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1章 求援
对于一个人类跟一个半恶魔那种旁若无人的态度，自顾自得说话。一旁的恶魔领主要说可以平心静气地接受，那肯定是骗人的。
之所以先前没暴怒，是因为两人虽用迷地通用语对话，但内容也涉及到一些魔法塔的情报。恶魔领主表面看起来愣，但也不能是真愣。为了点面子，免费的消息不听，那岂不是太笨了。
不过也不能放任这两人肆无忌惮地对话。忍他几句，没问题。真把自己当摆设，聊他个天长地久，那可就是大问题了。所以恶魔领主在听到关键点后，就不忍了。
关键就在，那个人类来求救了。虽然语气听起来不是那么紧急，而且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但总归是来讨救兵的。这一点可不是假的。
需要援手，就代表魔法塔那边出了问题。而且人类自己不找自己人，不找精灵……喔，已经找了。总之要找到阿札德这种级数的援军，就能证明出的问题绝对不小。
又因为语气不那么急，所以可能只是把人找过去做个准备。但还是那句话，当一件事情必须要把一个疯子的战力考虑上时，那么事情就不是拉条狗来可以解决的。
那么就算事情暂时没毛病，也能把他整出毛病来，那不就有可趁之机了。
所以恶魔领主的想法很简单，话没细想就直接出口。依旧用上那带着强烈硫磺味的深渊语说："阿札德，你眼前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表现机会嘛。假如你想要成为深渊的一员，成为统率恶魔的人，那么趁着这个机会拿下魔法塔，就是你最大的功劳。"
论功行赏，迷地常态；深渊……想屁吃呀。要好处请动手抢，手快有，手慢无；要不就从其他恶魔手中抢，手黑有，手缩无。深渊奉行的法则可是跟迷地不一样呀。
眼前恶魔领主的话要放在迷地，那就是领导在战前激励人心。大家鸡血打一波，还不死命往前冲。但在深渊，这就是忽悠人用的。画张饼，钓着狗，谁上当谁蠢，别人都不带同情的。
阿札德厮混在深渊那么久，人也不蠢，这点话不会听不出来。只是以前还能装疯卖傻，想发作就发作，不想就打哈哈；行事没一个标准，也没人能说些什么。反正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不正常嘛。
不过眼前，阿札德只觉得一阵烦躁。他眼神古怪地撇向那个恶魔领主，就这么一眼，让旁观的艾吉欧是头皮发麻、尾椎发凉。
艾吉欧看过这眼神，而且在记忆中，总是伴随着腥风血雨。这还是因为对上这位魔王子的，通常都是那个装嫩的老头，自己也才有可能作为旁观者而活下来。
假如自己是目标，艾吉欧这会儿早跑了。不论跑得掉，跑不掉，为了小命，态度总要做出来。或许卖丑卖得好，讨得这位魔王子欢心，他就不杀了呢。
但身边那个恶魔领主成了阿札德的目标，艾吉欧则开始琢磨着跑还是不跑的问题。
阿札德跟那个男人的交手，两人虽然打起来半斤八两，但周边环境与事物那可就遭大罪了。随便一点拳影腿风，都能砸穿、砸破些什么。要是有人站在一旁来不及跑，还能讨得了好？
所以倒霉的，总是被那两货波及，跑又跑不及的可怜虫。不光收拾垃圾，恢复环境麻烦，那些没跑掉的孩子，断手断脚都是常态。
还有个可怜娃，半颗头没了。最终还是那位前魔王假巴兰女侯爵的手，把人给救回来。
幸亏亡灵生物的特征是不会成长，而那可怜娃可是顺顺利利长大了。要不然谁看到他，包括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人类，而是缝合尸了。虽然脸上没缝线，但能活下来，那得有多夸张。
艾吉欧会想要跑，也是有血淋淋的例子在前。之所以又不怎么想跑，也许这个恶魔领主不够力，禁不起阿札德折腾多久就完事了，那旁边的花花草草也就得救了，不是吗。
可惜恶魔领主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两条腿站棺材里了，只差躺下。牠用着那张大丑脸，露出怪异的笑容，说道："所以，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吗。我的王子殿下。"
恶魔的习惯，只要是平级的，都是直呼其名，没有加头衔的说法。像恶魔领主所用的称呼，那纯粹是恶心人的。
牠也不光着恶心人，还趁着嘴上占便宜，突袭式的往身旁一捞。以牠的臂长与大到不成比例的手掌，要是艾吉欧被牠捞实了，拿不被整个人握在掌里。
身在敌阵中的艾吉欧当然不可能像棵木头一样，光杵着，都没注意四周动静的。评估恶魔领主的实力虽在自己之上，但要真打起来，自己也不是没有还手的本事。
这像是抓小鸡般的一捞，不说看到手掌袭来，就是肩膀动的那一瞬间，就引起艾吉欧的注意了。没提早退，只是不想大惊小怪，徒惹人耻笑。
但是看到柱子般的手指扑面而来，再迟钝也该有想法了。艾吉欧没二话，双脚一错，微一使劲，整个人就向后弹飞。
也不是有多远就跑多远，至少不能让自己退到恶魔堆中，成了刚出虎爪，又入狼群的笑话局势。
本来还想防备着恼羞成怒的第二击，艾吉欧就被溅了一脸血。因为阿札德也动了，用着他跟恶魔都跟不上的速度，一个脑门崩，直接崩掉了大半颗脑袋。
这是艾吉欧的站位没问题，否则被那崩飞的脑壳砸到自己的脸上，说不得自己的脑袋也要跟着喷。
恶魔的头部不见得是致命弱点。尤其到了大恶魔的阶段，早就不能用一般生物的理解去看待。头身分家，结果还能够一边嘴花花，另一边在跳舞，这对大恶魔来说也是基本操作。
所以要靠物理打击让一个大恶魔死透，基本要碎尸万段，高级点就是挫骨扬灰。
当然，最有效的还是灵性打击，也就是以神力屠魔，从根本层面将一头恶魔抹杀是最好的办法。
阿札德做不到这一点，他也不屑做。恶魔死不死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会出手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眼前的大家伙碍眼了。
等到那具比自己两个凑一起都高的躯体轰然倒下，阿札德也没管对方是不是真死透，怎样还能活过来。他朝着艾吉欧弹开的方向走了几步，说：”走，回你魔法塔去。看看那家伙在搞些什么东西。”
”你真回去呀？”艾吉欧吓了一跳。
每一回跟这位说话，就得要有精神错乱的准备。指望对方乖乖听话是不可能的，别因为三言两语就羞愧转生气，把自己一脑袋崩了就该庆幸。当真听话了，这种感觉怎么魔幻怎么来。
阿札德当然不知道其他人的心理活动，也不在乎。他用着对待朋友的亲近口吻，全然忘了自己刚暴杀了一头带着兵的恶魔，说：
”你就算不来叫，我也有种我必须去一趟的感觉。这不是有些不明究理，所以才把你叫来问一问，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形嘛。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大概就有个底。”
虽然想问甚么情形，但好奇归好奇，艾吉欧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讲的。之前会把那些东西说出来，或许有些人听起来像是示弱，但其实多多少少也有秀肌肉的意思。
迷地那位塔主动了，世界树也动了，精灵们更开始集结了。恶魔们想搞事的，先惦量一下自己的手腕够不够力，经不经得起人家使劲掰。要是经不起，该装怂就装怂；别跳，大家省事些。
没看那位恶魔领主也没一头热就带兵往易市冲，而是怂恿着阿札德当旗兵，出头领着恶魔往前冲。事实上大家会不会冲是另外一回事，但众魔肯定都希望阿札德冲第一个。
不过艾吉欧说话知道过脑子，眼前这位魔王子则是典型的不过脑子。有啥说啥，气死人不偿命的。
所以艾吉欧真的不放心。要是这哥们真说出什么要命的秘密，要灭口嘛……晃了身边一眼，艾吉欧确定了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恶魔数量太多了。
而且……看着自家头领死掉的恶魔队伍，一个个红着眼，喘着大气，一副要厮杀拼命的模样。艾吉欧见状，不由得退了三两步。
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没错，但还没到无视敌人数量的程度。遇到人海战术，他也是先跑为敬。
更不用说现在的状况，是他身处在恶魔的包围圈中。虽然不太密实，但要是突围的时候被挡个几下，打乱了步调，那今天很有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
艾吉欧虽然对自己隐密潜入和逃跑的本事很有信心，但也不是像这样，明晃晃的告诉别人我在哪里，我要跑了。这跟提醒对方来追自己有什么两样。
不过人比人，气死人。身旁那位依旧是无所谓的模样，不在乎周遭的恶魔是不是一副想把自己吃下肚的凶恶样子，就好像牠们只是背景板，或不存在一样。
阿札德依然故我，说道：”走吧，深渊这边我也玩腻了。看看那家伙魔法塔那边有什么事，没事就回迷地去了。要是有机会，就扯他后腿，顺道送他上路。那人活着就是个祸害，你也这么觉得吧。”
无言的艾吉欧，很想点头表态赞成。但身在恶魔堆中，这样的事情真的做不出来。
第1792章 征服深渊的方法
杀出重围的事情，艾吉欧这几年没少干。在深渊混久了，很多时候藏得再好，也防不住那些恶魔有独特的本事，’闻’到自己的人味。
在动手之初，他最怕的事情是身边那货仗着身法速度之快，一骑绝尘，自己连追都追不上。
再不然阿札德的’坐骑’，大恶魔丝塔琳娜的恶魔闪烁天赋，那真的是出行旅游逃跑都相当便利的技能。一旦用出来，恶魔方面能追上的可就没剩几个。
某魔法师开发的闪现术门坎太高，就没多少人学得会。那怕是那位的学徒，看到那堪比天机的数学算式，也都是直接举手投降。
至于恶魔追不上阿札德，还追不上自己吗？在把戒指还回那个魔法师的当下，自己就是求救也得不到即时性的帮助。更不用说现在那个魔法师还把自己给坑了，更不可能帮忙。
所以要是自己被阿札德抛下，得要独自杀出恶魔包围圈，那可就头痛了呀。因为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一种情形，那就是连阿札德自己都想要抛弃深渊。
在艾吉欧原本赴约的设想中，只要阿札德还想要争取深渊王子这样的地位，那么他这个人类就只会有两个下场。一个是被当成祭品，被众魔分食；一是慑于魔王子的虎威，自己平安离开。
艾吉欧赌的，就是后面那个情形。只要阿札德不给自己来个措手不及的转折，就能借他的势，靠自己的嘴皮子走出这处半废弃的大营。
赌错，就认了。反正自己进深渊，哪一回不是在赌命。这回能见到阿札德，说上几句，只要有开口的机会，不论阿札德同不同意，他与恶魔之间的挑拨离间就成功了。
但是跟在阿札德后面杀出恶魔包围圈，这在一开始可是连想都没想过的事情。而且还不用出什么力，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掉队。
前头两个，就像是奔跑起来的公牛一样，遇到啥都一头撞开，不带减速的。而且杀穿了之后，竟没有恶魔追杀过来，或是从其他方向包围。
阿札德没有放缓速度。他就是又坐上了丝塔琳娜的肩，让这头以本体出现的大恶魔狂奔。而丝塔琳娜很意外地没有闪烁移动，就只是跑着，并且速度愈来愈慢。
原本猩猩型态的丝塔琳娜还手脚并用，速度虽不比大恶魔那有距离限制的闪烁天赋，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到后来手也不用，就迈着两条腿，颇有一种想让人追上的感觉。
既然速度放缓了，艾吉欧追得不那么辛苦，自然就能说话了。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来路，没有查觉到有恶魔藏在暗处，随时来一记阴的。这在他逃亡生涯中可是相当罕见的。
有点心慌的艾吉欧不由得问：”不跑吗？假如牠们又追上来怎么办？再冲杀一次？你们不担心，我会担心呀。”
艾吉欧的示弱，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跟阿札德打交道的一种方式，而且还是生存率最高的那种。
这位疯归疯，但对于欺负弱小也是没兴趣的。或者说，对于无法出人意表的事情，他一概没兴趣。
阿札德最爱的，就是看着别人一脸不可置信，彷佛天崩地裂的表情。除此之外的，都是顺手为之的无心作为。
而’解释’这种行为，倒是偶尔也会出现在阿札德身上。就跟罪犯做了什么自以为是的漂亮事后，总喜欢四处宣传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丰功伟业一样。
所以今天阿札德也解释了，而他就横卧在行进中的大恶魔丝塔琳娜肩上。
本体原形跟猩猩很类似的丝塔琳娜，在用双足走路的时候显得有些佝偻。且为了配合让阿札德卧得舒服一些，那驼背的姿势更加突出。好处就是双肩的位置更平稳了。
横卧在上头的阿札德则是翻过身，看向身后的艾吉欧，说：”牠们不会追上来的。恶魔那么精明，怎么可能明知是死的结果，还要死追硬追。那可不符合牠们的性情呀。”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从一开始就不要围攻过来呀。白死了那么多恶魔，可真不符合牠们精明的特质呀。”艾吉欧不屑地说着。
”这也不可能。”阿札德直接驳斥道。
艾吉欧不解，问：”为什么？”
”死掉的是一个恶魔领主。同阶的会想要并吞对方的势力，原本手底下的会想要上位。牠们势必要在这个死亡中做出一些表态，才能够争取更多。
”那么惩罚凶手，就是一个很直接的方向；做不到这点，牠们才会选择内斗。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两者都来。内斗外斗两不误，这才是属于恶魔的混乱属性嘛。”
”真那么多算计？”艾吉欧撇嘴说道。
阿札德笑笑，说：”也不见得。或许在第一时间，牠们只是凭着冲动做出那样的行为而已。但在遇到阻力后，也很果断地放弃做不到的事情。
”这样能说牠们不精明吗？好像也不行。比起很多人类明明知道是错事，但因为开了个头，所以不得不将错就错下去。从这方面来说，恶魔可比人类理智的多。
”不过也有可能是冲动的第一口气泄掉了，不再迷糊了，算清楚自己的暴虐换不来任何实质利益。那么退却，就是一项很合理的选择。”
艾吉欧嘴咂巴几下，皱眉品道：”感觉有点……矛盾？”
阿札德依然是笑。”恶魔嘛，这点行为上的矛盾算什么。就算是人，遇到事情当下的第一个反应，跟深思熟虑之后的行为，也不见得一致。
”有些人批评两者不一样的人是心口不一，当下的立即反应才是真正的想法。但其实哪有那么多人那么厉害，用魔法塔里那家伙的说法，这世间后知后觉的人占了多数。
”就说他自己，遇到一件事情，就算是他有能力处理的。但在第一时间，他也肯定是先退一步，观望状况。等到前前后后都了解了，才考虑出手或不出手。是这样吧。”
说起魔法塔那位，他的性情不像是一个高深莫测的魔法师；相反的，可是十分好懂。阿札德的评价再正确不过了，艾吉欧也无法反驳。
但是最让艾吉欧意外的，还是这位’老’哥今天特别多话。既然话多，有谈兴，艾吉欧难免想问一些原本不敢问的问题。
想了想，斟酌一下用词。后来发觉不管怎么说，都属于未知领域，不知道哪里有可能成为阿札德的引爆点。艾吉欧很干脆地放弃了无用的挣扎，直问道：”阿札德，你怎么想回迷地？不是想成为深渊王子吗？”
”不是你劝我回去的吗？”阿札德笑着反问。
您老人家会听我的话，这打死我都不信！不过艾吉欧不敢把这想法说出口，因为这货会真的试着打死，看看自己信不信。反正跟阿札德对话的重点之一，就是别口嗨，口嗨要人命。
阿札德没等艾吉欧做反应。事实上当他看到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大胖小子，做出一个讶异的表情后，他的目的几乎就达到了。他满意地说着：”你知道如何在深渊成为一方之霸吗？”
面对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艾吉欧没细想，直说道：”靠拳头大，把所有人……嗯，所有恶魔给打服了？”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
”一开始也……那现在呢？”
从横卧的姿势坐起身，阿札德说道：”深渊自己已经给出答案了呀。”
”不就是靠拳头……”话说到一半，艾吉欧像是意识到什么，自己停下话语。
”你也想到啦。”阿札德笑得灿烂。”在深渊想成为统治者，不外乎两条道路。一条是成为深渊邪神，将所有信徒剥夺了个性，圈在自己的神国里。自己的意志，就是集体的意志。
”要不然就是像深渊大君一样，死盯着手下的恶魔，一个都不能跳。谁跳就揍谁，揍到没人吭声为止。光是暴力，没有用；这点倒是跟迷地一样。这可是我在这里混了十年的心得。”
