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 宫廷之争
当得知这位大公爵打算拿出那面血色旗的时候，在场所有人暗戳戳里就决定抽身而退了，不带任何犹豫的。
假如是政治上的角力，拚的是手段，靠的是人脉，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站在里萨公的一方。卡维公耍嘴皮子的本领太弱,根本不够大家一人一口唾沫喷的，淹都淹死他。
但假如翻脸掀桌子……要比腕力的话，同样没有人会看好里萨公。卡维公过往的名声，可是用尸山骨海堆出来的。就说他本人，一个超凡者，所有跟他作对,且逼得他不计后果行事的人，没有一个不瑟瑟发抖的。单挑、群殴都赢不了,凭什么跟他斗？
而眼前一千多人的尸骨,烧毁的营寨，都证明了这位老公爵是认真的。他杀的可不是穷山僻壤或是荒山野岭中的盗贼，死光了，众人只会额手称庆的那种。这里死的人可是一位大公爵的近身卫队，他们不但是一个大贵族手中最精锐的力量，还是组成一个家族的中坚。
哪怕只有二百五十人是正式的公爵卫队成员，但剩余的人手也都是用相同标准遴选出来，他们大多是里萨大公爵封臣家族的年轻人，甚至是继承人；他们就是整个大公爵家族的未来。而在这里葬送了千人的结果，就是里萨家族的下一代实力会出现一大缺口。
这一代还没分出胜负，下一代就先输一着。不……也许不会有下一代的斗争了。卡维家族对上里萨家族的这场胜负，在落荒而逃的这群贵族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木寨没能延烧多长的时间。早上放火，在傍晚之前，原先木寨的地点就只剩下灰烬。里头的死尸，一如大公爵的吩咐,被集中起来,浇了几桶汽车用的汽油,一并给烧了。
卡维公的卫队甚至没有去掠夺死尸或木寨中的财物，只是挑选了一些具有象征性的物品，作为他们歼灭半支里萨公公爵卫队的证明。当然也没有大肆欢呼，或是庆功胜利。就如同过往他们讨伐魔兽、剿灭盗贼，成功是必然的结果，失败是不可原谅的。
而有幸逃出生天的贵族们，则是使尽全力往帝国的国都赶。他们不只要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向皇帝陛下报告，更要远离那位杀红眼的老公爵。
血旗复仇虽然说有明确的针对对象，也不允许误伤不相关的人。但考虑到对立的双方都是大公爵，被误伤真的只能自认倒霉，没办法也没有勇气找任何一方赔偿或道歉。所以远离此地，是最好的选择了。
然而比起用两条腿往回赶的几位贵族，里萨私军被歼灭的消息更快传回到国都里，宫廷之上。更加让人震惊的，莫过于卡维大公爵准备高举血色旗的消息，而对象是帝国的另一位大公爵——里萨公。
这种程度的血旗复仇，假如再有其他小贵族被迫卷入其中，已经可以视为帝国内战了。所以跟其他大臣与贵族的震惊不同,高坐在至尊宝座上的皇者更是感到头痛。
他认识的那个老伙计，虽然在武勋上有过人的成就，但绝对不是这种不识大体，莽撞冲动的大混蛋。那么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做了这样的选择？这个绝大多数人都会有的疑问，一下子就集中到这个事件的另外一位当事人身上，也就是现任帝国宰相，里萨大公爵。
”陛下，这只是卡维那个脑袋已经不清楚的糟老头子，卑劣的污蔑行为。毋庸置疑，他就是想要用这样的动作，合理化他违抗陛下敕令的行为，以及对我展开无耻的报复。我根本不知道我有做什么事情，是他有资格举起血旗针对的。”在宫廷的朝会上，帝国宰相振振有词地说道。
揉了揉太阳穴，老皇帝心中有苦，百般无奈。那个不省心的糟老头子高举血旗，偏偏什么理由都不说，是要让人怎么表态？事实上这样的情形，在格瓦那帝国的历史上并不少见。像这种高举血旗，却不明说缘由的情形，通常都涉及到女性亲属的丑闻，当然不方便大肆宣扬。
但也不是说任何贵族，都能借用这样的方便，行使打压或并吞其他贵族的事实。所以究竟是真的为血亲复仇，还单纯只是一个借口，作为斗争双方的上位贵族，有义务出面主导或阻止两个贵族间的战争。
一般来说，不会有人拿血旗当借口。胆敢这样做的人，就要有被相同方式对待的准备。毕竟帝国贵族所适用的法律原则，有一项是’诬告者，以诬告罪名论处’。避免有人任意罗织罪名，诬陷他人，却不用负担任何责任。尽管在实际施行上，有很多额外的考虑。
不过这一回可是两个大公爵，甚至可以说是一文一武领域中，在各自领域最强大的大贵族，针锋相对了起来。想到可能会产生的后果，老皇帝都想要亲手掐死这两个王八蛋了。
但是里萨公严正否认了，而卡维公并没有出现在宫廷中，为自己的行为提供合理的证据。所以在宫廷上的声音，可以说是一面倒倾向那位党羽无数的帝国宰相。而卡维公的代理人，他的嫡子法尔希德侯爵，自然成为所有人攻讦的目标。
这个一点都不像其父，步入不惑之年的中年优雅贵族，这时也只能低着头，默默地承受来自所有人的恶意。丝毫没有辩解之意。
这从侧面能知，这位大公爵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对于自己父亲的作为也是事先不知情的。否则以他的身份，当然要代替其父，在宫廷上为其辩驳，并且昭示卡维家族针对里萨家族高举血旗的正当性。
”陛下！”注意到自己已经争取到宫廷之上，大多数贵族的支持后，里萨公准备朝着最后一个还没表态的大贵族——帝国皇帝，发动压迫。说：”卡维大公爵恃宠而骄，无视陛下的敕令，残忍地杀害前去宣达敕令的御使，这是大不敬之罪。建议将其贬为罪身，捉拿至宫殿之上审判。假如容忍他这样胡作非为，一再挑衅皇族权势，那么陛下您要怎么治理这个国家，管理麾下如此多的封臣与属民。”
明眼人也知道里萨公这话同样是胡说八道。哪一回宣达敕令的御使，会需要带上千人军队随行？这根本就是一言不合，就打算顺手把人抓起来的准备。
只要卡维公敢为了自身利益而公然抗命，里萨公的部队肯定会举着帝国的旗号，将那位老公爵捉起来。只要人被抓进监牢里，那要如何炮制，还不是管事的人一句话。所有的盘算就是以帝国的名义，压迫这个一辈子忠心耿耿，不敢叛国的老人。
第1138章 法尔希德侯
安吉?里萨如此急切的态度，让老皇帝心中闪过一丝阴霾。在过去，自己最为得力的两名臂膀，虽然不是融洽地合作着，也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给自己最大的帮助。
那时，他们双方是会因为意见与路线的不合而产生争执。哪里有像今日,这种欲致对方于死地而后快的态度。
这个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让事情的轨道走上了极端？
一切疑问，换成了出口的四个字：”容后再议。”老皇帝决定在得到更多的讯息前，暂时用和稀泥的态度来面对两雄的争执。事实上，这也是他最常表明的态度。让臣属去争执，去寻找妥协之道，好过自己独断，但事情分派下去之后却没人愿意执行还要好。
事情当然不会在一场宫廷会议之后，就暂告一段落。哪怕事情的全貌还没有显现在所有人的眼前,但是未雨绸缪可不是某人老家老祖宗们的好习惯而已。
这些惯于在宫廷之上勾心斗角的迷地土著，同样懂得在面对大转变之际，得要做好各方面的准备才行。所以各种私底下的串连、会面，形成一股暗流，在格瓦那帝国的国都之下涌动着。
当然，更多人想要知道的是，为什么卡维公会选择举起血旗？不要看’占据道理的制高点’像是多此一举，对制定游戏规则的贵族来说就是个屁！实际上做事的时候有大义名分，更容易拉拢到助力，壮大自己与支持自己的势力。这一点，是任何一个贵族都不能忽视的。
但是老皇帝想得到的事情，其他老谋深算的贵族怎么可能想不到。考虑到这件事背后的理由，可能涉及到卡维公大公爵家族女性亲属的阴私，这可让所有人……更感兴趣了。
只是这样的态度，不能高调地表态，甚至也不能露出自己有探究背后原因的意思。否则很有可能在自己站队之前，就先得罪了卡维大公爵。
人家不打算公开高举血旗的理由,不就是为了不让家族丑闻外扬。结果一群人刨着粪坑,要把里头臭不可闻的事情翻个底朝天，这样还不得罪卡维公，那要怎么才算会得罪卡维公？所以这种事情不能明着来，要暗地里行动才行，而且还不能留下自己的足迹。所有人自然是各显奇招。
不过在格瓦那帝国的国都中，还是有一个人的想法与其他人不同。那就是卡维大公爵的长子，同时也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现今拥有法尔希德侯爵爵位的诺南?卡维?法尔希德。
父亲被赶出权力中枢，不光是政治斗争的结果，更是因为普通人类对于超凡者的忌惮。所以当儿子的他在这个庞大帝国国都中的生活，完完全全就符合了四个字——低调做人。还会待在国都中，不过是想保持着家族的存在感，不至于被人遗忘有这么一个家族。
但这一回成了箭靶，受众人指责，脾气再好都不一定忍得下去。更何况法尔希德侯绝对不算脾气好的那种人，他年轻时可是帝国第一军团第十试验大队的前线指挥官，喊冲的同时还跑在最前头，拳头动得比脑子快的那种人。
