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夜晚的不速之客
清脆的脚步声在冷清的走廊里回响着。秋夜的寒意与北风，不时从没有紧闭的窗户缝隙中钻进屋里，让还没换上冬装的人们摀起自己敞开的衣领，细碎念着这变化不定的秋老虎天气。有时还会浑身一哆嗦，打了个喷嚏。
将窗户重新关上，再调整一下窗架子，减少漏风的部分。少女们不由得想起，老师用在汽车迫紧上的橡胶。也许弄一些来让窗户更加密闭，也是不错的。
搓揉着双手，让被夜风吹得冰凉的手指头回点温度，两个少女准备朝着下一个地点前进。
今晚的夜，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走廊上仍旧显得昏暗。
其实以某人光亮术的造诣，早在几年前就做到了随着人的行进，屋内的灯光就亮到哪里。但这项功能被关起来了，原因是那两个大胖小子半夜不睡觉，用外面还很亮当借口。
所以某人一发狠，就让屋子回到最原始的状况，让有需要的人提着灯前进。顺便用这一片黑，吓吓那两小子。但……成效不彰，漆黑的走廊反而让那两胖小子愈来愈大胆了。唯一的改变，就是大家在晚上时，得要费劲地提着灯走路。
相较于其他人所使用的一般油灯，卡雅手上所提着的，是由芬所制造的不灭之火，诸多罪恶的灵魂为燃料的火种。
作为传奇造物，不灭之火唯一的用途就只有照明而已，一般人也是如此认为。但实际接触，才知道它远不止于照明。被永生永世焚烧着的灵魂，怎么可能甘于现状。即使他们无法挣脱这样的困境，也不妨碍他们无时无刻诅咒着他人。
所以收纳着不灭之火的油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使用的。一般人不要说拿久了，就连眼睛盯着火焰的时间太长，都有可能会疯掉。而在这个家中，能够使用不灭之火的人，除了身为制造者的巫妖外，就是卡雅了。至于某人……他还用得着提油灯？
除了火焰有问题以外，在摇曳的灯光下，被照亮的地方也会多了一些诡异，和不时闪过的奇诡色彩，透露着不祥。
……当然，也许这份不祥与诡异，并不全然由不灭之火所带来。
越来越多的入侵者，潜入这个家中，数量前所未见。尤其诡异之处在于，来自屋内的侦测魔法，不断经由首棺向哈露米与卡雅两人发出警告。但巡视中的少女，却无法在现实里找到入侵者的迹象。就只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臭味，萦绕在鼻间。
不是人类生物？
两个少女同时想到这个答案。但她们仍旧不动声色，走在这条彷佛布满蠕动肉壁的走廊。前方愈加漆黑而不可测，像是要将人吞噬一样。
这是幻术？还是自己真的在迷幻间，走进了某种生物的肚子里头。
在这强力的干扰之下，不光两个少女的视野受到影响，就连不灭之火所能照明的距离也缩短了不少。
之前卡雅提着的灯，不敢说能把整条走廊照得明亮无比，但至少还能看到十多步之外的环境情形。但现在，灯光出不了五步的距离。要不是两个少女对屋子的格局相当清楚，恐怕走路也得磕磕碰碰。
在如此黑暗之中，却有一处相当明亮，而且还传来交谈声。这当然吸引两个少女趋前，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形。
只是想笔直朝着灯光与交谈处前进时，却一头撞上不知哪处墙壁。两个少女一阵摸索，才确定她们仍旧在原本的屋子里，只是看见了不一样的景象而已。而那处灯光，就是原本格局中的小会客室，这处宅邸里，除了自己的房间外，布置得最舒适的地方。
既然清楚是什么状况，两个少女便按照记忆中的格局，走向那处像是发出邀请的灯光处。
交谈中的两人，声音有些肆无忌惮。像是多年老朋友一般，聊天聊地。其中一位，是两个少女的老熟人了，食客之一的魔王子阿札德。另外一位穿着相当浮夸的贵族服饰，最为显眼的，就是那顶大沿帽子卷起单边，上头还有蓬松的绒羽装饰。还披了一件室内不适合的大红披风。
他们两人正无所顾忌地，将自家老师珍藏的好酒一瓶接着一瓶开，却又都只喝一杯，甚至只喝一口便又放下。
“哦，妳们来啦。”看见两个少女的阿札德，热情地打着招呼。
“殿下。”两个少女同时行了一礼后，问：“不知道这位客人是？”
“哈哈，我也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猜，这位应该是秘党的最高领袖，吸血鬼的帝王，血裔们的真祖之一，恶名昭彰的暗杀者，处女的克星，女性的公敌，迷地北境的地下皇帝，行事作风肮脏龌龊的吸血鬼胡贝尔?伯杰。如何，我没猜错吧。猜错的话，只能请你去死，直到我猜对的那个人出现。”阿札德问着眼前之人。
穿着天蓝色丝绒华丽服饰之人起了身，摘下帽子溜溜地一转，躬身行了一礼问候道：“两位女士，胡贝尔?伯杰向您问候。”
“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哈露米问着身旁的友人。
“昔日黑暗军团的第十一军团长，就是吸血鬼胡贝尔?伯杰。”卡雅补充说道。
恍然大悟的金发少女，这才转头看向深夜来访的这位吸血鬼，问：“你是要来找姊姊大人的吗？前魔王芬?妮?提卡尔。”
一说到这个名字，吸血鬼胡贝尔?伯杰脸上那露骨的嫌恶表情再明显不过。他一副作恶般说道：“君临世界，带给迷地恐怖统治的伟大魔王陛下，才不是那么一个娇弱的女人。请不要污蔑了吾主的名讳。待会，我自然会去找那个冒名者，让她清楚的明白，犯下这个错误是件多么不可宽恕的事情。在那之前，我找两位有事。”
“找我们？”哈露米高声问道。但却是不解地看向身旁的黑发褐肤少女，两人同样是满脸的疑惑。“有什么事吗？”
“有人希望那位魔法师，和与那位魔法师有关的人都去死，所以想借两位的性命一用。可惜呀可惜，妳们都已经不是处女了。是被那个魔法师摘取了那甜美的果实了吗。假如妳们还是处女的话，也许我会考虑让妳们的死法更舒服一些，如梦一般甜美。但既然不是，就请普普通通，痛苦地去死吧。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魔王子殿下不会出面阻止。是说就算殿下出面，也只是多了一个小小的阻碍，稍微推迟一下时间而已。我不觉得殿下真能阻止将要发生的一切。”
阿札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本来我就只是想看戏而已。听到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很有兴趣试试看你说的事情，看究竟是不是只推迟一点时间而已。练练？”
吸血鬼胡贝尔?伯杰则是用丝毫无惧的目光，迎上阿札德的挑衅。两人间原本和平的氛围荡然无存，冲突一触即发。
理所当然被无视的两个少女，对看一眼，卡雅说道：“是吸血鬼呢。”
“看来都是呢。”哈露米指的，当然是还潜藏在暗处，拥有可怕数量的入侵者。
虽然此前这个家中，还没有被入侵者得逞过的例子。但有魔王子阿札德这个能够逃出生天的前例，谁也不敢保证有没有其他种特例。再说今天所面临到的数量，也是过去所不曾面临过的。屋内的防御体系应付得来还应付不来，两个少女却不那么有信心。
但在知道对手是吸血鬼后，悬着的心反而不那么紧绷了。但两人一派轻松的模样，反倒让身为入侵者的胡贝尔?伯杰感到不满。
他所到之处，无不充斥着恐惧，或是崇敬。他带来的，也仅有恐怖与死亡。曾几何时，被如此轻视过。他毫不介意地释放出属于自己独特的可怕气息，威吓着所有人。到了他的层次，偷不偷袭的，已经没有太大的差别了。只要是他相中的猎物，从无活口。
但已经视巫妖与黑龙为日常的两个少女，怎么会把一个吸血鬼真祖的压力放在眼里。她们仍就是轻蔑地看着眼前花枝招展的贵族。卡雅问道：“如何确定他们都是呢？”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死掉就是真的，没死就是假的。”哈露米答道。
“是这样没错呢。”卡雅应和道。
如此态度，怎么可能不激怒这位吸血鬼真祖。披风一扬，獠牙立现，牵引四周围气机，顿时卷起一阵黑雾，像是要将这唯一的亮光处再度遮掩。胡贝尔?博杰打定主意，要吸干这两个不知死活的蠢货。
吸血鬼如此的起手式，本该能收获贵族小姐们的惊声尖叫。但两个少女却是不慌不忙，对视一眼后，整齐划一地弹指：“Light_on.”
霎时间，整间屋子不论内外，亮如白昼。光源无处不在，上下左右尽是，无一死角。不但驱尽了那使人产生幻觉的迷雾，更将所有潜藏在暗处的吸血鬼悉数暴露出来。
沐浴在崔普伍德特仕版，仿阳光之亮光术照明底下的吸血鬼们，不管是什么形态，皆被驱散回原形，并如火焚般翻滚嘶吼。但如此惨状也仅片刻，大部分吸血鬼便被燃烧殆尽，只余一地死灰。在众人面前，那位强大的真祖依旧在挣扎。
第七百六十三章吸血鬼克星
胡贝尔?伯杰不愧为吸血鬼中的强者，即使在阳光之下，他也没有如其他吸血鬼一样，转眼间就化作灰烬。但即使他用了那件有遮光效果的大红披风罩住自己，仍挡不住从四面八方照射而来的光芒，特别是地板上所发出的。
眼下，这位强大的吸血鬼只想逃，没有其他想法。虽然考虑过快速杀掉这两个少女，是不是能停止这该死，将四处都照得通明的魔法。但这个结论并不确定，首要之务还是从这个鬼环境中逃开。
但信奉她们老师的教诲，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两个少女，怎么可能轻易放走一个如此强大的敌人留作后患。今天是待在这个家中，有地利之便，才能取得如此战果。要是出门在外，以她们魔法学徒的实力，不可能把一位号称是吸血鬼真祖的强者逼到如此境界。
卡雅迅速扯下脖子上的一条项链，缠绕在自己的右手。突地拉出一个小弓步，握拳面前，用和她画风完全不同的热血嘶吼，喊道：“我的这只手正在闪耀，打倒你的光辉正在咆啸！必杀！闪烁！光指！”
在热血嘶吼中，室内的灯光忽而黯淡，忽而恢复，像是在呼应那咆啸声。就在魔法准备完成的一瞬间，所有光芒彷佛被吸进卡雅的右手之中。在一片漆黑之中，右手如太阳般耀眼。
就见这一掌扣在落荒而逃的胡贝尔?伯杰后脑。一阵流火，瞬间就将吸血鬼的皮肤燃烧殆尽，然后是肌肉点燃，最终骨头同样成灰！
当手中头骨尽化灰烬后，卡雅右拳抓了抓，感受着那不太真实的触觉。末了，骂骂咧咧说了一句：“最讨厌吸血鬼了。”
“又想起以前被吸血鬼咬的事情吗？”哈露米怜爱地搂了搂自己一起长大的同伴，安抚着对方的情绪。但突然话锋一转，问：“我第一次看妳用老师教妳的这个对吸血鬼专用魔法，那个羞耻到极点的咒语是怎么一回事？还配上动作了。”
“嗯，老师说非得要这样做，才会有威力。”卡雅扁着嘴，有点委屈地说道。
“可是……我记得老师自己创造的魔法，很少使用咒语的。顶多就是启动的提示，可能一弹指，或是一个关键词，我印象中第一次看到有要念咒的。妳确定这真的是需要的，而不是老师耍妳的？”
黑发褐肤的少女显得更委屈了。看着缠在手上的项链，又将它重新系回脖子上，断掉的部分胡乱打个结。咕哝说道：“明天再去问老师，那个咒语是怎么一回事。”
闲聊结束的两人，齐转头看着明亮的室内，不由得同声一叹。这时，因为屋内突然变得异常光亮，可是把大部份人都给惊醒了，纷纷离开自己的房间，看着这……一团糟的模样。
吸血鬼在照到太阳后会化为灰烬。问题是！那些灰烬可不会自己凭空消失。总数两百多名的吸血鬼，要是他们排排站，也可以把这处宅邸挤得到处可见人头，然后一口气全化灰……
搞得现在整个屋子，到处都是一堆一堆的死人灰。要是有点什么动静，哪怕只是有人走动，都会带起一点风扰动，让这堆死人灰乱飘，将屋中的所有家具与布置沾染灰尘。更重要的是，这些灰尘还带点臭味，要是沾得到处都是，那屋子里头简直是不能住人了。
咬咬牙，看着几个摸进小会客室里，看状况的女侯爵仆从们，哈露米明快地做了决定，说：“看来他们都醒来了，我们现在就开始来整里吧。”
卡雅也点头赞成。末了，还补了一句：“更讨厌吸血鬼了。”
这回轮哈露米点头。
比起两个少女若无其事地聊着，本以为能看到一场虐杀好戏的阿札德，没想到自己看得是一场实力差距悬殊的反杀。心中滋味真不知道该说有趣，还是无趣。有趣是在于反杀，无趣是在于太过轻易了。正是整个过程让他觉得太过无聊了，所以阿札德正莫名地喝着闷酒。
一个被帝国贵族与高层们，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专职暗杀与代办各种龌龊事的吸血鬼氏族，包括其真祖在内，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区区的魔法学徒全部收拾掉。而且看起来还是死净的那种，没有丝毫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做下这事的两个少女，大概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多么骇人听闻吧。可惜了那个倚靠自身恢复能力，勉强有资格和自己一战的对手，就此乌有。阿札德以酒，奠祭着一点也不值得敬佩的对手。
是说到这种程度，他也看明白了。吸血鬼无可抵抗的弱点就是阳光，所以他们选择只在夜间行动。
因为这个魔法师或他的学徒曾在吸血鬼手底下吃过亏，所以他们针对这个弱点开发出了针对性的魔法，可以说是吸血鬼的克星，还是无解的那种。以一个真祖之强，败在学徒之手，无疑是魔法具备有各种可能性的最佳诠释。
但，还是很无趣。偌大一个吸血鬼氏族全员强攻，却连那两个魔法师都没逼出来，这样的结果太过难笑了。
“呸呸呸。”阿札德吐了几下口水。掺了死人灰的酒，果然很难喝。看来今晚也不是喝闷酒的日子。
次日清早，一叫醒来的某人，难得地没有被那两个学徒打扰。真不知道她们哪里学来的坏习惯，总喜欢在大清早拽人被子。
走下楼，就看到两个少女是打扫形态的全副武装。不只穿着大围裙，还手套、口罩和头发套无一不缺。特别是挂了两个黑眼圈，额外的显眼。林看到就吓了一跳，问：“怎么了，一副没睡饱的模样。”
把手中撢子塞进卡雅的手中，哈露米如丧尸一般，红着眼，拖着脚，一把抓住自家老师的脸颊，非常不满地用力揉着。“噗噗，错了。这是根本没睡觉的模样。”
“放开！妳个小妮子。”某人直接用闪现术，退开三步的距离。问：“怎么一回事？该不会是昨天半夜的客人吧。我朦胧中有印象那个反应纪录是吸血鬼，应该很好解决吧。”
咬着牙，打算继续揉脸的少女，恶狠狠地说：“是呀，很好解决。不代表很好善后。怎么烧他们不烧得彻底一点，连灰都不剩的那种。”
打开少女的手，林试着端出做老师的威严，嘴里却是示弱说道：“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叫他们死得干净一点咩。”
“嗯，早餐还没好吗？”打断金发少女往前扑意图的声音，是来自刚走下楼的巫妖。大清早的她，在家中一样会将自己打理的光采动人。要不是四灵服只有一套，估计芬会每天换着穿。即使如此，她偶尔也会穿上四灵服以外的服装，在家里的时候。
一看到是这位走下来问话，两个少女立刻乖巧地敛身说道：“姊姊大人，我们现在去准备，马上就可以用早餐了。”便匆匆地跑开了。
可恶！这两个小娘皮，到底是谁的学徒？
跟在她们后头的，自然是隶属于巴兰女侯爵的仆从大军，以及某个刚加入的菜鸟学徒。光从两个特征上来看，他是男性，又是壮丁，就没有被放过苦差的可能性。
这些人的模样，看起来就跟两个学徒一样糟糕，甚至有人走起路来会飘。倒是那些做习惯仆人的，在这方面的表现要好一些。还能保持着一点镇静，维持主家的体面，不至于失态。
早餐虽然丰盛，但处理上相对简单，所以制作的速度可以很快。再加上熬了一夜的人，反而没什么食欲了，早餐准备的份量就没有那么多，也就很快端上已经整理干净的饭厅餐桌。
席间，哈露米突然提起：“姊姊大人，死掉的那个吸血鬼，自称是胡贝尔?伯杰呢。是不是您过去认识的人？他死掉了喔。”
“胡贝尔？”一提到关键的名字，芬的眉毛挑了一下，随即又撇撇嘴，说：“假如有任何跑到妳们面前，又自称是那个名字的人，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胡贝尔。假如不是冒名顶替的，就是他让哪一个血裔做为替身，代替他在外行事。假如是他本人，除非打上他老巢，否则别指望能够看到人。”
“为什么？”好奇心旺盛的金发少女问道。
