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神秘之地
最终，林还是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那颗还没打磨过，但光是露出来的部分就闪闪发亮的宝石。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不是某人的风格。也许一时会被那个价值鬼迷心窍，但终究不是自己追求的，所以还不至于迷失，忘了此行的目的。
虽然说是这么说，假如今天放在这里的是一台红白机加玛莉欧，那肯定是什么任务都抛到脑后，东西摸了就打道回府。先把游戏打个通关再说。
而这一路探查，过程还算顺利。但正因为如此顺利，反而让林怀疑起一件事情。黎埃娜说过神木卫队成员有两百一十三人，地面出现过的有七十三，在树身区辨识到的至今累积有五十五，还剩下八十五个精灵呢？
会再度怀疑起这件事情，是因为林觉得在世界树树身上的通道与内部通道中，遇见的精灵实在是太少了。
也许神木卫队相当有自信，认为不会有人入侵到这样的地方来，所以不需要太多巡逻队。但他们总该有个去处吧。剩下没有被林看到的精灵，难不成也流行宅在自己的房间中不出门吗？
才这么想着的同时，缓慢伸出转角的水镜，嗖地迅速缩了回来。某人以为自己的心理调适已经过关了，这时额头上还是冒出了冷汗。
小心地再次伸出水镜，镜中所映照的景象是一个小广场空间，比起世界树内部空间的走道，这里大上不少。
重点是此地站了大约一支小队，六七个全副武装的神木卫队成员，所有精灵持弓在手，明显是此地的守卫。而且所有人的站位布局毫无破绽，精灵们的视野范围彼此互补，看起来没有死角。
就连之前遇到的宝库都没有站上半个守卫了，这里有那么多人的理由是什么？
那扇门的形制、大小，看起来和之前所见到的一般无二，从外观上看不出有任何特别之处。这就让林对于门后之物，益发感到好奇。只是，该怎么进入一探？
声东击西？这里又没有窗户什么的。除了其他房间，是属于全封闭式的通道，连通风管路都没有。加上精灵们良好的生活习惯，通道中没有堆栈任何杂物。可以说某人所有想得到的声东击西办法，在这里都行不通，要不就是有极大曝露自己的风险。
就在苦恼当中，视野中又跳出一则讯息窗口。这是来自卡雅的，她提醒晚餐的饭点到了，要准备用餐。
要是在之前，林会认为错过就错过了，饿个一顿，没什么。但现在不想要引起对方任何怀疑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一切如常。所以在确认现在位置与地面营帐的距离与方向后，林一个闪现，就离开了世界树内的空间。
营帐内空无一人，因为位处于世界树浓密的树荫下，所以比外头的世界还要早天黑一些。来到外头仰看着，除了林荫间还看得到一些昏黄的光线外，精灵军队的营地已经在某几处要点，支起了夜间照明用的魔法灯。
为了限制明火的使用，晚餐的烹煮是集中在一个区域内。又因为不能把厨余和残食乱丢，所以大伙儿想要用餐的话，都得来到这里。
神木卫队的成员就站在不远处监督着，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监督明火，避免火星乱飞；但现在林偷眼观察着对方，发觉到那些精灵的眼睛也不光是盯着火焰而已。他们几乎扫视了整个营地，看起来就像是在暗中点着人头，看有谁来了，有谁没到。
是自己多想了，还是这群神木卫队的精灵，真的在监督所有外来者的行动？
再好吃的食物，在连续吃了几天后都会变得索然无味，更不用说是干粮了。只是用热水泡软、泡烂的食物，即使几个吃苦惯的人类和矮人，都难以适应；就更不用提娇气的精灵们了。
尽管精灵们没有明面上的抗议行动，但私底下的抱怨某人可听了不少。甚至他们有意无意地抱怨起，为什么要跟着走这一趟没有意义的造访。很多精灵都想打道回府了。
毕竟来到这里后，可是几天无所事事。想跟其他人解释，是因为材料没到位，所以才没办法开工，大概也没人听得进去吧。幸好厚脸皮的某人已经习惯左耳进、右耳出了。
脸皮薄的两个少女，倒是没心没肺地认为，她们只是听从自家老师的指示而已，所以有抱怨，也该是某人去扛。如此想的两人，倒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纠结在别人的因为不愉快，所表现出来的情绪中。芬一贯的自我中心，别人的感受她毫不在乎。
囫囵吞下那碗软烂，没有什么味道的晚餐，林回到了临时下塌处。受限于照明用的魔法灯数量不多，这里也不让人点燃篝火，所以夜晚的世界树营地没有什么大型活动。
这几晚，精灵们也就聚成几群人，热烈地展开TRPG的跑团。有几个本身经历比较丰富的精灵，加上也有几分讲故事的本领，作为游戏主持人已经有声有色了，一点也不输给昙花一现的某人。林除了第一晚带着那位国王跑团之外，其他时间都想办法推辞了。
原本巫妖也会加入他们，一起游戏。但玩过几回之后，她也退出了。就好像冒险的伙伴得要慎选，游戏的伙伴也是一样。能够走在一起的一群人，势必会有某些共通点。合则来，不合则去，不管什么样的生活都是这样的道理。
把玩着那唯一一颗某人做的(?)骰子，芬后脚就跟着林回到营帐中。同时跟着回来的，还有那两名少女，以及精灵剑舞者黎埃娜?蒂托夫。
两名少女正忙于自家老师临时所指定的工作。虽然没有压时限完成，但因为是新的题目，一股新鲜感推着卡雅和哈露米一头栽进这即使在地球，也是得要专业团队，花上大把时间才能完成的专案题目。
至于那个女精灵，本应该跟在他们那位年轻国王身边，暗中执行保护与警戒工作；但是某人经由芬，交到她手上的那张照片，让黎埃娜对林探查神木卫队内部的进展，感受到相当强烈，源自于担忧的好奇心，所以她跟了上来。反正这些时日的夜晚，她和巫妖腻在一起也不算是新闻了，应该不会因此吸引他人的注意。
黎埃娜一点也不见外，进到营帐中，劈头就问：“有什么发现？”
林也没有多说什么，再次借着首棺，回放自己的记忆。哈露米倒想再找找有没有什么片段，可以拿来作为唇语解析的参考。很可惜，神木卫队所有人都将面罩紧紧戴着，看不到嘴型，自然也不用考虑什么读唇了。
而在播放的过程中，林见黎埃娜看得极为认真，不由得问道：“这些地方妳没去过吗？”
“基本上除了卫队的成员，其他人是不被允许进入世界树身上的。我当然也没有上去过，更不知道在世界树内部还有其他区域。”
“连你们的小国王也不行？”
“就我所知，没有。事实上以前国王来到世界树处，都是VIII(8)年一度的巡狩，主要也是来此举行祭祀先祖的仪式，过程很繁琐，除此之外也不会待上多久的时间。”当看到某人进入武器库与宝库时，黎埃娜的眼神不自然地飘向某人。
对此林倒是问心无愧，虽然有拿起一些东西赏玩着，但可没有带走任何一样，反正东西摸摸又不会坏。连摸摸都不行的话，看得紧一点呀。白白放在那边没人看管的，还不准别人走过路过参考一下吗。
因为是回放记忆，所以可以用快进的方式来拨放，大家很快就看到结尾的部分，那处有守卫的房间。画面也就在某人反复确认此地的严密防护后，戛然而止。
芬首先问道：“这个房间里头是什么？”
“不知道，我没能进去。所以想问黎埃娜，这可能是什么地方？”
被点名的女精灵摇了摇头。连宝库都没人防守了，比那个地方更重要的是什么？她没有半点头绪。
“会是你们军用通讯魔法阵的位置吗？”林还是问了。
黎埃娜却是很确定地说：“那个魔法阵的保护是很严格没有错，但还没有到这种程度。尤其是从你创造的论坛开始在人类世界中流行起来，其他精灵王国我不敢说，但是来派亚特海梅为了刺探那个魔法阵秘密的人类间谍，可是少了非常多，连带着我们也收缩了一些本就吃紧的人力。”
“是这样呀。”林感叹又少掉一个答案选项。
芬这时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忽略这个地方？还是硬闯进去？”
“硬闯肯定是不行的。”林摇摇头说：“要是原本没有敌意，因为我们闯进不相关，但对他们而言是机密的地点，那不是敌人也变成敌人了。至于忽略的话，妳甘愿吗？”
“那你有什么打算？”
面对芬的问题，林想了一会儿后，从自己之前留下的众多设计概念图中，翻出了其中一张，展示在众人面前，那是奥术之眼的改良型态。最重要的是，上面有一个实验性质的魔法设计，远距离定位，可供闪现术捕捉的。
到达定点就会开始收集周围的影像讯息，等待回收之后就能够提取、播放目标地点的讯息。林将这个设计命名为‘间谍之眼’。
第四百二十三章 间谍之眼
有这样的好东西，没造他个百八十个来玩，那岂不是对不起身为一个有吸金能力的穿越众？
这样的想法在间谍之眼的缺陷前，会被直接踢到九霄云外。
为了保持隐密，所以间谍之眼的块头不能大。而要在有限的体积上，完成奥术之眼与远程定位两套魔法阵纹的刻划，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至少到现在，林也还没有想到一个适合又容易的方法，做到这一点。
也正是因为要刻上两套魔法的阵纹已经相当紧凑了，所以没办法像当初送上天空的卫星，能够即时远距传输影像数据。得要回收之后，才能从中提取间谍之眼捕捉到的材料。
又为了要让魔法达到一定效果，所以作为载体的材料不能太差。而为了能够储存侦测到的实景，所以魔石也得使用高等级的。
然而一直存在的那个问题，仍旧还没解决，那就是闪现术带来的高维污染。也就是说，打造好的间谍之眼能够使用几次，某人心里可没有一个底。
假如花钱就能解决了，那就当作打水漂玩儿也没什么，偏偏制作还相当费功夫。而耗费心力打造出来的魔法道具，不仅是昂贵，还可能只是一次性玩具。假如没有极为重要的特殊用途，根本不会让人想要把这玩意儿打造出来。这也是间谍之眼一直留在设计稿上，不曾实体化的理由。
如今面临到的局面，似乎就是那个‘重要且特殊’的用途了。不过某人这时也才有些后悔，以前没有把间谍之眼制作出来，实际测试使用过。所以停留在图纸上的一切，能不能如原本的设想般运作，林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但眼前似乎没有其他更好的选项了。让两个少女从那一车随身物品中，拿来必要的材料后，林就开始第一次制作间谍之眼。
因为从一开始，自己要做的事情就瞒住那几个银须矮人，所以林现在也没有要藉助他们精巧手艺的想法。
虽然有设计稿在，但那可远不是定案，制作的过程中可能还会有修改与优化，所以也不可能交由两个少女代劳。这是因为时间紧迫，要把自己的想法交代给自己的学徒，等到她们可以理解并实作，不如自己动手还比较实际一些。
等到林开始作业，他也顾不得交谈，而是专注于眼前那几样不过指甲盖大小的材料上。其他人见某人进入状况，也知趣地放低声量，做起各自的事情。
因为在这个状态下的那个男人，可是雷打不动，什么事情都无法让他分心。这算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观星并纪录，所锻练出来的耐心与专注力。
等到东西完成了一个大概，某人回过神来时，外头的鸟儿正轻啼高歌，阳光也从营帐的空隙中洒了进来。这时林才想起要打个哈欠。他站起身子来伸懒腰的动静，倒是把身后倒了一片的人给惊醒了。
两个少女揉着眼睛，问候了声早。而精神稍微松懈下来的某人，困意不可遏止地袭向眼皮。之前在大贤者之塔时期，为了夜间的观星作业，熬夜是很正常的。而现在这个时间刚好是补眠的时候，不过还没到可以安心睡觉的时候。
强撑着沉重的眼皮，用哈露米刚刚去外头水井汲来的冰凉井水，狠狠地洗了一把脸，振奋一下精神。其他人则是好奇地看着临时的工作台上，那已经完成的小玩意儿。
原本还想多做几个备用，但熬了一整晚，拼出这么一个来已经是某人的极限了。而且能有这么一个，林自觉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这还是藉助了一个特殊设计的魔偶手臂，才有这样的效率。它可以完全仿造使用者双手的动作，并且等比例缩短手臂移动的距离，而且还有手抖的补正，是某人在精细作业上专用的工具。
“这个，就是你所说的间谍之眼吗？”比起其他人的小心谨慎，芬倒是直接用食姆指，把小东西捏到眼前端详着。这是一种石中嵌石的工艺，在制作魔法道具或武器时常用这种手法。这颗间谍之眼，就像是一颗黄色的眼珠子中有着红色的瞳仁，但小上很多。“能用吗？”
“应该可以吧。”
“应该……说得真没把握呀。”说着的同时，芬就想要甩手一丢。
林连忙制止道：“别，别丢呀。东西很小，不好找回来。”
“不这样，怎么测试你真的可以从视野外捕捉物品，将东西给变回来。还是说你怕摔坏？”
从芬的手中拿回这个好不容易做好的道具，林说道：“不管是材料本身，还是我镶嵌两颗石头的方法，都不是那么容易破坏的。但是它能够承受几次闪现术的传送，我可不改说个准。所以就不要浪费宝贵的机会在那上面吧，测试一下它监控四周的功能还行。”
“那好。那这要怎么用？”芬倒是从善如流，问起另一个用途。
口诵咒语，林直接启动刻划在间谍之眼上的密令，这也是多种使用魔法道具的方法之一。但到底有没有启动，却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权能波动。这是因为奥术之眼和地球的声纳一样，本身有被动接受与主动侦测两种模式，前者隐密且难以被察觉，后者就差没有拿一个大声公说我来了。
而间谍之眼这种超小型的奥术之眼改良版，根本没有使用主动侦测的能力。一方面做为供能的魔石没有足够的权能这么做；另一方面因为体积与面积太小的缘故，林干脆阉割掉了那方面的功能。而其他各种设定功能，也是非必要即取消，节省刻划阵纹的空间。
开启了间谍之眼后，林将其放置到首棺附近，经过一番调整，很快地就展现出间谍之眼所侦测到的成果。那是三维成象的等比例缩小实景图，而且所有细节都相当清楚，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
其实这才是奥术之眼最原始的侦测结果。虽以‘眼’为魔法之名，但它却没有看的方向性，而是以道具或设施本身为中心点，将一定范围内的所有环境数据巨细靡遗地全部收集下来。只是在过去，奥术之眼的发明者用最简陋的方式来呈现这些成果而已。
而且随着林移动间谍之眼，首棺所呈现出来的实景也会随之移动。这么一测试移动，大家也大概发现了间谍之眼的侦测距离，大约五公尺左右而已。跟标准型的奥术之眼，动辄几公里的侦测范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但还是比起某人自带的侦测能力，那仅仅一两公尺的范围要好多了。
而针对间谍之眼最后的测试，就是能够纪录多长时间的侦查结果。为此，林还不停做着不一样的动作，来证明每一秒的片段都不是重复或暂停的画面。当侦查功能被停止，大家从首棺上的循环拨放画面，确定了间谍之眼只能保留大约一分钟不到的画面。
这就跟地球的监控系统一样。在硬盘容量有限的情况下，软件程序会从时间序最旧的数据开始主动删除；腾出来的硬盘容量，当然是用来储存新的监控画面。
虽然只有一分钟，但林又不需要监控某地的变化，观察出入的人物。他只要知道目标地的环境情形而已，所以一分钟的时间已经绰绰有余。
当确定各项测试都已经完成，比谁都还要着急的黎埃娜?蒂托夫，迫不及待地问道：“看起来一切都准备好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什么时候要出发？”
“真是急呀。”林抱怨了一声后，说道：“我现在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让我睡个觉行不？妳总不会认为，我在这种状况下，绝对不会把事情给搞砸。”
“老师，那你早餐不吃了吗？”哈露米问道。
已经有点神智不清的男人，则是直接骂道：“吃他个球呀。那个跟屎没两样的东西，我饿他个几顿，刚好而已。不吃了！总之要做什么，等我睡醒再说。”话一说完，林扑在那张自制的行军床上，立刻就失去知觉，传来阵阵的鼾声。
对此，其他几人也是无奈。假如事情她们可以代劳，没有人会推辞。偏偏这个人类魔法师的所作所为，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有办法去接手。除非完全推翻他所准备好的一切，用各自的方法去进行。
就像同样会使用闪现术的巫妖，黎埃娜没办法说出请求她代替某人去施放那颗间谍之眼，然后回收。先不论在没有使用说明书的情况下，芬能不能自己搞懂间谍之眼的使用原则；要是让她出手，她根本不会那么麻烦，又是探查，又是躲躲藏藏的，生怕自己被人发现。
巫妖的画风永远都是我华丽地来，我华丽地离开，只留下遍地的死亡与灰烬。没事找事，小事变大事，大事变不可收拾，是这位巫妖自带的光环。所以林也好，两个学徒也好，他们都尽量不让这位动手，以免自己得要花上更多的精力去善后。
黎埃娜也明白这些道理。所以她再怎么着急，眼前也就只有等了，要不然还能做什么。
第四百二十四章 行动与等待
眼下的时间点终究是个大清早，大伙儿刚睡醒，当然有很多事情要做。盥洗、早课、整理自己暂住的环境。尤其是两个少女，大部分杂事的担子都落在她们身上。所以刚醒来这段时间，说是她们最忙碌的时刻并不为过。