如今莫名其妙帮自己的父亲背了个大锅，当儿子的怎么可能不直接去问个清楚。问看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亲生的，怎么发生这么件大事,自己居然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固化了查尔斯呼唤术特殊镜台，其实就像地球的固定视讯通话热线，不光造价昂贵，使用与维护费用同样不菲。但对于一个大贵族来说，也并非无法负担。
特别是用于亲人之间的联系，或是极重要事务的传达，比起面对面直接对话，使用查尔斯呼唤术的远距离交流，算是相当可靠的交流方式了。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查尔斯呼唤术投射到另外一方的影像，并不是单纯的实景，而是某种魔力视角的真实。简单地说，就是自带破解幻术的能力。
其实卡维公跟寄住在某人家中，作为魔法学徒的巴兰女侯爵就有一组对应的镜台。只是巴兰女侯从不主动联系，而关闭的镜台也无法接收另一方的呼唤而已。想念孙女的老人家，只能不迟辛劳亲自跑一趟，才能看到自己的孙女有没有长胖或冻着了。
但大公爵跟他的嫡长子，同时也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的法尔希德侯爵之间，这组用来互相联络的镜台可就不是那种长年收不到讯号，或是提示在网外的情形。作为家族的家主，以及派驻在帝国首都的家族代理人，两人间的联络与其说是亲情的叙旧，不如说是公务的情形比较多。
自然，当法尔希德侯开启了固化查尔斯呼唤术的镜台时，卡维公这一方就有专门伺候的魔法师，紧急通报正和执事们商讨安排领地事宜的老公爵。而透过魔法的交谈，就在驱逐了其他人的别馆书房进行。
哪怕才经过了一场清晨大战，但老公爵脸上没有一丝疲态，反而是神采奕奕，颇有种重新焕发青春的模样。相较之下，作为儿子的法尔希德侯爵则是一脸忧郁，眉头深锁。看到这样的老爹后，他可是更加烦闷了。
”呦，我的好儿子，宫里头应该是鸡飞狗跳了吧。那个老头是什么表情，有没有把整张脸皱在一起，快点跟我说说。”
当儿子的沉默、凝视、无语。
老公爵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但也主动改换话题，问道：”说吧，有讨论到怎么处置我吗？我可不信他们没有任何反制的招数，就算我拿出血旗来招摇。”
”用陛下的名义，勒令你退位，由我继承家主。然后解除血旗的誓言，承认上一代是老糊涂。至于私底下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好让整件事情平息下来，抚慰那群受惊吓贵族的心灵，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贵族之间的和谈，可不是两边一握手，各回各家洗洗睡的。势强的一方会从势弱的一方取得停战的补偿，作为调停者也能得到出面仲裁的费用。这种谈判桌上的交锋，才是真正体现了战争是政治延续的道理。战争可不是谁说收手就能收手，谁讲不打就真的不打的。
”这样啊。”老公爵无所谓地说：”那你的意见呢？”
”我等着听你的理由。要是那个不方便公开的理由，连做儿子的我都说服不了，那么提早继承家主之位，也不是不能考虑的。否则按照正常的状况，我有很大的机会这辈子不可能继承卡维家名了，不是吗。”
第1139章 真知与命运
”让不相干的人离开吧。”老公爵毫不犹豫，直接提出了自己的前置要求。
待在国都公爵府书房内的执事们不等吩咐，便一一退出书房。法尔希德侯也不矫情地说，某某可信任云云，对其可知无不言，言而不尽。明知道接下来的对话可能会涉及到家族隐私,还做这种表态，难道就不想想那些人想听这样的内容吗。只能说收买人心有其他更好的手段。
等到众人离开，父子俩很有默契地不提使用魔法，在书房做一次清理，或是升起结界，阻隔内外的讯息传送。因为他们都知道,就算书房净空，坐在至尊宝座上的那人，也有办法知道这里的对话内容,其他有心人亦同。而他们，也是有意泄露。
这些事情，要完全秘而不宣是不可能的。与其让那些关键人物被错误的讯息误导，不如让他们知道’真相’，自己想让他们知道的那个部分。这样子做，也能让其他人明白自己的决心到什么程度，而不是嘴上说说，拿血旗当借口而已。
这样子的做法，算是帝国历史上，关于因女性亲属而举起血色旗的一个默契。只是没有人会承认，也没有人会公开倡导这样的手段。假如知情人事后用这样的事实来攻击人，那对高举血旗的家族来说，就是多一个敌人而已。理由很简单，就是羞辱自己的家人，所以打你没商量。
也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老公爵说出他藉由匣切所看到的画面,以及那个无助的女孩内心里痛苦的哀号声。声声泪泪。
哪怕自己不是当事人，但回想起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还有自己么儿被杀害的画面，老公爵依旧咬牙切齿。怒气甚至像是可以透过镜台，传送到远在国都的家族继承人身上。
法尔希德侯没有想到，自己听到的会是这件事情。他面色凝重，思索片刻后问：”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吗？”
”我问过那个魔法师，还有熟知家族传承秘典的长老，匣切所知道的事情，除非从一开始的认知就是错的，否则不存在造假的可能。改变那些画面，或是凭空捏造出来，这些匣切都做不到。不过我也还没使用真知类的魔法，验证我知道的内容。”
真知类魔法和预言一样，都是属于触碰到命运长河的特别魔法，使用上有不少禁忌与要求。而且比起得到答案，问出正确的问题更为重要，否则只会得到被误导的答案。
假如问题是模糊不清的说法，不光只会得到模糊不清的答案，甚至可以使用命运类的魔法去掩盖历史长河中的真相。
譬如卡维大公爵么儿病逝一事，假如利用真知类的魔法询问，自己的亲儿是不是病死的,背后有没有阴谋，估计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答案。
一方面真正的凶手可以掩盖真相，让真知类魔法的答案更加模糊不清，暧昧未明。另一方面，卡维公当时也信任里萨公的处置，根本没想过背后还有问题。
但假如有明确针对性的问题，譬如问卡维公的么儿是不是里萨公亲手杀害的，甚至再加上时间、地点，那么这时再用什么命运类的魔法掩饰，都阻止不了真知魔法给出正确答案。
但是这么做会有一个风险。那就是试图掩盖真相的人，通常在使用命运类魔法掩去自己在命运长河中的足迹时，会顺道做一个触发机制。只要有人触碰到这样的真相时，就会回馈给当初的施法者，或是指定的器物产生特定变化。像是蜡烛突然熄灭，水晶球莫名裂开之类。
也就是说，真知类魔法一旦使用，就会让当初犯下罪行并试图掩盖的人知道，有人触碰到事实真相了。甚至高明一点的，还能知道触碰到的人是谁。
要是某人在场，他绝对会用老家的四字成语来形容——打草惊蛇。
迷地没有相同的话语，但有类似的道理。这也是老公爵在得知事情经过后，没有第一时间动用真知类魔法确认的理由。法尔希德侯爵同样理解，因为这样的操作，几乎算是他们这些大贵族遇到事情又需要掩盖时的标准流程了。
高举血旗，但不说明理由，可以让安吉?里萨因存着侥幸心理，而有错误判断的可能性。一旦讲明白了，或是被发觉触碰到那事实真相时，身在国都中的家族继承人，绝对会成为刺杀的目标！
血旗复仇，可不是单方面的复仇谋杀，而是双方面的战争。没有道理自己杀人杀得很开心，却不准自己的目标捉准机会，反杀一波的。
因为高举血旗，把自己家族搞垮，也没搞死敌人的例子并不是不存在。贵族之间的斗争，不到鱼死网破的阶段，谁也不知道谁藏有什么底牌，开战之前的强弱预测是不是准确。
不过当儿子的，可没有因为父亲的体贴而感到欣慰。要是真为他着想，先通知他离开之后，再来搞事不是更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身为卡维家的他都感到措手不及。
至于利用真知类魔法确认什么的，法尔希德侯连想都没有想过。里萨公针对的立场很明确，从以前就是如此。只是那时父子俩都没有想通，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而已。随着这件事情揭露，过去的一切针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长久以来，卡维家与里萨家不仅仅都是大公爵，还是皇帝陛下的左臂右膀。所以为了大局考虑，法尔希德侯和他父亲的做法一模一样，那就是委曲求全。如今看来，长久的委屈，在对面那位眼中，就是个笑话吧。笑自己不明真相，还一步步被逼向深渊，终将身死。
”我知道了。看来要准备逃跑了呀。”冷静地说完话，法尔希德侯便关闭了镜台。另一头看到画面黑掉的老公爵却是一愣，看来他这个儿子并没有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淡冷静，心里头憋着一把火呢。
他可从没担心过这个儿子的安危，这么大个人了，当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不过生死关头放任不管，也不是当父亲该做的事情。所以老公爵决定去找那个魔法师，要他还一个人情。
这一回的事情，那个魔法师绝对是导火索。没有他开头，事情怎会有如此演变。既然想要自己配合他的步伐起舞，那么跟他要回一些代价，并不为过吧。