光是暴力，没有用，所以要死盯着。艾吉欧很快就摘出重点，听懂了阿札德所说的话。
不过艾吉欧也感到疑惑，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怎么征服深渊，那怎么不做了呢？”
阿札德笑笑不语，又给卧了下来。艾吉欧顿时明白。是啊，已经知道怎么征服了，那只要按着步骤走就能成功。所以没意思了呀。
既然没意思，就不搞了呀。没毛病。论任性，这位可是祖宗级别的啊。他老爸出面都不好使。
话说到这份上，艾吉欧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这位老哥性情太凶险，啥时候触动了哪条神经，可能就是自己的命没了。所以没话找话是要不得的事情，干脆不说。
不过艾吉欧没话讲，不代表阿札德就不吭声了。自言自语，然后强迫其他人当听众也是他的得意技能之一。
要是没能有一个好的反馈就会发脾气，这时就是会死几个人的问题，不是会不会死人的问题了。所以正常人才会想远离这个疯子，而不是放任他在自己身边闲晃。
但阿札德没回头，而是仰望深渊那云深如墨的天空，说：”而且真成为了深渊王子又如何，那可不是终点。而是要把成就深渊王子的事情，不断地做下去。
”只要懈怠片刻，就会被其他恶魔拉下来。一样的事情要一直做，这实在是太无趣了。我还不如回去继承家业呢，还能当个暴君，每天玩不同花样的。”
艾吉欧无言。回去继承家业？敢情说回头去当格瓦那帝国的皇帝，对这位是件很委屈的事情？
第1793章 易市的防御
听着前头横卧在大恶魔肩上的阿札德哼着小曲，艾吉欧嘴角一抽抽的，但也没办法说些什么。
虽然这货暂时看起来是能沟通的模样，不过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抽风了。正是这样阴晴不定的个性，所以才让人想要敬而远之。
可惜的是艾吉欧想消停，阿札德却不想。一路上，还是各种言论与抱怨脱口而出，别人摀着耳朵不想听还不行，没点回应更不行。
虽说可以听到一些深渊恶魔的秘闻，但艾吉欧也怕接话接一个不合意，又刺激到阿札德了。至于知道太多会不会被灭口的问题，反而是次要了。
最让艾吉欧气馁的是，大恶魔丝塔琳娜好像还配合他的脚步行进。他走得快，丝塔琳娜也走得快；他走路变慢，大恶魔的脚步也跟着变慢。
整趟路程，艾吉欧就一种感觉，尽管自己是跟在大恶魔后面走的，但自己就像是手无寸铁的小白兔，被一头猛虎在后头推着走。要是想往哪里跳，恐怕就是一虎爪来个皮开肉绽。
丝塔琳娜的实力先不说，能在阿札德身边活那么久，肯定是不差的。但是没有交过手，艾吉欧不好评论。阿札德的话，基本上是没有死角的。说一句背后长眼也不为过。
所以想从这两位手中逃跑，艾吉欧可没什么信心。特别是没有其他人可以作为吸引注意的诱饵，艾吉欧只能独自扛着压力前行。
这段路说长不长，毕竟原本的半废弃大营，本就离易市这座魔法阵城市不远。再说一人一魔一半恶魔所谓的速度’不快’，那也是在跑步。这点距离，只花个小半天就到了。
由此可见，这处大营距离易市到底有多近。以军队来说，半天就可以突袭进攻的距离，那也跟在眼皮子底下没两样了。
作为魔法阵城市的易市，现在处于半警戒的状态下。但是开启的防护结界几乎把权能输出给拉满，结界依然处于巨大的压力下，甚至开始影响在城市中生活的人类与恶魔。
为了抵抗这样的压力，大部分人与恶魔选择了不走在大街上，而是躲进一栋栋的建筑物里头。易市的建筑本身就自带防护，再加上城市级的防御魔法阵，双重保护下，极大地减缓了那异常的压威。
易市没有城墙。毕竟某穿越众成长在一个城墙失去防御作用，只能当作观光景点的时代，所以他在设计城市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这种限制城市发展与成长的设施。
这么做当然不是没有坏处。跟大多数人认知中，因为缺少城墙，所以城市的防御能力下降的观点不同。
城市防御，靠魔法塔那蛮不讲理的攻击能力，完全可以做到以攻代守的程度。真正麻烦的是进出的管制，进一步说，就是收税的问题。过路费，至今仍是迷地税赋中的大宗。
没有城墙，就意味着从任何方向都可以自由进出易市。哪怕有些台面下的规矩，但在台面上，易市就是座不设限的城市。
这么做，当然对城市管理者十分不友善。
要是放在迷地或深渊的其他地方，先不说魔兽入城的状况，在有心人的策划下，小半天就能把一座城市整成跟筛子一样。时间长点，居民怕不是要换过一遍，上位者也难以阻止。
但易市可是座魔法阵城市呀。不杀与不动建筑物的原则，保证了这座没有城墙的城市能够维持最大限度的平稳。只不过进出人员无法限制这点，没有哪个城市管理者会满意的。
这项管理层眼中的缺陷，在一般人眼中就是大好事。至少对艾吉欧、阿札德与丝塔琳娜来说，他们是毫无阻拦地走进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对于易市内门窗紧闭的景象，他们三个一点也不意外。事实上，要不是因为要去门之双塔，他们别说进入易市，可能连靠近都不会靠近。
没来不知道，来了才会深切感受到待在易市的范围内，究竟要承受多么可怕的压力。
易市上空完全被巨大的树瘤所覆盖。要不是深渊的光源并非来自太阳，恐怕整座魔法阵城市就会被阴影所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大伙儿倒不是担心这颗树瘤突然砸下来，把整座城市包含里面的居民都给压成肉饼。而是偶尔从树瘤中泄漏出来的狂气，纵使是自认为属于混乱阵营的恶魔也难以接受。
因为每当他们被这股狂气侵蚀时，疯狂的念头与冲动就会无法遏止地从脑海里冒出来。不管是伤害自己或伤害他人，见血似乎是舒缓这股狂气的唯一方法。
更可怕的是，不论他们是否顺从这股冲动将其实现，真的自残或伤人了。只要是涉及到自己身体伤害的臆想，痛楚都将如实呈现。
好比在狂气的侵蚀下，自己冒起在自己手臂上咬下一块肉的冲动。即便这样的行为并没有真正施行，在幻想中被咬的部位会传来真的被撕咬掉一块肉的痛苦。
在这股冲动之外，更多的还是眼中的世界朝着崩坏的方向坍塌。两眼见到的事物，好像都被渲染上一层以血腥做滤镜，以黑暗为主题的氛围。
而且这样的变化，连恶魔也难以适应。什么折磨恶魔的方式，就是将其送上天堂的说法，其实是一种笑话。真正痛苦的深渊，从来没有最深，只有更深。
恶魔尚且无法适应，更不用说承受力远远不如的人类了。
为了避免被这样的狂气所侵蚀，最好的方法就是远远地离开易市范围；再不然就是躲进屋子里，靠着双重防护，稍稍减缓这股狂气的威力。
丝塔琳娜在这股压力下，只能勉强着自己一步深、一步浅地走着。但牠不想躲，更不想停下来；完全靠着一股不知哪来的意志，咬牙跟随在下地自己走着的阿札德身后。
由于坐骑的行进姿势变得相当怪异，所以阿札德干脆跳回地上，自己靠自己的双脚漫步走着。他的姿势与神态都相当轻松，就像是完全没有承受到压力一样，如此信步闲庭。
在后头跟随的艾吉欧，则是在观察着阿札德的举止，想看他是否真如表面的平静，不受这股威力的影响。
会如此做，倒不是艾吉欧对这样的环境游刃有余；只是想靠着转移注意力，减轻身上的苦楚而已。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支撑自己前进的力量源头是什么，就只是走着。
穿越半个易市的路程走得很艰辛，艾吉欧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完的。反正当他抬起头时，已经看到位于易市中央的门之双塔，那座位在深渊侧的魔法塔。
塔的外墙满布藤蔓，一涨一缩，就像是靠近生物心脏附近的主要血管一样，有着独特的脉动。
这些藤蔓汇集到塔顶，集合成束，撑起了整颗树瘤。只不过比起那几乎覆盖整座城市的巨大树瘤，这一个支撑点实在是细到可以忽略，所以才会给人树瘤漂浮在天空上的感觉。
魔法塔的大门没有被墙上爬满的藤蔓遮蔽起来，但也不可避免攀上几根分系。而门上所蒙的铁皮与铁钉，也早已失去金属光泽，显得黯淡无光，这让木造的大门平添了几分古旧的感觉。
门之双塔不禁止任何人或恶魔的进出，但并不代表任何人或恶魔都可以自由参观内部。要是无事进出，基本上是进得来，但不会有人出去；纵然是恶魔也一样。
所以这扇关闭的木门，就是一种警告。谁都可以推开进入，但不是谁都能活着走出来。
阿札德只来过一次，之后就不曾来过了。因为他看清了在那个男人掌控下的魔法塔究竟是怎样的情形，完全不是圣城埃斯塔力那栋大宅可以比拟的。
假如说阿札德有把握在埃斯塔力的那栋大宅里撒野，然后全身而退；同样的自信并不存在于这座魔法塔里。即便在那回造访中，塔主并没有开启任何一道陷阱来对付这位魔王子。
艾吉欧倒是多次进出。其实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门之双塔当成家来看待。对哈露米与卡雅这两位塔主的学徒，她们和艾吉欧可是相当亲近的，说是没有血缘的姐弟也不为过。
只是艾吉欧不喜欢那位男性塔主，对女性那位也抱持着相当的警戒，两边的关系也是透过老黑龙奥古斯都才建立起来的。所以他无法真正融入门之双塔的家族中，而是游离在外。
不过对于进入魔法塔这件事情，艾吉欧可不会受到任何限制或威胁，甚至他想要进入三楼这个机密地点也毫无阻碍。
按照某魔法师的说法，就算把所有秘密摊给他看，他也肯定看不懂！所以就随便他进出吧。
虽然从很早以前，艾吉欧就确定了自己可能这辈子也无法打过那个魔法师。但是想要杀掉他的心情，却是不时浮现。
丝塔琳娜倒是第一回进入魔法塔。以前都是待在外头等候的，不想身涉险境。反正牠很清楚，自己要追随的男人不可能在塔中久待，而自己和他也没办法在塔里做些什么，不如在外等待。
但这回可是作为援军而来，必须要进入魔法塔中。所以丝塔琳娜难得地使用人化魔法，再度将自己变化成有着高大身躯的女性型态，跟随着阿札德入塔。
一行三人，在推开魔法塔的大门后，就迎来了无数精灵的注目。人数不少，一个个所透露出来的实力细节，都看得艾吉欧头皮发麻。
第1794章 塔顶现况
论危险程度，不考虑魔法塔的情况下，眼前这群精灵远比之前那堆恶魔还要厉害。这是艾吉欧做出的判断。
倒不是说所有精灵的实力都高于之前所见的恶魔领主。而是考虑到装备加成的影响下，精灵的威胁在恶魔之上而已。毕竟全套世界树装备，豪华程度是什么人或恶魔都比不上的。
不过阿札德完全没有把那些处于戒备状态，隐隐形成军阵的精灵看在眼里。他径直朝着上楼的阶梯处走去，一路排开了精灵的阵式，无人阻挡。
要是艾吉欧单独前来，以他的身分，他有把握和平走上三楼，看看现在发生的状况。或者他带头，也能带上几个人进塔。
但现在阿札德一马当先，硬闯了进去。幸好双方没有起冲突，艾吉欧只能跟在后面，一边道歉，一边前进。
随着走上魔法塔的二楼、三楼，看到集结起来的精灵，艾吉欧愈看愈心惊。
他知道精灵已经开始集结的消息，以为就跟过去的银行集结令一样，顶多规模大一点，直接涉及二十五棵世界树。
银行出状况时所发布集结的命令，通常一支十人小队就能解决问题。这种情况下当然不可能十个精灵来自十个不同的部落，直接从同一部落派出，能少掉磨合上的麻烦与指挥权的问题。
要到中队以上的规模，集结的精灵来自多个部落，磨合事小，指挥权的归属事大。没有统一指挥，令出多头，不提战场上的混乱，自己人会不会先内哄都是个问题。
所以精灵们依实力与曾经的统率表现，区分出兵、士、官、将四个等阶；又依资历分级。只要遇到多部落联合的问题，阶级高者担任临时指挥，同级就比资历。
为了可以轻松识别对方的身份，武装的精灵圣袍上有各自阶级与等级的标示。有些特殊经历还会用上特别的符号，譬如屠龙者、屠魔者、神木卫队等。
像这种快速集结部队，当然不可能每次遇到状况都丢王炸。那些评阶在将军以上的强者，可是很少见的。这些精灵在各自的部落中，也都是属于顶梁柱的存在。
除了跟自己私交比较好的几个，艾吉欧仅见的几次，都是跟那么魔法师有关的事情，这些’将军阶’的精灵才会出现。
然而今天在门之双塔中，看到的都是肩挂星星的精灵将军，一个比一个资深。而且几乎全员身上都有些特殊的荣誉经历，屠龙、屠魔不在话下。
艾吉欧看到最特殊的一个，是挂着斧头镰刀章，垂垂老矣的精灵。
在极端厌恶锋刃类武器的世界树麾下，被允许佩刀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斧头镰刀章代表着一个既亵渎，又光荣的称号’砍树者’，意味着该精灵曾经攻伐其他世界树并成功。
以近千年以来，木精灵受魔法塔限制行军的影响，世界树之间不再有互相攻伐的行为来看。能拥有’砍树者’称号的精灵，必然是黑暗时代之前活到今天的老古董。
这说明了世界树可是把各自精灵部落的压箱宝，全往门之双塔派了。
而且来的都是将军阶的精灵，后头必然还有大军集结，只是未及投送到门之双塔来。就算送来，看起来也没有足够的空间安排。
这份重视，足以说明门之双塔发生的问题有多严重了。
一路直上到三楼，预期中的另外一位塔主没有看到，只见到两位精灵长老与一把剑。
两位长老分别来自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与法思那斯，两位古老者的麾下。他们还是各自部落的头人，只在世界树之下的存在。
一把剑是柄匣切，而且还是老熟人——可汗。
不管是艾吉欧或阿札德，对门之双塔的重要核心，三楼的能量池都不陌生，所以他们上来后也没东张西望的。
大恶魔丝塔琳娜是第一次上来没错，但牠也只是表现出乖顺的模样，跟在阿札德身后。
不过一双眼四处扫的模样，还是收在三楼这几位老油条的眼里。除了大家眼力好外，丝塔琳娜身形太高大，十分显眼也是原因之一。但没人点破。
阿札德没往那两位精灵长老处走。像他们这种地位的精灵，对人类的友善就是一见面没把人按死，就可以归类在友善范围了。别指望对方和蔼可亲，能够平和地对话。
所以阿札德直接来到可汗身边。脚尖一点，手顺势一捞，就将可汗抓进手中。直问道：”塔顶什么情形？芬哪去了？”
哪怕阿札德过去是魔剑因撒都的持有者，但他跟匣切们还是很聊得来的。一大原因，是因为匣切无法被阿札德破坏，只能用匣切砍匣切。
在有恃无恐的情况下，匣切们是极少数接受，并不在乎阿札德卖疯癫的群体。可汗在那段阿札德留下的时期，更是时常和这位魔王子侃大山。
所以面对提问，以及信任对方的实力水平，可汗直接说道：”塔顶的状况非常不妙。芬已经进入结界去揍那个疯掉的家伙了，虽然说有输有赢，严格说起来，还能说是势均力敌的状况。但这样的均势维持不了多久。能说你来得正好吗？各种意义上的。”
尴尬笑着，阿札德说：”呵呵，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什么来得正好的。”
”不就是想办法扯后腿，最好能够背后补刀。不过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不建议喔。因为你连靠近战场都做不到。所以你情愿或不情愿，你也只能帮忙解决那两人的问题，或是转头离开。”
”哈哈。”又是两声尴尬笑声，阿札德突然把脸贴近可汗，问：”真做不到吗？”
”哈，真不行。”可汗解释道：”世界树们出的力气，比较像是掩人耳目的。真正限制里头两人的，可是除了我以外的匣切。里头的战况不断升级，连带着由匣切所建构的结界也要随之升级。
”依我的感觉，现在那两位早就在拿出真本事之上，又体悟到更多内容，并将其用在交战上。我们作为防守与限制的一方，可是追那两位的进展，追得十分吃力。
”要是因为要放一个人进去，就得要中断结界的覆盖，然后再重新打开。不考虑在那极短的时间内，里头的人会不会跑出来肆虐。
”就说我们因为慢了一步，导致步步慢。构筑结界的升级进度不如里头破坏的那两位，结界早晚会坏，但现在坏的时间点就有可能会提前。
”假如你已经确定好要自杀了，现在就拿着我抹脖子吧。我保证维持着最高水平的锋利，让你死得毫无痛苦。想死得很痛苦也行，看你的意思。”
吹了声口哨，阿札德将可汗举到面前，说：”里头的状况真的那么严重？”
”湮灭级别的事件都发生过好几回了。假如没有我们撑着，看是深渊完蛋，还是迷地完蛋？不过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深渊跟迷地一起完蛋，谁叫我们刚好卡在深渊之门上。”
”怎么办，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想进去看看了。”阿札德跃跃欲试中。
”问问世界树同不同意吧。祂们来，就是阻止像你这样的人。”
被点到名的精灵，两位长老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各自监看着魔法塔外，不同方向的监控画面，注意着外界的动静。