“那家伙是比妳们老师症状更严重的胆小鬼。之所以学习亡灵魔法，除了要保障自己很难被杀以外，还想要有很多挡箭牌跟打手。一般的骷髅或缝合尸他看不上眼，所以选择了吸血鬼，连带着把自己也转化成吸血鬼，成为真祖。”
对于这种转化为吸血鬼的里由，众人唯有哭笑不得。但哈露米又问道：“可是吸血鬼的弱点如此明显，选择成为吸血鬼并不明智吧。”
“因为这样子做，就有借口在一天内的一半时间不做事了。妳听听这种理由，有没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三个女人不由自主地，将眼神飘向某人的位置。这当然引起正咬着面包的某人不满，回瞪了一眼，说：“我会用这种愚蠢的理由偷懒吗？”
“是啊，老师要偷懒就直接丢着不做了，他不找理由的。”金发少女帮她老师解释着。有人做恍然大悟貌，有人认同地点点头。
喂！有必要这么拆台吗。
第七百六十四章 吸血鬼的奥秘
“请稍等一下，两位。”女侯爵的执事阿迪勒，肩负有管理各种庶务之职。所以遇到什么状况，他可不会像一般仆人那样保持沉默。特别眼前有一个很重要的情报有待确认时。“刚刚两位提到，昨夜的入侵者是吸血鬼真祖，胡贝尔?伯杰与他的氏族。确定没错吗？”
“嗯，刚刚姐姐大人不是说了，那个胡贝尔不是真祖的那个胡贝尔。”金发少女试图厘清说道。
“不，那没有关系。总之是那支氏族的吸血鬼入侵，然后被两位打退了，这样没错吧。”
“嗯，没有打退喔，全死光了。除非他们有人一开始就没来，但只要有来的人，就没有能够逃掉的。”哈露米再一次纠正说道。
“死光了，您确定？”阿迪勒慎重地问着。
“至少我们打扫了大半夜，不是在扫假的吧。”哈露米嘟囔着说道。
“小姐，这件事情很重要，所以我必须要确认他们真的死了吗？”阿迪勒认真地问道。
“不，其实他们都没事，刚刚是我说谎。所以从今天起，请提心吊胆地活着吧，因为他们随时会回来报复。当然，最好的状况就是离开这个家，反正你们从一开始就不是目标，何必去为了不属于你们的纠纷而丧失性命呢。”
已经显得不耐烦的哈露米，直接说起了反话。只是这前后矛盾的言语，当然让阿迪勒感到困惑并恼怒了。他转头看向看戏的某人，不悦地说道：“崔普伍德阁下，也许您应该好好教导自己的学徒，魔法师并非不需要礼节的。”
吃瓜的人突然被点名，林的两颗眼珠子瞪得跟什么似的。囫囵吞下手中的面包，很没形象地吮了吮手指，林说道：“假如从一开始，执事就不愿意相信我们所说的话，那我们也只能说一些您想听的内容，早点结束这没有意义的提问，不是嘛。”
“阁下，想清楚您的身分。”阿迪勒厉声说道。
林则是轻松说道：“没有义务回答你任何问题的身分，你要强调的是这一个吗？”
几日里，某人的随和、没脾气，随时会被自己学徒吐槽，这种在外人眼中属于软弱的性格，让他彻底地被其他人看轻。特别是那些来自卡维大公爵家族的仆人们。
待在那种大家族中，早就把他们的眼力锻炼出来，知道该怎么分辨谁能惹，谁不能惹。这也是阿迪勒今天敢这么放肆的原因，只是他没想到会碰了一记软钉子。
就在他还想争辩几句时，哈露米却是用手肘碰了碰巴兰女侯爵，说：“你的管家可不怎么机灵呢。要不要找妳爷爷换一个来？要不然我觉得他活不了多久。可能过几天，就会像那群女人一样，被我老师给宰了。现在他说翻脸，就翻脸，没点征兆的，我都觉得棘手，这个男人怎么变得这么麻烦。”
面对哈露米试图拉近关系的亲昵对话，巴兰女侯爵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抬起头，看了自己祖父派来的执事一眼后，便埋头继续和自己的早餐努力，理也不理旁人。
对这样的态度，哈露米不以为忤，只是无奈地摇头说：“啊，真是冷淡呀。”
原本还想聚理力争，无理也要争的贵族执事阿迪勒，突然想起了这个魔法师的事迹。太过离奇的部分就不去考究了，原本守护在巴兰女侯爵身边的黑纱军可是死了不少人，在这个魔法师手底下。
连那些拥有高贵血统的女性都敢下手了，自己一个旁人眼中的仆役，很难想象会让这位魔法师产生什么顾忌。即便自己真的是贵族，尽管只是下级贵族，属于卡维大公爵的封臣──公爵家族的执事都有相对应的封爵──，但阿迪勒可不认为这个身分镇得了敢杀贵族之女的魔法师。
想到此，阿迪勒再想起自己之前的态度，背后不由得流出了大片的冷汗。所有脑子里想说的话，不是说不出口，就是忘了。
反倒是林，脸色古怪地问起了自己的学徒。“我最近真的情绪如此不稳定？”
哈露米用力地点头，说：“怪怪的。”
卡雅随后也点头，说：“怪怪的。”
巴兰女侯爵莫名其妙地跟着点头，说：“怪怪的。”
我怪你妹呀！最后面那个跑来插花的，是什么意思。跟妳很熟？
不过会这么问，也是因为某人自己多少有些自觉。自从上次玄武袍事件后，自己在梦境塔的范围中，用匣切斩了中二化身，他就真的不再出现了。现在在梦境塔旁唠嗑的，只剩下肥宅化身和匣切。
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除了真的不见的中二化身外，就是行事作风上的改变。有一些事情在事后回想起来，是以前不会做的决定；但在当下，自己就那么干了，而且毫无违和感。彷佛读书时的自己，恨天怨地、嫉恶如仇、杀伐果决，做事从不考虑后果。
所以说剑斩自身，中二化身是真的没了，还是回归了自身？
就在某人烦恼着没有解答的疑惑时，同样忙碌一整夜的李奥纳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老师，问道：“老师，您掌握了日光的神圣力量吗？所以才能轻易地打倒吸血鬼，这种只存在于黑暗之中的邪恶。耶稣在上。”小子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虽然收获自家学徒的崇拜，是一件很让人愉快的事情，但是非对错还是要讲明白。要是被这小子喊一句太阳神之类的，那还不被芬提着刀子追砍呀。那货可是看到旧神就杀，不留情面的。
“李奥，我们要有科学实事求是的精神，不要把所有不可解释的事情，都推到神圣或神秘之上。吸血鬼害怕阳光，是一个现象。而这个现象背后的道理是什么，我们是不是找出来之后，就可以控制这样的现象。阳光、月光、火光、烛光、荧光等等，那么多种光芒，它们之间的差异是什么。假如我们可以找到这个差异，那么有没有办法人为地重现某一种光芒。理解这些，吸血鬼就不足为惧了。”
乍听之下，是很浅显易懂的道理……但谁做得到呀！旁听的众人无不在心中狂喊道。
李奥纳多虽然不喜欢使用魔法，但他很喜欢所有能够解答‘为什么’的答案。所以他继续追问道：“老师的意思是，并不是日光的神圣能够打倒吸血鬼的黑暗；而是某种组成日光的物质，可以破坏吸血鬼的肉体组成。是这样吗？”
林满意地笑道：“你理解的差不多了，也比你两个师姐的理解速度要快多了。”无形中，某人朝着捧杀佛伦罗斯青年迈进了一步，两个少女背刺的眼刀快把某个青年给扎穿，让李奥纳多是冷汗直流。但他却毫无自觉，继续说道：
“从人类群体中，脱胎换骨成为吸血鬼，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支超凡族群了，但和那些真正的强者不同。这些人追寻超脱原始生命的层次，每一个人都走出了自己的道路，也因此每一位超凡者都是独一无二的。但吸血鬼为了能够轻易触碰到那个境界，并且用特殊的方式传承，也就是初拥仪式，他们就像是低劣的超凡复制品。在拥有无与伦比的恢复能力、身体机能与亲近权能特性的同时，惧怕阳光的特性就如附骨之蛆，无法避免。”
说上头的某人，一点也不在乎有没有听众，径自说道：“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按照我的研究所做出的推论。因为吸血鬼无法天然诞生，唯有经由仪式产生。而这样的仪式在我眼中，比起魔法，我觉得更像是会一种传染的疾病。而且每个人的感染症状不同，所以才会有毫无意识的血奴，以及有正常人智慧的吸血鬼。既然可以视作一种疾病，当然就要去找导致这种疾病的来源。——”
林在半空中用白板笔术展示了一个模样奇怪的东西。大多数人不清楚，但芬一看就知道是某种生物学上的病毒。
“——这就是我所找到，会使普通人类变异成吸血鬼的元凶，我将其取名为噬血病毒。它们在人类既有的基因序列上，增加了一个特殊的DNA片段，以此来获得种种超凡的力量。但是这个联系恰好会被某个特定波长的可见光能量给打断，就好像锁头遇上正确的钥匙一样，应声而开。而这个特殊的可见光，又那么刚刚好被包含在阳光的组成里，所以就得到了吸血鬼会被阳光所克制的结果。假如这一连串的巧合，可以被视为某个神灵的恶意。那么我想，吸血鬼被诅咒了这档子事，也是能说得通的。”
某人的一番话，其实听得懂的人没几个；就连问问题的李奥纳多，也都没听懂。但听在芬这个行家的耳里，那可就是震聋发聩呀，尤其最近她正忙着DNA编译的工作。事关自己正在进行的工作，她当然关心地追问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形？你有答案了吗？”
某人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巫妖那益发难看的脸色，只顾着自己侃大山，说道：“生物学上的领域我不是很懂。但假如从程序语言方面理解，我想道理应该是差不多的。每一段可以正常运行，没有任何出错的程序代码凑在一起后，有可能发生原先设想中没有考虑到的错误情形。即使在生活中也是一样，多个正确的决定与结果，在交互作用下不一定会带来快乐结局。正是缺乏从更高的高度进行通盘的考虑，所以让吸血鬼这个族群继承个体优势的同时，也继承了灾难。”
第七百六十五章 起源？
“这些事情怎么没听你说过。”芬恼怒地说道。
“这是很久以前的研究了嘛，那时只做到发现病毒，就结束了。后面只是我的猜测，没有充分的证据可作为证明，因为我不懂生物学嘛。做出一支可以观察到病毒的显微镜，我已经觉得我很厉害了。后头的东西，我想不到有什么验证的方法。相关档案可以看档案库里的文件，文件名为vampire。”
某人很自然地说着，彷佛在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只是这时他才发现芬那张跟锅底一样黑的脸色，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多喝点热水。”
“喝热水！感冒喝热水，经痛喝热水，身体不舒服喝热水，人快死了喝热水，你家热水治百病啊！”芬直接发飙说道。她甚至气冲冲地一个闪现，出现在某人身边，一把就揪住耳朵，说：“你刚刚讲的事情怎么不早说，知不知道那些对我正在进行的工作来说有多重要。托你的福，我估计之前所做好的规划得要通盘重新检讨。要是运气不好，整个推倒重做都有可能。”
纯以肉体武力来说，一百个林捆起来，也不是一个芬的对手。因为巫妖的肉身可是特制的，不像某人单纯只是一个体能开始走下坡的中年人肉体。
所以耳朵被揪住不放后，林当然是大声讨饶，说：“放手，放手呀。这不是没遇到，就没想起来嘛。更何况我的研究层次那么低，我怎么知道会对妳有帮助。再说我的文档资料库可是完全对妳开放呀，妳自己没注意，或是注意了但不在意，怎么能怪我呢。”
“又有话说了！”柳眉一竖，就是某只巫妖大爆发前的征兆。忽地脸色一缓，芬松开了揪住耳朵的手，转而轻拍着某人的脸颊，说：“嘿，没伤着吧。我刚刚太冲动了。”
虽然只是轻抚，但给某人的感受就像是被一头霸王龙用舌头舔脸颊，随时会被一口咬下脑袋。林胆战心惊地说道：“姊，有什么事情妳直说就好。别这样，我会害怕。”
“怕什么。”芬温言说道：“你看，既然我那边的工作需要重新检讨，还有可能得重做，这些都需要人手帮忙。你不会轻易地拒绝我的请求吧。千万不要这么做喔，后果会很严重。”
这是已经有硬化症状的老肝被盯上了！
想起被芬找来帮忙的那些人，每一回看到，都是副欲仙欲死的表情。某人就打了个冷颤，讪讪地说道：“妳看，我手上可还有那些世界树大爷的工作没完成。要是我搁着祂们的事情，全心全意跑来帮妳，那还不出问题呀！”
“你认为以后有可能会出问题比较糟糕，还是当下就出问题比较糟糕？”
都威胁到这份上了，还有拒绝的可能吗？但林还是做着最后的挣扎，说道：“可是妳正在进行的工作，我是一窍不通呀。这样子帮不上忙，甚至会帮倒忙吧。”
对于某人的垂死挣扎，芬直接给予最后一击，说：“关于这点，你放心好了。我需要用到计算的地方，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很多时候，我都是在等待计算的结果出炉，才能够决定是否使用该项调整，或进行下一项调整。所以你的工作除了优化计算过程外，还要帮我想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计算方法，可以更快地得到答案。”
芬的数学知识虽然和自己不相上下，但在应用层面上，她却没有像某人那般身经百战。所以两人在计算的效率上，林可是远远胜出的。别的不说，很多闪现术的使用方式，芬就做不到；她只会最基本的瞬间移动，或是携人瞬移而已。所以在计算方面求助于他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这也给某人一个提醒。林问道：“妳没考虑向那些世界树求援吗？假如妳的计算量真的如此庞大的话。而且妳也提出需求，我在祂们那一边就更有理由来帮忙了。”
眼见芬沉吟不语，林又问道：“是在顾虑什么吗？担心泄漏了史东的DNA编译序列，以后成为他暴露在外的破绽？”
摇了摇头，芬说道：“倒不是担心那种事情。就算知道了，也只能做一些针对性的预案而已。但那颗顽石，可不是那么简单就会被打倒的人。我所担心者在于参与者的理解程度。我原本找来的帮手就不说了，你即使是不断强调自己不懂我做的事情，但至少也有一个概念，而不是一无所知的情形。在这样的前提下，我提出什么要求，你至少不会做出太过离谱的结果。但那些世界树有这样的前置知识吗？总不成要我重新教祂们吧。感觉上祂们拖后腿的可能性会比较大。假如只是单纯的计算，我也已经藉由首棺用上世界树们的算力了。”
明白了巫妖的担忧，林笑了笑，说：“我想妳不用担心那么多。虽然不知道世界树们所使用的方法是什么，但也许对于改造生命这件事情，祂们并不是完全一无所知。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猜测吗，关于迷地智人种的由来。”
这时芬也才想起，在最初知道生物DNA这么一回事的时候，自己可花了些时间建立起迷地生物的DNA库。这当中最让人意外的发现，不是魔兽的DNA有多么复杂，而是所有智人种的染色体数量与型态是相同的。
包括人类、精灵、矮人、侏儒、地精、半兽人、食人魔等等，所有智人种的染色体数量都是二十二对加二，由XY染色体来决定性别。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迷地智人种之间，没有生殖隔离的现象。因为所有智人种的来源都是一样的，在生物学的分类里，大家顶多算是亚种的区别。
而为了解释为什么相同的物种，会分出如此多特征差异巨大的亚种，一则未经证实的传闻被两人想起。那就是精灵是由世界树古老者尤克特拉希尔接引来迷地世界，而黑暗精灵则是世界树古老者法思那斯所引入的说法。
至于背后的真相是如何，是接引，还是制造，又或其他？就不得而知了。
但在那遥远的最初之战年代，世界树可不只这两棵。只是大部分都被遗忘在历史的洪流中，唯有尤克特拉希尔与法思那斯留存至今，并熬到了一个‘古老者’的名号。假如说那个时代的每一棵世界树，都做了类似的事情，也许就能解释为什么现在的迷地有那么多智人种族了。
不过……“这些也只是当时的猜测而已，没有有力的证据支持这样的论点。莫非你找过那两位古老者印证了？”芬问道。
林笑着说道：“这倒是没有，不过我们可以问问嘛。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发觉那些大佬倒不是爱装清高，只是没人跟祂们说话而已。要是你有疑问，祂们可不吝于给予答案。当然，答案是否是自己想听的，可不在那些大佬的考虑中。”
眼见芬略有意动，但却还下不了决心，林又继续说道：“也许祂们也有兴趣，那就可以忽悠祂们免费出力。反正在过程中，祂们想看想学的都会到手。有那么好的助力，不去使用，岂不是太可惜了。更何况以祂们的高度，也不会轻易涉入世俗的纷争中。所以倒也不用担心祂们学会了之后，反过来对付我们。”
