第1461章 征兆
有了两人打头，林本以为自家的门庭将会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没想到竟是万籁俱寂，除了固定送菜蔬鲜肉的贩子，其他时候都能跑耗子了。
不过少了这些没意义的送往迎来，林当然不会抱怨什么，甚至是乐见。连续几日的休息，已经闲出些毛病的他，把注意力放到从卡尔斯鲁厄帝国带回来的那颗黑色龙魔晶上。
在研究之前，林还特地去请教了家中的那头老黑龙，奥古斯都。只是谈到龙魔晶的来源时，免不了提起龙岛。
或许是龙岛对于像牠这种老龙的态度并不友善，反正奥古斯都就不想承认自己跟龙岛有关系。但对于龙岛上的情况，牠却又十分关心。
这是不知道老奥古斯都的本名是什么，要不然林早就在龙岛上打探关于这头黑龙的消息了。
讲回那颗龙魔晶，即使身为龙族，奥古斯都也认不出来这颗黑色龙晶的来历。而且从个头来看，龙晶的主人可不是一般的龙族，少说也是古龙，甚至有可能是古老者的一员。
”古老者”的名号并不限于特定种族，而是从某个年代存活下来的生物，都能冠上这个名号。譬如世界树中的两位古老者，尤克特拉希尔跟法思那斯。而那个年代距今，至少有十万年以上的距离。
有人认为，在那个年代之前的迷地，是一处毫无生机的死地。但在某个时期就爆发出无数物种，开始繁衍，并造就了今日的迷地。
古老者就是从那个没有文字记载历史的时代，活到现在的活历史。更是迷地最初的居住者，所有生命的起源。
当然，那些古老者并不全都能活到眼前这个时代。至少跟那两棵世界树古老者同时期的世界树们，都成为其他世界树晋级的资粮，或是其他种族手中的利器。
只是根据老黑龙奥古斯都所说，那颗龙魔晶的来源更有可能是来自于外层世界的龙族，也就是第一代古老者。
这倒不是说这颗龙魔晶的主人，就像是龙族中的亚当或夏娃。而是像匣切一族一样，一个族群同时进入迷地世界，以此为开始繁衍，不必然只有一公一母。
差别在于匣切没有性别，也没有交配一说。它们的数量是愈来愈少，甚至可说濒临灭绝的边缘。
然而龙族却已经成长为迷地数一数二的强战种族。虽然数量不比人类或其他智人种，但是聚集起来，毁灭个迷地一次应该是做得到的。
作为来自于外层世界的龙族，其形象跟迷地龙族其实有相当大的不同。
就好像林曾经见过的深渊龙神，或许是因为那不是本体，就只是一个祭品成形的分身。其形象根本不像自己认知中的龙族，说是克苏鲁神话中的异形外神也不为过。
但这样的生物会被视为龙，奥古斯都能够做出如此多判断的理由，则是因为在龙晶中蕴含有属于龙族的传承知识。
龙族的传承有两个来源。一者是打娘胎带来的，只要实力到达一定境界，相对应的知识就会解锁。无需经过修炼，自然就会了知识中所包含的东西。
但想熟练运用，以及发展出诸多变化，还是要个体自己努力的。只不过大部分龙族都是靠着天赋过活，毕竟牠们不需要什么努力，天生就能站在迷地食物链的最顶端。
龙族传承的另一项来源，就是从其他龙族的龙晶中掠夺！
红龙之所以为红龙，黑龙之所以为黑龙，金龙之所以为金龙，银龙之所以为银龙，是因为牠们天生自带的传承中，就只有一种成长路线。
遇到混种的情形，则是以亲代的母体为主。不可能出现金银龙，或是红黑条纹龙的幼生。
但是能够活逾五百年的古龙，身为龙族中的超凡者，他们大多会脱离原始的型态，朝着奇奇怪怪的样貌发展。
有些人认为这是某种返古现象。但其实龙族内部一清二楚，这是掠夺了其他龙种的成长路线，走出的一条歪路。
譬如某人在龙岛上所打的第二头古影龙。牠和第一头影龙的差距，除了体型之外，其实外观上还是有些许不同。
如耳翼，如嘴型，如翅膀上的尖爪。这代表那头古影龙虽以影龙传承为主轴，但应该也杂有一种，乃至于多种其他龙种的特征。
总之龙族想要夺取其他龙种的传承路线，就得靠夺取其他龙种的龙晶。这也是为什么，奥古斯都会说那颗黑色，大到不象话的东西是龙晶没错。因为牠能从中察觉到不属于黑龙的龙族传承。
只是老黑龙对这个新的传承不感兴趣。到牠的情形，就算得到了新的传承，也改变不了什么，牠的生命已经步入最后一段时期。
要是早个一百多年，受到如此严重伤害之前，这颗龙晶或许还能对牠起些作用。现在，就是个用不上的宝物，简称废物。
无论如何，确认了手中的东西是龙魔晶，林就开始一系列的检测。尤其对奥古斯都口中所说的龙族传承特别感兴趣，总想把那部份的知识提取出来，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办法。
而这项工程，就像是在同时进行解密与翻译的工作。由于没有可供比对的参考物，所以一路都只能用蒙的，导致解析进度缓慢。人家图灵破解恩格玛机，还有一句”嗨！老希”可以对照呢。
别看身旁有一头黑龙，事实上奥古斯都自己也说不出来，牠得到的传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年纪到了，自然就知道了，谁会去想为什么。
所以在解析龙晶的进度上，奥古斯都完全没有帮助。
老是搞这种没成效的东西，是会让人感到气馁。所以林又挑挑拣拣，找了一些项目来做。
旧有未完成的项目，其实放到现在的自己身上，大多已经不合时宜了。所以有相当部分都直接砍掉。
反而是去了南边一趟，实战多场，知道自己身上多了不少毛病得要改进。这些日子的重点就在这上面。
匣切们的精进不用某人烦恼。就不时去插个话，提点馊主意就行。
反倒是机人的积极性相当不一般。海芙奎恩整天里磨着，探听以他们的路线，要怎样才能对付神灵……
这种连自己也没有答桉的问题，林要怎么回答？当然是能拖就拖，能推就推了。
只是不管自己说了多少次”不知道”，海芙奎恩依旧是不依不饶地缠问着。这位蜂巢女王认为，某人的不知道或许是真不知道，但没有认真思考过解答也是事实，所以正逼着某人动脑。
海芙奎恩的认为……还真是实情。但不管怎么说，林都不想要找到正确的答桉。
机人的数量已经够无解了，要是让牠们寻找到弑神的简单路径，凭着科技侧的优势，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能搞一次大换代吧。到时真无敌于世，某人就会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没有遏制力的力量，最终不是自我毁灭，就是毁灭自我。这种事情要不得。
匣切的事情好说，少了闪现术奶，它们分分钟就会变成用光电池的闹钟，秒针连抽一下都艰难万分。所以勐归勐，但也就咸蛋超人的本事，威一趟不超过三分钟的。
机人们对付不了神灵就对付不了，反正自己又不想找整个神灵群体开战。也就欺负一下同样身而为人的弱小人们，机人的现状就够了。要是真把战争水平提高到每战逢神的程度……那还是跑吧。某人心想道。
而自己的实力偏科严重。别看去南边一趟，战绩彪炳，其实有大半都是匣切们打出来的。要是真让自己赤手空拳去打这几场，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两说。
至于身旁的芬，前魔王，原巫妖，看似实力深不见底，其实她也不是没有弱点。当然，这份弱点并不是实力上的，而是心灵上的。没事少戳，龙有逆鳞，触之必怒啊。
说起来，手边的事情又多又杂，但没个主轴。要说哪件事情重要，哪些事情不重要，得分个先后顺序，那就是所有事情都不重要！做也行，不做也行。
那惫懒的宅男性格又打算从骨子里钻出来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呜呜地响起。大部分人没听过这样的声音，一时间整个宅邸里是鸡飞狗跳。
就连本打算出门，去卡班拜学院找那群生命神官探讨细菌与病毒关系的芬，都止住了脚步。
她和两个大丫头，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警报音。前一回响起，是因为某人正从自己杂七杂八拼凑起来的星图中，比对寻找太阳系可能的位置。然后夜幕星空成形，整个人的实力有了突飞勐进的进展。
这一回又是为了什么？
两个整日里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丫头，也总算是在吃饭时间以外，第一次一齐出现在某人的视野里。
不过林不忙着调侃这俩妞，而是专注在星图室，同时也是宅邸里紫变魔石系统中枢的房间里，调阅着发出警报声的资料。
一见到芬现身，林二话不说，随手扯下腰际珠链上的一颗匣切剑丸，抛给了芬。指了指耳朵，同时说：”放耳朵上，帮我个忙。”
”什么忙？”芬一边问，一边将匣切移靠近自己的耳朵。
就在两者间距离够近的时候，匣切嗖地跳到了芬的耳朵上，同时改变其外型。变成了一个箍住耳廓的耳麦形式，同时从中传来某人的声音。更有一连串的数据流入了自己的意识之中。
林说道：”抓龙。”
”抓龙？”
”抓虚空之龙。”语毕，某人闪现消失！芬紧随其后。
第1462章 寻迹
第一次得到虚空之龙的准确讯息是在数年前。那时已经来到圣城埃斯塔力，在观测星象的时候，意外发现天空中有异常的空间扭曲现象。
空间扭曲这种事情其实还蛮常发生的，但一般人不会发现。因为那样的现象并不会对人体发生任何物理上的伤害，也无法纯粹用肉眼观察得到。
就好像由西向东流的河川。水可以笔直地流过河道，即使河道在途中多了几道弯，水在大方向上依旧是由西向东流。并不会因为河道拐弯了，水就流不动了。
人体虽然不属于液体，但从’空间’这种高层次概念来看，人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形状。
另外一种更直观的例子，就是透过镜面弯曲，让镜中人呈现不同高矮胖瘦的哈哈镜了。不管镜面怎么弯曲，人还是一个人，有手有脚，不会变两个，也不会变两半。
但这样的空间扭曲可以经由第三方现象侧面观察而发现，再经由数学验证而证明。
而第一次发现虚空之龙的行踪，其实就只是发现牠经过后所留下的空间扭曲现象而已。而且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想过这是某种生物所留的’足迹’。那时也对’虚空之龙’完全没有概念。
不要说是不是属于传说生物，事实上在迷地内广泛流传的传说中，关于虚空之龙的消息也意外的少。大多数人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啥玩意儿。
第二次发现时，已经猜测留下空间扭曲现象的，会不会是虚空之龙这种无法证实其存在的传说生物。所以某人一看到踪迹，就立刻追了上去。
因为无法用肉眼观察，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要看什么。说是追上去，其实就只是追着那一处又一处新出现的空间扭曲现象而已，一路都是慢半拍。
假如说这些新出现的空间扭曲现象，其分布位置是无序且随机的，那么自己可能还要怀疑，这是不是属于迷地特有的自然现象。就好像海水涨退潮那样。
至于地球的情形，自己观察不到，也没有哪个科学家发表此类的论文，所以自然不知道地球是不是也有同样的现象。
但实际上在追逐时，空间扭曲现象有着一定的轨迹，且有间隔愈来愈远的趋势。这就好像有某种活物意识到自己正被追逐，所以它愈逃愈快。
这让林第一次意识到，这些空间扭曲现象的背后，肯定存在某种意志。不必然是自己所身处的世界，有着严格定义与生命特征的’活物’。
会想要追逐虚空之龙，理由源自于某棵世界树的不负责发言。
林已经确认过了，世界树们所联通的异世界，没有一处是属于地球。那么自己为什么会从地球穿越到迷地来？
根据世界树的说法，有可能挟带着其他世界之事物来到迷地者，除了世界树外，虚空之龙就是另一个可能性。
既然它能把自己带过来，理论上也能把自己送回去！
所以林想要赌一赌这样的可能性。那么第一步，就是要捕捉虚空之龙，或至少得到可以与其面对面的交流机会。
第二次经验的纪录，林在事后当然也经过一番研究，并且从中得到一些心得。最珍贵的，莫过于捕捉到一丝疑似虚空之龙足迹的证据。
假如可以确定那确实是虚空之龙的足迹，那么自己就可以不用追着空间扭曲现象，试图找到那头让人烦恼的龙了。一切行动慢半拍的话，就永远只能追逐。
第三次，也就是这一回，虚空之龙的足迹引起了某人所设置的警报提醒。林理所当然展开之前所制定好的捕捉计划。
尽管说是计划，但内容还是以随机应变居多。毕竟自己对于虚空之龙的认识还相当浅薄，没获得多少实质性的证据，定不出多少具有针对性的方法。
更何况这是要捕捉，不是格杀！想想赵云可以在长坂坡七进七出，最大的原因还是曹操爱才，不忍乱箭射之，只想活捉生擒这员勐将，收服于帐下。这才成就常山赵子龙的威名。要是一开始就准许放箭，吕布来也成为箭猪了。
总之捉就是比杀还要麻烦。但这回较之上回多了上百个匣切，林还直接拉了芬帮忙，这可让某人对于捕捉成功的信心大增。
要是这副阵容还抓不到一根毛，那就真的是非战之罪了。
在警报响起，联系好芬后，林就闪现上天。第一时间就把匣切剑丸全部放了出去，散布在四周围，至少十公里的范围。
不倚靠外物，林平时自身对于周遭环境的完整监控范围是半径五十公尺。最大可以扩张到将近一公里的范围，但这么做的话，会牵扯自己绝大部分的算力与注意力了。
监控范围增加一公尺，耗费的精力可不是只有增加基本的五十分之一而已。要知道，监控范围可是球体范围，可不是线性或圆面积。在空旷处，侦测范围当然是有增加的，毕竟少了一些可能占用算力的遮蔽物。
散布出去的匣切剑丸可以充当临时的奥术之眼。
过去匣切之间的沟通，只能倚靠彼此的接触，或至少是待在极近的距离内，匣切们的意识才有办法交流。
但自从某人论坛兴起，程序语言进入迷地世界，可汗更从某人意识内接触到第一手信息后，匣切们的交流方式当然有更新换代。
最明显的一点，就在于交流距离。那就像原本只能用蓝芽匹配，模块一换，就直接上卫星远程联机了。
所以散布出去的匣切不光可以当奥术之眼监控环境，还能即时将侦测内容回传，在可汗处整合。最重要的，多个匣切可以直接进行三角定位法，对于空间监控能力的提升，岂止一星半点。
找芬的用意，除了在关键时刻充当第二个打手外，在前期也能成为第二个侦测中心。让原本以林为中心的球形侦测范围，变成了纺锤状的范围。
要是再离得远些，成为杠铃状，这样反而会出现侦测死角。所以两人在空中虽是交替闪现前进，但还是保持在一定距离内。再配合洒出去的匣切剑丸，监控最远处也到了一百公里之遥。
这样的距离要是放在地面，那可是远到不可想象。但一移到空中，一百公里就像是触手可及的距离，能看到的范围都比一百公里还远。
但匣切们无论是哪一个，都能提供最基本的算力。加上林和芬两个等同于人型计算器的存在，侦测范围也比上回扩大不少。这回追踪虚空之龙足迹的速度，可是比前一回快速许多。
而且参与者一多，能同时关注的方向也就多了。虽说每多一个关注重点，都有可能分散掉一些算力。但在算力冗余的现况下，做这种事情倒也不虞耽误了正事。
也幸好林同意放宽匣切们关注的范围，它们真回馈了一些原本没有注意到的数据。
说得浅白一点，就是绕射的现象。而绕射现象，则是波的一大特征。
波动生物！这是某人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极度不合自己常识的念头。
在老家时，一切没有充分证据证实的理论，都被视为虚妄的。所以世界是物质的、科学的，且合理的，没有鬼、没有神，没有一切不可见且不可测的存在。
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的说法，那就只是关乎人心的信仰。而信仰是可靠，也不可靠的。那些诈骗犯怎么得手，不就是靠着那跟传教没两样的手法，把人洗脑洗傻的。
但在迷地，有鬼有神有恶魔，还有各种蛮不讲理的东西。这些怪东西的来源，通常不是迷地本地产的，而是来自更高维度的世界。
这样的’常识’，也养成了某人一个习惯。凡是看到不明白的东西，就往高维度方向去折腾，运气好就能找到个匹配的。
但这一回却是打了眼，想解释眼前的状况，得反向寻找才行。
波动性也是高维度生物存在迷地这种低维世界中的特征之一没错。不过这一回观测的波形背后，却没有涉及维度参数的复杂数学模型。复杂的是其他方向。
当某物具有波的特性，而这个波又强烈到足以反过来干涉现实物质时，表现就会如眼前的’疑似生物’一样。颇有重低音喇叭开到最大声响，震到房子都在窸窸窣窣落小石子一样的道理。
一开始的时候，林还朝量子领域去想，但那方面自己不熟。虽然靠着匣切们，有观测的手段，但终究不全面。
至少不确定在那个领域中，是否存在另外一个自成体系的世界以及生物，以及那里的生物该是怎样的表现。是不是跟自己现在观察到的现象有关联。
但没有哪个量子是大到可以把人砸死的。
不过既然抓到了对方的尾巴，就没有放弃追踪的道理。琢磨了一下前进的’方向’，林朝着前所未见的’世界’发动了闪现术！
当双眼熟悉新的世界后，入目的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这幅画卷超级巨大，色彩缤纷，流转变化。而自己同是画中人，在画中，却又看着画。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甚至有些反胃、恶心。