他们很清楚，这世间有不少存在，不是靠人多就能拿下的，得要找对方法。魔王子阿札德很明显，就是属于这样一个群体。至于拿下他的方法，至今没有人找到。
所以在自家大佬发令死磕之前，就当作没看到吧。
精灵的态度，其实对话的一人一剑也是不在意的。阿札德更不认为这是威胁，或是麻烦；可汗只是在提醒，当自己想要这么做的时候，可能会遇到的阻碍而已。
阿札德在意吗？他当然不在意。精灵只是个小问题，世界树同样也是。只要不进入祂们根系的范围，植物就是植物。有种把根从土里拔出来追我呀，笨蛋。分体不够打的。
按照他以前的习惯，肯定是先闯进可汗口中的匣切结界，看看打得正起劲的那对狗男女，究竟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不过可汗的警告也不是没起作用，要是说的是其他人，战斗再怎么激烈，也就是战斗而已，余波还能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但假如战斗的是那对男女，可汗口中的毁灭世界，很有可能是真的毁灭世界。
阿札德爱玩归爱玩，要是自己连玩的资格都没有，就眼睁睁看着别人把包括自己在内的整个世界都玩没了，那不是挺让人愤怒的。
自己把世界玩坏，没问题；别人把世界玩坏，大问题！所以这只双标狗难得地选择了谨慎行动。
他把可汗扛到肩上，单手操作起门之双塔三楼能量室的控制面板。虽然阿札德不懂正确的操作方法，但他有概念呀。
依某人的说法就是大胆操作，当机就重启，没有什么学不会、摸不透的。所以阿札德大胆地瞎摸一通，想从水镜屏幕上的所有可操作处，找到自己看得懂的部分。
同时问起可汗，说：”现在那边是什么状况，说说你知道的部分。”
可汗刚想回答，三楼的能量室突然警报声大作，各种监控数据的画面上冒出了尖锐的峰值。就连魔法塔都有微微颤动的迹象。
魔法塔的建筑虽然没有抗震设计，但是建造的材料可不是一般的石材或水泥，而是拥有魔法特性的材料。只要能量池正常运转，魔法塔防御功能启用的情况下，别说被震塌，就连摇晃都不会发生。
但这样的魔法塔晃动了！这只证明摇动魔法塔的，是属于更可怕的力量。
第1795章 不是方法的方法
阿札德对此，只是感到怪异。别看他平时疯疯癫癫，性格阴阳不定，他的知识储备称得上是一位博学者，而且不是那种靠着家族名望撑起来的水货。
所以他很明白脚下这座魔法塔的底细，以及可以做到的事情。这样才能做到最大限度的挑衅，而不会被那个魔法师弄死。
如今对于魔法塔的摇晃，当然会感到疑惑。
艾吉欧同样了解魔法塔的不可憾动，也因此对于这样的摇晃显得更为惊慌。
他半屈膝，以低姿势压低自己身体的重心，试图保持着平衡与随时可以行动的灵活度。要是一个不好，就算第一时间逃不出去，也要避免自己被重物砸到身上。
倒是在场的另外两位精灵显得异常镇定。他们动也不动，心绪也没有任何影响，依旧盯着他们监控的画面。会有这样的表现，说明了他们不是第一次遇到，才会如此平静。
或许是因为阿札德心里产生疑惑，被阿札德拿着的可汗读到了这样的心音，它因此解释道：”这是正在打架的那两个，又一次突破结界限制，影响到外界了。”
”严重吗？”艾吉欧问道。
”大概又一个匣切被爆掉了吧。也有可能是两个、三个，试情况而言。”可汗感慨地说道。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们修补的速度很快，而且泄漏出来的力量也是衰退后的，不至于影响主位面。”
’只有匣切才能对付匣切’这句话的份量，对于一个曾经的持有者来说，是理解相当深刻的。
在持有魔剑因撒都，或是跟可汗打交道的时候，阿札德可不止一次兴起下黑手，折断匣切的念头。只是从未成功过。
如今听到匣切因为那两人的战斗余波而被爆掉了，他做出了可能是这一生中，第一次的动容表情。不过比起那两人怎么做到的，阿札德想到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问道：”你们还能撑多久？”
”哦，注意到啦。”可汗称赞道。
除了可汗自己以外，其余匣切都参与了建构结界。参与的匣切数量总计一万有余。
以一次性最多损失三个匣切来计算，可能要被交战中的两人突破三千次以上，匣切才会损失殆尽。而匣切发生损失的状况，严格说来并不算频繁，看起来还有充裕的时间。实则不然。
因为匣切数量只要低到一定门坎以下，剩余的匣切就构筑不起可全方面封锁那两人的结界了。又因为匣切们的技术不断在提升，结界质量也不断在精进，所以只能模糊预测那个崩溃的时间点。
”大概还有四天的时间。算上开头的三天，这个结界只保证能够阻止打架的那对七天的时间而已。之后每多一天，都是幸运女神的垂青。”
匣切们当然不信神，但不妨碍它们拿神名说嘴。更何况迷地也没有一个幸运女神，只有命运女神；两者业务范围虽有重叠，但并不一致。
阿札德也不需要多准确的时间，只是要一个判断依据而已。所以他在听了可汗的回答后，难得地没有就这件事发疯。事实上，他已经从看得懂的数据中，看出一些问题来。
论数学，阿札德并不擅长，但这是以那对狗男女做标准。排除那两位，即使是迷地数学领域最顶尖的那一群，也没有人比阿札德更强。
毕竟在日常闲聊中，某穿越众在数学领域对于阿札德可说是完全不设防。以三人能够坐下来讨论高数的水平，阿札德可说是领先迷地的数学家们一大段距离。
之所以这么认真研究，阿札德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找到闪现术的破绽。他在战斗中虽然多靠野性与直觉，并不代表他在战斗之外的时间就无所事事。
但在闪现术的破解上毫无建树，不妨碍阿札德在数学领域上的天赋让他在今天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头也不转，直接对扛在肩上的可汗说：”有办法通知你的人吗？告诉它们，把包围圈的范围缩小一点。”
因为是被拿在手上的缘故，所以阿札德的思考内容毫不意外会被匣切所窥探。可汗自然知道阿札德的想法，确认般问道：”你觉得太大的范围让他们发挥，从而有了更多变数成为他们成长的基础，所以要限缩这个范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早就不局限在这个半径五公里的球体内了。”
”他们还不是神，迷地的一切居于主导的位置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所以做这一切还是有用的，问题只在于你们做不做得到。”阿札德以他身为生物，也同为人的立场，作出了回答。
可汗没有反驳这样的观点。事实上一旦涉及有机体生物与无机体生物的立场问题，匣切的观点就会和人类不太一样。
但这也只是在第一时间的差异。匣切们从善如流可是老手艺了，屁股歪一下，就能理解阿札德所要表达的意思。
所以可汗没再继续深入讨论，而是反问道：”要缩到多小？”
”能缩多小，就缩多小。”阿札德想了想后，继续说：”可是我觉得你们会遇到一个极限，就再也没有进展了。所以能够缩到把那两人限制到无法动弹的程度，也可以算是成功。但想要真正阻止他们，这样还不够。”
可汗不及细想这当中有没有其他心思，直接把这样的要求传达给其他匣切。
这种顶着压力缩小球体体积的事情，看起来很难，事实上并没有那么难。因为匣切们所维持的球体结界并不是固定一种方法的，而是配合着里头交战的两人，不断升级改变。
既然结界本身也处于升级变化的状态，那么在每一次变化中，稍微缩小一点包覆范围，并不会影响到结界的稳固性。
再说缩小范围，第一直觉就是内部压力会变大。但是每一个匣切所负责的范围也变小了呀。这意味着它们能够更加集中，应付一小块范围内的压力。
一来二去，这么做的行为并非不可取。
甚至从考虑到制止那个男人的目标来看，把全部的希望放在芬真的打醒那个男人，而自己什么都不做，可不是什么好作法。要是芬输了，可还有预案？
所以匣切们必须要有所作为，在已经是大火的灶上加一把柴，让火烧得更旺，更快出一个结果。要不然在出结果之前，匣保证界先承受不住而崩溃，对它们而言一样是失败。
相较之下，世界树的变动就没有匣切那么灵活。最初来自二十五棵世界树长老杖的树藤，看起来像是攀附在匣切球体结界的表面。事实上并不是真的依附在表面上，还是保留有些微距离的。
如今匣切要缩小范围了，可汗也只是通知了那两位同样在三楼的精灵长老一声，但没有要世界树所造出的树瘤跟着缩小。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树瘤朝着内部空间生长，增加其厚度。
这么做，除了可以维持外表不变的假象，让不知情的人或恶魔不至于有太多胡思乱想。也可以靠着向内加厚来增强内部压力向外冲出的阻抗力。
之所以之前不向外加厚发展，是因为匣切们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世界树们会介入的状况。所以在配合芬建构起这个球体结界时，下缘距离易市实在是太近了。
等到世界树的树藤在匣保证界外增添一层障壁，这层障壁的下缘几乎要紧贴易市这座魔法阵城市的防护结界顶端了。门之双塔虽然没有在城市魔法阵的保护下，塔顶高度也是在结界之下的。
世界树们当然可以加厚其余部分，仅有下方维持原样，以避免世界树的树藤破坏易市的防护魔法阵。
但对一个内部有着巨大压力的球体来说，球体的其余部分厚，仅有一处薄弱，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假如不想让内部冲出的压力总是朝着易市的方向释放，世界树就不可能这么做。所以说，向外增厚有其缺陷。但今天要配合匣切们做的是向内增厚，世界树们还不玩命呀。
别以为前几回林与芬交手的余波冲出匣保证界外，对世界树所形成的树瘤就没有影响。为了削减余波的破坏力，世界树们也是付出巨大代价的。只是这个代价远没有单一匣切被击破那么大而已。
所以被树瘤覆盖之下的匣切结界，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以不可想象的速度缩小。
尽管匣切靠着每次变化，只能缩小几微米乃至几奈米的距离。但耐不住迭代的速度快呀。快到要是有人看得到，就会以为这个球体结界像是漏风的气球一样。
虽说全部的凶险都是由匣切们在看不到的地方所承担，但也不是说外头的人就能安稳度日。
匣切们的大动作，让内部战斗的余波更频繁地往外泄露。一次又一次震撼着集结到门之双塔的精灵，与在易市居住的人类与恶魔们。
阿札德与艾吉欧也在可汗的帮助下，上到了塔顶，近距离感受着那股如天灾一般的伟力，击打着他们的心灵。
阿札德在想什么，艾吉欧猜不出来。只知道这个神经不正常的家伙，陷入了难得的沉默。
艾吉欧只知道自己这几天的情绪起起伏伏。有时欢快的记忆涌上心头，让自己的心情无比愉悦；有时是悲伤，又有时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相同者在于，不论是怎样的情绪，似乎都想控制着自己往外发泄。拿剑砍向身边的人也好，或是把自己剥得赤条条，站在塔缘高呼一声，再往外纵跃。
当艾吉欧意识到自己也不可避免地中招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有所作为了。否则在解决那个男人所制造的麻烦前，他自己就会把自己搞死。
只是……时不待我。就在芬与林交手后的第七天，深渊的天地发生异变。
第1796章 苏醒
深渊是活的。这样的认知在恶魔中极为普遍；在人类之中，到了一定层次以上，也会认可这样的观点。
但是这些人或恶魔的认识，并不足以真正理解"深渊是活的"这句话的意义。或者说他们认为所谓的活着，是一种拟人化的形容，而不是陈述。直到今天……
大地崩解、山河位移，深渊没有一处能够维持着最基本的平静。就算是看起来没有任何灾害的地方，生活在其上的恶魔也会感受到晃荡心智的神晕目眩。
但凡是深渊的热源发生地或是风口，也就是那种深不见底的地穴附近，更是产生自然灾害级别的龙卷风，或是不停蔓延的火灾。从地穴中冒出，彷佛无穷无尽。
最特别的，原本没有气流等气候现象的深渊，竟刮起了来自其他境的强风。将属于恶魔领主的味道散播到其他领主的地盘上，引起所有恶魔的警觉。
一时间，所有恶魔都以为邻近的领主向自己宣战了。后来牠们发觉，假如只是恶魔间宣战了还比较好。
现在发生的事情，严重性远远高过战争。因为整个世界……活过来了。
但是最为可怕的事情，发生在易市上空。一直以来保护着深渊恶魔的迷雾云层……散开了。
而在迷雾云层散开的第一时间，除却二十五位手持长老杖，已经木质化，没有意识的精灵仍留在原地，其余精灵消失一空。
由世界树藤蔓所缠出的树瘤，这时更像是失去水分一样，不停地干枯、剥落。一层又一层，化灰飘散。
当最外层的壳解离之后，就能看到树瘤内部千疮百孔的模样。这是因为不只是外壳化灰，树瘤内部也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吞噬着，留下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孔洞。
而作为树瘤的根部，二十五位手持长老杖的精灵变成了气血衰败的苍老模样。
他们得撑在长老杖上，才能维持着身体的重心而不倒。否则没人会怀疑，以他们枯瘦的模样，会不会一倒地，就像泥塑的陶偶一样碎裂开来。
最终，被匣切圈出的战场再度出现于深渊侧门之双塔的上空。再不复见之前那半径五公里的巨大球体；取而代之的是，仅容一人盘腿而坐的狭窄球形空间。
上万匣切绽放着五颜六色的彩华流光，将这个球形空间密密麻麻的包覆着，让人看不到内中的端倪。然而原本被树瘤所遮蔽的天空，重新曝露在易市与魔法塔的众人眼前。
其他精灵大概是被世界树用闪现术召唤回去了吧。这样的念头从艾吉欧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过他现在主要的注意力，和身边的阿札德与大恶魔丝塔琳娜一样，放在那片少了树瘤，但星辰依旧被遮挡起来的天空。
遮挡物是两个巨大到不知该怎么形容的……活物？
艾吉欧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哪个部位。或者该问，那遮蔽天空之物能用一般生物的概念去理解吗？
至少艾吉欧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但不是来自身旁的阿札德，当然也不是他的跟班大恶魔，而是来自天空。
但是那遮天蔽日的怪物并没有眼睛，或是看起来像眼睛的器官。艾吉欧就只是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盯着。那个感觉很不舒服，但也很让人着迷。
谁在看着我？
啊，那东西好美。
这是艾吉欧精神涣散之前的最后两个念头。之后他就像是被迷惑了一样，沉浸在眼前的奇景中。
阿札德的表现就没有像艾吉欧那么不堪。他虽然也被天空之物吸引住，但阿札德并未沉迷。他就只是看着，没人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
但在场也有不同表现的人……或说恶魔。
大恶魔丝塔琳娜在与天空之物面对面、眼对眼的时候，无端的恐惧占据牠全部的心灵。一时间，整个世界像是满怀着恶意，用各式各样的方式去折磨牠、凌辱牠。
而心灵上的恶意，也不可避免地在肉体上呈现出来。那一道道无形的鞭笞，最终会在大恶魔身上留下无法愈合的真实伤痕。
要知道这头大恶魔现在可不是用原形见人，而是用人化魔法将自己变成一个即使在人类之中，也相当少见的大美人。
然而那白里透红的肌肤，如今却被自己的指甲和那无形的力量划出纵横交错的伤痕，血肉外翻。神志也因趋于疯狂，那张姣好的面容也变得狰狞可怕。
丝塔琳娜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滚，用尽力气，撕心裂肺地吼叫着。到了最后，牠滚也滚不动了，叫也叫不出声音了。整个人像浸泡在血中一样，瘫在地上。
就只有胸膛微微的起伏，细不可闻的呼吸声，证明着丝塔琳娜还有一口气在。
大恶魔的惨况也不是独家的情形。那股恐怖的气息，依旧扫荡了所有易市居民的心神。不论是人或恶魔，都被无穷尽的恐慌和伤害侵蚀身心灵。纵然躲在屋子里头，也无法幸免。
有些实力较弱，心智不成熟，破绽大到难以弥补的，都没能在这股气息下坚挺多久。尽管有防护魔法，依然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这些弱者，不是化作一滩脓血，就是变成诡异的肉瘤。真真正正把在深渊的这座城市，变成一处地狱。
在这当中，唯一保持正常心志的，唯有匣切可汗。也可以说，它本来就能被归类在不正常的范围，只是现在的它跟平常时的表现没啥两样。
