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7章 救赎
眼前这个女人，说的是自己吗？精灵心中同时存在这个困惑。
在场的都属于精灵中的超凡者，寿命远超一般精灵。
但在魔王活耀的时代，他们不是还没出生，就是还没大到能记事的时候。所以要说亲眼见证过那个魔王君临迷地的黑暗时代，他们也是没资格的。
不过精灵没资格，不代表部落中都没有资格呀。世界树大佬们再怎么对迷地漠不关心，遇上这种等级的大事件，也是会引起祂们注意的。
所以对于魔王的身分，祂们都可以给出正面的确认。自然而然，木精灵部落与精灵王国都不会对这个问题提出质疑；就只有最喜欢自欺欺人的人类，不愿承认这样的事情。
芬的魔王身分，精灵们都知道，也都相信。芬也知道精灵们知道这一点，所以在这种时候提出来当件事来说，确实会引起精灵们的困惑。
除非……这位陛下说的不是自己，而是……
精灵们动作一致地，将视线移向彷佛中了定身术的那个男人。
芬像是没察觉精灵们的动作，径自说道：”超脱凡种的生命层次，被称为超凡者。在这其上，代表着自然的神灵与其说庇护着迷地的生灵，不如说祂们在震怒的时候，更显其存在感。
”新神还看不出这样的倾向。但旧神为了各种祭品，可是十分热衷于表现自己的残酷与贪婪。这样的存在，用着众神的美名，接受世人的赞颂，却以天灾的姿态对待世间。
”而在这些行走的天灾之上，屠神如屠狗之辈，又该如何强大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想没有谁比我更有兴趣知道的吧。那么，你能给我什么样的答案呢。”
这些话与其说是讲给别人听，不如说是芬讲给自己听的。
早在很久以前，神灵对芬就已经不是威胁了。
哪怕自己号称屠神如屠狗，但是要彻底杀死一个神灵实在是太难。远不是对付一个人类，把眼前之人一巴掌拍死就了事。
所以芬很少拿屠神的经历说事，反正过往的战绩就在那里。信的人，自己离她远一点；不信的人，自然有亲身体验的机会。
但这样就能骄傲自满，自觉无敌于天下了吗。当然不！芬很清楚更高的界限在哪里。只是一直以来，她从没想过去挑战。
芬从本质上来说，过往的她是被仇恨所驱动着，所以做出了那等大事。当她时隔千年，重新复活之后，仇恨的目标已经没有了。
重归平静的她，在生活上没有强劲的驱动力。所以面对任何事情，都是副懒洋洋的模样。
这可不是吃了某宅的口水，所以被同化了，真的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而已。生活上的琐事，都有某人跟他的学徒代劳。距离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境界也没有差多远了。
重新掌握一次君临迷地的权力？然后再被一群心中有自己盘算的部下气死吗？芬想都不想，就压下了这样的念头。
已经完成过一次君临迷地的伟业，芬从没想过要再来一次。什么要求自己这一次要做的比上次更好，这就是个伪命题。
不论是现在或过去，在芬的观念中，要和一群愚昧者打交道，本身就是很麻烦的事情。
而且不管一个人是否聪明，当足够多的人聚集起来后，就会降智到让人难以忍受的程度。所以芬从没想过再跟这样一群人打交道，即使是自己人也一样，愚蠢可是不分敌我的。
过去是为了打压旧神的信仰，才需要黑暗军团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统治世界。因为神灵依托自然而生。只要人们对于天灾仍存敬畏，不是更为强大的恐怖，是不足以压下这样的敬畏心。
今天让芬重来一回，她会选择直接杀光所有可以提供信仰的活物，彻底消灭同样可以提供信仰的死物。压下什么的，太麻烦了，死光就好。
反正现在的自己也不是做不到。之前自己不这么做，真的是因为做不到，这才必须借助外力。
等到局势已成，也没有什么改的必要了。甚至可以说，要强行扭转路线，反而有可能造成部下反噬，所以只得将错就错。
抛开那个自己丝毫提不起兴趣的争夺天下大势游戏，芬更想知道的是，现在的自己究竟有多高的’实力’，距离那个目标有多远。
虽说在很多人眼中，权力也是实力的一部份，权力的重要性甚至高过实力。但到了芬这个层次的人物眼里，权力只是实力的附庸。
就凭自己连遇到神灵或恶魔，都能赏对方巴掌的本事。谁想搞事，都只能偷偷摸摸地来。正面遇到，那绝对是有多恭顺，就能表现得有多恭顺。
没看那些质疑芬过往魔王身份的人，都只敢在背地里讲。谁在正面质疑过的？
遗憾的是，这份强大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测试对象，让自己清楚距离那个作为目标的天花板还有多远。
而那个始终可见，被视为巨大威胁的天花板，就是芬曾经引为屠神助力的外神。
在之前的排序中，没有将外神排进自己的强弱序列里，是因为芬很清楚，双脚必须立足于大地之上，或是靠着土地恩惠维系生命的生灵，跟那些存在就不是同一个档次的。
就好像不会有谁将凡人和神灵放在同一个天秤上做比较。人家对目标是脚下这块土地，而不是附着在这块土地上的寄生虫。
这样的说法虽然很伤自尊。但不论是过去接触的经验，或是跟随那个男人所学到的知识，都让芬对于外神力量的层次，有着非常清楚的轮廓。
是的，至今也仅仅是知道’轮廓’而已。假如芬真对外神有通盘的理解，必然丧失敬畏心。正是因为仍有未知，所以还存有敬畏。
迷地虽然没有’请神容易送神难’的说法，但是作为亲历破除信仰的芬，非常清楚这种纠葛于人心之中的’念头’，是多么难处理的。比诅咒在灵魂中所留下的印记更为深刻。
恶魔也好，神灵也罢，甚至是外神，祂们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只是属于祂们的一部份。真正棘手的，还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儿。
之所以大部分人没有这样的认识，就只是因为他们的水平接触不到那样的高度而已。没有见过，并不代表就不存在。
今天之前，芬从没想过去主动招惹那样的敌人。因为遇到这样的敌人，不论打得过或打不过，都是麻烦。
假如只是自己被种下印记，那也就算了。牵连更多无辜的话，收拾善后就像是场灾难。最主要是不收拾，就连自己身上的印记也会在其他人的影响下壮大，变得难以压抑。
事涉神灵之上的处置，从来就不是一人一物能够简单处理的。这也是为什么芬没有因为自己的好奇或好胜心，重新接触那些被昔日的自己放逐的存在。
但假如是一个接触到同样的力量，又同是天灾之上的人成为对手呢？
打从一开始，芬就没有想过要把那个男人’救’回来的想法。
救是不可能救的，至少芬不知道把他救回来的方法。就是芬自己的自救手段，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操作流程大致可分为几个步骤，首先摧毁一切跟外神有关的遗迹与事物，然后用暴力压制相关的信仰与知识传播。
等到外界已经不存在跟外神有关的认知后，就可以着手处理自己身上的印记。只要死上一次，等印记从自己的灵魂中化消，然后再复活，就能算是彻底摆脱外神的影响了……应该啦。
在那个男人身上重复这一套？这是要让自己自杀？得了吧，芬可没有这样的觉悟。所以只能选择另外一种不那么完美的做法，也就是共存。
被外神所侵蚀的人只会有一个下场，差别在于他还能剩下多少自己。从过去这个男人第一次接触不可名状之物的残肢开始，两者间就有了千丝万缕的牵连。这点认知芬还是有的。
只是那时这个男人没有什么变，除了会把那些怪东西看成某种很吸引他的事物外，表现和过去没有什么两样。
这种最浅层的影响，芬还是见过的，所以她并没有强硬地出手干涉。现在回想起来，这个男人从那之后的种种作死花活儿，或许原因就是那时埋下的。
这份影响在今天，毫无疑问是加深了。但是具体有多深，芬却有些拿不准。
这种时候，身为外人的她，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眼前这个家伙忙碌起来。有可能这个男人的原始意识，会在外力介入的磨耗下消失殆尽；但也有可能因为与现实的最后一点连结，保留更多下来。
反正就是不能让这个男人无所事事。谁知道接触到那股力量的他，会深入到哪个形而上的世界去。而跟现实的连结愈深厚，就有机会让他保留更多和这个现实有关的部分。
这份连结，可以是那些跟他有关系的人温情喊话，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
也可以是往死里打！痛揍他一顿。只要他的肉体不想死，必然会反抗。
那么在反抗的过程中，他也会将记忆中所学的一切，完完整整的发挥出来。只要外界的压力足够大，不愁他不拼死反抗。
芬不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的重要性，会大到温情喊话的方式能起作用。那么自己帮得上忙的方式，也就是逮着对方往死里揍了。
这一点，很让人无奈。但面对这个既可以测试自己实力上限，又可以帮到对方的方法，芬没有理由去拒绝。不是吗。
一直凝视着沉默不语的男人，总是不苟言笑的前魔王，如今露出一张邪魅的笑容。
第1778章 偷偷摸摸的升级
”不长进的家伙呀，老是中同样一招，你不腻吗？”芬直接大肆批评起眼前这个如被冰冻般的男人，语气中满满的恨其不争。
”没人能够打死你这个号称最会逃跑的家伙没错。但只要针对你的精神或灵魂动手脚，就没有不中招的时候。一打一个准，对付你我都不用想第二套办法。”某原巫妖继续酸。
”还要继续装聋作哑吗？像你这样情况的人我见多了，但也就骗骗那些不知情的人而已。大家都认为，躯体作为容器，灵魂陷入天人交战中。只要找回被压制的灵魂，就能得到救赎。
”但要我说，灵魂也是容器，你的记忆、你的人格一点也不少。只是被塞进一些新的东西，对某些事情的想法有了转变而已。而这个转变，很大机率是扭曲的，违背天性的。
”还记得我们就这样的变化所做过的讨论，最后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吗？”顺手抄起了匣切可汗，芬毫不犹豫地走进一斩之地，面对面质疑某人。
”只要自己的下限够低，不论再被对方怎么拉低下限，那就是没有变化。第一次，我信你了。但是这一次，你的下限似乎没有人家低，终究还是被拉进去了。”
长叹一声。说时迟，那时快！芬一记斩击，匣切以迅雷之势划向眼前之人那堪称细瘦的脖子处，这是极少数暴露在蚁天儒袍之外的位置。下手之狠辣，就是奔着取命去的。
旁观的精灵，血色剑圣米丽安，自问面对这近距离发起的一剑，自己就算能活，也会非常狼狈。但是那个不以武艺著称的魔法师，却是挡下来了，而且还是直接用手掌握住剑刃。
米丽安能有剑圣之名，自然是对剑有着相当心得。她也跟另外一位剑圣，洁白剑圣威廉·格雷科一样，不喜欢匣切这个僭称自己为剑的族群，但并不妨碍米丽安对其了解。
匣切的锋锐是匣切可以主动控制的，这也是匣切在历史上的美名为不钝之剑。
当匣切失去锋锐的那一刻，就是折剑毁损的那一刻。就跟忠诚的马儿一样，不管再怎么累，马儿都能迈腿长跑。当牠真正跑不动的那一刻，就是倒下死亡的那一刻。
但是匣切可以主动控制锋锐程度的意思，就是当它们不想杀伤某物的时候，也可以让自己变得钝到什么东西都割不开。比如说……现在？
芬当然也想到同样的问题，恼怒地喝斥手中的可汗，说：”你敢放水！”
”冤枉呀，大人。我比谁都想要砍他，但是你该不会认为这么长的时间，作为一个有能力的魔法师，不会对自己的身体动手脚吧。再说他的身体早就不是原装货了，早就没有改造的顾忌了。”可汗为自己的无能辩解道。
装备流跟身体锻炼流两者间孰优孰劣，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两者各有其优缺点，并不存在某一方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形。
装备流的好处是只要后勤研究跟得上，更新迭代的速度很快，而且可以迅速找到适应环境与状况的方法。但装备终究是外物，一旦毁损或来不及启用，那就跟没有是一个意思。
自我锻炼需要较长的时间，变化也慢，针对特殊状况的适应性没有那些专门针对的装备道具好用。但是胜在没有启动时间，更不存在忘记带或无法装备的情形。
从’时间就是金钱’这个角度上来解释，装备流就是要付出金钱为代价，自我锻炼就是付出时间，甚至需要一些运气。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的说法。
但有另外一句话是怎么说的，’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只要情况允许，当然是各种增益效果叠加起来，把自己整成一个穿着地狱蝙蝠装甲的氪星人最好。别说什么两者叠加不一定能发挥各自的完整效果，只要是11gt1的情形，就是有价值的。
所以在明面上，某魔法师在鼓捣各种魔法丝绸所编织的服装，以及各种增益魔法道具外，他也在寻找着强化躯体的办法。
恶魔之躯本身就是活性化很高的肉身，想要诱发变异，比起人类这种惰性肉体容易多了。再加上有芬这位原巫妖兜底，可以说某人在做肉身改造上的试误成本远低于其他人，当然不可能不做。
不过试误成本再低，这终究是自己正在使用中的身体。某人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把自己往’非人’的方面改造，整成跟大眼魔密尔寇一个德性，满满的都是触手。
总的来说，对某人自己而言是小心翼翼，但在其他人眼中可谓是莽撞的躯体改造计划，就在某人自己身上试行着。
之所以没找其他人当实验体，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已经跟普通人不一样了，林根本没办法找到第二个跟自己一样的人来做试验。所以各种改造动作都只能在自己身上小部分范围施行，再考虑整体。
这些改造，也是芬所不知情的。林认为当取得有关巫妖和亡灵改造的知识后，很容易有先入为主的想法，走向不可测的魔法侧方向。既然没有讨论，芬自然就不知道了。
因为这对林来说，很有可能就是要重新学习亡灵体系的魔法。
点开一棵新的技能树并不只是麻烦而已，亡灵改造魔法还涉及到灵魂这个知识上的盲区。虽说有芬这个引路人在，但是某人本能式的不想走亡灵路线，即便是把自己改造成巫妖也一样。
这都还不说这副恶魔化的躯体，比之巫妖可说是一点也不差，没必要转换跑道到一条其实没有领先多少的位置上去。
所以林还是选择以自己固有的知识为基础，延伸而出的魔化躯体改造方案。
简单地说，科技知识为主，魔法知识为辅，参考各种日美英雄动漫的能力来开发自己。他自己也没有更好的方案了，只能借助那些脑洞作品。
目标是将自己改成人型魔法塔，与维度隙缝的次位面塔，和深渊侧的门之双塔，来个三位一体的强化，把自己整成迷地版的陆地神仙。只要待在门之双塔附近，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无敌。
在具体操作上，林倒是没有激进地把自己身躯进行魔法塔化，而是一步步地缓慢改造。