然而就在这样的时刻，谁都没有注意到的一件事情，突然闪过了细心的卡雅脑海。要是平常时，差不多这个时间，她的老师就会像在唱独脚戏一样，对着她看不到的世界树之灵说话，然后是各种像在和猛兽搏斗的动作。最终则是一副心死的放弃模样，做起自己的事情。
要不是她们姊姊大人认证，证实了世界树之灵的存在，她绝对会觉得她们的老师脑子有问题。但今天却没有那样的画面，意思是什么？两个大人联合起来骗她？还是说他们口中的世界树之灵看到某人睡死了，会很体贴地择日拜访？在疑问中，卡雅默默地做着那群懒鬼懒得做的事情。
期间，因为早餐时没有看到某个人类魔法师，所以那位年轻的精灵国王还特地来探望。事实上来探望的人不少，让很少关心这些琐事的某只巫妖也感到讶异，某人的动向还受到真多人的关注呀。只是里头有多少是善意，多少是恶意，那可就不好说了。
将近中午的时分，哈露米很开心地执行自家老师以前就没变过的交代，扯下被子，踢着某人的屁股，直到他起床为止。这是某人为了避免自己睡到整个生活作息改变、日夜颠倒，才有这样的要求。要不然放任自己躺在床上，睡到隔天的天亮，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随着两个少女年纪渐长，踢人的力道可是越来越狠，抱着枕头的某人哀怨地看着自己那一脸得意洋洋表情的学徒。
“清醒了没？要不要我帮你洗把脸？”如此说着的芬，在指尖凝结出一颗比人头还要大的水球。
某人一看，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开什么玩笑，那颗水球砸下来可不会散，而是像头盔一样把自己的脑袋罩在里面，淹死都有可能。遇上这位管杀不管埋的主，某人除了认怂，还是认怂，不想跟小命过不去。
给这么一闹，再不清醒的头脑也整个清醒过来了。林一看，某只精灵还没跑，没良心地笑问：“怎么，真的有那么急？”
“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上一次我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被卷进一场战争等级的阴谋中，被迫成为守城的一方。最后是以城破告终，我可是跟残兵逃了好一段时日，才得以脱身。这一回那种糟糕的感觉，不比上一回轻。假如问题不是出在我们身上，那只能是他们了。”
“对妳们的精灵同胞这么没信心？我看其他精灵，比起他们的年轻国王，可是更信任那群神木卫队的精灵。”
“也许高尚的人不会干坏事，但并不能保证他们就不会干蠢事。那些一辈子住在王国的精灵，会盲目地崇拜那群顶着荣誉头衔的家伙，但这也不代表他们做什么都是对的。而他们在我眼中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隐瞒事实。我们的王国中，没有秘密。”
看着这位美丽的精灵剑舞者如此骄傲地说着，某人很想吐槽，就在前不久，自己可是跟那群老头子说了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也没看他们到处宣扬。也许这是层次不一样，所以看法与认知都不同了吧。讲的粗俗一点，就是换了个屁股就换颗脑袋。
不过这也让林对另一件事感到好奇，问：“我记得妳有把这些事情向妳们那位战争大臣点醒吧。那他的态度是什么？”
“那个老头子跟我家的一样阴险。我看他都有上心了，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一句落实的话都没说，只讲要我继续注意。”
“所以妳注意的方法，就是跑来盯着我？”
“至少你查到的这些东西，可是我们没有任何人发现到的。所以顺着你这条线继续找，可比其他人的机会大多了。那么，你准备要出发了吗？”
因为错过了早餐，现在又差不多是自己习惯用午餐的时间，所以林先打发两个少女，去自己驾来的马车上拿自家做的干粮。那是当初屠龙后，一部份使用香料处理过的龙肉干。因为可以存放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倒没有急着吃掉，而是保留下来做应急的食物。
而自己则是煞有其事地探头看了自己营账的四周，确认附近没有人后，才将营账的门帘给紧紧合上，直接展开自己所探明的世界树身地形图。其中也包括进入树身后的通道，和已经查明过的几处房间。
原本还待在营账内的巫妖和精灵剑舞者都是一脸茫然。但芬突然“啊！”了一声，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说：“被你误导了。我还想着要再入侵一次，才能到达目的地。没有想到直接把东西送过去就好。”
“是啊。毕竟世界树内部通道可以保证的藏身地点几乎是没有，要稳妥的话，得要从头开始分段进入，那太花时间，也花精神了。我也是刚刚烦恼着，同样一条路又要重走一次，有没有其他比较偷懒的方法，才想到说直接把东西送进去就好。反正目的地状况未明，一切都是靠猜。既然如此，那我人是不是在附近，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有考虑过在世界树附近的空间曲率嘛，在这里头可不比外界，各种虫洞与缝隙的大把的存在。要是算错，东西可不知道会跑哪去。确定能把东西送到目的地？”
“放心吧，别的不敢说，这可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本事了。我都敢传送自己了，送这个小玩意儿算什么。”笑了笑，林将注意力放回到自己展开的地图上，念念有词道：“精灵们在内部空间习惯的墙面厚度是……房间大小……布局……角落应该是在……嗯嗯，参数就这么设吧。”
自诩为博通武艺、魔法和德鲁伊法术的精灵剑舞者，待在这个男人的身边时，都会觉得自己像是个文盲。尽管把这些问题问出口，他不会用奚落人的语气响应，但并不代表黎埃娜会喜欢凸显自己的无知。
反正自己知道或不知道不会影响结果，她索性不问了。就嘟起一张嘴，鼓着脸颊，看一人一巫妖开心地讨论着。
讨论完一堆旁人都听不懂的问题后，那个人类魔法师手持着间谍之眼，往空中一抛。只一闪，那个小到连精灵的视力都不那么容易看见的小玩意儿，确实从视线中消失。黎埃娜非常确定，这可不是自己眼花，追丢了东西而已。她不由得说道：“就这样？”心里头有种自己白等一个上午的感觉。
“没有，还要等成功回收才算数。”
林和芬两人，这时也将视线投向营账外，世界树那巨大树身的方向。老实说，林的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因为目的地情形未知，有很多种状况会让送出去的间谍之眼收不到任何画面，甚至就此毁损。
但说得上是优点的，就是即使间谍之眼坏在里面了，也很难被发现；甚至被发现了，也应该不会让人怀疑什么。其次，就算间谍之眼真的折戟沉沙了，也好过是自己拿本人去冒险，然后被挂在里面。
“我们要等多久？一分钟？”芬在一旁问道。
“保险起见，等个两分钟吧。我只希望不会传送到什么东西的内部，把视野完全遮蔽。”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且煎熬的，那怕只是一两分钟。原本林还想说些轻松的话，缓和一下气氛，但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想不到。一者，自己也不是什么健谈的性格；其次，对于这一次间谍之眼的行动，自己全权主导，患得患失的心理比其他人都还要重。要说他能够完全放宽心，那是骗人。
比起来，自己身旁的两位女性，那可是沉稳很多。不像自己，时常像是个小丑一样，即使成为了穿越众，咸鱼也还是咸鱼，本质上不会有什么改变。偷眼看着那个巫妖的侧脸，那种电影、动漫之中才会出现的丽人会站在自己的身边，真的犹如泡影一般，彷佛随时都会破灭。
“老师，我们回来了。”先喊了一声，哈露米才揭开门帘进来。不光带回几块肉干，还有一壶清泉。
像是为了排解自己那莫名的尴尬情绪，林是胡吃猛塞。不过巫妖哪会让他这么好过，到点了，就催促起某人赶紧回收间谍之眼。
闪现术的远程定位，原理类似在目标物品系上一条弹力绳。当想要回收的时候，不管不顾的用力一扯，就能把东西扯回到身边。缺点是必须先为目标物‘系上’绳索，也就是施加某种标记魔法，才有可能使用闪现术逆向回收。
但这个魔法可还没完善，现在还没解决的部分是怎么定义被回传的物品体积。带了不该带的东西回来，或是带回来的东西少了些零件，都曾经在实验的过程中发生过。体积越大，形状越奇怪的物品，回收的过程中出错的机会越高。
如今敢用在间谍之眼上，实在是因为这玩意儿的体积太小了。小到不需要去考虑传送目标形状的问题，也可以保证将东西完整的送回来。
确认要回收间谍之眼的某人，只是右手高举，打了个响指，东西就回到他的掌心。用口语密令停下监控程序的同时，他满意地看着顺利回收的小东西，长出如同蜘蛛般的八只脚，一溜烟地跑掉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房间的秘密
当某个长脚的小东西，从自己的手掌上跳开，某人是傻眼的，以至于都忘了要抓住自己逃掉的间谍之眼。
站在旁边的几个人，反应也没有比某人强上多少。甚至因为距离的缘故，她们只看到某人手上有个像灰尘似的东西。然后眼一花，就什么都没有了。
眼力算得上是最好的黎埃娜?蒂托夫，第一时间就捕捉到那个逃掉的身影。只是块头太小，加上动作速迅，等到女精灵行动，间谍之眼已经躲进被摆设物遮蔽的死角，彻底失去踪迹。
才想问那个人类魔法师该如何补救，就听到又一声弹指响，这回林可不是五指摊开，想要欣赏自己作品的模样。而是双手弓起，互相盖合，像是把什么东西包覆在其中。
“你这是……？”黎埃娜问道。
某人却顾不得认真回答，而是朝自己的学徒叫道：“谁来，快点帮我拿个烧杯、试管什么的，还要封口的软木塞，或是其他盒子类的东西。反正密闭的，可以装东西的就好。”
反应过来的一群人，手忙脚乱地翻找营帐内的东西。最终还是卡雅摸出了随身的宝石盒，将里头有着各种魔法效用的特殊宝石一股脑倒空，递给了自己的老师，这才关住了那颗邪神化的间谍之眼。
被关起来的小东西可一点都不安份，巨大的力气撞得让人差点拿不住宝石盒。幸好这玩意儿够结实，要不然早晚得散架。话说杀招上手，准备一口气拍扁那只小虫的巫妖，看到事态暂时平息，她也才散去了聚集在掌缘的魔法，问起某人：“这还能用吗？”
林当然知道大家关心的是什么，不过他也没底，只能拿出首棺开始摆弄起，顺便说道：“用猜的都不准，试试看就知道了。”
首棺与邪神化的间谍之眼连结很顺利地完成了，毫无滞碍，就跟连结没有变异前的那颗没什么两样。紧接着就是检查所有原始的功能，发现一切正常，甚至利用首棺扫描盒中的间谍之眼外观，所有刻划在上头的魔法阵纹没有任何变化，维持原样。除了那八只脚之外……
确认一切看起来都还正常后，当然要检查‘牠’是否有完成原本的任务，也就是带回那个被层层保护着房间的影像。让哈露米压住被撞得乱动的宝石盒，林提取着被间谍之眼记录起来的影像。
因为相关的操作已经做过几回，所以这一次很快就把影像数据转存在首棺中处理。很快的，立体影像就展现在众人面前，那是一团扎实的暗棕色，隐约有某种纹路遍布。
“这是……失败了？”站在某人身后的女精灵，声音感到挫折感，如此问道。
“老师，老师，可是这里看过去好像有东西。”跟其他人失望的情绪不同，站在另外一头的哈露米有些兴奋地大叫。
林转过去一看，立刻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了。因为无法确定未知房间的格局与规模，所以间谍之眼预定传送的位置是在房间靠墙的边缘处。
而间谍之眼的侦测范围是五公尺左右，使用的是奥术之眼魔法的原始侦测方式，所以是连世界树身实心的部分都被记录下来，也就是眼前这一团棕色的东西。从哈露米的方向看过去，就像是一个有内馅的面包被对半切开，在中心露出了内部的部分。
了解自己的错误，林立刻修正成像的范围，排除掉实心的部分，立刻就将间谍之眼所侦测到的那谜之房间现况，展露在在场之人的眼前。
那是一副从没想过会在这种地方看到的景象，两个少女强忍着一股不适应的恶心感，某人则是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芬是用一副欣赏的目光，看着一切。但黎埃娜却是双拳紧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体则是气到不自觉地发抖。
精细的缩小立体实景上，是一个个精灵像蓑衣虫一样被吊着。而每一个被吊起来的精灵，身上都有无数条流淌着红色液体的管线，与地面上的魔法阵连结。整个魔法阵则是冒着红色的血光，文字与线条中的每一笔画都像是活物一样，依循着奇妙的频率波动起伏，时而变粗，时而变细。
房间中充斥着的紫色调雾气不停变化蒸腾着，不光让气氛显得相当奇诡莫名，还让看得到的部分都像在摇曳一般。尤其在奥术之眼的视觉下，偶尔被捕捉到的灵魂身影，都是副流着血泪，张嘴吶喊的姿态。尽管间谍之眼回传的画面没有声音，但那无声的场景依旧震撼人心。
隔着画面，很难确认被吊起来的精灵是否还活着。但林觉得，就算这些精灵还有一口气，恐怕也不会比死了好到哪里去。他指着这样的画面，疑惑地问道：“不是说世界树不流行什么血肉献祭的吗。不要告诉我这是什么有益身心健康的事情。”
芬摇了摇头，说：“这不是血肉献祭。这是一个很古老的魔法阵，能够在这里看到，我也感到很意外。当然，也还有一点怀念。”
“不是献祭？那是什么用途的？”
“虽然跟我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但核心的部分却不会变，我相信这是用来屠神的魔法阵。”
“屠神！”对这个有些敏感的名词，林第一时间想到说：“是要拿来对付妳的吗？”
“对付我？你想太多了。这不是攻击用的魔法阵。想要拿来用在我身上的话，他们得要先考虑怎么打倒我，再把我关到那里面的问题。真的要分类的话，这算是一种禁锢用的魔法阵。把那些难以杀死的强大灵魂禁锢在这里头，再使用饱受折磨的血魂怨力去一点一滴的消磨掉那个强大的灵魂，直到完全毁灭为止。不过这个魔法阵有些不同，详细差异在哪里，还需要完整的阵纹，才能继续研究。不过总不可能把坏事变成好事，无论如何，这是个很邪恶的魔法阵，即使是我在我的那个时代也很少用。当然，没有那么多神可以让我杀，也是原因之一。而且最讨厌的是，那些旧神只要还有人崇拜，就会用你想象不到的方式复活，这个魔法阵根本无法真正彻底地杀死那些神。所以后期我也不太使用这种费时又费力的魔法阵了。”
芬提到需要完整的魔法阵纹，才能做后续的判断。这也让林注意到，间谍之眼带回来的房间实景画面，其实并不完整，只有捕捉到边缘的部分。这说明了房间相当大。
但即使如此，整个画面的观察视角是在变动的。这可能代表着在第一次使用闪现术传送间谍之眼时，它就已经邪神化了，长出脚来，这才会移动。
而在实景变动的最后，似乎在画面的边缘处，已经含括这个房间中央的部分。至少林看到了有精灵是被吊起来以外的姿势，两个穿着德鲁伊法袍的老精灵，围坐在一个看起来像是血池的地方旁。
因为画面是一闪即逝，所以重复了几回，林才注意到这两个坐着的精灵。不过那被一个个吊起来放血的画面实在是太震撼，也难怪某人根本没注意到那边边角角的画面。
比起某人聚焦在两个坐着的精灵，接过画面控制的芬不再循环拨放，而是定格在坐着的精灵与血池的部分，并且将其放大到一比一的等身正常比例。
看清楚两个坐着的精灵样貌，黎埃娜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出了两个人名。“陶卡奇长老，拉茨长老……”而会让她感到失望的理由，是因为这两位看起来还活着，而他们身边有一堆半死不活的同胞。
看着这个巫妖忙着调整首棺成像的参数，林问道：“妳认为这个血池里头有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这是屠神用的魔法阵，而这里除了我以外，还有哪一个强大的灵魂需要动用这个魔法阵？”
林对于芬的说法感到错愕，说：“妳是指……”对于心中已经有猜测的问题，林还来不及问出口，就看到答案了。
在芬的调整下，首棺的成像一连改换了几种模式。最后一定下来的那一种，彷佛是看着一个灰白的世界，而血池的上方则有一道射入天际的粗大光束，里头则漂浮着一只明显有着不同花色色块的幼猫。
“这是……拉赫蒂？”
除了芬和林以外，在场的其他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传说中的世界树化身。祂的模样就和刚生下来，搞不好连走路都还磕磕绊绊，还是吃奶年纪的幼猫差不多。最惹人爱怜年纪的小猫，这时却是卷曲着身子，漂浮在这血光之中，表情痛苦。
这下黎埃娜再也不问一些废话了，直接丢下一句：“把影像保存下来给我。”后，就走到营帐外，取出一支紫色的甩手袖箭，使劲朝天空甩去。