“嗯，那，问问？”芬不太确定地说道。
林倒是自信满满地说道：“嗯，问问。”
两人间的对话因为没有把内容说尽，所以是让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提起世界树那些高不可攀的存在，两人就像是闲话家常般，随口说起了那常人难得一听的名字，让这群自认为见过世面的大公爵家族仆从们感到不可思议。
而林与芬也不是什么擅长于交际应酬的人，打定主意之后，匆匆解决了眼前的早餐，当老师的朝自己的学徒抛下一句：“我要忙，这里拜托妳们收拾了。”说完便闪现离开。巫妖虽然慢上一步，但也是同样的手法走人。
对两人突兀地消失，两个少女已经习以为常。哈露米更是嘟起嘴，骂骂咧咧说道：“就算不忙，哪一次不是我们收的。”但是收拾餐桌的动作却一如既往地麻溜，一点也不含糊。
这时被派来担任女侯爵执事的阿迪勒，又忍不住说话了。问道：“哈露米女士，刚刚您的老师，崔普伍德阁下所说的事情是真的？”
虽然不太想理这个年纪半老不小的管家，但自家老师待人以礼的教诲，还是让哈露米询问道：“哪一件事？”
“就是崔普伍德阁下可以进入斑鸠同盟的高座会议晋见一事。”到了阿迪勒所接触的高度，他当然知道高座会议的存在，以及斑鸠同盟的真正高层是怎么一回事。皇帝或国王会轮替，但以人类的生命来看，同盟的高座们就像是永恒的存在。所以听到相关的情报，不由得他不谨慎。
可是金发少女所说出来的消息，让他更加震惊。哈露米随口说道：“老师不是进入高座会议晋见喔，老师是高座们的一员。”
作为受世界树瓦德沃祝福的斑鸠同盟成员，哈露米对于同盟高层的事情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她不太明白这背后之于世俗所代表的意义就是了。这是眼界太低——或是太高？——所致。
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阿迪勒讶异地问道：“这是真的吗？”
“不，其实都是假的。老师刚刚都在吹牛，希望在你们这些大人物面前装阔气，让你们不要看轻他那个乡巴佬。”不耐烦的哈露米又说起反话。随后吹着口哨离开。
第七百六十六章 迷地品种改良计划
“希望得到我们的协助？”在高座会议空间中，世界树的化身们齐看向站在正中央的巫妖。芬的站姿挺拔，英姿飒爽，颇有一言不合就开片的架势。
因为她是被邀请来的客人，所以没有座位。关于这一点，坐在高背椅子上的某人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不是那么好坐的。
面对世界树们的问题，芬丝毫不惧，直言说道：“是的。我希望得到各位的协助，但前提是，我确认祢们有协助我的资格。”
“哦，真有趣，要先测试吾等吗。魔王陛下。”
世界树之间停止战争，固然是因为现今的迷地，到处都是魔法塔林立之故。但在最初，战争会被停止的原因，可是芬君临整个迷地的时候。兵锋横扫，有不少棵不服的世界树被砍了、烧了，成为黑暗军团制造某某物的材料。
是以对于世界树而言，芬?妮?提卡尔是一位不陌生的对手。更不用说瓦德沃、拉赫蒂等，还在近期内接待过林一行人，当然更加熟悉。
明明是有求于人，但却趾高气扬地说要测试别人，世界树们对于这样的态度并不感冒。或者该说，这些植物的想法与思维本就和‘人类’不同。
在外人眼里，世界树们是孤高、是神秘的。其实这只是因为大多数人不够格，和这些活得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老古董们对话。但假如被祂们承认有资格了，世界树们其实是很好讲话的。谁叫祂们的生命太过漫长，闲到发慌……
芬也不多说废话。花了点时间酝酿，啪的一声，在击掌中，用白板笔术将自己所编译的四股螺旋DNA讯息，展示在众树面前。数据量之大，着实震动了高座会议空间一把；甚至几棵较为年轻的世界树，一时间迷失在那庞大的讯息之中，片刻才得以脱身。
绝大多数世界树不明就里，几棵古老的世界树若有所思。唯独那两位古老者从原先的不解，恍然，然后表现出兴奋的神色。尤克特拉希尔开口说道：“魔王，莫非妳已经掌握了这当中的秘密？”
不问这是什么，而是问掌握多少。芬有种感觉，这一趟不会是白来了。说道：“我要请各位协助的是，编译出一具最为合适的理想身躯。”一抬手，巫妖又展示出一系列的身体机能参数清单。
她之所以不说‘完美’，而是说‘理想’，是因为她曾和某人就‘完美’是不是实际存在，辩驳了一段时间。最终芬也承认，只会有最合适的，不可能找到完美。就连她自己的身体，她也认同有在特定领域的不足之处。她只是能够利用其他方法，来补足这处短板而已。
虽然将自己的要求提出来了，但芬没有当下就和世界树们讨论起来，而是说道：“我和林曾经研究过迷地的所有智人种族，发现所有种族似乎是有着相同的起源。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发展成有着不同外观、不同习性、不同文化的种族。这件事情，跟祢们有关系吗？”
面对芬的诘问，所有世界树齐将注意力放到了两位古老者的身上。对于外人来说，晦暗莫深的历史，对世界树而言只是传承的一环，所以众树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尤克特拉希尔与法思那斯也不犹豫，直接展开一段秘文纪录。这个类似文字，但又不是文字的特殊符号，是属于世界树之间的特殊传承方式。会让观看的人以第三者的角度，身历其境在一段过去的记忆之中。尽管无法干涉，但却可以完整的体验，堪称是一梦千年的最佳体现。
在记忆中，有一种跟人类很像，但更加矮小一些，且全身有毛，佝偻行走的生物，被世界树们称为‘素体’。这些素体，会按照世界树的命令行事。但他们相当笨拙、迟钝，而且弱小。
接着记忆画面一转，无数树藤捕捉着素体，将他们拖进一个散发诡异荧光的泥沼中。有些素体会衰弱而死，有些则产生了不可逆的变异。这些变异有好有坏，世界树们就淘汰掉坏的，留下好的，或者说留下朝着祂们所要方向变异的。然后繁殖，如此一代代改造，不知经过多久。
最初的变化当然是相当细微，但随着一代代的变异、繁衍，他们与最原始的素体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差距。体型有变高或变矮的，耳朵变尖的，肤色、发色、瞳孔颜色改变的，甚至有多出几对手臂，或是双脚合成一蛇尾，下身变成类似马身的，头变成牛头的。
最终，被留下的变异素体群体，就是今日迷地的诸多智人种族。
从记忆中脱离出来，芬第一时间就问道：“那个促使素体变异的沼泽，莫非就是传说之中的‘芮’土？”
“哦，魔王，妳知道‘芮’。”法思那斯赞赏说道。
“从一些旧神口中得知的。神灵起源有诸神之母一说，也有大地起源的说法。诸神之母盖亚，其实就是迷地的原始意识，被我摧毁过一次。没有杀干净就是了，虽然说那时的我很想真正毁灭这个世界。——”
吃瓜群众甲吓了一跳。这么玩，居然没玩出世界末日！是说这个世界的求生意志坚强嘛。
“——然而大地起源‘芮’，我却只听过这个名字，遍寻不到其踪迹。甚至渗透旧神的记忆，祂们也只知其概念，而不知其所踪。我可从没想过，‘芮’只是一项物品，而不具备灵魂。现在哪里还找得到‘芮’？”
尤克特拉希尔说道：“很遗憾，魔王，已经没有了。吾与吾辈所创造之子民，有那惊才绝艳者知悉了‘芮’的神奇之处，将其独占，成就己身。不只成为英雄，带领族人征战四方，甚至有人借山川日月之势，成就己身的神秘，也就是最初的神祇。这些神成就的第一件事，就是以不再让子民受那异变之苦为理由，毁掉了所有‘芮’。再也没有剩下的了。”
“是嘛。”既然知道结果，芬也不再继续深究。也许她对世界树们不熟，但她至少清楚‘说谎’这档子事，对这些植物没有意义。
反倒是林问起：“祢们就这么眼睁睁，看到那些初代神祇毁掉祢们所谓的‘芮’土呀。”
“阁下，一切事情皆有其定数。吾等被那群神人打一个措手不及，自然是不在话下，但又何尝不是那种诡行事物退出迷地舞台的契机。悔恨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意义。”尤克特拉希尔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对这充满命运观点的说法，林知道继续讨论下去，真的没有意义。所以他换问另一个困扰着的疑惑：“既然迷地的所有智人种，都是祢们改造出来的。为什么现在世界树的部落，都是以精灵为主呢？”
“人类，战争是最好的试金石。昔日的大战证明，精灵对吾等是最佳的可控道具。比起矮人的漠不关心，地精、侏儒的力有未逮，半兽人、食人魔的背叛，人类的不可捉摸，改造出这些种族，并倚仗着的世界树，成灰是不可避免的结局。最终只能成为吾等的晋级之基，以及一段记忆。”法思那斯在旁说道。
呵，言下之意，就是这些看似睿智且长寿的大佬，也整出自己无法控制的事物。然后有些树把自己玩死了，有些树则侥幸活下来。看来自爆与找死，可不是人类的专利呀。
先不说那名之为‘芮’的材料，是不是某人所想象的某种放射性物质。这整个智人族群诞生的过程，在林听起来，俨然就是迷地版本的‘农牧业品种改良’。
只是在地球，这是由人类主导，大多数用在蔬果等食物上，少部分用在猪羊牛等动物上。但顶多是经由杂交配种，部分为基因改造，如此来进行品种改良。但在迷地，却变成了由植物来主导，并使用具有破坏性、变异性的物质，来加快整个品种改良的过程。
也许站在人类的立场，会觉得这种行为很残酷。但就好像地球人进行品种改良，甚至是基因改造时，不会去询问目标植物与动物的感受。奢求世界树能站在人道的立场，同情一下被祂们玩弄的人或所谓的‘素体’，是何等可笑的事情。
或者说，‘人道’一词，本就充满着属于人类的傲慢与自大。在自然面前，人与蝼蚁何异？
在迷地生活偌久，某人早就忘记人类身为万物之灵的骄傲，这里有太多事物可以把那些所谓的天才打击得体无完肤。所以他也不想和世界树们讨论，那遥远年代的所作所为如何。
芬就更不在意这种事情了。假如世界树玩弄一整个族群，是在遥远年代前所发生的事情；身为一个巫妖、亡灵法师，她的曾经作为更加残忍、不人道，而且还是时间点还更近。
所以说连身边的这一位，某人都管不了，也不想管了，怎么去管二十多棵世界树的行为？
该吃吃，该睡睡，该爆肝就乖乖地将自己的肝献上，将社畜的生活进行到底，没有什么好商量的。现在某人只关心一件事情。“所以说，妳觉得祂们的资格还有问题吗？”这句话是问芬的。
收敛起原先张狂的气势，芬以魔法师的古老礼节朝四方致意，说道：“没有问题了，我相信各位可以在我的研究中，发挥极大的作用。那么第二个问题就是，祢们感兴趣吗？”
第七百六十七章 合作
巫妖不用低声下气的口吻，去请求其他存在的帮助。反而用这么一个提问，来寻求合作的契机。毕竟前后两者的立场有别，对芬而言，没有世界树的帮助，她只是多花点时间、绕点远路而已，不至于事情进行不下去。既然如此，她就没必要放低姿态去求人。
对比巫妖的高姿态，世界树们有头的点头，没头的摇摆着化身的某处。所有树都杂乱应和，竟是都同意了。
林对此颇感讶异，问：“祢们真的是太闲没事干，这才同意的吗？”
尤克特拉希尔代表所有世界树，说道：“阁下，失去了‘芮’后，吾等并没有放弃让子民变得更强大。所以只允许被认同的强者，拥有传承子嗣的资格。但这样的过程太过缓慢。也许现在世界树之间没有战争的必要，但不代表不受战争的威胁。来自外部的觊觎，没有一刻停止。所以与你的合作，是要让整个族群更加强大；与魔王的合作也是相同。”
敢情说，不能玩品种改良跟基因改造了，祢们还是偷偷摸摸在玩优生学是吧。可悲的精灵～呜呼。
不过总地来说，巫妖与世界树们是一拍即合。有别于林与世界树的合作，着重在强化世界树族群的整体实力；与芬的合作，目的在于提升附属族群的实力，也就是打算强化那群木精灵们。
但对于这个目的，林抱着保留的态度。毕竟芬将要做的事情，可不是品种改良，根本就是创造一个全新的生物了。整个过程中，有多少地方值得世界树们借鉴，林可一点把握也没有。又或者，会有树蛮干？那就代表会有木精灵倒大霉。但……认真一想，关我屁事呀。
某人自知不是拯救天下于水火之间的英雄，过多的悲天悯人只是虚伪。捂着战争武器的科技不让其外流，已经是自己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假如真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担心受怕，那趁早自杀才是解决之道。很可惜，某人还不想死。
所以和世界树们的第一次会谈，就在双方交换了合作的意向后，圆满落幕。对这些急性子的世界树而言，没有直接开工的理由，是因为祂们需要时间消化从芬手上得到的资料。
巫妖也是相同的情形。两位古老者所给的资料，可不是正规的实验数据报告。想从里头找到她能用的，可有得整理了。而她又相当重视替缝合尸史东制造一个新的肉身，尽管不可能做到完美的境界，但她也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是之后再抱怨，假如自己多做一点什么就好了。
已经出现在高座会议的某人，没能在巫妖与世界树达成意向后就溜之大吉。被留下来的林，当然是继续策划着接下来的行动。又因为多了芬的要素，所以内容有稍作修改。至少，这一回派遣如同法思那斯的麦尔姌般，各个世界树的特别使者到某个魔法师的身边，已经是势在必行的了。
特别使者的重点并不在于和林的合作内容，能够自由进出高座会议空间的某人，根本不需要中间人联系。但那位前魔王大人就不一样了，她没有自由进出的资格，就只能靠携带着世界树化身的代理人，来和世界树本体联络。至于为什么不给巫妖资格……谁知道。
夜晚，某人在圣城埃斯塔力的家中，也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
巴兰女侯爵的执事阿迪勒藉由论坛，向自己的主家送交了一份情报，却得到一个措词严厉的回复：
汝之职责在于尽心侍奉吾之孙女，而非如斯杂务。如不明白，当有人取汝而代之。
公爵里卡多?卡维
阿迪勒在卡维家族中的地位，还不到公爵亲信那些老资格的高度，后头又有自己家族中的年轻人急起直追，可说是一点都不稳固。所以这一回被派到这个魔法师的地盘，可是他相当重视的一个机会。
也许那个魔法师自己还不明白，但他的一举一动已经进入帝国高层们的眼中，且备受关注。所以待在这个位置，为了家族着想，阿迪勒当然认为自己在服侍好巴兰女侯爵的同时，也应该要尽可能传回有价值的情报，为家族谋求利益。
但是卡维公的回复，让自己明白，自己的任务就只是照顾好那个女孩而已。假如做不好这一点，那唯有被放弃一途。
隶属于卡维家族底下，祖祖辈辈担任侍从的众多小家族，多的是人可以取代自己。所以阿迪勒迅速摆正自身的位置，专心做一个管理好房子内务的管家，再也不敢多管闲事。
另一个在夜晚传回来的消息，则是有关收集材料队伍的回报。
负责管理自家老师行程安排，接受与各种简单回复的黑发褐肤少女，在阅读完经由网络邮件传递回来的报告后，就去转达给自己的老师。只是少女所讲述的内容，相当有她的风格：
“老师，乌佐夫来信通知，材料已收集齐全，不日将回。又，路遇地龙一头，已歼灭。”
“喔。”随口应了一声，林仍将自己埋在跟世界树有关的文件中。从那两位古老者手中拿到的东西，有很多是芬也不确定有用无用的。所以把某人拉来，除了当苦力外，也是多一个不一样的观点。
但听清楚关键词后，林突然抬起头，眉毛一挑，问：“地龙？怎么一回事？有没有人受伤？”
“除了个别绊倒擦挫伤的，其余无人伤亡。”
“威廉出手了？他没有一把好武器，很难突破地龙的防御力吧。”林想起那位洁白剑圣威廉?格雷科，是以如此说道。到了他那种程度的强者，假如没有趁手的武器或战术，面对地龙那种皮粗肉糙的巨型生物，可说是自保有余，进攻不足吧。
“小麦姐用小蟋蟀解决了。”
“小……”林噎了一下，吶吶地说：“妳们什么时候拿那玩意儿给她了呀。”
“在出发前。”少女一如既往地省话。
喟然一叹，林说道：“算了，拿来对付地龙，勉强还说得过去吧。只是有点浪费了。”感叹完，林便不再纠结。现在的他可是揽了两个大项目在身，不得闲呀。再说那个试做品本来就是淘汰的，准备拿来消耗。乌佐夫他们无人伤亡，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能再多做奢求。