比起身边之人的倒霉模样，它更关心空中的同族。或许外人看不见，但是可汗知道被匣切包裹着的两人，依旧在那狭小的空间中维持着战斗。
横越无数次元，纵穿无限的时光，把仅容一人佝偻着身子，盘腿而坐的狭小空间，打成了无穷尽的恢宏战争。
但不得不说，阿札德的提议还是有其道理的。原本内部破坏力的升级迭代太快，匣切们都要跟不上了。一旦匣切进度严重落后那两个人类，当结界破灭之日，就是世界毁灭之时。
现在被压缩空间的两人，虽然一样在交手，也有无数多的平行空间可供腾挪，有无数个自己可引为帮手。但是他们的迭代速度下降了许多。
尽管为了达成这样的目标，匣切一族迎来相当的牺牲。但不得不说，有用，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压缩到现在这样的程度，就如阿札德先前的猜测一样，已经到了极限。匣切们无法更进一步缩小结界的范围，而且内部迭代的破坏力，也在朝着突破现状的方向发展。
可以说现在优势在我。但能维持优势的时间，可以想见是相当短暂的。那么想要让那两人的战斗完全停止，还差最后一步努力。
可惜的是，可汗还没鼓舞匣切们努力，天地异变先打乱了它们的节奏。域外外神的气息，极大地助长了某个魔法师的威能，小幅增加了另外一位曾有过魔王称号的魔法师威能。
战斗的两人威能陡然提升，对守着他们的匣切，当然不是好事。辛苦建构的结界，也因为匣切们牺牲实在太多，老早就过了崩溃的门坎点。什么时候破灭，都不会让人奇怪。
但是第二股、第三股力量却反过来，帮助匣切们抑制内部的破坏力。并且托举着林与芬所在的球形空间，一路往高空飘去。
究竟有多少力量，作用在林与芬所在的匣切球上，一开始的时候就连可汗也分辨不出来。
但随着插手的存在愈来愈多，弥漫在深渊上的压力愈来愈大，就连门之双塔的位置也由一处大平原变成了盆地。可汗益发感到迷糊了。
因为它觉得，这回出手的存在不只数量上大有问题，质量也不能等闲视之。
让可汗分辨出插手者有多少的契机，是匣切们所散发的灵光因被吸收而黯淡。被吸走的灵光则是依十三道途径，朝不同地方汇流而去。有十二道来自天上不同方向，还有一道来自地面……
好吧，门之双塔的位置，已经不仅仅是盆地了，开始朝着谷地方向演变。并且四周围的高山，彷佛有向内收缩的迹象，像是要阻隔门之双塔与天空的联系。
可惜收缩的速度不够快，那颗对祂们而言，小到不能再小的匣切球也被托举到相当高的高度。超越了四周围的高山，进入了原是迷雾云层的范围。
高山收口不及，就有不断变矮，恢复原状的态势。但从地面延伸而出的那股力量，并没有就此放弃。依旧是缠绕在那颗匣切球上，像是死命地往下拽的模样。
然而天空的云层破口愈来愈大。没有多久的时间，就到了万里无云的地步。围拢在深渊之外的外神，也毫不在意地朝地面发散着属于祂们的威能。无数深渊生物倒在这波威能之下。
意识到这是发生在什么层面的交锋后，可汗无言了。这已经不是它能插手的层次了。
假如它还是那颗匣切球中的一份子，说不得现在就要跟那些高不可攀的存在掰掰腕子。哪怕是输，也算是与有荣焉了。因为这个跨越层次的接触，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的。
倒在地上的大恶魔丝塔琳娜已经失去生命的迹象，跟易市中大多数恶魔所不同者，在于丝塔琳娜还留有全尸。
跪倒在地的艾吉欧倒是没死。但他皮肤上长出了一块块鳞片，右侧脑袋耳上的部位，还向前向下长出了一根像是龙角似的玩意儿。
艾吉欧并没有龙族的血脉，他只是被龙血浇沃过而已。但在这无上威能的压力下，属于巨龙的力量渗入他的根源核心，改造着他的躯体。至于心智是否还保持完整，这点谁也不知道。
唯二没有改变的，就是匣切可汗，以及静立不语的魔王子阿札德。
第1797章 馊主意
阿札德没有为丝塔琳娜的身死感到惋惜。在他的情绪中，后悔、惋惜之类的负面情绪是不存在的，更不用说怜悯、恻隐之类。他所在意的就只有两种：乐趣以及无趣。
有乐子就上，无趣就走，在他的世界没有别种考虑。
如今一个崭新的世界在他眼前出现，看得阿札德是两眼发亮。哪怕他很清楚，现在的他仅仅是有资格看着，没资格玩在一起。但架不住那颗作死的心砰砰作响呀。
更不用说在脑海里乱转的那些奇怪念头，每一种都令他跃跃欲试。就好像有收集癖的仓鼠一样，非要把看到的每样东西都攥进兜里，一样也不肯放过。
当他拥抱的事物愈多，整个世界就像是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在他眼中呈现出不同的风貌。
那让人眼花撩乱的景象，疯狂吗？
阿札德不会这么形容那些美好，而会用独特且稀有的美景来形容。正因为不是随处可见的东西，所以才显得珍贵；更是因为得之不易，所以才值得追求。
若是从这个角度来看，阿札德的庸俗与世人无异。贪嗔痴，无一不缺。但今天他能完好地站在这儿，其他人不行，这又是巨大的差别。
对于可汗之外的匣切，还有在球体空间中战斗的两人，来自那些伟大存在的关注，这项殊荣又有着不一样的内涵。
阿札德出的歪主意，将匣切所组成的球体空间压缩到极致，限制内部两人交战的空间，对林与芬不可能没有影响。
当内部空间压缩到只剩下一个人的容量，还只能缩起身子时，两人间的战斗就不可避免朝着真正的无限发展。当然，还有另外一条异类的路，那就是两人融合。
很那么不凑巧，当两人的战斗在无数的平行世界中，朝着无限发展的时候，融合也必然成为选项而在某些平行现实中实现。
当条件限制的越严格，可供选择的选项也会有所收束，不再有无限多种。那么随着条件紧缩，最终结果会趋于某一相同的方向是可以预见的。
打生打死？按照阿札德的想法，那对狗男女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么仅剩的选项，不外乎谁主导的问题。谁融合了谁？谁吃掉了谁？
不论结果是谁，都不叫人意外，但也额外的有趣。因为结果是不是真如自己的推断，阿札德也不敢挂保证。或许会有出人意表之外的发展也说不定。
只要是未知的新鲜事，都能带来足够的乐趣。阿札德看重的是这个，而不是结局真如自己的预料。
”看来还不够啊。得要再推一把才行。”莫名的，阿札德看着天空的变化，冒出了这么一句。
可汗不知道是关心，又或是存着看热闹的心态，再不然是长久以来对持有者的谄媚态度，让它应和问道：”怎么推？为什么要推？”
轻轻将扛在肩上的匣切点了点自己的肩头，阿札德说道：”你不觉得那两货的状况陷入胶着，这才让其他人有可趁之机，把他们玩弄在股掌之中吗？假如再推他们一把，会发生什么。”
”嗯，会发生什么？”可汗问道。
阿札德露出天空异变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说道：”我也不知道呢。你不觉得这样才有趣嘛。”
“怎么做？”可汗问道。
”压力还不够，得要再收缩才行。”阿札德仅凭直觉说道。
毕竟这位魔王子并不完全清楚匣切们所组成的球体空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就只能靠猜测，出些馊主意。说起来，这样的行为跟某穿越众真的很像……
因为不知道，又因为阿札德那恨不得天下大乱的性格，所以他给可汗提了个意见。他不是不知道匣切们已经收缩的够小了，再小下去，可能连人都要给束死了。
但这就是阿札德直觉下的目的。他想尝试把那两人变成舍弃肉身的灵性生物，看看能不能和天上那些高不可攀的存在打擂台。
最让阿札德不满的一点，是这场游戏他就只能旁观，无法亲自下场。但现实告诉他，他就是没资格进到兽笼里，跟场上的其他人来一场畅快淋漓的搏击。只要自己一进去，就是盘菜。
既然没办法亲自登场，那么在场边吆喝几声，也算是聊表心意了。至于吆喝内容……懂的都懂。反正自己又不是教练，不为场上的人负责，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呀。
这一层戏谑的情绪可是毫不遮掩地被可汗所获知。它直问道：”还围在那两人身边的匣切已经做到极致了，现在哪还能再更进一步。除非你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简单呀。”阿札德手指着四周围，绕了自己一圈，说道：”有那么多现成的血肉，献祭他们不就好了。骨肉血对很多人来说是污秽，但对于匣切，或是正在交战的那两人来说，这点污秽不算什么吧。先想办法活下去最重要，污不污秽的，很要紧吗？”
”假如不怕让深渊捡便宜的话。”可汗咕哝了一句。
某穿越众第一次进入深渊的危机，就是因为深渊意志送来太多大餐。某穿越众不仅仅是咬了大餐中的鱼钩，还给他吃撑了！
要不是拼着给自己身上割几十斤的肉，舍掉了一个化身，恐怕今天某穿越众早就混成深渊王子了。
同样的情况再来一次？
利用魔法塔的奥术之眼装置，可汗看了一下易市的情形。没死的人或恶魔是少数中的少数，大多数都化成可以立即搬上祭坛的祭品状态，只差有人将它们搬上桌了。
但要是可汗真敢下这样的决定，它相信，等到某穿越众苏醒的那一刻，就是自己被完全恶魔化的魔法师，千里追杀的场景。
那人说随和，其实已经到了随便的程度。但要说固执的话，那也是顽固到没人性的地步。总之在明知道红线在哪边的情况下，可汗不想去挑战那个男人的脾气。
不过还是那个老问题，可汗的立场与思考方式，和人类不一样，更是和阿札德这个人类中的怪胎不一样。
所以面对这个馊到不能再馊的主意，可汗并不单单只是接过阿札德丢来的话头，捧一个恰到好处的哏。相反的，可汗很认真地思考，并和有余力交谈的匣切们交换着意见。
得出结论没有花多少时间，尽管以匣切的算力来说，这可能是以亿计数的讨论下，所得到的结果。但结论……带给可汗一阵悲伤。
匣切是剑型，外表硬邦邦的，当然无法表达情绪。而阿札德是著名的以自我为中心，任凭外界天崩地裂，所以他当然不在意外人的情绪。
但好歹现在可汗是被阿札德扛着，一人一剑的思绪在某种层面上算是相通的。所以可汗的心情，不可避免地被阿札德获知，而不是靠着叨叨絮絮的方式。
阿札德不可能对任何人或物投以关怀或同情的情绪，除非这背后有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事情。
可汗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所以当它听到阿札德关心地问：”你怎么了？”多亏它剑型外表的硬邦邦，否则也得起一阵鸡皮疙瘩。
不过那个恶心的感觉，远不如现在心中的悲伤。想要按照阿札德的建议，给交战中的那两个男女更大的压力，又不想用深渊所留下，那明显有毒的饵食，这个时候还能怎么办？
匣切们所讨论出来的结果，同样是用献祭的方式，顶着一切压力朝着中心内缩！
只是不想用深渊给出的毒饵，它们就只能自己上了……
某穿越众一直以来的观念，要求别人牺牲与杀人无异。但他也无法否认，牺牲是一项美德。
或许上纲上线到以生命为代价的讨论太过沉重，那么将格局稍微缩小一点。在某穿越众老家的传统中，退让，或说礼让也是一种美德。
这些和’牺牲’这项概念，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舍去一些属于自己，或是自己可以轻松获得的个人利益，以此来求取大局上的好处。
总归一句，一样是’利’字当头，差别在利属谁家而已。
在阿札德的要求中，光靠匣切本身的力量，它们已经接触到那无法跨越的极限。想要超越，势必得要有外力作为推手。
在排除掉那些有毒的选项后，匣切们的决议是毫不犹豫地自己来。要是人类群体，很难做出这样的决定；至少在阿札德的推演中，想都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但就这么发生了。
一件连疯子都没想过的事情，在现实中发生了，可想而知这件事在其他人眼中多么魔幻。
阿札德当然不会去劝说什么。他的做法跟某穿越众很类似，总是用吊着的胡萝卜引诱驴子前进。哪怕驴子没诱来，诱来了一匹马或是一头鹿都行。凑合就好。
差别在于，某穿越众要是看到自己抛出的饵，没人愿意咬钩的话，那就算了。但是阿札德的情况，他不介意在胡萝卜之外，再加上鞭子去鞭策一下。
既然有人愿意上了，即便咬饵的不是驴也不是骡，而是一匹世所罕见的独角兽，对阿札德来说也没有关系，反正自己想要推进的事情有人做就好。
不过他也能够理解可汗的悲伤从何而来，因为今天之后，迷地与深渊的匣切将只剩下它一个，其余匣切将不复存在了。
或者有种可能，现在组建结界的匣切们，会在献祭了自己之后，转化为另外一种存在形式，延续着它们独特的生命。
不论结果是哪一种，匣切一族可说是形同灭绝了。
后悔吗？
就如同过去，匣切一族中的谁迎来真实死亡了，其他匣切会感到悲伤，却不会因此悔恨。
我本过客，缘尽即止。
第1798章 融合
匣切们会怎么做？
关于这个问题，阿札德看不到，可汗当然也不会来个实况转播，巨细弥遗地将一切过程向那位好奇心满满的魔王子报告。
事实上，当匣切们开始行动的时候，它们就无法继续维持与可汗的联络。
身处在诸多大能拔河的中心位置，那也不是单纯肉眼或任何感官可以观察到的地方。因为那首先就要有办法屏蔽那些大能所留下的痕迹，辨别这当中微乎其微的小人物足迹。
要能做到这一点，可汗就能做到更多的事情。譬如直接觑破弱点，给插手的那群来个警告。就算无法打死对方，也要打痛。很可惜，这些都是做不到的。
而匣切们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单纯地将自己献祭，换取它们所建构的结界可以更进一步向内收缩。
献祭的太少，不起作用。献祭太多，哪还有匣切建构结界？献祭一半，剩余的一半也不足以支撑结界的稳固。献祭刚好的比例……先考虑这见鬼的比例能怎么算出来。
可以说，从匣切决心以自己为代价加快进展时，就不是从单纯的牺牲上做考虑。匣切们要做的是融合，将自身融合入交战中的两人，稳固他们那已经突破无限的层次。
真要说好消息，那就是匣切们的打算，并不是第一次做的。
前一次经验，是深渊恶魔进攻魔法塔的时候，匣切们在易市这座魔法阵城市的奇门遁甲大阵支持下，融合进红花史莱姆，蜕变成为黑金球磨，一举轰杀了五十多名神灵级别的恶魔。
只是红花史莱姆介于虚与实之间，它实际上就只是门之双塔的一道分体。
一旦红花史莱姆化虚返回，失去主体的匣切就会被解放而出，恢复原样。不会被跟着拉回魔法塔，成为塔的一部份。
然而林与芬两人的情况，可就和红花史莱姆大不相同了。两个人都是有实体，而且生命力旺盛到有些过份的人类……不纯种人类。
红花史莱姆因为无法消化匣切，所以在它虚化回归门之双塔后，匣切们就被遗留在原地，顺势解放。但林与芬两人也无法消化匣切吗？
这一点，任凭匣切们对自己多么有信心，都无法打包票自己在融入那两人体内，稳固其紊乱的状态后，还有办法全身而退。
最大的可能是双方合而为一，成为一种新的生命体，或某种共生形式。
因为要做到匣切想做到的事情，可以想象，双方一定是深程度的融合，才有可能做到以第三方的外力强行遏止现在失控的局面。
甚至朝着极端方向思考，也就是重拾某穿越众在最初的想法。那就是杀掉可能做为吸引外神注意力的关键点，即林本人，也需要用比超复合魔法更极端的方法，才有可能实现。
那么匣切在与林融合之后，来一场华丽的内爆应该是可以达成这项要求的。不过这也意味着匣切们真正付出一切的自我牺牲，以生命为代价的那种。
只要情况允许，没有谁想走到最后一步。但融合的行动是势在必行的了，而这也不是一股脑往里边挤就能成的事情，所以得好好规划一番。
成就黑金球磨的，其实是源自某穿越众的周天星斗大阵。那一道道圆环上，满布的是星辰阵法，各种变化齐备，令红花史莱姆极尽升华。
奇门遁甲在这当中只是辅助，更是内外沟通起易市这座魔法阵城市的关键。总而言之，匣切们在黑金球磨上能够起到作用，并不是一窝蜂上就能成事的。
在两个人类身上布下星阵？
效果当然会有，但有没有更好，能够发挥出更大效用的方法？
毕竟匣切们要做的事情，也跟黑金球磨那时的单纯强化不太一样。得要稳固那两人身而为人的本质，然后断绝他们被外神施加在身的关注。
要做到后者的方法有很多种，而且有不少方法是彼此矛盾，无法共存的。所以匣切们得要审慎思考使用哪种。
在以前，林是作为匣切们争论时的仲裁者，调节各种意见的中间人。而且他身为穿越众，因为不一样的见识，总能闪烁出有别于迷地的火花，所以匣切们相当仰赖他。
但是这回，林成了需要拯救的那个人，帮不上匣切任何忙。所以匣切们只能从已知的知识里头，试图寻找出一个最好的选项。
其实要不是它们没有这个"灵光一闪"的能力，匣切也不至于认真思考魔王子给出的建议，并将其实现。
只要脑子没被大象踩过，都知道阿札德的意见里头有不对劲的地方，也就匣切们会傻傻地相信。或者该说，匣切们自己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了。