世界树巨大的树冠是遮蔽住了全部的天空没有错，但祂本身就够高了。所以精灵哨兵小队用来示警用的魔法袖箭，在飞上一定的高度后立刻在尾端炸出一团带着紫色浓烟的火光，不但推着袖箭往更高的高度飞去，更发出了尖锐的啸音。如此一连数回。
第四百二十六章 摊牌
派亚特海梅精灵王国军队的军制，听见或看见哨兵的警示箭，立刻在最短的时间内换上全副武装并集结。哪怕事后证明是哨兵恶作剧，那时会惩处哨兵；但见警示而不着装集结者，以敌前逃亡论，唯一死刑。
而这一回跟随他们年轻国王而来的精灵们，其实都具备军方的身分，差别在于常备兵与后备兵而已。所以包含国王日丹三世本人，和几位王国的大臣，所有人在听到警示音后，没有人去问为什么，全部先穿戴盔甲，拿齐武器再说。
只是当他们集结完成后，所有精灵都摸不着头绪。在世界树的范围中发出敌人警讯？什么样的蠢货会在这种地方找精灵的麻烦？
而与这群精灵近卫集结方阵相互呼应的，是神木卫队的精灵们。警示集结的命令同样对神木卫队有效，只是他们却没有融入精灵近卫的大方阵中，而是独立集结，与主军阵形成泾渭分明的另一个军阵。
这时的他们同样对这道集结命令感到莫名其妙。入侵精灵王国的状况不少，但还没有谁蠢到入侵世界树的范围，又不是千年以前的毁树战争。
所有精灵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解散。在这种的场合中，还是有一丝不协调之处，那是四个同样被赶到集结点的银须矮人。大家还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但他们还是聚集在身穿和平武装的赖利身边。
这时精灵剑舞者和四个人类魔法师才姗姗来迟，她没有进入王国军的方阵中，反而是走到两方的中间位置。看这模样，很多人都猜到那支警示箭，也许就是黎埃娜?蒂托夫所发出。作为斥候的她，本就有这样的权限与装备。但问题是，为什么？
“小女孩！”在神木卫队的前排，三位德鲁伊长老中，年纪最大的一位说道：“妳当明白谎报军情的严重性。”
“不用长老提醒，我很清楚。”
“那么我问妳，敌情何来？”
“没有外敌，并不代表就没有内鬼。”黎埃娜冷冷一笑，甩手就丢出一颗魔石。随着魔石叮叮咚咚落了地，展开了一面巨大的水镜术屏幕，上头只显示一张静态的图片。那正是两名精灵德鲁伊长老，围坐在血池旁，而半空飘着一只幼猫的灰阶图片。正反皆有，让在场所有的精灵看得清清楚楚。
黎埃娜拉高声调问道：“请问陶卡奇长老，拉茨长老，你们把拉赫蒂陛下的化身，放置在屠神的魔法阵中，用意是什么？”
我靠，这小妞是直接翻桌呀。跟在后头的某人如此想着。其实早在她射出一支啸箭时，林就觉得不太妙。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偷偷摸摸的来，搞大了是怕事情不够严重，不够乱嘛。
“我们是为了拉赫蒂陛下好。替祂消除掉作为王国守护者、世界树，不需要存在的部分。陛下祂不会有任何伤害，一切都会像过去一样，像个守护者一样，默默地，且无私地守护国王的所有臣民。”
“哼，在你们的控制之下吗？”
“在我们的控制下有什么不对？还是我们要任凭世界树的好恶，决定我们谁值得接受帮助，谁又不值得。而被驱逐的精灵，就只能独自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不！绝对不该如此，祂只是一棵树而已！”
德鲁伊长老的激动言论，也许并没有说得很清楚，但是却引出某人的一个疑问。同样拥有一棵世界树，木精灵部落的人口数，与一个王国的人口数，完全不是一个量级。背后的原因细思之后，也许有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之处。
精灵之间的秘闻，也许对黎埃娜来说并不陌生，所以她也不再继续和对方纠结此点的对错，说道：“那好，我有另外一个问题。神木卫队总共有两百一十三人，你们全到了吗？连三位长老都响应号召的情况下，没来的人去哪儿了？──”
黎埃娜没有等几位辩才无碍的长老跟她开口抬杠，而是甩出另外一颗魔石，直接把那个跟地狱没什么两样，一堆精灵被包裹来，像蓑衣虫一样吊着放血的实景画面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或者我该这么问，他们还活着吗？”
“这……”精灵德鲁伊长老一时语滞，只能转移焦点问道：“妳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些影像的？”
“问我怎么得到，而不是问我是真是假，看来这个消息确实无误了。但我建议你，不用去思索我的消息是怎么来的；先把这些精灵的死活给交代清楚。”黎埃娜指着在影像中，那群死活不知的精灵说道。
像是恼羞成怒般，代表着神木卫队众人说话，年纪最大的凯登长老骂道：“这一切都是瓦莱里娅那个小女孩的错！假如不是她意外唤起世界树的意识，拉赫蒂陛下仍会安稳地沉睡着。在这段过程中，我们自然可以用比较平和的方法收集起足够的材料，来让拉赫蒂陛下继续沉睡。而不是像现在，我们必须用这种粗鲁的手段，牺牲同胞，才能达到目的！”
听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妹被点名，日丹三世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点恼怒。尤其听那话中之意，彷佛所有的过错都要在自己那什么事都还懵懵懂懂的小妹身上。只是对方的身分太高，假如没有什么很好的理由，即使是身为国王的自己，在那三位德鲁伊长老面前也只有乖乖被训斥的份。
同样，发飙中的精灵德鲁伊大长老，居然在气势上镇住了在场的所有精灵。一时间，大伙儿都没能细想当中的对错，只是习惯性的屈从于权威，唯唯诺诺的点着头。
“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吧，人类魔法师！”训斥自己的晚辈还不够，凯登长老朝着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几个人类开喷：“让世界树晋级，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做了有什么用？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和木精灵那群野蛮精灵勾勾搭搭，你就成了世界树的盟友嘛。他们晋不晋级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干涉我王国内部的事务。凭你身边那个毁灭我的国家一次的魔王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拉赫蒂晋不晋级，甚至祂活不活的，跟我当然什么关系都没有。”某人明快的结论，不光自己两个学徒感到震惊，就连黎埃娜、日丹三世，以及那群跟随年轻国王而来的精灵近卫们，都被震撼了一把。
看见大多数人吃惊的模样，林有些小得意，但也不得不继续解释道：“我本来就是被邀请过来的。但是事情做或不做，对我而言都没差。不做，一切照旧，我继续我的旅程；要做，我也可以从研究的过程中，得到我所需要的部分。我的确不是什么世界树之友的，除了有交情的瓦德沃之外，我对任何一棵世界树都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你们打算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你们的世界树，这是你们的自由，国策，想法，什么都好。相同的是，那些都不是我该干涉的。”
“既然你了解这一点，你就不应该管这些事情，甚至踏进这里。可是你却帮忙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精灵，制造出这些污蔑人的影像。做出这些事情，你又有什么话好说。”
被一个老头子如此无理地诘问，某人性格再软，也有些不愉快了。林有些严厉地回道：“我会调查这些事情，是因为你们有事情隐瞒，而那些可能跟我有关系。为了确认这一点，所以我试着去查探了。这一切是为了要搞清楚，你们，还有他们──”指着日丹三世的方向，“──的立场究竟是什么？因为我很明白，一群自诩为下棋的人，对于牺牲几颗跟自己没有关系的棋子，绝对是不带犹豫的。我不想被简简单单的牺牲，或是被放弃。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找出你们在搞什么鬼的证据。假如事不可为，我就会离……开。”
会有断句，是因为被背刺之人为了闪过施展背刺之人的背刺，触发闪现术的自我保护机制，让他一瞬间来到背刺之人的背后。
林冷眼看着一击不中的精灵超凡者刺客背影，瓦西里?彼得洛维奇准备再度跳入阴影世界。在那之前，某人手中的史密斯威森M29加长型左轮手枪，击锤狠狠地敲在特制魔石弹药的尾端。
以世界树为材料所制作的护具，完全免疫纯能量的攻击。但林所制作的七把魔法枪中，他手中的大榔头，可是唯一一把能够射击实弹的魔法枪，而且威力惊人。
随着弹仓中的魔石弹以精灵们无法想象的爆鸣声击出，近距离实弹的质量直接穿透世界树板甲，进入精灵的体内。这时在魔石弹中的权能与魔法，才产生无序的交互作用，然后失去平衡，剧烈爆开。
在旁人眼中就是准备跳入阴影世界的精灵，胸腹处产生剧烈的爆炸，直接将他炸成两段。而且上半部躯干还跌入阴影世界中，随即突然出现在他前行方向的不远处；但是精灵的下半身却永远留在原地了。就这样，一个超凡者，一个刺客中的强者，不光失手了，还死在一个奇怪的武器之下。
“我没有立场的，我也随时都可以离开。但假如你们已经把我当成敌人，并且以生命为赌注的话，那，觉悟准备好了吗？”
第四百二十七章 意气之战
一个精灵超凡者惨死的画面，无疑震惊了所有人。死去的精灵同样是一脸惊恐错愕的表情，直到眼神完全失去光彩。
一个德鲁伊长老的惨嚎，打破了惨剧之后的沉默，他大声诘问着：“你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害一个精灵，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吗？”同时神木卫队的成员蠢蠢欲动，甚至有人抽出了利刃。
同样快速反应过来的人，是那位年轻的精灵国王。他用精灵语高呼道：‘神木卫队众人，听吾命令，放下武器。’
‘吾不准！’德鲁伊长老同样用精灵语厉声喝斥：‘诸事懵懂无知，汝有何资格号令吾等。仗着汝跟曾毁王国一次之仇并肩乎？魔王提卡尔，昔灭国之仇，吾一日不曾或忘。本待诸事底定，方收拾汝等。然王选择与汝灭国之仇同行，彼已无为君之格。同死吧！古老的藤蔓，听吾号令，束吾之敌，折其骨，撕其肉，饮其血！’之后又是长串让人听不清楚的精灵密语
这是德鲁伊的著名法术之一，操控植物。而在世界树的范围中，能被操控的即使不是世界树本身，也是和祂同等级，能够与之共生的植物。可以说，在这样的环境中，德鲁伊最简单的操控植物法术，也有着等同于战略级禁咒的破坏威力。
所以所有人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看着……如蚯蚓一般的细藤，像是撒娇似的在所有人的小腿肚上象征性地抽了一两下，还很艰难地在脚踝处缠上一两圈。……这种威力，大概只比在沙漠地区施展操控植物，还要好上一点吧。
这种跟小便没两样的攻势，不光针对在场的四个人类，还有四个银须矮人，和精灵国王一方的人马。原本所有人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如今却是带着满心的疑惑，等待第二波、第三波来自世界树的攻势。也就芬不以为意，稍微抖了抖脚，便甩开缠在脚上的藤蔓。
‘所有精灵近卫！’跟年轻，遇到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精灵不同。马克西姆?斯塔谢走过的岁月，可不全都是和平的年代。尽管国王在侧，但身为战争大臣的他本就握有军权，他下达命令，完全不带犹豫：‘持弓！目标，神木卫队！’
能够加入近卫的精灵，可不会有什么新兵。服从，是士兵的天职，更不用说对方的敌意已经足够明显了。五百多人的精灵近卫，整齐划一地斜举长弓，搭箭张弦。
‘国王的威严不容轻侮。放！’
震弦声彷佛只有一响，虽不到遮云蔽日的程度，但五百多支箭齐飞上天，朝着目标射去的景像依旧震撼。
‘冲！’神木卫队的另一名超凡者，罗南?皮特松放声大喊。神木卫队本就不属于攻坚用的军队，所以他们的装备虽然五花八门，但却没有盾牌。面对弓箭来袭，也许他们可以凭借高超的技艺躲避箭矢，甚至凭空抓住。但更正确的做法，可不是傻傻站在原地被人白白射击。
慢人一步，拿短弓回击已经缓不济急了。按照精灵军队的教战准则，这时应该要拉近距离，直接把敌人拖进白刃战中。也许会有伤亡，但是可以阻止敌人继续射箭的同时，士兵们也可以利用近战的优势，教弓箭手好好做人。
熟悉教战准则的，可不光只有神木卫队而已，精灵近卫们同样熟悉。他们在射出一箭之后，立刻不等命令，直接抽箭平射。随即抛下长弓，抽出鞘中的精灵弯刀。长弓那快跟人一样高的大小，在近战中可是极为不利的。面对武艺精湛的敌人，开刃的武器会比较有利。
事实证明，除了个别的倒霉鬼外，没有神木卫队是倒在两波射击之下。弯刀对弯刀，两方系出同源的军队，狠狠地撞在一起，展开一场没人预想得到的厮杀。
罗南和少数几人缓缓地走在战场上，箭矢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赤红的双眼只盯着一个目标，那个人类魔法师。
对方不光是杀了他可以倚靠的战友，瓦西里更在生前和他提过，好像有老鼠闯进了世界树内部，只是他一直找不到对方的行踪。如今看来，那只老鼠就是这个人类魔法师无误了。造成这一切错误的源头，当然成为他必杀的目标。
而一个精灵红着一双眼，凶狠地朝着自己走过来，林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因为精灵近卫的先制攻击，所以神木卫队是绕过自己，朝着精灵近卫杀过去的。本以为可以就这样混水摸鱼，悄悄地离开战场，躲在一旁看场好戏。不过那位精灵超凡者的举动，让某人的小心思打了水漂。
举起手中的大榔头再度射击，但这回罗南一个闪身，就躲过了这一枪。纯能量射击，还可以用精神力锁定来调整弹道；但实弹射击可就没辙了。加上对方只看过一次魔法枪的攻击方式，就懂得躲枪口了，林不由得对这些迷地土著中的强者，恨得牙痒痒的。
将左轮收回胁下的枪套，对方依旧缓步而来；同时还有三个精灵德鲁伊长老，一个不落的，全是朝着自己走来。也不怪他们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对付一个魔法师对精灵来说，他们认为是件手到擒来的小事吧。
那么，使用异次元放逐吗？某人才刚把手举起来，身旁就传来一个声音，说：“不准喔。”
来到身边的巫妖笑得跟花开似的，如此娇艳……也叫某人打了个冷颤。芬并不是什么冷艳美人，相反的，她很喜欢笑，也有很多表情。
但是当她笑得十分开心时，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尤其是这么一副如孩子般，看到有趣玩具时的笑容。每回看到这张脸，某人少不得被折腾到头顶冒烟。总之不到她满意，她是绝对不肯收手的。
芬说道：“难得遇到可以松松筋骨的对手，可不准你擅自把他们又给变不见。而且我想试试那个魔法，你不觉得他们是很好的练招对手嘛。”
“那个魔法？妳是指打神鞭？嗯，说起来我也想要试试。”
“打神鞭？这个名字不错，以后这个魔法就叫这个名字了，打神鞭。”
两人对视一眼后，同时双掌合十，各自念出不一样的咒语，又急又快，没有人听得清，也没有人可能听得懂。双掌渐分，掌心处连接起一道摄人心神的光束。
就在两人使用魔法，拉出两条长鞭的同时，三名德鲁伊长老同样在使用法术。迷地德鲁伊的战术和魔法师差不多，都是给自己施加上全套的辅助，然后像个战士一样硬碰硬，所以精灵一方并没有急于强攻。
罗南身为一名精灵游侠中的超凡者，他更是护卫着背后的三位，让长老们为自己加持，并随着一步步前进，积蓄起自己的力量。
他倒是想在两个人类魔法师施展魔法的同时去突脸，但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精灵剑舞者──黎埃娜?蒂托夫没有加入主战场，她就在一旁打着同样的主意，只等罗南离开保护三位长老的位置。
而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三个德鲁伊长老，可不会认为眼前这位复活的魔王跟她的外表一样，就只是一个花架子。对付这种传说中的人物，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所幸对方失去了黑暗大军，这时只能独自对抗拥有地利与人数优势的精灵们。