接下来数日，芬方面的课题进度发展就如同她的担心，加入不同层面的审视之后，史东原本的身体塑造计划就变得破绽百出。很多原先没有预期的缺陷，因为在小地方过度追求完美，导致整体配合起来变成灾难。虽然暂时没看到那种致命等级的缺陷，但这种程度的作品拿不出手呀。
要知道，不管是哪个巫妖，制作缝合尸乃至于各种亡灵造物，可不是做好玩或是做心酸的。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用来保护身为制作者的自己。假如造物都自身难保了，何来保护主人一说。
某人在芬的主要课题方面，依旧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这几日内，也是在忙跟她有关的事情，那就是安排各个世界树的特别使者。
有鉴于正在建设的西馆，已经有十多人预定入住了。而原本空下来的房间，则是被另一群人很开心地瓜分，成为单人房。假如再一口气让二十多人挤进这个家中，原先众人又得挤一间，那大家都不活了。
所以妥协的办法，就是建立起双向传送阵。让双方可以自由往来，沟通联络。
而且还不是传统形式，造价非常昂贵，使用更加昂贵的那种。而是以某人的闪现术为基础，所打造新式传送阵。特点就是一般人无法使用，强行通过的结果，好一点是上吐下泻，疯掉是很正常的；最惨的就是邪神化，整个人的心智被高维度的不知名存在给夺取。
所以要使用这个传送魔法阵，就必须自备保护措施。像是附加有防护高维能量侵蚀魔法的装备，或是本身就有抵御的能力。
刻意选择这个一点也不安全的魔法，也是为了练兵。
在预定的计划中，所有木精灵部落要组织起联军，打服那些仍在奴役着世界树的精灵王国，逼迫他们解放世界树。利用林的闪现术传送大量兵力，并且发起突袭，就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假如这一招行不通，那就得付出数十倍，乃至于数百倍的代价，才有可能达成原先的目的。所以世界树们都非常重视这一个环节。除了大量织造在木精灵部落中被称为‘精灵圣袍’的装备外，就是要挑选与圣袍同等数量的菁英战士，习惯被闪现术传送。
祂们比谁都清楚，来自高维的能量会对迷地的生物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这种影响，是可以经由训练与适应来减轻的。
曾有一段时间，某几棵已经不存在的世界树，倒是颇热衷于派遣隶属的木精灵，前进探索高维世界。以为这么做可以找到有价值的东西，来壮大自己或所属的部落。
结果就是找不到任何针对世界树晋级，派得上用场的物品或知识。少数珍稀材料倒是可以改造成木精灵能用的道具装备，但比起木精灵的折损数量，这点珍稀材料根本算不上什么。
那几棵热衷于此的世界树，也因为附属部落的战力折损太多，最终化成灰烬，变为其他世界树的晋级之基。如此教训，其他世界树当然引以为戒。
不过假如这么做，是有其意义的，世界树们也不会吝惜木精灵的性命。在祂们心中，培养这么一群战士，就是要为自己出力，甚至有必要时，就得做出牺牲的。而如今，正是那必要之时。
林当然清楚这群植物的想法，因为祂们也没有任何隐瞒。某人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告诉木精灵们，通行高维空间所必须要注意的自保之道。至于改进闪现术是不可能的，要让闪现术对被传送者更友善一点，那不如去使用传统的魔法阵就好。
第七百六十八章 准备重塑肉身
时序入冬。圣城埃斯塔力III号塔的塔主，玛呵塔卜早早就取得了以丝绸所制成的魔法装备。当然也成为她的常规装备，甚至可以说是最豪华的一套。不论是婚丧喜庆、炫耀摆阔、出门打怪都适用。
对这整套法袍，包含贴身衣物在内，她恨不得多做几套轮替穿着。很可惜，现在唯一有能力制作的魔法师不愿意松口。甚至约定好的报酬，她们也都还没兑现。直至日前，那位芬?妮?提卡尔大魔法师，才向自己提出了借用魔法塔能量池的要求。
对于将圣城核心六塔之一的能量池，借给一个未被认可的外人，同为六塔塔主的其他人，甚至是久居圣城的一些长老们，是颇多微词的。哪怕借出去的，是五层魔法塔中最不重要的三楼能量池。
但这个不重要也只是与四楼、五楼能量池相比。放在外面，能够接触到魔法塔的能量池，就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不要说一般人，绝大多数魔法师，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法圣玛呵塔卜每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都隐隐有些后悔；但只要一穿上那件真丝法袍，却又恨不得多借几次，多换个几套丝绸法袍回来。矛盾的心情，难以向外人述。
如今对方真的来借了，法圣不由得认真考虑起赖账的可能性。
拿对付恶魔的那一套，从文字契约上面找漏洞？……不行，当初就没有签订任何契约，只是口头约定而已。
因为是口头约定，所以打死不承认？……不行，感觉上真的会被打死……玛呵塔卜很认真地分析了双方的战力差距。这段时间和那位魔王接触，她可没少试探对方的深浅。然而结论是会让人感到绝望的。
找理由搪塞，拖延时间？……不行，理由如前，一样会被打死吧。
以其他六塔塔主不同意为理由，婉拒对方的要求？……很好，被打死的人会增加为至少六个。这应该感到开心？
要说最靠谱的方法，估计是帮对方找一座愿意借出能量池的魔法塔。那位曾经说过，她只是需要大量的权能，进行一个仪式而已。在哪里并不重要，也没有非得要在圣城六塔中举行不可。
但……作为魔法塔最重要的部分，自己的面子可还没大到其他塔主愿意借出的程度。每个魔法塔的塔主，都像是个土皇帝，一言不合就猫进塔里。别人想要进攻或强迫他们，就得要付出代价。玛呵塔卜确实能够掌握的魔法塔，也就只有自己的这一座，埃斯塔力III号塔而已。
最终，已经先收下代价的法圣，也只能选择在仪式的过程中，尽量争取在一旁监看着，降低对方搞事的可能性了。只是对方真要搞事，在魔法塔内部发动陷阱或攻击魔法的速度，来得及制止对方的行为吗？
魔法塔的作战方式，一向是以逸待劳的防守战术，对于内部突发状况的处理并不是很好。圣城六塔虽然也曾考虑过这方面的战术，但能不能对付像前魔王这种等级的敌人，却是说不准。
所以法圣玛呵塔卜在忐忑的情绪中，迎来了约定好的客人。
因为有其他人陪同，所以芬和林两人没有直接用闪现术前往III号塔。三个学徒加上一个自认为奴隶的麦尔姌刚好充当四名司机，驾驶着四辆732A型车，把三圣光教会中的生命大神官在内，芬在生命课堂上所招的帮手，一齐载往III号塔。
法圣玛呵塔卜的学生，那位有着贵族身份的妖娇女魔法师正站在一楼的大门之前，迎接着众人。同样罩在黑纱长袍之下，真丝紧身的剪裁，让她身材曲线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
这位倒是想向芬讨要一套和自家老师同等级的丝绸法袍。可惜论实力，她威胁不了人；论财力，她也付不出巫妖可能会讨要的代价。所以她自己就只能弄一些普通真丝的衣服来穿穿，过过干瘾。特别是那些贴身衣物的设计，她和她的老师一样爱不释手。
所以只要看到巫妖，她表现得也特别殷勤。不论有没有用，混个脸熟，留点好印象准没错，这就是贵族圈的交际生存法则。芬对此也不反感，虽然没有松口，但也不是不能指点几分。
毕竟眼前这位抛开魔法师的身份，也是帝国贵族的一员。哪怕格瓦那帝国的男女社交场合是分开的，但女性们争奇斗艳仍是不可避免的。
除了芬是一行人的重点外，其余几位又哪里不是到处都会受到追捧、巴结的对象。三圣光教会中的生命大神官，举凡各种怪病顽疾、断手断脚、战死复活的，只要捐献到位，在他们面前就不可能会有死人的。
光看这几个白袍长胡子老者所到之处，所有魔法师或战士皆往两旁退散，低头致敬，就能知道他们在圣城埃斯塔力的江湖地位有多高。
但千万不要以为他们之所以受到尊敬，只是因为一手救死扶伤的本事。有时救到谁的仇人，仇家找上门来的情形也是会碰到的。这时这些生命大神官们可以穿上重甲，手持钉头锤，锤到没人敢对他们救谁有意见，顺便问人要不要皈依生命之主，这才是他们受到尊敬的真正理由。
生命之神的庇护，让这群高阶神官即使一把年纪了，也能保持活力，并且有生裂虎豹、手撕熊罴的本事。所以真没人敢轻视他们，被撕了都没处医。
不过身份这么高的人，也只是走在芬后头的小跟班，还不敢有任何情绪。因为不光知识部分被碾压，实力部分被碾压，比年纪一样被碾压。尤其提到最后一点的人，会惨遭大不幸。芬展示尽自己的一切告诉这些人，她曾经拥有‘魔王’的头衔可不是叫好玩的。
至于身穿全黑玄武袍，活像是活骷髅的盖布拉许?崔普伍德则像是个边缘人。低着头，走在队列的最外围，不发一语。若是不知情的旁人看来，会以为是刚好同路罢了。
但负责接待的魔法师很清楚，这个男人在团队中的能量，绝对不如外人想象中的那么低。甚至制作丝绸法袍技术，这个男人也掌握了相当重要的部分。
只是……想靠近他不是那么容易，最主要是那副尊容。对一位跟随法圣，学习了魔法的贵族之女来说，虽然知道对于真正的强者，外貌真不是件事。但从生理层面上，这位天之骄女实在无法站在对方面前，好好说上一句话。
所以每一回看到这位魔法师时，法圣玛呵塔卜的学生总是会忍不住别过脸，只求少玷污自己的眼睛几回。但就这一晃眼，那个魔法师的身后，好像多了不少人……
自己之前看漏了？
但一次性看漏二十多个精灵，这是眼瞎吧。女魔法师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看看这突然出现的二十多个精灵，应该是从哪里来的。
首先不可能是坐那些近期圣城内最为热门的小车送来的。四辆车，载不了那么多人。假如有技术公会的卡车还好说，那种大车塞二三十个人没有问题。
至于走来的？对二十多个身穿圣袍的精灵来说，很难不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特别他们所携带的东西，都散发着不凡的气势。不管是鹿角长杖，停在某精灵肩上的七彩鹦鹉，手捧着的出水白莲、净瓶柳枝等等，都肯定不是凡物。
这样的队伍，怎么可能会看漏。但他们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突然出现在III号塔前。
而且再仔细一看，会发现这二十多个身穿圣袍的精灵，竟分别隶属于二十多位斑鸠同盟的高座。亦即他们身上的三羽鸟造型就有二十多种，估计同盟的全部高座都凑齐了。
这是要来干嘛？女魔法师面纱下的额头，不禁冒出冷汗。
其实她没发现的地方是，她不待见的那个魔法师身上，也有三羽鸟的标志，黑底金线。与法思那斯的黑底银线非常相似，但只要有一处不一样，在同盟中所代表的意义就不一样。
最为特别的是，属于林的三羽鸟标志，眼睛的圆点是水蓝色中夹杂着点点棕色。那正是地球的模样，而棕色则是亚洲方面的地块。
正是绣上了这颗眼睛，三羽鸟的标志才能在玄武袍上稳固下来。要不然之前请那两个丫头绣上单纯黑底金线的三羽鸟，睡个一觉醒来，那只鸟就会不见。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不是被那只蛇龟给吃了。毕竟这件衣服已经不能用常理看待了。
这群精灵，正是悄无声息从迷地各处消失无踪的木精灵们。靠着林临时提供的坐标参数，从各自的世界树部落使用闪现传送至此。这一套作法，也正是未来将突袭精灵王国的战术。
作为先行者的这群木精灵，不光是各自部落中的佼佼者；之于迷地，他们一样站在属于强者的序列，俯瞰着大多数人。他们之中，绝大多数是超凡者，少数几位也有大德鲁伊的身分。
这是那位法圣的学生眼拙，没认出这群在迷地冒险圈子中赫赫有名的精灵们。否则以他们的战力配合手中世界树的化身，突袭强攻一座五层魔法塔，并不是打不下来的。假如真的认出这群精灵的话，那就不是冒点冷汗可以解决的了，得要立刻备战才行。
不过他们出现在此，当然不是为了攻塔而来。而是奉各自主人的指示，来此协助巫妖的。但说是协助，也没有他们的事情。他们最主要的工作，是把世界树的化身摆放到正确位置，然后就可以到一旁等候了。用芬的说法就是：你们太蠢，派不上用场。
众精灵磨牙。
第七百六十九章 木精灵的特使们
既然是一群人，就算没有一个带头的，也会有着代表大家发言的，避免吵吵闹闹，反而什么事情都谈不了。
而作为世界树的特使，这群木精灵强者们以瓦德沃部落的超凡者，卡拉玛哈朗为主要联系者。原因无他，就因为卡拉玛哈朗跟那个魔法师最熟而已。
一身健子肉，跟别人说自己是半兽人，绝对会比称自己为精灵，还要让更多人相信的木精灵强者，将那身轻薄的精灵法袍撑得快爆炸开来。
林在第一眼看到这位老朋友的时候就搞不清楚，既然法袍都是量身订制的，又为什么要做成这种超级紧身的样式？究竟是瓦德沃故意整自己人，还是卡拉玛哈朗觉醒了什么？
无论如何，看到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林还是相当开心的。也正是这份交情，让其他世界树部落的木精灵，将和这位魔法师打交道的工作，丢给了卡拉玛哈朗。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服气这位超兄贵等级的木精灵，以及被自家老大叫来见的魔法师。只是这些刺头，在第一天、第一次碰面时，就被某人用闪现术摘下脑袋，至今仍挂在那个家中的大门门廊上。而且还被做成了地球南美名产物，皱缩人头。
对此，其背后的世界树只是派来的接任者，以及回收精灵圣袍而已，彷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要说对死掉的木精灵，世界树们唯一有表示的一句话是：请不要消耗得太快，数量也是有限的。
这下所有木精灵都明白了，感情说自家老大已经把这位魔法师放在和祂们一样的地位。所有木精灵都很清楚，对世界树而言，他们就只是工具，会关心的就只有数量。
甚至有的时期，除了特定对象外，世界树根本不和木精灵直接联系，连化身也不会显现。像今天一样，所有，再次强调，是迷地上除了被精灵王国控制外的所有世界树，都围绕着一个人类打转，这是前所未见的事情。
别看斑鸠同盟成立了相当长的时间，高座会议也成为世界树们互相沟通的平台。但世界树们从来就没有齐心过，甚至会议有没有到齐过都不得而知，顶多就是不争而已。
如今被一个人类整合起来。只要屏除定见，认真去思考背后的原因，就不难理解这个人类被世界树们的重视程度，绝对远在他们这些木精灵之上。
认清楚现实之后，作为自家老大的特使，这群超凡者或大德鲁伊们就迅速摆正自己的位置，不再试图挑战那个魔法师。反正那位都是直接和自家老大对话的，自己不过是护送世界树分身到处乱跑而已。如过去一般，听从指示行事之人。
自己不管有多强大，都没资格涉入这种大佬之间。
但，身为工具人，该了解的事情还是得问明白。否则把事情给办砸了，自家老大可不懂得什么叫做怜惜。所以卡拉玛哈朗又被众精灵推了出来，问问那个魔法师的想法。
就看朝自己走来的这位精灵超凡者，体型比一般精灵还要高大壮硕，手拿一把比他自己更高的鹿角杖，走起路来还不时要闪躲那些鹿杈，看起来颇具喜感。林笑着说道：“朋友，我一直想问，瓦德沃是故意给你这么一个大的手杖，是想解决敌人，还是想解决自己人。”
干咳了一声，卡拉玛哈朗说道：“阁下，你该知道陛下祂会听到这些对话。所以您希望我怎么回答呢。”不软不硬地碰了回去。林也不在意，就只是打着哈哈。
这是鹿角杖没表情，否则大概也能看到三条黑线。世界树们的默契，分身在外，外人太多的时候绝对不开口，反正祂们跟持有者可以直接心识交流。
要是显露了身分，多的是觊觎者想办法杀掉自己所信任的精灵，然后盗走这具分身。做得到这件事情的人，通常也有让自己分身无力化的方法。最终费了力气制作出来的分身，也只会变成他人的魔法材料而已。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不太好受。
而和这位人类打招呼的壮硕精灵，也不由得有些感慨。初次见面时，除了那位前魔王大人让他感到威胁外，其他人用弱小两个字来形容准没错。
但时至今日，这个男人已经足以和世界树们比肩同行。不管背后的理由是什么，能够和自家老大对话的，就不可能是普通人。更不用说他在圣城中的所作所为，给了斑鸠同盟的同志们不少便利，所以卡拉玛哈朗还是挺敬重这一位的。