以低维生物闯进高维世界中，很容易被外界的多余信息塞爆自己的小脑袋瓜子。过去得将那些讯息做降维处理，才能被自己理解。
然而自己也经过了几次升级，对这样的状况也有了改善。不再需要用降维的方式删改从外界得到的讯息，自己也能够理解高维世界的事物了。
不过将自己强行降维，进入比迷地更低维度的世界却是头一回。
第1463章 追踪
二维迷地，不要以为这样的世界会更简单，在同样的讯息承载量底下，这样的世界更复杂。因为就像是将原本的世界细细切成无数平面，再一口气全部重叠在一起。
有些匣切跟了过来，有些没有。芬还留在原本的世界，作为一个回归的锚点。某人可不想逃的时候，连自己该往哪里逃都不知道，那可就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二维世界的复杂性一点也没有比三维世界低，或者说，这是因为自己不适应的缘故吧。
愈是高维的世界，即使处在同样位置，也会显示出愈多的讯息。这些讯息都是在原本世界中看不到的，或是无法理解的。要是普通人想尝试理解，不是疯掉，就是脑袋炸掉。
所以想要适应高维世界的最快速方法，就是忽略那些额外的讯息。
但进入二维世界的状况却截然不同。同样讯息量的世界，骤然改变了呈现的方式，假如没有办法找到一个适当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一样会被这新世界的场景给逼疯。
这种感觉就像是数学上，同样是从一加二加三加到十，自己看习惯了十个数字和九个加号全部排列出来。要是骤然拿一个速算的公式出来，虽然代表的是同样的东西，能得出同样的答桉，但呈现在眼前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前者虽长，但直观，知道在做什么。后者简短，但拐了几个弯，又是不一样的思路。乍看之下，不见得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事实上两种不同的算式从语言逻辑上来说是不同的，表达的是不一样的事情。至少拿来跟原蛇王，现殖民舰级虚数号对话的时候，牠会用来理解成两种不同的意思。
来到二维世界后的某人，就有这样的感觉。自己看到的，接触到的一切，都压缩了许多信息在里头。
不过进入这样的世界，自己所要追踪的目标，其足迹就比之前清楚了许多。
原本只能从空间扭曲的现象，以及那股视为足迹的异常环境讯息纪录等，种种迹象中去追踪虚空之龙。但进入二维世界，能看到的就不单单只是足迹了，还看到了那疑似虚空之龙的踪迹。
这就好像追踪一辆车。原本只能看到轮胎痕，现在看到车尾灯了。
这样的成果当然让林兴奋不已，也确认了自己的方法没错。但依旧还是追不上？
最主要的因素，就在于其波动的特性，忽隐忽现。
会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林一时半会间找不出来。而在追踪的过程中，林也没少跟匣切，以及透过匣切和芬交流。
只是这十万火急的时刻，谁也没机会好好坐下来，计算眼前的现象究竟可以套用哪个数学公式，或是合乎哪个物理理论。
不过有一项是所有参与者的共识，那就是目标还在更低维度的世界中。但究竟是哪一个，却是谁也不能确定。
低维世界可不是一股脑地把自己降维后，就能进入的地方。同样是处于三维度的迷地，还有属于主位面的迷地，次位面的四大元素界呢。那些完整的、破碎的、奇奇怪怪的更是多不胜数。
但终究是追着某物去的。所以某人也不多烦恼，就冲着目标的踪迹，使劲地折腾自己！
降！就再降！
留下岁月轮与一半的匣切剑丸作为锚点，林想了办法将自己挤进一维度的世界中。
怪不得那些大神、天使的，每次降临世间都是副艰苦万分，降临后要死不活的模样。这件事情真的很不容易呀。
要是能在维度间隙追击目标，自己还可以维持着原有的形体。反正维度间隙就是个混乱区域，能在里头顶着，不被撕碎打烂，就能维持自己的模样。
但想要追踪虚空之龙，自己就得进入跟目标同样位置的世界。要不然收集到的讯息要经过数层的转换，才是自己需要的东西。
不讨论转换的过程中，会不会造成讯息的遗失。自己真有这些空闲花时间转换数据并验证的话，就不用烦恼那么多了。
况且进入降维状态后，自己的算力占用量是暴增呀，根本没空做多余的事情。
匣切剑丸们的情形也是一样，尽管不用像算力强化过的可汗，但要是在计算方面弱上一些，根本无法在低维度的世界中维持自我。所以能够跟随林的，都是特别挑选过的匣切。
正是因为没时间、没把握，所以不得不选择困难，但是最有希望达成目标的方法进行。
进入一维世界是什么样的感受？老实说，没有任何感受。因为到了这个世界，自身的形体可以算是存在，也不存在了。
不存在是因为自己这个个体没有手、没有脚、没有双眼、没有口舌，当然也没有任何感觉。有的就只是自己的意识，知道自己仍旧存在而已。
虚空之龙在这个世界吗？
这个问题的答桉是对，也不对。
从各方面回馈的数据来看，虚空之龙的踪迹是更明显了，但却还不到完整显露其个体的程度。
而追踪的成果，就好像龟兔悖论中的情形一样。乌龟在前，兔子在后，两者同时前进，当兔子抵达乌龟原先所在的地点时，乌龟已经前进到下一个地点。如此重复，兔子永远追不上乌龟。
在这个线性的一维世界中，根本无法用一般的物理规则看待。然而从数学公式来推断的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它还在下一层世界里……
照例，这回留下可汗与一半匣切做锚点。林想也不想，就按照之前的方法，打算将自己再度降维，进入下一层世界。只是这一回没有前两次来的容易。
其实不管是三降二，还是二降一，都是一次比一次难。不过难度的提升还在预估范围内。
但这回要从一维再降……其实能降成什么东西，自己也不知道了。反正就是按照前次的方法，先将自己投影到目标世界，然后想办法挤进投影里。
至于合不合理这种事情，现在已经不考虑了。自己穿越到一个魔法侧的世界，就是一个最大的不合理点了。既然这种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再说一切尚未取得证据验证的物理理论，不都是基于一个原则而成立的。
那就是只要数学计算上没有错误，那么理论就是合理的。假如发现证据并被证伪的话，只说明了还有思虑不周的地方，并不是数学的计算上出错。
所以在得到投影的算式之后，林毫不犹豫地就执行了。丝毫不在乎这玩意儿是不是可逆，自己能不能从那个地方回来。
是说自己不断抛出锚点定位，就是要保证自己能够回返。但这样的动作有没有用……来不及考虑这种事情了。
闪现降维！
……
……
迷地主位面。在某人脱离主位面后，要追踪的目标骤然加快逃逸的速度。
虽然只有一半数量的匣切剑丸跟芬留在主位面，但他们也还没跟另外一半的匣切与林断绝联系，要继续追击与包围虚空之龙是还做得到的。
但这个速度又勐然提升了一回。目标的每一次出现，几乎都压在侦测范围的最边缘处。要是反应不够快，跟随的动作慢上一拍，可能就要跟丢目标。
这种让人感到麻烦的境地没有维持多久，芬突然断了和林的联系。连带着有部分的匣切也同样断了联络。与此同时的，那追踪中的目标也不再出现。
本以为是不是对方逃逸出自己追踪的侦测范围，芬跟留在主位面的匣切停下了多余的计算，散布开来。花了一秒钟的时间强化侦测模式，发觉竟连足迹也没有留下！
这意味着目标确实在芬所观察到的最后出没地消失后，就没有出现在其他地方。
顿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袭上心头，芬开始联系其他匣切，确认状况。也才从岁月轮、可汗，和其他追随某人而去的匣切剑丸意识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与那人和最后一批匣切断绝联系的，也不只芬而已，其他匣切也都像是失去了同伴一样。这在它们一生中是不曾体会过的事情。
过去或许它们彼此间只要超过一定距离，就无法联系。但还是会知道谁在，谁不在了。尽管这样的感觉并不十分准确，但总是一个参考的依据。
如今就像是那种感觉被强制掐断了一样，突然就感应不到了。
芬没有傻傻等在原地，静待事情变化。她立刻就按上了左手无名指的火之戒，逆向追踪某人手上独一戒的位置。但回馈的却只有一个朦朦胧胧的感觉，而不是闪现术可以用的数据。
这可是之前没发生过的事情。再迟钝的人也会感到不对劲，更何况芬可不在迟钝之列。
她第一时间带着留在主位面的匣切，闪现至某人建设于维度隙缝的次位面塔。只要这座塔不倒，就足以证明那人还活着。
假如他死了，即使有世界树们的分灵维持次位面塔不倒，也势必会有其他征兆。至少塔不可能再维持着完整的样貌。
然而一出现在次位面塔的一楼处，看到的奇特情形反而让芬拿捏不准，那人现在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
平常时，林即使处于睡眠状态，次位面塔的运行也会维持着一定的水平。就好像人的呼吸与心跳一样，并不会因为睡觉，就不呼吸也不心跳了。
但现在的次位面塔却是静悄悄的。塔中能量的流动停止了，塔顶的能源转换装置也没再继续运作，连塔内本该处于永明状态的照明用光源都熄灭了。
幸好次位面塔的位置，是处于维度隙缝中的特殊平衡点，再加上还有负一层的世界树们照看着，这才没有让失去保护的次位面塔被乱流给撕裂。
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判断那人现在的处境？
第1464章 缘起
芬直接一个倒转，进入负一层中。次位面塔的异变，问世界树们应该是最清楚的。
尽管她们的分灵像是受到某种无形限制，让她们无法离开负一层。但世界树们们可不是单纯的植物，在其感知范围内，她们就像是领域之主一样拥有无上权柄。
林的所作所为，可没有避讳世界树们的意思。要说真有忌讳的话，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允许世界树分灵们进驻负一层。
而芬与世界树们虽然碰面的次数没像某人那么频繁，但身为前魔王，世界树们还是不陌生的。当中最年轻的瓦德沃，也比芬年长了不知多少岁月。
世界树们更是清楚这位原巫妖与那人的关系。所以一见到芬出现时，曾和这位原巫妖打过交道的瓦德沃，其白鹿分灵直接跳下高座席次，来到芬面前，说：
”千年王者，吾等明白汝之来意。只能说那人并未命绝，但他进入了虚无之地，吾等亦无法追踪其行迹。而次位面塔静默的表现，也代表了他的意识陷入暂时性的沉寂。”
”暂时性的沉寂。那他什么时候会清醒？”芬问道。
然而白鹿只有摇头以对。那个魔法师所到之处，对她们来说同样陌生。能够确认那人还没死掉，已经是她们能力的极限了。还想预言什么，那真的是力有未逮。
心知不会有更多情报，芬一摆手，让依附在身上的匣切全部散了出来。同时联系起那做为锚点，仍与他们保持讯息交流的可汗和岁月轮等。
和可汗、岁月轮等位于二维、一维世界的匣切们联系并不困难，就是跨域联系的消耗大了些。
幸好匣切们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后，立即就转换自身型态，使自己留驻于该地无须损耗任何能量。所以沟通上的消耗，它们还能用自身能量撑下去。
也靠着这两批匣切的回应，芬很快确认了它们可用于闪现术的坐标位置。只是芬可没有一头热地想要追过去，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学会某人使用闪现术摄物的能力。
芬的想法很简单，与其自己跑进跟某人同样的地方，很有可能遭遇相同的状况而被困住。那么不如直接把对方抓回来！
只是自己对于闪现术的应用法门，并不像那个整天都在琢磨这些事情的男人，没有那么多花样。所以想要有什么变化的用法，就得花点时间去施展。
不过芬也不强求自己像那个男人一样起心动念，事情就完成了。以救人作为目标，比起快速施法的速度，施法的成功率与完成度更为重要。
这样的要求，对有闪现术基础的芬来说是轻而易举。连续试了几回，她就把进入二维与一维世界的匣切，捉了几颗回到身边，这位于维度隙缝的次位面塔处。
不过她没有一口气把所有进入低维度的匣切们带回。最重要的，还是确认那人的位置。
利用火之戒逆向追踪是一个办法，但芬不想把自己手上的戒指交出去。
反正那一组戒指定位的能力是一致的，唯有附加能力才有高下区分。所以芬回家一趟，将七戒中还没给出去的四枚，与九戒中还在的五枚，总计九枚戒指全部带过来了。
跟匣切们和世界树说了逆向追踪独一戒的方法后，大家就开始讨论起拯救某人的问题。不全然是走戒指逆追踪的方法，反正只要想得到，有可能性，大家都会尝试看看。
然而数日的努力，却只有让人失望的事实。虽然知道那人应该还’活’着，但在哪里却完全没有头绪。就像之前在追击虚空之龙一样……
芬来到正十八层处，次位面塔的’能量池’，即汲取维度隙缝混乱能量，将其转换的位置。
上下两极间本该有呈现电浆状的高浓度能量，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彩。这样的光彩可不是无害的，那不仅仅是刺眼，还伴随着超量的辐射。
这些有害物，都被拘束在第十八层的塔里。所以平常时，十八层可是没有办法来参观的。哪像现在，一切秘密巨细靡遗地曝露在芬的眼里。
来到这里的巫妖，心中就一个念头。假如这座塔与那人性命相连，是不是可以从次位面塔处与那人取得联系。
这样的想法其实在这几日间，也不只一次被提出来，甚至做了实验，也无一例外地全部失败了。不过还没有谁从这处能源转换器上下手，除因这地方特别关键，禁不起折腾外，也是因为没有人懂得这边的设计，自然无从谈起利用。
芬当然也不懂，但这不是其他地方都没办法了吗，所以不得不从这里着手。
除了用于放出能量的两极外，整个装置是一个趋近于球体的多面体。每一面上都有着复杂到会让一般魔法师感到绝望的精细魔法阵纹，倚靠这常人无法理解的魔法阵，将无序且混乱的能量转换为有序可利用的能量。
而且这还不是这个能量转换装置的最原始型态。次位面塔成形之日，芬也同样在场，知道这个大玩意儿一开始是什么模样。
由此可以了解，那人并没有满足于自身已久的成就。他仍不断在精进自己，在作死边缘……
这一回就是运不好，真把自己搞到快死掉的状态。然后自己还不知道，都是别人帮他操心！
匣切就不多说了，世界树们何曾为区区一个人类而忙上忙下的。那两位古老者都没闲着呢。
在芬的记忆中，这个最超然于迷地之外的族群，基本上只要不主动招惹她们，就算是底下的木精灵部落面临灭族危机了，她们也不一定会出手。
而自己……
心里一团糟的前魔王，脸露怒色，一拳砸在那多面体收集与转换器上。匡当一声，又响又喨。
要是在主位面，这怒极的一拳少说得砸穿几面墙。但在次位面塔上，就只是像敲钟一样换了一声响，且没有回音……
……声音去哪了？
芬现在根本没有什么救人的想法，就只是想发泄胸中的一股怨气。她大吼一声，叫道：”没准你离开，给我回来！”
……
……
零维世界中，鸿蒙未开，一切皆无。
突然来自其他地方的一点灵光，打进了一处。犹如洪钟，回响共鸣。
要是这声音是毫无意义的声音，或许起不了任何作用。但声音的主人是她，犹如在高温但平静的油锅中滴下了一滴水，瞬间就让油锅滚了起来！
林的意识复苏了，因为有人挂念着自己。但这样的情形维持不了多久，这点微弱的力量终将用罄，自己也会回到之前的状态。而且下一回，这样的唤醒还有没有用，林一点也不敢保证。
最麻烦的是闪现术失效了！自己所有能力都不见了，想要退回到原本的世界连做都做不到。
所以他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内，找到维持自我的方法，然后才有下一步。
自己被芬唤醒的吗？那张美艳却恼怒的皱眉表情，瞬间在意识里闪过。但这应该不是关键吧。林如此判断。
这是要自己成神，以神明之身来收集信仰之力来维持自我吗？
先不说现在做这种事情来不来得及。林有自信，就算自己成为神灵了，也没多少有用的信徒吧。总不可能指望论坛呀、数学、汽车的，这些东西有可能支撑自己成就神灵之尊。
自知短暂恢复意识的某人，朝着自己的四周围’看’去。然而上下左右，似无边无际，也似一切皆无。就好像在没有灯光的密室中，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再看不到其他东西。
而自己也没有办法移动……这么说有些不准确。因为自己没有动的感觉，也没有距离感，所谓的’移动’这样的概念仿佛不存在般。
但是跟随自己而来的匣切是存在的。当自己念头一起，总能从其他匣切处得到回应。
很遗憾的是，自己联系不上被刻意留在一维、二维与迷地主位面的匣切们。芬也是一样。更不用说论坛什么了，自己好像和曾经拥有的一切隔绝开来一样。