塔化本体，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方向；但只要脑子没坏，就知道原始的魔法塔知识可作为参考，不能照搬其步骤。所以林依旧是摸着石头过河。
至于第一步，都不用多想，林直接考虑叠加物理防御。目标是可以防御匣切一族的常规物理攻击，用来做实验的目标是尘世五剑之一的可汗，自认把物理破坏力叠满的匣切。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听起来是个吹牛皮的人说出不自量力的话，事实上这也是一门技术成长的途径。最常见于战争之中，进攻与防守的技巧在以无数死人为代价，不断攀比中进化。
对于自己想要叠加物理防御Buffer，林不做他想，当然是考虑怎么防御匣切的斩击上着手。而可汗的物理攻击力，又是所有匣切中之最。所以相关的研究，当然找上了这把跟自己最久的匣切。
林选择的方法，并不是多给自己套几层魔法护盾，这种很迷地的办法。也不是什么让皮肤变坚硬，让自己变得刀枪不入这种一点也不科学的说法。
具体来说，就是让自己的身体细胞外围多一圈类似植物的细胞壁。并且将这一层细胞壁做晶体分子化的处理，从细胞层面上达到’坚韧’的目的，进而防御任何外力破坏。
这项工作，对一个拥有魔化躯体，并且算力强大到可以具体控制到每一个细胞的林来说，并不难以做到。
再加上他也从芬与生命主教们的医学研究中汲取养分，而不是单方面把自己的研究成果拿出来和那位前魔王共享。这些都让林有关自身防御的研究，其进度是突飞猛进。
匣切可汗的两大强项，单分子锋刃说白了，就是磨得特别利、特别快而已。
再利的刀刃，也要有正确的施力和方向，才能造成破坏。只要细胞本身有一定强度，再佐以技巧，就能够防守这项特质。
倒是另外一项超振动模式，那可是光接触就能造成破坏的机制。但这一点对某人也不是特别困难，只要找到相同的振动频率，就等于是废了这门技术。
这些的研究成果，也终于在今天这个盖布拉许·崔普伍德被外神影响的时刻，正式公开。
芬这时的感觉，让某穿越众来形容，就是’老娘有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这也不怪某人如此保密。因为他的方法对一般人来说，根本毫无用处。这套防御机制是建立在可自由变幻的魔化躯体上，才有可能完成的。
对芬这种程度的魔法师来说，可借鉴，但同样无法直接使用。
唯一有机会运用同样技巧，来增强本体防御力的，就只有深渊土特产——恶魔了。
然后想想恶魔的基数。要是真让这门技术泄漏出去，即便恶魔们没有某魔法师的算力，无法做到即时改变细胞特质；但是恶魔们可以选择固化的方式，强化自身防御。
这可不是一星半点的提升呀，而是阶段式的大步跃进。试想一下穿着乞丐装跟人拼命，和穿着全覆式板甲跟人拼命是一回事吗。
尽管依附于深渊侧门之双塔的易市，基本上保持着人类与恶魔的和平状态。但是林一点也不敢保证，当恶魔取得更有利的优势时，会不会在其他方向朝迷地进攻。
和平，可还没有完全降临在迷地与深渊之上。只是有小部分地区，屈从于更强大的暴力而维持着假相罢了。
种种原因，让林选择了保密，连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反正在他看来，身旁的人就算知道了，不是没办法使用，就是不屑使用。与其如此，不如不说了。
第1779章 开战
狠心将匣切可汗从眼前男人的手中抽出来，但也没能割伤对方，只冒出一溜火花。
维持抓握的姿势不变，没有受到威胁的林，又陷入了沉默与静止之中。
芬瞇着眼，盯着眼前的男人，同时问道：”他还有多少底牌没说出口的。”
可汗没发声，直接把它知道的东西，透过和芬的接触，直接传进对方的意识里，顺便交流。
因为前魔王的提问，可回答的内容实在太多。慢慢侃不知道侃到什么时候，干脆一股脑全塞进对方的意识里。
要是普通人，会被这样的动作搞到脑袋爆炸；至不济也是个严重偏头痛乃至昏迷，然后什么东西都没留下。但对芬可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反而这样的交流还更快。
在可汗的帮助下，芬很快就将这段时间中，某人藏着捂着的东西全部看过一遍。
别说这样的单挑不讲武德，今天芬就是奔着揍人来的。能把对方绑住，让自己畅快蹂躏，就绝不让他动一根小指头！才不想讲公平不公平的问题。
不过芬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反而是喃喃说道：”新的东西虽然有，但没有跳出原有的范畴太远。主要还是把自己会的方法几乎都破解过一遍，这是要自杀？难怪事情全部捂着，谁都不敢讲。要是让外人知道了，拿捏他还不轻松。”
”自己发现破绽，总比被别人发现破绽并利用起来好吧。连闪现术他都找到干扰的方法了，妳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完美的手段。”可汗又发挥侃大山的实力，打趣说道。
”还有其他的吗？”芬问道。
可汗干脆地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东西当然不知道啰。假如我知道的话，就算只是个目录或序言，难道我们还推不出结果来吗。”可汗笑着说出跟绕口令差不多的话。
芬意外地说道：”他找到封锁你们探知思绪的方法了？”
”很早以前就研究出来了。用他的说法，就是利用无机物作成一个副脑，用来储存记忆和做最基本的运算。其实那颗副脑的功能还是以计算为主，但他本身的算力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任何辅助了，所以就只剩下记忆的功能有用。而没有脑电波的无机物，是我们无法探知的。”
”次位面塔以外的副脑嘛，而且放在身体里头。”芬按照已知线索，设想着那个男人可能会用的方法，很快就推导出几种可能性。
按照那人的想法，以及匣切的查探能力，最后的选项寥寥无几。甚至配合眼前之人可以被直接观察，芬很快就找到了所谓的副脑。
那是一颗取代大脑松果体，有婴儿拳头大小的有刺多面菱体。
芬难以想象这玩意儿放在大脑前会是什么样的感觉，难道不疼吗。但要说防止匣切这一点，这颗多面体绝对做得到。因为在她的感知中，那就是一个跟石头没两样的死物。
按照亡灵改造的知识，这种东西就属于可排除或不排除的累赘之物。要是按她的习惯，肯定摘了扔掉。突地一个激灵，芬理解为什么那个男人在某些事情上什么都没说。
在求索知识的道路上，两个人互相扶持、砥砺前行，毫无疑问可以走得更快、更远。但是这么走，只会是走在同样，或者说相似的一条路上。
若是一开始，两人走的是不一样的道路，那么弱势一方不是被忽视，就是被兼并、被带歪。
可是这样能够证明，另外一条路就是错误的，走不到终点吗？当然不行。甚至也不能武断地说，被放弃的那条路就是毫无价值的。
为了避免自己的思绪被影响、打断，所以那个男人选择了保密。这无关乎信任问题，就只是想要不受干扰地找出不一样的答案而已。
所以说可汗的一番话，让芬若有所悟。说道：”这就是他要你们布置连他都瞒住的保险方法原因吗。”
命都能交付了，这还能说不信任吗。那么其他事情说不说的，也就无所谓了。而且芬相信，只要她问了，不会没有解答的。自己不知道，最大的问题可能还是在自己没发现，所以没问过。
随性地挥了两下手中匣切，当然什么东西都没砍到，这只是芬在思考时的下意识动作。
揍眼前之人的想法不变，就算知道了这家伙藏有一些底牌，原本的想法也不会改。反正这一场，本就有逼出对方实力的意思。
有几张底牌就掀几张，非得要把对方底裤都掀出来不可。那么提前知道一些对方藏起来的杀手锏，也不过是少了些惊喜而已。
芬所考虑的是，第二击的测试力度该有多大？
从那个男人接下第一击的表现来看，他只对生命威胁程度的危险起反应。很明显的，匣切的水平只够对方伸出一只手。
——可汗：喂！——
继续近战对砍？那可一点都不魔法师。在匣切这柄近战利器无法发挥作用的状况下，芬在武艺上的知识，排除砍，就只剩砸。所以要拿重兵器来锤对方？
……还是干点魔法师会做的事情吧。
芬将可汗随手甩出，让它落进尘世五剑的剑堆中。同时对其他人说道：”回到三楼吧，不要待塔顶。待会儿这里会变得比这处世界更像地狱。”
像是想到什么，芬咧嘴一笑，露出张寒碜的笑脸，朝着几个精灵说：”顺便把你们的人叫来。比你们弱的就不用了，来了也不济事。具体做什么，自己看着办。”
听起来像是平铺直述的要求，但当中命令的意味却是不容质疑的。没有人想要反抗这位前魔王，又或是梗着脖子硬气地质疑对方有什么资格，那是蠢货才做的事情。
在这个时代复活的前魔王很少命令人，她想做什么，自己就做了；她想要什么，自己就拿了，就好像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样。
几个小学徒跟她的相处方式，也都是看着她的动作抢事情做，然后从抱怨声中察觉这位前魔王究竟想要什么，或做到什么程度。
只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位不再抱怨了。可说双方的磨合恰到好处，彼此已经成为各自生活的一部份了。
林跟两个小学徒之所以这么积极，按照那个当老师的说法是，减少前魔王和其他人有可能发生的冲突，这是在维护世界和平呀。难不成要等到魔王发飙了，才来讨伐她吗。
而这种鲜少对他人提出要求的人一旦开口了，那就是不可动摇的指示。隐藏在背后的，通常有不遵从命令的风险。
在场的几个精灵要挑战这样的风险吗？哪怕他们没有服从前魔王命令的义务。
不过他们还是按照指示行动了。看着那位前魔王一副上头的模样，还有之前砍人脖子那一剑的狠辣，脑子正常点的，都不会想理这种’家务事’。
就连自家的大佬私底下都说，涉及到这一公一母的人类，没事离远点。所以他们发动圣袍上的闪现能力，从没有楼梯的魔法塔塔顶离开了。
尘世五剑走得更快，在精灵离开前，甚至是在芬开口前就走光了。因为可汗已经从芬的浅层意识中，看到了她想要做什么事情。顺带的，也将那件事情传达给其他匣切。
作为延续某穿越众’君子不履险地’想法的忠实信徒，匣切们的表现可是又怂又猥琐，完全被某人传染了。用它们的说法，能看戏，谁要演戏。
塔顶就留下芬独自一人，凝视着没有动作的魔法师。
伸出右手，试着召唤一直趴在某人脑袋上的红花史莱姆。虽然这个小家伙一直在吸着自己从人家脑袋边缘留下的膏状身体，但它也没有对芬的召唤有所反应。
这在过往的经验中，是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作为门之双塔的终极控制器，红花史莱姆对芬或对林这两位塔主来说，都是招之即来的。
所以能够猜测，这只史莱姆不是跟它身体下的那个男人一样中招了，就是它作为一个媒介，成了那个魔法师变成这副模样的元凶之一。
不再多想，芬同样回到深渊侧门之双塔的三楼。没搭理身后闹哄哄，已经开始集结的精灵强者，她站在控制台前，动作轻松，随性地摁下某人恶趣味所设计出来，上头印着骷髅头的红色按钮。
荆棘皇冠，超复合魔法发动！
几乎在一瞬间，魔法塔控制台之上的能量池光芒大作。庞大的权能流有如实质，不停往塔顶输出。所有监控塔顶的实景画面都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干扰中，没有一张水镜屏幕可以正常显示。
更让人害怕的是，那暴虐骚动的权能，其压迫感甚至可以透过水镜传到所有精灵身上。他们无不安静下来，错愕地看着水镜上所显示，关于塔顶的状况。
光是用看的，就能感受到死亡威胁的魔法攻击，究竟是怎样的魔法？这是所有精灵脑海中的第一个疑问。
第二个疑问则是，都这么干了，还用得上他们吗？这个疑问的延伸则是，假如都这么干了还需要他们上，那么对手是他们能对付的吗？
部落里的世界树陛下在发布指示的时候，可没把事情的状况捂着不说，只把这群部落中的强者推来送死。相反的，来到这里的精灵都很清楚自己要对付的东西是什么。
只不过……虽然清楚可能会遇到的状况，事先也都做了心理建设。但是实际面对……不！这都还不算实际面对。就只是一丝气息的泄漏，就让精灵们开始怀疑起自己。
第1780章 反制魔法
精灵们可以做什么，芬不关心。在她看来，这些精灵唯一的用途就是作为世界树的眼线。除此之外，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之所以要一定强度以上的精灵在场，不过是考虑到他们受波及时，有比较多的机会可以活下来，而不是白白丧命。
因为状况比芬的预期还要危险。至少在塔顶，由荆棘皇冠所发出，诛杀了数十深渊大君与深渊邪神的超复合魔法没能达成先前的战绩。所有魔法都被反制了。
反制魔法是在魔法发动之初，破坏汇集的权能，阻止其建构起法术节点，从而发挥作用。是一项相当高超的预判反制技巧，在迷地或深渊仅有极少数法系职业会钻研，更不用说精通了。
最常出现的场合，是用在反制军团用强力战略级魔法。以同样数量，实力相近的魔法师，针对特定魔法念诵反咒，以此来克制该魔法完成并产生作用。
这是因为这类魔法的准备时间足够长，种类也不多。特定目标军团会使用的战略级魔法虽说会进行保密，但涉及人数一多，又或是从战史，从魔法师协会处，有太多可能泄漏的地方，实际上这差不多等同于公开情报。
正是因为容易锁定目标所使用的战略级魔法，敌对方也才知道如何进行反制。
只不过实际在战争中，大多数的作法是直接派骑兵突袭或弓兵抛射，打断魔法的施展，也能取得同样的效果……
这倒不是说反制魔法的技巧就没有价值，具体看军队的配置，还有敌我的安排。
对一个合格的统帅来说，能出的牌当然是愈多愈好。针对相当具威胁性的战略级魔法，多几种应对的手段，当然比只有一种且随时可能被中断来得好。
因为超复合魔法轰击到现在，早已超出荆棘皇冠的设计上限了。不论是持续使用的时间，或是压制权能混乱的环境。
在原本的计划中，只要超复合魔法一发动，荆棘皇冠包围下的一切物质都将在一瞬间化作飞灰。如今不要说那个男人依旧活着，就连那架目标巨大的天文望远镜也依然坚挺。
在这样的想法下，所设计出来的自我监控系统，让芬清楚地知道荆棘皇冠装置本身的现状。
超复合魔法中的单发魔法数量，可不是数以千计或数以万计，而是亿兆京垓以上。甚至随着时间推演，会出现恒河沙、无量大数这种宗教使用的数字量级。
这样的情形当然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当初屠杀了深渊大君与深渊邪神的超复合魔法，可是抽干了一整个魔法阵城市的权能，并且有一座魔法塔补充，这才把敌人杀个一乾二净。
而且同时间被报废的，不一定只有坏掉的那个。因为突发的意外，导致原本正常运转的部分也被破坏了，损失比停机后提早替换已经疲劳的零件还要大。
但是超复合魔法的反制……？
虽然显示塔顶实时画面的水镜屏幕，满满的是各种奇怪的闪光与噪声。但芬还是从有限的线索中，拼凑出塔顶正在发生的事情。
门之双塔是固定的设施，只要还没触碰到可控的上限，就会强硬地输出权能，并在荆棘皇冠的运转下形成魔法。
匣切的部分不用监控。据可汗说，它们在内部论坛正骚话连篇，疯狂打赌着这一战的结局是怎样。