不过该问还是得问。卡拉玛哈朗上前说道：“阁下，我原本以为你会在魔法塔内召唤我等，没想到在塔外就叫来了。这样暴露闪现术的能力，好吗？”
“你是指，怕被别人看到嘛。”林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你不用太过担心。因为我们要用同一招对付四个精灵王国，除非我们杀人灭口，否则这套战术泄漏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假如这只是只能使用一次的绝杀，那对我们而言就没有价值了。所以暴不暴露，我觉得都没有关系。更何况你也不要太过看得起周遭看见的人们。绝大多数人，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解释，而不是选择真相。所以他们看到再多也没关系，他们自然会脑补成其他情形，猜对答案的人可能一个也没有。”
“嗯，该怎么说，你对于人性可真是有信心？”卡拉玛哈朗忍不住嘲讽道。
林却不以为意，打声哈哈后说：“讨论那些，可不是我们今天的重点。走吧，走吧，今天可有得忙呢。而且这一开工，还不知道得要搞几天。上一回可是弄了十多天呢。”
“哦，这种仪式已经有做过一次了？”卡拉玛哈朗眉头一挑，问道：“可以知道是谁吗？”
“还能是谁，那一位啰。难道你都没有察觉出来？”林疑惑道。超凡者什么的，不该都是感觉敏锐，不时眼睛一闪，第六感爆发，用指的都能把凶手指出来的嘛。
“原来是那位陛下呀。我就说她跟我第一次见面的印象有相当大的差距，原来如此。”卡拉玛哈朗搓着自己满是胡渣的下巴。突然又问道：“既然已经成功过一次了，那为什么又如此大的阵仗，找那么多帮手呢？嗯，这个问题不是我问的，是……你知道的。”
壮硕的木精灵将手里的鹿角杖，微微地向前一推，林就知道这个问题应该是世界树瓦德沃问的。所以解释道：“我也曾经问过芬这个问题。她说第一回在重塑肉身的过程中，因为主导的人与被重塑的人都是她自己，所以在整个仪式的过程里，身在其中的她是不断针对设计缺陷处做调整的。最终的结果，事实上与原本的计划已经是大相径庭。但这样的些为缺陷，唯有自己才能够感受到。感知同时又要即时运算出调整的方法，这样的本事今天的主角是没有的，所以必须靠外力的帮忙，也就是我们。”
“原来如此。”
见这位老友没有其他问题了，林催促着众人，说道：“走吧，走吧，今天那位会很忙，不要耽搁了她的时间。要不然发起飙来，我也挡她不住。”
走在最前头的芬，听到了某人在后面大放厥词，忍不住转头撇了一记眼刀过来。可惜这种程度的杀伤，以某人的厚脸皮就足以抵挡。见他跟没事一样，芬也不过咬咬牙就算了，没有停下脚步，当然也没有回头找某人算账。就跟他说的一样，今天她会很忙。
待在三楼迎接的法圣玛呵塔卜身穿林等人所制作的丝绸汉服，那是一套以天青色为主轴的服饰，和芬身上以红为主的四灵服成明显的对比。两人见面气氛融洽，相互寒暄几句。
基本上魔法师的客套不会花太久的时间，就会进入正题。芬说道：“法圣阁下，今日我将按照之前的约定，借用贵塔三楼的能量池。相关需求，已于前日通知贵方。然而在仪式的过程中，可有我等需要注意的事项，还请说明。”
“便如之前的约定一般。只是仪式的过程，可方便让我旁观？”法圣玛呵塔卜问道。
对此，芬只是耸耸肩说：“妳感到好奇，又没事的话，就看看吧。当作打发无聊的时间。希望妳不会感到无聊。”
两方例行性的问候结束之后，法圣作为III号塔的主人，当然得向跟在这个巫妖身后的那群三圣光教会，生命大神官们打招呼。到了他们的身分地位，不管对方派不派得上用场，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这句话在迷地也是通的。
问候完几位大神官，法圣玛呵塔卜就看到一大票穿着传统圣袍的精灵走进三楼。考虑到精灵的寿命比人类还要长，所以哪怕玛呵塔卜已是发鬓花白的年纪了，这群精灵里头她认得的也都得叫声前辈。就算她已受封法圣，和这些精灵中的任何一个冲突起来，谁死谁活还在未定之天。
而且里头可有不少熟面孔，特别是那位比半兽人更像半兽人的精灵，任谁看过一眼也不可能忘记的男人。“卡拉玛哈朗，你们这是？”玛呵塔卜脸色复杂地问道。
“呦，这不是玛玛，好久不见了，有没有一百年？”
“见鬼！只有五十年而已。你们这群天杀的长命种，来我的魔法塔做什么？”
“咦～，别生气。当初我们一同冒险的旅程，可说得上是合作无间呀。妳难道都忘记了嘛。”
“是啊，我可一件都没有忘记。”轻声一叹，像是放下了许多事情。法圣玛呵塔卜说道：“隔了这么久才来见我，可不是为了叙旧吧。而且还带了那么一大群人，穿得那么正式。”
第七百七十章 仪式准备
因为第一眼就看到那大只精灵，所以法圣玛呵塔卜在看到大群穿着传统圣袍的精灵走进来时，并没有多想什么。但是当她晃眼看到所有精灵身上的圣袍，都有不同的三羽鸟标志时，她不禁脸色大变。
再次确认无误后，玛呵塔卜恼恨地看向自己的学生。一个部落的大量木精灵强者出现，跟多个部落的木精灵强者一齐出现，代表的意义是绝对不同的。这种事情，她应该先告诉自己的。才不会面临这种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跑进这强者扎堆的地方，哪怕是在自己的魔法塔内。
但现在已经跑到对方面前了，想再做什么动作都来不及了。要是小动作太多，被对方视为有敌意，抢先动手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魔法塔内的生杀大权，实实在在威胁着所有入塔的人。
不过对于进塔的人们来说，他们的心理活动倒没有像法圣那么复杂。林等人的目的很明确，借能量池，把史东的身体搞定，结束收工，没有想过要搞什么小动作。
别说法圣担心进塔的客人会不会有夺塔的举动，林等人也担心这位老人家会不会忽然脑血管阻塞，做出了异于常人的判断，把魔法塔的陷阱全部打开，大家一起完蛋。所以众人做起事来是谨守本分，目不斜视的，生怕引起什么误会。
这就是个麻杆打狼两头怕的局面。平心而论，某个魔法师是不想涉这趟浑水的。但假如要塑造一具肉身，这看起来也的确是仅有的机会。
芬之前的状况，可是在骨骼已经有的情形下，塑造血肉而已，就吃掉了一整条魔石矿脉。虽然不知道那条矿脉是富矿或贫矿，但林也不觉得自己可以找到第二条矿脉这么挥霍。
至于为什么不是把这仅有的机会，用来塑造自己的身体，而是帮那只巫妖的缝合尸制作更理想的身体，这纯粹是某人不想当实验白老鼠而已。得等这个方法更加成熟，林才有可能考虑。但能够这么玩的机会可能不多，意思就是基本上不用考虑了。
不过芬如此坚持，也争取到这个机会，林也还是出手帮忙了。总好过看着她到处刨坟，去凑齐重组史东身躯的材料要好吧。
既然要做，就尽力去做到最好，而不是半吊子，搞得不上不下的。这是某人的信念。所以从插手之后，只要是被分配到自己身上的任务，林总是毫不藏私，拿出全部的绝活去完成。芬当然也是尽情地压榨某人了。
和第一回在魔石矿坑中所布置的简陋魔法阵不同。由林主导的这一回，可没有让人在魔法塔内的地板上刻魔法阵符纹，就只是指挥着二十一位木精灵，携带着他们各自老大的分身，站到指定位置而已。
紧接着让抱着大箱东西的三个学徒，将自己带来，特制的香油灯台放到指定位置。按照一人在北，六盏油灯；六人在南，两盏油灯；三人在东，八盏油灯；七人在西，四盏油灯；四人在中，十盏油灯。
再来是让芬和首棺，一人一物补位西方；将尤克特拉希尔的使者挪开了正中央的位置；林自己预定了南方的补位。而阵式的中心，则放上装着史东头颅的木盒。
这种形式的站位，可是迷地前所未见者。迷地的魔法阵非常强调平衡与对称，但眼前之阵隐见平衡，没有对称，所以让一旁的法圣玛呵塔卜看得是云里雾里。
将史东的脑袋从木盒中取出，林摇晃了一下，问：“喂，醒了没？”
那颗死人头睁开了眼睛，用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捧起自己的人。林当然不以为意，这种状况下的史东，连想飞扑咬人都做不到。除非有人傻傻的，把手指或第三只脚之类的东西放到他的嘴巴中。
眼看人头睁眼，林说道：“就按照我们之前练习的去做，记得了。”不等回应，就放下了人头，顺手一把将空了的木盒抛给站在外头的学徒手上。
朝着四周一点头，所有木精灵们会意地将手中之物放到地上后，便退出阵式之外，同生命大神官们齐站到墙边。只见所有世界树分身都用抵抗地心引力的方式，坚挺地立着，并且隐隐互相呼应。
法圣玛呵塔卜从一开始就知道，木精灵们手中之物非凡无比。但可没有想到居然是这种程度的神物，世界树的分身。这也是祂们开始互相联系，才让法圣察觉到的。
这是二十一位高座都到齐了？法圣的第二个疑问是，斑鸠同盟有那么多位高座吗？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林来到傻愣着的法圣面前。躬身一礼，说道：“法圣阁下，想要暂时向您借取三层能量池的控制权。”
“啊，是。”如梦初醒般的玛呵塔卜，匆匆忙忙地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从斜跨锦包中取出来。那是一枚小雕像，魔法塔核心的附属印记。“只拥有使用能量池的能力，无法控制魔法塔，这样可以吗？”
毕竟面对的是位老人家，林慎重地用双手接过小雕像。同时说道：“已经足够了，我们原本也只借用能量池而已。”
曾经身为塔主的某人，知道这种控制权限是分成几个等级的，具体的分级全凭塔主的意思。不过就如他所说的一样，他只是需要这将近无限的权能而已，目标不是魔法塔。
接过小雕像，林说道：“谢过。”基本上这种控制核心的使用方式都差不多，所以林很快就能掌握。之所以用这么方便的设计，其实也是魔法师协会的私心，让他们在原塔主去世之后，能够用最快的时间掌握魔法塔，而不至于沦为其他人私占的抵抗工具。
不过反过来说，这也让其他知道使用方法的魔法师，只要触碰到核心印记，就有可能迅速接管魔法塔。所以大部分塔主会交给自己学生的，都是像林手中这种附属印记，只拥有部分的控制能力。
对林而言，附属印记足矣。
感受着掌中小雕像的权能流向，与眼前的能量池息息相关。林霎时双手箕张，猛地一挥洒，能量池反常地泼洒出大量银白色液体化的权能，如网一般，就要罩住整个魔法阵与其中之人。
这种极度浓缩的液态权能对人体有害。所以只要是正常生物，不会有人想进入能量池之类洗澡的。林引发的异变，倒是让旁观的众人惊呼一声。法圣玛呵塔卜都想要强行制止了呢。
但最终，没有任何一滴权能溅到谁的身上。它们只做到了两件事，第一、点燃灯台上的灯芯，发出明亮且温暖的黄橙色火光。第二、分成数道蛇般的水流，不停地流动，并环绕物体周身，将世界树的分身们，与林、芬等人按照各群连接在一起。
灯台，与站位其中的世界树和人们，隐合奇阵──河图。之所以布下这个阵式，除了为将来世界树们将要使用的洛书，做一个预演之外，也是在之前测试的过程中发现在众人的运算上有帮助，这才让芬同意使用。
而布下的阵式中，天数为世界树与几个替代者，地数则是那三十盏特制灯台。作为核心的中央，则是这一次仪式的主要目标，史东的头颅。
别以为灯台只是拿来凑地数之用。它们具备另一个重要的功用，就是类似林在缫丝时的附魔方法，利用龙语共振，其实也就是音波共鸣的方式，附加魔法效果到物品之上。
从胺基酸开始制造整个身体的过程中，需要大量电浆流的刺激，非常容易对外界造成破坏，而且范围也很难控制。这也是过去芬在作法的时候，魔石矿脉几乎被清空，里头没办法留人。
龙语共振则能起到一个稳定的作用，限制范围、限制破坏威力、控制整个过程，使得仪式的安全性提升。如此有利于人员在旁监看，并且实时作出合适的调整。
同时使用龙语共振的方式，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用处，就是诱导原初的干细胞转化成身体各部位所需要的细胞类型。这套技术，被芬命名为‘生命塑型术’。对于命名权莫名其妙被抢走，某人也只能摸摸鼻子，认了。
在过去，芬是倚靠自己的意志力与知识，硬做这件事情。而且已经有一具完整的骨骼作为参照物，难易度没那么高。史东只要给它命令，意志力是绝对没问题，但……他不知道该做什么。
要一个跟魔法师八竿子打不着，一根筋到底的亡者战士去理解DNA、细胞、器官什么的，甚至还要他控制权能，将其塑造出来，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所以外部的引导与控制，就十分重要。
过程中，还可以进行细胞等级的附魔作业，使史东全身上下进一步成为更纯粹的魔法造物。从一开始，芬就没有打算创造单纯的肉身。
而且因为整个术式并不复杂，所以翻译为龙语后，也不用非得以高频的急促音方式表达。反而得要将声音频率放缓，才适合用在这个重塑肉身的仪式。
也就在芬点头示意启动魔法阵后，三十盏灯台同时发出雄壮的齐奏声响。接着是宽广的分解和弦低音，然后有重复的高音模糊和声。间歇片刻后，再出的声音显得和美、忧郁，但仍不失庄严。整个第一部分的主轴是轻快又有活力。
在芬的编译下，整个仪式过程所使用的龙语，竟像是一曲音乐。而且还是某人有点熟悉的古典交响乐，贝多芬第三号交响曲──英雄。
这是巧合？或是某种殊途同归？
第七百七十一章 计算方法升级
音乐在一段狂暴、充满冲突的小高潮中，阵式正中央的史东头颅往上浮至半空。突然强光一闪，如星体爆炸般朝四周喷发出带着点点蓝光的圆盘式爆风，随即收敛一处。
一旁观看着的法圣见状，还以为失败了。但对其他人而言，这才只是开始。几位生命大神官展开各自的水镜屏幕，用新的方法监控着头颅消失处的状况。他们的职责就是将所有情形回报给他们的生物导师，那位前魔王大人，让芬可以实时做出最正确的调整。
在二十五个站位之上，分别凝聚出一颗球形闪电，不断朝着正中央激射着电浆流。在电浆对撞，发出火花的刺激中，最原始的生命物质逐渐成形。
龙语乐音确保了一切按照最初的安排，胺基酸和空气中的碳水化合物组成了合成前体，再蜕变成为四股螺旋的核苷酸。生命诞生的过程，在魔法的加速下，用无法想象的速度在众人眼前呈现。
可惜的是，林无暇去欣赏这一切。世界树的职责是去推算所有的可能变化情形，将那海量的结果传递到同样在计算中的首棺。
芬在计算之余，还负责以首棺中的数据，和生命神官们给她的回报状况为依据，去调整原始的设计。
林同样在计算之余，调整三十盏灯台所发出的龙语乐音，使之能呼应芬所做出的调整。一个简单的比喻，林就像是交响乐团的指挥者，掌控着所有乐器的强弱与变化。但作曲者就坐在旁边，不时递出新的乐谱，可能是下一章，也有可能是下一小节，得要立刻做更改。
根本没有空闲抱怨，光是努力追着其他存在的节奏，林可以说是连思考的空间也没有。一切操作都像是机械式的作为，什么东西到了手上，就要立刻做出相对应的改变。
这时在香油灯台中所放的灯油，就发挥出相当大的作用。这是用在魔法师初级冥想仪式中，让冥想者可以集中精神之用，算是最普遍使用的一项魔法材料。当然，会拿来这种地方使用的，也不会是参了杂质的次级品。而现在的林，比起冥想的时候更需要集中精神。
旋律性的主题在和弦音量逐渐减轻之际，与第一主题相互交错。在众人细微不可察之处，已有最初的生命形态合成在史东头颅消失处，同时也是数道电浆流交击的位置。时机点就在那再现的节奏，却有不协调的重申方式。
眼前之景，伴那咒语之声，竟如斯美妙，这是旁观众人所不曾想过的。他们不由得沉迷于其中，表现得如痴如醉。
但这可不是在音乐厅中欣赏壮阔的乐曲，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咒语，而且还是龙语魔法。首先产生不适的，居然不是那几个位阶最低的学徒，甚至不是魔法技能可以算是不合格，去进行第一环学徒测验也不可能通过的李奥纳多，而是法圣玛呵塔卜的那名女性贵族学生。
成为正式魔法师的女贵族，当然是有一定的知识水平与实力。但并不代表她就不受其他人的保护，以及有办法独力承担风风雨雨。备受呵护的她，不曾直面过魔法中各种奇诡的攻击。所以像龙语乐音这种包裹着毒药的蜜糖，她就中招了。
幸好这个魔法并不在于杀伤，所以那名女贵族魔法师就只是身体不适而已。自家老师发觉，立刻差遣人送她去休息。玛呵塔卜靠近自己所熟识的那名木精灵，问道：“卡拉玛，你可知道你的陛下和那几位，究竟是在做什么？怎么会有这种……跟音乐差不多的声音。”