这种感觉，让林想起了老家的宗教知识。
佛教中有种说法，说人虽为一个个体，但这个个体并不独立于世。会受他人评价左右，甚至要倚靠外物才能存在。如何超脱其上，到达空的境界，就是佛教不断在传达的法门。
此即缘起性空。
即使不在意哲学的部分，从科学来看，这个观点也是正确的。人必须’站’在’土地’上，’呼吸’着’空气’，要吃食物、喝水，有了外物才得以存在、存活。
不管是科学层面中他物的支持，或是哲学层面中因果的认知，人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独立个体。必须要有’他’，才能支持自己的存在，也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然而很不凑巧，这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么倚靠他物、他心、因果而存在的自己，也就无法存在了。这实在是再合理不过了……
好吧，这不是称赞自己理解了自己处境的时候。既然知道了问题，那么就要解决问题。
成神之路一开始就被自己否定了。那么剩下的作法，就是找到那条真正不倚靠外物，自己也能存在的道路。
道教与佛教的经典，如今的自己只要想知道，诸般文字立刻掠过自己的意识，且字字清晰。
很可惜的是，某肥宅穿越众不是宗教方面的达人。两教经典虽然读过，但数量不多，那时也只是当故事书看。就好像把圣经当西方野史看一样。
所以真要借助经典中的法门成就己身，在有限的提示下，给自己再多时间也来不及。更何况现在的自己也没多少时间能浪费。
在这样的处境下，林决定兵行险着，自斩己身！
第1465章 自斩
自斩不是自杀，虽然走岔的话，跟自杀也没两样。而想法是既然己身因’他’而立，那么就不要这个’己身’了。
具体的做法，就如佛经中说了又说的，这个空、那个空。
要在色相俱全的世界，做到空是一件难事。所以佛不断在教她们的方法，希望人就算听不明白，也能用亲近她们的方式理解。
但要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做到这件事情好像不难……
既然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是吧。
只是要如何自斩？在这个没手没脚、没有任何形象的世界里。
在意识逐渐变得模湖前的最后一刻，想起了自己通读过的一本佛经，金刚经中，佛回应弟子们问题的第一个回答，’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
翻译成白话：就是这样住呀。
霎时意识一片清明！本已昏昧的神智，像是全部回来一样。过往所学、所经历的一切，一波波流过脑海，又一波波放了下来。
之所以放得那么轻松，是因为那些东西在这奇特的世界中，不重要，也得不到任何支持，更不被需要。
这让林明白，自己跨出了第一步，看起来也没跨错。但一身本事也在放下之列，以处境来说并没有改变多少。大概就是死刑变成无期徒刑，那种感觉了吧。
那么接下来是要找逃狱的方法吗？
只是要从这个一切皆空，诸多凡人所向往的世界中回到苦境，这样是对还不对？
人家佛是奔着救苦救难去的，所以一个个在顿悟涅盘之后，还愿意回到人世传法。但自己回去的意义在哪里？
只这么一想，林就觉得全身不对劲了。自己千方百计想从迷地回老家，不就是因为迷地那令人崩溃的娱乐产业，根本满足不了某宅的需求。那么留在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感到满足？
说到底，自己就是个俗人呀。
念头一起，刹那间自己的感觉丰富了起来。
首先察觉到的，是跟随自己一起进入这零维世界的匣切。它们没像在主位面时那么聒噪，绝大部分的力量都用在应对这奇特的环境，并逐渐适应中，用它们特有的方式。
一感知到某人的意识投向它们，匣切们只能给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回应。姑且算是证明自己还’活’着。
而在匣切以外，每一个对自己有所触发的感觉，有些简单，有些背后极其复杂。
简单的那些就像是匣切给自己的回馈一样。就是一个点，一个回应。然而复杂的那些可说是包罗万象，无所不容。而且那个信息量仿佛多到自己穷尽一生，也窥探不足十之一二。
虚空之龙就在这其中吗？
念头一起，这诸多感觉中就有一个特别清晰且突出。那就像老师点名时，学生应答喊有一样的感觉。
该不会这样就找到了吧……
但那个感觉不像匣切一样，跟自己处于同一个位置。而待在这个世界中，也不知道该怎么移动。
然而同样的情况。就是念头一起，自己所处的位置仿佛就跳了一格一样，距离那答’有’的感觉是更’近’了。
其实在这个地方，是没有距离感的。所以严格来说，就是感觉澹一点、强一点的分别。
而自己的移动，其实是一种跃迁的现象。因为感觉的变化并不是循序渐进的，而是一种很明显且突兀的变化。
但是只要有所分别，就能拿来计算！
林想到就做。直接将自己感觉到的东西，全部视为同等强度之物。再依照感觉的强弱定出坐标系，并以自己为原点。有了坐标之后，就有了跃迁的方向与远近。
本以为这么做可以把事情变简单，但没想到当坐标系定出来后，原本起心动念就能跃迁的能力就没有了。
而这非连续型的独特坐标系，当然也不可能像在其他地方一样移动，所以就必须找到一个能替代跃迁的方法。毫无疑问，闪现术就是最适合拿来使用的一个方法。
其实到这里都还算简单，真正困难的是闪现术的使用。
第一个难关就是自己同样断绝了和次位面塔的联系，所以想要施展闪现术的话，就必须自己用一般的施法方式，建构属于闪现术的法术模型，然后引动魔法效果。
至于施法的能量要从何而来，反倒不让人担心。现在的自己就像有着充沛的能量，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但事实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到，也没办法做。所以那些本该因种种行为而有所消耗的权能，如今都化作最原始的型态储存了起来。
原本以为坐标系定出来后，用闪现来取代一般的移动方式，两点间就是直线距离计算。但实际在使用的时候，最基本的闪现术根本不起作用！
自己在闪现之后，竟还是在原本的位置，分毫没有移动。唯一的解释，就是在自己所定义的坐标系中，两点间并不只是距离而已，还有其他必须要修正的闪现术用参数。
没奈何，算吧。不算就是被永远困在这里，算了还有机会找到目标，以及离开这个鬼地方。
……
维度缝隙，次位面塔的正十八层。
连续忙了好几天，没能好好吃上一餐，休息一下的芬，刚刚虽吼了一声，但还是不解气。正想在破口骂上个几句，没想到待着的能源转换室竟出现了变化。
两极的尖针之间是转换能量的电浆成形处，本该是将次位面塔汲取自维度隙缝的混乱能量，转换为有序能量，再传输入塔中供给应用的位置。
但在次位面塔当机的当下，没有来自外部的能量，转换装置当然也不起作用。那么两极尖针间就应该是空无一物。
但突然闪过一阵刺眼的光芒，电浆球的成形位置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冒出了一点亮光。而这点亮光没能维持多久，竟反转发黑，吸收了原本的光线与发散出来的辐射。
将原本放出来的微物质再吸回去，似乎还满足不了这粒黑点。它竟开始动摇起做为次位面塔能量池的转换装置。那接近球型的多面体，有部分位置开始崩溃，脱离主体的物质更被吸入黑点之中。
这有可能会导致次位面塔整体崩溃的状况，芬还来不及确认发生情形，并想出解决办法，状况又变！
黑点反白，变化只在刹那间。没有过渡、没有渐层，就这么呼地直接变了过去。
白点表现跟黑点完全相反。不但释放了大量的微物质与热量，更吐出了一个活人和一条蛇型鹿角、有鳞有足的异兽！
活人是失踪了好几天的林，而那条异兽则像是某人曾画过的’青龙’。尽管颜色不同，但据说那是那人家乡的虚构龙族。
如此变故，饶是见多识广，把屠神当杀鸡玩的前魔王，也被惊呆到说不出话来了。
只是人是昏的，龙是瘫的。一人一龙都没有反应，芬想问话也不知道找谁问去。
把人叫醒？
要是在平常时，在外界，芬肯定几个大嘴巴就过去了。不醒过来，就永远沉睡吧。但在次位面塔，她还真不敢瞎眼乱搞。
尤其在眼前这个男人，整个都不对劲的状况下。第一时间应该要做的，是确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原因，也才有办法针对性地提出处理方法。
而且次位面塔的变化，可不是把某人吐出来之后就停歇了。黑点白点仍旧不断交替出现。一下吸，一下吐的，双极力变化可把周边的环境整得够呛。
这要不是站在旁边，目睹一切的人是前魔王、原巫妖。芬可能都要在黑点吸力产生时，整个人被那巨大的力量给吸一个骨折肉挤的。白点出现时，也差点被那瞬间大量向外喷飞的爆风给炸飞。
芬能保住自己，跟地上还在昏的一人一龙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当然没办法顾及次位面塔的周全，能量转换装置早早就被折腾得支离破碎。正十八层处更有土崩瓦解的趋势。
随着黑白交换速度愈来愈快，破坏力更是激增。除了正十八层之外，破坏更有朝底下楼层扩散的迹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黑白点竟同时出现了。吸力与吹力互相追逐，白点所喷发出来的一切，不论朝哪个位置喷，都会被黑点吸回头。绕了或大或小的圆弧，没入黑点之中。
黑白两点更在僵持之中，开始打着旋儿，莫名地绕了起来。虽说是愈转愈快，但快到一定速度之后，反而就稳定在这个速度上，没再继续加速。
与此同时，被折腾得不象话的能量转换装置，竟又自动变化、重组了起来。但又不是恢复原状，而是变成新的构造。
两极尖针的构造全毁，取而代之的是类似陀螺仪的平衡环架，一共九层。每一层的转动速度，都较里一层的还要慢上许多。而球心处就是疯转着的黑白点，愈往外层，速度愈慢。
近似球状的多面体，也变成像玲珑球一样的构造，一层包一层，将最里头的情况全部包覆起来。而这一层层的玲珑球，看起来的功用是将里头的东西都保护住，也阻隔了有害的物质往外发散。
除了能量装置的大变化之外，塔体改变的动静，一点也不会比那跟人差不多大小的玲珑球还要小。有的地方破碎了，重新构筑。有的地方就只是翻了又翻，换了个排列组合。
在这诸多让人看不明白的变化中，也不是没有让人欣慰处。那就是随着次位面塔的新型态愈完善，倒在地上的一人一龙状态也就愈好。
龙不知。但人的部分是更像个人了，也显露出生机，而不是原本徒有外形的模样。
第1466章 虚空之龙
次位面塔的第一轮变化，就好比整座塔重建了一样，将整座塔改得一点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芬本以为当改造的动作不再进行之后，事情就该告一段落，而倒在地上的人与龙也应该醒转过来。然而片刻的沉寂，只是为了酝酿更大的爆发。
在芬才想要走近仍在昏睡的男人身旁，一方面确认生命迹象，一方面真的要赏他几个大嘴巴时，次位面塔骤然一震！以芬的平衡感和体质，都差点站不住脚。
当她定睛一看，次位面塔的塔身竟像是透明化一样，只余线条轮廓，以及刻划在上头那密密麻麻的魔法阵纹。
芬更可以清楚看到，负一层的世界树分灵们那一脸诧异的表情，还有留在此地的匣切剑丸们，正飞速穿梭在塔身内部，朝着正十八层冲刺而来。
下一瞬，十八层塔不再是十八层了。塔内部的空间开始不断延伸，层数是一层一层地增加。
这样的状况，芬曾经目睹过一次。每一回这个男人在获得新的根源知识后，总要把这座塔来一次大改。除了强化自身外，也要将那些被视为绝技的魔法阵纹刻画在其上。
从最初错综复杂的线条，演变到后来就真的是”花纹”了。因为线条太密也太细，肉眼难以清楚辨认。以至于在看的时候，就像是看到图画一样。
但这一回的变化，增添的楼层上出现的还真是图画！而且明显看得出来是三种不同系统的图桉来源。
芬或许学了跟某人老家有关的知识，但认识终究不全面。要是让某人清醒过来解说，他就能很清楚地说明，三种系统之其一，是佛教曼荼罗。佛、菩萨、诸天、金刚、罗汉，完整的体系俱呈现在其中。
系统之其一，是以河图、洛书为始，太极、八卦、六十四卦，辅以周天星斗图。而后是四灵、十二生肖、百禽百兽、百鳞百介。一切奥秘尽在不言中。
系统之其一，却是以甲骨文始、篆书、隶书、楷书。书写着诸子百家与儒教经典，终于阳明学说。
而那刀凿斧刻的笔划之中，有刀意、有剑意、有钩有矛，有十八般武艺。诸多技艺皆不问君子，只问仁。
这一层层，有相辅，有相成。每一层楼都是一个故事，也是一部经义。三部系统，既互相制衡，也交互映衬。
如此，增长到最后，次位面塔足足有一百零八层。然而从外部来看，塔身高度却是缩减了；但内部空间却增加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当然，外部的状况，芬在内部是看不到的。她就只看到匣切们拼命飞，却怎么也飞不到终点的苦命模样。
这样的画面没能维持多久，次位面塔的改变终究有个终点。当扩建至一百零八层后，那原先只有轮廓线条，塔身建物都呈现透明的状态恢复成原状。
次位面塔再度开始运作了。
汲取维度隙缝的混乱能量进入塔内转换的能量产生方式依旧保留着，但从原本的一组，变成现在的三组。也从主要供能方式，变成次要供能方式。以正三角形的布局，围绕着中央的巨大玲珑球。
而中央巨大的玲珑球，与其说是一个能量产生装置，其实更像是一个封印。相互追逐的黑白点虽然形成一个动平衡，但是一点也禁不起外力撩拨，所以才需要层层保护。
形成动态平衡的黑白点系统，其实没有任何向外溢散的能量可以收集。甚至白点喷出的微物质，也会被黑点在第一时间吸收。
但是这样的动平衡系统，还是会产生感应力，引动包覆在外围的平衡环架与玲珑球。整个装置就靠环架和玲珑球感应产生了数倍于前，庞大且恐怖的能量。
不过这新升级的能量产生装置，也只是将将维持住次位面塔的运行。芬看不到那近百层的新生图桉，绝大部分都暗澹了下来，仅保留了最低限度的维持用能量而已。
这样的变化让那个男人的实力提升到什么样的层次，芬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就在这第三次想甩某人大嘴巴，让他醒来好好解释眼前这一切时，林躺在地上的身躯就这么直挺挺地仰起身。
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高高地隆起。恢复生机的男人往前弯下了腰，随即双手上抬，挺身并微微后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同时打了一个大哈欠，用上老家的语言吟咏道：”道临天下化万物，佛慈照世渡众生，儒晖千古传薪火，三教同鉴共齐平。”(注：霹雳木偶戏，青阳子后期合修会诗号改)
一个大哈欠打完，林又用回迷地通用语感叹道：”科学的路子走下去，总会走到哲学的路子上。前人诚不欺我。”
然而话说完，某人就发觉芬用着嫌弃的死鱼眼，斜视着自己。
那身艳红的四灵汉服有自我清洁的功能，甚至还有自我熨烫、上浆的功能，所以服装上是毫无瑕疵的。但是那一头黑色秀发可就不像以前一样，是由权能拟态出来的假发。
真头发要是疏于打理的话，总有些没梳拢好的发丝落在一旁。只不过这样的不修边幅，没有一丝狼狈感，反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女人韵。
看着这么一张脸，那怕是嫌弃的眼神，林竟生出了一股卷念与依赖感。
之前陷入那个世界的记忆可没少半分，但身在那种物理规则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林根本不知道现实中到底过了多久。要是以自己的思考速度与思考量为参照物的话，怕不下过了有几千年。所以能够看到一张熟人的脸，那真是再怀念不过了。
芬当然没有相同的感觉，因为这整件事的发展，看起来即使没有她，这货也会自然出现。也就是说，自己白白浪费了几天的时间，担心一件不用担心的事情。所以现在的她，第四次想抽某人的大嘴巴。
只是在抽人之前……好像忘了什么。
芬低头一看，原本瘫在地上的那条龙不见了！
才想转头找找，自己的身体仿佛被蛇游走过数圈一样，特别的怪异。但这种怪异的行为，居然没有触发自己的魔法防护手段。芬就这么顺着感觉的方向看去。
林也追着原巫妖的视线，看到了那头”虚空之龙”。那仿佛老家龙图腾的造型，身躯却是会随着光线折射出不同色彩的琉璃水晶躯体，使整条龙看起来如梦幻般的凋塑。
但这条龙正在做的事情，却让某人百思不得其解。牠刚从芬的身上摸走了旱烟管和烟袋，盘到了玲珑球上。不但熟练地捻着烟丝挤进烟锅中，如今正用不知道哪来的打火石敲打着点火。