总之在连锁效应下，一点点疏忽都能造成无法弥补的错误。但是被超复合魔法轰击的那个男人，奇迹似的坚持了下来。
权能的传输可不是像无线充电一样，除了仪器仪表上的显示，现实中是摸不见也看不着的。
芬当然不管其他人的心情，但她也不太确定继续坚持，是不是就能对那个男人造成伤害。根据现场情况与芬的判断，在那个男人撑不下去，疏忽大意之前，荆棘皇冠会先坏掉。
然后被一个魔法师以区区肉身给抵抗下来了！
听起来塔顶好像会是风平浪静的，其实不然。从视觉效果上，水镜屏幕所显示的情形，就足以证明塔顶的状况可是一点都不平静。
这么做的坏处是十分明显的。每一回计划的中断，都像是一场不可控的意外。很多时候收拾善后还会比另地重启还要麻烦。
甚至因为没有固定路线作为传输的媒介，会造成更多的浪费，也就是产生更多的熵。
以林和芬两人如今的算力技巧，可以很轻易地完成攻击魔法的反制。甚至对于非攻击类型的魔法，只要是他们可以观察到的范围，都有把握让人一个魔法都扔不出来。
然后这样的情形一多，无序的权能在有限的空间中不断累积，终究会在压力下发生宣泄。就好像洪水溃堤一样，真的很难说是让魔法顺利施展的好，还是像现在一样无序累积的好。
超复合魔法说白了，就只是将无数魔法压缩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出。并且在彼此干扰下，或许是加成，或许是减益，从而造成难以预测的后果，让人无法防守。要点在一个字：快。
假如门之双塔是四层塔或五层塔，拥有两座以上的能量池，自然有其内部串连的方法。
现在之所以能够继续运转，完全靠镶嵌在这具魔法装置上的匣切们维持着。但不属于匣切的部分，已经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个声势当然是十分浩大且显眼的。至少没有严格管制的迷地侧盾市，有许多人都看到了这样不祥的奇景，因而感到担忧。
这些混乱的权能，都会让魔法的施展和反制变得更加困难。毕竟环境也是影响魔法效果的因素之一。然而这样的问题，不管是对魔法塔或是被轰击的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对于装置本身的监控，也是由那个男人所提出的建议。否则迷地人习惯的做法，都是把东西用到坏为止，然后就知道坏掉，要换了。
魔法塔内部的权能传输算是有线传输，都会在线路上产生不同程度的魔法灵光。那么两座塔之间的无线无接触输送，又怎么可能是无声无息的。
能量池因为大量抽取而产生失控的风险，让芬不得不做一个设计上有，但没有实际验证过的操作。那就是串连迷地侧的门之双塔，让两座能量池同时供应荆棘皇冠的输出。
……或许这在旁人眼中是奇迹。但是芬很清楚，做到这样的事情并不
完结感言
再漫长的旅程，终究会走到终点。而这一天，小的我是比任何人都还要期待的。
这个结局，并不是因为各种问题而草率的收场，是我个人真正想写到的一个段落。只是大概谁也想不到，这本书开始于19年的2月25日，那时所提出的大纲中，结局是打算走争霸路线的一统世界。
不过因为是第一次驾驭这种长篇，可说是完全失控。最终结局歪到了外星球去了，怎么都不可能拉回来。
会有这样的结果，其实并不意外。因为主角个性使然，假如不想强行降智，让他轻松走上那条争王争霸的路线，那么必然会成一苦逼，逼着他走上和个性不一样的道路。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自己是希望写一部带点轻松诙谐，但又贴近真实情感的题材，有哭有笑有虐，而不是一部大型的成人童话。所以开头就留下了不少难以修正的硬伤。
写得愈多愈久，这些硬伤就不可避免地影响成绩。幸好这部原本作为我自己职业写手第一步的踏门砖，变成了正职工作以外的兴趣兼职，这才坚持到了今天，画上一個在我自己眼中还算不错的终点。至少不是写不下去，直接来个陨石坠地，草率收场的那种。
然而这个结局，只是这个故事的终点，不是我的终点。将脑海中的故事写出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只不过经历这一次结尾失控的大长篇，我自己也对故事的规画有了一些反省。
其实早在’十二年后’出来，我就认定接下来将迎来故事的结局。写着写着，希望故事能在1800章之前结束，然后变成希望可以在农历年前结束，最终变成了在农历年后结束。
赶着都觉得自己像是渣男三部曲的玩法一样。只去妳家喝杯咖啡，我什么都不做。变成只是留下来睡一觉，我什么都不做。然后是只躺同一张床，我什么都不做。再然后是只……总之最后变成什么都做了，就是’什么都不做’的承诺没做到。
无论如何，下一个故事，下一个题材，我也有些想法。虽然在写这一部的过程中，和书友们很少交流，但也不代表我没有关注大家的想法。这些都将成为我成长的养分，推动我继续往前进。
不过说是这么说，个人还是有一些小坚持的。毕竟凡事都按照发声者的意愿走，那么故事也就不是我的故事了。假如说话的人多了，大家都有不一样的想法，那么故事就要变成四不像了。这种情形，想来也不是任何人所乐见。
总之这一回故事结局，下一部故事我会做好更妥善的规划与大纲，而不是任凭人物失控前进。差10年，这部书就花了五年的时间完成。人生可没那么多个五年，我心中也有很多故事等待面世。期望与大家共勉。
歹丸郎，记于24年2月14日
第1781章 第三波蓄势
没有直接回应可汗的说法，芬正忙着思考接下来的战斗方式。对一个可以反制超复合魔法的魔法师，在魔法一途除非使用那些更隐晦的杀招，否则可能都没有用了吧。
但是光靠诅咒或精神攻击……芬自觉，比不起那些让这个男人中招的不可名状之物。所谓存在即伤害，祂们都不用使劲呢，光是盯着看，就能把一个人看到灵魂出窍。
所以芬没有想过，在这个男人已经中招的前提下，进入意识境的战场，让整个局势变得更加混乱。这么做有很大的机会，不是自己救出这个男人，而是把自己一起坑进去。
”岁月轮，你可以看得到他吗？”芬问道。
对于某人手上的最不讲理武器，芬也是有所了解的，甚至可能比林本人更深。因为那个穿越众将一切归于宇宙级的许愿力上，放弃了针对本质的研究，转向应用方面的发展。
芬却没有那么简单就放弃。理由很明显，岁月轮是那个男人手中唯一对她有威胁性的武器，她很难克制自己不去研究"为什么"以及防御的方法。也因此理解了一些岁月轮的原理。
这把靠着时之砂的力量，可以斩断过去未来因果的匣切，还没有到万物皆可斩的规则级程度。符合特定条件的情况下，岁月轮无法对目标造成伤害。
就像门之双塔二次点火，红花史莱姆诞生之际，所有匣切都给出了一样的回答：它们"看"不到那只顶着小红花的蓝色水滴型史莱姆。
而这个"看不到"的结果，就是连想要用匣切触碰红花史莱姆都做不到。两者互相把对方当成空气，或是透明的虚影。
在旁人眼中，两者的"触碰"，好比两道不相干的影子重合在一起。既不互相干扰，也没有融合起来。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现象，也可以证明两者并不属于纯粹的主位面"物质"。
既然看不到，岁月轮当然也无法锁定对方，进而发挥斩因灭果的威能。
另一个例子，就是某人观测深渊星空必然会遇上，那群飘荡在深渊之外，星体等级的外神。
从数量上来说，林不可能光靠岁月轮砍爆那一颗颗"星体"。现在的岁月轮，在不消耗时之砂的前提下，在短时间内可以斩杀六个敌人。
超出这个数量，就会消耗到时之砂这个本源。根据推估，到把时之砂耗尽之前，也不过可以多斩杀三、四个敌人。可说是相当不划算的做法。
就算保留最后一丝时之砂的本源不浪费，将自己的杀敌数拓展到极限，其实也等于变相的影响未来岁月轮在因果灭力上的累积速度。甚至会令岁月轮更脆弱，随时有可能令本源无故泯灭。
虽然在数量上，岁月轮的杀敌能力居于劣势，但其实某人还是有偷偷摸摸问过，有没有可能将其作为紧急的应对手段之一。
岁月轮的回答很让人伤心。结论是，在深渊之外飘着的那些外神，都是岁月轮看不到的。它唯一看得到的，就是脚底下的这个深渊……
林当然是相信岁月轮的说法，不认为这柄匣切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不过因为时间相当急迫，所以他没有细细去研究这背后的原因。
大致猜测一下，极有可能不脱深渊上空那厚实云层，隔开地表与宇宙星空的用意。就是要让地面的恶魔，不至于被那些外神所影响，继而变成其他外神的使徒。
而岁月轮的威能在匣切中是最特别的，所以林有特别关心。事实上所有匣切的情况都是一样的，它们可以吹毛断发，可以杀神屠魔，却伤不了这些不可名状之物的本体。
假如那些外神在迷地或深渊上留下具有实体的分体，这些就属于匣切可以斩杀的范围了。但也只是破坏那具有生命特质的肉身，无法对形而上的精神有所影响，甚至可能反过来被污染。
以上这些，芬同样清楚。只不过不是从那个男人口中知道的，而是从岁月轮处所得知。
毕竟岁月轮也指望这位前魔王大人可以帮助它精进，所以自己的状况倒是都如实告知，才有芬今天的这一问。
回答也不出这位前魔王的预料，岁月轮直言道：”我确定我之前可以看得到那个人。但从他进入那特别的状况后，他已经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
”所以你也派不上用场啰。”芬简单说着结论。
岁月轮说道：”很遗憾。但这个说法是正确的。我虽然确实不希望对付那个人，但实际情况也的确是我对付不了现在的他。”
可汗这时提议说道：”要不，你想办法把那只小家伙弄回来。让它联合我们再来一次大变身，让那个人尝一尝正宗的超复合魔法滋味？”
匣切版跟林版的超复合魔法有没有差异？
从破坏力来说是不相上下。但是某穿越众所设计的超复合魔法，为了极大限度地压榨施法速度，对于魔法施展的顺序具有一定的规律。
在匣切帮衬下的黑金球磨版超复合魔法，很难肯定地说这已经不具备特定规律，而是完全乱数式的随机施展攻击魔法。但是在上万匣切的主持下，这个规律更难寻找也是一个事实。
简单地说两个版本的区别，就是一个版本只有一个核心，另一个版本则有上万核心。在难以预测这个目标上，后者是远胜于前者的。
不过芬没对可汗的提议有多大的兴趣，她只是问道：”我记得你们有准备几种不同用途的阵法。假如变阵的话，有办法无缝衔接吗？或者是多个阵法可以同时使用？”
可汗认真答道：”变阵要换位置，要重新构成联系通路，怎样快都需要一点时间吧。就算事先安排好，又有人指挥统筹，也做不到你想要的"无缝"。至于多个阵法同时用是没问题；但假如对付的是那家伙，力量分散的阵法很难保证可以起作用。”
可汗没说的话是，就算匣切们全部捆在一起，也不见得一定能起作用。
前一会儿，超复合魔法虐杀数十神灵级别的恶魔；这一会儿，超复合魔法跟放屁一样，人都崩不死一个。对于那个男人的底牌，匣切们可没有什么底。
尤其是最糟糕的那一张可还没掀呢……
所以眼下这话，真不敢说得太满。匣切们是爱侃没有错，但内容还是实事求是的。吹牛吹过头，要是别人真信了，那可不好收
第1782章 困龙
在荆棘皇冠的构成物崩溃前一刻，深渊侧门之双塔的超复合魔法停止了。
在塔顶作为被轰击的目标，林不像之前第一击的剑斩，在没有致命之危后就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与反应。相反的，他一跃而上高空，以鲤鱼跃龙门的姿势在空中翻滚了一圈。
当他上升的势头已尽，呈现头下脚上，整个人颠倒过来的姿势后，立即以落雷般的速度往魔法塔顶降下，似乎要摧毁这座过分热情款待他的魔法塔一样。
门之双塔自我防御系统只来得及打出一发手臂粗细的白色破坏光线。
但这记浓缩大量权能的攻击魔法在击中林时，没能像过往一样贯穿目标。反而是像瀑布冲击石头一样水花四溅，朝着同样的方向溅射开来。
塔的防御当然没能阻止创造它的男人，但是另外一位塔主可以。
某人纵跃的那段时间太长，所以给了旁人足够多的准备时间。
其实要不是对象是他，那些前来支持的精灵足以对他发动上百回合的攻击。在战斗中使用跳跃这种无法变向的动作，简直就是无谋。
但最终等待那人表现出攻击意图时，再要反应也没有多少精灵来得及或做得到。就只有同样来到塔顶的芬，挡下了那蕴藏无涛巨力的一拳。
芬也不是白捱那么一下的，掌心的爆炎将林反推上天。
足可贯穿龙鳞防御的爆裂魔法，当然没有伤害到某人分毫。因为本该集中威力的爆炎，也如先前的白色破坏光线一样，化作点点火星朝着四周散去。
失去权能支持的魔法火焰没能在现世维持多久，很快就消散一空。但身处在火花中的人，却透露着不一般的凄艳感，彷佛随时可能如那焰火幻灭。
平心而论，芬这一记魔法的威力，论伤害效果可能还不如先前匣切的一斩。
但是可汗不知道自己在砍什么。照理说应该是连碰都碰不到的，不过因为某人的肉身可是实体，所以还是让匣切碰到了。尽管有了接触，威力也不如预期。
或许和杀意有关，又或许只是被外神影响的某人，单纯被先前的超复合魔法轰击给惹毛了，林没有停手的打算。
奇妙的波动弥漫在四周，被视为熵的无序权能被重新梳理。本该中性的魔法能量，竟给人一种面对发着脾气的人，如此奇异的感受。
芬知道这样的信号，就如同在黑暗之中，恐惧将要脱颖而出那样的感觉。这种极轻度的压迫感，是外神的力量被引导而生的前奏。
这个气息会随着时间而壮大，只要没人阻止，事情最终会变得十分严重。但就跟温水煮青蛙一个意思，当人们反应不对的时候，通常已经来不及了。
芬当然不在不知不觉的那种人里头，她双手合握，像是要努力挤压着掌心中的事物却又做不到。
然而她掌心中没有任何东西。取而代之的是，魔法塔上空的一切物质都以林为中心，朝内压缩着。要是身处其中，就会有潜入深水区的感觉，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无处不感到浑厚的压力。
当然，这可不是光增加压力，就想把人压扁的魔法。要是有人可以直接用肉眼观测到权能的动向，就能发现空气中的权能汇集成无数涓涓细流，朝着待在中心之人的体内钻。
这些权能并没有被刻意排列，也就是说它们不会产生什么魔法效果。但被强硬地灌入体中，初期类似加速冥想的效果，让人体累积权能的速度提升几个层次。
不过这种好处其实只是一闪即逝的错觉，接下来将会是十分痛苦的灌顶。因为这样的做法会破坏人体能量的平衡，甚至转而影响肉体，造成出血或肌肉、韧带断裂等伤害。
这一招，任凭对手境界多高、肉体多强横都没有用。就好像没有吹不破的气球，不论用什么材质做的，只要大马力的空压机毫无节制地灌气，牛皮都得被吹破。
林当然不可能任凭宰割。这一招看起来无解，其实就是魔法师之间比拼权能的控制力，争夺区域的主导权。最强的掌控者，甚至可以给对手营造一个近乎禁魔的领域，只是很少人这么做而已。
禁魔是一门禁忌的学问，因为这意味着同时得罪八位权能之主。只要是在迷地或深渊，身为法系的职业，干下这种事情就算没有当场身死，也是前途尽丧。
那八位可不是都有一副好心肠，善于宽恕的。所以不会有魔法师钻研这方面的知识，更不会有人寻找新的，可用于支持魔法施展的能量，因为这等同于朝那八位权能之主宣战一样。