“哈，玛呵，妳不认为我知道的话，就不用在这边罚站了。”指着正挥洒着双手，指挥一切的男人，木精灵卡拉玛哈朗说道：“那是个我没资格介入的圈子。”
法圣玛呵塔卜同样回望仪式现场。以她的见识，她竟看不懂分毫。
要受封‘法圣’，必须要得到迷地上足够多的魔法师协会，其区分会的认可。走的地方够多，就代表见识也足够丰富。而能够将这些所见所闻，有效地转换为战斗力者，才有资格称之为法圣。这便是法圣立足于魔法师世界顶端的理由。
所以每一位法圣，一定是位博学者。就算不会使用某种魔法，但也能够说出大概来历，从而找到反制的方法。但对眼前的仪式，玛呵塔卜只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不管是想破坏、想帮忙或是危急状况时的紧急处理，这位法圣都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切入点。
再想起那位巫妖在仪式开始之前的态度，对于自己旁观的要求，想也不想就同意了。现在回想起来，根本不是这位足够大度；而是对方很有信心，就算让自己前前后后看了个清楚，肯定也想不明白的。
这段旁边发生的小插曲，当然不会影响在阵式中的众人。巨量数据的处理，让他们全都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状态之中。
原本几奈秒就完成的计算工作，时间彷佛被无限延长一般，所有计算过程都在眼前出现，并且一步步地完成，每个步骤都无比清晰。但这并不是数据的处理速度变慢，而是自己的思绪变快了。而且还是快到身体无法适应，哪怕只是想眨个眼，都会觉得自己像是慢动作的电影一样。
相同的状况，并不是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同在河图阵中的两人与世界树们，都察觉了这点异状。这种变化的好处，是大家更有余裕去处理这海量的数据，而且可以同时间做更多事情，效率提升了岂止一倍。
但，仍旧有‘人’不满意。
使用程序语言的醍醐味，就是看复杂的工作在自己眼前一瞬间完成。要是想逐笔去看，那用手算或按计算器就好，写什么程序语言呀！假如自己的思绪已经追上程序的速度，就代表后者必须要改进了。
所以在这个可以分心的时候，林没有选择同时间处理更多工作，而是拾起了一项长久以来被自己忽视的问题。那就是以八种权能为基础，所设计的八位机械语言，其实效率一点也不好的问题。
地球的计算器之所以用0与1，作为最基础的计算单位，其实有很多种考虑。其中之一就是效率问题，另一项原因是受限于硬件的逻辑电路，开路与闭路是最简单的判断设计。
而某个穿越众在迷地，藉由八种权能所设计的迷地版程序语言，其实说穿了，背后仍就是二进制那一套。某一项权能有或没有，然后一个位元组包含八个位元，也就是八种权能。
这样子做，其实在机器语言的层面多做了一次转换，才能用地球版本的方法计算出结果。再将结果转换为迷地可辨认的程序语言版本，最终才呈现出来。在程序中，每多一个步骤，就代表运算必须要多耗费一些时间。不必要的运算愈多，浪费的时间也就愈多。
这也就是说，其实一直以来，某穿越众所引以为傲的程序语言，都是使用效率很低的方法在做运算。只是因为迷地没有所谓的计算机主机，并不受硬件的限制，所以一般的处理速度差距也就只是奈秒与微秒的距离。从数据层面来说有差，但一般使用的实际体验却不会有感觉。
但是当处理足够庞大的信息量，运算步骤也相当繁多时，眼前这种被自身思绪追上的速度，就很难叫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地球的穿越众满意。必须要想出更好的方法，更简洁的程序语法，加快作业的过程才行。大好生命，是不该浪费在‘等待’上面。
而解决的方法，其实地球也早已有相关理论，只是技术上还没有办法实现而已，那就是量子计算机。制约地球在这方面取得进展的，其实并不是计算的理论，而是如何设计出控制、转换量子态的电路，并且降低为了观测量子态所产生的错误。
量子计算的理论，其实说穿了一点也不复杂。就是每一个位元不再只是0与1，而是一个矩阵。所有运算的处理基础，也不是二进制的方法，而是直接上矩阵的运算。
当然，量子计算机背后有更多更深的理论，某人可不想在这种时候探讨。他要做得只是取用当中的一个概念，将P语言的基本机器语言彻底完成以矩阵化的方式运算。
这件事情，说简单并不简单，但说难也不算难。因为在地球，机器语言受限于集成电路的先天限制。以开和关，也就是0和1的方式来做最为方便。但是在迷地，硬件……有这种东西吗？
当初在大贤者之塔做出了最原始版本的迷地程序语言，主要的存取与计算媒介并不是魔法塔本身，而是魔法塔中的能量池。为什么能量池可以做到这种事情，至今某人仍没有一个定论。
而在魔法塔的能量池外，看到可以做为程序语言载体之物，唯有世界树。但不管某人与芬怎么在世界树的身上留后门，偷偷摸摸借用祂们的算力，对世界树而言仍就是游刃有余，所以祂们不曾朝某人抱怨过。
这不正代表了某人所自豪的程序语言，对于世界树来说，就是个不屑一顾的小东西。这也说明了林所设计的运算方法，还有相当大的提升空间。
所以打定主意的某人，放了一成的心思在仪式中，属于自己的计算任务。用两成的心思去指挥、协调所有世界树与发出龙语乐音的灯台。最后用七成的注意力，做这个可说是釜底抽薪的P语言超级大改版。
第七百七十二章 梦境塔崩解
某人的不务正业，理所当然吸引其他身处在同样状况下的存在注意。
但林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给了芬一个眼神之后，就将临时编辑的大量需求文件，抛进对方的视野之中。因为是明文，而非加密文件，林也不知道其他世界树是怎么拦截文件封包的，反正大家都知道了。
世界树们一如既往。其迥异于世俗的价值观，让祂们很少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上心。但是身为P语言底层语法扩张的主要编撰者，芬当然可以理解这么改进的好处，也同时对于某人的惫懒再次刷新的认知。这货肯定是不耐烦这种逐条逐笔的计算结果，所以才想到用这种方法的。
不过既然是好方法，就没有不用的道理，即便是临阵磨枪。各种数学方法早已熟稔于心的巫妖，欠缺者不过是有人提示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而已。
本该是个繁琐的大工程，但身在这种思绪超驰的状况下，一切如有神助。眼睛一扫问题，答案便了然于心。而且两人所累积的进展愈多，改进速度便愈快。
到最后，两人竟像是抛开了世界树能够轻松倘佯的超驰思维，进入另外一层的境界。在这个境界里，所有东西都动得飞快。
第一时间，某人还以为是不是物极必反，自己落进了一个相反的境界中。仔细一瞧，林才发现自己所看到的是无处不在的粒子移动轨迹，原本肉眼不可能看到的东西。
沉浸在第二层超驰的思绪中，林与芬两人合作，竟一口气把P语言的改版作业给完成，并重新更名为P+语言。这中间的时间彷佛经过了一百年？还是两百年？最让某人讶异的是，过程中他不会饿、不会渴，没有任何吃喝拉撒的欲望。唯一的解释就是，现实中根本没有经过那么久的时间。
当P+语言完成后，林用以替换了肉身重塑仪式上会使用到的程序语言底层。本是逐条计算的程序，霎时如暴雨洪涛，计算结果倾泄而出。
在第一层的超驰思绪中，世界树们也发现到两人的算力有着异常的提升。又因为所有身处在河图阵式内的存在，说是一体同心也不为过，所以祂们很快就知晓两人所改进的程序语言内容。诸位存在迷地已久的大佬，毫不犹豫地拿来就用，全然不怕里头是否有陷阱之类的。
而世界树们能够如此轻易到手P+语言，并且信任，这也是因为当初就约定好，过程中的所有知识都是公开且互通有无的。这是世界树们加入的一项条件。而且对芬来说，世界树们的算力更上一层楼，也对自己的目标有利，所以也不可能刻意去捂着P+语言。
世界树们对于P语言的态度，尽管会使用，但并不刻意。也就是和某人有关的事情，对方提供以P语言为基础的文件数据，或是使用论坛联络时，世界树们才会使用以程序语言为基础的工具。
平常的时候，祂们过去怎么做，现在就还是这么做。因为使用自己的老方法，不仅仅是习惯，效率也比较好，速度比较快。
但是眼前的计算方法替换了底层的P+语言后，运算速度与过去的程序有天壤之别。即使不知为何，身处在世界树们晋级之时才有可能进入的思绪超驰境界，计算结果的输出亦可用‘狂暴’二字来形容。
所以祂们在大量演算的同时，也花了一点小心力在推演自身。毕竟在最近这段时间里，世界树们做最多的，是修改自己的核心魔法阵式。相当难得进入这种奇妙的境界，没有谁心里面没点小九九，给自己夹带点私货的。
但即使所有人都有点私心，偷偷摸摸做着自己的事情，对于芬的工作却没有半点影响。因为巫妖面临到一个此前没有想象过的局面，算力冗余……就算所有参与者，一心一意扑在自己所分配的计算工作上，改版的P+程序语言依旧能够在转瞬间消化所有计算需求，然后空闲下来。
而只要有谁闲下来，作为主导者的芬就会觉得刺眼，想要再找什么事情丢到对方手上。要是某人能说话，他肯定会说这种惯老板见不得员工轻松的态度是病，得治。
只是在这种思绪超驰的境界下，林根本没有说闲话的念头。无数在他脑子里的想法、念头，在这一刻蹦了出来，争抢着那冗余的算力资源，争取将自己实践出来，再不然也得完善计划。
这种说法彷佛是将这一件件只存在某人脑子里的奇思妙想给拟人化，好像他们都有了心思，一心为自己打算。但不带有任何情绪，以第三者角度看待发生一切的人，确实是这样的感觉，好像自己跟这一切都无关一样。
陷入某种异样变化中的林，事情当然不可能只发生在他身上，梦境魔法塔却是无波无息、风平浪静的。扛着一把长剑的胖子，正站在被无数道旋风肆虐着的梦境空间。原本的五层魔法塔早已瓦解，每一砖、每一瓦都随着风势，从四面八方吹来，又朝四面八方而去。
被扛着的长剑自然就是匣切，它担忧地说道：“詹姆士?胖，你要死掉了吗？要不然怎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放心吧。所谓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咱家虽不是坏到哪里去，但也不是什么好人，不会那么快死的。至于眼前这个状况……你也知道，原版的差点把自己玩死的次数，也不差这一回了。所以这一次能不能过关，还真不好说。”肥宅化身拨了拨被风吹乱的板寸头，自以为潇洒地说道。
“我这不是担心以后没人带我飞了。那我不就被打回原形，无奈呀。”匣切惋惜地说着。忽而又道：“有没有我们能够帮上忙的？”
“想帮忙呀，行，那就再加一把火吧。”肥宅化身将手中匣切往上一抛，将其真身用闪现术召唤进梦境空间中。待其稳稳地落入手中后，油腻腻的肥手掌往剑身上一抹。所抹之处像是强酸腐蚀般，将仿圣剑安都瑞尔的剑身给蚀得千疮百孔。
匣切惊呼道：“你这是？”
“小子，不破不立呀。用你全身全心去好好体会吧。你能从中得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机缘了。哈哈哈哈。”说着，便将匣切随手抛去，掷入风中。
而在笑声之中，肥宅化身如风沙般，由上而下被这狂风吹散，卷入其中。但笑声不止，风卷竟隐隐形成一巨大的人型轮廓，顶天立地，触碰到这看似无边无际，实则有其界限的梦境空间边际。
在风巨人触碰到空间边际的瞬间，这个界限也像是被腐蚀一般，开始瓦解，显露出梦境塔空间之外的模样。那是色彩缤纷的梦境界，有时瑰丽非常，又有时显得奇诡灰暗，忽闻暴雨雷鸣声，下一刻又变为小鸟轻啼，虫鸣呼应。
更有隶属于无数人梦境的泡泡世界，一颗颗，漂浮在其中。有如童话般的美丽世界，也有像是地狱般的景象；有些有人，温声低唱，或是放声高歌；有些有魔，上天下地，追杀着梦中之人。
在这些泡泡世界以外，梦境界的住民就是一群以‘梦’字为前缀的恶魔种。梦魇兽、梦魔等，这些能够穿梭在迷地、深渊与梦境世界的恶魔，看到了某个泡泡世界的破灭，都以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纷纷施展各自穿梭的本能，朝着破灭处而来。
但等候他们的却是权能洪流，反过来将其淹没、吞噬。在这股洪流的最前端，就是腐蚀到只剩下半柄剑身的匣切。残破的它，依旧是无坚不摧的锋锐，戳破途经的一切美梦与恶梦，刺穿所有阻拦在前方的恶魔，甚至划开了梦境界与其他维度的界限，并遁入其中。
幸存的恶魔们，完全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挡者死，阻者吞，无一幸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股怪风似乎自己跑掉了，跑进那个没有谁追得了的地方。
进入维度缝隙的权能之风，再没有如在迷地与深渊般那种唯我独尊的态势，反而是艰辛地抵抗着充斥在环境中，无所不在的多维多种狂暴能量。不停地被压缩、被削弱，游离在外的部分会在一瞬间就被侵蚀、同化。
在这种外部压力下，被刻意引导的八种权能没有溢散，反而不断被淬炼。
相对于权能之风辛苦地维持着自身的存在，匣切反而是如鱼得水一般。它尽情地吸收着这里的混乱能量，但却不着急重塑安都瑞尔的外表，因为它还记得那个胖子所说的话。
之前剑身的腐蚀现象，并不是外力所造成。而是量子计算机的理论传授给它之后，已经做到可以变化成单分子锋刃的匣切，试着进一步改变自身特性，找到可控制的基本粒子，并寻找正确观测的方法。
但要做到这一点，自身的消耗大到不可想象。可以说哪怕匣切沉眠的再久，只要它仍旧被滞留在迷地，永远也无法尝试去接触这个境界。
即使是跟随在那个男人身边相当长一段时间，也藉由其闪现术替自己累积了足够多的资本。但要实现自身的量子架构化，仍必须以减损自身的方式，来取得足够的能量，改变自身架构。
如今进到这个维度缝隙之间，它还不趁此机会弥补一下之前的亏空。正是有一个强力吸尘器般的匣切在旁打扎，所以脱离了梦境界的权能之风，压力是稍微减缓了一些。一个有计划的改变正悄悄成形。
第七百七十三章 新生
也许在主位面的某人，察觉到自己梦境塔的异变，甚至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失，哪怕并不明显。但没有过去确认的他，当然不知道那个变化是什么。而不论是匣切或肥宅化身，当然都没空出来通知。
刚刚开小差，升级P+语言，现在则是偷偷摸摸用冗余算力做自己的事情，要是再撂挑子，跑去确认梦境塔的情形，估计会被巫妖上天下地追杀着。所以为了小命着想，林还是选择坚守岗位。
在仪式中，如英雄交响曲的龙语乐音，进行到原曲第二乐章的部分，非常慢的柔板。有肃穆的开头，有鼓点般的低音；虽然有较为明亮的片段，但随即又进入阴暗的主题，音乐是急促、悲恸。结尾虽是主题重现，却只剩下碎片；在悲凉与叫喊声中，乐曲逐渐淡出。
在这个送葬般的乐音中，却是一个生命的新生。
从无开始创造一个生命，大多数人想到的场景，应该就是如女性妊娠的过程。生命从受精卵开始分裂，一化二、二化四。然后是胚胎、长出手脚、长大，最终成形、生产。当然，这个过程是某人提示巫妖后，她找其他妊娠中的哺乳类动物确认下来，再教授给其他人的。
而这一套做法，也是芬原本打算使用的方法。因为这种方法已经有许多可参考的例子，她只要想办法重现这个生产的自然过程就好。
但为了让史东的新生，重新经历一回被生产的过程，又延伸出许多问题待解。像是如何诱导不同部位的干细胞，转换成该部位应有的组织细胞。然后这些组织细胞又会正确组成一个个器官，而不会出现肺脏中长肝脏组织的情形。
这些生长结果，其实都被编译在DNA序列中。在不同激素的刺激下，诱导干细胞做出正确的转换。但这样的过程并不是绝对的，否则同卵双胞胎就该是完完全全一模一样；但就实际情形来说，即便是同卵双胞胎，也会有细微的出入。更不用说一些畸胎等异常现象。
这便是生命的随机性与多样性，但这恰恰是芬所不需要的部分。她做出了一个自认为最佳的计划，要的只是将这个计划完整的重现，而不是让随机性去毁了已经安排好的一切。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和那群生命大神官们想了许多控制胚胎生长的方法，却没有一个真正保险。这群人甚至走火入魔到想去找一堆女人，观察其从受精到生产的过程，以及做实验！