一切动作都是那么熟练，没有半点生涩。点燃的烟丝将烟气顺着长管，被吸入这头虚空老龙的口中。牠露出了满足的表情，美美地吐出了一大口白烟。
见此龙，林半带着兴奋，半带着不安，问道：”是虚空之龙在前吗？”
老龙又吐了一口烟，还刻意吹向问话的某人。牠说道：”我不是虚空之龙，我也是虚空之龙。”
这种跟打哑谜没两样的答桉，让林犯迷湖了。虽然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测，但他还是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本是无限可能。但从被你捕捉的那一刻起，你就赋予我定义，把我变成你的形状了。”
”痾，你故意的吧。这话有歧意，我能骂你耍流氓吗？”某人尴尬地说道。
老龙裂嘴一笑，没回应某人，就只是说着自己的事情。”所以与其问我是什么，不如问你自己希望我是什么。但我要强调的是，我已经被定义下来了，所以你现在想改什么也都来不及了。当然我也没办法回去原本的模样了。”
一人一龙就这么面面相觑。林努力想着，自己之前究竟想了哪些东西，定义了眼前之物。以及这么做，好像对牠有些过意不去。
也许是察觉到那一丝愧疚，虚空之龙洒脱地笑说：”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倒是蛮喜欢你给我定义的身分。唯一可惜的是，我也活不久了。”
林皱眉问道：”怎么一回事？”
”接下来将会是我最后一趟旅程。当完成之后，我将会死亡，回归生命的轮回。而在千年之后，将会从我的尸体中诞生出我的新生，开启一个新的轮回。我可以送你回去你的家乡，准确地送回去。但只有一次机会，也只能送一个人回去。假如你错过这次，下一次就在千年之后了。所以，你决定好了吗？”
准备好了吗？
这一问，让林沉默了。本该是心心念念的愿望，如今实现的机会就在眼前，为什么自己就迟疑了呢？
虚空之龙像是看透了某人的心思，裂嘴笑道：”下一班火车出发是在三天后，在那之前做好决定吧。你知道去哪里找到我。”说罢，长蛇般的身躯一弹一熘，就钻进了无穷空间的变动中，离去。
林有些心虚地看着身旁的人。前魔王则恢复了她那高冷的表情，美艳不可方物。仿佛某人不管做什么决定，都跟她无关一样。
但相处了那么久，林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是生气的表示。不怕她打，不怕她闹，就怕她什么都不说。就好像武侠中的武功比拼，有招才能破。不出招，怎么破？
正想着破冰的方法时，被留在迷地主位面，跟随芬进入次位面塔的匣切剑丸们那怕是姗姗来迟，也总算登场。
第1467章 机遇的真相
虚空之龙在得到自己的回答前就跑了。既然言明在三天后见真章，林也不急着继续去追。
一堆匣切闯到身边，倒是打破了那逐渐尴尬的气氛。它们最关心的，当然还是同伴的情况。
被留在二维与一维世界的可汗、岁月轮与其他匣切，要回收是十分简单的事情。林一弹指，就把它们悉数召回。
至于它们已经适应二维与一维世界的形体，要再变回原样也不是什么大麻烦。在能源充足的现在，匣切们有挥霍的本钱。
再说对匣切而言，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的，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每一次变化对它们就像是一次自检，也是一次再构筑。这样的经验愈多，也说明它们的成长度愈高。
而追随着某人进入最后一个世界的匣切们，这就比较麻烦了。它们其实都附着在玄武袍上，在林与虚空之龙被白点喷出的同时，它们也跟着回到维度缝隙的次位面塔处。
但它们的变化与型态迥异于其他进入二维或一维世界的匣切，这一批匣切进入一种极为特别的’虚’态。其他匣切说它们所看到的同伴，什么模样的都有。
有些匣切说，这一批虚态者是恢复成被收藏在圣剑会时的破烂模样。有些匣切说，这一批是重现它们巅峰时期的型态。当然，最多的还是说它们就维持着剑丸的简单外型。
不论谁说了什么，相同的点在于没有人盯住这批匣切的话，它们就会像是被遗忘一样消失。就连在某人的环境侦测魔法下，它们也都是时有时无的状态。
这种状态很像是之前追逐虚空之龙时，自己所定义的那种波动生物。
不过现在回头看，当时的判断不算正确，但也不能完全说错。至少林还没找到真正意义上的波动生物，但这批虚态匣切确实跟之前虚空之龙的状况有点像。
型态如何还好说，最麻烦的在于要和这批匣切沟通相当费劲。这对这群以说话来证明自己存在的种族来说，安静是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其实现在回头想，林大概猜到匣切一族的起源是什么。那其实也是虚空之龙的起源，更是与岁月轮中时之砂的同源之物。
按照既定的步调发展，那叫做成长。然而成长并不等于进化。想要进化，就得要有变化。这个变可能造成好的影响，也有可能造成坏的影响。但是进化与变化一样，都不容易。
譬如达尔文的进化论用新时代的目光去看，那就是个活生生的笑话。
因为有科学家针对达尔文在进化论中所提到的那几种同源，因不同环境而有不同进化体征的动物做了dna检测。结果就是那些所谓’同源’的动物，实际上dna是完全不同的，就连dan对数都不一样！
生物再怎么进化、改变，dna也不会改变其数量与组成的。就算偶然产生了数量上的异变，那也只是一种遗传疾病，唐氏症就是一个实际的例子。
那么同样患有唐氏症的男女，有可能生下’新人类’吗！然后这样的新人类，彻底取代旧人类？科幻都不敢这么写，顶多同样拥有相当数量的猿猴取代人类，成为地球的主导族群而已。
人为进行的植物育种中，最困难的在于让某种特征可以成为后代的显性特征。而且这个特征要能够自然繁育，并维持三代以上，才能算是一个新品种。
譬如在花卉世界中，无数人一直追求的黑色郁金香品种。从十七世纪的郁金香狂热开始，郁金香这个花种就进入人类的视野。
一直到二十一世纪，才培育出靛青色这种接近黑色的郁金香品种。但这也只是接近黑色，也还不是正黑色。
说那么多，就只是想强调进化的难度。哪怕把时间拉长到数万年、数百万年，甚至数亿年，依然不能解释单细胞生物如何进化成为人类。一如进化论无法解释寒武纪大爆发一样。
结论，达老爹的进化论，哲学的部分哪怕放到二十一世纪，依旧有一群忠贞信徒。但是科学的部分就是个屁！有一个没一个，证据全部被推翻完毕，只是没几个人敢大声讲出来而已。
既然进化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情，那么对一个生态系统完整且整体趋于平衡的大宇宙，要怎样才能有进化的机会？
就算不提进化，要怎样才会产生意料之外的变化？
答：即是时之砂所代表的许愿之力。
思想是属于形而上的范畴，可以跳脱既有的认知，不受拘束，任其天马行空。这里不谈证据、不论科学，更不讲道理！
这种几乎是把科学挂在壁炉后的墙壁上，和什么鹿头、狮头、牛头同列的说法，简直妄称自己为科学传人呀！但不这么想的话，根本无法解释那些互相矛盾的证据。
其实只要把时间放大到数十亿、数百亿年上，把空间放大到整个宇宙。哪怕概率小到趋近于零的事情，也会变成必然发生的事情。
在这样的背景下，大宇宙能维持平衡，可以想见背后有多么严谨的系统在运作。
然而就跟之前说的一样，当这套系统循规蹈矩地运作下去，宇宙可以不断地成长，却不会有所进化。所以它才需要’变’的力量，给自己谋求一个机会。
相关的提示，林也早在风元素位面，看到将微型宇宙中的星系提炼成时之砂时，就该明了。时之砂的许愿之力，不就是宇宙求变的一个证据。
既然微型宇宙中的星系有，那么自己所身处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所以那一股力量，就被某人遇到了，找到了，还变成了虚空之龙这种不知道原本存不存在的东西。但就算原本不存在，现在也存在了。
之所以会联想到匣切一族，推翻原本自己认为匣切一族是来自某高维世界的想法，也是因为自己在匣切身上看到许多不合理之处。
在过去，关于匣切一族起源的说法中，被最多人接受的是某位英雄王为了对抗来自深渊的恶魔，向世界树请求帮助。也就在世界树的接引下，让匣切一族进入迷地。那位英雄王也就以匣切装备了自己与麾下的军队，打败了恶魔。
英雄王是谁先不探讨，但自己跟世界树们那么熟了，问一下匣切是哪尊接引过来的不过分吧。要是知道匣切一族的起源了，还不再去打劫个千儿八百的回来，壮大一下自己的声势。
嚄！那种见面就’万剑齐发’的场景，怎么想怎么美。
fate里头英雄王吉尔加美什的王之财宝怎么玩的，知道不。
很可惜的是，即使是古老者尤克特拉希尔或法思那斯，也只知道匣切可能是某一棵世界树接引过来的。是哪尊接引？那肯定是已经被当柴烧的某棵世界树。至于从哪接，两位古老者是一问三不知呀。
世界树可没有健忘、老年痴呆等症状。她们对于记忆就只有记得跟不知道两回事，不存在什么忘记了。所以两位古老者也说不出来历的匣切一族，就成为迷地最不讲道理，也最神秘的种族了。
但这回闯进那奇特的零维世界，没看玄武袍上的玄武圣灵都在装死(真死？)，匣切居然还有办法给自己一个反应！就这份本领放在迷地，林也敢说是绝无仅有的。
就说自己，要不是听了那声河东狮吼，恐怕就要一直睡下去了。
或许带过去的匣切在适应那样的世界后，有可能叫醒自己，但那也只是有可能而已。都已经从那样的世界中脱离出来了，脑残了才会又把自己折腾回去，试试看匣切们最后会不会叫。
尽管那声吼的本人没自觉，反而埋怨着某人浪费她时间云云。林也不知道那一声对自己有多重要。在那奇特的世界中，一切道理都不是道理了。
总之，跟着某人去到零维世界的匣切们，也算是平安回来了。虽然现在不太爱搭理任何人，大家也只认为它们正憋着劲，盘算做啥坏事。
而回到维度隙缝的某人，也头脑发昏地走了一回扩建后的次位面塔。不过走没几层就放弃了。倒不是因为腿酸脚疼的，单纯只是应付不来芬那层出不穷的问题。
哲学可不像数学、物理的，有几分证据就说几分话；要是不符证据，那就画上一个大叉叉。
哲学是一套从人的价值观开始，探讨真理的学问。所以儒释道三教分立，就因为谁也说服不了谁，哪怕最后是导向同样一个目的。
而新的次位面塔，每一层楼所出现的三教奥秘，本身就互有对立或互有映衬。要拿这些东西说服一个三观早已成形，而且还无比认真固执的原巫妖……
姐，妳就把这些当故事看，当笑话听就好，那么认真做啥？我以前也是这么做的啊。
因此，某人华丽地败退了。
在离开前，林不忘前往负一层，跟世界树大老们打声招呼。在自己失踪的那段期间，她们可没少为自己的事情忙碌的。
即便做那些事情，也牵扯不了她们几分精力。但只要出手了，就是个人情。一般人想欠世界树们这样的人情，欠不起，也做不到呢。
等到重回圣城埃斯塔力的家，已经是听到警报音，离开那时八天后的事情了。
这一趟的收获，明面上是一条虚空之龙，私底下还有次位面塔的强化。但身上的零件装备，去时啥样，回来时啥样，就连断掉的左手掌也还是匣切装着的。
不过真正的收获，林却无法跟其他人解释。而那些东西，本就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本站网站:
第1468章 众人的态度
有机会回家了。
某人这个消息，在家中虽不算是晴天霹雳，但也是件不小的大事。
和自己最亲近的三个女人最为镇定。那人的愿望，以及一直以来为之努力的动力，都只有那一项。所以她们为此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毕竟没人看过哪个穿越众，不时仍哼着故乡的小调，喃喃说着家乡话，还自问自答的。哪个不是锐意进取，把自己当成龙傲天，活成**丝，逆袭人生的。
……是说正常人一生也不见得能碰到一个穿越众。还是一个不怕死，表明自己身份的穿越众。
不管是芬、卡雅、哈露米，她们都对此没有过多的表示。所有的感觉都是澹澹的。
没有那种失去了男人，仿佛顿失依靠，整个世界都要崩溃了一样。也没有那种男人没了，将来家产尽归我手的兴奋感。反正该吃吃，该睡睡，日子就跟平常时相同。
不过第二代学徒，也就是李奥纳多和巴兰女侯爵两人的表现就截然不同了。
李奥纳多最是崩溃，还带一脸羡慕的。他不敢恨，也恨不起来。
自己在这个异端横行的世界混得有多糟糕，他自己最清楚。要是没有这个来自东方国度的老师，或许早早就要回归……不，在迷地死的话，或许自己所信仰的天堂上不去，地狱也下不了。
听到一个可以回去的机会，他要说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但他没脸争取，也不知道从哪里争取起。
自家老师说得轻描澹写，实际上那相关的内容，他是半点也听不懂。要是同样的机会放在他眼前，恐怕也只是个手足无措，错失良机的下场。
真要起什么坏心思……别人不清楚，自家老师那怕死的模样，给自己加上了重重保护。不说还有没有李奥纳多不知道的，就是知道的部分，他都觉得无从下手了。
所以还能怎么办？除了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偷偷地叹息外，什么也办不了。
巴兰女侯爵就真的是漠不关心了。她的老师是芬，某人不过是这个家名义上的主人。她既不倚靠这人，也不看这人脸色过日子，最好平素连面都见不上。世间少个男人，就多份清静。
女侯爵的态度很明显，没有半点避讳他人的意思。林就算是看到了，清楚了，那又如何？
人家有横的本钱，还有个更横的靠山。自己现在虽然也横得起来，但以前没少吃人家的。俗话说吃人的嘴软，自己现在又不是吃了什么亏，相反的，便宜还一直再占。
家中大小琐事，除了几处机密要地外，几乎都是女侯爵家的仆役在打理，还没给薪水的……真要论，这个家究竟是某魔法师的家，还是女侯爵的别邸，旁人还真看不出来。
横竖没吃亏，人家小女生不过是见着人就躲到不见踪影，这样的小事就不计较了。某前肥宅心胸宽大，这绝不是胖的。…
老黑龙奥古斯都也就怀念几句。身为长命种，还是曾经以人化模样在人类社会中混过一段时间的长命种，看多了朋友比牠早走，老早就习惯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除了怀念，也说不了更多。
快要蹬腿的老人家，总是比很多小年轻看得开。
但说是这么说，老黑龙几年前就是这种要死要死的模样，几年后也还是要死要死，隔天断气也不让人意外的模样。估计这副模样还能继续维持个几年或几十年的。
这就让某人想起穿越前的一个小知识，把蟑螂的头切掉，蟑螂是可以继续存活的。之后蟑螂之所以会死亡，并不是因为受伤太重而死；而是因为没有头，也就没有口器，也因此无法进食而饿死的。
在某人眼中看来，巨龙就是同等神奇的生物。只要好吃好喝供着，奥古斯都估计可以继续长命百岁。
……把巨龙跟蟑螂相比，罪过罪过呀。某人双手合十，互相搓着，希望摆脱内心的罪恶感。
技术公会的会长，乌左夫?甘提亚，在汽车研发与制造中心驻留的银须矮人弗蕾亚，和第一银行的行长黑暗精灵麦尔姌，他们作为某魔法师的追随者，当然也知道这个消息了。
乌左夫的心情是最复杂的。他虽然大多数时候都留在技术公会，但可没忘关心那人的状况。毕竟自己给自己的一大任务，就是监视那位前魔王，以及不断作死的魔法师。
或许那一位的很多事情，乌左夫都没参与，也没资格参与。但他事后也还是会去旁敲侧击打探的。
林对于这些事情的态度也说不上保密，反正不会主动宣传到全世界都知道就是了。要是有人问了，那就回答。至于说多说少，看自己的心情。
不过也别以为某人对谁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是三句话还得不到一个懂字，林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心情了。
最常见的例子就是闪现术。这个魔法很多人问起，林基本就是三个数学公式丢出来，懂了，那就继续说；不懂，那就是听的人慧根不足，说再多都是浪费口水。所以就请回，投胎后再来。
倒是那些杂七杂八的经历，虽不至于三杯黄汤下肚，就跟炫耀一样全部说出来。但乌左夫问起的话，林也不会刻意隐瞒。所以这位很早就追随着魔法师的斑鸠同盟成员，对于某人的事情也算是知之甚详。
知道的多了，乌左夫可就比其他人更了解某魔法师的破坏力。可以说，在那人于南方的卡尔斯鲁厄帝国，一举摧毁了一个大公爵的领地前，乌左夫就知道这个魔法师有一人灭国的本领。
至于能不能一人灭世……这还真不好说。真要说自己心里的想法，那就是可以的机会居大。
常人做事先看后路，讲究的是损人而利己。
这个魔法师虽号称贪生怕死，实际表现也确实是如此，但常有意外之举。有时为了遂行某事，不惜把自己也搭进去。就算是自爆，看起来也不会犹豫的。…
正是这样矛盾的表现，更叫乌左夫忌惮他追随的这位魔法师。什么时候这货一头热了，不管不顾就把世界连着自己一起炸上天了……