至于身旁那个杀害一个精灵超凡者，但是仍旧掩不住其弱小本质的人类魔法师，被德鲁伊长老们习惯性地忽视了。在他们的感知中，那个人类的弱小犹如荧光一般，彷佛随时一拍手，就能拍熄对方的生命之火。唯一要注意的，也就是那把奇怪的武器而已。
但是揉合了诅咒神力的解析、芬的DNA双绞链研究成果，以及两人至今所掌握的所有魔法，这旁人眼中区区一条光鞭的破坏力，是难以想象的。从某人会把芬所使用的这个魔法，戏称为打神鞭，自己更是只有使用两鞭的能力，就能窥知一二。
尽管在老家，‘打神鞭’指的是硬实的重兵器，而非软鞭的型态，但某人也找不到更好的称呼方式了。
双方不断接近，直到短兵相接的前一刻，两名战士系的也没有找到一个突袭的空档。但作为主力的三位德鲁伊长老，和两个魔法师却已经准备完成，一切蓄势待发。
当彼此踏过那条想象中的攻击发起界线，三位德鲁伊长老的动作比起两个魔法师快上一线，发动迅雷般的攻势。
长久的相处，三个长老间的默契已经不再需要言语的交流，他们纷纷用上最强的攻击，有人在扑腾的同时化成熊型，有人露出尖牙并化成人狼型态，最后一位更是突然展开双翅，双足如鹰隼的利爪般，齐攻向魔王，提卡尔！剩余之人则是由罗南一人牵制。
然而这位精灵超凡者可不满足于牵制而已，原先不敢出手，只不过是因为要守护三位长老。如今没了包袱，要他一打二也完全不是问题。而罗南更是在心中打定主意，先集中攻势杀掉那个人类魔法师，至于另一位精灵剑舞者则是将其活捉，之后再作处置。
看着长鞭挥来，拥有魔力的弯刀，架住魔法所形成的软鞭不是什么问题。罗南左手更握上后腰的短剑，只需要一个跨步，就是利刃封喉。死在他手下的魔法师，眼前之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然而现实却和精灵超凡者的想象完全不同。以闪现术为基础所构成的光鞭，拥有近似于切断空间的功能。那柄强大魔法弯刀没能阻止光鞭，甚至无法维持自己的完整。鞭身所经尽被放逐至不知名之处，弯刀毫无意外地变成了两截。
同时长鞭由肩部挥下，髋部而出，弯刀的持有者迎来和他的武器相同的命运。鲜血喷溅，洒了前方的黎埃娜一脸。
第四百二十八章 胜负已分
整个身体被斜切而过的精灵超凡者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殒命，但那股旺盛的生命力反而让他更加痛苦。他从没看过，甚至听过这样的魔法，然后就在错愕中，看着自己的爱刀被切开，紧接着是自己。没有激烈的交锋，一切都自己的想象完全不同。
当他的上半身倒落尘埃中，视线恰好正对着三位长老围攻巫妖的战场。同样一条光鞭，模样和人类魔法师所使用的，透明中不时流泄着淡淡的五彩光华不同，巫妖手中的光鞭漆黑如墨，仅仅是直面便叫人胆寒。
芬版打神鞭没有如林版有着空间切断的功能，这个巫妖可是凶残地将她至今所学，所有元素攻击、灵魂伤害、诅咒、带负面效果的魔法全部整合进这条光鞭中。一鞭下去，多重滋味，即便是经过漫长岁月磨练心志的德鲁伊长老，仍旧痛苦地惨嚎。
软鞭在长距离本就灵动，占有优势；而魔法长鞭在芬那强大的精神力控制下，更加变化多端。哪怕长老们看到罗南的惨况，试图想要躲开长鞭的攻击，却做不到。
随着一鞭鞭袭身，中毒、疲劳、致盲、思绪混乱、迟缓、僵直，各种负面迭加，他们就连后悔的情绪都来不及有，便逐渐失去知觉和对身体的掌控。
对他们而言，伤害最大的不是来自长鞭的攻击，而是各种魔法力量进入身体之后，有些彼此间会互相滋长，有些会互相冲突，混乱且无序的相互作用，崩解着他们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直到一切归于尘土。
关注这处战场的人并不多，也就那寥寥数人。但看到的人，都眼睁睁看着三名德鲁伊长老在一鞭鞭中，全身失去色彩，皮肤龟裂，最终如沙土雕塑般跪倒于地，再无声息。再一鞭狠狠击下，跪倒的精灵德鲁伊长老被击成砂土碎块，再不复原有的形状。
打碎了一个精灵，巫妖露出微微失望的表情，但也没有继续打碎另外两人，而是散去了手中凝聚而成的光鞭。回头第一眼看到的是把额头杵在手杖上，大口喘气的魔法师。芬又变回她那张看好戏般的笑容，说：“刚刚打了几鞭？一鞭？还是两鞭？这样子就虚脱了呀？这样不行喔。本来还想称赞你的，但看到这张脸，那些称赞真的说不出口呀。一发就倒早泄男。”
“噗！我早！”被损了一句的某人当场跳起来，冲着来人毫不客气就顶嘴说道：“他又不是女人，需要前戏、温存的。我可是拿命在拼，赌生死的呀。当然是开门见面就放大绝，一招不成功，我又不想成仁的话当然就是逃命了。难不成妳以为我有本事跟一个超凡者鏖战、厮杀个三百回合吗。”
芬歪着脑袋，沉吟了一会儿，说：“嗯，你这么说也对啦。只是你就不多练练？你的两个学生，每日的冥想日课都做得比你勤劳。”
“法爷拼得不是谁的权能多，也不是比谁的年纪大、资历深。真正比的是这里呀，这里！”某人指着自己的脑子，激动地说道。
“好啦，好啦，怎么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
“我倒是想要进步呀。这见鬼的天赋就在那边，我多冥想一点时间，还会头昏眼花，上吐下泻的。最好妳有办法弄出什么药来，让我吃了之后直接增加个几百年功力的。”气稍微消退些的某人，不满地咕哝着。
巫妖一听，却是眼睛一亮，又开始推销道：“换一个身体如何？完美肉身，魔法天赋绝对好到你无法想象，光是呼吸就可以涨权能。”
从某只巫妖成功改造自己，重新获得肉身以来，她只要想到就会怂恿某人，听到林的耳朵都长茧了。尽管他的时代已经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甚至穿越过来后，这副身体还是不是过去那个也不清楚。但对于芬提议的改造，林实在没有多大的兴趣。因为他觉得，对方只是想找一个实验品，或者说作品而已。
激动的情绪一过，林又感觉到头在晕。没精打采地看着精灵们正在厮杀的战场，他下意识地就想要远离。而芬也感觉到他的视线所关注，问道：“想要参战？”
“不！请千万不要！”抢着说这句话的，是站在一旁不吭声，那个被溅了一身血的精灵剑舞者。局势变化之快，是她之前不曾想象的。特别是就在她眼前，可说是精灵王国的最高战力，像是猪狗一样毫无抵抗能力的被人宰杀，她无法想象放这两位进到战场中，会造成多少憾事。
要知道，迷地可是有复活药、复活魔法的，但前提是尸体要保持一定的完整。然而不管是血肉崩溃到化作尘土的，或者是齐肩被劈成两截的，那肯定是死透了，不可能复活。
而这场精灵内战也是黎埃娜所不愿见的，她想达成她所要的目的，但也不希望有过多的损失。在这样的前提之下，首先要阻止的就是这两个魔法师进入战场。所以她连忙想着说词，劝退眼前不知该如何评论的两人，说：
“少掉了罗南，还有三位长老，这场战争可以说是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只是停止这一切，以及怎么去善后了。这些事情，就不用劳烦两位了。”
感到有些虚脱的某人，乐得不用加入那一团糟的混战中。抓着那两个看着战场，跃跃欲试的学徒，林走向一个看来是安全的位置。芬随性地扫了一眼，也的确是没有其他值得她出手的人，便也跟着某人退开。
看着四个人类的背影，黎埃娜的心情是复杂的。不过现在可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当务之急是赶紧停下争战中的双方，停止这场无意义的战争。
随着神木卫队的统领之一，罗南?皮特松与三名德鲁伊长老的死讯传遍战场，战斗的烈度也逐渐降低。原本就处于劣势的神木卫队，更是士气低落到有人直接放下了武器，停止战斗。
尽管能够成为神木卫队的成员，势必是精灵中的佼佼者，但这并不是说可以成为国王与大臣们的近卫武士，就是一群酒囊饭袋。两方个体实力的差距，并没有大到让人绝望的程度。
在人数差距上，几乎是每一个神木卫队，都要对付四到五个精灵近卫。要是世界树的防护还在，加上派亚特海梅王国所有超凡者都是卫队成员。所以即使他们的人数屈于劣势，也并非没有一搏之力。
但他们寄予厚望的强者纷纷陨落了，无法再带领他们取得胜利。而现今世界树的防护机制，也跟没有没啥两样。原因没人知道，但神木卫队成员禁不住猜测，是不是因为举行那个仪式的原因。失望与愧疚，还有无数倒下的战友，都让他们无法再坚持下去。
战斗，结束了。
但尽管这场跟闹剧没多少差别的战斗结束，事情也还远远不到终点。年轻的精灵国王迅速地下达关于清理战场的指示后，便伙同一众大臣，与他最为信任的近卫精锐，来找躲在战场一角，安全地休息着的某个人类魔法师。
在经过那处顶尖对决的战场时，精灵们当然也看到那三位德鲁伊长老的下场，以及超凡者罗南?皮特松的惨况。在此之前，他们对于‘魔王提卡尔’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还茫然无觉。但有亲近之人作为对比，他们便深刻地理解那个名字所带来的压力。
看到那个年轻的国王，带着一票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某人直觉式的，就想转身逃跑。是不是杀得太狠，人家来兴师问罪了。只是一转头，就被两球给顶了回来。芬伸掌撑住某人的背后，不打算让他跑掉。
来到面前的日丹三世并没有躲在近卫的保护中，他一脸诚恳地说：“崔普伍德阁下，能不能请您带我们去拉赫蒂陛下的禁锢之处。”
“喔，哦，是这件事情呀。”这时林也才看到躲在队伍之中，扳起一张脸孔的精灵剑舞者。虽然看不出任何表情，但能够指点这位国王来找他的，也就只有知情的黎埃娜了。知道这是有些紧急的正事，所以恢复了一些气力的林，没有任何犹豫就说：“那好，请跟我来吧。”
世界树身上的环境，对神木卫队以外的精灵来说，都是陌生且新奇的，但现在的他们却没有空闲伫足玩赏。那个屠神用的魔法阵，会对世界树的意识造成什么样的伤害，谁也不清楚。不过尽快把那只幼猫救出来，总不会是坏事。
很快地，在林的带领下，一行人就通过世界树内部的通道，来到布置有那个屠神魔法阵的房门前。但即使有个识途老马带路，这段路程也没有那么好走，原因就在于必定会经过的魔法陷阱与力场结界。
不过年轻的精灵国王带了那么多人上来，可不是吃干饭的。在林的提醒下，他们当中的几人便针对性的解除了陷阱与力场。
最终，来到那道房门前。即使是集结箭呼啸而过，这里依旧留下了两名神木卫队的成员守护着。他们完全不知道外界的战况如何，只是死板生硬地说：‘无关人等，尽速离去。’
着急的国王根本不想解释废话。一个指示，立刻就有大批近卫冲上前，擒下应该是最后两名负隅顽抗的神木卫队。
布置有屠神魔法阵的房间大门就在眼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年轻国王的指使下，房门上的魔法与锁，尽皆破坏，大门洞开。
第四百二十九章 被忽略的关键
尽管眼前的画面已经藉由间谍之眼的侦查看过了，那个画面的精细程度如身历其境般，但实际来到这处吊满精灵的房间，依旧使人震撼。原因无他，就在于那股浓郁不散的血腥气味，以及那若有似无的呻吟喘息声。这些是间谍之眼带回的画面中感受不到的。
还有精灵活着吗？
在国王的指示下，近卫们迅速展开救人的行动，将所有被吊起来放血的精灵给救下来。而他和大臣们则是尾随着那个人类魔法师与巫妖，来到核心的血池处。
透过间谍之眼，画面还需要经过处理，才能看到一些原本不存在于现实之物。但在场之人大多是可以直接看到那只小猫的人，就如同某人带回来的画面，幼猫漂浮在血池上的腥红光柱中，备受折磨。
那个年轻的精灵国王倒是想直接冲进去，救出世界树之灵，但却被他的大臣们和林给一把抓住。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魔法，怎么作用的，范围有多大，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冒失的举动不光会把自己坑进去，还会牵连别人。
让巫妖跟着进到世界树内部的用意，不就是为了她懂这个屠神用的魔法阵。所以所有人都退开了一些，让芬检查起这处魔法阵中的核心之地。否则一开始，还有一些老精灵不希望太多外人进入王国的机密场所。
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翠绿石球，这是迷地通灵类或亡灵类魔法的绝佳材料。某人怀疑这就是地球的某种玉石类，可惜自己穿越前跟这种奢侈品无缘，所以辨认不出来。而手持石球的芬本来要开始念咒，但看了看四周，就又停了下来，说：“先把你们的人救下来，并且带离此地吧。要不然我一开始施法，可能会连他们也会伤害到。”
一听到这话，某人就紧张地问道：“那我们待在这里面呢？不会有问题吧。”
“你们站的这一圈，是控制这个魔法阵的主持者位置，只要待在这个范围内是安全的。不过假如不放心的话，也可以退到外头。”
听闻此言，日丹三世又遣开了身后的护卫，加快救下那些精灵的速度。因为在之前短短时间的救助中，他们有发现到，虽然有些被吊起来的精灵，已经失去了生命，但还是有些人留有一口气，想办法医治、调养之后，应该可以恢复。
除了被遣开的精灵近卫之外，几个比较年轻，或是辈份比较低的大臣，也动手协助，或是指挥调度。林也让两个精力旺盛的学徒去帮忙，比起自己和身边的巫妖，两个年纪轻的魔法学徒看起来比较没有威胁性，也比较容易让精灵接受她们的帮助。
最终，在芬所指明的安全范围内，除了她以外，就只有林、国王日丹三世、战争大臣马克西姆?斯塔谢，和一位国王的亲卫担任最后的护卫。事实上，年轻的精灵国王倒是想连这个亲信也遣开的，但是战争大臣和亲卫本人都不同意，也就不了了之。
跟担忧地看着四周和血池上空幼猫的精灵们不同，两个魔法师却是在研究脚下的魔法阵。林是秉持着任何东西都有参考价值的态度，不用邪恶的眼光来看待脚下之物。
迷地原始的魔法阵经过解析之后，其实也跟程序一样，是由各种不同的功能整并在一起，然后才能产生作用。也就是说，即使这个魔法阵的用途与来源是邪恶的，也能在当中找到有价值的部分。
不过在从中掏金的过程中，有个疑问一直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而看到某人那一脸便秘般的表情，芬问道：“有什么事情这么困扰，怎么不问问我？”
“妳还记得开战之初，那几位长老使用控制植物的情形吗？即使是哈露米，随便在一处森林里头也不会有那么难看的表现，更何况是三个德鲁伊长老，这里又是世界树的地盘，不应该如此。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这个魔法阵里头，有什么抑制世界树能力的方法。”
“不用找了，这个魔法阵不具备你说的那样能力。”
“那又是为什么？”
“还记得瓦德沃跟你说过，世界树之间的战争是怎么打的嘛。”
“记得呀。派出麾下的战士，带着可以抑制世界树力量的物品……我丢！妳是指在我们车上，那颗瓦德沃送的世界树种子！”
某人话一出口，身旁的三个精灵顿时目瞪口呆。‘世界树种子’在所有以世界树为前缀的材料中，是最为珍稀的一项，没有其他东西会比它更珍贵了。因为那就等同于世界树的分身，在任何地方种下，都能发芽。只要有足够的养分，假以时日就会成长成另外一棵世界树。
但是要能够种出树来的活种子，可不是那么好凝聚的。至少在王国的历史中，他们的拉赫蒂陛下不曾凝结出哪怕是花、果实，更别提种子了。原因未知。但如今看来，很有可能跟眼前场景有关。
要能够抗衡一棵世界树的力量，也唯有另外一棵世界树。然而树毕竟是树，不可能把根须从土里拔出来，跑到另外一棵树的地盘去单挑。所以世界树之间的战争，更像是一种代理人战争。
出征的战士身穿各种由世界树为材料，所制成的武器、装备，携带拥有相当活力的物品，去抑制要征战的目标，然后打一个痛快。打赢了，就把对方的世界树砍成柴，烧成灰，带回树心，成为自家老板的晋级之资；打输了，缩回去舔伤口的同时，还得要防备其他人趁虚而入。
如此种种策略运用，难以尽述。
而在诸多可以抑制其他世界树的物品中，最有效果的就是世界树的种子。用句老乡才能听懂的说法，那就是‘如朕亲临’呀。
但是拿这么一个玩意儿出门，也不是没有风险的。除了被眼红的外人抢劫，甚至在世界树的历史上也曾经发生过，携带种子出征的远征军集体叛变，跑到另外一个地方种下种子，自成一个精灵部落。所以即使是其他木精灵部落的世界树，也很少凝聚出种子，更不用说交到一个外人手上。
当日丹三世和马克西姆?斯塔谢知道某人手上有一颗种子后，才了解这个男人所握有的知识，对世界树所代表的意义有一个比较真切的感受。能让那位瓦德沃陛下愿意送出一颗种子，这份恩情可不是一般的重。
同时感到一点庆幸。假如没有世界树种子的压制，也许今天这场内战会十分惨烈，甚至自己一方有可能是败亡的那一边。世界树的力量，他们这些精灵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这也是错有错着。要是一般的情况下，某人带着其他世界树的种子来拜访，被当成敌人对待是很正常的事情，谁叫你一来就把我的家老板压制得什么屁都放不出来。