只要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禁魔，身为一个魔法师自然有手段去应对一切状况。假如束手无策，只证明了这个人的无能。
被定在半空中的男人当然不属于无能之辈。他没有额外的动作，直接以自己的肉体为媒介，在隐晦的咒语声中强化自己梳理权能的效率。并打算反客为主，主导区域内的一切权能。
支配，这才是外神隐藏在恐怖之下的真正本能。这倒不是说祂们主动想这么做，而是祂们本身的能力会不由自主地朝着这样的方向引导。
这也是外神们不互相接触，一旦接触就是大战的理由。一山不容二虎，哪怕一公一母。
至于说什么阶级、派系、群体，这些都是某些拥有智慧的人，为了各自目的而产生的臆想或误导。
其实如下理解的话，应该会更加透彻。
有什么天体是能真正和平相处的？不是在互相远离，就是在互相靠近；然后在越过洛希极限后，强者毁灭弱者，继而吸收对方的一切。
会把自己燃烧殆尽的叫做恒星；总有一天会把自己撞毁，或是被某处黑洞粉粹吞噬的叫行星。当时间跨度拉的足够长，没有星体可以逃离毁灭的命运。
人眼中的永恒，只是因为自己活得不够长罢了。
这些感慨当然不存在于芬的念头中。事实上她的所作所为，并不是真正想对林造成什么伤害。这种程度的攻击就想要伤到他们这个级别的人，那简直是笑话。
芬做得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就在林忙于争夺主控权的时候，从荆棘皇冠上脱离的匣切再度改变自身的型态，并且布置了一套以周天星斗与奇门遁甲之术为基础的困龙阵。
上万阵基，上万主持，别说困锁真龙，就是一整个族群来，也都给镇压了！
而且这个困龙阵不光由上万匣切剑丸所组成，更是有尘世五剑穿插在内，并由岁月轮所主导。
之前芬在吩咐匣切时，言语虽然简单，仅有三两句，但她其实想得更多。芬也相信，凭匣切们的本事，那浮于表面的意念，不可能不被捕捉到。匣切们自然可以懂她真正的布局。
事实也是如此，可汗明白了芬对于困阵的要求。而且意识到匣切们之前所做的准备，可还远远称不上充足。
所以匣切们利用极为短暂的时间，重新整理过它们的知识，加入尘世五剑各自的特殊能力，重新布置起这套困龙阵。
被困锁的龙不仅仅是血肉之龙，更是意识之龙、虚幻之龙。而这里的龙，则是指一切次元与一切维度的有无形之物。不论是人可以理解的，或无法理解的。
这套困龙阵从外面来看，就像是一个布置在空中的球体，表面上附着点点光芒。内部空间也确实是一个球型没错，没有什么空间拓展的魔法，也不存在强制人体变小之类，改变空间感的魔法。
但却是全次元、全维度的封锁，意味着连闪现术的传送都会被封禁！或者说，闪现术依旧可以正常运作，但会被局限在这球型空间之中，无法超脱。
这是匣切们的首次尝试。而且要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全’，没有岁月轮，或者说没有那粒时之砂的帮助是做不到的。
从消耗上来看，布置这套困龙阵对于岁月轮，可不比断绝一个敌人的因果存在还要轻松。所幸一旦发动，就不再有额外的耗损了。
之所以要岁月轮来主持，就是因为它是唯一一个可以解除困龙阵的存在，所有布阵的匣切都跟它一起，牢牢地绑在了这个困龙阵上。
可以说这座困龙阵，不仅仅困住笼中之人，也困住匣切们。就算拿第二粒时之砂来许愿解阵，也不见得灵。
芬对于匣切这样的表现是满意的，至少身在其中的她，尝试了几回闪现术脱离无果后，就不再做那徒劳无功的事情。
看着眼前再度安静下来的男人，芬突然对某个想法很感兴趣。假如这个号称最会逃跑的魔法师意识清醒，发觉到自身处境后，他会有什么样的评价？
不过眼下，可不忙打趣这个已经失去主意识的男人。估计说了，他也听不懂吧。
而且安静下来的男人，并不像接下可汗第一道斩击时那样，整个人又变得僵化，没有知觉的模样。静下心的他正探头四处张望，试图理解自身的处境。
因为匣切们做得太绝，所以在它们困锁的范围内，所有存在的事物都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就连八种权能也都像无主之物一样，解除了原有的束缚，开始活化起来。
但是环境的异变并不足以致命，真正致命的，还是站在眼前的这个女人。
芬的动作也和林差不多，她也在观察这个第一次待的环境。两位迷地顶尖的魔法师，都在这个纯粹的环境中，寻找着可以利用的一点地利。
第1783章 对攻
失去权能之主约束的八种权能，还能被魔法师直接利用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权能，还有神灵权能之主与魔法师的关系，其实就像某穿越众老家的电力、变压器与电器的关系。
电器并不是什么电接了就能用，要经过变压器转换成适当的电压，才能正常运转。否则不是不正常运转，就是把电器烧坏。通常后者的可能性还比较大。
大部分魔法师也是如此，没有经过权能之主梳理过的能量，他们谁也无法运用。
但这个问题对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在芬上一个活跃的时代，可还没有权能之主这样的神灵呢，那个时代的魔法师一样把魔法用得溜呀。
尽管代价是施法的困难度提升了，至少不是无法使用魔法。也因此，那个时代的魔法有相当坚实的派系壁垒。不同派系的魔法师，无法使用不同系统的魔法，就因为根源的魔力能量不同。
同样的问题，对失去意识的林来说也不是难事。
从梦境塔时代，就能够把梦魇的能量变砖，一块块垒起属于自己梦境中的魔法塔。到了维度隙缝的次位面塔时代，更是直接抽取那会使人邪神化的异种能量，转换为八种权能来使用。
作为一个自带变压器功能的电器，对于电力当然是来者不拒的。但是光这样，就想跟芬拼续航力是不够的。
因为球型困龙阵中的悬浮物质与各种能量有限，除了自带的，就只能在这有限的环境中进行对抗。
这就好像两个拳击手在无氧的环境中近距离对轰一样。这不光是肺活量的比拼，更是在极限状态中，两个拳击手对各种技巧的熟练度对抗。
林和芬两人的处境就是如此。在外界资源有限的环境中，一切对抗拼得都是彼此的底蕴。既有的魔法体系也早因为环境的坍塌而不复存在，他们现在不光要打，还要打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来。
开战的契机是什么，没有人说得清楚。只知道在某个瞬间，林与芬两人一起动了。开头就是三板斧连发，迷雾、蛛网、火球术！然后互相反制对方的魔法。
两人对攻的手段并不止于直接攻击类型的魔法，还有各种改变环境、陷阱类的魔法也都层出不穷。至于减益类魔法，两人想也不想就回避了使用。
这种必须要在人体上发挥作用的魔法，搞不好连反制都不用，身体直接就抵抗了呢。芬才不想浪费时间施展这种无用的魔法，失去主意识的某人也做出同样的选择。
单纯的魔法对决，哪怕两人都用上超复合魔法的技巧密集对轰，对他们来说也属于常规的对抗。看起来再轻松不过了，既不面目狰狞，也不饱含杀意。
就算他们学神灵一样信手挥洒，也不见得能够取得更快的施法速度。到了两人的境界，虽不能把使用复杂的魔法当作一种本能，但也差不多了。或许神灵较之他们，还有不足之处。
至于举手投足间，像神灵一样可直接动用规则级的力量，这样的说法与做法更是让身为魔法师的芬与某人嗤之以鼻。
规则级的力量是一切的源头没有错，但并不代表这玩意儿的破坏力就比较高。就好像拿电电人，跟拿电驱动电锯去锯人，哪种会造成比较大的伤害，如此的问题一样。
在有特定目标时，用具有针对性的特别办法来应对，当然是最佳手段。没事总拿规则这等根源力量出来说事，那得是多懒的人，才会这样无脑使用。
可想而知，神灵都是懒鬼，没奈何祂们本钱粗。毕竟这种粗糙的使用方法，就能解决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了，剩下的那百分之一，可以靠摇神群殴来解决。
在这种大环境下，有几个神灵会像个魔法师一样，去钻研用微小的成本去撬动庞大的力量，以此引为助力的魔法。就算是法爷出身的神灵，也大多忘了这样的技巧而随大流。
但是从眼前的战况来说，芬也不得不承认，像神灵一样不讲究精细操作，直接把手中有的力量揉成团，一股脑扔出去也是有原因的。
到了他们的水平，施展魔法跟破解魔法都在一念之间，与其费尽心思去安排布局，不如简单粗暴地直接输出最原始的力量。
在这么一个念头的转变下，两人间的交战又由单纯的魔法对轰，升级成为近距离的拳脚相向。
而且每一拳、每一腿必然不走寻常拳理，或是遵循身体极限的动作。每一记杀招都伴随着魔法轰出，从不寻常的方向攻进对手的死角。
假如只是这样，要破解的东西不过是从魔法，变成魔法与拳脚需要同时破解而已。但是芬怎么可能一个小阶段的跨越。
像这种升级的做法，岂不是如战争中最忌讳的添油战术一样，不光给敌人适应的时间，更是浪费自己有生的力量被一点一滴的消磨着。
真正的布局是在被反制的魔法上，涣散的权能被遗留在特定的位置，形成一个个困龙阵内部的节点，逐渐占满整个球型空间。
只要布局成功，所有节点在一瞬间串接起来，就能形成一个威力巨大的魔法。这个憋出来的大招，也肯定能够给眼前这个男人得到一个大大的教训！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魔法可是仓促间难以反制的。这就好像由魔法师军团所施展的战略级魔法，是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魔法师念诵反制咒语而被瓦解的。
这个布局可是十分困难的。不光要做得隐密，还要精准预判自己所使用的魔法会在哪个位置被反制破解，以此来让自己可以埋雷在正确的位置上。
但是芬做到了！她不光成功隐秘地布局，更将对手的动向玩弄在股掌中。
可是这股得意的情绪没能延续多久。就在她将要成功启动秘密布下的魔法前一刻，芬赫然发觉，对方竟在做跟自己一样的事情，而且布局进度没差多少。
也就是说当自己启动隐密魔法，轰击对方的同时，自己也会成为对手用同样类型魔法所攻击的目标。很难说谁比较吃亏，但肯定捱了这记魔法直击，绝对不会好受。
所以战斗的过程又从施展魔法、破解魔法，升级成为抢占布局、瓦解布局。战况变得更复杂，但从大局来看，平衡依旧没被打破。
真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困龙阵内部的环境因为交手的两人所遗留的权能布局，变得更加混乱与危险了。两人的行动也不仅仅是难度上升而已，更要想办法早一步觑破对手的意图。
战况随时在变，有时自己布下的权能节点可能成为对方利用的棋子。为了避免对方用上，所以就只能自己主动破坏。
类似这样的例子不是个案，而是接二连三。
也正因为在魔法层面的对抗愈来愈复杂，也愈来愈快速。很多魔法根本来不及使用，可能光是吟诵第一个音节就被破坏了。所以在对攻的画面上，从绚丽的魔法攻击变成了朴素的拳脚之争。
能够因为交手的两人那直来直去的拳头或踢击，就说这场战斗不具有致命的危险性吗？
假如有任何一个第三者试图加入这场战斗，可能在一瞬间就会被战场上的无形漩涡给绞杀。这就是困龙阵内战场的现实。
那些来到门之双塔处备战的精灵，都应该要赞颂匣切们在困龙阵上的严密封锁，进出不得。要是能进不出，他们不论派出多少人入阵，都只会有尸骨无存的下场。
突破僵局的第一个变数是什么？这要从困龙阵内出现的第三条人影说起。
这不是说困龙阵内部，出现了第三个人。而是在林身上，又出现了两条拳影，一颗人头，从芬意想不到的方向攻来。
按照正常情况论，这意外的一击只能靠急退或是硬接作结。就连上头附加的魔法也有相当大的机会是一个不漏的全部招呼到身上，不可能不受伤。
但是芬的身上也像是长出了另一个自己。同样是她，稳稳当当地接下了这不可能招架的一击。
然后愈来愈多的拳脚与身影出现，每一道都和最初的本体连着，或是和之后的身影连着。所有人就像是连体婴一样，捉对厮杀。
不一会儿，整个困龙阵内部的空间都塞满了人。而且这些人影有的时候还会互相重叠，在芬的身上出现林的身影，抵挡另一个芬的进攻，或攻向第三个前魔王。
局势之乱，已经不足以用双眼来观看战局。能把一场拳脚肉搏打得如此花团锦簇，是因为两人都开启了闪现术的终极模式，无限多平行世界与不同时间点的自己，都加入了主位面这场战争。
明明只有一个五公里直径的球体空间，愣是让林与芬两人打成无边无际的旷世大战。参战者难以计数，所有林与芬不限于一地，而是在不同位面、不同时间点的平行世界互相攻伐。
而他们都在接触的霎那，于某个世界留下了剪影。这也是为什么会看到这种人连人、人叠人的奇特景象了。
当交战数量一多，尤其又是来自有各种可能性的平行世界，自然在结果上就不再维持着均势，而是有胜有败。胜者可一拳格杀对方，败者的败亡也仅在顷刻之间，没有挽救的余地。
但是胜败之分也仅是一组组，相较于交战数量与涉及的世界之多，能够分出胜负的尤如沧海一栗。大多数的交手，都还是维持势均力敌的结果，没输没赢。
第1784章 力有未逮
匣切可汗所害怕，某个魔法师的底牌就在困龙阵中激烈展开。更可怕的是，能做到的人不只一个。就连芬也都做到同样的事情，至少抵住了林的进攻。
其实芬在闪现术上的造诣，并不如林的深入与广泛，两人可说是差了一个级数。但作用在自己身上的方法，却是相差无几的。
所以摇平行世界的自己来参战，甚至自己拨空加入平行世界的战局，对两人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以今时今日的他们，要重现昔日在风元素位面的微型宇宙旁，对决那位宇宙级强者的千瞬一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只在于，有什么样的敌人需要联合五十六亿七千万个自己同时一击？
没有目标有这样的需求，林与芬两人当然也不可能吃饱撑着，路边找只野兔就来这么一下。
杀鸡用牛刀事小，真正事大的是这一击的后遗症。被闪现术扰乱到千穿百孔的位面障壁，恐怕会失去保护与隔绝彼此的作用。
一旦诱发位面碰撞，那就只会有互相毁灭的结果，不会有什么喜闻乐见的融合。这是这项大招的最大风险。
当初在微型宇宙旁能做，是因为那个地方本就属于障蔽薄弱点，被人用特殊手法加固过，这才能在一个次位面中包含了一个主位面。可以说那位不知名大能的手尾，成了某人瞎搞的保证。
但在深渊这边，一切被局限在困龙阵内的’狭小’空间，风险与困难就完全转移到布下这座困锁大阵的匣切身上了。
里头已经不只一次发生了位面与位面的湮灭现象，但都被牢牢地封锁在这五公里直径的球形内。
死掉的人也只有那个位面中的林与芬而已。影响并未向外扩大，但对困龙阵的冲击一点也不小。
可以说要不是有岁月轮做主持，少了时之砂那蛮不讲理的许愿力，两个拥有魔王资质的人物豁出一切交战，早就破碎虚空！连带着把整个主位面宇宙给葬送了。
不要以为发生异常的地方相较于整个宇宙，可说是微不足道的微不足道。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谁能保证某两个忘我的魔法师所创造出来的奇点，不会殃及整个宇宙。
从其他平行位面的例子来看，不只是会，而是一定会。
就说现在所有破坏都维持在那球型空间之中，那些交战所溢出的力量让匣切们大感吃不消。假如状况更严重些，匣切也不敢说自己挺得住。