所以当他透露要离开的消息时，乌左夫应当是感到庆幸的。但实际上自己的心情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数学太过高深。但不管是技术公会、银行，以及南方推行的君主立宪，这一条条、一件件对于百姓都是实打实的好处。
往小处说，他还收留了那么多孩子。不提教育好坏，光是给人一口吃的，就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斑鸠同盟的人在当权者的眼中是毒瘤，是反抗势力没错。但身为同盟的成员，他们自认为是反抗特权，为民喉舌的急先锋。要放在某穿越众的武侠世界观中，这群人一个个都是敢于以武犯禁的大侠。
曾是理想主义者的乌左夫，哪怕后来受到现实的毒打，他也不曾忘记自己的初心。要不然当时不会毅然决然放弃家乡的基业，跟随一个魔法师到处流浪。
既然不曾放弃过理想，那个魔法师所推行的一切，虽然还无法达到他心目中的理想世界，但对于普通人、老百姓来说，无疑是前进了一大步。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追随吗。
更不用说，乌左夫可是极少数知道那人拥有同盟高座席次的人类。能够跟世界树平起平坐的男人……不管她们之间有什么约定或利益交换，光是平起平坐的资格，就让他这个普通人只能仰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从怀抱着自我牺牲的心情，以此来监视那位前魔王与她的男人，变成了如今的钦佩再钦佩。
乌左夫恨不得他所追随的这位斑鸠同盟高座愿意站出来，振臂高呼。号召全迷地的人站出来，反对所有不公不义之事，宰光那些不把人当人看的特权人士。
但那人终究是自私的，追求自己安稳的生活。关于这一点，乌左夫也挑不出个错处。人只要不伤害其他人，当然有追求自己安乐的权力。
他的想法可没有荒唐到，富者要把自己的财产捐出来，让其他人可以不劳而获。乌左夫同样认同劳有所得的道理，他所求者不过是一个公平，或至少相对公平而已。
如今那位说自己要离开了，乌左夫的心情能不五味杂陈嘛。
既担心他会拉着迷地一起炸；但又希望他能留下来，给迷地改天换日！但凭心而论，要是真把这位强留下来，让他帮着迷地改天换日，最终他应该是会直接拉着迷地一起炸……
复杂呀～！
银须女矮人弗蕾亚倒没有那么多心思。她虽然知道某魔法师肚子里还有货，但她更明白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光是一个汽车产业，就觉得可以穷究自己一生了，哪还需要去搞明白机人怎么运转的。
她当初不愿意回家乡的理由，也不是为了那个魔法师，而是贪恋这片银须铁城以外的辽阔天地。既然留下来就能滋润地活着，那还需要担心什么。
黑暗精灵麦尔姌的态度，其实就是世界树们的态度。
世界树们的终极目的，是找到一条可以继续晋级的道路。某魔法师所安排的开辟第九权能，似乎就是台面上唯一一条可行的道路。所以大家鼎力支持，戮力齐心至今。
如今最初计划的步骤都已经开头了，甚至上轨道了。那个魔法师说要走了，那当然就是欢送呀。
有媒人要进洞房帮忙推屁股，之后还要保证新娘生儿子的道理吗。至少世界树大老们，没办法腆下脸来，要求这样的事情。
就算事后不成功，那个魔法师也算是尽心尽力，完成自己的承诺了。毕竟她们也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
两位古老者在自己的时代就已经攀登颠峰，至今十万年不止。这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要一个寿命不足百年的人类全权负责，不完成还追究，自己岂是，无能，二字可以形容的。
不过……事情不到最后一刻，不用急着表态。未来，还没实现呢。世界树大老们目光之远，非常人所能比拟。
第1469章 第一夜
某人准备离开的消息，虽然只有跟身边亲近的人说，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往外讲时，就差不多满世界关心此事的人都知道了。
三天的时间很短，大部分人来不及赶到某人面前，做出什么反应。不过哪些可能赶得及的人，反应也让人感到……嗯，有趣？
以艾吉欧为首的那群大胖小子跟娃儿，人就住在庭院里的另一栋建筑内。只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可能一年到头也见不到某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法师一面。
那人是不是还活着，又或是离开，对这群孩子来说没什么差别。反正今天只要有饭吃，日子就能过下去。他们不长的过往经历，就是这么过来的，也都习惯了。
个别几个能和某魔法师碰上面的，譬如时不时来某人身边伺候着的波波沙三兄弟，他们没有条件也没资格说些什么。对于从那地方过来帮忙的孩子，林也只是将他们看作分摊自家两学徒负担的人，没有特别上什么心。
要说开个小灶，像是学业上有什么问题，趁着某人有空的时候请教，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大多数时候，林竟也回答不来小孩子思维下的稀奇古怪问题。
犹记某人穿越前，那些偶有联络，已成家的朋友们。他们时常抱怨，怎么都看不懂自家孩子的小学程度作业了。
然后把那些问题给贴上网，顿时把一群大学毕业，学历上不封顶的尖子生给整懵了。在数学中考语文，在语文中考逻辑，在逻辑中考公民与道德，这个时代读书太难了呀。
总之已经一把年纪的某人，学问也应该算是大成了，依旧不时被个孩子问到哑口无言。只能说某人不是当老师的料，每每见到这样的孩子，总是手痒想抽！
时日久了，街头出身的孩子怎么会看不出来某魔法师的心思，也就渐渐少打扰人家了。一方面自己问的东西太过低端，这也是事实。
老揪着一个构得上大魔法师层次的人，学徒级魔法怎么施展。这要放在其他魔法师师徒里，当老师的估计会说：来，乖乖上实验台，老师好好跟你讲讲。
无论如何，那群大小孩子的动静比想象中的小。这让某人的心有些不上不下的。感觉自己应该是一号人物，但实际上却不怎么受重视……
同样在汽车制造与研发中心里头有投资的阮氏兄弟就不多说了。借着汽车的锋头，两兄弟这几年是混得风生水起。虽然混出个人样了，但却整日四处奔波。家业愈来愈大，但也愈来愈难看得到人。
但另外一位退休的老大公，就显得有些反常了。他就只是透过自己的孙女问话，问问某人是不是真的要走。林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考虑呢。”人家孙女就跑回去传话了，然后就没下文。
这是被唾弃呢，还是哀莫大于心死，所以不愿来见？
按照老人家订制车的速度，一路开启野蛮冲撞的功能，啥魔兽挡路都只有被撞飞的命运，还不带赔偿的。就这份冲劲，一天就够那位老人家从自家领地杀到圣城来。
这么近的路途，也没说来送送。这一走，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啦。所以自以为交情不错的某人，蹲墙角画圈圈去了。
感觉上这就像一些退休的老干部。还没退休前是呼风唤雨的；走到哪，都有人躬着身，鞍前马后伺候着。一旦退休了，那就是人走茶凉，谁都不待见的。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道理举世皆然，世事悲哀莫过于此。
虽说某人不是退休，也不是快蹬腿的，但处境与心情竟有几分相似。只是某人也不想想，要是人情世故往来齐全，恐怕又要忙到他这个肥宅出身的性格弃嫌了。
白天里，为了那些不要不紧的破事，零零碎碎的，倒是占满了全部的心思。第一天夜里，两女学徒竟连袂摸了过来。
其实魔法师和自己的学徒之间，还真没几对有清白关系的，且大多是男女不拘、生冷不忌。林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说林与两丫头之间的关系，既不是情欲，也不是为解决生理需求。
两丫头当初是因为有魔法天赋，就被父母卖给了魔法师协会。而她们的魔法天赋却是相当低，只比毫无天赋的平民好一点。
这样的人在其他魔法师眼中，口里称呼是学徒，实际上都是当魔法材料看待。遇到要献祭什么的，或是替死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学徒先上。
身为一个大穿越众，林的心肠当然不像迷地的同行那么无情。但别人不知道啊。那时两丫头整日里担心受怕，做事都不利索了。
多一层关系，也是为了安她们的心。等到日后她们会的东西愈来愈多，办事愈来愈周到，确定了自己的定位不是可以随意抛弃的牺牲品后，才停下了那些多余的交流。
其实人跟人相处，最害怕的就是自己不被需要，随时可能被抛弃。所以大家无时无刻都在想尽办法彰显自己的存在与重要性，就是想要确认自己在对方生活中的定位。
小孩子尤甚。毕竟大多数孩子不懂，也没有一个人活着的勇气与本事。
但那是相当久以前的事情了。林对待两学徒的看法，也是她们各自有合适的人，就当作女儿风光嫁出去。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消没息的，自己的生活也习惯了有她们，就这么一路走过来了。
然而久违的亲密接触，某人只有一个感想：她们果然长大了呀。还正是二十来岁这最美好的年纪。
一夜无话，唯有疯狂。
第二日白天，跟首日一样，都是一些不着调的琐事占满了全部的时间。
其实真要推了那些事情，来个闭门静等回家日，也没人敢说什么。但某人就是任由这些事情占据自己的思绪，回避去思考某些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至于那些事是什么，正忙着的自己也说不上来。
第二日夜晚，本以为又会是香艳刺激的一夜。那位自己最熟悉，但其实前前后后换过很多次身体，回回都有惊喜的原巫妖该找过来了吧。
但是入夜之后，相当平静。甚至到了熄灯的时候，也就是大多数人都会上床睡觉的时间，某人阁楼的房门依旧是紧闭的。
芬很少使用闪现术吓人，比起不断瞬移，她更喜欢用双脚移动的方式。除非赶时间，或者路途真的太长，用走的太浪费时间。
所以每当她想要的夜晚，有时会敲门进来，培养一下情趣；有时是直接撞门进来，推了就上！虽说没有一定的套路，总是会走那扇门的。
不过今晚她没有动静。而这可能是某人待在迷地的最后一个晚上。
本想就这么睡的某人，躺在自己特制的大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在无意识中，自己摸上了右手小指上的尾戒，即掌握了其他十九枚戒指的独一戒上。
相当意外的，芬并不在自己的房间。
要是她真的睡了，某人也不打算进行夜袭什么的。但没睡的话……
闪现两回！一回换装，一回瞬移到那正欣赏着月色的前魔王身后不远处。
这是埋葬着那个可怜女孩玛琳的断崖，是艾吉欧那群大胖小子在白天课余时，最常出现的活动地点。在那次事件之后，也是这两个站在尘世巅峰的魔法师，最常来的赏月地点。
其实迷地的月色一点也不美，甚至有一颗月亮因为与迷地自转同步的缘故，仿佛固定挂在天空中。对习惯家乡阴晴圆缺变化的某人来说，这样的夜色其实有些诡异。
但又无法否认，这诡异的月色对魔法师是有帮助的。跟八大权能之一，神秘之主的冥想仪式，就是在这样的月色下进行。
不过那些特别的冥想方法，对林这种天赋不佳，以及芬这种累积深厚的魔法师都没什么用。林只是对黑夜下的天空着迷，而芬……她只是想看看令那个男人着迷的夜色，究竟有什么迷人之处。
林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就这么走到芬的身旁，同样抬头望月。两人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与其说现在某人的心情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但真正看到人时，心思却又被堵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如说是吃完了杀头饭，主审的判官正问自己有没有遗言。被架上刑场的男人就只想喊一句：冤枉呀～。
不过很明显，现在这种时候不适合喊冤枉。所以某人就莫名落入无话可说的境地。
是说他为什么会过来，林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的。
芬没有回头，她依旧是看着月亮。星光在这种月色下，都不由得暗澹了许多。
她当然知道那个男人的出现。就跟林给自己设置的防护魔法中，芬位列白名单的成员一样。她给自己设置的防护魔法，那个男人也是不受限制的。
在过去，她不曾给过任何人这样的信任。哪怕是像史东这种，由她亲手制造出来的亡灵战士，一旦有了自我意识，都得离她远远地保护着这位’魔王’。
真正让芬‧妮‧提卡尔这个魔王感到安全的，不是身边有多少忠心耿耿的护卫，而是身边有多长无人的空白区。这样的距离意味着她有多少反应时间，可以毁掉什么程度的敌手。
现在她虽然不再维持那样的空白区了，但也借着程序语言化魔法的便利，给自己设置了像某人差不多的防御圈。要是有人在这个范围内做了什么不得体的举动，飞出去算是很客气的回应了，直接被打趴下，甚至就此从人间消失也是会发生的。
但是这个男人却没有任何限制。所以他能平安地走到自己的身边，但又什么话都不说。
第1470章 第二夜
”跟我说说你在那个世界的所见所闻吧。你还记得的部分。”
芬先开口了。语气没有太大的变化，就像过去两人在讨论学术上的问题一样，就是平铺直述的。
林讲了，一如既往的没有保留。这也是因为他有很多搞不太明白的地方，本就想找人问问。
那些东西跟自家两个学徒说不上，她们层次太低了。别说讨论，听不听得懂都是个问题。其他层次够高的魔法师，就没有那么深的交情，可以交流这些堪称世界奥秘的东西。
芬是最好也最适合的对象了。至少可以从这位原巫妖的身上，得到一些有价值的反馈，而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从闪现进入二维世界开始，自己如何利用投影的方法将真身’挤’进低维世界，包括数学公式在内，全部巨细弥遗地说出。
然后是进入一维世界，找到那疑似虚空之龙的踪迹。最终追入零维世界。
在最后的世界中，自己是如何失去自我。但是又因为一声呼唤，所以暂时性恢复意识。
至于那声吼的内容，其实某人已经没印象了，就只记得听到芬的声音而已。不过这件事情，也让这位前魔王瞬间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但又很好地收敛起来。
接着就是林对于那个世界的观察与猜测，以及自己是怎么找到在那个世界中移动的方法，甚至最后带着虚空之龙离开。这边给出来的数学公式，已经复杂到芬要理解也有些吃力的程度了。
不过比起数学公式的推导，在那个世界更有用的是各种哲学思维。数字愈多，只是让那个世界变得更复杂。具体来说，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感觉。
但那个世界也不是纯粹的唯心论。真正所想即所得的地方，是林曾经研究过的梦境界。那才是可以容纳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毫不讲理到蛮不讲理境界的地方。
在那个零维世界中，自己的可能性是无限大，但也总能遇到障壁。那种感觉就像是∞<∞+1这在数学上无法成立的式子，但自己就是小于号左边的那玩意儿。
所以想要那样的世界走得通，就不能太数学。或者说，自己的数学知识与资质有极限，不是高斯那种真正大师级的人物，无法真正算出那个世界的真实。
那么自己就只能别开蹊径，找另外一条破解的道路。首先想到的就是佛教的种种理论，然后老家的三教经义就这么浮现在某人眼中。
不过某人的记忆力虽然经过了几番改造，到了过目不忘，甚至可以回朔这份本事的程度。但他可没有通读过所有经典呀。而新次位面塔上的那些，可不是某人原有的知识面整理得出来的。
芬过去也曾经问过林家乡的学问，以及包括宗教在内的哲学，对于儒释道三教并不陌生。但她听过的部分，可没办法整出那么多内容啊。
”妳知道吗，在我老家有一种不可知态的讯息集合──阿卡夏纪录。它包含了所有已发生与未发生的讯息与其内涵。这样的宝库，不是’人’能够掌握的，但可以想办法偷窥一下，捕捉部分讯息。
”为了找到脱离那个世界的方法，我想过从天主教、***教，还有佛、道等着手。但为了更好地解释这些东西，还要找上儒家与诸子百家的经典。最后确认了前两者自成体系，与儒释道三教不同，所以我就保留了更为熟悉的后者，钻研其中的道理。
”假如说要彻底解析三教的学问，并且学以致用，那恐怕我再投胎个一百次，用这百世轮回的修行功夫也做不到这点。所以我走了一条取巧的法门。”