第1140章 逃出国都
自家父亲的安排，法尔希德侯从没放在心上。要是事事听从，恐怕自己早就没命活到这个年纪了。那位非常人的父亲，总是把所有人想得跟他一样有莽撞的本钱。身为儿子，心很累。
摇了摇书桌上的小铃铛。声音清脆的铃响声，在魔法的作用下,使书房外等候室中的另一个铃铛产生了共鸣。候在此处的执事们知道自家少主传召，便不经通报，直接推门进入。
”把负责马厩的马夫叫来，三个人都要。”
听到法尔希德侯的吩咐，众执事脸色肃然，霎时间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纷纷躬身一礼，不待嘱咐更多，便各自去做安排，只留下最亲近的两人在书房内。
不一会儿,蓬头垢面的三个马夫被叫到书房中。原本局促不安，畏畏缩缩的模样，在书房的门关上的一瞬间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三人六目绽放着精光，炯炯有神地看着眼前看似温文儒雅，实则蕴藏着暴虐力量的中年贵族。
”从家族的领地有一批马要送来皇都，里头不光有上等的种马，还有原本公爵卫队缩减马匹数量后，多出来的良骏。到皇都之后可用为送礼，以及补充公爵府护卫的需求。这点很重要，所以要你们三人一齐回领地，接收这批马匹。到时会有卫队骑士跟你们一起护送这批马到皇都，一切听从他们安排。你们的任务就是照料好那批马。”
以这句话为开端，法尔希德侯巨细弥遗地交代着各种事项，以及对留下的执事吩咐着要送礼的对象。对话内容乍听之下，就像是一个家族的合格继承人，在家主做出决定后便拾缺补遗,帮忙其父打点着与其他贵族的关系，并尽量拉拢人。
但事实上从三名马夫一进书房,关上了房门后，两名执事就开始脱起法尔希德侯爵的衣服。同时有两名马夫脱起第三名马夫的衣服，并且利落地交换了侯爵与马夫的服饰，再将换上下人服饰的侯爵打扮得同样蓬头垢面。
原本的马夫梳洗之后，在两名执事精心打理下，俨然有贵族的气派，甚至他的长相也与法尔希德侯爵有七八分相似。假如不是亲近的人，且时时刻刻关注着，恐怕很难会注意到这位侯爵已经换了个人。
当另外两名马夫从身上的袋中抓出一把尘土，如粉扑般拍打在侯爵的脸上时，主仆间的交换身分终告一段落。
确定书房中的声音会被监听着，所以交换身分的两人也不敢大声嚷嚷。他们给了对方一个拥抱，马夫装扮的法尔希德侯爵在替身的耳旁小声说道：”大哥，接下来一切都拜托你了。”
”不用多说，你活着回去最重要。老头子太冲动了，得要有人负责冷静的角色。”被拥抱的原马夫，同样细语。
侯爵叫大哥的替身,其实是老公爵的私生子。两人从小到大一起生活，接受一样的教育，并有着同样的待遇。唯独成年之后,因为母亲身分有别，一个成为了大公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另一个只能待在马厩中，成为不知什么时候会用上的替身。
这样的情形，在大贵族的家族中并不少见。为了保护家族中的要人，会由他们的兄弟姊妹中挑选出替身，以病逝为名义，隐藏起身分活着。除了作为替身迷惑敌人外，极端点的，会在家族要人不幸被刺杀后，替身转正，出面维持家族的稳定并打击敌人。
有时替身与本人之间身分地位翻转，只是这种情形鲜为外人知而已。毕竟都是家族血脉，让更优秀的人上位本就理所当然。这同样也会给正牌的本体一个压力，明白自己不是不可或缺的家族成员，自然不可能沦为不学无术的纨裤子弟。
但一者在明，一者在暗，替身与本体间的相处，不全然是和谐的局面。也有的家族因此产生内乱。但在卡维家中，可能是老头子太不让人省心了，他的孩子之间，感情十分融洽。毕竟不抱团，就有可能被老头子坑死。眼前就是这么一个实例。
因为家主突如其来的举措，让替身与本体都处于危险之中。那么就想办法保本体，往看起来还有活路的方向逃，是最好的选择了。
两人交换身分，让侯爵有逃跑的机会，这也是准备相当久的一条退路。如今启用，所有安排看起来都十分合理。除了在旁人看来，侯爵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身在危险外，公爵府将一切如常。
装扮成马夫的法尔希德侯爵，也在另外两人带领下，回到下人居住处，整理着行囊。如今不过刚过了中午，仆人按照命令，从公爵府外出不算显眼。法尔希德侯爵与另外两位同样装扮成马夫的保护者，简单收拾了点东西，便不慌不忙地一同离开。
这样的伪装，他们也知道不可能骗多久。但只要先离开皇都的城门，在外头的庄园或村镇自然有其他接应处，可换快马，迅速离开。而如今他们只能扮成一个尽职仆人，用两条腿，快步去办理来自家族的交代。
走在路上的三人，并没有得到太多侧目。实在是在这个庞大帝国的首都中，在最底层讨生活的人多不胜数。
但其实在他们离开公爵府时，就有发现几处暗哨。是谁安排的，并不清楚。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人跟上来。看来伪装的欺骗战术还是成功的。所以三人并不恋栈或得意，而是低着头快速离去。
与此同时，一份报告书送到了皇帝亲卫手上。红封，代表紧急，或是皇帝关注的消息，需要及时回报。隐藏在宫廷中，已经服侍过数任皇帝的超凡者，如同一个亲卫军团中的新兵一样，将红封报告必恭必敬地送到皇帝书房内，由另一位近侍，同时也是他的前辈，转交到皇帝手上。
精力已经大不如前的老皇帝，揉着昏花的双眼，才打开这份报告书。他从不怀疑那只老狗的牙还相当够力，随便咬到谁身上，都能撕下一块肉来。但这一回咬的可是帝国宰相，居然还拿出血旗来招摇，搞得老皇帝也想一嘴咬到那只老狗身上！
但是当他看完报告后，皇帝御案上的一切，全都与墙壁或地板来一次亲密地接触。不管东西是否珍贵，或是自己用习惯的爱惜之物，还能保持完好的没几件。桌上一扫而空，干干净净。
老人家许久不曾放声大吼。前一回出现这传遍宫廷的响声时，人头不知有多少落了地。如今又听见这声响，不论是否在御前，宫中之人全部匍匐在地，瑟瑟地发抖。
第1141章 君臣之别
被临时传召进入宫中的帝国宰相，安吉?里萨大公爵有不好的预感。
被那个男人用血旗顶着怼脸，他能想到的理由也就只有一样。但那件事情的手尾，他不但处理的一乾二净，且那么多年来都没有被发现，为什么今天会？
更让他担心的是,皇帝的态度。对于年迈的老皇帝以及相近年岁的自己，基本上政务都会集中在早上就处理完毕，而且还是只掌控大方向。细节的部份，自然有年轻的官员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也就是审核把关而已。也就是说，这种邻近傍晚时分的传召，十分不正常。
假如是重要的军国大事,临时传召无可厚非。但周遭有什么国家敢挑衅帝国？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不长眼的人了。要是哪边突然出了一头王级的魔兽,这种在其他小国的眼中可能是灭国等级的灾祸,但帝国处理相关事务也有了标准流程，这种程度的事情根本不够资格摆上皇帝的御案。
那么……会是为了什么？
一想到那件事情被发现的后果，饶是这只沉浸政治已久的老狐狸，脸皮修练到可比城墙的厚度，也不禁感到头痛欲裂。心里头是希望那个男人因为其他原因，所以高举血旗。问题是其他事情，应该不构成让他这么做的理由。
汽车产业看似利益庞大，但对一个大公爵的身家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的程度。就算没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自己从他手中夺走的东西可也不少，比汽车产业更有价值的也没看到他死抓着不放。所以这应该不是血旗的理由。那……是要算一些陈年旧帐？
心存侥幸的老人，不愿意将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而是不断帮这个他十分了解的老对手找理由，但又被自己一一否认。
在找到最终答案前，安吉?里萨已经在宫内侍从的带领下，来到皇帝的御书房。轻轻的通传声，让他的注意力回到现实中。
当他跨过门扉,彷佛来到不一样的世界。黄昏时分的书房,仆人们正点亮着四处的灯火。然而坐在御案之后的皇帝，像是整个人被阴霾笼罩，只有一双不像老人的眸光，死死盯在进门之人的身上。
心中不好的预感，又往糟糕的那一方倾斜了几分。里萨大公爵仍以毫无瑕疵的宫廷礼仪，施礼说道：”陛下，不知传召臣来此，是有什么要务？”
老皇帝会欣赏他的一大理由，就是虚的废话不多。所以简单问候之后，安吉?里萨就直奔主题，尝试着主导话题方向。不过很多时候，小聪明并不能影响什么。即使书房中的魔法灯光，可以将室内照得如白天明亮，但笼罩在皇帝脸上的阴影却没有因此散去。
”你都做了什么。”皇帝阿尔明?卡札尔尼亚用冷冽的声音说着。话似质问，却没有任何想得到答案的意思。但这种程度，就已经足够让人精安吉?里萨明白，一切事情都曝了光。
即使自己属于迷地所有国度权力颠峰的序列，老公爵现在依旧脸色凝重，哑口无言。头上、背上冷汗不住地往外冒。心中乱七八糟地想着应对之法，但没有一条有把握。
老皇帝似乎也没想过，等候眼前之人回应。径直继续冷言道：”说起来,我也真是老了，很多事情的判断力不如从前。你该庆幸，刚刚我自己把桌上的东西都给砸了。回想起来，应该留个几样，现在才好砸到你头上。”