匣切们的特性之一，就是和神灵差不多，可以被归类在多维度统一体。
不论穿越多少位面与维度，又或是平行世界，匣切都是统一的、互通的。它们的思维超脱在其上，近乎全知。不过囿于肉身，即剑身的限制，匣切们并没有真正触及属于神灵的领域。
能够满足于上两者的特质，所以林才会有匣切非现实之物的说法。然而拥有这样特质的匣切，就做不到像现在交手的两人那样，动不动满平行世界摇人。
假如交战的双方就只有林与芬两人，那么困龙阵可以困锁他们千百万年，直到深渊毁灭，星体不存的那一刻。即使两人恢复了，真没事了，匣切们不想放人，林和芬都无可奈何。
但假如交战者的数量近乎无限的时候，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在尘世五剑的引领下，上万匣切所组成的困龙阵，也像是蛋壳一样脆弱。
幸好这座困龙阵真不像蛋壳一样，对外还行，对内就不成了。匣切们可是把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放在内部环境中的那两人身上，剩余的百分之一才用来堵外界的人，不让其他人进来。
饶是如此，当一道被引爆的异彩魔法射线击穿困龙大阵，掠过易市这座魔法阵城市的上空，将远处的一座山峰给点爆后，捂不住的事态总算演变成更严重的骚动。
魔法阵城市的防护力道并不是固定的，林在设计之初，就有参考过去大贤者之塔时代的成果，做成一个简单的逻辑判断机制。当针对性的干扰与破坏提升的时候，防护的力量也会随之增加。
这个增加当然是有其上限的，以不动摇每间房屋中所布置的魔石型能量池为主。想要超驰运作，只能靠人为解除限制器，不再交由程序主动判断。
然而从困龙阵中泄漏出来的这一记攻击，直接把易市的魔法大阵防护拉到自动控制下所能到达的满点。即是如此，余威仍叫生活在易市中的恶魔惊惧不已。
人类？作为一个知觉感官没有恶魔敏锐的种族，仅有少部分人察觉到这一击之威，大多数人都只是感到一阵恶寒而已。
困龙阵的漏洞，当然在第一时间内由匣切们修补。而造成这一记攻击外泄的原因，则是镇守该点位的匣切扛不住了！直接被打个灰飞烟灭，破了只有匣切才能摧毁匣切的神话。
一个同伴的丧生，并没有在匣切一族中带来多大的影响。
过去因持剑者分属不同阵营，所以匣切之间对砍的事情可不算少，它们可没因此结下仇怨，更没有怨恨起人类。对匣切来说，生生死死的就像朋友间聚散离合。
如今真有匣切在岗位上被点爆了，大伙儿也只是尽快弥补缺陷，重新补全困龙阵。看似不近人情的作为，其实匣切又不是’人’，当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就是那些当初跟着林进入零维世界，回到主位面后分裂出一堆同族的爸爸辈匣切，也没有被那些新匣切当爹看。大家还是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况且大家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工作有多困难，只是实际经历过了，它们才确信开头所想的还是太天真了些。能够维持到现在才被点爆一个匣切，那简直是大家配合有佳还超常发挥了。
这种情况下，谁还有怨呀。现在对匣切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维持困龙阵的完整，顶住内部益发壮大的压力。否则就是大家玩完，想怨都没处怨去。
要是整个宇宙没了，它们都不知道上哪去。
火气愈打愈旺的芬，还是肆无忌惮的林，两人间的交手不仅仅是争锋相对，更像是一种互相砥砺的过程。从最初的不熟练，到现在熟练到运用各种花招应对，战况只会愈演愈烈。
匣切们当然也在不断加强困龙阵的强度，甚至配合着里头交手的两人，不断针对薄弱点升级，希望可以做到万无一失的水平。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
别看上万匣切加上尘世五剑，已经是迷地与深渊可以横着走的一股战力。之前它们以四具人壳行动，都能跟入侵迷地的七位深渊大君打个五五波，这还是没起杀心的状态。
问题是它们困龙阵中看起来只困了两个人。算上来自多元世界的助力，匣切可以很负责任地说，这种时候数字已经没有意义。
就好像在数学上，无限大是一个可以计算的概念，却不被认为是一个数。去计算被它们锁在困龙阵里头有多少人，这有意义吗？玩到飞起的那两货，随时可以改变那个数字。
而且也别看泄漏的那记攻击毁了一座山，事实上在困龙阵内部，匣切们所承受的压力远远在那之上。泄漏出来的那一击，可是因为一个匣切的牺牲，其威力是有所衰减的。
既然匣切们已经感受到力有未逮的感觉了，那么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继续摇人了。趁着困龙阵修补与进化之际，可汗脱离开来，来到一直看戏的精灵们面前。
来到深渊侧门之双塔的精灵，都是如血色剑圣米丽安一般的强者。这些精灵放在外面，就算没办法做到单人灭国，结果也是大差不差了。
而强者，当然有其骄傲。虽然他们是被各自的世界树大佬派来此地，但除了速度快的几个有遇到芬这位前魔王，得到一句’你们自己看着办’的说法，其他精灵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真看戏吗？
困龙阵禁绝了一切内部元素向外影响，当然旁人也无法看到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匣切身上也没装监控，它们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来震动空气，模拟生灵说话的声音。精灵们当然就听不到匣切们在内部论坛中，急切状况下的大呼小叫。
可以说来得慢的精灵，除了知道自己是被指使过来的，根本不知道要来做什么。这对他们这些骄傲的强者来说，是一种不尊重。
直到……冲破困龙阵的那一击横空而出。
或许那道攻击没有轰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身上。但到了一定层次，光是亲眼见证，多少也能理解其中所蕴藏的无上威能。倒也不用非要亲身体验，才愿意承认那道攻击的威力。
所以慢来的这些精灵，就有了和先来的，知道事情大概经过的精灵们同样的想法。那就是：这种程度的战斗，是他们可以插手的？
他们虽然在各自的部落中，甚至在迷地的智人里，都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强者。但也没有到随手可以改变地形地貌的程度。酝酿一下，憋个大招倒还有希望，但也还不到轰平一座山的地步……
”需要我们做什么？”米丽安虽然双眼失明，但还是有很多办法得知外界的讯息。可汗来到面前，她当然清楚。
尽管对她这个剑圣来说，打从心底不认同匣切是剑，但也不妨碍双方交流。特别是眼前的事态隐隐有失控倾向的时候。
可汗也不拖拉，直接说道：”请求你们的那二十五位陛下出手，在困龙阵外布置第二道防线吧。里面的人继续闹下去，我们也没有把握扛得住。”
第1785章 精灵备战
虽说求救的时候，不用摆什么高姿态。但是匣切可汗说出来的话，一点也算不上是谦逊。在他的观念中很简单，他对话的对象是那二十五棵不能动的植物，眼前的精灵就只是传话的而已。
这样的态度，当然不会让所有精灵强者都感到满意。不过轮不到他们表达任何不满，一股莫名的大意志就在他们的脑海里压了下来。
虽说这种事情也就近十多年比较常见，早些时日，可能上百年都不一定有这么一回。而且这还是从整个精灵部落来看，而不是单一个精灵身上。
但能够来到深渊侧门之双塔的，无不是精灵群体里的人上人，他们对于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自家那些不会动的陛下，想借用谁的身体办事的时候，总是这么个前奏。
怎么办？借呗。难不成拒绝？自己就是个工具人的认识，还不清楚吗。
精灵中不是没有叛逆的。只是那样的精灵混不到他们今天的成就，也不会被留在部落里。最常见的去处，一般都是世界树的树根附近，成肥料了。
别以为植物的心就不会是黑的，木精灵部落里头，就一切都很美好。有精灵王国会反客为主，以及木精灵们都渴望着在外旅行，可不是没原因的。
可以说要是世界树没被困于自己的根系与树荫范围内，可以自由行动。按照祂们的行为准则，归类在邪恶阵营里也不为过。反正绝对不是随时喷发着圣母那味的冤种。
得到感应的这些精灵，都是各个部落或王国强者中的领头者。他们全都放开了身心灵，双目一闭再一睁，两只眼睛瞬间就没了瞳仁，只剩眼白的部分。四周围的气氛更随之丕变。
来此的大伙儿都不是什么没见识的愣头青，一看这副阵仗，就立刻低下他们高傲的脑袋。傲气再高，面对自家大佬还是要低头的。不低头，可能哪时头就落地了。
只是他们一个个心里都在怀疑，事情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才会让自家大佬将意识投入精灵的身躯中。而且暗暗一数，可是二十五位都到齐了，一个不缺。
更让精灵们讶异的是，当有二十五位成为神降身后，各自部族或王国守护的长老杖，就凭空出现在那二十五个精灵的手中。
长老杖是世界树包含树皮在内，没有经过多少雕琢的初生老枝，形象各异。有鹿角大岔的，也有一颗树瘤配孤枝，还有那种一根长杖自带九弯十八拐的，歪七扭八。
共同点在于长老杖不光有着最浓厚的世界树气息，还是每个部落最重要的象征。轻易不出，更不是什么精灵都有资格碰的。
要是搁千年以前，搬出长老杖就代表要去攻伐另外一棵世界树。因为长老杖那种"如朕亲临"的权威，可以有效压抑其他世界树的威能，底下的木精灵们也才好干些烧杀的事情。
对于已经离体的长老杖，要是被毁了，对于世界树本体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要重造一根长老杖却非常麻烦。
想想同时期的老枝，大概都粗大到里头可以挖空当树屋了，怎么可能砍下来让精灵们拿在手上盘。要是原本的长老杖被毁了，想再弄出第二根还不麻烦吗。
假如随便弄根新枝，或许一些年轻的精灵会被蒙骗，可是在战时压不住敌对的世界树，那不是要命吗。
所以这玩意儿一出，就差不多像是某穿越众老家，冷兵器旧时代的军团旗标一样，大兵们指哪打哪，没二话的。
看到长老杖都出场了，高傲的精灵强者们心里头再嘀咕也得憋住。
世界树大佬们同样是那种性格，祂可以几百年不吭声，任凭精灵们怎么放飞自我，别越红线就好。一旦吭气了，但凡动作慢些，都有可能大祸临头。毕竟人家是植物嘛，没有时间观。
二十五个手持长老杖的精灵，来到深渊侧门之双塔的塔顶，在满是裂痕但还没完全崩解的荆棘皇冠前站了一圈。
那个只用过一次的可怜娃儿，因为匣切们脱离的手法有些粗糙，未来估计连修复的价值都没有，可以考虑直接回炉了。
二十五个精灵也没在意这点不成威胁的威胁，纷纷杖尖杵地，以精灵密语诵念祷词。
精灵密语是人类咒语之前，最接近魔法本质的特殊语言，并不在日常使用。
仅用于现在已经无法施展的旧式魔法——权能之主上位后，世界规则变了，——，以及精灵们对世界树的仪式祷词了。
这些声音有高有低，不同于一般的说话方式或魔法师的念咒，比较接近吟游诗人们吟唱诗歌的模样。虽然没有乐器伴奏，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唱歌一样，十分动听，也让人沉迷。
然而在场的精灵可没有欣赏的心情，也不认为这是族里某个祭祀仪式，所以必须保持，或装出自己的虔诚。
这可是在战场上，或至少是旁边！而且密语内容，大伙儿也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精灵，当然都懂。
跟一般使劲吹捧着世界树的仪式祷词不同，现在所吟唱的精灵密语，其实是一小段同样的词不停复颂，而且内容直接就是世界树的真名。
跟知道了恶魔的真名，就可以把恶魔玩弄于股掌中的情形不同。世界树的真名纯粹是因为发音太困难以及太长，所以没多少人有兴趣知道的。就算真知道了，也不能对世界树怎么样。
至于翻译成迷地通用语是啥意思，那就不是世界树的真名了，所以没人在意这种事。一般人所认识的名字，都直接用另外一个更短，也更普通些的。
真要说起来，世界树真名比较像某穿越众老家的佛教一样。不会背什么经、什么咒的也没关系，时时刻刻"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字翻来覆去的念，也能算数。
用在眼前，那就是沟通世界树本体的力量，与手中的长老杖相连。
这套阵仗，在场的精灵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他们都清楚，这是某一方木精灵带着长老杖，攻进另一方木精灵部落时，连接世界树的伟力去压制另一棵世界树时所用。
手持长老杖的精灵不光要全心全意地投入，更会贡献出自己，燃烧体内一切力量于长老杖之上。如此，就能将攻入世界树地盘的劣势给完全弭平。只是过程不能被打断。
不过以眼前的状况来说，长老杖并没有抽手持精灵体内的能量。毕竟把在场的精灵都抽干了也不济事。二十五根长老杖则是联系起杖尖所抵的魔法塔，从能量池供应中转化所需。
世界树可不是直接使用八种权能的。相反的，八种权能反而是世界树的产出物。就好像地球的植物吸收二氧化碳，排出氧气一样，跟动物刚好相反，这才能维持生命消耗与产出的平衡。
所以魔法塔能量池的供应得要经过转换才行。幸好迷地侧门之双塔的能量池核心是世界树的种子，迷地侧与深渊侧两座塔则是一体的。
所以从供应的源头来说的话，门之双塔可以算是跟世界树同源。不光让世界树的介入变得更加容易，在转换的效率与难易上也轻松许多了。
可以说要是没这一层关系，世界树们今天想要发挥也没办法。
就见二十五个精灵以自身为桥梁，手中长老杖为根基，吟诵世界树圣名的过程中，魔法塔输出的八种权能如化实质，形成如藤蔓一样的事物，从长老杖的上端往空中的困龙阵延伸。
当第一根藤蔓如爬地虎一样，攀在困龙阵球型空间外围，顺着球体表面朝上方蔓延。同时每进一步，都有分岔朝四面八方散开来。
其余二十四根藤蔓也在做相同的事情。要是碰到了其他藤蔓延伸出来的细藤，不是绕路，就是压了过去，两者依旧各走各的。不一会儿，所有藤蔓就铺满了困龙阵的外层。
而且从长老杖延伸出来的部分，也跟一般植物的生长特性一样，前端愈来愈长，后端则是愈来愈粗。颜色也从原本的翠绿，朝着深棕色演变，犹如嫩芽长成老枝。
没花多久的时间，深渊侧门之双塔的上空就多出来一颗巨大的树瘤。根部混为一体，再看不出原本的二十多条根系，就牢牢地扎在魔法塔的塔顶。
甚至还有根须顺着外墙，向下钻进了深渊的地里。一座才建了几年的新造魔法塔，顿时多了些时间的沧桑味。
而那二十五位手握长老杖的精灵，虽然没有完全被树藤缠进树瘤之中。但是双手还是被藤蔓固定住，轻易挣脱不得。
就说他们本人也像是变成雕塑一样，维持着静立不动的姿势。除了胸口微微起伏，维持着呼吸状态外，再看不到其他明显的动物特征，就像被同化成植物一样。