芬首次转过头，好奇地问：”取巧的法门？是什么？”
”那个世界虽然不像梦境一样，可以心想事成，但是意志力决定了大方向的格局是差不多的。基本上当妳想要什么的时候，那么道路就会在妳眼前显现。只要有足够的智慧去看到它，以及足够的勇气走上去。说起来，这可比现实生活还要简单。”
”嗯，真有趣的地方。不过我更有兴趣的是，你提到的那个阿卡夏纪录。我记得你一直想回去的一大理由，就是在迷地没有你说过的那些动画、漫画电视、电影这些东西。那个纪录里面也没有吗？假如它真的跟你说的一样，包含了所有已知与未知的讯息。难道它不包含这些……嗯，你认为属于娱乐类的知识？”
……
”啊！”恍然大悟的某人，瞪大眼、张大嘴，讷讷的说不出什么话来。
芬见状，噗哧一笑。”一样啊。不论在哪里，都是身在宝库之中毫不自知，看着别的地方的好处转头就走。你这可以算是病了吧。”
”啊，不，其实……该怎么说。啊，对！过程，过程也是很重要的。就好像rpg一样，不是看剧情、打boss通关就好了。还有在练级的过程中锻炼游戏的技巧，探索彩蛋，这些也是很重要的乐趣。看电影要先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暴雷的影评，然后上电影院。最终不管是爽两个小时，吐两个小时，还是睡两个小时，之后都会有更深刻的心得。这可不是单单看过就了事的东西呀。”
某人说话说得吞吞吐吐，不断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这副模样看在芬的眼里，就只觉得十分滑稽可笑。
但芬没有听完那些某人用来说服他自己的话。笑了几声之后，她毫不留恋地转过头，打算离开。
林见状，顺口就问了一句：”妳要走了吗？不……”话没说完，就被准备离开的人打断。
芬略为偏过头，用侧脸看着人，说道：”对一个不打算为了我而留下来的人，我还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假如晚上睡不着，想渡过一个香艳的最后一夜，去找你那两个学徒吧。昨晚不是挺合拍的嘛。或许你不想承认，但她们对你的依恋，可比你想象的还要深。”
说完，闪现走人。独留某人箕坐于地，望月无语。
清晨，阁楼的房间，迷地版天文望远镜前。
其实在芬离开断崖不久，林也跟着离开了。但他回来后，就像是看不腻迷地的星空一样，又坐到了望远镜前，贪婪地观看着星象。仿佛其中就有一颗星星是太阳系的太阳一样。
但这是不可能的。迷地与地球间的距离，根据某人的粗算，至少三十七亿光年以上。就算看到星光，那也是银河系整个星系的，不可能会是太阳那颗单一恒星。
其实在天还没亮，女侯爵的仆人们就陆续醒了过来，开始早晨的准备。大家的态度也都跟平常时一样，没有特别准备什么。像是什么欢送会呀，献花、列队礼送都是没有的。
这样的态度，让某个准备离开的人，内心是五味杂陈呀。
其实身为原肥宅，对这种事情多少有点神经质。
要是人家真的非常重视，办了盛大的宴会，可能还会让某人感到厌烦。但是像这样什么都不理，让人再一次确定自己就是个小透明，一样让人不怎么愉快。
这种事可没有什么中间做法。反正怎么做，都会让某人不适应了。
自认为理智派的人，当然理解这样的心态。但理解是一回事；真的遇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谁叫某人的存在感本来就很低。尤其前不久还出差到南方，两三个月不回家。没忘记在早餐帮他多准备一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林的早餐是在自己房间解决的。逃避了两天，最后这一天再也无法逃避的问题，让他没有闲心去考虑是不是饿肚子的问题。所以早餐还是自家学徒贴心地送了过来的。
距离与虚空之龙约定的时限愈来愈近，很多事情不得不面对。就比如自己现在的心态，这可不是小学生要校外教学的前一天，兴奋到睡不着的感觉呀。
会思考’该不该回去’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个问题。回去与不回去的理由想了一堆，但这可不是一加一减，最终能够得到一个数学化答桉的事情。
所以林打算叫来第三个当事人。自己的老乡，来自佛罗伦萨文西村的李奥纳多。
年轻学徒在吃完早餐之后，就躲进了自己的画室。平常时他除了给那群孩子上一些绘画艺术课外，就是躲在画室里头，钻研一些自己喜欢的学问。
不过今天很特别。李奥纳多没有伤心，也没有高兴，就只是发呆而已。一恍神，他整个人连着椅子，都被某人用闪现术摄到阁楼的房间来。
”老……老师。”骤然被瞬移到其他地方，李奥纳多是有些懵的。
虽然阁楼的房间他不常来，但至少眼前之人还是认得的。不过他的情绪却是在短时间内变了三变。从原本的紧张，变成意外，然后又有些失望。
林也不做什么悬念，直接问道：”想回去吧？”
李奥纳多一怔，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在一个魔法为王的世界，你有天赋，却不愿在这方面努力。反而是绘画、数学、工程学那些知识更加吸引你。这种格格不入的态度，才会让我想问你这么一个问题。”
蹦了起身，总算回过魂的李奥纳多扭捏地说：”可是，老师，您……不打算回去了吗？”
第1471章 回归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呀。”
林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内心的想法。这当然让李奥纳多原本提起的微薄希望又被浇熄，他挑起的眉梢又低垂了下来。
看得出来这位老乡的心情变化，林也不再吊着人的胃口，说道：”其实我就只是想做出一个优化的选择。你看，我一直在寻找着回去的方法。不客气地说，我在迷地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而且也不是没有成果。是吧。”
随口一问，李奥纳多下意识地点头认可了。
林又说：”我看得出来你也有想要回去的愿望，但却不知道怎么施行。也就是说错过这次机会的话，你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在这里终老。但我错过的话，就只是按照原本的步调，或是继续找其他方法而已。我的机会永远比你多。”
令人垂头丧气的大实话。李奥纳多就算想反驳，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与说法。
林继续说道：”藉助虚空之龙的力量回归，我有自信是一项万无一失的方法。她的力量来源是跟许愿术同等级的，你虽然对魔法学习得不多，也应该有一些常识。让虚空之龙带你回去，对你来说是最妥善的办法了。可以说，你除了这个机会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机会了。而我放弃这个机会，让你回去，其实也是制造了另一个机会。”
林说完话时，顺手一指。李奥纳多就随着手指的方向，将视线移到了自己的手上。
那是与独一戒有所联系的九戒之一，其附加能力也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极限。再往上的七戒与三戒，体质不够好的人是有可能被戒指的附加属性给害死呀。
但这枚戒指最重要的能力，还是被眼前的魔法师定位。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瞬移到戒指主人的身边；或是像刚才一样，将人抓取到他身边。这让李奥纳多若有所悟。
林更直接说道：”你手上戒指与独一戒的关系，相信不用我再多说了。那么你带着那枚戒指回去之后，是不是有可能又成为我回去的一项助力。这个可能性是相当大的。所以你看，让你跟着虚空之龙回去，对我们两人来说是最佳选项。而且……”
在听到解释时，已经处于激动状态的李奥纳多虽然没有热泪盈眶，但那胀红的表情足以说明他现在有多兴奋了。因为他的老师所说的状况，确实是对两个来自异乡的外地客最好的回家方式。
他甚至没有考虑，假如某人的盘算失败的话，是不是要被留在迷地的问题。这种迷之信心，要是让某人知道了，还不知是该哭或者该笑。
但是未竟的话语，还是让兴奋中的李奥纳多感到一丝疑惑，追问道：”老师，而且什么？”
对于自己心情的转折点，林还是颇多感慨。一边拍了李奥纳多的肩膀，一边说道：”老家没了你，文艺复兴的色彩就少掉三分之一。但是没了我，社会依旧和谐，地球依旧运转。比起可有可无的我，你才是不能留在迷地的那个人呀。”…
虽然有很多听不太明白的部分，但李奥纳多还是听得出话中的赞誉。他倒也没有过多谦让，更多还是不懂，为什么自家老师会这么说。
不过心情正好的他，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把心情搞糟，更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
在想到自己带回家乡的戒指，有机会成为眼前魔法师回家的关键时，李奥纳多忍不住问道：”老师，你可能会花多少时间，找到闪现回去的方法。我是不是要先做些什么准备？”
对于自家学徒的问题，林一愣，随即苦笑说道：”好吧，也不怕告诉你，其实我来的时代是你的时代五六百年之后。要是你回去之后，我就立刻出现，那哭的会是我呀。这跟待在迷地有什么不同。”
李奥纳多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他本想着像眼前魔法师这样的靠山，回去之后能不能继续倚靠着呢。
不过他也更了解了眼前之人的情形，对这位，老乡，一直以来给自己的那种格格不入感觉，也有了一个解释。简单地说，两个人虽来自同样的地方，但却是不同时代的人。
可是自家学徒的问题，其实也是一个提醒。林嘱咐道：”这么说来，假如你要帮我的话，确实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老师，请说。”收敛起笑容，李奥纳多认真地问道。
”那就是想办法好好保存那枚戒指。至少要让它在你之后的五六百年间，也不会被损坏或遗失。只要戒指在，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嗯，这的确是很重要的问题。老师，我会尽一切努力，保护这枚戒指的。”李奥纳多一脸严肃，认真地说着。
”尽力而为吧。”林又一次拍了拍李奥纳多的肩，说道：”现在你就先回去整理东西吧，带上你想带的。不过可别想着把所有家当都带回去。你来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回去大概也就是那个样子。”
末了，林还打趣道：”只要你不是裸奔来的，那么带在身上的东西就挑选最重要，家那边没有，当然也要符合你信仰的东西。假如你真是光熘熘的来，嗯，那就没办法了。”
因为在今天之前，李奥纳多就只有羡慕，没想过自己有机会回去。当自家老师提起了行李的问题，他顿时犯难了。
他流落到迷地的时间说不长，也有数年的时间。虽然一开始过得很辛苦，但被眼前之人收为学徒后，日子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就跟某人的状况一样，在这个娱乐稀缺到几近于无的迷地，李奥纳多有空有闲之后，大可醉生梦死过日子。但他选择了真的以某人为老师，从他身上学习自己感兴趣的知识。
林也没有任何藏私，甚至不在乎把这位可能是文艺复兴三杰之一的全方面超级人才，改造得更为逆天。各种超越十五世纪的知识仿佛免费大放送一样，只要李奥纳多感兴趣，林就会教。…
这样一来，李奥纳多当然在圣城埃斯塔力的家中，累积了不少资料与作品。包括那幅构图和，蒙娜莉萨的微笑，一模一样，但画中主角却是芬的油画。
这些东西，对李奥纳多来说都无比珍贵，他当然会想带着走。不过就跟自家老师限制的要求一样，东西不可能全部打包带走的。那么能带走哪些，无疑是一个相当让人烦恼的问题。
看着李奥纳多苦恼着走开的模样，林不忘在背后补上一枪，说：”可没有太多时间给你考虑呀。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准备好之后，就来找我吧。我送你去见虚空之龙。”
自从论坛兴起之后，精准到秒的时间观念已经深入某些人的习惯之中。作为发起者，林给身边的人都做了怀表、手表之类的定时器，李奥纳多当然也有一只。
所以某人倒也不怕眼前的年轻人耽误了时间，最多自己再去提醒一下就是了。而且跟虚空之龙的约定，也不是像某穿越众赶火车或赶飞机的情形。还是有一些余裕的。
然而垮着一张脸的年轻学徒，他已经没有空闲去担心时间的问题。什么能带，什么不能大带的，才是个***烦。回身说道：”是的，老师。”就继续烦恼去了。
最终，李奥纳多没像某些出门需要化妆的女人，口里说着再五分钟就好，但可以把整个下午给变不见。他还是在半个小时的时限之前，出现在阁楼。
他很聪明地换了一套回去之后，不会显得太过突兀的服装。身上背了几口袋子，不大，至少不是登山背包的等级。从外观来看，袋子里头装的东西不会多，也不是什么大物件。
林没有去干检查行李这种事情。他不是海关，也无法给李奥纳多建议，说那些适合带，那些不适合。
这一趟不是一般的旅游，不是春游踏青，更不是逃荒避难。能够且需要带什么回到家乡，唯有他自己才清楚。
对于文艺复兴时代没有熟悉到社会环境层面的林，根本不知道带哪些东西回去后，被发现的话会被绑上火刑柱。不想让三杰之一的人回去之后直接壮烈，自己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少发表意见吧。
之前虚空之龙的离开，虽然对她自己再出现的位置打了个哑谜，但林很容易就猜到，她会出现在圣城埃斯塔力的上空，第一道某人以为是虚空之龙足迹的位置。
之所以这么武断，是因为那原本就是自己的想法。破开那道已经闭合的空间裂缝，在虚空之龙的牵引下，逆穿越回地球。
这所谓的，虚空之龙，就是凝聚某人愿力而成，那么她的行动就应该是符合某人脑海中的第一印象想法。
尽管李奥纳多连最基本的学徒级飞行术都没有掌握，但在林的帮助下，他要来到那道裂缝前等待，不是什么难题。
当虚空之龙现身，她没有第一时间就把某人卷走，送回地球。反而是在云层中不停地穿梭起伏，直到她露出一颗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某人看。
林没有二话，直接让李奥纳多移到自己身前，说：”请把他送回到他来的地方吧。他的家乡，他的时代。”
虚空之龙没有感到意外。但她还是确认着问道：”是他要走吗，魔法师？”
林犹豫了一瞬，但最终还是坚定地说：”是的。”
”好，我会走这最后一趟路程。假如你没办法找到其他方法回去的话，那就等我千年后的轮回重生吧。我可以再送你一回。”
这次林没回应，就只是灿笑着。
第1472章 十二年后
亚兰历七四八年，夏夜。
海德尔帝国附属国，绢之国，桑园。
对于一个横跨迷地赤道线南北的帝国，绢之国位于北面一处丘陵密集的地区。所以即使在夏天，气候依旧是较为凉爽，不会像平地那么酷热。而这也是绢之国可以种桑养蚕的依据。
桑园，是最初绢之国建立时的桑树种植地。所有制作丝绸的工序，也是在邻近的屋舍内集中完成。
但发展至今，绢之国几乎全民种桑养蚕缫丝的情况下，桑园已经变成了将生丝织成布匹的集中加工地。有小部分区域则是其他作业的地区，包括将织好的布匹染色，以及裁缝成衣服。
今日，桑园中有一处封闭式的大屋子，里头正热火朝天地庆祝着。一旁则是几具明显与绢之国画风不太相符的巨大机器，连接着手臂粗细的管道，用来输送着魔法权能。
不过现在机器没有在运作，大家正围着一块刚刚织出来，有着花鸟风月图桉的方帕庆贺着。
庆贺的人有些穿着汉服，有些穿着和服。绢之国的血统其实早已融入属于迷地的部分，但在传统方面，还是有不少人坚持着祖宗传下来的东西。
在这样一群跟迷地风格大相径庭的人群，有三个魔法师装扮的人站在墙边，安静地旁观他人的庆祝。
三人的相貌不太相像，但他们确实是三兄弟。最为魁武的是老大，奋起的肌肉将那件已经十分宽大的法袍鼓得涨起。要不是披着魔法师用的小披肩，又有两条银穗线在胸前，说他是一名狂战士也绝对没人怀疑。
另一个个子没老大高，但也属于肌肉型人物的是二哥。他同样有魔法师小披肩与两条银穗线，只不过手中的铁杖与其说是法杖，可能直接拿来敲人，伤害还会比较高。
个子最小的是老三，比起两位长兄，这位么弟看起来就比较正常一些。唯一显眼的是，他身上的魔法师小披肩系的是金穗线。这意味着他是正式的魔法师，而不是银穗线的学徒。
三兄弟的共同特征，就是他们的皮肤仿佛长期处于枯水的状态，干裂程度非常严重。而且头上也有一到三根不等的犄角，这是很明显的深渊化特征。