”陛下……”里萨公干涩地说着。
”我就想不懂，一个女人，值得这么做吗？”
像是破罐子破摔，老公爵将长久以来累积的不满，一次吼出来：”凭甚么他可以得到所有人的青睐与爱慕！而我用尽一切支持他，却依然被批评为掣肘、扯后腿的卑劣小人？包括爱莲娜，还有那个长得像爱莲娜的女人，都被他们父子收了。她是我先爱上的呀！凭甚么我只能当失去一切的那个。”
”哦，说完了。痛快了？”老皇帝冷淡地说：”他就只是一把剑，而你是有资格执棋的人，居然会忌妒手中的剑？你表现出来的愚蠢，让我觉得我以前都高看你了。”
冷酷的一席话，让人明白在老皇帝眼中，除了权力，其他什么都不是。这才是真正处于巅峰之人的心态，然而老公爵还有身而为人的忌妒情感，无疑次了一等。
认清楚眼前之人的弱小，皇帝阿尔明声音平淡地说：”里萨公，我想接下来，你领地内的事务将会十分繁忙，所以将你胸口的胸针取下来吧。帝国的重任，我会委托到其他人身上。你就专心应付你自己的麻烦。”
老公爵闻言，恨恨地咬牙说道：”陛下，您这是要放弃我，选择那个人？”
”不，我的选择一向很正确，因为我总是选赢的一方。毕竟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办法继续帮我，不是嘛。所以你走之前，记得把胸针留下来。”老皇帝手指头轻轻点了点御案，随即挥挥手，让人离开之意相当清楚。同时招手，让取来文书用具的侍从们上前，重新布置桌子。
”追求权力，不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嘛。只是你的欲望就是权力本身，跟我比起来，有高尚到哪里去！”老公爵厉声说道。
”哦。”对于眼前之人一改过去谦卑的态度，老皇帝像是发觉什么新奇事物一样，露出有趣的目光。嘴角微弯，冷笑一抹。
而把心底话说出口的老公爵，则是毫无顾忌地继续批评道：”你说你没有选择任何人，但是不帮助我，不就代表你在我跟那个人之间做出了选择嘛。一方是无敌统帅，另一方是只知道玩弄诡计的阴谋家。”
”你这么认为吗。那么在今天之前，你一路压制着里卡多那个老东西，甚至把他赶出宫廷，我有阻止过你吗。”
”别把你自己玩弄权术的手段想得有多高明。毫无底限，连恶魔都敢收入后宫，生下了那个天大的麻烦，这有比较强？”
”首先我要声明的是，你口中的那位皇妃是魅魔，而不是恶魔。另外，那个儿子可是我最得意的杰作呀。看看你们没有一个人奈何的了他，你能说我这个儿子不优秀嘛。假如你只能下握在手中的棋子，那我只能说，把你视为我这一生的良师益友，还真是一个笑话呀。离开吧，我的老友。你要自己想办法度过接下来这一关，才有资格继续站在这里和我对话。在此之前，都是多余的。”
第1142章 谋算
被驱逐出宫廷的里萨大公爵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回到自己府邸中的他打算利用被罢免宰相之职，但仍未正式公布的时间差，来谋夺一线生机。最好的目标就是那个老对手的继承人，他的长子，被留在国都的大公爵代理人——法尔希德侯爵。
打定主意，里萨公立刻召来自己卫队的首领骑士。
名义上公爵卫队虽然只剩下半支,但要补齐五百之数，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但令里萨公心疼不已的，还是那损失的千人。可以说自己领地内的年轻人，而且还是最优秀的一部份，就这么永远失去了性命。而且连复活都做不到，因为都被烧成灰了。
这份恨意，在剩余的卫队成员身上酝酿着。当里萨家族旁系血亲的首领骑士,来到家主的面前,第一件事自然是请战。
事实上这是第二次提出要求了。前一次是上午刚得到消息时，首领骑士就有来请战过。只是当时里萨公还想着用大势压迫，逼卡维家的继承人同意自己的处置方法。如此就能兵不血刃，解决事端。
很可惜的是自己的盘算没有达成，皇帝的摊牌更让里萨公被逼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处境。所以这一回面对首领骑士的请求，他没再否决，而是直接问道：”你需要多少人，可以拿下卡维家的小兔崽子？”
”主人，我需要府内一半的人手。保证可以在皇帝的亲卫介入之前完事。”憋着一股气的首领骑士说道。
”我给你全部的人手，而且我也会过去。但是我要卡维家的小崽子，活的。其他人随便你们处置，在皇帝的人插手之前，处理好所有手尾。做得到吗？”
”可以的，主人。保证完成。”
”去吧，准备好一切。”里萨公点了头，同意了一场可以预见的杀戮。
尽管在外人的评价中，里萨家的武力是不如卡维家的,但双方差的只是一个拥有超凡者武力的大公爵而已。
对内要负责讨伐山贼、盗匪，处理成灾的魔兽,对外要征讨外敌，防备他国入侵。两个大公爵家族所背负的责任是相同的，他们麾下的武力就不会有太大的差距。甚至里萨公了解自己的短板，他会更尽心给作为倚仗的武装力量，准备更好的武器装备，以求拉小差距。
所以只要里卡多?卡维，本人没有留在皇都的公爵府内，以半支公爵卫队强攻一处府邸，并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外人的态度，那可更是无所谓了。
帝国的贵族，可没有所谓不动用暗杀、强攻等手段的约定俗成默契，让一切只维持在文斗的范围。说什么害怕其他人对破坏规矩的人群起而攻之，那就是个笑话。
假如这种程度的规范与惩戒的力道有用的话，那世间何须法律，有道德准则就够了。任何违背道德的人，难道不怕受千夫所指，被唾沫星子喷死，让自己没脸苟活于世上吗。
真正让格瓦那帝国的贵族们，不敢轻易在皇都内造次的理由，就只是最强大的那个贵族——帝国皇帝的态度而已。
公爵卫队上限五百人,侯爵四百人，伯爵三百人……依次递减。每个爵位阶级，有被允许常备持有的武装数量。超过，视同对皇权的挑衅。
弱小的贵族不见得养得起足额的卫队，强大的贵族也只能用其他变通的手段养更多士兵。但不论后者怎么增加，也只敢养在自己的领地内，帝国皇都内可是有皇帝三卫死死地压在所有人头上。
禁卫军团负责监督贵族与官员，风闻一切；亲卫军团戍卫皇宫与国都；铁卫军团主动出击。三卫都是拥有万人常备兵力的军团规模，任何一个贵族想要有跟皇帝叫板的勇气，都得回到自己的领地去征兵。否则光靠常备的卫队，根本不够皇帝三卫打，而且还不用三卫齐出。
有这么一个黑恶势力压在所有人上头，那么所有人可以怎么争、怎么抢，规矩都由皇帝说了算。如今里萨家与卡维家这档子事，那位坐在至尊宝座上的人是打定主意不想管。那么安吉?里萨就没道理不去做一些原本算是’坏规矩’的事情，最好是撩拨到那一位忍不住出面。
老公爵就是看不惯皇帝阿尔明那副高高在上，掌握一切的态度，然后可以坐享其成。
两个大公爵相争，其中一方把另一方打死、打残，打到绝嗣了，顶多也只能抢走对方的财物作为战利品，却无法侵占属于失败一方的领土、人口。因为于法无凭，血旗复仇也不是用来并吞其他贵族的工具。
那么绝嗣的家族，其人口、领地怎么处理？按照惯例，是由上位贵族代管，直到有人愿意出面继承断绝的家名。分封给其他人也是可以，但这样的做法较易为他人所诟病。甚至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百姓，很容易怀念旧主，排斥新的领主。
无论如何，里萨家与卡维家的血旗之争，尽管有可能演变为蔓延帝国全境的兵灾，但也并非其他人无法从中得利。比如说加入胜利者的一方，并且出力了，自然有资格在失败者的处置上分一杯羹。而皇帝更是稳当当地将失败一方的领土、人口纳入囊中。
然而凭什么他就要成为别人眼中，砧板上的鱼肉。里萨公心中的不甘，有多少人能够体会。
到了他们的层次，早已没有了是非对错，就只是成王败寇。皇帝那个老东西也说了，他只会站在胜利者的那一方。而自己过去能够把那个男人赶出宫廷，就有办法再更进一步，要了他的命。
再度找回的自信与冷静，让安吉?里萨迅速看清自己的处境。要对付那个老对手，虽然自己最不希望走上硬碰硬的局面，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准备与预案，甚至自己也并非完全没有胜算。
眼前最理想的第一步，莫过于直接捉到那个男人的儿子，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只要这么一个人质在手，不论之后要怎么运用，自己可说是稳操胜算。
为此，他必须亲自出面。既是作饵，也是要好好利用自己卸任帝国宰相被广为告知前的最后余威，震慑那些藏在暗处，伺机而做的宵小。用实际的行动告诉他们，大公爵的威严，不容轻犯！
第1143章 图谋
有着显眼里萨家族纹章的华丽马车，在四名骑乘着骏马的重甲骑士带领下，来到卡维公爵府前停了下来。
在皇都生活的老百姓，也许对政治高层的变动与新闻并不灵敏，但并不代表他们对于这两个水火不容的家族就一无所知。而其中一家造访另外一家，这不论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寻常。
特别这还是夜访，周围又好似有幢幢鬼影出没。在在都暗示着接下来的发展，可不会多么和善。所以有点眼力且没事的人，都急忙忙快步离开公爵府的区域，生怕遭受波及。