要是遇到凶残一点的，杀人夺物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堪称世界树分身的种子，对其他世界树而言，既是会压制祂们力量的物品，也是祂们晋级之路上的补品。说不眼红，是不可能的。
日丹三世有些理解，为什么和自己的姑姑，黎埃娜?蒂托夫谈起这群人时，她时常会露出一种无奈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是像足了那一位的神色，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那个人类魔法师的肩膀，说道：“崔普伍德阁下，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告诉别人你有那一样东西。今天这些话，我也会当成没听到的，好嘛。”
看到精灵的态度，以及想到关于世界树种子的种种功用，林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贼眼一转，打了声哈哈，才用拙劣至极的演技说道：“我说了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吧。”
怕东西被抢吗？林还真不怕这一点。要知道那颗种子可是跟‘蛋壳’放在一起。而‘蛋壳’就是芬当初打造，收容那不可名状之物的容器。
收藏在那里头的东西，会不断释放污染物，让现实世界的物品扭曲，让人的精神错乱。偏偏它释放出来的东西，却是世界树的大补之物。所以为了延缓‘蛋壳’容器被腐蚀的情形，得到世界树的种子后，平常时都是解锁的状态，让种子吸收它所释放出来的污染物质。
这并不代表‘蛋壳’就无害了。随随便便去碰，还是会让人直接精神崩溃。而这项特性，反而成了绝佳的防盗手段。除非那名小偷是跟芬有着同样境界之人，才有可能正常接近，盗走所有有价值之物。
而这种做法，一开始还会给两个学徒，带来一点恐慌。毕竟世界树种子再会吸收，也难免有一些气息流露出来。渐渐的，她们也适应了那股气息，并且从中享受到红利。
别的不说，光讲权能累积这一点。从权能量数据化之后，林早就把身旁所有事情与行为，能够数据化的就都数据化了。包括什么样的天赋，每日冥想之后的权能增长量，也都有一套公式与判断逻辑。用意是为了帮助两个少女，找到一条最正确与快速累积权能的道路。
而在那股恐惧气息成为日常，并且习惯之后，少女们累积权能的速度比起过往，可是足足高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一倍多的效率。让她们可说是悲惨的魔法天赋，变得稍微不那么悲惨一些……
虽然在外人眼中只是一点点进步，但总是可喜的。不像某人，那点气息的干扰对他完全没用。
想到此，林心中一叹。同时房间中所有被吊起来的精灵也已经全数救下。所有人都在外头的走道，确认救下之人的生理状况，并进行医治。而芬，再度捧起那颗翠绿石球，站在血池边缘，念诵和‘咒语’完全不一样的语言，那是死者的声音，亡灵的低喃。
第四百三十章 兵燹将临
芬解除魔法阵的方法很粗暴，但也很有效。
屠神之阵是利用怨灵的力量，去消磨被困在其中的灵魂。但怨灵力量是有限的，必须时刻补充，甚至针对不同强弱的灵魂，必须要保证一定限度以上的力量在其中，否则屠神不成，反被其挣脱而出，大杀四方也不是不会发生。
那么要解除这个魔法阵，吸干它的本源就好。
玩弄灵魂，包括怨灵、恶灵，本就是巫妖一类高阶亡灵拿手的好戏。芬身为当中的佼佼者，当然也熟悉这些伎俩。而那颗翠绿石球，是她在旅程中唯一看得上眼，针对灵魂有奇效的魔法材料。所以她做主买了下来，某人付钱……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执念越是深的灵魂，对她们这些死灵魔法的高手来说越容易操纵。再加上手中的翠绿石球，可是上乘的收纳灵魂之物。所以在咒文声中，屠神魔法阵的力量根源，那股被拘禁在魔法阵中，浓郁到形成奇诡雾气的所有怨灵与怨力，被如无底洞般的石球悉数吸收。
而且不光是飘在空中的薄雾形成漩涡，被石球吸收。流淌在地面凹痕中的血液，也不断朝空中蒸腾出猩红色的雾气，同时朝着石球处飘去，混入那漩涡当中，一同被吸收，直到地面的液体恢复清澈的透明模样。
至此，房中的妖氛一散而空，再无那股诡异慑人的气氛。可以说神木卫队不知多久的累积，全被芬袭卷一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咒术封条，将手中原本翠绿，如今却像染上妖异暗红的石球给层层包裹住，最后还在上头打了个蝴蝶结。
打从认识某人以来，这种恶趣味几乎要成为自己的日常，并且乐此不疲。芬一把将装饰好的怨灵球扔到某人怀里，也不在乎措手不及的某人差点把东西砸到地上，她提起长袍的下襬，就往已经变清澈的血池中走。
世界树化身早就随着诡雾消退，降低漂浮的高度，最终落进池水之中。幼猫的表情不再痛苦难当，但仍是紧闭双眼，一动也不动的漂在水面上。芬轻轻地托起了三花幼猫，这时祂才艰难地微微睁开眼睛，用那甜甜的奶音叫了一声：“喵～。”随即又闭上，沉沉睡去。
离开只剩一池清水的原血池，芬将手中的三花幼猫交到精灵的年轻国王手上。日丹三世慎重地接过世界树之灵，皱着的眉头从开战以来，还没有一刻松开过。他担忧地问：“拉赫蒂陛下祂没事吧？”
“嗯，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还没看过从屠神魔法阵中救出来的灵魂，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我也说不准。不过以常理论，既然灵魂没有被毁灭，要么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要么状况会越来越糟，最后死掉。大抵不会超出这两种状况。”
我说大姊，您这有讲跟没讲有什么两样？某人很想吐槽，但最终还是忍了。
总之事情结束了，应该是可喜可贺，能够松口气，睡个好觉了。这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引起房中五人的注意。
因为芬的施术并没有要求要封闭整个房间，只是要求不相关的人离开魔法阵的范围而已，所以为了安全起见，精灵近卫们可没有把自己的国王和巫妖关在一个密室之中。也因此，房外的情形很容易被里头的人察觉。
且因为巫妖之前关于魔法阵的警告，所以哪怕是再紧急的事情，护卫在外的近卫们也不敢轻易放人进入，这才有了这一场骚动。尽管里头看起来已经完事了，但谁能保证呢？
不过外头的人不清楚房内的情形，里头的人还会不知道嘛。所以抱着小猫的日丹三世就带着他的战争大臣和一名亲卫，往房外走去，同时用精灵语说道：‘不用阻拦。事情已经解决，这里不再有危险了。’
得到敕令，引起骚动的精灵近卫很快就被放行。他来到年轻的国王面前，神色慌乱地说道：‘陛下，紧急军情。’
光听到那四个字，大伙儿都有种不妙的感觉。战争大臣马克西姆?斯塔谢是少数几个还能保持沉稳的，加上军情本就属于他的管辖，所以他直接问道：‘什么紧急军情，直接禀报。’
‘是的，大人。王国宰相卢卡?蒂托夫大人通知，半人马流寇再度入侵王国，已经相当接近世界树的领地了。’
一席话激起惊涛骇浪。日丹三世听到，差点没一个错手，让怀中的幼猫跌落地面。所幸拉赫蒂正在沉眠当中，没有注意到这种小地方的措施，也就几根胡须抖了抖，便又继续睡着。
旁边的马克西姆?斯塔谢则问道：‘究竟是什么情形？怎么会现在才知道？说清楚。’
‘是的，大人。我们在镇压树身小村的时候，意外发现通讯魔法阵被关闭了。当我们重新开启之后，就是一连串的紧急呼叫。我们立刻找来随军的通讯军官，确认多方的呼号之后，最后是由王国宰相出面陈述现况。九日前，银桥哨所发现大量半人马流寇的行踪；在第一时间回报之后，银桥哨所沉默。——’
‘沉默’一词，在精灵的军情中就代表着被摧毁，或是失去联络的意思。当然有时只是情况紧急，所以通讯魔法阵被主动毁掉，驻守人员并没有事情。但既然失去连络了，详细情形一时片刻内也无法确定。
‘——而蒂托夫大人说，他留守宰相的权责没办法调动军队。所以对于各地军队，蒂托夫大人也只能传达他们固守待命。之后各处得到敌情，或是遭受攻击的要地，就一直试图联络世界树，希望和陛下与斯塔谢大人取得联系，得到战争动员的命令。不过一直到刚才，通讯魔法阵重新开启后，我们才得到这些消息。’
‘那群流寇的动向呢？’马克西姆?斯塔谢问道。
‘在八日前，有得到消息他们正进攻银桥地的农庄。但是仅仅包围一天，他们就放弃包围，长驱直入。根据回报，最后目击到半人马流寇的情报，是在昨天夜晚，由已经沉默的山陵哨所传出。’
‘可恶！他们已经杀到这么近的距离了。’
这时林靠到年轻国王的身边，小声问道：“那个山陵哨所离我们很近？”
日丹三世点了点头，说：“那是在世界树领地的北面，大约两天距离的一处哨所。假如是半人马的速度，直奔这里的话，昨晚发现，大概最快明天上午就会看到这群强盗了。”
“这么快！”林惊呼一声，又问道：“只是看你们的模样，好像很确定对方会往这边跑。这又是为什么？一般人不会挑世界树作为攻击目标吧。”那就跟贵族闲闲没事去冲法爷的魔法塔一样，嫌命太长了才会这样做。
“有谣言说，那支半人马部落联盟，是地底某个黑暗精灵部落的打手。不管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也掌握有抑制世界树能力的方法。所以从百年以前，这支突然出现的半人马强盗，就是王国的心腹大患，冲突也一直延续至今。况且不论他们的背景是什么，世界树的各种材料，在什么地方都能卖到很好的价钱，所以他们一直都是以拉赫蒂陛下为目标。”
“不是粮食？”林直觉地认为这种类似游牧民族的种族要抢的，第一就应该是可以果腹的食物。
但日丹三世却是很认真地摇摇头，说：“要抢食物的话，周边的人类王国比我们有大德鲁伊守护的农庄好抢吧。”
这可真是……正确到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的论点。
不过看着年轻的国王在忧愁当中，带一点气愤的表情，这才让某人想起，他的父亲，前代国王不就是死在这支半人马联军的手里。
虽然详细情形还不清楚，但是凭着玩过那么多战略游戏，看过无数战争电影、小说，林还是大概猜得到那支半人马联军的想法。
不外乎因为国王跟战争大臣很不凑巧地被神木卫队的精灵，封锁了对外的联络信道，造成指挥系统瘫痪。各地应对敌情的反应不及，在察觉到兵力调度有异的半人马，舍弃了步步为营的打算，而是一口气直接杀到目的地。不得不说，对方带头的将领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或者是……
‘是神木卫队跟那群强盗勾结吗？’年轻国王如此问道。
似乎是察觉语气中带了点怒意，周围的精灵呼啦啦跪倒了一片。来传达军情的那名近卫，更是惶恐地说：‘陛下，从带领我们前去通讯室的卫队成员神情看来，他们也同样感到错愕，而且没人知情。我相信卫队成员没有人背叛王国的，这只是巧合。’
倒是想要训斥几句，但年轻国王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看向身旁的位阶最高，同时也是经验老道的大臣。马克西姆?斯塔谢当然知道国王投来的视线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后，说道：‘普希金大人懂得影响心智的魔法，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说谎。我相信由他来审问，能有一个公正的裁断。’
‘好，就委请普希金卿吧。不过他可能得要动作快些，面对那群强盗，我们需要所有可以派上用场的人手。还有，从库房中开放所有复活药的使用，治疗药剂也全部拿出来，让所有人的伤势尽速复原。’
‘是的。臣民将称赞您的慈悲。陛下，那么我将下去传达您的命令，以及做战争的准备。’
年轻国王的日常表现，倒是让某人给看呆了。一直以来，就觉得这是个邻家的大男孩而已，没有想到会在今天看到这样的场面。国王该有的威严，以及身为一个国王极为难得的特质，自我克制，都让林刮目相看。
这也让他想起一件事，不管怎么说，这位‘年轻’国王可是个‘九十’岁的大龄男孩呀。
第四百三十一章 神木卫队的秘密任务
当越来越多的情报流入，精灵内部就开始弥漫着一种悲壮的气氛。
是的，没有人看好即将到来的这一场仗。
作为老对手，精灵们当然也有思考一些克制半人马的战术方法。毕竟双方的机动性差太大，就算全骑兵，跟人家自带的四条腿还是有段差距。
精灵们找到最好的克制方法，是利用堡垒要塞群部署小股兵力，迟滞敌人的机动性，紧接着大军围剿。
但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非常灵活的指挥调度系统。在以往指挥头脑通畅的时候，靠着通讯魔法阵的便利，除了半人马联军粉墨登场的第一回，杀进世界树腹地外，他们最多在派亚特海梅王国的边境线上打打闹闹。
所谓的胜败，也不过是看哪一方有较多的死伤罢了。像前代国王因为丧妻之恸，让他误入陷阱，被狠狠坑了一把，最终小命也给坑掉了，这算得上是精灵与半人马的交锋以来，精灵一方最大的损失。
不过这个纪录有可能在这一回被打破……
世界树因为本身的强势与神性，任何入侵者还没开打，就先被削弱了大半。在这样的地方，当然不会建造什么象样的防御工事。也可以说这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没两样的环境却暗藏杀机，更有利于防守的一方。这也是神木卫队不需要太多人，就足以保护世界树的理由。
但只要一遇到可以压制世界树力量的敌人，那就跟无法抵抗的小羊羔遇到大灰狼一样。
在外围防御体系没有发挥作用，让半人马联军长驱直入的现在，精灵一方手上的筹码就只有两支半残的军队。而且其中一支能不能用，敢不敢用还是个问题。
这样的兵力要保卫无险可守的世界树，对手还是以机动性著称的强军。且根据情报推断，对方足足有两千人左右，四倍于己方的规模，这更是叫精灵们感到绝望。
假如按照精灵们既有的战术，以世界树作为防守的支撑点。邻近的兵力开始集结，达一定规模之后包抄半人马的后路，困死这群强盗，再将其剿灭。毕竟小股兵力从半人马的后方靠近，那只是白白送命而已。
也就是说要聚集起对半人马会产生威胁性的援军，最快也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撑过三天吗？没有多少精灵有信心，但也没有谁说出一个‘退’字。他们就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彻夜准备着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只希望在己方死伤殆尽之前，能够给半人马造成够严重的损失，让对方肉痛到主动退却。
根据王国的情报大臣普希金回报，神木卫队，包含已经死去的三位长老和两位超凡者，都没有跟半人马勾结的迹象。他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点，被迫展开一场错误的内战。
至于为什么说‘被迫’，这是因为要不是黎埃娜?蒂托夫在公开场合直接掀人老底，逼得神木卫队一方没有任何转圜的空间，也许还走不到这一步。
再者刺客大师瓦西里?彼得洛维奇的失手与死亡，也是相当关键的一个转折点。
对此，芬好奇地问了某人，怎么没有如一贯的态度继续认怂，饶过对方一命。
“动手的是一个超凡者没错吧。”
芬点点头。
“假如我没宰了他，他之后会道歉，然后就此息事宁人的可能性是多少？”
芬无言。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能够靠着自身努力超脱生命层次之人，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道歉？不存在的。头铁的坚持自己的想法，才是这些人可能的作为。除非今天遇到一个强大到可以把人死死地压制在地，才有可能让这种人心平气和地接受别人的想法。
“也就是说我不动手杀了他，两边的精灵就有坐下来和谈的机会。而最终结果很有可能在那位刺客的坚持下，双方选择放弃我这粒棋子。那么敌人就从两个超凡者加上三个德鲁伊长老，变成同样拥有那五个精灵强者外，还有额外的六百到七百名，习惯军阵的精灵老兵从双方夹攻。”
“有必要这么悲观吗？”