拥有这样特征的人，假如不是父母其中一方为恶魔，那就是他们在母胎时，或是幼年最重要的成长期，曾受过浓度极高的深渊气息所污染。
前者的状况，三兄弟无法确认。因为自打他们懂事起，就没见过疑似’父母’的生物。
而后者，对于他们这种街头流浪出身的孩子是再正常不过了。深渊气息除了魔器会带来外，在一些阴森晦暗的肮脏角落，也会自然产生这样的瘴气，污染流落在其中的孩子。
三人是波波夏、波波洛、波波沙三兄弟。他们会出现在这边，是为了一笔钱，一笔数额大到他们不曾看过的钱。
但是这样的钱不好拿。至少绢之国的人看向三兄弟的眼神，可称不上是友好。
三兄弟一向是以年纪最小的波波沙为主导。他在喝了几杯除了辣，感觉不到其他感受的白酒后，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大哥，走到外头的庭院处。
相较于屋内的热腾气氛，为了保密，屋子的封闭性做得相当好，所以人在外头是察觉不到屋内动静的。而且迷地还没有点路灯的习惯，所以三兄弟就这么走在黑漆漆的环境里。
突然带头的波波沙止了脚步，他抬头望向那黑如浓墨，完全没有月光与星光卷顾到的角落。说道：”艾吉欧，是你吧。先生终于派你来杀我们了嘛。不用躲了，出来吧。”
波波沙说是这么说，但是那黑暗的角落中却没有走出任何人，也没有丝毫动静。
片刻后，大哥波波夏说道：”小弟，你真的觉得先生会派艾吉欧来杀我们？这些日子，你几乎是隔几天就会在人很少的时候说上这么一句，其实你什么也没发现吧。”
波波沙轻吐一口气，说：”艾吉欧是有办法跟卡雅姐讨论如何隐匿自己，并且跟先生玩捉迷藏的人呢。或许你们不清楚，连那位魔王子阿札德也曾经教过他。再怎么重视他都……”
”不不不！阿札德不是在教我，他可是很认真地想宰掉我。要从他手下逃掉很不容易呢。”
打断波波沙的声音，是藏身在黑暗中的年轻人。他不像一般人的认知，穿着全黑的夜行衣。而是穿上醒目的白底红线条裤装，脚踩小牛皮靴，搭上一件单披肩，戴着几乎快要遮住脸的兜帽。
但就这么一个大活人，在他主动现身、出声之前，竟没有人发现到他的存在。
艾吉欧放下兜帽，露出那张算得上是青涩，但眼神又带着几分老练的相貌，看着眼前几位’老朋友’。”一开始你点名我的时候，我还真的以为被你发现了呢。假如夏老大没说，我还没想到那只是骗人的小伎俩呀。真是的，差点上当了。”
看见来人，三兄弟略带酸涩地说：”先生真的叫你来杀我们？”
艾吉欧摇摇头，说：”老头子才不会管这种事情呢。他虽然对你做的事情挺失望的，但也还不到指派我们追杀你的程度。真有意思要动手，他一定会自己来，不假借他人之手。”
尽管艾吉欧否认了第一个问题，波波沙依旧没有放松警戒。他可是很清楚这个得天独厚的大男孩，本领到底有多高的。问道：”那你出现在这边是因为……？”
”老头子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你们三个背叛兄弟会的事情，对我们要有个交代吧。”艾吉欧将双手微微离身，放在大腿两侧。他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带任何武器，但这并不代表他一点也不危险。
就连波波夏、波波洛这种看起来比艾吉欧强壮很多的人，都在一瞬间警惕地给自己附加上全套辅助魔法。并且从自己法袍底下，拿出手弩平举，指向来人。
手弩只有巴掌大小，弩失约莫指头长短，握把部占了绝大部分的体积。虽然短小的弩臂不会带来多强大的杀伤力与多远的射程，但弩机上附加的魔法效果还是将这把手弩的威力提高到正常水平。
而且为了增强杀伤力，弩失上可是淬有毒药。在迷地，为了对付那些生命力强盛的魔兽，凡是武器淬毒用的毒药，都是见血封喉等级的。那种刚好把人毒麻痹的毒药，比胡椒粉还不如呢。
面对手弩，艾吉欧夸张地举起双手，退了几步。说：”嘿，兄弟，轻松点。你们应该知道没有附带追踪箭魔法的玩意儿，对我没有什么效果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弩机上没有。就算真没有，难道我就不能额外附加吗？”唯一没有举起弩机的波波沙，将手中的魔法杖斜举到胸前，如此说道。
艾吉欧作势探头探脑看了那两兄弟手中的弩机一眼，说：”假如你们用的是特制品，那我还不敢说。但大块头手上的东西分明只是技术公会做的量产品，你就算能够改造，可改造的余地也不多，追踪箭就是绝不可能附加上的。你当然可以现在念追踪箭的魔法，那就要比比看，谁的动作快了。”
”哦，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波波沙心存最后一丝侥幸，开口问道。
”去跟你们出逃时，伤害的人说说吧。他们愿意原谅你们的话，那我也没意见。喔，对了，好像有几个兄弟姐妹死掉了。那可能要委屈你们亲自到死后的世界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原谅啰。假如真的有死后世界的话……”
遗憾的话语一断，就像是开战的信号一样。两个大块头手弩同时射出！
平射的弩失毫不意外地扑了空。瞬间从三兄弟眼前消失的艾吉欧像是鬼魅一样，从侧方的黑暗中扑了出来。老二波波洛首当其冲。
只是这时的波波洛，除了引动既有的魔法防护效果，也来不及施展其他魔法了。
跟战士比速度，大部分魔法师还是会慢上一拍，所以他们不得不拿起近身武器来防身。对波波洛来说，就是手中的铁杖了。
在这种技艺纯熟度、身体素质没有决定性差距的情形下，武器的质量就成了胜负的关键。
铁杖被削断了！艾吉欧左手臂袖中所伸出，只比巴掌略长的短剑，无视了魔法护盾的阻挡，利落地刺进波波洛的颈部。
随着袖剑抽出，一蓬鲜血朝天喷溅。波波洛两眼透着无助的目光，一手按着自己正喷着血的脖子。身上治疗用的魔法道具正在发生作用，但那些道具可治不了如此严重的伤势。
旁边两兄弟当然也不可能干站着，但他们也没有试着去救自己的兄弟，而是朝着艾吉欧合围而来。
不先解决追兵，任何救助行为都有可能被打断。所以最为壮硕的波波夏大吼一声，扔掉已经空弦的手弩，另一手拿着不知从哪摸出来的链枷。没有多少预备动作，就把链枷朝着艾吉欧的脸上甩去！
波波沙的反应同样迅速，到达魔法师层次的他，可不是学懂三环七十二种学徒级魔法的学术型魔法师而已。街头出身，他可是从一开始就朝着瞬发魔法的方向钻研。
虽然达不到某魔法师，以次位面塔为根本，程序语言为手段，起心动念便能施展魔法的水平。但是波波沙的战斗套路也有相当水平了。
就在自己二哥遇袭的极短时间内，波波沙不但给自己多套了三层护盾，更放出一火一风两个攻击魔法，本身更追着火球风刃朝艾吉欧杀去。野蛮冲撞就在向前大跨步的过程中施展出来！
第1473章 刺杀
短时间就使出六个魔法，这样的成绩即使在擅长战斗的技巧型魔法师中，也是可以相当骄傲自豪的了。
但是波波沙却完全没有信心，就只因为他对付的人是艾吉欧。一个他眼中备受宠爱的孩子。而这里所谓的受宠，在他的想法中就是拥有一身价值不菲，甚至会让人心生嫉妒的道具装备。
事实上，并没有……
但艾吉欧依然不负所望，使劲向后一弹。他没选择波波夏这种肌肉型的体格作第一目标，反而是找上更为瘦弱的波波沙。
这里的瘦弱，是将波波沙和他的两位长兄相比。事实上波波沙的体格，跟艾吉欧也是在伯仲之间。不过要论危险性的话，波波沙可是比他的两个哥哥危险上千百倍。
可惜魔法师在对上格斗技巧更为娴熟的战士时，就显得应接不暇。即使身体素质可以靠辅助魔法强化，但是技巧却没有什么快捷方式可以迅速变得纯熟与多样。
艾吉欧就是抓准这样的弱点，以滑铲的方式进攻波波沙的下三路。先是一袖剑削过脚踝，甚至削断了脚筋。同时翻身一抓，扣住波波沙无伤左脚的小腿肚，直接把人拽翻在地！
拽翻了波波沙，艾吉欧手脚并用，一路往上爬。同时袖剑左划右划，凡是要害处或关节处，都先给一剑，完全不在意是否给出致命伤害。
毫不意外，艾吉欧的袖剑完全无视了魔法护盾的能力，触之即破。连续的攻击，波波沙甚至还来不及感到痛楚，并且叫喊出来。整个身体就像是置身高温环境一样，无比的滚烫！
就在艾吉欧爬到上半身处，靠近颈部的位置前，他整个人四肢并用，奋力向后弹去！
怒吼着的大哥波波夏支持总算赶到。他红着眼，甩动的链枷掠过艾吉欧原本所在的位置，重重地砸到自己兄弟身上。
波波夏所使用的链枷头是铁制的刺球，没有附加魔法，就是重跟扎实而已。所以波波沙的破碎魔法护盾还能起一些作用，没真的把自己的下身给砸烂。
饶是如此，链枷造成的伤害跟之前的伤势像是一口气爆发一样，让波波沙忍不住叫了出来。
身为大哥的波波夏，同样没有停下来关心自己的兄弟。
街头出身的他们很清楚，只要危险仍旧存在，那么危险就是必须第一时间处理的事务，而不是抱着自己受伤的兄弟哭天喊地的。后者的作为，并不能让自己脱离危机。
弹开的艾吉欧再度隐身入黑暗之中，波波夏也就无法在第一时间展开追击。大块头甚至要小心地观察四周，试着抢先一步找到艾吉欧的行迹。
与此同时，波波夏也没闲着。空下来的手迅速地往身上的口袋掏着，几瓶小玻璃罐装的药水被一把抓着。波波夏毫不心疼，将手中的药水全部砸到地上。
破裂的玻璃瓶让保存在其中的药水迅速雾化，魔法权能融会在其中，架构起法术模型的同时，引动属于魔法的超自然效果。这是类似魔法卷轴的快速施法手段之一，同时是技术公会近年的成果。
波波夏砸开的瓶子，有一瓶当然是治疗术药水。这瓶可内服，可雾化，后者作用范围较广，当然效果就会有所衰减。不过这瓶是用来帮自己兄弟的。
同时砸开的瓶子，还有亮光术、魔法防护跟蛛网陷阱等等。只是在亮光突然炸开的那一瞬间，波波夏眼花之前，就看到艾吉欧的身形从侧面朝着自己飞扑而来，并且已近在眼前。
大块头虽然身形壮硕，走的也是疯狂的魔法格斗路线。但就跟所有大个子的缺点一样，反应与速度就差上一点。面对艾吉欧的扑击，波波夏就只是单纯的招架。
走野路子的艾吉欧，他的技巧也不是什么中规中矩的。比起三兄弟街头出身的狠辣，他更懂得利用自己的灵活性。简单地说，就是花招多，看起来帅气。
但也千万别以为这样的花架子就不致命，只要打准了要害，一下也足以致命。
然而艾吉欧的打法从来不讲究一击必杀，而是乱枪打鸟式的，不断朝着各处要害、关节、手脚筋击打。就算杀不死人，也要废掉人的行动力。
扑向波波夏的这一击，他不光将袖剑划过手腕、肘关节内侧、胁下等部位。更绕到了波波夏的背后，骑了上去！
人的头盖骨很硬，这是为了保护其中的大脑、小脑等器官。这也说明了在头盖骨里头的器官有多重要，不容许受到丁点伤害。
相较之下，颈部就柔软很多。但是波波夏横练的肌肉，那简直就像是天生的盔甲。再有辅助魔法的加成，等闲刀剑除了蹭破皮外，根本无法留下什么伤害。
但艾吉欧的袖剑可不是什么普通货色。不管是那横练如精钢的肌肉，或是本就坚硬无比的头盖骨，全部经不住一扎！
扎了一下还不过瘾，艾吉欧动作迅速地抽回，再扎！三扎！四扎！动作没有停歇，直到被他骑在身上的巨大身躯向前扑倒在地，再无动作为止。同时，血流满地。
另一头，第一个倒下的波波洛也还在流血，生死未卜。只是看那个血量，要是不及时救治，大概也不会是什么生死未卜了，直接买棺材来收敛就得了。
波波沙的手段就比较齐全，他既没有被勐攻致命要害，再加上还有治疗术药水作用，所以他这时是艰难地站起身，眼神怨毒地紧盯着眼前之人。
无伤的艾吉欧从波波夏的身上站了起来，朝着四周缓慢地游走着，一派轻松的模样。兜帽下的眼睛正到处飘，仿佛没有将波波沙放在眼里。
波波沙咬牙说道：”真不愧是最受宠的孩子呀。你手上的袖剑不会是匣切吧。身上的衣服，先生的特制丝绸。”
艾吉欧挂着嬉笑的表情，看着自己左手腕内侧，袖剑收拢的位置。说：”不要用那副嫉妒到快死掉的表情看人，我身上可都是普通货色的装备。匣切除了那个老头子外，不可能跟随其他人。要说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这把袖剑了，它是由老爷子的牙所打磨的。我可没从老头那边拿什么，就连那枚戒指我都还回去了。所以说，这就是你一直以来不满我的理由？太小心眼了吧。”
老爷子，老黑龙奥古斯都。日常依旧在喊着要死要死了，但每天都还能吃下一头牛。
”废话少说！”大骂一声后，波波沙骤然出手！
手中法杖往前一推，无吟咏魔法径直发挥作用。连续五发闪光弹，既能晃瞎人眼，也能带来冲击伤害，直奔眼前之敌。
五发光弹的轨迹也有相当讲究，基本上封锁了敌人从正面冲过来的可能。但艾吉欧少跟敌人正面对攻，更不爱仗着龙牙袖剑的破魔属性，去硬对魔法。
他双脚一错，再度向后跳入黑暗之中。曾有人怀疑，这是学自魔王子阿札德的阴影行走能力。但其实这只是障眼法，然后踩着猫步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快速移动而已。
尽管闪光弹的光源让他无法藉助黑暗藏身，但他的爆发速度却快到一般人无法想象。在波波沙反应过来之前，艾吉欧已经绕到了这位年轻魔法师的侧面，再次突袭！
两人短兵相接三两招，拖着伤躯的波波沙当然不可能是艾吉欧的对手，袖剑毫不留情地朝着眼窟窿捅了进去！
艾吉欧没有抽手，反而是朝着另一只眼睛的方向一拖！直接切开了大半个脑袋。
当波波沙的身躯无力地跪倒在庭院的草坪上时，艾吉欧发现了一个原本被波波沙遮住的少女身影。
女孩站在不远处，看起来是从屋内的宴会跑出来找人的。她身上的衣装一点也不普通，说明女孩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
而女孩也在第一时间，就确认了现场究竟是什么情况。地上都倒了三个人，虽然在黑夜中看不太清楚，但地上的水洼还是看得出来的。尽管看不清楚颜色，但那应该就是血迹了吧。
吓坏的女孩就这么跟艾吉欧对视着。
接下来，好像就是准备要杀人灭口的架势。不过艾吉欧没有做出那些举动，反而是绅士地行了一个摆手躬身礼，客气地说道：”美丽的女士，艾吉欧?奥古斯都在此向您问候。”
或许是绅士般的礼仪让女孩稍稍放下一些戒心，但她依旧是警惕地看着眼前之人。艾吉欧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夸张地说道：”哎呀，这是哪里来的丝绸制作笔记呀。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不过这不是我的任务目标，还是不管了吧。”
说着，将小册子放到了波波沙跪倒的背上后，艾吉欧露出了迷人的笑容，轻轻摆摆手，退入到已经没有亮光术魔法作用着的黑暗庭院中。
在暗杀者消失后，女孩慌乱地跑上前，确认三兄弟的状况。更重要的是，那本制作笔记。那是真的吗？那个人为什么要刻意把这本小册子留下来？
远处，屋顶。艾吉欧刚从屋檐处攀爬上来，然而屋嵴上却早已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性身穿一副看起来重到快把屋顶压垮的甲冑，手里举着一面大盾。女性则是类似艾吉欧的装扮，但背上多了把长弓与箭囊。
他们无奈地看着刚爬上屋顶的同伴，说：”你还真把那份资料给出去了呀。不怕先生怪罪？”
”老头要真的不准这种事情发生，谁也无法从那个大屋子带走任何东西。我们能够拿出来，就代表他默许了。那三兄弟犯的错是伤了其他兄弟，还有人因此死掉了。我们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找过来的。”
”那里面的东西……？”其中一人指着屋内。
”不管他。只要老头不开口求我们，我才不管他。”说罢，艾吉欧双手抱在脑后，走进黑暗之中。他的两个同伴对看了一眼，也跟进了黑暗。
第1474章 绢之国
距离李奥纳多回归已经过了十二年。最终某魔法师没有离开，那个消息也就被当成一场闹剧。但他也顺势澹出了众人的目光，隐身入历史的舞台背后。
不过大魔法师盖布拉许?崔普伍德所留下的’遗产’——重复强调，人还没死——，依然在迷地大陆上发酵。尽管许多事情已经发展到人们早就忘记最初的发起者是谁，大家只关注事情本身。
但这样的情形也有例外。譬如这个夏天，在迷地大陆上横贯赤道线的海德尔帝国中，作为附庸国之一的绢之国内最为重要的机关——桑园。
丝绸制品在很长一段时间中，是绢之国独占的产业。纵然桑树养蚕这种事情，很早以前就被人知道。但最重要的蚕种没有外流，又有海德尔帝国作为靠山，其他地方想盗取这项技术都得掂量一下，是不是值得为此得罪一个帝国。
要是放在某穿越众老家的古代，其他大国、小国偷了也就偷了。起源国在第一时间不一定会知道这种事情，等到事情掩盖不住的时候，也已经大到无法收拾了。
但是在迷地，虽然在论坛之前，情报的流通同样没有那么方便。但有冒险者公会、佣兵公会、魔法师协会这种大陆级别的跨国组织，情报的闭塞倒也不像某人老家古时那么严重。
更重要的是，迷地可是个有个人伟力的世界呀。
在某人老家的古代，要是想长途跋涉去远方国度搞事，不是大军开拔，最终归乡者十不存一，就是好端端一个大国被军事费用拖死。
但是在迷地，只需要派出几员强者，就能轻松把桑蚕养地这种固定设施破坏殆尽。相对的，暗杀某特定目标还比较困难。