别以为来到深渊侧门之双塔的精灵，就只有二十五位代表了各自的部落或王国，成了那棵树瘤的一部份，其余精灵就闲在旁边纳凉。他们也是有重要工作的。
世界树入侵深渊，这种前所未见的事情哪怕不是事实真相，也在瞬间席卷了易市这座魔法阵城市。恶魔虽然习惯明哲保身，但事情也是有底限的。一旦触碰到那个底限，不打也不行了。
那么眼前的事情有没有碰到那条线呢？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没有谁敢说没有，也没有谁敢说有……
额外前来报到的精灵们，就是填补门之双塔力量暂时性的空虚。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魔法塔的变化引起了恶魔的骚动，就明白了自己来到此地的任务。
第1786章 打与不打
说白了，门之双塔就是世界树要死保的对象，不可能交到恶魔或人类手上。
精灵们必然贯彻世界树的意志。更何况这也不是进攻，而是一次战略上的讹诈，吓住对方！
来到这里的精灵，都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兵。真放在战场上，一个个都是统帅、将军级别的人才。到这边来不带兵，纯粹是小兵太弱，不够死；带了顶多就是路障的命，没大用。
或许太过高端的事情他们无从得知，也无力解决。但是眼前的局面他们看得懂啊。
现在的状况是，恶魔不知道门之双塔发生了什么事情。唯一知道的，是塔主正在进行魔法实验的消息，而且动静颇大。
可是作为最强战力与魔法塔主控者的匣切们和两位塔主，自己把自己困住了，现在的魔法塔就像是不设防一样。这个消息，恶魔们可还不清楚。
世界树大佬们虽然没有像前述几位，把自己坑到无法动弹。但祂们是植物呀，就算闲闲没事的也是不能动。简言之，支援门之双塔的力道有限，只能靠派出的精灵施力。
对于门之双塔的自动防御，精灵们知道有，但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既然不知道详情，就当作没有来操作吧。避免派上用场的时候，达不到自己需要的强度，反而成了敌人的突破口。
两位塔主的三个学徒也都还在，但依照其他魔法塔的惯例，大权都是在塔主手中的，学徒不见得能做到什么。
本身实力就更不用说了，部落里派个兵出来，一个单挑她们三没问题。所以精灵们也没把那三个小娃娃算进战力中。
──人类这种短命种智人对于长寿种来说，就算是一只脚踩棺材里的年纪，也是小到不能再小。──
所以精灵们要表现出存在感、威胁感，又不能太过强烈，反而给人心虚的感觉。恶魔们一个赛一个精。要是过犹不及，给牠们看出端倪，说不得又是一场攻塔大战。
话说前一回恶魔攻塔的大阵仗，精灵们可都还印象深刻呢。虽然没有亲自参战，但也被世界树们集结起来，作为预备队等待着。要是局势糜烂，说不得就靠他们救场。
尽管最后门之双塔打出的战绩，即便再高傲的精灵也为之侧目，但这些都不改世界树的看法与作为。反正只要门之双塔有危，他们就得准备。可以用不上，不能赶不及。
那么眼前这一场该怎么布防？一群精灵左右晃了一眼，他们就知道各自应该待的位置了。
荆棘皇冠残缺的部分成了临时的城垛，精灵们直接明晃晃站满了魔法塔塔顶一圈。所有精灵都是精神抖擞，昂首挺胸，举着精灵圣弓面朝外。一对锐目跟老鹰似的，杀意有如实质巡视塔外。
他们来本就是准备打仗的，自身又是部落内有数的强者，身上的武器装备当然也不可能寒酸。加之精灵族的审美，这一身不光是华丽，更是致命。
魔法塔的占地面积并不大，哪怕来的精灵并不多，事实上围了一圈后，还是有不少精灵没能当作牌面站出来。
没能站出来的精灵当然也没闲着，他们得藏起来当预备队，不能全站出去吓人，再说也站不了。总不能攀到塔外，或是临时弄几个平台站吧。这么人包塔，魔法塔是叫假的？
这些隐藏起来的精灵除了时刻准备开打外，还要和各自的部落沟通联络。能来的来，不能来得待命。一旦战端开启，就要用最快的速度拉来最多的人。
当然拉人也不是乱拉的，魔法塔的塔顶、塔内，空间就这么大。要是把所有精灵快速部队拉来，那可是连站都站不下。真挤成那副德性，那也不用打了，直接让恶魔一边杀，一边扒吧。
所以会有相当大比例的精灵，会透过闪现术直接抢占战略要地。
就跟平日里计划着进攻某些要塞或皇宫一样，重点区域先占了，断绝要塞内部沟通联络。只要阻隔了联络和支援的途径，之后要怎么炮制就看自己的了。
至于被包围什么的，精灵们根本就不担心。自从世界树们学会闪现术之后，那个精灵真在战中受了什么严重创伤，那都是直接闪现后送。用魔法医好后再往前线一扔，继续打仗。
所以真没有哪个精灵怕陷入死地的，因为就真没那样的地方。就算战死了……猜一猜全迷地哪里的复活药多到用不完，吃一罐、倒一罐也不心疼的？
这得亏精灵们出征大多披着银行的皮，各地贵族领主看在金币女神的份上，除了那些脑子被门夹的，也都存了份敬意，没有大贵族让精灵有表现到这一层的机会。所以精灵的底牌还没真正掀出来过。
要是真让人知道精灵们现在打仗可以这么玩的，那谁也别玩了，直接认输吧。这种调兵法，谁都玩不起，就只有背靠世界树的精灵做得到。
然后世界树什么级别的，在凡人堆中这么整，这还不叫欺负人，那什么才叫欺负人。
不过就因为谁都不知道呀，所以被选入成为快速反应部队的精灵都憋着一股劲，等哪天打场大仗，打出威风来。有刀不能拔，胸中积气郁结，闷久了，可是会内伤的。
幸亏控制与支持这一切的，是欲望和人类完全不同的世界树。征服世界，杀光人类对世界数没有意义。既然没意义，祂们当然不会出手，否则今时今日的精灵必将成为迷地的一大祸害。
不过对手是恶魔的话，不说善恶阵营上的区分，这样的对手也让精灵们不得不慎重。
因为大家都很清楚，迷地那边，人类就是一盘散沙。要是有哪个王国或哪个帝国真被精灵打痛了，或许会有兔死狐悲的感受，但相信叫好的人会更多。
深渊这边论散沙的程度，恶魔更胜人类百倍千倍，但架不住门之双塔的塔主招惹的层面更高呀。
前一场恶魔大军集结攻塔，可是由几十个神灵级别的恶魔牵头。底下不论有怨没怨，过往欠的债、结的仇全都暂时压下来，魔法塔打掉再说。大佬发话了，谁敢不从。
就好像木精灵部落一样，搁千年之前，大伙儿见面就只有拼命的份，一方没死光都不算数。今天不也都和和气气坐在一起，同仇敌忾针对外人。
倒不是说在世界树的压制下，精灵们只能把仇恨放心里。而是他们这支长寿种本就重恩而轻仇，不像人类充满激情。毕竟活的岁月长，谁能真把仇怨抱怀里抱上个几百年的。
站在恶魔的立场思考，尽管在上回的大战，最后恶魔没有成功；但假如再来一次的话，场面比起上回必定是只大不小。
毕竟恶魔们肯定都明白，已经败过一回了，要是这次场面整得小了，岂不是白送。
没人打仗是奔着为了战败而去的，谁不想打赢呀。而且最好是打胜仗，自己还活下来，那才品尝得到胜利的果实。
面对恶魔大军，精灵们可是一点也不怕。恶魔又不是没打过，就算是大恶魔，那些精灵强者想要单杀也不是没机会。但要再更上一阶，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别看某只前魔王叫嚣着屠神如屠狗。这是她才说得出口的话，其他人、其他精灵，有几个敢把这种话说出口？要是风声传出去了，不用三天，就有人上门教做人。
正因为头顶有大佬们压着，所以就算平日里再张狂、再骄傲自大的精灵，都知道眼前这件事情不好办。最主要怕惹出哪个深渊大君或深渊邪神，那大家都不好过。
自家能顶住这些大佬的好手，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就是宅在家，出不了门。他们这些打手虽然没抱怨，但要说心不慌那也是假的。
况且打输对方不算事，被对方摸出来魔法塔现在的空虚，从而大举进攻，这才是糟事。所以精灵们无不怀着揣揣不安，以及随时赴死的情绪，商量着一旦开战的进攻方法。
单纯的防守，从来不在精灵们考虑的方案中，恰到好处的以攻代守才是最优解。简单地说，要打消恶魔们进攻的欲望，可是又不能真打痛了牠们。
不论是哭着回家找大人，或是恶魔打红了眼，不管不顾的要找回场子，拼命把底牌一张一张掀，这都不是精灵们想要的结果。
依然是那句老话，开打容易，但想停手，就不是自己单方面可以决定的了。精灵们只能尽全力做足准备，以打为前提，求着不打的结果。总之不能先动手，也不能示弱。
然而信息差的状况，并不只存在于恶魔对于门之双塔现况的情报不足，也存在于精灵们对于恶魔的认识不清。
激进派的恶魔，之前可是被门之双塔收拾过一回。那回阵亡的的深渊大君与深渊邪神，现在可没几个复活。就连已经复活的，都还是处于虚弱状态。
这种情形下，恶魔们根本积蓄不起足够的力量针对魔法塔。再说这些激进派的，到了今天是不是还属于激进派，其实也有待商榷。
不过这也不是说留在易市内的恶魔，就属于温和派或性格上比较怂。恶魔之所以不背叛的理由，就只有一项，那就是上面的没有露出破绽。
反正牠们看到了魔法塔的状况没错，那怕有魔法阵城市的屏蔽护住。但这点动静还算不上是破绽，没有足够的利益或诱因，还不足以吸引牠们群起而攻之。
现阶段，恶魔的反应就仅止于嘴巴上说些没人听得到的混账话而已。没像精灵想的一样，集结起来准备攻塔。
但假如有人牵头的话，事情或许会不一样。
第1787章 叛逆集结
恶魔们想不想搞事？
想！当然想！想搞事的心情几乎都算是恶魔的本能了。而牠们又是个极其顺从本能的族群，憋是憋不住的。唯一遏止牠们这种心情的理由，那就是要爽还是要命的问题了。
恶魔们想搞事，但也不至于会死也要搞。而且这里的"死"，可不是那种形容用词，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丧命。
在深渊，不可能听到那种嫩声喊着”要死了，要死了。”的娇呼。绝对都是大老爷般，”要死了！要死了！”的惊呼，撕心裂肺的那种。
正是有这层制约在，所以才形成了深渊独特的秩序。
见面就打，打则分生死，这么糙的生活，可不属于深渊。
冲动的那一挂，之前被狠狠收拾过一顿了，现在都还没回过气来。稳妥的这一挂，看着魔法塔闹出的动静，谁没有搞事的想法呀。但是自己不能当出头鸟，都在怂恿着其他恶魔先出头呢。
所以不说闹不闹的问题，恶魔们都在憋着坏，一双……或多双贼眼都在盯着其他恶魔。看谁先出头，又有什么下场呢。能捞到好处就大家一窝蜂上，磕崩了满嘴牙那大家就闪远些。
作为时常在易市出现，地位与实力最高的深渊邪神大眼魔密尔寇，当然成为一众恶魔最为关注的对象。
但是密尔寇的立场大家也都清楚，那可是魔法塔塔主的铁杆。得亏大家都知道深渊里的神灵是怎么一回事，否则大家都要以为易市是不是成了密尔寇的神国，那个人类塔主只是个傀儡。
尽管密尔寇一贯摆明车马，无条件支持着魔法塔的塔主。外人都不知道这份支持的背后有什么，才能让一位深渊邪神如此不遗余力地付出。但终究是此一时、彼一时。
深渊没有过那种忠心耿耿的恶魔吗？
从结论来说，没有。但从某个时段来说，比比皆是。不背叛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没看到破绽，一是诱惑不够大。
那么这回魔法塔闹出来的动静，够不够这只大眼魔动一动呢？其实大家都知道，估计是不太够的，但是问问又不会有损失。这又不是要牵头和魔法塔对抗，就只是探探口风而已。
不过很意外的，这位几乎要把易市当家的大眼魔，居然找不到影子。谁都不知道这位深渊邪神跑哪去了，更不知道牠为什么会在这关头不见踪影！
比起前者，后者是大家更关心的事情。别的地方不知道，但在易市里的恶魔，从那个魔法师一开始闹出动静的时候，牠们就觉得什么都不对劲。
正是有这一层算不上预知的感觉在，所以待在易市里，指望着从这里获取利益的恶魔们，也才动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牠们的感觉是对的。只是可以说这句话的恶魔，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从易市跑了。包括众望所归的大眼魔在内。
假如说芬这位曾经君临迷地一个时代的魔王，其所作所为在后世有意的丑化、遮掩下，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个时代的全貌。
尽管待在深渊，而不是迷地，但是哪个深渊大君或深渊邪神不是走过那个时代，亲眼见证过所发生的事情。这份亲身经历，可比什么道听途说都还要真切。
所以恶魔们对于那位魔王前期的作为，就算起初不关心，连续被坑了几个神灵后，牠们还敢不关心吗。自然知道那被隐藏在历史下，外神曾经为那个黑暗时代做过什么贡献。
至于为什么前头被坑了几个旧神，后头还是会有其他旧神如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地沾染那股无法控制的力量。这也只能归根究底于一个字：贪。
在这件事情上，恶魔们就不贪吗？牠们在最初没有觊觎这股来自天外的力量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是耐不住恶魔们有一个护犊子的家长呀。
假如迷地与深渊各有一个大意志，那么前者对迷地众神的态度就是放养；后者对深渊恶魔的态度纵然不是紧抓，那也是控制欲极强的家长。
正常家长碰到人贩子出没会咋整？不是弄死对方，就是想办法让自己的孩子远离点，别给对方机会。
这就是当初恶魔们会漠视芬取得魔王名头的最大原因，当然也是今时今日远离门之双塔的理由。恶魔们与其说被魔王的实力所慑服，不如说是要远离那些随时动摇本心的***烦。
那些察觉到外神气息，第一时间躲到不见踪影的恶魔们，固然是要远离麻烦，其实多少也存着观望的心思。
这种遇事先保身，观望后再做决定的做法，几乎都可以算是恶魔的本能了。
深渊大君与深渊邪神虽然在恶魔群体中已经到了极致，但也不是说就可以横着走，畅行无阻。牠们还要小心来自同阶的暗算呢。
大伙儿虽然不是看着彼此就像见到仇人，但也不是和和气气的。
落到实处就是在某魔法师的试验有失控现象之初，这些神灵级别的恶魔都走避开来。但也不是躲得远远的，而是来到易市之外，曾经聚集起恶魔大军的大营里待着。
前一回恶魔攻塔的大战，是以魔法塔的完全胜利坐收。除了一个二五仔之外，其余恶魔无一幸免，全都送回深渊，回炉再造。
不过打完之后，门之双塔也没拿任何名义，在恶魔群体中作清算，又或是做任何一种战场上收尾的动作。那座在易市之外，提供恶魔大军藏身的大营也就保留了下来。
那座大营的位置，门之双塔不知道吗？
别说塔主知道，易市内的恶魔知道，人类也知道。只要消息没完全封闭，就没有不知道，只不过大家都装着不知道。
站在门之双塔的立场，知道了又如何，费劲把那座人去楼空的大营清理掉？这种东西没人维持，不是风化变废墟，就是被小偷光顾，最终成废品站。顶多留下一座空的营盘。
但不可否认，这座营盘之所以会盖起来，是有其地理优势的。除了藏在一处小山坳中，距离门之双塔与易市也恰到好处。不太远，也不太近。
要说有哪个地方最适合远远地观望那座魔法阵城市和魔法塔，这处大营邻近的山头就是最好的观察点了。而大营可作为休整与藏身之用。