“先想好最糟的情况，再想如何避免那最糟情况的方法，是我一贯以来的做法。因为我可不相信我自己的运气，去赌自己什么都不用努力，就可以遇到最幸运的状况。假如我不想在其中一方撕破脸的状况下，同时对付在场所有精灵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让双方有坐下来谈话与合作的机会。反正先把事情给做绝了，可是对面的那一位，可不是我希望走到这一步的。”
对这样的论调，这位巫妖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这种小人物的思维，大概这家伙一辈子也不会变了吧。
“那接下来呢？看戏？还是动手？”
“我们在这边，有可能置身事外吗？”
“挺难的吧。真的打起仗来，刀剑无眼，不是看到半人马就说我们是人类，对方就会跳过我们，不砍过来。”
“现在才想走的话，应该是来不及了吧。自己一个人跑就算了，家当一堆的，再扔一次，我可受不了。而且就道义上来说，他们会落到这种境地，我多少也该负一点点责任。嗯，就只有一点点喔。”
尽管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让国王来到世界树处，从而有了后续的发展。假如没有的话，世界树化身就会在谁也没发现的情况下，又一次被抹杀。不过某人还是很小家子气地计较多或少的问题。
“那，就是要介入啰？”
“看情况吧，他们不一定需要我们帮忙。”
“我倒觉得，我们不出手帮忙，他们就死定了。你没看到整个营地里面，就像是在准备送葬一样。”
两人肩并肩，闲聊着的同时，朝着正全速运转的指挥营帐走去。守在门口处的护卫，倒是想要拦下两人。林也不多说废话，一个闪现就越过护卫，朝着里头走。芬见状，也随即跟上。
两个魔法师突然从眼前消失，精灵近卫就像是眼花一样，一时间还茫然无措，连忙四处张望，找着那两人的身影。等到他们发现两个魔法师已经进入帐中，想要追上，把人给赶出去时，同样发现这两位的年轻国王，伸手阻止了近卫的行动。
接下来的这场战争，他们需要一切帮得上忙的助力。从屠神魔法阵上救下来的精灵，只有三十多人还活着。而且大部分人即便使用魔法和药剂救助，也需要时间调理身体，才能恢复全盛状态。就算是强制让还能行动的精灵参战，也不过寥寥十四之数而已，剩下的人都是累赘。
叛变，但活下来的神木卫队被允许戴罪立功，拿回了属于自己的武器装备。但让人气愤的是，储藏在世界树处的复活药和各类药剂，在那场没有外人知道的神木卫队内战中，就已经消耗了不少。
原来抹消世界树意识的传统，是从昔日王国建立之初就有的行为，每隔一百年进行一回。而这百年期间，神木卫队的精灵会定期主动献出血液。也许主动献血不会具备怨力在里头，但也足够激发长久被禁锢在魔法阵中的古老怨灵，让他们发挥出磨耗世界树意识的能力。
没有发生意外的话，百年期间，收集下来的血液已经足够把刚刚萌发，蒙懂无知的世界树意识给消灭。
偏偏来此接受祝福的王族，小公主瓦莱里娅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让世界树的意识具象化，以小猫的形态出现在极少部分人的眼中。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树的化身居然有了智慧。尽管不算高，但也不是轻易可以消灭的了。
为了再次抹杀掉世界树的意识，所以三名长老决心执行献祭，极大程度地开启屠神魔法阵的威能。
但并不是所有神木卫队成员都同意这样的事情，特别是那些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新加入卫队的年轻精灵们。不光是为了抹杀世界树的意识，还因为他们得要猎杀活人来献祭。
所以神木卫队内部，爆发了一次内战。失败者，也就是反对抹杀世界树意识的精灵们，最终被吊在魔法阵的上方放血，成为推动他们不愿执行之事的一根柴薪。
很多珍贵的秘药，也都消耗在那场内战中。尽管随军的德鲁伊们可以代劳，但是明天可预计会有一场大战呀。要是今天就把所有会复活术的德鲁伊给整虚脱了，明天怎么办？
要知道在战场上，随军的魔法师或德鲁伊能够使用多少魔法，使用什么魔法，都是被严格控管的。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部属的潜能，是一个将领是否优秀的评判标准之一。所以战争大臣很清楚，自己手中的力量能够做到些什么事情。
当然，能够使用跟压榨到极限，是两种不同的概念。而各种药剂，就是用来提高一支军队的魔法使用极限。所以家底殷实的军队跟穷逼，两方的战斗力还是有段距离的。
复活药的主要材料是世界树的叶子没错，但并不是说只要有世界树叶子就可以复活死者。还需要很多辅材，以及繁琐的制作过程，才能让药剂产生复活的效果。假如尸体有些不完整，先期的修补更是无法避免的。
可以说两场不应该发生的内战，让精灵一方陷入难以挣脱的困局。现在他们的态度很简单，就是置之死地而‘不生’。没有精灵想活着回去，他们只想着如何在死之前，多带走一个敌人。要打赢这场战争，每个精灵在死掉之前，都得要杀死五到六个半人马才行。
第四百三十二章 战胜的契机
背水一战！
当精灵们有了如此的觉悟，为了活下去，是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力。
即使是那群神木卫队。话语间，他们对于想要消灭世界树意识的想法并没有改变，因为王国一贯以来的作法就是如此，只是不为外人所广知而已。但他们从没想过这样的坚持，却在错误的时间引来最糟糕的后果。所以他们比起其他精灵近卫，更有一股想要弥补这项错误的狠劲，不惜生命。
好吧，这种态度跟气氛，对某人而言相当陌生。
打王团灭了怎么办？
当然是读取存盘，再练他个十级，换上极品装备，准备好各种道具后去虐王，把被团灭的仇给报回来。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是某个穿越众玩游戏所累积下来的经验。
不过眼前这个人生真实RPG，没有存盘可以读，人死了虽然可以复活，但还是有死透，无法复活的可能性。就算用其他方式活过来了，也会有各式各样的问题。
那么最好的做法就是猥琐求生，凡事没有一百分的把握，至少也要有七八十分，要不就是装死、龟缩到底。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
所以眼前这种一往无回的悲壮气氛，某人完全无法适应。
也许这时候适合唱一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真轮到自己的时候，有多少人真的唱得出当中的豪情与壮志？即使是当时的那群主角，荆轲有这种觉悟，但最后还不是败在秦舞阳的手一抖，让秦始皇看出了破绽，然后整件事情就黄了。
林还没有牺牲的准备。也许自己不是刚出社会的小青年，还有大好青春等着挥洒，但也不是说人有了点年纪，就是什么时候去死也不会觉得可惜。
好死不如赖活，更何况，还不到那最糟糕的情形吧。
“嗯，那个。我能说句话吗？”
虽然进到指挥营帐中，但林和芬也只是站在外围，看着精灵们在议事，并且做出一个又一个以牺牲为目的的决定。也许根本不用半人马杀光这群精灵，在一条条后撤的阵线中，精灵们就已经把自己人给牺牲光了吧。所以某个还想苟活着的人，不得不开口。
“阁下，你指挥过任何一支军队，打过一场超过一百人以上的战争吗？假如没有的话，请保持安静。”战争大臣马克西姆?斯塔谢教训了某人一句。在他眼中，这个人类也就是个研究类型的魔法师。从别的世界树对他的态度来看，可以说明对方是个人才，但也就如此而已。战争，不是自以为聪明的魔法师，更不是这些短命种的人类，想一想就能够打赢的。
本来就有资格列席的银须矮人，杰梅因则是来到林的身边，安慰地拍了拍……后腰？这是因为拍不到背。他们在之前的奋战中，得到了精灵们的尊重。靠着身穿和平武装的赖利，其他三个矮人的完美配合，在他们手中可是抢救了不少精灵近卫，并且杀到神木卫队之人胆寒。
而且最让人意外的，论起排兵布阵，这四个矮人也能讲出一套套来。其次精灵们希望围绕着和平武装的耐揍，做一些文章。当然在战术的安排上，就得要尊重几个矮人的意见。
面对一场战争，而且还是生死攸关的战争，就连那位年轻国王也没有发言权。所以他只能用带着歉意的眼神，朝这位人类魔法师点了点头。
虽然他同意让这位魔法师进来，但只是为了让对方了解精灵的计划，并希望对方能够提供帮助。或者说白些，就是乖乖地听从精灵一方的指示，去打这一场他们也感到绝望的战争。这场仗需要所有派得上用场的人手，当然也包括人类魔法师，……还有那位巫妖。
不过这时却有人提出不一样的意见，黎埃娜?蒂托夫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听听看崔普伍德阁下有什么意见。”
‘凭什么？我承认他也许会对世界树有用。但这是战争，他懂什么战争？他是人类王国著名的将军吗？还是他有什么值得称颂的功绩？就算是妳的那位好朋友，没有黑暗军团，她就什么也不是，更帮不上忙。’
马克西姆?斯塔谢说话没有多大声，但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就像是雄狮的怒鸣，身为上位者的压力几乎让在场的年轻精灵们喘不过气来。但历练过，见识过迷地种种的精灵剑舞者，又怎么会害怕。她只提了一个名词：‘深渊入侵。’立刻打散了战争大臣的气势。
最近几年震惊整个迷地的大消息，莫过于西南半岛的深渊入侵了。因为是在深渊之门正式开启之前就发现了开门的位置，所以让人类一方有充足的时间做战争的准备。不光是整个西南半岛动员起来，魔法师协会也有藉助本身的关系网，四处求援，也有提前通知各地准备的用意。
即便是相对来说较为封闭的精灵王国，也接到了求援的消息。任何有所质疑的人，尽管去现场一看，要是还敢嘴硬说那不是恶魔挖的洞，锡嘉区分会的法爷们会很开心地把人塞进洞里，扔到对面去看一看是谁的地盘。结论：迷地民风究竟比地球纯朴的多，没有多少嘴硬的喷子。
迷地几次深渊战争，都是以十年为单位，牵连半个，甚至整个迷地的大战，所以不会有人轻视深渊之门开启的危害性。再加上论坛已经兴起一段时间了，所以相关情报的流通更是快速。
在那段期间，即使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到开门地点的人，也纷纷盘算着自己加入的最佳时机。没有人认为自己可以幸运地置身事外。
跟深渊之门即将开启同样轰轰烈烈的消息，是这场战争结束的方式。一个注定被再次记录在历史上的名字──大贤者之塔。由千年以前终结黑暗时代的四位勇者之一，贤者阿托利所建立的三层魔法塔，在千年之后焕发新生。
‘庆祝一个新时代开启的烟花’，所有那一天在场的人都这么称呼那场前所未见的大秀。
有牺牲觉悟的人活下来了，拼了命积蓄的物资没有派上用场，所有准备付之东流，却还是所有人都叫好。比起白白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能够活下来，并且把事情解决掉比什么都还重要。
这一切的转折关键，当然就是堵在深渊之门前的魔法塔。一开始锡嘉区还煞有其事地封锁所有相关的知识，希望对大贤者之塔的一切保密，但最终还是全部公开了。套句现任塔主，查克?维斯的话：“反正没人看得懂。谁能搞明白，谁就去搞吧。”
大贤者之塔的威能是无庸置疑的，甚至它成为五联城的五座联合魔法塔之外的第六塔。塔主不但拥有魔法师协会锡嘉区分会的十四人议会席次，甚至现任会长有意放弃五层魔法塔，换成入驻大贤者之塔。可惜现任塔主不同意交换，加上本部迁移，事关重大，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至于像上一次一样硬来……谁还敢？深渊大君都趴了，谁认为自己硬得过深渊大君？
大贤者之塔建立如此功绩，让它重获新生的前塔主却很少被提起，甚至有人还会想不起来曾有这么一个人──盖布拉许?崔普伍德。同时他也是魔法师学院的缔造者、P语言的两名创作者之一，以及论坛的创造者。任何一个头衔拿出来，都会让人不敢置信。
虽然那些头衔在这个危机的时刻，大多没有什么屁用。但是大贤者之塔的功绩可是实打实的归属于前塔主，也就是眼前这个人类魔法师。迷地很少有冒功的情形，究竟是真货还是假货，试一试就见真伪。敢作假，小命不保可是基本操作，不管威胁是来自于受欺瞒的同伴，还是外界的危险。
假如是真的呢？
即使瞧不起人类，尤其瞧不起人类中的魔法师。这时马克西姆?斯塔谢也升起一种想法，就是让对方试试也无妨。反正眼前的情况，不能再更糟了。虽然他还是一副稳健的表现，事实上内心一样感受到绝望，所以现在他也顾不得自己一贯对精灵以外种族的歧视，转而求助于一个人类魔法师。
也许光是自己的小命尚且不足惜，扔就扔了，老精灵眉头绝对不皱一下。但他要考虑身边的国王，要考虑背后的世界树，还有那群年轻精灵以及王国的未来。当担子重了，尊严似乎就不算什么了。
得到了众精灵暂时的认可，林来到他们作战的地图前。精灵的手绘地图说是一幅艺术品也不为过，光看边边角角的框在线有无意义的纹饰，以及地图上不时有画一只鸟或一朵云，就会让人搞不清楚，看着这幅图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欣赏？还是认真思考着怎么打赢这场仗？
抛开无谓的思绪，林清了清嗓子，说：“首先，我需要一支前锋军，人不用太多，X(10)或XX(20)人就够了，重点是脚程要快。”
“我来吧。”黎埃娜站起身，说道：“既然是我推荐你的，那么我也该出这份力。”
这点人数，大伙儿一听就觉得像是敢死队，怎么可能交由一个享负盛名的精灵剑舞者出战。她的力量应该放在后方，多杀几个敌人，而不是白白送死。所以其他精灵将领，和各个队长纷纷自告奋勇。
不过林却是独排众议，说：“好，那就带上妳信得过的人手。第一战，许败不许胜！”
一句话，吓傻所有人，不管是精灵，还是矮人。至于说话的人，暗笑的同时也在心中暗自可惜，没有弄一支羽毛扇出来摇。那句话，自己可是想要讲，想了很久的。
第四百三十三章 诱敌作战
暮夏入秋之际，清晨有微微的凉意。为了今天这场大战，精灵一方早早就用过了早餐。不像前一段时间有诸多限制，这回可是放开了吃。
毕竟战争一向难以预测，吃了这一餐，下一餐在什么时候，有没有机会吃都不知道，所以这顿早餐可是近几日难得一见的丰盛。当然，也有些人吃不下饭，就只是咬着牙，硬撑着，然后暗自感伤。
精灵剑舞者黎埃娜?蒂托夫挑选的队友，都是一些能吃又能睡，视死亡如无物的粗线条。事实上，在现今的处境下，这种人会比那些武艺高强的精灵还要值得信赖。至少他们不会在战场上崩溃，然后扯其他战友的后腿。
随手摘下一片薄荷叶，塞进嘴中嚼着。黎埃娜紧紧盯着北面，也就是半人马联军可能会出现的方向。比起担心紧张，她更搞不懂那个男人所下达的命令用意。
说完全搞不懂也不对，至少她听出来了自己的任务其实就是诱饵。没什么太复杂的操作，就是发现半人马之后，死命地往回跑。
也不用刻意去引诱对方，半人马的斥候水平，自然会死死地吊在自己身后。接着招来大军，把自己像撵死狗一样，往大队的方向赶。这也有让自己带路的用意，让他们可以更快地找到精灵本队的位置。
这些套路，精灵们都很熟。但有时不照做也不行，因为发现敌踪，至少要有人回去通报。而自己的两条腿，就是跑得没有人家四条腿快，这能怪得了谁。
虽说精灵近卫带上了不少骆鸟，也有相当数量的骑兵。但是拼马战，精灵们真心不是半人马的对手。所以从没人想过要靠一支数量远非对手的骑兵，希望他们能成为致胜的关键。更大的可能性，就像是丢石头进湖水里，只会听到‘咚’一声，就不会有下文了。
再说骆鸟另有用途。当事情无法收拾的时候，就用大量骆鸟藏着年轻的精灵国王分散逃跑。而大量无人骑乘的骆鸟，就是用来迷惑半人马用的。让他们误以为，骆鸟群中没有要人，从而放弃追逐，以此来增加日丹三世逃出去的机会。
也因此，出来当诱饵的精灵们，就只能苦命地靠着自己的双脚来逃生。
和自己一样的诱敌队伍，其实有六七支，人数都不多，散布在北面的几条道路上。也就是说，不管半人马从什么方向来，都一定会和某支自己人打照面。然后按照既定的计划，将其引诱目标地点。
而原本计划中的防线，则是被某人一股脑地给推了。对此倒没有多少精灵有意见，因为区区一个晚上，不吃不睡，也布置不出一个象样的防御工事来。那个人类魔法师的建议，既然没有城墙可以守，不如一开始就把目标放在巷战上。
根据他联络另外一位陛下瓦德沃时得知，要摧毁一棵世界树，绝不是放把火、砍砍树就能了事的。虽然用说的，就是这么简单。
世界树随着年龄与层次的高低，体型上可是相当悬殊的。即使是被某人称为营养不良的拉赫蒂，树径也有将近九十公尺，因为不是正圆，所以周长有三百五十公尺左右，大约两百人环抱。这种等级的神木，用砍的得要砍到猴年马月呀。
所以根据瓦德沃所说，摧毁世界树并且要取得精华，一定要攻入树心区的部分，一般世界树会对那个地方保护的非常好。木精灵间的战争，胜利的一方也会花上相当多的时间，从树身或树根处打洞进入，切断树心与整棵世界树的联系，然后从内部放一把火，这才点得燃。