别以为那群白袍大胡子有多么悲天悯人，迷地历史上整出魔法瘟疫的魔法师，十个里头只有一两个是亡灵学派，而且还不一定是以大量屠杀为目的；剩余的全都是生命学派的魔法师。理想与偏执让他们跨越了不可跨越的红线，再把事情搞得一发不可收拾。
林的加入提供了不一样的思路，也制止了他们找女人或孕妇的念头。具体是参考当初玄武袍事件中，在梦境里头由权能所编织的疑似神格。
既然芬已经对新的肉体做出了完整的规划，那为什么不一次到位就好，还要让细胞经历转换、生长的过程。就跟程序语言一样，经过愈多次转换，步骤愈多，出错的可能性与浪费的时间就会更多。
这样的意见，打破了众人僵化的固有思维，进而在可控制性上跨出了一大步。
所以在这庄重、哀伤，又充满独特美感的龙语乐音中，数道电浆流交织的中心，生命物质不断被创造出来，如丝线一般，缠绕、编织成一个个组织，接着是一个个器官。
在那蓝白色的光芒中，第一个成形的是心脏。搏动的心跳像是踩着乐音的鼓点，一动，一动，吸引着芬与外围几位生命大神官的心神。
之前的所有规划与模拟，这就要真正实践了嘛。众人无不内心激动。但要说跟原先的计划有所出入的部分，那就是第一个器官成形的速度。
原本估计会在仪式开始之后的第六个小时，可见肉眼能辨的雏形；约莫十至十二个小时左右，第一个脏器可以完整成形。但是从仪式开始，到心脏出现并开始搏动，也不过才十多分钟的时间。
只是生命神官们不了解，他们应该要为测算的差异感到担忧，他们只对节省下的时间感到欣喜。因为在他们监控底下，所有数据都呈现正常，加上他们都站在河图阵式的外围，根本没有察觉阵中的大变化。或者说他们太过专注于水镜屏幕上的数据，所以对异状的敏锐度有所下降。
龙语乐音仍在持续，心脏的成形速度加快也非个案，后续的进度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个比一个快。如此看来，编织身躯的方法不仅仅准确一项优点而已，还要多一项快速了。
但，只要是某人跟世界树合作，总会出大事。这一回可是高座会议全员出席，又怎么可能平平静静地完成一切。
且不说外界是否有察觉此地的所作所为，法圣玛呵塔卜虽然看不懂那位前魔王大人在做些什么，但她至少看得懂能量池的变化代表什么意思。
魔法塔的能量池，拥有半无限的权能。有如此大的好处，就会有相对应的风险。魔法塔被毁掉，最常见的原因不是兵锋的践踏，而是能量池的失控。所以稳定性，可以说是每一座能量池最被重视的一个项目。
绝大多数时候，无论怎么抽调能量池的能量，也很难让池面起一点涟漪。被抽调的权能，也不过是从池中抽出一丝，涓涓地流入魔法阵中，就能够启动该阵式并发挥其效果。
但假如能量池像是倾倒一样，液化如水银般的权能从池中大量被抽出，以水柱之姿直接灌入魔法阵中，如此表现其背后的意涵，只要是位塔主都该为之颤栗。因为这只意味着两件事情，不是大敌来犯，魔法塔倾尽全力攻击，就是能量池失控的前兆。
至少法圣玛呵塔卜在她有生之年，不曾看过如此景象。不管是其他魔法塔，或是圣城埃斯塔力的III号塔，不论是这里的三楼、四楼或五楼，都不曾有过如此之景。
假如这座能量池不是在失控的边缘，会不会被就此抽干？半无限的能源，就代表着它还是有其极限。假如在短时间内大量抽取，理论上是有可能把能量池给抽干的。而之所以说‘理论上’，是因为这种事情从未听闻过。
炸掉一个能量池，可比抽干容易许多。那么，这件公认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要在自己眼前产生了吗？
很幸运的是，法圣的担忧没有成真。能量池的消耗与自然恢复量，尽在某人的掌握之中。习惯阅读数据化信息的某人，早在第一时间就将III号塔三楼的能量池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包括其总量、恢复量。现在所消耗的权能，可远远还不到池子自然恢复量的水平。
其次重组史东的身躯，再怎么快，也有其极限在。因为这不是数学，一昧求结果就好，有多快就算多快。塑造身体的过程，有很多必不可少的等待。等待创造出来的细胞活化，等待建立好的组织黏合，等待器官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这也是为什么在芬的主导下，会出现算力冗余的情形。不是她不想加快速度，而是想快也快不了，硬加速度就只会出问题。
芬的调配主导，再加上林掌控着节奏，两人互相配合，同样让整个仪式顺畅地进行着，毫无窒碍。一如那古典交响乐般的龙语乐音，如此的平顺、协调，悠扬且悦耳。
五脏六腑加上大脑、脑干与脊随，是在庄严肃穆的第二乐章中逐一完成的。整个过程说是精雕细琢也不为过。
但从第三乐章开始，弱奏突然转强，谐谑曲的特性强推着整个仪式的进展。而在重塑身躯的进度上，这里预定开始替史东重建骨骼、覆盖肌肉与皮肤。
这些组织不像内脏与大脑，每一个都有各自的功用，以及无法取代的地位。骨骼、肌肉与皮肤组织，从细胞层面上来看，说穿了，就是一样的东西，只是聚合起来的形状与位置不同而已。
既然是同样的东西，需求量又大，那就没有单线作业的必要，反正现在大家都是在摸鱼的状态。这个念头刚起，芬就像是心有灵犀般，立刻分配了多个任务给大家。相同的需求，不同的部位，让大家分成了几个小组，同时间塑造身躯不同的部分。
在旁观众人的眼中，就看到原本是一个内脏、一个内脏显现组成的人体；在骨与肉的部分，却是四肢、躯干、头颅同时朝外生长。
当乐曲来到终章，风驰电掣的乐音突然趋缓，在低音和声勾勒出框架后，则是一连串炫技般的各种变化，直达一个小高潮。再一段柔美、平静的旋律交替，逐渐迎来一个波澜壮阔的史诗。如此忽柔忽强，彷佛在述说英雄起起伏伏的壮阔历程，最后则是一段光辉耀眼的结束。
而在这段终章乐曲中，进行的则是循环、淋巴、神经三大系统的建立。就看到权能所编织的组织部分，从眼耳口鼻、指甲缝隙，乃至于身上的毛细孔钻入身体之中。源源不断，彷佛无穷无尽一般。
就在最后一个乐音落定之际，漂浮在河图阵式中央半空，已经完整的人体，双眼骤睁！眼中双瞳竟是同时看向不同的方向。
第七百七十四章 突发状况
原本预计半个月到一个月的长期抗战，在短短一个小时以内就完成，这是林与芬两人在事前不敢想象的。至于其他人的感觉，是那种‘一开始说得很严重，真正做起来也没什么’的态度，也不由得对这个仪式轻视了几分。特别是全程提心吊胆的那位法圣，玛呵塔卜。
但是在场所有人也不想想，眼前这是多么豪华的阵容。二十一位斑鸠同盟高座，也就是二十一棵世界树。放在地球，这就像是有二十一台超级计算机组成一个运算丛集，Google都没敢这么败家。
再加上替换了底层逻辑的P+语言，算力的飞跃岂止百倍千倍。
之前芬为自己塑造血肉的时候，可是孤军奋战，磕磕绊绊地摸索着前进，这才耗费了那么长的时间。更不用说在过程中，因为中途修改而浪费掉的权能与时间。也是得益于前次的经验，这一回重塑史东的肉身可以说是顺利许多。
只是那具被塑造出来身躯中，是哪个灵魂安家，整个仪式的进行中，都没有相关的部分。唯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史东的头颅在肉身重塑的中心处烟灭。是不是那个曾对魔王忠心耿耿的缝合尸护卫军团长主导了这具身躯，除了信心满满的芬以外，众人皆是不得而知。
在忐忑不安的情绪中，看着那具可说是娇小的男性身躯落了地。‘他’没有像半兽人一样的壮硕身材与肌肉，也不如精灵般细瘦，给人动作敏捷、灵活的感觉。他的身材就是相当匀称而已；相貌称不上俊秀，仅仅只是耐看，而不是长得歪瓜裂枣。
赤身裸体的他，全然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芬的面前，屈膝半跪于地，操起一口古老的语言说：‘陛下，您的忠仆将竭尽全力为您服务。’
这时法圣玛呵塔卜才注意到这个‘被复活’的男人。在她的的感知中，这个男人虽然通体由权能所打造，而非亡灵法师最常用的神秘之物——生命之汤，但对方并不像是魔法师，会朝外散发着属于权能的独特压迫感。那么，是战士系吗？只是感觉上，好像也不太强。
法圣玛呵塔卜的感受，其实也是大多数人的感受。他们一点都不觉得这位刚苏醒的战士，对得起之前塑造他肉身时的大场面。要不是只剩一颗脑袋，也许请一位生命神官来，直接施展复活术，他还能比现在这副身体要强上一些。
不过身在河图阵式中的大家，不会有人轻视这位刚重塑肉身的‘男人’。
河图阵式没有解除，这意味着阵式内可不是任人来去的空间。所有误闯的人，都像是要同时对付二十一棵世界树、一位魔王，与一个魔法师。但眼前这个男人不光离开了自己的位置，还如入无人之境，自由来去，怎能叫人不惊讶。
不过吃惊归吃惊，这个男人的后续，不归世界树们关心。在场的分身们，纷纷收敛起自己发散的算力，解除所有天数位之间的联系。
林察觉到这样的动作，怎么会不知道众树的想法。双手如举鼎般往上一托，所有来自能量池，布置整个河图阵式的液状权能向上浮起。紧接着双手在头顶舞了一个花，浮起的权能便如水银流泄般聚于一处，再被某人送回能量池中。
至此，河图阵式解除，再无任何痕迹留下。
身穿圣袍的木精灵们纷纷上前，将各自陛下的分身捧回手上。芬也招来两个少女，将多带的一套衣服罩在史东的身上，并且命其穿起。
林这时也才发现这具前缝合尸的一个特性，就是没有命令的话，他就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也许正是如此被动的性格，才让他重新获得芬的信任吧。就不知道这份被动，是性格使然，还是说亡灵造物都这么迟钝。毕竟自己也没正经认识过几个死灵系的……人？
只是这个目测身高大约一六零出头，偏瘦的男孩子……芬的身边多了这么一个年轻男子，某人心中的滋味是五味杂陈的。尤其刚刚看了那么一下，就算自己不想看，也看得清清楚楚，对方身上可是零件齐全，没有任何缺陷的。
算了，这位姊的事情，自己想管也管不了。原本预计得要花很多时间的肉身重塑仪式，如今花了一个小时左右就搞定，多出来的时间，自己是得好好安排。趁这个空，去看看自己的梦境塔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怎么会感到力量一直在流失。
才如此想着，某人就被一狗票木精灵们包围起来。也许这群活着的精灵，眼神有些淡然；但他们手中之物可没有同样的淡定。渴望沟通交流的脑电波，几乎要实质化，朝着某人扑来。
看来是跑不掉了……
另一头，巫妖和她带来的几位生命大神官，正围着重新取得肉身的史东做各种检查。法圣玛呵塔卜站在一旁看热闹。能够成为一个法圣，没有谁对于新知识是没有好奇心的。
那位巫妖终究是这次仪式的主导者，自己身为协助者，要走也得先说一声。所以林走近前，说道：“假如这边没有我的事，那我就要先离开了。那边的大佬可是一副坐不住的样子。”
芬头也不回，说道：“好。你们要用车吗？”
“我想不用吧。那么多人，车也坐不下。”林随口回答后，再朝着圣城埃斯塔力III号塔塔主，法圣玛呵塔卜走去。同时掏出放在怀中的III号塔附属印记，双手奉上，说：“法圣阁下，在此归还三楼控制权。”
略一躬身，法圣玛呵塔卜接过林手中的小雕像，说：“好的，我已收回印记。”
当她还想就今天所有看不明白的事情，向这位魔法师提出疑问时，站在眼前之人将嘴一摀，噗地就喷了一大口鲜血在手，同时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半跪于地。
突然变故，当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看某个魔法师眼耳鼻也都流出血来，在脸上挂了几道血痕，看起来恐怖非常。
芬在第一时间抛下众人，一个闪现，来到林的身旁，问：“怎么了？”
只听某人咒骂一句：“那该死的胖子，搞什么飞机！”说完，闪现！直接从原地消失不见。
虽然慢了一步，但那种莫名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她清楚知道某人的目的地，只要一个念头，她就能够闪现跟上。
就在芬准备走人之际，那股感觉却被扰乱了。这一瞬间，她失去了某人的踪迹。这个发现，让她变得异常烦躁。
“芬陛下。”手持鹿角杖的卡拉玛哈朗走近前，话还没说，就被心烦中的巫妖吼了一声：“怎样！”
饶是卡拉玛哈朗已经位于迷地顶尖强者序列中的一员，依旧被前魔王的这一声吼，给吼得差点心神失守。但是是自家老大直接下达的谕旨，就算是有生命危险，他还是得硬着头皮说出来。“陛下，吾主之意为，请将我们带上。我们也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派不派得上用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失去了他的行踪，想去帮忙也帮不上。”抱怨中的巫妖，下意识地搓揉起左手无名指上的火之戒。突然想起这枚戒指的功用，举起手来，问道：“祢们有办法反过来追踪到主戒吗？”
这句话，当然不是问肌肉大得跟半兽人没两样的精灵，而是问他手中的鹿角杖，即世界树瓦德沃的分身。被问及的世界树却没有回答，十分感兴趣地用祂们独特的方式，观察着芬手指上的戒指。祂不经过他人传话，直接说道：“嗯，这个设计可真有趣。”
极度不耐烦的巫妖直接贴近鹿角杖。明明是坚硬到可以扎穿人的分杈，在那张艳如鬼的凶脸贴近之际，竟是彷佛变软一般，缩了缩。只听芬恶狠狠地说道：“想研究，以后再研究！能不能反向追踪，给句话。要不然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把祢砍了当柴烧。”
“姊，靠太近了，靠太近了！保持距离。有，有办法。但我一个做，得花点时间才行。妳想赶的话，得让大家一起来，才能尽快得到答案。所以说，把我们带上吧。我们很有用的。”瓦德沃讨饶说道。
之前跟这两位合作时，前魔王带给祂的心理阴影可还没散去。祂才不想在这位怒气值破表的当下，去触她的霉头。
随着这位魔王的一个眼神过来，众树们很有自觉地开始串联，要透过那枚戒指，反向去搜寻出主戒的位置。世界树们会如此积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那个男人。在他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众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性命之忧。
昔日所打造的戒指，原始作用是让林手上的独一戒可以感应到其他戒指的位置。在持戒者有危难之际，林可以尽快支持。但这样的感应是单向，在原始设计上。子戒之间也无法横向感应。
但就如同芬的猜测，既然戒指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就可以利用这个联系去确认对方的位置。只是这种绕过原始设计的做法，不是那么简单做得到的。世界树们客串了一把迷地魔法网络中的黑客，在二十一棵树通力合作下，通往独一戒位置的闪现参数，跃然眼前。
第七百七十五章 求生
“姊姊大人，我们……”两个担忧自己老师的少女问道，但却直接被巫妖打了回票，说：“这不是妳们可以插手的事情，帮我把几位神官送回去。还有，石头，你就跟着她们两人，现在的你派不上用场。”
因为事发突然，芬草草吩咐了其他人后续事宜。再转头看向玛呵塔卜，说道：“阁下，向您借用使用能量池一次魔法的权力。”
“好的，需要……”
不等法圣把话说完，得到同意的芬，径直吆喝起木精灵，说：“要跟我走的站一块，其他人退开！”
芬不管其他人的动作是否完成，将火之戒戴回到手上之后，她就感应到藉由世界树们所定位到的主戒位置。感应相当微弱，但还是可以察觉到对方正在移动。什么时候又断开联系也不叫人意外，所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空下来的双手，迅速结出在迷地现代魔法中已经相当罕见的数道法印。芬的四灵服上，四道元素之灵的图腾依序亮起。在某人的认知中，这套汉服只拥有一项附魔效果，那就是有着超强防御力的防护魔法。事实上不只如此，甚至说这套衣服至今还未真正完成。