如今那些从易市中跑出来的恶魔们，都藏在这处大营中。而且也不光是牠们，远近处因为魔法塔动静而来的恶魔，也都聚集来此。
当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前次大战的二五仔，唯一全身而退的生还者——魔王子阿札德。
背叛算不算事儿？在恶魔眼中当然不算。甚至一口气坑了那么多深渊大君与深渊邪神，其他恶魔都只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
被坑的那些要来报仇，那是牠们的事情。但千万别以为这样的理由可以拉到多少帮手，联合来针对这个坑了牠们的家伙。受害者愚蠢的说法，在恶魔群体中可是主流，不会有人声讨加害者的。
不过其他恶魔对于有这个心计的男人，多了几分警惕也是应有之意。
或者该说，就没有哪个走到牠们如此高位的恶魔，会对其他恶魔放松的。以为实力强就能横行无阻，这样的早早就埋土堆里了。
所以阿札德虽然干下那样的大事，一口气坑了深渊一半以上的最高战力；剩下的那一半可算不上是心悦诚服。就算之前有支持他成为深渊王子的，如今的态度也变成了不反对。
深渊之所以难以拧成一股绳，就是因为这些关系在处理上的麻烦。有些恶魔可以说服，有些恶魔必须要打服；但是真打服了那些恶魔，原本可以说服的那些可能心思又会有变化。
想做到恰到好处是不可能的，因为大家都在鼓励着走邪道，走极端；走正道者，只会被唾弃。但真有人去走了那条路，又会被大家嫌弃与提防着。
所以不论怎么做，都会有不满的人。这就是深渊之所以混乱，很难出现一个统一深渊的恶魔王最大根源。
阿札德身在局中，可是感受最深刻的。看到了这样的现象，他在这段时间也自琢磨着。
会出现在门之双塔附近，纯粹是巧合，或说……缘分？
在上回大战之后，与被当作坐骑看待的大恶魔丝塔琳娜同行，阿札德偶然经过附近，发觉到有大量恶魔聚集，这才来凑热闹。谁知道吃瓜吃成了注目焦点。
在这之前，他既不知道门之双塔的变故，也不知道恶魔们聚集起来的理由。
一直以来阿札德最大的弊端，就是他并没有像其他深渊大君或深渊邪神一样，在深渊建立起势力。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只要能够震慑威吓那些首领，底下的喽啰自然也为他所用。
但是恶魔哪里是那么容易屈居他人之下的族群，更不用说对方只是一个神出鬼没，不常出现的强者罢了。
威胁没有时时刻刻顶在脑门上，或许是侥幸的心理，或许是健忘，反正刀把子要抵在脖子上才认怂，其他时候能多嘴硬，就有多嘴硬。
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不见棺材不掉泪，棺材搬走泪瞬停的两面性格。
再说阿札德的目标可是成为深渊王子呀，不可能不跟恶魔打交道。只要他一出现，就很难置身事外。
只不过今天在成为焦点后，阿札德不可避免地思考起之前一直没有考虑过的问题。这场游戏，还有没有继续的价值？
第1788章 深渊行者
虽然受到众多恶魔侧目，但也不是什么角色都有资格来到阿札德面前，阴阳怪气地说一些酸话。
恶魔们可没有惯着人的毛病，有了出手的话由，就等于把小命交到别人手上。假如实力上有差距，那可得准备好后事再来说这些话。
而对在易市外观望的恶魔来说，够资格跟阿札德对话的可没几个。这几个也不会轻易跑到阿札德面前，直接碰个头破血流。
所以这处聚集地就形成了一种怪现象，在实际层面上有最大影响力的，其实是一群恶魔领主。牠们手上有兵有将，真正靠着人多势众来形成话语权。
大眼魔密尔寇没出现在这边。其余神灵级别的恶魔，也多是隐藏在暗处，没站在明面上成为共主……或成为箭靶。
唯一显眼的是游离在决策圈子之外，地位与实力高到不象样的半恶魔。
其实就算是阿札德想强行介入决策，其他恶魔也会用血统问题来排挤他。至于会不会引起这位反抗，甚至暴起伤人……事情发生了再说。也许这么搏一搏，就有把这位踩在脚底的机会呢。
然而让众魔感到意外的是，阿札德没有任何抢主导权的想法，甚至是加入牠们。他就像个看客一样，由大恶魔丝塔琳娜背着，四处闲晃。
就连走亲民路线，跟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兵接触也没有。整个人就像幽灵一样，游荡在这处聚集的恶魔数量不算多的兵营里，存在感极低。
很多时候，恶魔们都要等闲聊完之后，才赫然发觉这位就躺在不远处。
幸好不论之前谈论的是什么，有没有冒犯到这位的地方，阿札德都像事不关己一样，不发表任何意见，甚至也没任何反应。
这个现象，十分反常！
阿札德出巡，虽不至于到血流漂杵的程度，但哪里有过安安静静的。
恶魔们之所以不怀疑这位有深渊的血统，就因为他搞事的瘾可比恶魔大得多。而且还能完完整整的活到现在，手底下的本事还会少了？
但像个小透明一样，这谁见过呀。
其实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会儿阿札德那心不在焉的状况，也不全是装出来的。一如同时间，某个魔法师以为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梦境一样，这句话也不全对。
触及到形而上的层面，战斗不再是拳拳到肉，刀刀见骨那么简单了。
很多时候，很多人连自己中招了没，都没一个清楚的认识，就更不用说应对了。不说杀人于无形，是因为无形是真的，但杀人不见得是目的。只不过在很多时候，人莫名其妙就没了。
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故意如此的吗？当然不是，只是中招的人太弱小，接不住而已。
对一个在深渊生活了十年有余，并且不断朝着恶魔靠近，争取着深渊王子之位的人来说，阿札德身上的深渊印记是十分深刻的。只是他自己并没有自觉。
一直以来，阿札德觉得自己是无拘无束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但事实上，这就只是提着线的那位没有发力而已。
这一回，悄悄地使劲。这都不用把人带到特定地点，搞些什么入梦仪式。原地就让阿札德迷迷糊糊，介于梦与醒之间。
要是让某穿越众看到阿札德现在的情形，他大概会用’三魂七魄给摄走了二魂六魄’的说法。
然而事实距离那句话，也没差到哪里去。唯一的区别，就是阿札德没意识到这回事，当然也没有反抗，不知不觉就中招了。
打断他状态的，也不是哪个冒失的恶魔，而是一个熟面孔。来自迷地埃斯塔力兄弟会的艾吉欧·奥古斯都，以人类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走进这个到处有恶魔的半废弃军营。
门之双塔与易市立在深渊也有两三年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双塔夹着的深渊之门对于人类、精灵、矮人都进出无碍，唯独限制恶魔通过。
这样的不公平，恶魔有抗议过吗？有，但牠们没有认真抗议，想争取这样的权利。因为易市也没在管走出去的迷地智人种，会遇到怎样的事情。是死了，失踪了，再也没回来了，谁也不关心。
所以说，那扇门虽然禁止恶魔去迷地觅食，却没禁止食物自己送上门。只要不在易市内搞事，进了深渊，就是恶魔们的天下。
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还是有那种可以自由出入深渊与易市的人类。
倒不是没有恶魔把这些人当成目标，或是在谁的保护下，他们可以滋润地在深渊生活着。而是这些人本身的实力，撑得起他们这样的自由。这样的人随着时间推移，也愈来愈多。
想从易市进入深渊，靠的不是多能打。再能打，面对人海战术也得糟。除了要有保命的实力外，更重要的是匿踪与反追踪的本事，不让恶魔找到才是大道理。
在这样的前提下，艾吉欧可是由易市进出深渊的人里头，最为高调的一个。
乍听之下，高调容易吸引恶魔们的注意，无疑是取死之道。但假如这份高调其实只是障眼法的一环呢。
利用那份高调吸引注意，即便人们没有将全副精神投注在上头，也势必会分心。那么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哪怕有一丝破绽，也容易被忽略，从而使事情顺利过关。
艾吉欧就是靠这种魔术般的障眼手法，每每能够从恶魔们的眼皮子底下脱身。
如此几回，固然有一些不服气的恶魔组织起人手，要来’狩猎’他这个视深渊如无物的人类；但也有不少恶魔佩服起他这样的本事，称兄道弟了起来。艾吉欧的名声就这么在深渊流传出去。
这份名声带来的结果，就是恶魔之中也有不少认识艾吉欧的。再加上他的手也够黑，寻常恶魔找上门单挑，别想从他手中讨得一点好。所以光明正大地走进这座半荒废的大营中，硬是没有一个恶魔对他下手。
当然，要是有谁牵头，众魔不介意来场群殴。拆了艾吉欧，将其分食。但是可以想象，要留下他，不容易；冲得最快的几个，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总之艾吉欧就凭着那股脆弱的威慑力，走进恶魔堆中，找到了阿札德这个同为迷地的老乡。
两个迷地人类……一个迷地人类，一个迷地半恶魔碰在一起，就像是爆出可以刺瞎人眼的闪光一样，所有恶魔立刻把偷偷摸摸的视线移到其他方向，眼角都不留一个。
最主要是后面那位手更黑，谁都不想招惹。
”唷，殿下。”艾吉欧不冷不热地打了声招呼。下一刻，他就使出浑身解数，应付一颗朝着自己滚过来的人球。
鞭腿甩臂，肩顶膝撞，近身有勾拳肘击，配合头锤脚蹬。短短几个呼吸间，两人交手不下百招。但凡有哪口气缓不过来，艾吉欧都得命丧当场。而这个情况是绝对不会倒过来的。
对这样的’热情’招呼，艾吉欧一点也不会感到意外。想想这位还曾经在小学校里，担任大家的武艺老师呢。
要不是有巴兰女侯爵跟卡雅姐，这两个半调子的亡灵法师学徒，帮着处理些断手断脚的毛病，小学校里的孩子至少有一半没机会长大。
但要说玩得疯又孩子性情，还得是这位。所以说尽管没上过几堂课，没死几个人，小学校里头被阿札德教过的孩子，对这位魔王子的感觉颇为一言难尽。
只是大家年纪大了，愈来愈社会了，多了些烟火气，没了童稚与天真，反倒不适应跟阿札德打交道了。而且还很容易触碰到对方的痛点，捱一顿教训，不是脚没，就是手没，要不丢命。
过了那个阶段，还能和阿札德相处的人剩没几个。艾吉欧就是这些人里头，最不要命的一个。
他讲话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没大没小的，相处上也是手来脚来，百无禁忌。能做到这一点，最大的原因还是在艾吉欧顶得住阿札德的随手一击。
重点！随手一击！真让魔王子认真起来，艾吉欧那副龙血洗礼过的躯体也不够打的。幸亏魔王子从没对那群孩子认真过。
只是今天这随手一击的次数有些多，艾吉欧也有些受不了。总算在自己招架不住，全面崩溃之前，阿札德回魂了。
这位魔王子瞪大了双眼，像是很意外眼前之人的出现一样。问：”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找我来的吗？”一边揉着被揍到酸痛的手臂，艾吉欧一边不满地说着。
”喔，对，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后知后觉的阿札德像是脑子才刚接上线一样，回忆起了一些东西。
只是这么一动念，他就觉得自己的状况不太对。虽然为人处事上疯疯癫癫的，并不代表他就是真疯癫。
按照某魔法师的说法，他是以观众的身份活在戏台上。对台上的大戏怎么演，他不在乎。但这也不能说当观众的就是个傻子呀。
假如自己以为自己是在看戏，但背后有人提着线操弄的话，那会是什么情形？
想到这里，阿札德心里冒出了一点不对劲。倒是艾吉欧的问题，打断了他的思绪。那个长大的大胖小子问道：”你找我来做什么？”
”那塔是什么状况？动静闹这么大。”阿札德想也不想，张口就问。
这同时也是很多恶魔想知道的事情。或许没谁敢盯着他们两人看，但一定都竖直了耳朵听着。
艾吉欧却是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说：”那个越活越嫩的老头子是啥情况，我怎么可能知道。知道了，也不可能会告诉你，瞧瞧你都跟谁混在一起。不考虑回迷地吗？不继承家业，在迷地生活也比在这里好吧。要不然哪有那么多恶魔削尖了脑袋，也想往迷地钻。”
第1789章 魔王子的动向
想把阿札德劝回迷地，一直是艾吉欧记挂在心上的事情。于公于私，这么做都是有必要的。
私心方面，艾吉欧当然不希望自己认识的人沦落到深渊跟恶魔为伍。倒不是存在羞愧的情绪，而是看到朋友沦落，总会想要拉他一把。这是人之常情，一如恻隐之心。
于公方面，阿札德想成为深渊王子这件事情，在某个群体中并不算什么秘密。当他真正做到了，指望恶魔会在阿札德的统治下消停吗？
被拧成一股绳的深渊恶魔，以牠们的本性来看，接下来会怎么行动，大伙儿不用猜都能想象得到。必然是朝着迷地入侵，从各方面渗透，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能有这样的结论，是从生物最基本的本能来看。迷地的生物，包括智人种在内，只要维持最基本的温饱，其实侵略性并不高。
不论是某穿越老家，历朝历代的北方游牧民族威胁，或是皇朝末期的天下大乱，并不全然是野心家所推动。追根究底，最大的原因就是大多数人吃不饱了，这才想要去抢那些有东西吃的人。
但是恶魔没有温饱的问题。牠们的需求更简单，要成长，就必须要靠掠夺、吞噬。自己以外的外物，都能成为自己成长的资粮。
温饱问题有其上限。只要吃饱了，撑着了，人是不太想动的。
但是恶魔的掠夺可没有上限。来多少，就吃多少；吃了多少，就能成长多少。不存在吃饱撑着的情形。唯一制约恶魔的，就是有没有本事抢食。
过去，恶魔大半的精力都放在彼此身上。迷地与深渊的隔阂，让牠们没办法像某穿越众记忆中，历史上的游牧民族一样，逢冬就南下打草谷。所以恶魔就只能朝着自己人下手。
能够进迷地打野食的，不是本身实力够高，找到了偷渡的方法；就是运气够好，被人类这边找死的家伙召唤了过去。
不过恶魔进迷地，对恶魔也不全是好事。
一些"耿直"的恶魔被心弯儿有九弯十八拐的魔法师，坑到深渊大意志都觉得你这蠢货就别回来的，也不是没有。
更常见的情形，莫过于被人类群起讨伐。更不用说还有守护之主这种专盯着异界来客杀，有一杀一，难有幸免。
所以从现实面来说，过去恶魔进迷地，就跟狼会叼走小孩一样，都是很恐怖，但对大多数人没有切身相关。拿来吓小孩好用，真在一些实权者眼中算不上事。
但假如深渊恶魔被整合起来了，会发生怎样的情形？
正常的统治者，先天就会防止手下内卷。有那份精力，朝外开疆拓土，建立功业不好嘛。非要盯着身边的人下手？
除非周边已经打无可打，且一片荒芜，征服与统治的成本太高。同样的精力付出，盯着身边的人碗里，比往外征伐轻松得多。在没有更多诱因的情况下，压力不可避免由向外改为向内。
想我泱泱大青放弃西伯利亚，放弃港岛，不就是因为那个时代谁在乎地底下藏了多少石油，以及一块天高地远的不毛之地。
农业时代，对统治者来说只有两样东西是有价值的。一是人口，二是粮食。除此之外，可有可无。