迷地贵族之间的交恶，可不仅仅是在宫廷之上的倾轧而已，他们可是真正会动刀子的。尽管在现任皇帝的压制下,格瓦那帝国的皇都已经很久没有在大街上看到那种血腥的场面。但并不代表老百姓们就会遗忘了这样的事实,因为贵族之间的斗争，可是不在乎误伤了谁呀。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双方，像是没有注意到市井小民的心声。哪怕双方已经是敌对的立场，但贵族的体面还是要维持的。
所以只要里萨家没有先动手，而且看起来是里萨公亲自前来，卡维家的人就只能以礼接待，先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之后要打再打。只有极少数人会不顾体面，见人就打的，在旁人评价中就跟疯狗一样。譬如没有在场的那位卡维家老公爵。
既然老公爵不在，那么贵族的仆人们就只会依照贵族间的惯例来行动。卡维家的管事一身黑色执事服，整齐且不失礼地走了出来，近前躬身问候：”车中可是里萨大公爵阁下？”
马车打开的小窗，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庞。出面迎宾的管事施了一礼，客气地问道：”大公阁下亲自前来，而非回自己的领地整备军队，不知有何要事？”
”哼,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仆人。你还没资格这么跟我说话。我有来自皇帝陛下指示的帝国要务,要传达给法尔希德侯爵的。把他叫出来见我吧。你们的府邸，我就不进去了。”
作为一个还没人知道被解职的帝国宰相，假如有来自于皇帝的敕令，里萨公再亲自传达，这个流程一点毛病都没有。毕竟迷地的国度，可没像某人老家的历史朝代一样，养了一大堆阉宦，其中一个用途就是传达皇命，顺便卡点油水。
帝国皇帝的信使，通常也是贵族。而且愈重要的命令，传令贵族的身份也就愈高。到宰相出面，那肯定是军国大事等级了。
只是这样的常例作为，并没有得到卡维家管事的标准回应。他反而是不卑不亢地说：”大公阁下，相当抱歉。侯爵已经休息，不克打扰。”
听到这样的回应，里萨公气到笑了。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只觉得对方不知天高地厚，什么时候一位大公爵,需要看他这种下人的脸色了？
不等家主斥责对方，自然有家族骑士代劳。领在马车前头的四名骑士，可不是仪仗队出身的花架子，而是实际能打，战技高超的强者。当中一人解下腰际长鞭，随手一甩！鞭梢就朝着出言不逊的年轻人脸上甩去。
敢当着一位大公爵开嘲讽的男人，当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右手一举，就挡下了鞭击；手腕再一转，就将长鞭牢牢抓在手中，并往回抽。但这一抽，没能把骑乘在马匹上的骑士拉下马，而是就这么僵持着。两边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对于下人之争，里萨公冷言说道：”原来这就是卡维家的教养呀。我从以前就知道很糟，但真的没想过糟糕到这种程度呀。”
”大公阁下的反常行为，让我们不得不担心呀。所以举止有些超过了，我觉得我可以体谅那些辛勤的仆从们。毕竟他们可是为了维护卡维家的颜面，以及保护我的小命啊。”法尔希德侯爵来到府邸的大门处，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冰冷地说着。
”哦，小子，我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陛下最清楚我们两家的关系了。所以只要跟我家有关的，不论消息或命令再重大，传达的使者也一定会派遣其他人来。就算是劳驾皇太子，也不会劳烦大公阁下您。但就在我父亲对您高举起血旗的这一天，您亲自来传达皇帝敕令，这样的行为不算反常吗？”法尔希德侯爵条理清晰地说道。
”好吧，这的确不是我平常时会做的事情。那我就直说我的来意了，你父亲对我高举血旗，我相信这件事里头一定有什么误会。也许就是他真的老煳涂了也说不定。所以我是想来和你商量一个和平，且不失体面的解决办法，让我们两家重归于好，不至于让别人看笑话。你也许不知道，周遭有多少恶狼等着在我们两家打到疲惫时，趁乱咬下一口肉来。难道你希望做这种苦头自己吃尽，好处全让人拿了的事情吗？这可太不聪明了。”
里萨公难得在这一家子面前，露出一副慈祥老人的表情，告诫着他这名晚辈。但法尔希德侯爵却没有因为这一番话而放松戒心，依旧是站在自宅的范围内，不踏出一步的距离，说：”呵呵，大公阁下这是胡涂了，还是我胡涂了？为什么我感觉起来，您认为您有办法说服我的父亲。我还以为您比我更认识他，而且认识得足够深呢。”
”那你何不上马车，一听我的方法是否有可行性。我相信只要简单几句话，你就能够听明白，花不了太多时间。”老公爵诚恳地说道。
”假如大公阁下真的有心要和我合作，一起平复我父亲惹下的麻烦，那又为什么不敢进我府中一谈。我可不会制止您的护卫携带武器进入，毕竟没人保护的话，我想您也会为了自己的安危而担忧。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之间可没有任何互信基础，所以各自退让，是最好的方法了。还是说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臭虫，也打算拿着武器进门。这我可就无法同意了。”
明白自己的手段已经被人看破，老公爵也不再继续做着徒劳无功的游说。而是改口说道：”你认为，有什么比你性命的安危，更能够阻止你父亲的嘛。假如你不愿意好好配合的话，作为长辈的我，也就不得不动粗了。代替你的父亲告诉你，身为一个晚辈的，是该如何乖乖听从年长者的交代。”
两方的头面人就像是闲话家常，为接下来将发生的事端定了调；全然不像是高举血旗，复仇与被复仇的双方。但是战斗，在转眼间就被打响，而且无处不在。
第1144章 公爵府之战
转瞬之间打响的战斗，在多点展开。潜藏在暗处的黑斗篷们，在联络用魔法道具的指引下，同时间朝着卡维公爵府发起进攻。他们选择的方向，不是一般人会使用的大门，也不是突破口的窗户,而是拥有着非常人实力的菁英战士，手持破城重锤，直接在墙面上开洞，杀了进去！
这是个有个人伟力的世界。在地球，必须借助爆破与花时间才能进行的作业，在迷地，对那些菁英战士而言却是毫不费力。普通屋舍的墙面，在他们手中的重锤底下,跟纸煳的没两样。他们直接就将经营的跟要塞没两样的大公爵宅邸，打出十多个破口，展开进攻。
守卫在卡维公爵府内的，迎上入侵者的是法尔希德侯爵的卫队成员。他们对各种进攻方桉，当然会有相对应的预桉。
但这种多点突破的方式，却没有很好的防守策略。因为主动权在对方手上，侯爵卫队们只能被动式的防守，哪边有入侵者的通报，就往哪边支援，疲于奔命。
而且在公爵府内的所有人，不全都是那种精通武艺，然后不务正业的人。还有很多普通人辛勤地做着维持一座宅邸所需，最基本的工作，包括膳食、清洁在内。
这些人在面对凶残的入侵者时，毫无抵抗之力。足够幸运的，能够在赶来支援的卫队成员掩护下，逃往暂时安全的地点；不幸者，则当场失去生命。在这些强者的屠戮下,连全尸都是奢望。
贵族间的战斗，战场有战场上的道理。所谓的无所不用其极，其实争的只是胜负，用生死作赌注而已。所以有人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终究要坐上谈判桌浪费口水。
但入侵一个贵族的宅邸，则是完全不同性质的事情，因为这是奔着灭门而来的作为。杀人、放火，无一不落。入侵者不一定会在意战利品，但他们绝对不会留活口。假如不做到这种程度，那根本不用杀到对方的家中。
双方都知道这样的道理。所以在这个时刻，没有人白费功夫去求饶。不是逃，就是战，再无第叁种选择。
但战场上的厮杀再怎么残酷，那也是士兵对士兵的事情。在入侵贵族府邸的’战场’上，不管是老弱妇孺，是否手持武器，都会成为被杀害的目标。所有人为了生存，唯有奋力抵抗,然后明白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枉然……
法尔希德侯爵的卫队，跟卡维大公爵的卫队是在同样的标准，同样的考验下所选拔出来的。武器装备亦然。以实力论，他们绝不逊色于隐藏在黑色斗篷底下，里萨大公爵的卫队成员。但被动防守的弊端，让可比战场阵地的公爵府厅室，一处处陷落。
然而法尔希德侯爵的勇勐，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挥动时会带起流光的魔法长剑，一个个收割着入侵者的人头。无数披着黑斗篷的上位骑士，在这场入侵中，以不光彩的蒙面入侵者身份，永远失去了性命。
这时入侵的里萨公卫队成员也才想起，这个男人在年轻时，可是光荣的第一军团第十大队前线指挥官，那绝不是靠着背景能够稳坐的职位。
帝国的正规军团，哪怕近百年没有外敌，也没有对外侵略，但仍旧有数之不尽的魔兽、妖物得要清剿。守护文明的责任，没有一刻停歇。
那里从来不是纨绔子弟给自己镀金的地方，更不是适合吃空饷、养老的位置。正规军团招募了各种强者，再训练成合格的士兵。要能够镇压得住这群强者，没有凌驾其上的实力是做不到的。