虽然要发挥完全的功用，还需要进一步的加工；但现阶段只要有足够的权能支持，还是可以发挥设计中的七八成实力。所以芬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激发出身上的四灵投影，让地水火风四灵鸟依序投入能量池中。
当灵鸟再出时，已合而为一，化成一只银白色的巨大元素之灵模样，用羽翼罩住已经聚集在一起的木精灵们和站在正中央的芬。闪现发动！
从巫妖交代完后续，到她带着二十多位木精灵闪现离开，前后不到一个沙漏的时间，可见其雷厉风行的态度。被留下的人们唯有面面相觑，没时间考虑利弊，做出任何反应，就连想制止那一位都来不及。
还是两个少女谨记她们姊姊大人的交代，习惯待人接物的哈露米，把事情处理的妥妥贴贴。而恢复人身的史东，也像是提线人偶一样听从她们的吩咐，一齐回到位在VI号区的家中。然后，担心着……
恢复人身的史东，体型比李奥纳多还要娇小一些。所以就拿李奥的旧衣服，让这位前缝合尸穿上。是说之前因为卡雅之故，哈露米也算是看习惯了史东原本的干瘪头颅。
骤然恢复正常模样后，两个少女在担心她们老师之余，也不由得对这个看起来年纪比她们轻的少年感到兴趣。虽然说她们也清楚，眼前这位别说做她们爷爷，做她们祖先都够了。不过还是减不了她们的好奇心。
哈露米问道：“史东，你不会担心姊姊大人吗？”
“担心？”史东那张略显秀气的脸偏向一边，思考了一下后，摇头说道：“不会担心。”
闻言，有些不悦的哈露米追问道：“为什么？”
“吾主无所不能，担心无益。所以我才要竭尽所能地追赶，来回应吾主之信任。”
史东的口吻彷佛他对自己说出口的话深信不疑，这反而让哈露米没了脾气，摊手说道：“是，是。”
然而备受信任的一行人，如今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芬夹带着木精灵一行人，闪现的目的地是一处残破的建筑物内。而且整个建筑还正用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移动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如此剧烈且不规则的移动，直接让出现在这里头的人们跌成滚地葫芦，好不狼狈。
千辛万苦稳住身形的巫妖，对这弥漫在空气之中，无所不在的权能混合异种能量感到惊愕。再加上自己，以及这整栋建筑物都处在高速移动中。让她对于自身的处境，一点头绪也无。
所幸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就在眼前，让她不至于茫然无措。一个闪现，来到胖子与瘦子的中间，两只手一边一个，抓住他们的肩膀，问道：“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妳怎么来了？”“呦，妳也来啦。”原版的和肥宅同时答道。胖的那个，更是装模作样说道：“我的征途，星辰大海。啊，不，是维度大海。如何，与我一起冒险吗？美丽的女士。”
“你确定这是一趟冒险，而不是送死？”原版的吐槽道。
“就算是送死，也是你也同意的送死。现在可别说‘你从没想过’这种话，会很让人伤心的。”胖子不甘示弱地回击道。
“我承认我有想过，但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这么做。而不是那么突然，搞得我措手不及。”因为在高速移动中，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就很不容易了，又要说话让人听得到，所以林是声嘶力竭地撕吼着。
相较之下，肥宅化身却是在危难之中，显得从容不迫。简称神经大条地说道：“什么是万全的准备？人生哪里有万全的准备？所谓的准备，就是日常的累积，在时机到达的那一刻，竭尽所能去完成自己的目标而已，从来就没有万全的说法。假如要等到自己有信心了才动手，不是永远也等不到那种时候，就是时机已经跑掉了。球来就打的精神，你懂不懂呀。”
热爱大放厥词的肥宅化身并未住口，而是转头继续说道：“哦，还有小姑娘呀，你们可真幸运。要是早来那么一丢丢时间，在你们闪现过来的那一瞬间就会全灭。所以请记得感谢我，感谢我辛苦地把魔法塔给重建起来，这才有一个落脚之地。”
“这……”芬左右看着身处的环境。“你是说这个破破烂烂，看起来快散架的东西是你们的魔法塔？”
“呦呵呵，可不要小看它了。虽然跟以前比起来，的确是变得破破烂烂的没错，但底子可是大不同。要我说，现在这一座破塔，打以前十座没有问题。”
“是啊，前提是我们不会被这个环境给搞死。”原版的嘶吼道。
从建筑外墙的孔隙中，芬可以清楚地看到外界的情形，自然知道自己是身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只是……“为什么这座塔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它不是在你们的梦境之中嘛，难不成是被放逐到维度缝隙了？”
“嘿嘿，说被放逐可不准确，是我们主动逃出来的。就好像男女朋友分手，我永远都是甩人的那一方。只有我不要别人，没有别人不要我的。”肥宅化身骄傲地说着。
某人当然毫不犹豫地吐槽道：“说得好像我们有机会跟别人分手一样。”话一说完，莫名的，两个自己都觉得很受伤。
但是被骗进来的巫妖，可不理会这些小心思。揪住两个低落之人的衣领，问：“那么现在该怎么办？”面对强大的敌人，芬可不会有半分惧怕。但眼前的困境可不是靠勇气就能坚持下去的，得要找到正确的方法才行。而且得赶在被摧毁之前，时间有限。
这时比较知道说正经话的原版站出来了，说道：“简单地说，我们现在身处在乱流中。假如可以确定我们身处环境的引力来源、维度落差、出口、入口或是双向口，就能够想办法计算出一个类似拉格朗日点的平动点，或是一条动态的静平衡通道。除此之外，就是想办法收集更多资源，把这里给建造完善。别看我们现在有落脚之地，什么时候再被维度潮汐给打散，都不让人意外。——”
看了一眼跟着芬过来的木精灵们。其实林是看着他们所带来的世界树分身，
“——总之你们可以过来，就真的是太好了。虽然我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但有你们帮忙，我可以更快做到。我们现在就开始动手？”
对于拉公差这种事情，某人已经算得上是得心应手了。就看他不动声色的，就打算把任务往所有人身上分配。
这时黑暗精灵麦尔姌压低着身子，几乎是用爬的，艰难地上前说道：“主人，陛下要向您提出一个提议。”
其实不怪黑暗精灵的姿态毫无仪态可言。在她身后，不管是精灵中的超凡者，或是大德鲁伊们，没有谁能在这种可说是疯狂的环境中站稳脚跟。林在这种环境下，当然也没有讨价还价的心思，直接就问道：“说，祂有什么提议？”
“陛下希望可以在这里建立起跟祂直接沟通的通道。作为交换代价，除了帮您计算您刚刚所说的东西外，祂还可以帮忙建设这座……这座魔法塔。”麦尔姌不太确定地看着四周，最后还是顺着自家老大的说法，简单地说出了法思那斯陛下所传达的提案。
这份提案的背后，林怎么看不出来法思那斯打的主意是什么。世界树受限于迷地的先天限制，无法沟通联系超过八个世界。但假如自己真的在这维度缝隙中建立起前哨站，只是世界树这里建立起窗口，对祂们来说就等于不用拚晋级，就能多一个养分来源。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拼个一把。
对某人来说，虽然让世界树插手，这里就不再是自己独占的了。但考虑到这群植物跟勾心斗角扯不上什么关系，应该不会过多干涉自己的决策。只要不损害到他们的基本利益，这里的话事人应该不会莫名其妙地冒出好几个来。
既然是双赢的局面，又可救眼前于水火之间，没有什么不同意的。林遂朝着众树说道：“还有谁要插一脚的？我只问这么一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第七百七十六章 维度缝隙中
并不让人意外，所有到场的世界树都同意了。成长与进化，几乎可以说是生物的本能，世界树也不例外。加上这不是哪一棵树有办法或有必要独占的，因为祂们只是需要一个连接此地的通道口，就可以得到祂们想要的，所以合作成了最佳的选项。
祂们的做法也意外地简单，就是直接舍弃带来的分身，投入残破的魔法塔之中，开始修补塔身的缺陷与空洞。当然，世界树分身的作用也不光只是修复塔身而已。
原先的梦境塔会变成眼前这副模样，除了是为抵抗维度缝隙间的异种能量侵蚀外，更大的原因是在匣切这个异界材料工学大师的主导下，将原本基于集成电路来记录与运算信息，进化成控制小分子状态来纪录和运算信息的构造。
简单地说，就是将梦境塔从传统计算机的等级，进化为量子计算机等级的设备。虽然相关的数学理论尚未完全完善，但禁不住匣切本身就是分子层面控制的好手，直接搞定可控粒子与观察方法的困难。再有P+语言这样的工具，它就能够让自己进行一次飞跃般的进化。
而梦境塔与世界树所投入的分身，正依照着匣切的规划，变更自身的构造与性质，使其能够达到使用量子逻辑进行计算的水平。为了达到这样的要求，不光是自体材料需要经过进一步的浓缩炼制，更把不合格的部分淘汰，或是成为了燃料、辅料，在转化之中被消耗掉。
这是一个去芜存菁的过程。虽然说眼前的情况看起来，是差不多快把自己玩完的态势。
过往的累积，不论是得自瓦德沃晋级时的能量潮汐，或是不久前被八位权能之主灌顶的八道纯粹权能，甚至是这段时间以来，断断续续在梦境塔范围内所斩杀的恶魔残余，在这一回的折腾下，都剩不了多少。这也才让魔法塔在迁入维度缝隙后，变得坑坑疤疤、千疮百孔的。
但是被投入各处的世界树分身迅速地生长，填补了缝隙、破口。而且祂们也不是用植物身躯的形态，胡乱生长一气，把洞给塞满就好。假如真的这么做，可是会被肥宅拿着匣切给割下来，扔进外头的能量乱流之中。
严格地按照匣切的标准，从分子与堆积的层面上就尽可能做到完美的水平，合格的部分才会被留下来。对于这种在木精灵们眼中蛮横到无理的要求，世界树们照办了。
因为一直以来，世界树们只专注于改造树身上的魔纹，尽可能的复杂，尽可能的在小范围内挤进更多的纹路。以世界树为名的木料之所以如此强大，除了魔纹带来的魔法效果外，木料本身长时间浸淫在充满权能的环境下，产生了良性的变异，这便是世界树之木料珍贵的理由。
可是世界树们从没想过，可以从分子层面下手。直接变更自身构造，而且还不是随便堆迭分子了事，而是有规划的进行，嵌入魔法的效果，如此从物理性质与魔法性质双方面加强。
虽然这么做，对于祂们的成长没有直接的影响。但世界树漫长的生命，让祂们明瞭所有成长与突破，都曾经有过一点一滴的累积。今天做的事情，在未来的某一天必定用得上。毕竟祂们跟生命有限的生物不同，世界树们有的是时间，等得起。
所以无怪乎祂们很少跟木精灵沟通或解释什么，只下达命令。看着生命有限的族群，一代代人问着相同的问题，犯着同样的错误，这幸亏祂们是植物，要是肉食性动物，还不把整个族群给啃了。就好像龙族对待附属仆从族群的做法，真心不是什么脾气暴躁，就是不耐烦而已……
修补魔法塔的事情，林将其丢给匣切与世界树们去负责。那个部分他没办法插手，自己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就是将身处的环境给数学模型化。
维度缝隙是个什么样的环境？随时随地都有新的重力源诞生，也随时随地都有旧的重力源消灭。重力之间所形成的引力通道，又会受其他重力源或变化影响，进而被拉扯、变形。有时以为是一条通道，却有可能在下一秒掉进其他维度世界，或者是出现在缝隙的其他地方。
假如要用一个比较具体的形容，就是这里并非一个完整的空间，而是由无数碎片空间拼凑起来的地方。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走一走，结果上半身出现在甲地，下半身留在原地的情形，可说是万分凶险。
同样没有插手匣切与世界树的作为，当然也不管那群被带过来的木精灵死活，芬和林三人包括肥宅化身在内，等不及一个安稳的作业环境，觑空就开始进行外界的观察与计算。哪怕身子左颠右晃的，进入工作状态的三人，也将各自的精神也集中到极致。
即使是强如魔王，芬也知道想自保，一走了之很容易。但想在这里站稳脚跟，就不是她一个人做得到的事情。虽然说帮助某人在这里站稳脚跟了，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处……
不过人生就是一个又一个挑战，就好像看到山就想登顶一样。在挑战的过程中，自己也会有所收获吧。某只巫妖如此说服着自己。
但对某人来说，这就是个没有退路的挑战。谁叫那个胖子搞事！要是这座魔法塔救不回来，那就像武侠小说中，丹田被破，武功尽废一样。自己绝对不希望人生的最后阶段，是这样的下场。
幸好想在维度隙缝中找到一条安全的通道，这个目的和自己天文物理的专业很接近。至少自己算得出结果来，而不是一翻两瞪眼，看着大量观测数据却无从下手的情形。
而且有之前计算迷地天文的底子在，有很多公式可以直接搬来使用；一部份只需要修正参数即可，仅有少部分得要自己重新思索程序化的解法。靠着世界树们所支持的算力，很快就建立起属于维度隙缝的部分数学模型。
之所以说部分，是因为要解析单独一个碎片小空间很容易。但怎么连接起所有的碎片，形成眼前这片空间，却是一时间找不到头绪。一旦想将数学模型扩张到全体的范围，就会被一连串的矛盾和错误，将这个模型给推翻。
眼前……脑中像是闪过一道灵光，林怔怔地看着从魔法塔外传回的影像，喃喃说道：“眼睛会骗人，感觉会骗人，但是数学不会骗人。”
眼睛或任何观测手段所能观察到的东西，某人习惯性的使用地球的观测方式来纪录其数据，却完全没有想过两者是否有相同的参照物，位在相同的参照时空上。就好比人再看一段徐徐和风的影片时，假如按快转，徐风也会像是暴风一样。这就是影片中与现实的时间流速不同所致。
有了这样的认知，重新去检查每一快碎片空间，某人惊喜地发现在维度隙缝中，所有规则还是遵循着最基本的物理原则，但并不是所有地方都位于同样的时空、同样的时间流速底下。正是这种不对称的状态，才造成此地的各种凶险。
解题最困难的部分，莫过于不理解题目，或是没有发现当中的陷阱。但当问题已经被解析明白了，那么得到答案就只是时间的问题。更何况某人还有二十多台超级计算机做后盾，迅速就建立起一套数学模型。也许还有些瑕疵，但为了眼前应急使用，也来不及多加琢磨了。
利用热腾腾的数学模型，重新建构环境模型，在众人眼前呈现的是一个与肉眼所见完全不同的维度隙缝世界。最重要的是，那个与各方面作用力相对平衡的点，也被找了出来，且这样的点不只一个。
假如这个静平点是固定的，那么只要想办法把魔法塔移到该点，塔也就安全了。但是维度隙缝却是不停变动的，亦即静平点会改变位置，从而形成一条动平衡的通道。很让人意外的是，不管维度隙缝怎么变化，这条通道不会无故中断，形成这条通道的所有静平点是连续的。
而从计算出结果开始，魔法塔距离进入最近的静平点，只剩下五分钟的时间。也就是说，众人得要在这五分钟之内，找到方法让魔法塔能够改变行进的轨道，进入在计算中，应当是平静的位置。
对这个问题，林当然是直接找上匣切，现阶段全权负责魔法塔改造的工头。这把变得破破烂烂的武器，不知道从哪学来喷子的臭嘴，看到某人就喷道：“你是猪啊。这么简单的事也来问我。”
某人忍住把某支破烂抓起来当飞镖射出窗外的冲动，说：“这不是没想法才来找你帮忙出主意嘛。想说你对这个环境应该比较熟，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航天飞机要在宇宙前进，跟在大气层内的状况不同。没有风势可以借的情形下，就只能利用燃烧喷气之类的方式，由航天飞机主动向外放弃某物，藉此取得反作用力来推动航天飞机前进。这个方法你比我懂，还跑来问我，不过是想知道我们这边可以喷什么出去吧。”
“是滴，是滴。”林忙不迭点头说道。
“要我说，我们这边最没用的就是那群精灵了，把他们丢出去如何。根据我的计算，在一分半后从一楼大门口抛出一个，再过一分钟后再抛一个。最后剩三十秒的时候，抛出一颗脑袋，就可以刚好进入稳定轨道。假如觉得抛脑袋太过残忍的话，抛出差不多质量的东西就可以了，像是手啊、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