就如同眼前的状况，当没有一个人可以作为中心主导的时候，匣切的意见是相当发散且天马行空的。所有匣切都是东一榔头西一锤，意见愈来愈歪，没能够收束。一如它们聊天时的散漫。
最终它们的决议是将所有用得上且不冲突的方法给全用了，挑能够运作最多种的那个方向。直接把那两位当实验小白鼠，肆无忌惮地安排了。
反正现在不管林或芬，都没有多余的精力管它们。要是有办法管，也不会让匣切们不断缩小包围范围，让自己手脚伸展不开。
至于办不办得到的问题，匣切们敢打包票绝对没问题。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十个办不成，就上一百个；百个还不成，就上一千个。真正应了那句话：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只是没有匣切敢保证，最后出来的成果是不是如预期那般。不过这点小瑕疵，并不妨碍匣切们大步向前的决心。
要是让某穿越众以车来形容，匣切们就像是不会自己刹车的重型卡车。就算撞到墙，也会加足马力把墙给推倒，然后辗过去。所以有没有驾驶踩刹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不幸的事情是，现在的匣切们就没人负责踩刹车，所以它们做出了相当多离谱的决定。
譬如匣切们决定，既然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解决，那还是沿用老一套的套路吧。只是细节得增加一点，派不派得上用场，听天由命。
黑金球磨其实就是内用周天星斗大阵，外用奇门遁甲，整合魔法塔与魔法阵城市的根基，所整出来的超规格玩意儿。
但是匣切数量破万呀。布阵之后，有多出来的怎么办？
匣切们的处理方式很简单，就是叠上去！阵套阵、阵包阵、小阵凑成大阵，复杂性增加了，威能自然不在话下。黑金球磨真的就是这么整出来的。
以林和芬两人的状况来看，光是周天星斗大阵是不够的，所以匣切们打算把某穿越众在次位面塔上的各种图都用上。以人体经络穴位为基础，只要不互相矛盾，能上多少，就上多少。
要知某人的次位面塔上以老家的三教经典为主，包含中外神秘学、哲学、宗教学等等，图文并茂。
即便有那些知识可能互有抵触，但只要妥善安排，也不是不能共存。一如那道数学至理，负负得正。
以匣切们的过万数量，加上重复节点仅需一个匣切便可布下。再考虑阴阳调和、五行生克的道理。如此配合，竟是把次位面塔上的精华要义给一股脑用上了。
然而最夸张的，还是匣切没打算分开被它们压得几乎融合在一起的两人，而是把他们视为一个整体来安排。之所以如此决策，也是因为这么做，并不违背那两人的要求。
在不发生毁灭世界的前提下，林的要求是完成自己的观星作业，不要引起天外的大能注意。必要时，以自我牺牲来保全世界。
芬的要求，第一是保人，其次才是那个男人的想法。
简言之，不管是哪一个，都没有要求两个人必须原模原样的活下来。所以匣切们的变通，是属于可接受的范围……
这要是让某人还清醒着，见着抠字眼在解释的匣切，肯定会怀疑匣切们是不是哪支恶魔的远亲，或曾经干过律师。否则这种钻文字漏洞的行为，怎么干得如此熟练。
既然没办法说话，当然就没有反对的机会，匣切就这么做了。
再说先把人救出来，事情给平息了。之后要怎么弥补，再努力去想办法。要是没办法将人救出来，不管匣切们做了如何夸张的事情，都没有人会追究……
总之主意打定，匣切们的动作就异常快速。
之前它们之所以只能维持一个人盘腿而坐的空间，是因为它们还没考虑过入侵人体中。只想着如何限制空间，抵御从中溢散而出的力量。人是不去碰的。
之所以只维持"一"个人的空间，而非两个人，是因为林与芬的战斗已经涉及到无限的重叠空间。在胜者生，败者亡的前提下，两人战斗的结局必然是只存在一人。
至于哪个生，哪个死，每个平行世界的空间中都有自己的结论。无论如何，都会有一人活着。这也是为什么匣切们压缩的极致是如此。
直到匣切们观念转换，不再视侵入人体为禁止事项，它们可运作的空间也就大了许多。原先不好做的事情，现在都第一时间给安排上，所以进展才会飞快。
而且以现况来说，外部还有争夺着球型空间的大能。祂们所给的压力，无形中成为了匣切们的助力，加快着事情被推动的速度。
因为无视这些压力的话，很有可能这些大能会先捏爆匣切的球体空间，然后捏死里头的两个人。又或许不会被捏死，但估计也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也就在多重压力下，匣切们开始铸造起有它们参与的金身。务必拉回两人……的意志。
第1799章 会面
”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清楚。”林迟疑地说：”嗯，意识孤岛？”
芬在现实中的最后印象，是匣切们开始极限施压。无穷尽的平行主位面已经不足以容纳她的存在，很自然的，她就被挤进还能够容纳她的地方，那怕只有一部份。
而这处联系着某人意识的不知名之处，成了最佳的宣泄管道。也因此，芬的意识也被牵扯进来。
只是在芬进入的那一刻，除了她与林之外的其余……都消失了。所以芬并没有看到那足以直接判某人死刑的奇景。
是说假如让芬看到了’祂们’，会看到什么还不知道呢。有极大的可能看到的不是和某穿越众一样的东西。
至于问哪一种才是真身，那就像在跟一群疯子定义道德标准。这么做并没有意义。
芬的目的是让某人恢复清醒的神智。这也是为什么她在问出第一句话，得到回答后，就没有像在外头一样，疯了似的往这货脸上捶。
捶清醒的人好像也不错，更带感。这样的念头一闪而逝，芬随即望了身旁的人一眼。
只这一眼，林莫名地从那清澈如水晶一样的双眸中，感受到毛骨悚然的寒意。从尾椎骨直灌天灵，全身上下能紧的皮都紧了一紧。而且这还不是芬情绪下自带的眼神，是实实在在地针对自己。
要是让他知道，眼前这位在现实中跟他大战了不只三百回合，林当然不会对这样的眼神感到莫名其妙。但他不知道呀！心中自然只有无辜。
不过芬没打算用眼神杀人，只刀了一眼后，她就看向其他地方，不解地问：”这样的地方，你逃不出去？”
问归问，芬当然也没闲等着。各种侦测与探查手段齐出，粗暴地扫过这片看似无边无际的天地。
孤岛范围不大，也只有中间有一棵棕榈树，但是岛外的大海真的是看不到边界。这是这个世界带来的假象，又或是自己真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芬思索着。
林面对问题，没有回避回答，反而是认真地解释道：”逃出去的方法还没找，可以确定的是闪现术不能用。但我暂时还不想离开，留在这边有想要确定的事情。”
”你想确定什么？”眼神不再凌厉的芬问道。
”你看的出来吧，这个世界虽然跟我有点关系，但又不是那么深。这个世界的根源并不来自于我，而是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
”所以？”芬依然不解。
”我在想，或许这可以成为双方沟通的契机，一座桥梁。我只要搞懂怎么去理解祂们的方法，然后传达我的意思，问题可能就这样解决了。”
说完之后，林像是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法，继续解释道：”你看，祂们并不是我们意义中的邪恶吧。只要找对方法诱导，这样的力量一样可以为我们所用。”
”那……你找到了吗？”芬问道。
”嗯……任重道远。”某人尴尬地说道。他又讲：”事实上在你出现之前，我有不错的进展。至少我从祂们的迷惑中挣脱出来了。接下来就只是要找到一个可以安全传达我意愿的方法。”
”嗯，毫无进度，可以这么理解吧。”芬总结道。
”假如妳想这么理解的话，倒也没有问题。我只是觉得可以从更乐观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而不是用悲观的角度打击自己的信心。”某人继续嘴硬。
”那好，那我们就跳过那些乐观悲观的问题，直接一点。打算从什么方向下手？”芬又问。
指着四周围，绕了一圈。林说道：”虽然妳现在看不到，但是祂们确实有出现过，并且和我有过对话。现在的问题是，祂们讲的东西会随着我的主观意识而有所不同。
”同样的一句话，可以解释成完全不一样的意思。所以得要想办法，真正理解祂们在想什么、讲什么。
”妳知道吗，就像是要找到正确的收音机频道，才能听到广播内容。喔，妳不知道什么叫收音机。反正，嗯，就是那样。”
因为用了不恰当的比喻，一时间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干脆住嘴。想了想后，又说：”妳知道这样的情形嘛。祂们并不是在跟我沟通交流，而是在某种程度上，映照我内心的想法。”
不过芬也不是不理解林所说的内容，甚至她很快就想到了症结点，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所听到的，不论怎么理解其实都是正确的。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坚定你的想法，而不是任由其发散，也许他们这样就能理解了。只是……”
林清楚芬未完的话语，说：”只是祂们理解了，也不一定要照做吧。”
”是这样没错。”芬又说：”而且想要跟人谈条件，不得有个前提，那就是双方是对等的。就算地位不是完全平等，也应该有足够的筹码，让自己暂时性站到对等的地位上。否则人家为什么要听你讲话，更不用说听你的要求行事。”
带着不太有自信的语气，林弱弱地说：”妳也说了，跟’人’谈条件的话。对面的可不是人呢，不能直接照搬印象。”
外神并不像是迷地的神灵，领有不同的神职，管辖着不同的领域，以此来维持世界的运行。祂们不属于迷地或深渊，甚至不应该与凡俗生命有所联系。
外神不需要祭品，不会跟任何活物交易。那些所谓的献祭说法，与其说是祂们要的，不如说是那些以祂们之名为恶的人，为了证明自己拥有权力，所以向其他人要求的。
祂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某种本能的反应。别人想怎么解释，是其他人的自由。这是林对于外神的认识，也才有之前的一说。
但这样的认识是正确的吗？其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
芬的状况，她想起自己曾经跟外神接触过的经验，确实无法用恶魔的交易精神来看待。所以她略过了自己刚提出来的说法，另外问道：”回过头，你对于祂们不一定会照办的情形，有什么打算吗？”
无奈地一耸肩，林说道：”在那之前，先想办法正常沟通吧。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问题不仅仅是如此。”
”还有什么问题？”芬疑惑地问道。
”我觉得还差一块拼图，整件事情才完整。包括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在这里我能做些什么。”
”这么基本的问题，你现在也还没搞清楚吗。”芬惊愕地说着。
”事实上，我可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的情况。”林无奈地说着。突然他想起别的问题，问道：”对了，妳怎么进来的。外面发生了什么？”
”呃。”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该从哪里回答。最后，她开口说道：”超复合魔法轰不死你。”
”呃，都上保险啦。那么我现在在现实的肉身，还在吗？还是被妳想办法毁掉了？”有些看开的某人问道。
”我正在揍你，这是我在现实最后的印象了。然后我就在这里了。”芬直述道。
”我应该说一点也不意外嘛。”林又问：”匣切们的行动是什么？”
”超复合魔法动不了你。我让他们使用困阵，把你跟我限制起来。之后的事情，我顾不上注意它们的行动。不过它们筑起的墙，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我们打爆吧。”
两个已经脱离现实的人说着风凉话。
”也就是说，妳也不知道现实发生了什么。”某人总结了芬所说的内容。除了确定她在揍自己外，现实的状况一概不清楚。
林之所以想问，因为他觉得这里所得到的线索，并不足以串起一切。现实中必然有自己不知道的状况，影响着这个未知的世界。
想要搞明白一切，除了傻傻地等待，等谜底揭晓的那一刻，也就只能想办法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这样子，自己才能够思索要怎么从里面配合，解决眼前的问题。
所以，应该要先想办法出去，而不是把眼前这个未知的世界全都弄清楚后再出去，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套句自己在老家时，工作上的前辈所说，在实务中遇到问题就应该先解决问题，而不是研究问题。
研究问题固然可以知道前因后果，找到正确的解法，并确保自己可以避免后续的麻烦。但要花多少时间？有的时候时间成本可是大过一切的。
这样做，其实多少有些赌的成分在里头。赌自己急就章找出来的解决方法，不会偏离正确方法太多。至少不应该把坑给挖得更深，连自己一起埋进去。
所以，要赌这一注吗？
假如自己离开了，还有办法进到这个可以和众多外神交流的世界吗？
或者说，干脆就连这个世界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就跟有妄想症的精神病患一样，虚假的跟现实的早已在自己的认知中混淆不清。那么自己如何能辨别假的线索，找到对的答案？
然而实际的情况，确实如某人的推断。因为缺少太多关键的线索，所以他对于事情仅有片面的认知，距离真相还很遥远。
……距离那个高度，更遥远。
第1800章 极尽升华
现实中，深渊。
芬进入某不知名意识境的时刻，正是匣切在外部开始施加极限压力的时刻。当匣切内部空间的容量，已经小于一个人的体积后，整个事态不可避免地发生更深层次的变化。
假如是一般生物，这么做，毫无疑问会迎来死亡。就好比被蟒蛇缠绕住，最终被收束的力量绞成紧实的肉团一样。到了这个状况，没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但是林与芬可不是普通生物呀。他们两人，都已经具备跨越那道门坎的资格；只是因为个人因素，所以不愿跨过去而已。
可是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取决于个人好恶。当大势推动的时候，哪怕自己多么不愿意，也会被那滚滚大势推着跑。想停下，甚至想回头都不可得。
不过没有神格，没有神职作为多元世界的锚点，他们又如何能在灵性化的过程中，维持着自身不倒？
答案是匣切们的胡搞瞎搞，很刚好地填补了这块空缺。
但这也不是说匣切们的胡搞成就了这一切，因为即便匣切什么都不做，光是贡献出自身，就可以帮助那两人完成灵性化的过渡。
匣切们的作为，只是在这样的基础上，又多了些强化的成果。算是锦上添花的好事。但比起它们的作为，它们本身在这件事中更为重要。
正应了那句计划远不及变化快。匣切们于讨论阶段所做出的种种决策，在它们裹挟着庞大的压力，进一步往内部冲的那一瞬间，计划虽然没被废弃，但立意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匣切这时还想改变什么，也已经来不及，且它们也已身不由己了。
至于发生了甚么，就这么问。当巨大的质量朝一个点坍缩，会发生什么事情？
答：在天文学与物理学上，还能够维持自身质量的，会变成白矮星，乃至于中子星。要是坍缩现象没有停止，继续往负数发展，那就是变成黑洞了。
然而根据众多物理理论当中的一种，黑洞吸入了足够庞大的质量，越过了临界点后，它就会改变自身的性质，反吞为吐，释放出自己的质量。也就形成理论上的白洞。
用另一个更广为人熟知的现象来形容，那就是宇宙大霹雳。
为什么会在自己身边发生这样的现象，所有参与者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但是细想发生的环境与各个要素，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似乎也不是多么让人讶异的事情。
首先就是诸多大能的插手。祂们不知道什么原因，各自伸出了触手，想要争夺这颗匣切球。祂们混合的威能隔绝了内外世界，让匣切们与林、芬两人，事实上处于一个独立且封闭的空间中。
其次，匣切们打算融合进两人身体中是一个大目标。但要怎么融进去，细节有很多。
重点在于，匣切们的做法并不是乱糟糟地一股脑灌进人体后，再挪移到它们预定好的位置。
而是在灌入人体之前，就先调整好各自的位置，以符合诸多阵法的要求。然后再向内缩，侵入人体之中。