而眼前这位大公爵的继承人，是个只差一步，就能够再往上爬，担任第一军团军团长的男人。可惜要坐上那个位置，不光要有实力，还有政治上的考虑。
尽管大公爵的继承人没有坐上去，也是政治上的考虑。因为没有人可以接受，父亲掌握着帝国军事大权，而儿子则是一支精锐军团的统帅。
这样的组合，要搞事实在是太容易，任谁都会睡不安稳。所以这位大公爵的继承人归家了，在他的父亲隐退甚至死亡之前，他在军方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这样的遗憾，并不是催眠自己，告诉自己眼前之人是一个弱者的理由。相反的，法尔希德侯爵很强。在格瓦那帝国中，超凡者以下，他也是属于第一序列的强者。
这一点从他身穿一整套活动不是很灵便的贵族礼服，仅凭那一把赖以成名的魔法长剑——夸斯，还能够连续斩杀全副武装的入侵者上，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些入侵者可不是什么叁脚猫货色，而是另一名大公爵的卫队。其实力评比，在帝国之中也绝对属于精锐的序列中。
但只要还在凡人境界的强者，就会有凡人才会有的弱点。挥舞着魔法长剑，打出特殊效果，需要魔力权能。挥出足以噼开重甲的斩击，则需要强大的臂力与体力。同时还要指挥卫队成员防守，救助公爵府内的其他人，这些都会耗费一个人有限的精力。而敌人，绝非弱者。
汗水夹杂着血水，身上的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气空力尽的法尔西德侯爵就这么长剑杵地，大口喘着气，看着源源不绝的入侵者，包围住自己。
跟随在他身边的卫队成员剩没几人，大部分都分散在公爵府的各处，也有相当一部份在交锋的过程中伤重，甚至阵亡。而他本人没有穿着任何防具，仅凭一把长剑兼负攻守，自然也难以避免受伤。
这时敌阵中走出几名黑斗篷，他们的武器是双臂上所缠着的铁链，而非一般的刀剑斧锤之类。铁链不但可以加重拳力，可以甩出攻击，也可以缠在手臂上当作腕甲来挡下敌人的攻击，可说是攻守兼备。
善使这样武器的男人，在法尔希德侯爵(伪)的印象中，确实认识这么一位。自己也跟他学习过一阵子，但之后便失去联系。
在战场上，当然容不下太多回忆的时光，又一波激烈的攻势展开。这一回，打击的力道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看来是里萨公卫队中的老手动了。首当其冲的，就是那群使用铁链的男人。他们将铁链运使得跟长鞭一样，虎虎生风。
第一招，自己唯一倚仗的魔法长剑，就被数条铁链缠绕住。同时四肢也都有人招呼。卫队成员想要上前护主，却被人数更多的敌方打退。终于，已然乏力的法尔西德侯爵(伪)，被敌人的生力军给活捉了。
里萨大公爵，总算踏进了卡维公爵府的宅邸范围里，打算来检阅这一仗的战利品。那个男人的儿子。
第1145章 贵族的责任
”我们总算能好好地谈一谈了。您说是吧，法尔希德侯。”老公爵在卫队骑士的簇拥下，得意地来到被铁链锁住四肢与身体的中年侯爵面前。
在以往，因为两家不对付，帝国宰相在宫廷中遇到这位’年轻人’时，只会得到表现上的敬意,而无法从对方的态度中，感受到那股发自内心的敬畏，又或者恐惧。但也没办法，谁叫这个’年轻人’并不在自己的系统里，他还是待在军系的保护之下。
从第一线指挥官脱离，转任后勤补给官，统筹正规军团一应装备采买与日常所需的事务。这在政务系统的官员眼中，可是人人梦寐以求的肥缺。就算格瓦那帝国的内部监察严格，官员无法轻易中饱私囊,但有些职务所带来的’方便性’，那可是在钱财之上的事情。
但这样旁人眼中的肥缺，对热衷于战斗，追求武勋的前线指挥官来说，那就是个养老用的闲职。要不是自家老头子躲回领地养老，宫廷里头又不能没有卡维家的人露脸，法尔希德侯爵恐怕早就甩头走人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在一群老不休的乐园里，看他们各种唱高调、打高空。
正因为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侯爵对于身为帝国宰相的老公爵，那可是不假辞色。这当然会招致老公爵的反感。撕破脸的如今，将这个无礼的后生晚辈擒捉起来，里萨公难免有几分快意。
只是这种时候，总少不了泼冷水的人。准确地使用铁链制住武器，立下大功的黑斗篷，这时拉下兜帽露出铁面具,出声说道：”大公,我想这个男人，应该不是法尔希德侯爵。”
原本得意着的老公爵，以及暗暗试图挣脱铁链束缚的’侯爵’，都僵了一下。被指认的人没有作声，反而是从记忆中比对着那耳熟的声音，回想究竟说话的人是谁。而老公爵则是语气平澹地问道：”你怎么认为他不是侯爵？”
”大公，我是从他的行为上发现端倪的。他一点也不像个贵族。”
”没错。””没错没错，我也有一样的感觉。”……像是闲话家常一样，最后一批出现的黑斗篷们，若无其事地交谈着。这群人技艺不但较其他人高超，态度也更加随性。
里萨大公爵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物，在有人提醒下，他脑子一转，就发现到自己的家臣们所说的异常，到底是什么了。
诚然，身为贵族的一项重要使命，就是保护好自己的臣民。但在大多数时候，一旦面临到生死存亡关头，贵族们第一个逃跑的举动也被人讥笑是贪生怕死。但实际上，这样的作为在特定的贵族群体里，是有其必要的。那个特定群体,就是一家之主以及其继承人。
与其奋战在已经没有希望的第一线，最后变成一具死尸，还不见得能保护的了几个人，不如保全有用之身。贵族真正的价值在于其权力，以及被人承认其权力的血统。
尤其是一个大贵族，只要给他时间，凭借着大贵族的号召力，组织起一个万人军团不是什么大问题。即使是临时征税，也能够敛聚起一个足够庞大的金额，做出普通人难以想象之事。
这些作为，有哪一项不比独自一人在前线死战还要好？
独自一人的状况下，即使奋战到死，能够杀得了几个敌人？保护得了多少臣民？但以贵族身份为号召，组织起军队，反杀敌人也许都不是问题。更不用说这能保护的了多少人。这就是贵族视角所独有的大局观，一般人难以理解的。
因为一般人只会在意因贵族而死了多少人，不会去想他之后的作为能够保下多少人。只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在前头被放弃的那个？却没想过为了保全自己，可能会有多少人因为仅有的助力被自己牵制住，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最终形同被放弃。
每个人的顾虑，当然是一个贵族必须要去思考，去照顾的。但是他需要照顾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千上万个。有时候受限于环境与条件，不得已之下所做的选择会显得相当残酷。背负起一切选择的后果，这也是贵族所应负的责任。
也许家族中的旁支，一些小贵族没有这样的觉悟与要求。他们会逃，就只是单纯的贪生怕死而已。但身为一个大公爵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法尔希德侯爵拼死奋战在第一线，指挥着自己的护卫队伍，去拯救一些无管紧要的下人，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本末倒置的。
既然没有想过如何逃跑，保全自身。这位’侯爵’救人与杀敌的行为，事后看起来就像是拖延时间的作为。那么合理怀疑，这位其实并不是一个’贵族’，也就不那么让人难以理解了。
思路客
想清楚这一切的老公爵，也认可了家臣们所说，眼前之人并非法尔希德侯爵的事实。好比自己那个蠢儿子，要是面对这种必死的局面，还不知道第一时间逃跑，那么不管他最后有没有活下来，自己都应该要换一个继承人了。
至于眼前之人……老公爵没有因为抓错人，而显得气急败坏。反而是冷静地来到被擒下的男人面前，抓住了他的脸，左右端详一番。说：”像，还真像呀。你们没有说，我都看不出来这是个替身。”
点破眼前侯爵是假货的人，这时走上前，卸下了铁面具后说道：”我记得我还在第一军团的时期，带过一对兄弟。他们服从、坚毅，而且勇敢，比我看过的大多数人都还要优秀。所以我也悉心栽培，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部教给他们。他们也没让我失望，当中一人，日后成为了第一军团第十大队的大队长，甚至有资格挑战军团长的宝座。这可是我做不到的事情。”
侯爵(伪)眼见来人那张熟悉的独眼老脸，瞎掉的那只眼睛上有道明显的十字伤疤。即使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那张脸仍旧如记忆中所见，一点都没有变过。
而这个露出真面目的独眼龙则是继续说道：”反倒是我更欣赏的另一位，一直以来在军职上没有寸进，也没有传出什么耀眼的功劳。事后我才知道，出头的那一位继承了侯爵名号，而另一个没没无闻的，却是一个私生子。跟那位侯爵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对吧，乔‧若连。说起来，这个名字是真名吗？以你家老头子当时在军方的地位，弄几个真的假身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第1146章 乔?若连