但是像精灵王国想要控制世界树的话，他们自己就会树心区上做文章。不用别人费劲挖洞，他们自己就把世界树的树心给曝露出来了。如此也给了敌人快速进入，快速离开的机会。但木精灵之所以不把王国的世界树视为晋级路上的养料，是因为士兵人数差人家太多了……
不过在这个联络上的话外之意，就是瓦德沃这些斑鸠同盟的高座们，十分清楚在精灵王国控制下的世界树是什么处境，也才会有当初的那些说法。半人马也懂，所以才有把握快进快出，执行这种莽撞的战术。
且不提对待世界树的态度对错，既然知道对方的进攻目标，当然就能想到相对应的防守方法，那就是之前所提到的巷战。或者应该说，利用树身小村的地形优势，跟半人马展开寸土之争。因为拉赫蒂的树心区，就在内部通道的深处，比屠神魔法阵的房间更深入的地方。
之所以精灵们没有想到这一点，其实是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所有战术的设计，都是以不让世界树受到任何损伤为前提。当然，也还有保护他们年轻的国王。但既然擦破点树皮不会有大碍，为什么要纠结在不让世界树有任何伤害，然后放弃利用这处天然的堡垒要塞。
其实某人的点醒，就让精灵们重新燃起希望，他们并不是完全没有胜算。而且针对性的各种安排与布署，都能做得比这个人类魔法师的建议更好。
之所以还沿用这个魔法师的计划，是因为他的位置本来就在第一线上。而精灵们所需要的付出，也就几支诱饵小队而已。要是这个说大话的人类玩崩了，精灵们也还不到崩盘的程度，只需要占据树身上的地利，和半人马一寸寸的争夺。
是的。一找到战胜的契机，那位战争大臣又故态萌发，歧视起不是精灵的所有族群。
想到那位对此蛮不在乎的模样，可是把马克西姆?斯塔谢那个老头子气到不想说话，黎埃娜就觉得有些解气。她不是鄙视自己的族人，但是活在自己的小天地中，缅怀着数千年前的帝国荣光，这样真的好吗？很可惜的是，很多精灵只愿意活在过去，而不正视当下。
‘大姊，有人来了！’
说话的是个精灵中的胖墩儿，是个比那年轻国王大没几岁的精灵。年纪轻轻，可以成为国王的近卫，除了他的家族有些势力外，这个胖墩儿不光有一份聪明劲儿，天赋也相当的好，被视为下一个有望超脱普通精灵生命层次的强者。
这样的一个精灵，主动加入了黎埃娜的诱饵小队。他在精灵义务兵役的前五年，在边境处和人类王国的军队发生了不少冲突，不过从没遇到半人马。有人说，在和前代国王的那场大战中，半人马虽然坑了精灵一把，自己也有相当的损失，这才一直安静到现在。
他出现在这里，就是想第一时间见识一下，精灵们的宿敌长得是什么模样。所以一发现半人马的行踪，他可是相当兴奋地回报给现场指挥官，黎埃娜?蒂托夫，王国宰相之女。
‘数量？’
‘三骑。跑吗？还是吞下他们？’
‘你看起来有想要跑的模样吗？’黎埃娜没好气地看着这个年轻人。比起绝望什么的，精灵中可是有一群渴望战争的浪漫派。而且这群人可不是什么听多了英雄诗歌，就只知道夸夸其谈的年轻人。在边境的冲突中，这群人一个个都是功勋卓越之士。
自己挑选的精灵中，有不少这样的人。也不光他们，就连黎埃娜自己也不想什么都不做，就只负责把敌人引诱到指定地点。但那人的命令可是相当奇怪的‘许败不许胜’。军令如此，精灵可没有将在外什么什么的传统，服从可是精灵强军的根本，尤其是这种战术上的指令。
不过，具体怎么操作，可也不是不在现场的那个男人能管的。一碰面，就夹着尾巴逃跑可不是自己的作风，也不像是精灵的作风。她将小队的成员聚集起来，说道：“我们有X(10)人，见面就跑这种举动，只怕会引起半人马的警觉。所以我们还是想办法围攻，但至少要放一个以上的半人马走。所以我计划如此……”
一番交代，所有精灵无不精神一振，立刻按照命令行事。虽然这位临时小队长有说，至少要放跑一个半人马。但真的打起来的时候，谁能说得准呢？要是太过刻意放水，反而容易陷入危险的境地。
一群信心满满的年轻人，就这么在树林之间轻步穿梭，朝着三名半人马斥候包围过去。
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一场遭遇战，但所有发展都和精灵们所想象的完全不同。几乎是才靠近到手中斥候用短弓的有效射程，对面的三个半人马斥候就发现端倪，聚在了一起。
有那不信邪的年轻精灵再往前踏了一步，三杆投矛同时朝他射来！逼迫他只能一个打滚，险险地躲过投矛，但却露出了行迹。
既然有人暴露了，其他精灵也顾不得继续慢吞吞地前进。纷纷从藏身处跳出，持弓射击，并且朝着半人马处狂奔。
精灵的一切行动，似乎早就被三个半人马斥候给摸熟。他们没有傻傻站着，等待精灵的包围网完成。反而是朝着刚刚投矛的方向冲刺，因为那个滚开的精灵，刚好成为包围网上的缺口。
被牵着鼻子走的行动，早已让包围网散乱得不成模样。唯独黎埃娜，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跳出来。相反的，她反而身手灵活地上了树。而三个半人马斥候也正如预测，从她藏身的树下奔驰而过。手持双剑，黎埃娜看准最后一个半人马将通过之际，一跃而下！
第四百三十四章 遇敌
精灵剑舞者的双剑，精准地由上而下贯入锁骨间隙，直插入半人马斥候的体内，毫无阻碍。
但是半人马斥候的强健体魄完全超乎一般人的想象，被插了两剑，他反手朝背后一抓，就将骑在自己身上的精灵给扔到地上。
一个打滚，顺势起了身，惊险地躲过半人马的践踏。这是纵跃的关系，双剑直直插入，没能斜插，直接刺入心脏，而且看起来刺的也不深；同时也来不及拔剑，给对方造成大出血。任何一点达成的话，哪还有这个半人马生龙活虎的机会。
黎埃娜毫无惧意地与被她伤到的斥候对视着。也在这种时候，更加体会到半人马身型的高大。哪怕她站起身，也只能仰视着的对方。
半人马一向只会穿着胸甲。这是因为别人想要攻击倒他们的后背，得先越过那个巨大的马身，并不是那么容易，所以他们后背很少受袭。唯一的例外，就是弓箭类的远程射击。这时慢上一步包围过来的精灵们，无不迅速开弓攒射，看气势直要把半人马射成蜂窝。
躲避射击的最好方法，就是不呆站在原地当活靶子。半人马斥候很明白这一点，四蹄一撒，长枪抡舞，架势大开大阖。黎埃娜技艺再高，正面对撞也不是一个骑兵的对手，更别说手中只剩一把随身的短剑。惯用的那两柄长剑还插在半人马的肩上呢。
想起那个男人在临行前的建议，也就五个字：滚地、砍马脚。饶是黎埃娜艺高人胆大，她那时只想着这个男人说些什么屁话。半人马的那个体型、那个重量，精灵的小身板是能给对方踩几次。滚在地上，这不是找踩嘛。
但眼前变化之快，加之命悬一线，她已经顾不得合理或不合理了。在快被撞上的前一刻，就朝着旁边一滚，同时手中短剑朝着自己这一侧的两条马蹄划过去。瞬息的变化，她根本无法保证自己的攻击能有多准确。但从手感上来说，应该是划到东西了。
错身之后，半人马就像痿了脚一样，失蹄扑倒。其他精灵看准这个机会，双手倒持精灵弯刀，全体施展跳杀。只见八、九把刀全朝着半人马斥候身上的软肉插，却反而激起其凶性，一个奋勇起身，震开了压在身上的所有精灵。
重新起身的半人马斥候身上荡漾着一层清晰可见的绿光，作为老对手，就算这群精灵是没见过半人马的年轻人，她们也从资料中想起这是来自半人马德鲁伊的战时复苏术式，是用来透支生命力，做紧急治疗。用符印的方式，交到每一个半人马战士手上。
基本上使用了战时复苏的魔法，这个半人马就等于是废了。救回去也只是找时间给他一个痛快的解脱，要不就是维持一辈子的伤残。但对于他们的对手，可就不是什么好消息。精灵们抽出备用的弯刀，仍旧挡不住半人马的大枪一扫，全给打退了。
被包围的半人马悲愤地仰天呼啸，本来绕过一个大圈，想要保持冲锋速度，回头支持的另外两个又改了自己的方向，奔回大部队的位置，将此处的情报传达回去。
倒是有精灵想要追上去，但两条腿的怎么追得上四条腿的，更何况在场还有一个半人马。他知道自己伤势过重，无论如何躲不过眼前这一关，所以他干脆不管不顾所有往自己身上招呼的攻击，而是把大枪往打算追击的精灵下三路扫去。
没有准备的三人被一击扫倒。尤其被扫到的第一人最惨，脚踝直接扫到骨头断裂；比起他来，另外两个精灵只是被他带倒的而已。
一番苦战，十个精灵的围攻，只留下了一个半人马。对另外两个铁了心要跑的，那完全是有心无力，只能看着对方的马屁股吃扬起的烟尘。
首次交手，让黎埃娜想起曾经看过的记录文书。要是用数学来计数，平均得要死三个精灵，才能杀死一个半人马，双方个体的实力差距就是这么遥远。然后今天亲身体验了一回，让她回想起曾在沼泽地遇到一头巨魔的经验。那回孤身一人，差点没办法活着走出来。
看着受伤的部下，黎埃娜直接命令道：‘你们，直接回到营地，同时回报已经跟半人马接触了。’
‘不！队长，我还能战。’跛着脚的精灵，用单腿硬撑，站直了身子，情绪激动地说道。
黎埃娜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踹断了对方另外一支脚。同时指着另外两个交战中，一同被半人马的长枪扫倒，虽然脚没断，但是行动上已经有些滞碍的精灵，说：‘你们两人立刻把他送回去，医治他的两条腿，同时回报这里的情形。’
面对这种话不多，下手狠辣的临时小队长，大伙儿没人敢再硬气，直接按照命令行事。反而是被踹断腿的那个精灵，大声叫喊着把他留下来，给他一把弓，他还能阻击着一百个半人马。
对那些胡言乱语，没有精灵听在耳里。被指名的两人直接扠住他的左右臂膀就往回走，生怕这位精灵剑舞者又往自己的脚上来这一下。
看着伤员先一步离开，众人心知，他们不一定可以回到营地。下一回半人马再出现，人数绝对会让人感到绝望。到时自己也只能撒腿狂奔，祈求着自己跑得过四条腿的。要是半人马出现得太早，没能为那几名带伤的争取到多少时间，反而被自己追上，那肯定是就此了帐。
从倒下的半人马身上取回武器，黎埃娜一看四周，指着一棵高大但有些秃的树，说：‘在那边建立观察点，看到敌踪就准备跑了。希望先走的那几个，还记得之前的吩咐，从另外一条路走。’
知道自己的任务是诱饵，黎埃娜当然重点侦查了几条逃跑的路线。并且做出先撤退跟后撤退的人走不同路线的规划，就是要避免先走的人被追上的窘境。不过半人马主力数量众多，可不见得都会追在自己的屁股后面。一切就只能看命了。
碰上了半人马的斥候，距离他们主力还远吗？
指派一个精灵上了树，那是个斥候小队的小伙子。其他人就待在树下养精蓄锐，同时反省着刚刚那一战的得失。十个精灵对上三个半人马斥候，只留下一个，跑了两个。自己这一方重伤一个，轻伤两个，没人死亡，这要是回报上去，可就是一份功劳呀。
但在场的可不是普通的精灵士兵，不是国王近卫，就是斥候小队的人。不管是哪边来的，都是属于精锐。然而精锐还打出这样的成绩，大伙儿耳朵都红了，这是羞愧的。
不过这也没办法。上一场和半人马的战争，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而精灵王国的兵役是义务役，五到十年期，包括国王近卫等重要的军队。
前五年一定都是普通士兵，优秀的可以进入斥候这类精锐小队。过了五年，又证明自己有实力、值得信任，才有可能进入像国王近卫这种特殊军队，但兵役期总和仍旧不会超过十年。除了领军之将以外，其他人都会转入当后备役。
也就是说，在场的精灵们都没有和半人马实际作战的经验。所以这一遭接触，不光是长见识，更是映证精灵藏书中那些有关半人马的强大。要知道，在今天之前，可没有多少年轻精灵对半人马服气的。现如今，不服气也不行了。
‘大姊！──’由那个胖精灵开的头，这支临时的小队都这么称呼那位精灵剑舞者，‘──看到不远处森林有大片惊鸟，可能是敌踪。’
‘那好，下来，我们要跑了。’
‘这……不好吧。还没看到半人马的，我们不是要负责诱敌吗？’有精灵持反对意见。
跟之前伤者的情况不太相同，这一回大家都没伤，难免有人会抱着再试一试的心态。黎埃娜只能费心解释道：‘需要看到人，他们才追得上来的话，那半人马根本就没资格成为王国的心腹大患。再说现在不跑，那可就跑不了了。’
说得在理，众人也不再坚持，稍作收拾，就准备走人。动作最快的就是上树的那个精灵小伙子了，他也怕被其他人落在身后。照这位带头的性格，恐怕连回头看一眼都不会有。刚刚黎埃娜直接一脚踹断别人的腿，那股狠辣可都是被其他人看在眼里。
没能跑出多少距离，身后就传来地鸣声，这是大规模骑兵才会出现的现象。当然，数量非常之多的半人马，同时撒开来跑，也能造成这种声势。众人都清楚，关键时刻已至！
幸亏受伤的几人先遣回去了，而自己这一群又是跟他们走不同路。为了达到诱敌的效果，路上自己所留下的行踪只有做大概的处理，很毛躁，还是看得出痕迹来。但很快的，众人就清楚这些刻意的做作是没有必要的。因为不论他们怎么做，身后的半人马还是可以精准地咬上来。
就半人马这份追踪的本事，有闲心的精灵都担心起了另外一路伤兵。不过大部分精灵还是专注在逃跑上，穿梭在树林之间，挑着最短的路径，有时低头闪过树杈，有时还要跳过路倒的树干或是突出地面的板根。
当第一杆短矛从身边飞过，大伙儿不用回头，就知道半人马已经追到什么位置了。再从声音判断，就大概猜得到追来的人数，估计也不用什么战斗，光是用踩得就能把自己这一方给踩扁。
第四百三十五章 M134
这一路是怎么逃的，黎埃娜已经记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发狠似的奔跑，两条腿一步也不敢停下。尽管树林中没有平顺的道路，但专注在逃跑上的这一刻，精灵们如有神助，再奇怪的地形也如平地一般，丝毫不能成为阻碍。
即使是一箭射到肩上、后背，甚至手臂上，他们也没有倒下的余裕。再大的力道，会在一瞬间让他们失去平衡；但向前跨个两三步，就又恢复飞快奔驰着的速度，死命地跑着。
但当耳畔的呼啸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集，那种跑不过人家，追不上对方的感受，只让精灵们想要破口大骂。也许有命活下来的话，沉淀些时间，他们会对现在的事情感到害怕，但眼前只有逃命，。
突然间视线一清，豁然开朗。这是跑出外围树林了？黎埃娜看着这处待了几天的营地广场，现在这里是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担任诱饵的精灵们，预定的躲避位置是在世界树前方的一条壕沟。这是半夜里，某人的学徒带着一群精灵挖的。而现在在壕沟里头，却有很多熟面孔探出头来。
黎埃娜眼睛晃过，她就辨认出好几人。他们清一色的同样是诱饵小队，只不过是其他方向的成员。
他们的脚程比较快？
当然不是。事实上这群人早在第一次接触之后，就往回跑了。也就黎埃娜的小队跟敌人缠斗了一番，还宰了一个半人马斥候。
黎埃娜不及细想背后的理由，只看垫脚站在壕沟中的一群人，同样焦急地挥舞着双手，彷佛只要这么做，正在逃跑的精灵就可以瞬间出现在他们身边。
来到开阔地的追逐，因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更叫人提心吊胆，不论是对当事人而言，还是对看戏的人来说。半人马就像是猎食的狼群般，从后方包围追赶而来，且距离逐渐拉近，甚至数度贴近逃跑中的精灵。
精灵剑舞者就跑在最后，也唯有她还能在被追逐的过程中，打退追上来的半人马。但每一回的交手，都会让自己落后几步。再者就算打翻了一个半人马，也还会有更多个追上来。她唯一的机会就只有那个人类魔法师；但在黎埃娜的视野中，她并没有看到那个人。
这是被耍了？
眼看同伴全部跳进壕沟之中，黎埃娜突然感受到脑后有风。她下意识地纵身一跳，同时身体后仰，长柄战斧险之又险地从鼻尖掠过。黎埃娜就保持着这几乎是平躺的姿势，滑进壕沟之中。
倒在沟底，仰望蓝天。在自己的视野里，总算有那么片刻没有半人马。还没能庆幸多久，就看到一个马腹跳过壕沟。看来赶不及停下来的半人马，打算就这么越过壕沟，直接进攻世界树。至于里头的精灵，自然有背后的同伴可以收拾。
但他没能跳过这条窄沟，能量弹幕抵消了他的冲击力，直接将半人马从半空中打了个倒退，同样跌进壕沟当中。这一变故，吓到了所有藏身其中的精灵。刚刚追杀着自己的半人马，如今却是满身血洞，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十分恐怖。
在黎埃娜跳进沟中的瞬间，等待已久的哈露米揭开伪装用的布幕。
盖布拉许?林?崔普伍德粉墨登场！
要使用异次元放逐术来解决这场战争吗？
不。对林来说，异次元放逐术一次只能针对一个对象。遇到多个对象时，就只能一次次施展魔法，将对方扔到不知名之处。但面对一支军队时，毫无疑问，这样的效率太慢。而且某人不曾设想过这方面的预案，也不打算在战场上临时抱佛脚，而是搬出了珍藏很久的宝贝。
假如人生有成就列表，身为一个游戏宅，使用无限火箭筒或无限机枪，莽穿任何一部恶灵古堡系列的游戏，那肯定是妥妥的金牌成就。而身为一个穿越众的游戏宅，怎么可能没想过把那样的场面在异世界中重现！
手携型M134高速多管旋转式机枪，在马达机关的运转下，六根枪管开始用惊人的高速旋转轮换。看着眼前万马奔腾，朝着自己冲锋而来的场面，某人心中不是胆怯，反而有种异样的兴奋。
林裂嘴一笑，再次想起老家才会用的台词，说道：‘Let's_Rootherfucker!’