但看看迷地与深渊的情况。迷地之于深渊的恶魔们，是苦寒的不毛之地吗？是瘴疠横行的偏远小岛吗？
生物的骨肉血、智人的灵魂，这些对恶魔来说都是上等的补品。也就是说迷地对于深渊，是一块肥到不能再肥的肥肉。谁看到都会想咬一口，最好是能揣兜里的那种。
那么一个合格的深渊统治者，他会继续放任恶魔内耗；还是把大家统整起来，朝迷地使劲？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要不是白痴，都说不出深渊内部会演出一场前所未见的狂欢，最终恶魔自己把恶魔杀光。这种一厢情愿的结果，只会出现在梦中。
那么只要是知道阿札德目指深渊王子地位的人，无不希望这位不会成功。眼看已经整了十年，也没流出什么对迷地不太妙的消息，但是大家也不敢就真的放心了。
其实最好的做法，莫过于直接杀掉这位野心勃勃之人。问题是，谁做得到？
就艾吉欧所知，不管是那个魔法师或那位前魔王，都有杀阿札德的本事。前提是这位魔王子不跑……
一如某魔法师丝毫不以自己那"最会逃跑"的名号前缀为耻，阿札德在该跑的时候同样不会拖泥带水。总之结论就是，除非能够先打断阿札德的两条腿，否则想要他的命是千难万难。
所以艾吉欧面对这位油盐不进的魔王子，他也只能劝。而且这一声劝还是拿自己的命下去赌，赌这位不会恼羞成怒，赌其他恶魔不会动手，让自己有机会把话说完。
至于成不成，艾吉欧根本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倒不是内心没想法，就只是对这位的性情有所了解。那么他听不听劝，还真不好把握。
做事每每出人意表，说的就是这位。想拿捏他，把自己扎得满手血还比较有可能。
所以艾吉欧说出那些话，与其说是劝，多少也带点抱怨的味道。毕竟这里也不是他想来的，而是被阿札德叫过来。
考虑到想和这位见面，也不一定有他的行踪。这回阿札德主动传消息，艾吉欧也不想等其他机会，就只好跑来了，哪怕是在恶魔堆里。
只不过这些话艾吉欧可不是什么私底下的场合说的。虽然离得最近的，就只有丝塔琳娜这个在魔王子身边莫名活到现在的大恶魔，但也没有防备其他恶魔。
有一个没一个，两人的对话全都听得一清二楚。毕竟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可是在深渊活下去的基本功。在这方面不通透的，早就死透了。
来到这里的恶魔，或许知道阿札德闲闲没事乱杀人的怪癖，但不一定知道他会这么做的根由。
所以冒然跑出一个人类来，不光挺住了一波攻势，还用这么亲近的口吻说这些话。旁听的恶魔们该有多慌呀。
跟在身边的时候，爱搭不理。眼瞅着有可能跑的时候，才发觉自己高攀不起。人贱莫过于此，恶魔也不例外。
在其他深渊大君与深渊邪神都藏到不见踪影的时候，也就那些恶魔领主有资格出来跟阿札德说上几句话。其他恶魔不是不能说，而是不经打。
要是之前状况不明的情况下，阿札德这个追求着深渊王子大位的半恶魔，在其他恶魔领主眼中颇有不待见的味道。
那么在他有可能被劝离的时候，作为深渊的一员，怎么可能放任这只半恶魔回到人类之中。
恶魔可没有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的说法。对牠们来说，少一个敌人当然是好事，但不见得要用多一个朋友的方式。所以在注意到阿札德动向有异的时候，恶魔们可就坐不住了。
一个势力颇大，有领头羊气势的恶魔领主，呼啦啦的带着一群小弟，很突兀地冒了出来。真不知道牠们原本是怎么藏的，反正现身的时候，对话的两人很意外就是。
带队的恶魔领主是一个羊角恶魔，但是身体却异常魁武。不算那对弯曲粗壮的大角，站起来可是有寻常两个人高。
到了大恶魔的阶段，其本体早就已经脱离了某"种"的概念，而是按照吞噬的资粮不同，朝着不同的方向特化。或许会留有一些基本的特征，但是很难说牠们属于哪个特定品种。
唯一不变的是，这些大恶魔的实力可都是实打实的，不渗任何水分。在恶魔中，想靠唬人上位是不成的，除非回回都能真的吓死人，那或许可以走出一条别开生面的道路。
只是……这样的恶魔强归强，不用牠带着小弟一群一起上，就是头领那位自己来，艾吉欧也不认为自己有胜算。
自己是打过大恶魔没错，更杀过几头。但是大恶魔跟大恶魔还是有不同的。艾吉欧杀过那种还没能聚众成势的大恶魔，眼前这种恶魔领主级别的，他可没碰过。
所以遇上这样一群恶魔，艾吉欧是有些心慌的。不过这么个阵仗，要拿来对付身旁那位，似乎也不够格。
艾吉欧对于身边那些人的强弱，可是有着相当深刻的认知。这份认识除了自己的体悟，也还有老黑龙奥古斯都的提点。
论见识，真没多少人比这头游历迷地数百年的黑龙强，那群年纪比龙大的精灵也不行。木精灵的辈份虽然高，但是有很长的时间都是待在各自的部落里，他们就没有老黑龙的经历。
尽管艾吉欧的高度没有触碰到林与芬的层次，所谓的理解也只是片面的。但在老黑龙口中那个"捆几个你也不够人家打"的说法，也让他对于这些在自己之上的强者有一定的认识。
按照老黑龙的分类，他自己在全盛时期，可以单挑一支小队，也就是十个人的艾吉欧。到了一支中队，即百人的层次，那可就悬了。
眼前这个恶魔领主给艾吉欧的感觉，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水平。尽管他也没见过老黑龙全盛时期的模样，但看过其他壮年期的巨龙，多少也能做的对比。
而老黑龙对林、芬，乃至于眼前这位魔王子阿札德的评价是，多少个艾吉欧上也没有用。
到了他们的层次，数量已经不是问题了。没有找对方法，就算他们站着不动给人打，也不会伤及分毫。
所以说，眼前恶魔领主的威胁，对阿札德来说不算什么。背靠着这棵大树，艾吉欧的安全也有保障。
唯一要顾虑的是，这位魔王子连打都不打，自行离开。莫名的，艾吉欧觉得发生这种状况的可能性很大。也许现在就该考虑逃跑了。
第1790章 情报
不知道是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恶魔领主有着大无畏的精神，还是说就一个奇葩，明明是愣头青却可以成长到今天的地位。
牠独自一个，走到接近阿札德的位置。弯着腰，一双牛眼瞪得比什么都大，用着相当强烈的压迫感，俯视眼前的半恶魔。
恶魔很少注意口腔卫生的，当然也不会管口气的问题。对牠们来说，一张嘴就能把人熏死，这也是属于先天的压威。能够维持，就尽力维持。
反正一口牙烂光了，重新长就好。又没规定恶魔一辈子只能换一次牙的。平常打架，一口牙打烂了，也没有谁去弄假牙。有时尖一颗、缺一颗的，看起来还更威猛。
不过恶魔领主这架势，看得艾吉欧是心惊胆颤的。阿札德不出手就算了，他要是出手，那可不是一嘴牙没了的事情，很有可能脑袋都要喷出去。
可是很反常的，阿札德竟然没有一巴掌搧了那张贴近自己，哈着臭气的大脸。
要知道两边距离之近，那可真的是触手可及，脚步都不带移的。但是阿札德就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无视了眼前的状况。
这种反常的现象，艾吉欧感到疑惑；阿札德是当事人，不好说些什么。但不知道眼前的恶魔领主是真愣还是假愣，牠一点也察觉到自己究竟几回进出生死关了。
恶魔领主用着深渊语说道："阿札德呀阿札德，你要是还指望着成为深渊王子的话，就不能忘记你该扮演的角色。你想从这个人类身上得到魔法塔的情报，这是个好方向。
"只是看起来你碍于那份交情，不好把事情做通透。所以说把人交给我吧，那座塔的大小事宜，我保证弄得一清二楚。"
艾吉欧虽然是个人类，但深渊语并没有非常难学。这一两年都在深渊跟恶魔打交道，虽然藏匿行踪的时候多，但也难免要和恶魔面对面。
用一口迷地通用语在深渊说话，跟在老虎堆中，羊儿咩咩叫提醒老虎有什么不一样。所以该学学，没什么好商量的。
就算说的不流利，至少也要听得懂。这不，眼前这个恶魔领主毫不避讳自己，把自己的意图说个明明白白。
艾吉欧听懂了，但又要装着不懂，还不能在肢体语言上泄露半点端倪。
反正大家都在装傻充愣，只要不引起恶魔领主的注意，就是他的胜利。因为现在艾吉欧大半的心思都放在那个不正常的男人身上。
恶魔领主一番话，除了咄咄逼人的意思外，也打着架空阿札德的主意。这也是聚集在此，待在决策圈子里的大恶魔们一直在做的事情。
对于一头半恶魔追求着深渊的终极高位，纵然对方实力够了，但对深渊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来说还是有些别扭。所以大家服，大家又不那么服，这就是大多数恶魔对阿札德的心态。
追根究底，阿札德并没有强硬地把所有恶魔抓在手里，而是用一种松散的方式结盟。这也是恶魔之间普遍的相处方式，好聚好散，背叛不难。
那种过命的交情不是没有，但隔天可能就变了。恶魔之间缺的不是忠诚，而是永恒。
但是阿札德没反应。不像他过去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表现，而是一直在思考什么。尽管在外人看来，他的表现跟之前的恍恍惚惚也没差多少。
对于恶魔领主那一番夹枪带棒的话，阿札德理都不理，继续追着艾吉欧问道：”你真的都不知道那家伙在做什么吗？只知道他在做魔法实验，什么魔法，知道吗？”
某穿越众一门心思想回家的念头，除了那位前魔王与自家两个学徒外，其余人倒不清楚他这份执念。所以林并没有对外公布他的观星计划，就只是用魔法实验一笔带过自己要做的事情。
这样的结果就是，连艾吉欧也不清楚那个魔法师实际在做什么。外人也没有那个立场了解。
再说一座魔法塔的塔主，在事先预告了自己将要进行魔法实验，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可能详细向外人报告，自己要做事情的内容。这些人又不是他老板，想做些什么还要外人的批准。
标准的魔法塔塔主霸道作为是，想做什么就做了。要是魔法实验出错，坑了邻近魔法塔的人，那大家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谁有胆量去跟塔主抗议的。死人更是不懂抗议的。
林霸不霸道？对迷地盾市或深渊易市两地的定居者而言，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要看层面的。
往浅了说，两位塔主都不算霸道，他们就只是不跟外人交流而已。往深了说，这种不纳谏言的蛮横还不算霸道，那什么才能算霸道。
艾吉欧当然是知道某魔法师性格的，本心是不想要管得太深入，所以之前没有细问。
就说以他跟那几位姊的关系，虽然没有把事情谈到床上去，那也是无话不谈。只要他问，一定会有答案，但就是没问。
等到魔法塔的动静大了，阵仗摆出来了，艾吉欧发觉自己看不明白了。这时想要问，却无从问起了。因为魔法塔的大家都陷入了一种焦虑的忙碌中，顾不得解答他的疑惑。
一方面，也是因为阿札德传讯息找他。艾吉欧做事利落，更不敢拖延这位魔王子的事情，约的地点也不是什么容易到达的地方。所以没能去琢磨魔法塔发生的事情，就来到了这处恶魔的兵营。
所以对于阿札德的问题，艾吉欧不是为了保密而不想回答，而是真没有干货可以回答。他想了想后，斟酌说道：”那老头做的事情我真不清楚，但我知道魔法塔的动向不太对。几个姊移到了迷地侧，芬姊则到了深渊这边坐镇。据说匣切都在准备着，而且精灵们也开始集结起来了。”
至于世界树明晃晃地插手，这件事就没说了。那颗罩住易市上空的树瘤，只要眼睛没瞎都看得到。
而阿札德对于艾吉欧的回答，在第一反应下，问道：”他准备好了，要进攻深渊？”
伸手在面前摆了摆，艾吉欧迅速地否定道：”怎么可能。你也知道那老头的性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算被狗咬了一口，只要狗跑得够快，他也没有追着狗咬回去的习惯。”
”所以说，没事？”阿札德迟疑地叨念着。不过很快就被艾吉欧否定了。
这唯一的一个纯种人类说道：”我觉得麻烦是有，但是在其他地方，也绝对跟深渊开战没什么关系。再说他不做没有好处的事情。真的进攻深渊，他能捞到什么？
”为了人类的安全与迷地的和平？假如真有人拿这两项出来说事，他绝对会说，人类死光就没有安全问题了，而且迷地也绝对会维持着和平。”
”是他会说的话。”阿札德赞同道。又问：”精灵那边呢？会不会是世界树又有什么样的大动作？逼着他配合。你那边有没有这样的消息。”
艾吉欧双手一摊，说道：”精灵那边假如没有世界树的支持，他们就什么都做不到。而世界树方面，在第九权能计划完成之后，我也想不到祂们还能在做些什么。在深渊种一棵世界树吗？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
”也许只是你看不到，并不是没有好处。”阿札德难得认真地讨论起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对这个疯子的认真劲感到意外，但艾吉欧这个时候也不敢搬弄口舌，又把他的精神状态拖回疯疯癫癫的模样。回答道：
”我的高度确实看不到那些东西，只要没人告诉我的话。从我在魔法塔那边看到的事实，精灵们的准备是防守，可不是进攻呀。而飘荡在易市上方的那颗怪东西也不是世界树。
”你觉得光靠精灵、世界树还有魔法塔，有办法在深渊扩张吗？只要人类势力不介入，他们维持现在的局势就是极限了，不可能做到更多。尤其是那老头从没打算打一场无止尽的仗。”
阿札德说道：”也就是说，要是让他找到快速解决的方法，他不排除打这一仗。能这么解释吧。”
”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恶魔问题，我为什么不支持。但我不认为有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而且从世界树的角度来看，祂们也不会支持这样的行动。假如深渊之门是晋级的关键，祂们就只会考虑开启第十扇、第十一扇。而不是把现有的深渊之门全都封闭。”
”杀光恶魔？”阿札德试问道。
回以一个没好气的眼神，艾吉欧问：”你混在深渊的时间比我久，应该比我了解恶魔的状况。那你认为这种事情有可能做到吗？”
”的确是不可能。”阿札德笑道。又说：”所以问题是出现在他自己身上。那我一直浮现的很不妙感觉，应该大胆的忽视他，等着看戏啰。是这样吗？”
”事实上，这也是我会过来的理由之一。我觉得，那老头惹出来的麻烦，很有可能需要你帮忙收拾。”艾吉欧严肃地说道。
”对他这么没信心，对我这么有信心？我应该高兴吗？”阿札德脸色古怪地看着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大胖小子，问：”你觉得他的危险性比我还大？”
”我的意见跟乌佐夫一样。你顶多杀身边的人，芬姊可能随手杀光一整个国度的人。但要说最有可能顺手毁掉迷地或深渊的，非那老头莫属了。他的恶，并非道德上的瑕疵，而是拥有实现这个结果的实力。”
”嗯，难得我会赞同你的意见。那家伙确实是比我混账，对吧。”阿札德磨蹭着自己那没有胡渣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