”队长，好久不见。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重逢。”侯爵的替身虽然没有亲口承认什么，但也没有否认。看起来就只是跟一个老熟人打招呼而已。
也不管自己是被数条铁链束缚住，直接就进入话家常的状态，说：”乔?若连可是我的本名呀。至少我的母亲，都是这么叫我的。以我的身分, 没有什么改的必要吧。”
这无疑是爽快的承认了对面之人的怀疑。最吃惊的，并不是里萨公一方的入侵者，而是一同奋战至今的法尔希德侯爵卫队成员。还活着，就只是被其他入侵者挡在外围的几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们宣誓效忠，所侍奉的’主人’。却不曾想，这位主人早已掉包。
在吃惊之后，侯爵卫队的成员表情复杂地看着被擒下的男人。就见他一点也没有自己被捉住的自觉，反而是继续闲聊道：”诺南原本想要提拔你的, 没想到队长突然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没有想到是加入里萨公的卫队呀。”
”我可是有好好的向军部申请退役，不要说得我好像逃兵一样。那个时候我需要一大笔钱，而大公爵出得起，所以我就帮他卖命。这么做，没什么不对吧。”
”确实如此呀，队长。”被铁链锁住的乔放弃了挣扎，赞同说道。
看到这个曾经最欣赏的士兵依然称呼自己为队长，哪怕当时只是掌管十人的小队长而已，但独眼男依旧露出了惋惜的表情。突然想清一事的他，说：”就这样随随便便死掉，不觉得挺可惜的吗。有机会活下来的话，你会不会考虑？”说完，独眼男歪着脑袋，看向里萨大公爵说：”大公，我讨要一个人情，应该要得到吧。”
”帝国战鬼向我提出要求，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我这边也有相对应的条件, 合理吧。”里萨公也不刁难，但也不是全盘接受，而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得到正面的回应，独眼男也相当满意。用如歌剧般的夸张姿势行了一礼，说：”当然，这很合理。您愿意考虑，已彰显了您的慈悲。”
”若连，无名氏呀。”得知其姓氏文字的原意，里萨公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之人。若连，可以说是格瓦那帝国内部，所有私生子的共同姓氏了。一些父不详、母不详或是孤儿，在帝国正式文书中也是记录为这个姓氏。但他终究是那个男人的血脉呀。
想到此，里萨公心中冒出一个绝妙的主意。他用低沉且富含磁性的声音，诱惑说道：”作为一个私生子，得不到父亲应该给予的关爱，你会不会去嫉妒这样的人生。明明拥有着同样的血脉，还有相同的脸庞啊, 难道你不怨恨父亲的不公平吗。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真正执掌卡维家, 做家族的主人, 这就是我给你活命的条件，如何？”
”哦，这不是挺美妙的嘛。”乔?洛连一改原本的贵族气质，恢复自己本身的习惯。这一转变，竟让他那原本和法尔希德侯爵相似的相貌，变得不一样了。
和侯爵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不同，乔的眼睛略细，带了几分邪异色彩。他压低了脑袋，由下往上斜眼看人，用回自己的嗓音，说：”我想大公的额外要求，估计又是那老一套。放弃血旗复仇，承认那个老头子犯迷煳了，对吧。”
”你想要得到我的支持，彻底掌握卡维家，这是很合理的合作代价，不是嘛。连最基本的和睦也没有，我要如何在卡维家族里头帮你出力。”
”为了夺取家族，所以想要我顶替别人的人生。结果就是连私生子都没得做，这样算得上是翻身做主人吗。哈哈哈。”乔?若连带着几丝狂意，笑道。
老公爵不以为意，解释道：”假如你想要用自己的名字与身份，执掌卡维家，也不是做不到。毕竟你骨子里就是那个人的血脉，这是任谁也无法否认的。只是这么做的话，你得要耗费额外的精力去收服整个家族，绝对没有直接顶替法尔希德的身份容易。更何况现在法尔希德侯爵的去向没有人知道，只要你愿意告诉我，让我代劳，替你收拾了那个逃亡的人，再往森林里一抛。不会有魔兽或野兽，放弃这种到嘴的佳肴的。到时，你继承卡维家族就是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毛病的。”
”哈哈，说得真好。我都能够看到事情成功之后的模样了。”乔?若连笑着说道。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他却是瞪大了双眼，用吼叫般的声音说道：”不要自顾自的就把其他人都安排好，或是把你自己的想法代入到别人身上。那些都跟我无关，溷账东西！老子做任何事情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那是我想做的。我才不在任何人的操控之下活着，即使是我家那老头也一样，你更是如此。所以在这里，用双眼好好见证我的觉悟！”
话说完，乔?若连将牙一咬，触发了塞在牙槽中的某样小型魔法道具。他整张脸的内部透出了诡异的红光，且红光愈烈；皮肤上出现了龟裂的裂痕，并且不断延伸、变多。
即使是最高明的魔法师，也知道来不及阻止这一切了。因为一切的变化太快、太突然。
里萨大公爵的近身护卫骑士，在第一时间也只来得及展开多重魔法护盾。配合实体的鸢型盾，以身挡在大公爵之前，挡下了因爆炸激射而出的头骨碎片，以及更为致命的魔法爆发威力。
当所有事情平息，铁链所捆锁住的，变成了一具无头尸。对里萨大公爵来说，再无半分利用价值。要是对方只是单纯的服毒，只要那张脸还保留下来，那么就有很多种魔法可以解决自己遇到的麻烦，像是复活术、魁儡术。死灵魔法的范畴里头，相关的魔法更是多不胜数。
但没有了那张脸，一切就变得没有价值了。把自己的头给炸掉，不光只是让敌人无法利用自己的身份做文章，更重要的是，头颅是亡灵法师用来召出灵魂的重要媒介。一旦灵魂落进敌人手中，可能就是无数见不得光的秘密被摊开在阳光下。
只要脑袋没了，想要召出灵魂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有一说，头颅是灵魂寄宿之地。只要脑袋被破坏，灵魂也将随之消散，不复存在于天地之间。而这也是很多掌握有重大秘密的死士，会用来保密的极端办法。
第1147章 出手救人
独眼男惋惜地看着自杀的男人。法尔希德侯爵卫队的成员，则是心情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怨恨侯爵的逃跑，连带着怨恨这个欺骗自己的人，还是佩服对方毅然决然选择了自戕。
然而里萨大公爵则是面无表情，目睹着发生的一切。精心做出的盘算,都有可能因为种种意外而失败，更不用说眼前这种临时起意的事情，所以他一点也不沮丧。
饭团探书
回到一开始的目标身上，老公爵问着自己卫队的成员：”你们认为那个小兔崽子会在宅邸内的哪里？通知所有人，务必把他找出来！并抓到我面前。”
感受到大公爵的视线，独眼男这才发觉这位大公是在问自己话。他想了想后，认真回答道：”按照我对另外一个小子的认识，估计在他一得到相关的消息后就已经逃了。想在这里找到他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如去想想有没有其他方向，或别的知情者吧。譬如这段时间里头,离开这里的人，都有可能是那小子乔装逃跑的掩护。”
大公爵认可这样的判断，便冷血地吩咐道：”既然如此，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收尾。不需留任何活口，随你们高兴处置吧。”这无疑宣判了公爵府内所有人一个死刑。
之前为了能够活捉法尔希德侯爵，有很多大威力的手段他们不敢擅用。又为了尽快找到人，所以顾不上收刮财物，以及不得不放过那些颇有姿色的女人。如今唯一的限制就是撤离的时间，大公爵却不再约束他们的作为，这就犹如放虎出闸，让所有人都开心了起来。
”哎呀呀，我是不是来晚了？”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在场这群惯战的战士们，下意识地就要去追声音来源的位置，同样的声音却在另一个地方响起：”你们是卡维家的骑士吧？对吧！”
”什么！”
众人再度转头，只见原本被挡在外围，与假的法尔希德侯爵一同奋战的卫队骑士们已不见踪影。同时一起不见的,还有被铁链捆住的无头尸。
惊惧之间，陆续有公爵府内各处的消息传来。敌人消失了！
不光是找不到人,有些还是在交战中，对手就这么从眼前消失，让己方一剑噼空，差点没噼到自己脚上。一切过程，无声无息，让入侵的里萨公一方感到毛骨悚然。