抓住手把式的扳机，机枪枪口开始怒吼！
因为不是使用火药，所以没有后座力的问题。但是旋转的六根枪管，以及能量弹在枪膛中受魔法阵影响，不受控制且随机地附加上各种特异属性并且互相干扰，让这挺迷地版本的机枪，依旧像野兽一样难以驯服。
这一切困难，在辅助魔法增强的体能下，变得完全不是问题。林稳稳地将M134机枪提在腰侧，从世界树身上抽取的魔法权能，透过手臂粗细的缆线传输入机枪之中。无序排列让原本纯粹的能量弹射出的瞬间陷入狂暴与混乱的状态，枪管所附加的随机属性，更是进一步加大破坏力，形成最有效率的屠杀机器。
光弹几乎串连成线，扫过枪口所指的每一寸土地。所经之处，血花飞溅。饶是拥有强健体魄的半人马，在数十上百发子弹打在身上也只能饮恨。而这个过程，只有一瞬间。
射速每分钟达六千发的机枪，就像死神的巨镰，肆意收割着被扫过的生命，无人能逃。管你是低阶的士兵，还是部落的头人，在死亡面前一律平等，同样绽放出艳丽的生命血花。甚至巨大的冲击与暴乱的魔法，能够毫无阻碍地撕开半人马锻练出来的肌肉，打瘫那高大的身躯。
从没遭遇过这种攻击的半人马，摆出来的是密集的阵型。在他们认知中，只要可以提高到冲锋的速度，就没有破不开的敌阵，也没有杀不死的敌人。哪怕是精灵引以为傲的箭雨攻势，也阻止不了半人马的冲锋。最终，这群脆弱的尖耳朵瘦子，只能倒在他们的铁蹄之下！
但一切自信跟着肉体一起被粉碎！
大多数半人马都还搞清楚，为什么前方的战友倒下，他们就自己体验了那个答案。来不及给出警告，来不及感受悔恨，来不及思索这一切是为什么，生命力就在血花之中消逝。
半人马一排排的倒下，没有谁能从弹幕的洗礼中保住生命。装备的好或坏，也无法延长他们活着的时间。甚至从机枪开火以来，半人马没能推进多少距离，就在冲锋的路途上饮恨而终。他们被打得破破烂烂的身体，和流淌出来的鲜血，就这么铺满了这处不小的世界树广场。
树林的遮蔽，会让还没离开树林的半人马看不到广场的情况，就只能追随前方的步伐，不停踏出森林。而这时才看到眼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剩下闷着头往前冲的选项，要不就是选择停下脚步，跟身后的战友撞在一起；最惨的情况就是被踩死。
假如一踏出树林的范围，就被某人用弹幕堵路，杀死在当场。那么累积下的死尸会成为后来者的警示，也会是最佳的掩体。但M134的天然缺陷，反而解决了这个问题。
多管旋转式机枪，其射速所带来的弹量，让某人不可能像使用其他魔法枪一样，用精神力锁定来改变弹道，甚至连微调都做不到。既然只能笔直地攻击，那么缺陷就在于只有一挺机枪的情况下，杀戮效率有其极限。
至少某人得要移动枪口，才能射死不同方向的半人马。这样的时间差，就给了敌人试图用冲锋来解决一切的机会。也有半人马选择朝左右散开，尝试用包围的战术，甚至希望就此让某人顾此失彼，给另外一方的战友制造机会。
但这些都是徒劳。
比起半人马从离开树林，得要冲过四百公尺以上的距离，才进入他们投矛的攻击范围。他们提升到极速，要花多久才能跑过这段距离，而某人调转枪口又要花多少时间？
就在某人意犹未竟之时，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目标了。抓紧手把式扳机，茫然地左右扫射，眼前广场竟然已无一个站着的半人马。松开扳机，同时枪管轮转的马达声响渐缓，终至停止。林问起待在身边的学徒：“人呢？”
“老师，半人马的残余部队跑了。”看着监控画面的卡雅，冷静地说道。
少女所看到的画面是由那颗邪神化的卫星残骸回传。因为原有的功能并未丧失，所以林把那玩意儿吊到高处，充当监控设备，由少女负责操作。
“跑了？”某人一时间还有些茫茫然。随手一甩，将M134机枪扛上肩，顺手搓起满是胡渣的下巴思索着。
看着自家老师的骚包模样，站在另一边的哈露米问道：“要追击吗？”
“我去！怎么追呀。”抖了抖连结在机枪后的缆线，林对于自己学徒没点眼力这回事，感到有些气愤，也有些丧气。受限于为了抽取世界树权能的缆线长度，注定了某人不可能提着M134机枪到处跑。
这时不远处，另外一个经过伪装的阵地，布幕也揭了开来。里头是大批骆鸟，以及那位年轻的国王和他的大臣们。他们没有任何交谈，就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战场……嗯，也许用屠宰场会比较恰当。
特别是那位眼高于顶的战争大臣，马克西姆?斯塔谢。他同样顾不得形象，艰难地转过脑袋，看向那个人类魔法师。
想起之前这位给的评价，林试图装出亲切的表情，笑着说：“我的确不懂战争。但我懂得怎么杀人，怎么大量的杀人。”
第四百三十六章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战争，结束了。
不，眼前这一场可以算是战争吗？无数目睹事情发生前后的精灵，如此自问着。
当第一个担任诱饵的精灵，从预定方向的树林钻出来的那一刻，所有布署在树身上、哨站里的精灵无不心神一凛。他们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反复握紧了手中的长弓，将一些多余的念头从脑海中排出。
他们知道，对半人马的战争不同于以往他们所经历过的。不管是驱赶盗贼，或是跟人类王国在边境的冲突，都无法和即将到来的相提并论。
……就结果而言，战前所忧心的，从某种意义上也实现了。的确是一场和自己经历过的，完全不同的战争。
到达冲锋速度的骑兵，除了城墙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挡。那就如同一只血肉磨盘，只能用人命和尸体来降低对方的速度，最终堵住对方，这可是迷地公认的‘常识’。但是鼻尖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眼帘中那遍地的鲜红，似乎给这‘常识’一个新的解释。
照理说，一场畅快淋漓的胜利，战胜的一方应该欢欣鼓舞。不光是为了胜利而庆祝，更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来而感到欣喜。
但这一场战斗的结束，精灵们无不心酸地看着手中的长弓，然后一股兔死狐悲的感受满盈胸中。一个不想知道答案，但又不由得会自问的问题：假如今天冲锋的是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之前听闻半人马联军将临，所感受到的与其说是绝望，不如说是一股浓浓的悔恨。如果没有发生内战，如果没有世界树的问题，如果这个……如果那个……因为种种理由，造成自己必须要面对一场没有希望的战争。最重要的是，造成这些错误的理由是可以归咎在其他人身上的。
而面对这个人类魔法师的攻击，同样感到的是一股深深的绝望。没有任何‘如果’，有的只是自己无论如何努力，运气再怎么逆天，都找不到一丝扭转的契机。也许唯一的机会，就是用上各种阴谋诡计、奇袭诱敌，总之就是不要让那个魔法师碰触到那件足以撬动一个时代的武器。
比起精灵们感到更深绝望的，是四个银须矮人。一直以来，他们认为和平武装的失败，不过是刚好对方有克制的技术而已。而在深入了解之后，他们明白这个技术可以反过来利用，成为防守的盾，成为进攻的矛，让和平武装的战力更上一层楼。到时本体柔弱的魔法师，还是得屈服在和平武装的强大之下。
但是今天所见，换成和平武装站在进攻的位置，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吗？
也许那样的攻击打不穿和平武装？杰梅因试着安慰自己，心中如此想着。但……真拿和平武装试试水？光是想想，不用真打，矮人就感到有股颤栗感从尾椎骨直窜脑门。
不过倒也不是谁都被吓到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三花杂色幼猫，就站在世界树的树干底部，前爪拍着呈现枯死的树身，喵喵叫着抗议。虽然那甜甜的奶音没变，但气势汹汹，完全不像昨天那一副病恹恹，要死要死的模样。
林这时才转头，注意到世界树的状况。虽然M134多管机枪很早以前就完成了，但在供能方面一直没有定案，只预留了连结的部分。而这回事态紧急，某人当然一眼就盯上了身边的超级蓄电池──世界树。
假如要的是维度落差间的能量潮汐，那这里可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是迷地版本的M134是基于魔法权能所设计出来的武器，不可能直接取用充盈在这个空间中的能量潮汐。那就跟吃汽油的车子灌进柴油一样，就算车能修，但人恐怕会被账单吓出心脏病。车还没送修，人就要先送修了。
与其临时想转换的方法，不如直接抽世界树身上已经转换好的权能来用。所以某人做了连接用的缆线，一端按照八种权能分别接上机枪的供能中枢，另一端像是巨型耳机插头的部分则是狠狠的插进树身当中。
本以为这就像在水桶上装上个水龙头，取水的同时是整个桶身的水位一起下降。但现在看起来，世界树身中所蕴藏的权能没有办法像水一样四处流动，或者说它本身内部交换、补充的速度不够快。
插着机枪供能缆线的树干部份呈现死灰色，表面也有严重的龟裂与剥落现象，看起来干枯到彷佛用手指头一捏，都能剥下一大块。事实上也是如此，林只是伸手敲了敲，就落下大片的碎块与灰尘。
看着手上的一层灰，林往自己身上撢了撢。这件事看起来很严重，但也不那么严重。树身上被抽干权能的坏死部分，看来确实是死透，没得救了；但这个部分占整个树身的面积，搞不好连千分之一都不到。
按照原本的计划，假如真的在树身小村上打巷战的话，世界树遭受波击的面积，肯定不会只有眼前这么小块。不过也不会像现在这种完全坏死的状况，所以一来一去，哪边好一点还真的很难说。
但这种时候解释有用吗？与其浪费唇舌讲些道理，不如用哄的。所以林将机枪放到架子上，伸手一把捞起了张牙舞爪的幼猫，顺毛挼着。而这一招果然有用，拉赫蒂舒服到瞇起眼睛，胡须抖呀抖的，还发出嘤嘤声。
某人就这么一手撸着猫，一边看向身旁的人，自己露出一副‘快点来夸奖我’的表情。
芬直接无视了某人的表情。这样的成绩，对她而言可不算什么。她才不想说些违心之论，只为了逢迎某人。
而逃不掉开口的两个学徒，很无奈地看着自家的老师。卡雅首先报出了一串数字：“老师，从战斗开始到结束，一共花了十一分三十二秒，射击七万三千两百四十二发光弹。进攻的半人马总共有两千一百二十六人，最终逃掉六百六十二人，死亡一千四百六十四人。平均每人身中十七发光弹，射失率达百分之六十六。这个成绩，应该……算不及格吧。”
歪着脑袋的褐肤黑发少女下了如此的结论，某人直接跳了起来，声音也高了八度说道：“这怎么算不及格！妳脑子有洞吗？”
“可是……你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还打空那么多。”被凶的少女感到委屈，扁着嘴说道。
“按照妳的统计，我平均五十发就可以杀死一个敌人，这是多高的数字妳知不知道。而且打空算什么？这是机枪呀！本来就是靠弹幕吃饭的，哪有可能做到百发百中。这又不是狙击枪。妳难道看过比这个更有效率，杀伤力更高的武器吗？”
“有呀，大贤者之塔。”卡雅理直气壮地说道。
“大……”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提起那个熟悉的名字，不知道是自己被自己打脸，打得啪啪作响，如此让人羞愧难过；还是因为曾有的，没能好好把握，再回首，已不在掌握，如此的现实让人难以忍受。某人只能噙着泪水，紧咬下唇。
但说上头的两个少女哪肯罢休，两人是左一拳，右一拳，拳拳往某人脸上招呼。“是呀是呀，以前哪里需要什么瞄准的，还要什么战术安排？锁定了，拉到黑名单里头，就把人家打成渣了。哪有那么多麻烦。”“锁定还好，我比较怀念以前可以调整的攻速。全速攻击的话，就今天半人马这点数量，需要花上三十秒？嗯，二十秒钟？”“射程比较棒啦。用奥术之眼侦查，看得到的都轰得到，而且还是准准地命中。这个比较可怕好不好。杀慢一点，难道敌人就可以破开塔的防御，威胁到我们吗？”“而且最重要的应该是耗能的部分吧。塞满魔石，打个两枪没戏了，这种东西只能成为累赘。居然一路上还一直带着这个占空间的东西，熬到现在终于派得上用场了。想被夸奖吗？想得美呢。”“总之比起来，这把武器既难用，限制又多，真是弱爆了。”
弱爆了？这是有听见交谈的精灵们，心中唯一的疑问。而在被打击中心点的某人，干脆以猫掩面，泪奔！
原本被撸得正舒服的小家伙，如今被顶在脸上。一双死鱼眼，一副厌世脸，就这么迎着风，凌乱着。
两个学徒一点也没有把自家老师气走后的省悟或难过，开始收拾起善后。卡雅首先使用飞行术，将挂在树上的邪神化卫星之眼给取回来。
哈露米则是解开机枪上的缆线，转动枪管，让某根有特殊功能的枪管移到击发的位置后，就扣上卡榫，使其固定下来。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少女将机枪侧提在腰，来到大片的半人马死尸前。扳机一抓，立刻从枪口中喷出熊熊火柱，点燃所有尸体。
当初在制作这挺机枪时，林可不是秘密制造，而是让两个学徒打下手，所以操作这挺机枪对她们来说并不是难事。一些额外的功能，当然也相当熟悉。
机枪本身就自带有储能的设计，但要用来射击的话，充满权能也只能撑3秒，之后就没戏。但用来施展常规魔法，还是很有看头的，就好比拿来烧尸体的现在。
看着两个少女熟练地整理东西，对芬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就连处理尸体都这么熟练……芬不由得问道：“嗯，妳们不会害怕吗？”
“害怕？”哈露米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巫妖所指之物。她说道：“这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画面了。一开始还会觉得恶心，久了就觉得也就如此而已。习惯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