匣切们站位的两大基础，一是周天星斗大阵，一是人体经络穴位图。两者都让匣切或多或少建立起关联，而非单打独斗，入侵人体。
而匣切们的联合，也不是单纯的1+1=2这种水平的结合。它们每结合一次，力量都呈现指数型的成长。彷佛它们原本就是一个整体，被分开之后则是严重削弱；如今只是取回那个力量而已。
当准备万全的匣切们向内冲锋的时候，他们可是挟带着庞然大势，顶住内部向外的阻力前进。说起来，它们没有联合到这种程度，也冲不进已经被它们压缩到极限的空间中。
直到这个部分，其实匣切们的计划并没有出什么大错。每一步骤也都按照计划安排，一步步扎实地执行着。
但是很多事情推动就跟开车一样，最麻烦的部分不是前进，而是怎么停下。再说清楚一点，就是要怎样才能安全刹车！而不是放任汽车撞墙来让车辆停止。
一般来说，刹车需要跟加速有差不多的距离和时间，想停就停这种状况是不存在的。
动能为什么叫"动能"，因为它可以被视为能量的一种型态。而只要是能量，必然遵循守恒原则，可以被转换，但不会凭空消失。
这项认知放到匣切们的计划上来，当它们千辛万苦地突破了原本的障碍，成功继续向内压缩。
那么它们所积蓄起来的动能，是会因为突破障碍而刚好释放完毕；还是会因为失去障碍阻力，让它们用更猛烈的态势朝着前进的路上，一往无回地冲了过去？
这就好像拔刀术的道理一样。在刀子出鞘的瞬间，因为刀子在鞘内的阻力，会让出鞘的刀以更快的速度挥出。令这项技巧兼具着意外性——从无刀变出刀，——与威力加强的效果。
同样的情况，当匣切们突破了原本的障碍后，并不是遭遇越往内部压缩越艰难的情形，而是在跨过障碍后的一马平川情形。
措手不及的匣切们没来得及考虑怎么刹车，就齐往内部猛冲。而且也不光只有匣切冲，所有被匣切扫到的物质，也都被裹挟着，往相同的方向冲。
然后就是坍缩，这个没有预料到的现象发生了。一切质量，朝着那唯一的点集中。
假如这样的现象是发生在深渊上空，没有其他外力介入，那么匣切们与位居中心的林和芬，不过是成为一次核融合的原料，炸出一颗小太阳而已。以他们的质量与能量，也做不到更大的事情。
但是他们所在的位置，却是被被诸多大能包围的正中心，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要形成宇宙大霹雳，需要足够大的质量。这是普遍的认知，问题在于"足够大"是多少？门坎值在哪里？触发的临界点是多少？
其实从匣切们所诱发的现象来看，重点并不在于多大的质量参与，而是在什么样的环境发生。
在诸多外神包围下所形成的鸿蒙状态，仅有的质量朝着一点坍缩，令其余部分变成一片虚无，这其实就已经形成大霹雳的条件了。
要是按照正常情况推演，接下来就该诞生如林在风元素位面所看到的微型宇宙。
假如这个微型宇宙不加限制，它会和深渊所处的主位面宇宙互相碰撞。之后不是互相融合，就是发生连锁反应的互相消灭。
但是这个坍缩现象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正常的范围。
在大爆炸后，被白洞现象倒喷出来的，并不是将成为星体的宇宙尘埃；而是包含有被打散的匣切与两个人类的物质。
这些物质也不是完全遵照物理规则的无主之物，而是具有主观意志的。
匣切们可没因为经历过这番变故，就忘记了初衷。而且这整程度的变动，对它们来说也不算什么。
或许在一番折腾后，匣切没能维持原有的型态；但被重新喷散出来的它们，仍旧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原本定好的计划依然被执行着，只是用更纯粹，以及更宏伟的方式推进。
周天星斗大阵打底，演变成一个真正的宇宙。人体经络穴位图为根基，让整个宇宙并不是一昧地向外发散。还有各种不管有用没用的阵图，或是演化，或是排布，都在这片微型宇宙中呈现出来。
也就是说这个新生的微型宇宙，并不是以球体型态膨胀，而是组成了一个人体的模样。也没有无止尽地朝外扩散，而是在形成一个人的大小后，就开始了内部的演变。
之所以有这样的限制，是因为这个人型微宇宙的核心，是那股曾被某人苦苦追寻，拥有一切心想事成威能的许愿力。
也正是有许愿力打底，所以匣切们在坏灭之前的安排，才能在大爆炸之后重现。
其实以匣切与两名人类所拥有的质量加能量，是不足以诞生许愿力的，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丁点。
但是投身入其中的匣切们，可是包含了尘世五剑之四。除了可汗不在以外，岁月轮可是在里头的。
不好说岁月轮当中的时之砂，是不是引诱这一连串意外之变的原因之一。但这股力量是谁都无法忽视的。
而且在坍缩的前后，所有一切都被打散重组了，唯独这股力量依旧。很难说这究竟是延伸下来的，还是重新诞生的。
无论如何，这个不依照任何物理模型，或是数学规则所生成的新宇宙，演化到这个程度，很难不诞生出"智慧"。
看着这人型微宇宙脑部的位置，星云密布成一团乱麻，却又乱中有序，就该知道从这当中所诞生的智慧，必然不是什么头脑简单的白痴。
就那么刚刚好！林与芬两人恰到好处地在这最适当的时机，从意识境中脱出，回到这个已经大变样的现实。
人型微宇宙的构成物有属于他们两人的物质，这股同源力量很快就捕捉到他们的意识，塞进这个新生的大脑中。
其实要不是有他们两人填补，这颗星云大脑肯定会诞生属于自己的意志，成为一个新的个体。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这具前所未见的宇宙人壳，成为了林与芬意识的囊中物。
只不过刚回到现实，不光发现自己原本的身体没了，居然还和身边的人融合成……一个他们暂时还看不懂的东西。要说震撼，恐怕没有谁比他们两人更震撼。
在这样的状况下，不要说控制这副身体了，仅仅是维持着自己的意识，不让自己被一个宇宙的讯息所淹没，就费尽了两人联合后的大半心力。
更难堪的部分还是，两人的融合。身体上的融合事小，连带着回归的意识也有融合的迹象，这可就不能忍了！
也因此，两人在回归后，开始了第二轮的斗争。只是跟前一回要打醒某人的目标不同，这一回是要抢一切的主导权。然后想办法把对方踢出去！
这也让这具新生不久的人型微宇宙，内部展开了新一轮的折腾。星系与星团的互相吞噬或湮灭，成了新的斗争平台。
只不过，这可不是让两人安心内斗的时候。所有插手的外神，包括深渊在内，都视这个新生的宇宙如香饽饽。各自所伸出的触手，无不增加了几分力道。
第1801章 天空异变
站在阿札德的位置，不论是他或是手中的匣切可汗，都看不清楚天上那已经被卷入伟力乱流中的那对男女与其他匣切们，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就只能无趣地枯看着。
不过阿札德也不是完全没有事情做，至少身边那个长大的大胖小子，变得人不人、龙不龙的鬼模样后，表现出极为强烈的侵略欲。
艾吉欧一声招呼都没打，直接朝阿札德来了记偷袭！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至少在阿札德的记忆中，从来只有他主动偷袭别人的份，没有谁主动找他麻烦。
不在乎艾吉欧是不是清醒，他敢打过来，阿札德当然就反击了。顺手匣切可汗就挥了出去。
可汗当然不可能任由自己的锋锐去划开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但就算他把自己变得跟木棍一样钝，在阿札德手中，依旧可以把艾吉欧打得嗷嗷叫。
可汗再把自己给变软了，也不过是让阿札德改砸为抽，同样可以把艾吉欧抽得跟孙子一样。所以可汗没打算再改变自己的型态了。
况且从战况来看，艾吉欧虽然是一面倒的挨打，但也是百折不挠地一次次上前。支持他屡败屡战的，是那恢复力堪称变态的体质，阿札德一时间也无法处理。
这点小麻烦，倒也没有困扰阿札德多久。除了天空的变化再次吸引他的注意力外，随着艾吉欧一次又一次的捱揍与恢复，他的理智线也像是回来了一样，不再如之前那般疯狂。
艾吉欧的状况也有可能是慑于天空那几乎要使人窒息的压力，让他难以维持那虚浮的狂妄姿态，才显得像是理智上线，不再动手动脚。只是事实是否如此，不重要。
但阿札德没在意那小子的变化。只要他不再冲上来找打，现在的阿札德就只想知道天空中的大戏，究竟上演到哪一步了。
从匣切们开始行动，到成就宇宙体，林与芬两人意识回归，其实并没有过多长的时间。或者说，在阿札德眼中没有经过多久。因为时间在那两人处，已经不太有意义。
安内与攘外，当两者只能择一进行的时候，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而面对内部的排斥与外部的压力，林与芬两人很快就统一战线，心无旁骛地应对起那一个个可以轻易拆撕他们的大能。
或许，心无旁骛就是两人妥协的一个理由，谁也别想去深究对方的心思，先把注意力放在外面的威胁上吧。
对手可是集两人之力，倾尽一切心神也不一定能战胜的敌人。哪还有余力去计较其他。
所以分工就以芬为主，林为辅，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
这也不是说某穿越众就屈居于那位前魔王之下，而是因为芬更擅长战斗；然而对这具身体的认识，两人其实都一样陌生。
假如这具躯体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有机肉身，芬这位原巫妖又得站在主导地位，除了迅速熟悉外，还要想办法去压榨这具躯体的潜力。
但是这具身体并不是有机体，严格来说并不归类在芬的知识范畴中。而构筑的根脚是源自林的知识领域，以及匣切们的协助。
在匣切的意识已经完全沉寂的当下，林所负责的任务在于挖掘这具宇宙体的潜力，以及将其调整成自己最为适用的模样。所以在躯体的主导权上，林退居幕后的位置，让芬出面打架。
两人的分工决策，大概只花了一眨眼的时间。林就开始接收这讯息茫茫多的微型宇宙体，并按照芬的需求做起调整。
而我们的前魔王大人则是开始找起对手都有谁，有没有自己知道的。再不济，也应该要知道自己得要面对多少对手。
将对方一股脑打作敌人，是有些太过武断。但也不是说这些大能就可以拉拢，成为自己人。
插手的外神所具备的智慧，是跟人类、跟恶魔完全不同层次的智能，无法用常理视之。简言之，孙子兵法这部奇书，在这种时候只能拿来垫桌脚，派不上用场。即使是芬，她也只能瞎蒙。
林不知道这种情形吗？他当然知道的！只是事情必须靠直觉来行动的话，与其他自己来，不如交给芬这个有更丰富经验的女人，从各方面来说。
说是推卸责任也好，说是觉得自己比起直觉，更信任理智也行。反正自己来也不见得能做得比芬更好，不如将精神放在自己擅长的地方。譬如说，先把这具身体的状况给理顺了。
纯粹的宇宙体型态，肯定是不能拿来战斗的。
事实上，两个人光是把自己的意识挤在这狭小……这毫无空间感的身体里面，就耗费了大半的精力。其他事情是一件也做不到，手不能动，脚不能移。
是这具身体本就没有这样的功能，还是自己的意志力不足以做到这些事情，没有时间去细究原因。林第一直觉，当然是从改造身体开始。
把这具身体变化成原本的有机物型态，这绝对是最糟糕的做法。有机物虽然是自己最为熟悉的型态，但却是放弃了辛苦建立起的优势。这就好像手提加特林不满意，跑回去玩火绳枪一样。
再说不就是因为原本的模样对付不了眼前的敌人，所以才谋求着突破。现在又走回头路是怎样，想要自杀？
匣切们打下的底子很明显，因为那些都是林’知道’的东西，只是最后变成大家都没想过的模样。所以在这样的基础上，要再增减什么，对林来说并不是难事。至少不会是毫无头绪。
至于应该要变成怎样，才有办法和怀抱着恶意而来的这些大能掰掰腕子。老实说，某人是毫无头绪。
虽然林总爱吐槽匣切们没有什么创造力，想不到任何灵光一闪的点子，但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很会读书不代表就是天才，科科考满分不代表以后就一定会出人头地。
但是写作业不成，抄作业还不会吗？
既然要对付的是眼前这些敌人，那么变得跟祂们一样或是差不多，这么做至少能让自己站到了同样的起跑点上，否则谈何对抗。想要弯道超车，好歹也先知道赛道在哪里才行。
至于光是抄袭模仿，会不会流于表面，没有透彻其核心。话说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第一步没踏出去，谁能真正知道第二步要怎么走。
某人一直认为，自己真正跟那些天才、学界的大牛是有差距的。但是笨人也有笨方法，愚者千虑，尚有一得呢。
所以林一点都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直接对照起这些对自己感兴趣，伸出触手而来的大能们，改造起自己现在这一言难尽的躯体。
这样动作所带来的变化，对第三方的阿札德来说更为直观。
在这位只剩下观众席次的魔王子眼中，空中的变化就是世界树所化的树瘤被天外的外神粗暴地剥开后，里头种子似的东西被祂们托举到一个常人无法抵达的高度。
然而自己只来得及看到一眼，那颗’种子’就被无数介于虚实之间的诡物纠缠、包覆住了。
之所以说诡物，是因为那些东西就算只晃过一眼，都会诞生无数疯狂且使人着迷的念头。但是阿札德也清楚，自己会觉得这些东西很美，其他人不一定会有同样的情绪。
事实上阿札德在这样的洗礼下，并不是没有改变。他能够适应那层出不穷的疯狂念头，更不代表他原本就有这样的资格。
只能说他和那些天外之物的相性意外的好，所得到的一切就像是自己原本就有的那么自然。好比他本该看不到的画面，现在也变得能看到。
高空中的变化，本是在诸多大能包围下，谁也看不穿的迷雾之中。但是莫名的，阿札德的目光被一小块深邃无比的漆黑吸引过去。
这不是说空中突兀地出现一块黑斑。以那样的高度与那样的距离，那本该是谁也看不清的。更何况那还不是普通的黑色，Ｕ看书h.ｎet而是一个吸收周遭一切物质的奇点，包含光线在内。
也就是说，以人体眼球的成像机制，那个区域是不存在的。它会被周边物质所折射出来的光所填补，或许光线会有所扭曲，但这已经不属于人眼所能辨识的范围内了。
但是阿札德’看’到了。或许他无法完全理解那里发生了什么，可是一切变化都在他眼中，一览无遗。
他甚至看到了匣切们所留下的手尾。或许大部分无法理解，但还是有部分是他看得懂的。
不说阿札德在某人圣城埃斯塔力的家中，有查阅资料的权限。就是匣切们的杀手锏，他也不是第一次面对的。所以阿札德对于眼前的事物，不可谓不熟悉。
然而接下来的演变，哪怕是他的天赋与眼界，也有些跟不上了。
那本该吸纳一切的奇点，变成了一个奇怪的人形。手脚与躯干的比例十分不协调，就像是蜘蛛一样，长得十分夸张。
那个异常人形虽然没有穿衣服，但也没有任何雌雄特征，没有毛发。甚至手指、脚趾都不是五个，而是和整个身体一样，都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状态。
唯独两张脸孔十分清晰。一张男相，一张女相。一张在胸前，一张在脸上。
男相并不俊俏，圆脸，五官深邃，颇多异域风情，算得上是特色明显。这是某穿越众给迷地土着的感觉。
然而女相双眼微闭，似睁非睁。高耸的鼻梁与那娇嫩欲滴的红唇，如同完美的大理石雕塑一样。任何人看到这张美艳的脸庞，都会不自觉地为之着迷。
第1802章 魔法重唱
二面四目，望天望地。
这一眼，并不能让那些伸出手的大能们退缩。反而让祂们加了几分劲，将祂们触及的人捆得更紧，或是打算直接拆了
表面看得到的动作仅仅是一方面。在看不到的地方，林与芬都能感受到宇宙体正被抽取着能量，或是其组成物质，甚至是更高层次的东西。
不过两人当然不可能一直是被动的挨打。林虽然不知道流失的是什么，但哪怕是糟粕，我的还是我的，谁都不能拿走。骨子里的仓鼠性格，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过去虽然多次毫不犹豫地舍弃捏在手中的利益，那也是因为明确地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所以才不会犹豫不决。
但这回自己根本什么状况都不清楚，不知道失去的东西有什么意义。为了不让自己之后有任何后悔的机会，眼下也只能争上一争。
比起林的暗争，芬的动作则是粗暴了许多。某人好不容易从诸大能手中抠下来的一点东西，芬转手就全部挥霍出去了！
因为不熟悉这个层次的战斗方式，所以芬还是选择自己最为熟悉的方式开头。魔法！
开口就是超复合魔法，而且是头上与胸前的两张口同时吟诵。
而且到了现在这个层次，芬也不是拿各种火球术、冰箭术来凑数。芬几乎是把自己会的攻击性魔法全用上了，不论高端低端、简单困难。
而且上下两张口可不是各念各的。咒语重唱是军团级别的战略魔法才会用上的技巧，这可以将复数个魔法师的力量统合在一起，造成一加一大于二的结果。