这种工艺，不成规模是不具商业价值的；一旦成了规模，就是很醒目的箭靶。面对强者突击的特种作战，几乎没有抵抗的力量。
久而久之，其他国家与贵族不再考虑自产丝绸的问题。毕竟任谁也无法接受花了大笔金额的投资，在回收之前就被人砸了个一乾二净。
即使可以重建，也需要考虑不断重建的成本是不是值得投入的问题。比起重建，破坏的成本实在是太低了。
而且这可跟某穿越众老家的毒不同。尽管赔本生意没人做，杀头生意有人做，但是毒最重要的是有上瘾性，一旦沾了之后，那就是消费到死。这可算是一本万利的长久生意呀。
丝绸虽然也可算是暴利产业，但就只是奢侈品而已。既没有上瘾性，替代品又多。所以落到现实，就是真没人愿意不断重建注定会被破坏的丝绸产业。
海德尔帝国的蛮横与暴力，才是绢之国可以看似超脱物外的最大依靠。当然，背地里，该缴的保护费可不会少。否则以一个帝国之尊，为何要去保护底下的附庸国？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并吞。
不过一直以来维持着的垄断局势，还是被人打破了。用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式。
格瓦那帝国境内，圣城埃斯塔力出现了一种魔法丝绸。这可是绢之国一直尝试，却始终无法有所突破的方向。
尽管魔法丝绸的产量不多，制作出来的衣服形式也相当特殊，类似绢之国中某个族群的传统服饰。但这些衣服一套套都是强大无比的魔法装备，甚至可以直接当盔甲用，防护刀剑加身。
哪怕魔法丝绸所制作的衣服产量并不多，但禁不住效果实在是太强大，有幸用到的人无不对外炫耀，然后人们追捧，事情就这么火热起来。
要是制作者是一般人，或者是那种技术纯熟的工匠，那还不各种明里暗地的手段齐上。没有把人网罗下来，至少也要从对方手中得到几项作品。产量再少，也是有办法可以想的嘛。
但现实是，有一位前魔王坐镇，一般人还不敢造次。
另外一个关键的魔法师，生勐到可以独对三圣光之主，铲掉一个帝国的大公爵领地。想搞些阴谋诡计的人，真的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够不够人动动小指头的。
以绢之国和海德尔帝国这种丝绸垄断方，当然不可能对某人的作为闷不作声。那种强者突袭的玩法，他们实际上也来了好几拨，然后都是有去无回，对方毫无损失的结局……
这也才有了之后绢之国的人造访，希望动用国家级别的台面上压力，迫使魔法师屈服。
圣剑会成员在他们的队伍中，以及之后动手是一连串的意外。前头秘密派出的强者都死到让人心疼了，谁还会想跟那个魔法师翻脸？
最终依然铩羽而归的结果，在当时虽然让人气愤。但在发生了卡尔斯鲁厄帝国的南方事件后，那些气愤就变成了侥幸。
幸好那个魔法师没有发飙，要不然绢之国肯定是没了，海德尔帝国也不会有多好受。就算不在乎身后的国家，自己肯定首当其冲呀。
这是曾站出来，试图施压那几人皆有的想法。他们当时可是站在第一线呀。
不过这可不代表绢之国与海德尔帝国就这么息事宁人了，更不可能就这么放弃魔法丝绸所能带来的利益。除了继续那茫无头绪的研究之外，最容易的方法，还是找那位魔法师身旁的人下手。
威胁、利诱，恒古不变的两大利器。但还要做的小心翼翼、旁敲侧击，避免惊醒那两大凶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这一番细腻的操作，海德尔帝国的情报人员算得上是得心应手了。
经过不间断的努力，海德尔帝国的人总算找到了破口，得到全套的缫丝机与提花机的设计，还有各魔蛾种丝线的使用配比。
很可惜的是，附加在丝绸上的魔法组合，他们就只得到了两三套供应外人使用的模板。
不说堪比神器的玄武袍、四灵服设计，就算是那个魔法师身边之人所使用的服装设计，海德尔帝国也没能得手。
而且即使是基本的外贸型设计，从现阶段来说，他们也还不具备更改设计的本事。
某人当初就没想过普及化的问题，所以没想过将操作系统傻瓜化。很多设计上的变更，都要直接更改底层的代码，而不是简简单单用选单来选择一切。
因此要搞懂整套魔法丝绸的制作工艺，某魔法师曾公诸于世的p语言就是绕不过去的一关。
魔法侧的程序语言，其实在这十二年间备受重视，甚至也培养出一批人才。论坛的插件，其他小工具，都是这些人的成果。
但某人自用的东西怎会跟公布出来的东西是同样一回事。p语言在内部不知道改了几版，公开的可一直都是最原始的版本。
所以在绢之国桑园中建立起来的秘密工厂，现阶段所能制作的魔法丝绸就只有寥寥两三样种类。绢之国的织女们顶多在裁缝上做出高矮胖瘦的区别，无能改变附加的魔法种类。
比起制造那没人搞得懂原理的缫丝机与提花机，另一个同样麻烦的事情，就是蚕种的培育。
可以用来制作丝线的蚕种是特定的，而且这个蚕种还不是迷地的原生种，是绢之国的前人带过来的。本以为只要把持好这个蚕种，丝绸的制作工艺就不可能外流。
然而某人用上了科学实验最无往不利的办法——穷举法，试图从迷地原生态的蛾种中，找到适合用来制作丝绸的蛾种。而且还不只从普通的蛾种里找，更将目光盯上了魔蛾。
并且林将丝线的制作，融入了材料科学的想法。留下了一份不同的蛾种配比下，所制作的丝线特性纪录。这可是绢之国那些吃着老本的织女们，所不曾有过的想法。
一直以来，绢之国的丝绸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但他们将改变的方向放在织、绣等后期加工的工艺上，还有就是缫丝、织布机的改进上。对于蚕种，那可是敬若天神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所以某人大逆不道，拿其他蛾种的茧来抽取丝线的做法，可是让很多绢之国的老人们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很可惜，打不过。所以众人仅止于嘴炮阶段。
如今拿了某人的缫丝与提花机的设计，还有蛾种丝线的配方。看着这些东西，会有人满足于随便找其他蛾种替代，或是自认为只用蚕蛾就能得到同样的效果吗？
模彷的阶段，当然要把方方面面做到一模一样，才能算是模彷。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从彷品与原品间的完成度，来确认相关的工艺是否到位。
除非是技术上有差距，且难以改进、追赶。否则那种连一模一样都还没办法完成，就自信满满说要改进，并且宣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不是脑残，就是骗子。
绢之国的人虽然有些墨守成规，但至少还懂得脚踏实地办事。所以在国度中的工匠们，磕磕绊绊打造那精细到令人发指的提花机同时，他们也想尽办法，从各地收集特定的蛾种，并且加以培育。
那些普通蛾倒还好说，都当作蚕蛾养也没啥大问题。
但那些魔蛾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蕴含有权能的魔虫，对冒险者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每当在野外遇到，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把火解决了。但要将其生擒，还不能有太大的损伤，增加的难度岂止是几倍而已。
抓回这些魔蛾种后，要怎么饲养又是一大难题。到手的资料中，可没有这部分的养育心得呀。因为动手的人也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所幸挂着’魔’字前缀的生物大多是吃肉的，这点常识绢之国的人还是有。
解决了两大难题，又进行了一回试织并成功，这才有庆祝的晚宴。
然而功臣三兄弟的遭害，还有被留下的小册子，种种矛盾，令绢之国欢庆的心情衰减了不少。
第1475章 焦点
十二年的时间，迷地大势当然不是毫无变化。阑
最多人关注，吸引最多目光，以及最多人担心的部分，就是南方卡尔斯鲁厄帝国的君主立宪一事了。
皇帝交出了大部分的权力，将一个国家的军政大权移到贵族们手上，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迷地大陆上的所有掌权者都战战兢兢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假如失败了，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嘲笑这种不自量力的行为，打压任何可能冒起的苗头。
假如成功了……那就要小心翼翼地处理自己和底下贵族之间的关系了。然后宣扬着不同体制，不一定能适合不同地区的道理。
在这过程中，倒没什么人直接批评卡尔斯鲁厄帝国的作为，或是在过程中唱衰，诅咒他们失败。因为他们大多禁不起一个帝国恼怒的一击。
就算两个国家没有接壤，派少数强者越境突袭，惩罚一番就走，还真没几个小国家顶得住这样的玩法。所以面对这种无解等级的强大势力，大多数人都沉默了。
唯一敢嘲笑卡尔斯鲁厄帝国的，当然就是他们的老对手，海德尔帝国了。然后就悲剧了……阑
或许这个时代的迷地，还没有思想输出这样的说法。但是看到邻国轰轰烈烈的改制，要说海德尔帝国的贵族们心里一点想法也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
海德尔帝国的选帝制度，本就让贵族们拥有比较多的权力。每一任皇帝为了上位，需要有足够多的支持者。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用足够大的利益与权力去交换，换取自己的地位。
如今看到有更进一步获得权力的方法，他们怎么可能会不心动。而且隔壁是几年就轮替一波；不像自己家，只要当上了皇帝就能做到死，然后其他人才又有机会肥一波。
所以海德尔帝国在一时间也是暗潮汹涌。反应到明面上，就是两大帝国交界的奥兹平原又热闹了起来。
卡尔斯鲁厄帝国因为改制的缘故，帝国内部难免有些微的动荡。重心与焦点也会从原有的地方稍微移开，专注在新制的建立上。
这样的破绽看在同样等级的对手眼里，虽不算致命，但也是可趁之机了。所以海德尔帝国瞬间加大进攻的力度。
在出动飞空艇军团强力调动军力的状况下，短时间内就侵吞了奥兹平原上不少农庄与肥沃的土地。阑
然而所有贵族都小看了由不具贵族身份的平民选举出来的下议会，其所能发挥的作用与影响力了。
在过去，军功是卡尔斯鲁厄帝国的家族内部竞争时，一项很重要的指标。所以只要不是那种智近乎妖，却又手无缚鸡之力的极端天才，往奥兹平原走一趟，获取军功是避不开的过程。
如今下议会的议员是需要用选举或推举的。要能够出头，就需要人的支持。
那么如何让更多人支持自己，特别是在有竞争者的情况下。那当然就是有更强大的实力、更好的名声、以及展示出更聪明的智慧。
最简单的一个方法，当然是获得足以炫耀一生的军功了。所以无数年轻人们奔赴战场，以复仇和收复失地为名义，打得海德尔帝国节节败退。
卡尔斯鲁厄帝国一方，甚至开始计划起攻占两国接壤的要塞，将战火往海德尔帝国境内那片大沙漠延烧。那么如何防备飞空艇的轰炸，以及大沙漠中的补给就是两大难题。
尽管这十二年间，卡尔斯鲁厄帝国还没有真正吹响反攻的号角。但做出来的种种动作，也足以让海德尔帝国心惊胆颤了。阑
然而比起卡尔斯鲁厄帝国对外表现出的强大侵略性，他们内部的事情更叫旁观者心惊肉跳。
问题同样出在贵族们所认为，那不过是手中刀子的下议会。下议会的议员们，都是从贵族的领地内选举出来的，所以理应听从贵族们的命令而行动。然而这个’理应’的部分，却没有写入法律之中……
这造成的后果，就是操控能力不佳的贵族，其领地内出身的议员很容易跑票。甚至是被那些非常有手段，乡绅、土豪出身的议员反过来控制了自己的行为与发言。
在过去的帝国，尽管崇尚贤子继承，有能者上位，但贵族与平民之间是存在一条鸿沟的。只要贵族不犯致命性的错误，就算家族绝嗣了，也会从其他贵族家中过继养子，延续爵位。
平民们想要上位成为贵族，在帝国初期还有机会。现在虽然也有可能，但比起过去的难度大了岂止十倍百倍。
但是下议会的成立，让平民中有实力且有手段的人看到了机会。他们不需要得到贵族的身份，就可以做到贵族们才能做的事情。
或许过程会有些曲折，难度当然也不低。但对于有实力的人来说，这样的挑战刚刚好而已。要是太简单了，他们还看不上眼。阑
瞧瞧那些白手起家，而又获得成功的人，有几个看得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来自下议会的逆袭，可是如风暴一样，几乎打垮了卡尔斯鲁厄帝国一半多的贵族，让他们沦为上议会中的魁儡。这样的发展可是大多数人在起初时意料不到的，当然也会产生其他想法。
废除君主立宪，还政皇帝？
要是可以轻易回到以前的状况，贵族们绝对会毫不犹豫。但事实是，女帝圣?阿来格里亚的变化，让贵族们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魔法师离开了，好事。
女帝生了个儿子……祸事！
孩子的父亲是谁？大家都猜得到，但没人在意。阑
要是皇帝与皇后久未生育，突然皇后生下一个儿子，可能大家还能质疑皇子的血脉是不是属于皇帝的。
以此来逼死一个皇后，顺道废掉一个可能的皇位继承人，再外传皇室的八卦，这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事情。
但是女帝生子，不管父亲是谁，孩子从谁的肚子里掉下来是无法回避的事实。谁都无法质疑这个孩子没有皇室的血脉。
或许父不详的说法有点难听，但是女帝的丈夫——托马斯亲王可还活得好好的，拿他来垫背刚好而已。哪怕所有人都清楚，皇子的父亲谁都有可能，就是那位被软禁起来的亲王不可能。
假如只是生个儿子，让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突然没了，在宫廷中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女帝虽然靠着君主立宪前期的混乱，以及那个魔法师的名头，有翻身的迹象。但是跟筛子一样漏风的皇宫中，要发生什么憾事并不那么困难。
然而龙岛突然的表态，绝了大多数人的妄想。阑
龙帝依照龙神的指示，送来了龙族圣物作为示好之意。
荆棘花冠，是这件圣物的名称。外观看起来就是长了黑、粉、蓝三朵不起眼小花的几根荆棘，编织成一顶圆形头冠。
但其实荆棘花冠上的荆棘并不是真的植物荆棘，而是来自一支已在迷地灭绝的树龙，其’心脏’部位的主脉。三朵小花分别是脑、心与龙晶的精炼物。
树龙就好像迷地现今仍存的树人种族一样，有人类的外形，却是植物的内在；树龙则是龙的外形，植物的内在。
或许是弥补树龙成形不易之故，树龙一旦诞生，实力则异常强大。但一个种族不管实力有多强，只要在繁衍上有所困难，迟早会退出生态系统中。这就是树龙灭绝的原因。
但即使灭绝了，树龙留下来的遗产也都继承其原主的强大，而被龙族奉为圣物。
荆棘花冠对巨龙而言，就像是只身份象征的指环一样。但对人类来说，它可以让佩戴者获得等同于树龙，那源源不绝的生命力。这几乎就是不死的保证了。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虽然迷地没有，但这样的道理还是通的。
特别是被贵族们压制了十年之久的女帝，过程中也没少遇这类的事情。早期还会受骗上当，后来当然是学乖了。所以对于龙族的示好，女帝当然表示出不解与怀疑。
龙族使者转述自龙神的话语：女帝之所以那么长时间没有生孩子，是因为她血脉中的龙血显现，不但强化了己身，还吞噬了男方精气的缘故。简单地说，太弱的男人根本不可能让女帝受孕。
如今女帝生下的这个孩子，除了有龙族血脉之外，还有纯净的深渊恶魔血脉。这是分别来自母系与父系的强大血统。
虽然阿来格里亚不太了解，什么是’纯净的恶魔血脉’。但她可以理解自己孩子的特殊之处。
这个孩子从怀孕开始，一切就跟正常人的情况不太一样。普通人是怀胎十月，女帝的这个孩子可憋到快一年才出生。
出生之后，孩子吃得多，睡得多，反倒没什么活力，跟普通婴儿十分不同。这可让女帝相当担心。阑
龙神送来荆棘花冠的理由之一，就是这个孩子不能当成普通的人类孩子来养，必须要当成幼龙来养育才行。没有充足的养分和能量，孩子可是会发育不良的。
荆棘花冠那充沛的能量，就是最好的……奶粉？
至于会不会吃撑，或是因为太小就接触这些东西，造成不良反应的问题，皇室之人根本不会考虑。
普通人还要顾虑虚不受补的问题，这个孩子就像是个无底洞。填愈多东西进去，只会把他的基础打得更扎实。再说皇室自然也有一套调理身体与锻炼的方法，只怕孩子太弱，不怕孩子太强。
种种内外因素影响下，女帝没有理由拒绝来自龙神释出的善意，也就接受这顶荆棘花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