但想要做到完美统合的咒语重唱，可不是什么人凑一堆就能上，更不是什么魔法都可以用上这样的技巧。所以才需要训练有素的魔法师队伍，被评等为战略级的魔法数量也是有限。
不过当两张嘴巴属于同一个魔法师……或说至少是心灵相通的两个魔法师时，产生的效果是惊人的。
超复合魔法之所以能有强大的威力，当然不是因为循规蹈矩的密集释放魔法。其实是魔法之间的互相叠合与结构性的破坏，从中爆发出更大的能量。
然而芬所使用的重唱技巧不是用相同的音调与速度，念诵着同样的咒文。也不是两张嘴巴各念各的，将两个不相关的咒语所发挥的威能统整在一起。更不是那种一人念一段的方式，而是稍微错开一小节的吟咏方法。
两个一样的魔法，两段一样的咒语，在只有一丁点差异的情况下，不是某一方带走另外一方，就是互相干扰、互相完蛋。
但是芬一体双口的吟咏方式没有出现任何差错，构筑魔法的权能也在咒语的带动下，以极近距离被撕扯着。
这本该属于致命的干扰行为，魔法很有可能发生反噬，或是因为施法失败而炸开之类的负面情况。然而结果却是这种密集又有错序的叠合方式，让魔法的失败转变成另外一种形式的成功。
要是让某穿越众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恐怕也会震惊于这等同于核分裂的魔法分裂效果，让超复合魔法叠加咒语重唱，破坏力无视了主宇宙的物理极限，炸出不可思议的威能来。
撕裂空间、分割有无形的物质，低于绝对零度，诱发反物质湮灭现象的恐怖低温，还有粒子被带着以光速之上的速度移动，以此产生的惊人高温。
不论是哪种现象，都是主宇宙的物理规则所无法负担的。所以芬的攻击，可说是动摇了世界存在与否的根基。
要是放任其肆虐，扩散其范围，当足够大的区域被影响从而触发链式反应，一口气炸掉整个主宇宙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终究不是空放的魔法，而是有目标的。包围在林与芬身边，来自诸多大能的关注。祂们的气息、祂们伸出的触手，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更承受了魔法的全部威能。
没有什么绚丽夺目的光影效果，甚至所有反应都不是人体能够感知的程度。说所有现象都归于形而上的领域也不为过，因为这已经涉及到更高维度的破坏。
而这个破坏绝不是只打在外神们延伸出来的这根触须上。而是炸到了祂们的本体，造成更高层面的伤害，以外神之能也感受到痛楚。就连祂们所组成的包围网都为之动摇，缩了一缩。
当然，在这包围网之中，林与芬宇宙体所身处的部分世界，也被破坏到濒临崩溃。
芬看到了这个机会，也不管身边的世界是不是千疮百孔，更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在这样的世界中被割裂，她开始舞动起那双长过膝盖的手臂，朝着四周乱抓。
一切看起来就像是杂乱无章的脱序行动，事实上芬也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但她必须要这么做。
要找出自己和眼前对手的差距在哪里，这具算不上身体的身体能做到哪些事情。这些事情都有待确认，才能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严格说来，现在都还是处于试探的阶段。试敌人，也试自己。
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舞动手脚后的’感觉’。毕竟这具身体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有机体生物，所谓的感觉也不是经由神经所传导的反应。
但是自己可以感觉到，每当手臂掠过某些位置的时候，总会有所收获。可能是能量上的滋长，或是组成身体的宇宙物质又多了几个星旋。
所以自己应该要不断去吞噬其他外神，壮大自己吗？
芬的想法闪过后随即被否定。理由就是那些吞到身体的东西，全都在不安分地躁动着。假如继续累积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芬一点也没有尝试的打算。
然而其他外神为什么会有分食自己的举动？因为祂们有办法消化掉那些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的部分吗？这些问题显然不是现在需要去深究的部分。
而且不论哪个外神，对于自己撕裂祂们的举动都没有激烈的反应。像是气急败坏，或是急不可耐地要把损失掉的部分补回来。或许祂们有，只是没有如人类的情绪那么明显。
芬不是没有接触过这个层次的存在，但每一次都是小心翼翼地游走在边缘，不让自己太过深入。生怕自己一旦陷进去太深，就挣脱不出来。
不过战斗是不可能不过多接触的，要不然要怎么打。更不可能因此能摆脱对方的注意；但凡打对方打得愈痛，对方就会愈注意自己，就没有反过来的可能性。
但也不是没有让人感到欣慰的发现。
芬注意到，被自己打断或打散的部分，只有极少一部份化作某种原质，填补着世界所受到的伤害。尽管这点修补只能算是聊胜于无，大部分还是被那些大能们给吸了回去。
有趣的地方在于，吸走的，不见得是受到’损伤’的那位；更不是谁损失多少就回补多少。
这也就是说，插手的外神们相互之间也不是没有下黑手，而且动作也算不上隐晦。就不知道祂们彼此之间是会默认这样的事情，又或者是祂们也在憋着劲，找机会报复？
对于外神的行为模式，芬一直都没有一个清晰的理解。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但在今天这件事情上，她没多细想，就找到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那就是不管这些大能伸来的是什么，全部砍掉！
手来手断，脚来脚折！
这在以前是想象不到的。但在今天却也不是做不到，而且有很好的理由这么做。
这就跟过去自己对付旧神一样。初期，自己的实力不足，做任何事都要小心谨慎。甚至要不择手段，才能在达成目的的同时保全自身，以确保自己可以再杀旧神第二次、第三次。
但到了自己有能力碾压旧神的时候，遇到任何事情都是堂堂正正地辗过去就好，哪还需要考虑什么。这个时候在耍手段，使心机，都是浪费时间、浪费心力的事情。
同样的道理，某人的原始目的只是希望自己在深渊观测星空时，可以不引起这些外神的关注，从而妨碍自己的观星行为。
那么谁把注意力移过来，就一个巴掌抽到对方脸上，把伸过来的脑袋给抽回去！谁那么闲伸头，谁就得倒霉。这不也能达成一样的效果嘛。
决定已下，芬也不再心存顾虑，第二发超复合魔法重唱立刻使了出来。这一回没让魔法直接打出去，而是导入自己这具以微型宇宙为根基的身体中。
紊乱的能量本该会狂暴地撕碎所经过的一切。但在芬的有意控制下，前期的传输阶段，魔法威力处在隐而不发的情况下。
每连通体内的一个星系，威力都有所增长。并且魔法也会随着星斗大阵的走势，而有性质上的转变。
这可不是单纯的火变水，木生雷这样的转变。而是世界根源上的变化，让魔法所释放出来的威力回归无序浑沌的本质。
这一切，都透过这具人型微宇宙体的全部表面，朝着四面八方散射。霎时间，深渊上空就像是炸出一团五颜六色的光芒。
而这仅仅是芬的超复合魔法重唱中，部分混沌威能在偶然间符合深渊主宇宙规则，所以可被肉眼观察到。
较之全部威能，这不过是沧海一粟，但光芒也扫荡了方圆百里之内深渊大地。除了深渊侧的门之双塔外，其余部分包含易市这座魔法阵城市在内，尽被夷平。
其实要不是有门之双塔从深渊侧与迷地侧两地，联合稳固住这第九扇深渊之门，恐怕这条半永固的通道已被破坏。
深渊所付出的代价不小，但外神所伸出来的触手却被清理一空。
作为唯二的目击者，艾吉欧早就被吓到回魂了。傻眼的他同灿笑着的阿札德，看着迷雾云层已经消失殆尽的天空被无数恐怖的异神填满。
第1803章 杀穿
巨大的怪物会带给人强烈的压迫感，尤其当这个怪物还龇着牙，朝自己流着口水的时候。这种情况下，没有经过一定训练与适应的人，很有可能连正常行动都无法做到。
再加上荷尔蒙的影响，以及刻在骨子里对肉食性动物的恐惧，其实这就是所谓的’龙威’了。并不是真的存在某种特定压制力，可以把人吓到动弹不得。这是一种综合的结果。
但是当这个怪物大到挤满整个云层之上的天空……不，其实也不是只有一头，而是有很多头才造成这样的画面。
不过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虽然任何一头怪物都只占满了部分的天空，但那也不是牠们全部的真身，仅仅只是显露出来的一部份而已。
其实那么近的距离，早就超过了物理上的洛希极限。照理说，两颗天体最终只会留下一个。尽管这样的知识，深渊恶魔不见得具备，但物理现象还是存在的。
但天空中又何止两颗天体，深渊也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唯一的解释，就是不论是深渊，又或是天空上的怪物，都不在普通天体的范畴内。
有幸待在门之双塔的保护范围内，仅存的两个活人，艾吉欧与阿札德望着天空。
比起疯狂的念头，他们能在目睹此情此景后没有选择自杀，已经足以证明其心脏之强韧了。没看周边的人都死到没剩半个了，
其实周围还有二十五个精灵，不过他们都被世界树木质化后保护着。而且从他们一副枯槁的干尸模样，就算复苏，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相较于他们，位于冲突正中心的林与芬两人，就没有那么多恐惧了。虽然在外人眼中，两边的体型差距就如汪洋与水滴，但在可以从更高维度的视角来观察的两人来说，差距并没有那么大。
按照某穿越众的说法，那就是进入某个世界时，投影角度的问题。
这也不是说现在抓着那些外神切片，会发现祂们构成身体的物质就像是气泡一样空虚。从林曾经收集到的不可名状之物残肢来看，所有生物该有的特征，只要想检查，那团肉块都齐备了。
但是只要想检查的是其他方向的结果，又有可能得出矛盾的结论来。就是因为性质的不固定，所以才让涉及到外神之物难以被研究透彻的理由。
简单地说，在高度不够的情况下，任何研究观察都只是如管中窥豹的行为，片面且不完全。
但只要高度足够，如同林和芬两人现在的状况，原本难以理解的部分就不再难以理解了。那么一直被芬敬而远之的外神，也就不再如过去只能仰望而无法企及。
或许以强弱评估，林与芬两人在一众外神眼中依旧属于弱小的一方。但只要看得到差距在哪里，就可以靠其他方面去弥补。譬如智慧，譬如计谋。
再说敌我数量也是相差悬殊，但外神们可也不是铁板一块，这就有了可操作的空间。
或许只要有谁重伤了，就跟流血，游不动的鲨鱼一样。那么其他鲨鱼的首要目标，就会是自己已经快要失去生命的同族，而不是继续放在原有的猎物上。
成功猎食的难易度，才是大部分狩猎者会考虑的事情。好不好吃不是。
只是对于眼前的敌人，能不能用顶级猎食者的模式去思考，芬一点把握也没有。
但没有把握，不代表芬就不敢朝着祂们挥拳！只要不是碰之即死，那么只要战斗到自己不能动弹之前，必然会有一个结果出现，不论是胜或败，生或死。
好吧，其实到这个时候，某个作为副脑的穿越众才发现，原来站在主导地位的那个女人是个这么莽撞的姑娘……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后悔把主导权交到对方手上了。
之前没发现这样的特质，是因为没有哪个对手够资格让芬认真。
或许遇到那些她曾经的部下，也就是那群背叛她的人，芬一样很认真。但要说认真背后的情绪，恐怕还是以愤怒居多。不像现在，这已经有些激情上头了。
至少在某位前魔王大人打着呼哨声，一头撞进外神堆的时候，某穿越众恨不得这具身体有剎车。
要不然就如动画勇往直前的钢巴斯塔一样，可以上下段分离，然后让这个一头热的女人自己撞进怪兽堆里。
可惜的是，做不到。所以某人干脆封闭了对外的知觉，专注内部的改造上。
反正原以为了解外界所发生的事情，会对自己要做的事情，也就是改造这具微宇宙体有帮助。结果发觉帮助不大。
反而是看着芬冲进一个外神体内，贯通了那像是迷宫一样的体内世界，从另外一侧冲出来后，某穿越众只觉得保持外部知觉，实在太考验自己的心脏承受能力了。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上头的人去彻彻底底的发疯吧。自己做能做的事情就好。反正以现况来看，除了以力破局外，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在把这群外神全部招惹下场的现在。
芬当然是无视了某人的心声。或者说从开始战斗以来，她就无暇顾及那些多余的心思。
直面这些过去自己不敢面对的存在，虽然自己已不会被各种疯狂的念头给占满大脑。但比起那样的精神异常，以绝对的理智去洞悉一切真实，也绝不是件轻松的工作。
很久以前，芬就不会在某人计算反权能方程式的时候给予任何帮助。因为她的算力虽然称得上是出类拔萃；但比起匣切，或是那个男人本人可以无视时间的水平，还是相差太多了。
为了不扯后腿，就别成为人家水桶上的短板吧。哪怕自己要吟诵超复合魔法，同样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更不用说日常的工作了。
但是时隔已久，芬又一次体会到烧脑的感觉。即使是单独面对一个外神，想要真正’辨识’对方，也会被那无穷无尽的讯息所淹没。
最可怕的事情是，过去从不可名状之物的残肢上所得到的内容是杂乱且无序的，所以无法理解。
但如今那杂乱且无序的信息自己可以看懂了，却要花费更大的精力去串连起所有关联，如此才能更为透彻的理解。
让某穿越众来形容，就是光DDoS攻击就叫人受不了了，再加上逻辑炸弹，让超级计算机来也得死机。
芬没有死机，因为她不会任由自己让如此庞大的信息给淹没。
尽管要分辨出哪些是对自己的战斗有用，哪些没用，然后把后者排除掉，是件不轻松的工作。但想要以外神为对手，这些事情是不可少的。
至少芬在杀进其中一个外神’体内’，结果发现自己像是闯进一个血肉迷宫后，就认清了一个相当棘手的状况。
那就是所有外神，或说祂们的大部分，都是来自不同的根源。而这个认知的意思是，要对付祂们就得用不同的针对性手段。
想要用一招打遍天下无敌手是不可能的事情。很有可能捅刀对某个外神能造成伤害，对下一个外神反而是补血。
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芬在杀进某个外神的体内，被困进那处血肉迷宫后。她并不是依循着常例，破解迷宫，然后走出来的方法来杀穿那个外神。
而是粗暴地来了记超复合魔法重唱，直接在对方体内来个畅快地内爆。
只要迷宫的墙面无法阻止我，那不论多么精巧的迷宫，也阻止不了我走直线离开！
这种看似很有道理，实则狗屁不通的信念，真让芬一口气打出个贯穿伤，脱离了原本被外神们和深渊包夹起来的包围圈。
要是主导的是另一个穿越众，恐怕他在思考这个迷宫是由什么构成，如何能够解开的时候，他就会被自己所思考的东西给困住。一如他在意识界中所遭遇的困境。
可以说被感性所驱动的芬，只要具备有破局的实力，她来主导是最佳的选择没有错。
但是最佳选择，并不代表就是正确的选择。因为当芬回头确认自己所造成的伤害时，她只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巨大异形怪物。
不光没有自己所制造出来的伤口，对方的实力似乎也有阶梯式的提升。比起自己进攻之前，还要强出了一大截。
事实上所有外神的实力都在增加当中，无不逼近主宇宙的承受极限。就只是捱了自己一记攻击的，提升的最多而已。
芬不认为自己打出来的伤害没有任何效果，就只是敌人恢复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而且眼前所看到的，远不是祂们的完全实力。甚至是不是本体都还有待商榷。
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部分。最糟的地方在于芬以为自己打穿了包围圈，同时脱离深渊地表，进入到宇宙空间的范围。
入目的却不是海阔天空的宇宙空间，而是更多巨大异形怪物，不断朝着深渊地界游弋而来。远的、近的，数量之多，岂止万万之数。
包围在深渊旁的，不过是距离最近的一批，而不是全部。望着这无边无际的敌人，即使是打算专心练内功的林也被惊动了。
一体两心，想法各异。相较于林的绝望感，芬却是开怀大笑。毋宁说是悲极生乐，不如说芬找到了破局方法。
第1804章 战意燃
敌人愈多不该是愈麻烦吗？
事实上当敌我能力达到可以轻易摧毁一切，甚至这样的举动可以重复多次时，就不太有可能发生拳拳到肉的肉搏战，战争也会升华到另外一种形式。
所有参战者都会克制自己的力量，在红线之前，变着花样玩出各种花活儿。不论是卑劣的手段，或是阴险的计谋，所有人都会一次又一次拉低自己的下限，只为了不跨过那道红线。
这样的战争形式放在地球，可是有着专属的称呼——核威慑下的冷战。
芬虽然知道林穿越前的世界，但并不深入。毕竟那些东西只能单方面从某人身上获得，在没有更多左证的资料前，跟孩子的睡前故事或吟游诗人的英雄史诗没什么区别，不值得认真对待。
但是芬会对眼前的情况作出类似的判断，理由也很简单。
如此数量的外神早就可以毁灭世界了，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那么世界之所以没被毁灭，必然是祂们早已形成了某种平衡。
在最为稳固的三角形里头，想要加进一个点并保持平衡，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不同的平衡要求会有不同的位置，想要像原本的三角形一样全方面的平衡，根本不可能做到。
但假如是在以亿万计数的点中，希望加进一个，并维持平衡，会很困难吗？
乍看之下要跟亿万之数逐一取得关联，计算彼此的关系，并从中找到一个新的平衡位置，好像是天方夜谭。但实际情形并非如此。
当数量足够多，不论是否有规律在其中，只要能够取得平衡的状态，这个群体中必然有一些盲区。也就是在某个区域中，可能多几个或少几个，并不影响整体平衡。
当数量愈多，这样的盲区也会相对应增加。想要掌握整个群体的情形，就得要想办法找到那几个真正会影响群体的关键点。
但假如只是想要加入，可能随便找个地方一挤，这就能成功了。到这种时候，反而精心算计会落入下乘，让简单的问题变复杂。
这种情形可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反例。而这也才是让芬觉得事情变容易的原因。
要是像原先那样，得从深渊和看得到的巨大异形怪物中，找到一丝在狭缝里生存的机会。那怕外神数量不少，芬的真实想法也是把天外那些混蛋全部宰掉，然后把深渊打个半死不活。
当敌人的数量处于不同的量级时，原本的计划当然不可能实施。这密密麻麻的，就算一刀宰一个，得宰到什么时候呀。
这都还不考虑能不能一刀一个的问题。眼前一个都搞不定了，还想一刀一个？
但是也不能不打。至少要能够证明，自己可以和这些大能平起平坐。否则祂们凭什么接纳自己，而不是选择吃下一顿丰盛的美食。狼群怎么可能接受一头羊跟自己并肩同行。
所以杀鸡儆猴后再来个混水摸鱼，是最有可能成功的手段。芬仅凭直觉，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至于挑哪只鸡？那就更不用多想，反正谁也不认识，四面八方来的都能当成目标，那就逮谁杀谁吧。杀不杀得掉另说，就摆出一副疯狗乱咬的姿态，只要是正常人都想回避。
想到这里，芬雀跃地大笑着。尽管这具身体没有声带，宇宙空间也不具备传播声音的条件，但她的笑声依旧被所有"人"听到了。
笑声背后的含义，能不能被那些巨大的异形怪物理解，芬不在乎。没有那种"这个世界就是绕着我打转"的气慨，接下来这一仗根本连打都不用打。
所以这时的芬就像是拆了刹车，并且油门死锁的汽车。要么把自己撞成废铁，要么在理论上才有可能出现的无限道路上，永无止境地向前冲。
兴奋中的她，为了能在宇宙空间中自由行动，双肩一振，背上立刻长出一对巨大无比的蝴蝶翅膀虚影。
别问蝴蝶型的翅膀，如何能在近乎真空的宇宙空间中发挥作用。芬就不具备这方面的常识，而现在的她也不倚靠常识来行动。
那对蝶翼虚影与瘦小的躯干不成比例。更随着时间推进，有向外扩大的趋势。彷佛要靠着这么一对翅膀，让自己的面积扩张到与其他异形怪物平起平坐的程度。
渲染其蝶翼轮廓的奇特色彩，几乎要与作为背景的宇宙空间融为一体，却又有着泾渭分明的边际。
在这边际之外，又能看到点点流光，不停向外飘逸。有些消散在太空之中，也有些艰难地留在了原地，与之后散出来的流光聚合起来，最终形成了蝶翼向外扩张的部分。
比起这充满迷幻的画面，作为副脑的林正体验着之前芬所感受到的烧脑感觉。
某个女人一时兴起，想要让自己长出一对翅膀这种事情。假如他们还是有机生物体，不管是林或芬，弄着魔法变形术就可以呼咙过去。
但是现在这具微型宇宙体却不是那么运作的，无法用有机生物体所认知的方法来驱使。
可以说林已知的魔法都无法作用在这具身体上，它运行着另外一套更复杂的规则，甚至挑战起某人的物理知识。生物知识直接作废了，想都不用想。
最为困难的部分，是要如何让这具身体存在于主宇宙之中，又不会跟主宇宙产生对消灭的现象。
这倒不是说自己立身之基的微型宇宙与主宇宙之间，就像是物质碰着反物质一样，除了互相消除彼此，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但两者间也不是什么血溶于水的融洽。
油和水虽然不互溶，要是弄根棒子搅拌，还是可以搅成一团糟的。而不是油一坨，水一坨，两者间清清楚楚。
那么要改变微宇宙体的轮廓，不让自己被分裂，成为众多外神的饵食；又要维持两者间的边际平衡，不造成太多抗拒或破坏。林所付出的努力，可不仅仅是烧脑那么简单。
那些被储备起来，还没融会贯通的知识在这种时候，不论有用没用，全都被翻出来印证一番。
要维持一个宇宙的平衡，固然数学与物理是一切的根本；但是光凭超强的算力，依旧不足以起到解释一切的作用。有着模糊空间的哲学，就出来填补了这一部分。
而这样的部分，也不是说靠着模糊来凑数就能成的。需要的是像芬那样的坚定信念，把不稳固的结果固定下来。
但这件事情对于一个习惯用证据说话的科学教信徒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所以林只得付出加倍的努力，堆积足够多的证据，以此来催眠自己相信某一个事实。
在这样的过程中，林顿悟了！这不是说他进入了某种意识升华的阶段，而是理解到为什么外神会如此的诡异莫测。因为自己又犯了以低维度人类的视角，去看待那些高维存在的错误。
或许用"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种形容文学作品的说法，套用在这个地方有些不伦不类。可是外神的不稳定态，虽然会让观察者的主观占据主导地位，但又无法正确解释。
这种看似矛盾的现象，其实源自于人类观点的自大。以为这世间有正确与唯一，以为我看到的就是真实的。甚至连想要从客观的角度去得到一切的真相，这种想法本身就不客观。
当理解到自己的错误后，林很快地舍弃掉自己的心态，回归最纯粹的意志。
要知道，虽然不是在同一时间完成的，但是某人可是斩掉了三个我。他还能维持有人味，不过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态度，所以在日常扮演着过去的自己。
如果说扮演着自己，反而成为了一种障碍，那么停下这样的行动就好。
舍弃了"我"，以最原始的本能驱动着微型宇宙的基本规则，即便这些规则与主宇宙截然不同。这具微宇宙体便如身使臂，如臂使指，万千变化仅在一念之间。
只是这个"念头"，已经不可能由某个无心之人处诞生。起心动念，得要先有心，才会有念。
也就是说，假如没有意外，这具有着蝴蝶翅膀的微宇宙体也将步入外神之行列。一切以归属于微型宇宙的规则去运行，就如同林与芬过去与外神接触时所以为的本能。
但是这具微宇宙体可是一体双心，有着芬那信念无比坚定的主观，弥补了某人已经舍弃掉的念头。
其实换一个人来，即便有着芬以上的实力，也不见得能透过林来驾驭这具微宇宙体。
可是林与芬的交契，让原本的不可能化为可能，所有幻想具现成为了现实。让其他外神眼中，这个新晋升的同阶，有着无与伦比的行动力。
不管怎么说，那阵笑声就足以证明了林与芬和其他外神的不同。
霎时间，那对虚幻的蝴蝶翅膀凝实了几分。其上的异彩也变得更加鲜艳，既吸人目光，也蛊惑着心神。
不断扩散的流光，这时就像是有毒的鳞粉，侵蚀着途经的一切。有形的，无形的，唯二的结果是同化或消灭。
这样的转变，别说芬投入战斗，并取得成绩了。就是她还没动，远处原本聚集而来的星体等级异形怪物，也改变了行进方向，不停地远离。
但这已经不是别人不想打，就能够停手的事情。芬的激情驱使着她，必然完成计划，或是在那之前毁灭。这中间可没有灵活的变通空间。
所以在笑声之后，这位再执魔王之名的女人，又一头撞进了外神堆中。要为自己杀出一个朗朗青天。
第1805章 大战
以一敌亿万的战斗，远比芬想象中的简单。因为绝大多数外神都是依本能来行动，没有任何战略战术可言。
相比之下，可以灵活行动的自己，想打哪里就打哪里。而且触之即走，决不恋栈。
虽然没有认真打死任何一个，但从结果来看，那些被蚊子叮上一口的外神，所受到的损失远比林和芬的微宇宙体还要多得多。说自己是所向披靡也不为过。
只是芬的痛快，是奠基于某人的痛苦上。幸亏某穿越众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把自己的主观意识放到一边，纯粹以规则和本能说事，要不然现在他非得要骂娘不可。
因为所有外神都是独立且独特的个体，就没有两个是一样的。所以不同的外神都有特别的针对性方法来对付，就没有相同甚至是相近的。
这也就是说，每对付一个新的敌人，林就得在短暂的接触时间中找到其弱点，并变化自身躯体以配合打击。同时间要做的，还有在吸取敌人的优点后升级自身。
对一个拥有无限算力的男人来说，林依旧是身陷于超负荷运算的烧脑活动中。没做到这个程度，就不会有芬的胜利。
然而外神并非只有那种异常且不稳定，可说处于薛定谔猫型态的种类。还有一种虽然是行星等级的体型，却有着人型外表的构装体。
它们的表壳上是坑坑疤疤的，就像是没有大气层保护的固态行星，上头满是陨石撞击或蹭刮的痕迹。
然而这些也仅仅是皮外伤的程度而已，并不影响它们的完整性。没有看到明显断裂的痕迹，更没有那种因为破坏所造成的不对称情形。
至少芬是这么判断的。
而这样的敌人也不像那些只能凭着本能行动的外神。它们就跟自己一样，具备智慧，并有着明确的行动方针。
虽然它们行动模式一样很直接，这是肇因于它们的实力强劲，不需要太多虚招来铺陈。但在集体行动上，可以明显看得出来有互相配合，即它们具备了战术思维。
但这样的敌人更好打……
没为什么，单纯就是它们的实力不如那些只凭本能行动的外神。但比起迷地的神灵，或深渊的大君、邪神们还是强太多了。
遇到这样的敌人，芬的打法就很简单。蝴蝶翅膀往前一振，同时收束成锥体状，就当成钻头往对方构装体上招呼。钻哪就穿哪，没有一合之敌。
最重要的一点，这类敌人在自我修复的能力上，明显远不如那些体型更大的异形怪物。
虽说有类似医护兵之类的角色，它们可以将还没被完全破坏的个体复原。可是比起芬的破坏速度，这些巨大医护兵的修复速度是远远不如。
可以说林与芬共处的微宇宙体较之这庞大数量的敌人，实力水平是不上不下的。
但是比他们强的，能凭借打带跑战术和智慧，将对方玩弄于股掌里。而那些同样具备智慧与思维的个体，实力却不如林与芬两人，只能挨打。
这不上不下的实力，再加上思维逻辑后，反倒在综合实力上超越了绝大多数的敌人。这也是芬无往不利的主因。
当然，这样的战斗烈度，主宇宙别想维持着完整。林与芬所经之处，无不千疮百孔。
主宇宙之所以还没崩溃，完全就是不知道哪来的韧性坚持着。但假如发生在下一击时引动链式反应，导致整个宇宙毁灭的状况，也一点都不叫人意外。
芬在意毁灭世界这种事情吗？
当然不！
某人努力要回避的事情，在芬看来，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算真的发生了又如何？也不过就是一死罢了。
假如因为害怕那件事情发生，所以宁可恪守红线，然后被众多外神合围打死……好像结局是一样的，差别在于陪葬的数量。
既然对自己来说，结局是一样的。那么为什么不选择一个顺从自己心意的做法呢。
所以芬豁尽全力，奋起反抗了。
想法就是搏一注。要是运气好押对了，那么就轮自己翻身了。但假如运气不好，也不过就是之前所设想到的各种死局。
简言之，赌这一把，有机会活。不赌这一把，绝对会死！
那么最为合理的选择是什么，相信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了。
不过芬也不会将所有重担都压在林身上。她虽然在战斗中不是无所事事的，但也没有忙碌到什么事情都不能做的程度。
芬的另外一项计划，就是暗中排布一个魔法阵！动用主宇宙威能的魔法阵。
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在这个巨大的舞台上战斗。要是拆了台，失去了立足点，谁都无法继续打下去，除非找到另外一块地。
所以从某穿越众老家所讲究的天地人来看，人和就是敌我强弱的实力差。只要不脑残，停步跟某一位死磕，尽管没有取得实质的战果，这套疯狗游击战也足以使人却步。
这都还不说聚集来此的这些异形怪物，彼此间也是在互相提防着。没有谁把身旁的怪物当成可托付背后的可靠战友。只是出于某种未明的原因，祂们不互相残杀而已。
地利自然讲的就是这个宇宙大舞台了，所以不可能不争取。那怕被打成一团糟，也要想办法将这残破不堪的宇宙空间变成自己的优势，才有机会坚持到最后。
至于天时……芬看不出这里有啥玩意儿是跟天时有关的。所以果断地放下这个部分，专心一意在眼前的战斗中。
芬的战斗逻辑很简单，第一个念头无法解决的事情，其重要性顺序就可以往后延。
战斗中需要注意的事情很多，需要解决的问题更多，没有什么时候可以让自己沉下心来，慢慢解答一个未知的问题。
有这种坏习惯的，是那个不以逃跑为耻的男人。而且他敢在战斗中这么分心，不就是因为他对于逃跑相当有自信。
所以在确定人和占优的状况下，芬开始谋划起地利。
她所布置的阵式，并不是源自某人知识中的各种大阵，而是芬自己最为熟悉的魔法。毕竟在这种层次的战斗中，威力最强的不见得比最熟悉的还要好。
芬就这样以宇宙空间为画布，每到一处法术模型上的节点，就让基本已经不再散出流光的蝴蝶翅膀留下一粒鳞粉。
这小东西的体积相较于交战中的各方，好比一个正常人与一电子的体积关系。
虽说正常人看不到电子，而在场的大能们只要有意愿，别说那粒鳞粉，真的电子也能看到。但也不是任何时候祂们都会注意到如此细节，并且做了相关的联想。
这样的粗心，就给了芬做手的机会。
当她看似杂乱无章的选择敌人，打痛或打残了一个又一个敌人。满布主宇宙空间的魔法大阵也在移动的过程中，顺手排布完成。
最终，钻心而过的锥形体再度展开成蝴蝶的双翼。回到魔法阵主位的芬，一手提着某个构装体的脑袋，一手捏着某个外神身上的疑似血肉。两样东西成了驱动这个魔法阵的燃料。
在这个没有权能的宇宙空间，芬没有办法以自身的能量来沟通天地大势，从而引自然之力为己用。在她如今身处的层级，已经不是这样的玩法了。
然而想要用魔法阵来利用宇宙这个地利，假如没办法提供全部所需的能量，至少也要提供一部份，来撬动宇宙本身。
最简单也最熟悉的方法，莫过于献祭了，所以芬提供了两样质量上佳的祭品。
不需要吟诵长篇咒语，也不用任何的手势或道具。只一个来自本源语言的音节，散布在宇宙空间前后左右上下四周的鳞粉遗留，立刻膨胀与串联，建构起巨大的法术模型。
这是个单一魔法，而不是屡建奇功的超复合魔法及其各种应用型。魔拳术所形成的握拳五指规模，直逼恒星等级的天体，远比行星规模的要大上许多。
而那些在握拳过程中逃之不及的大能，纷纷被握在掌心，同时被抹除了其存在过的痕迹。一如祂们连渣都没剩下的结局，谁也不知道消失的祂们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紧握的拳头在虚与实之间交替。即使没有传播声音的媒介，也依旧带给人隆隆声响，处处昭显着这颗拳头有无与伦比的威力。
芬当然不可能满足于捏死几只臭虫。魔拳术，握起来的那颗拳头才是重点！
就像是给自己的手套上一个巨大到与自己不成比例的拳套，芬奋力挥拳向前。所经之处，触之即灭！
如此威能，在战前根本无法想象。然而这样的威能终究是太过了，直接摧毁那些异形怪物不说，就连主宇宙也由原本的岌岌可危，变成了在崩溃的边缘。
或者该说，崩溃已经是成定局的结果了。整个过程属于不可逆，也无法制止。无非是什么时候结束，快或慢的问题。
某穿越众一直回避的事情，即毁灭世界这一项，芬不但做到了，而且还做得非常好……
是引动宇宙地利，所以令主宇宙的意识复苏了吗？又或者是这一场毫无底限的战斗，已经逼得早已清醒，却仍旧藏身的那位不得不出面。
不论是哪一种，林与芬很意外地发现，他们这具微宇宙体停止了，停在挥拳的动作上。原本挟带有天地之威的宇宙级魔拳，眼下也只能和它要揍的对手一样，前进不得，后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