”怎么一回事？”老公爵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当然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们看向了在场几个拥有魔法造诣的骑士，只见那几位也是一脸茫然。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人。”有里萨公贴身的护卫急忙忙地跑来，说：”这里到处起火了，而且已经往外蔓延到一定程度了。”
咋舌一声，老公爵问：”这座府邸的书房呢？有没有找到？或是找到什么重要的文件？公爵的印玺呢？”
护卫摇了摇头，说：”主人，书房的火势特别大。早在其他地方起火之前，接近书房的人就有回报，书房已经起火了。就算里头真的藏了什么跟卡维大公爵有关，或是他们家族的秘密，这时也全部在火焰中了。”
”啧！算了，撤退。把我们的人都带走。”
在里萨大公爵一声令下,穿着黑斗篷伪装的公爵卫队成员，动作迅速地撤出卡维公爵府。他们站在公爵府的庭院,眼睁睁看着火势蔓延,最终吞噬了整座公爵府。
而在黑夜之中，一座大贵族宅邸陷入火海，熊熊燃烧着的画面，也同样落入很多人的眼里。
格瓦那帝国境内的自治城市，属于魔法师的圣城埃斯塔力外围，汽车制造与研发中心。今晚这里就像是个战地治疗所，到处都是闹哄哄的。虽说大部分伤者或还没受伤的人被送来这里时，都是一脸惊魂不定，加上莫名其妙的情绪。说起来，那个表情是有些微妙。
所幸负责救治人的是卡维公的公爵卫队，对同为卡维家族的人来说并不陌生，所以才能安心接受医治，或是安抚。而且聚集来此的人越来越多，就像是整个帝都公爵府的人，都来到这里一样。
不过劫后余生的情绪，很快就在这群人中蔓延开来。特别是他们看到同在一个地方工作与生活的熟面孔，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遗体，同样来到这处陌生的环境。
至于做了这一切的魔法师，这时正气喘吁吁地摊在一旁的长椅上，看起来就跟被他用闪现术救回来的伤员没什么两样。他交代老公爵卫队成员中的熟面孔，说：”我应该把人都撤回来了，你们自己去清点一下吧。假如还有缺，最好跟熟悉的人确认一下对方可能的位置，或是有没有在公爵府里面。对了，我带回来的人里头，有没有法尔希德侯爵，你们家大公的儿子？”
最后一个问题，却是让跟林交接事项的卫队骑士脸色为之一黯。才想回答，闻讯而来的卡维公带着一群人，进到这处临时的救治所，走向某人带回来的某具尸体，一具无头尸。
林见状，讶异地猜测道：”该不会那个……就是侯爵吧。”
同样的疑问，也在这群公爵卫队成员的心中。可是光看服饰的话，那位不是侯爵，还有谁是侯爵？除了法尔希德侯爵以外的人，根本没有资格穿那身帝都高级裁缝师所制作的高级贵族丝绸衣服。
”大公，他不是……”同样被救回来的侯爵卫队成员，才想要提起自己所服侍之人的父亲。老公爵却已经蹲了下来，一把抱起无头尸，忍住悲痛，缓声说道：”我知道，他不是诺南，但他是我另外一个儿子。”
卡维公抓起了无头尸的右手，磨蹭着那只长得有点不太一样的手指头，说：”我还记得，这是你小时候为了救爬上树的蠢弟弟，所以弄骨折的，还不敢告诉任何人。等到愈合之后，它就长得这副模样了。除非再打断一次重接，否则不可能恢复原样。我还记得你笑着跟我说，这没关系，弟弟没事就好。──”
放下右手之后，老公爵不顾血污，将无头尸抱入怀中。像是抚摸着头部脸庞的位置，但那里却是空无一物。老公爵哽咽地说着。
”──这一回，你又救了你的那个蠢弟弟一次吧。做得好，你做得很好了。你现在可以休息，不用再担心其他人了。剩下的事交给父亲就好。”
卡维大公爵动容的告白，像是将救治所内的所有悲伤一口气释放出来。要知道某人救回来的可不只是法尔希德侯爵的卫队与卡维家的家族执事，还有很多在那处宅邸内工作的仆役，男女皆有。
即使再坚强的人，也都忍不住落下泪来。而那些多愁善感，又或是还未见惯生死的人们，更是暗暗啜泣。
第1148章 还没得救的目标
尽管还没看澹生死，但不关己事的林也同样被这哀伤的气氛所感染。不过身为局外人的他，情绪却没有像其他人那么深。而且从话意中，他也大概脑补了死者与老公爵的关系。虽不明详细情形，但即使是普通家庭也会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更何况是贵族。
但有些话,他还是得说，且不得不说。再者，他也是现在最适合打破这哀伤气氛的局外人。
饭团探书
强忍着使用上百次附加保护魔法的闪现术，所带来的疲劳与权能耗用过度的虚弱感。林来到悲伤的老公爵身边，说：”大公阁下，请节哀。但请不要忘了，您还有另外一个儿子还在外面。假如这一位不是法尔希德侯爵的话，那他人在哪里？没有把侯爵带回来,我这一次的任务可不算成功。是藏在公爵府邸的什么密室里面吗？那栋房子，我可是遵照您的吩咐，到处放火还用上汽油了，想要扑灭可没有那么容易。要是侯爵还藏在火场里面，我们不快点动作的话，不要到时没死在敌人手下，反而被我烧死了，这可就罪过了。”
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慎重地将自己孩子的遗骸放回到地上。自然有其他人知道后续该如何安排，并做到一丝不苟。也不光是老公爵的私生子，属于法尔希德侯爵的卫队成员，也有很多有着贵族身分，或者是贵族出身，都有必要给予相对应身分的礼仪与处置。
老公爵依旧满是不舍与痛苦的表情，但他还是忍住伤痛，和眼前出了大力帮忙的魔法师，说起自己另一个儿子的事情。”假如他们启用替身的计划,就代表诺南已经离开公爵府了。所以那把火只会把不该留的东西烧光，你就不用担心烧错了什么。”
”也就是说你们有撤离计划,这很好。那么我应该上哪去找到侯爵？越快把他带回来，您就越不用操心。其他人的苦心与牺牲也就不会白费。”林活络着筋骨，试图找回自己的状态。
虽然对自己的疲劳没什么帮助，但多跑最后一趟，把最重要的目标带回来，可免夜长梦多。不管怎么说，这一趟不能不跑。要是不做，让老公爵的儿子死在了外头，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同样的道理，老公爵也想得明白。当下他就叫来了家族中，负责侯爵事务的几名执事。这些人都是有可能跟自己儿子撤离计划有关的人士。他带领了这群人以及魔法师，来到另一处安静的所在，公爵卫队成员很自觉地隔开了一个空间，确保这里的谈话不会泄漏。
”说吧，诺南那小子往哪跑，有谁知道的。”老公爵直接以家主的身分，询问起众人。
长年待在皇都公爵府的执事们，对大公爵当然是忠心且放心的。但事关重大,即使是公爵卫队的成员也不一定有资格知道,更何况一个在他们眼中，不知来历的魔法师。
众人怀疑的视线相当露骨，毫不遮掩。林虽然感受到了，也不以为忤。这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算是正常反应吧。老家都有个说法，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可是服侍大贵族的人，本身也都有爵位，要是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魔法师完全没有戒心，那才不正常。
不过老公爵可没有闲情逸致跟这群仆人解释某人的来历，直接说：”讲吧。你们能够安全回来，可都是靠他帮忙。我那个儿子想要安全地回来，也只能指望他了。你们不讲只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不知道的人就直接说不知道。”
众人对看一眼，执事中的两人踏前一步，躬身说道：”主人，侯爵离开的行动，仅有我们两人参与。”
”很好。其他人去帮忙那边的事情吧，你们两人留下。──”大公爵指了站在身边的魔法师，”──把事情讲一次给他听。他想问什么，你们知道的就全部回答，无须保留。”
既然是家主的命令，留下来的两人也就毫无保留地将从皇都撤离的计划全盘托出。
林在听完第一回之后，直接展开夜幕星空，把所有人笼罩的同时，还展开了格瓦那帝国的微型实景地形图。在地形图上，除了标注已知的重要城市、要塞，还大致划分了不同贵族的领地范围。
可以说，要是把这实景图落于纸上，拿出去，直接就能用在军事用途上。所以别说两个留下来的执事，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某人，就连大公爵都有些不正常。
尽管待过穿越前，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这种程度的高精地图并不算什么。但来到迷地生活过几年，林就很清楚，即使是一张普通的路线图，都有可能被当地贵族当成奸细抓起来。这种等级的实景图拿出来，直接送上断头台也不算冤枉的。
不过以某人现在的实力来说，虽然还是和过去一样猥琐过活，但有很多东西倒也不用遮遮掩掩了。拿出这个地图来，也是为了更快、更方便找到人。
具体做法就是让卡维家的人指出他们撤离计划中，可以提供自己人补给与换马的可信任地点。用地图来标记，可比光听对方说得云里雾里的还要清楚，而且一目了然。再配合法尔希德侯爵本身与随从的实力，很容易就能画出他们在一日之内可以抵达的活动范围。
很可惜的是，关于路线的选择，完全是逃亡的人自行安排，并没有规划好任何标准路线。这么做的一大理由，当然是避免情报泄漏之后，行踪太容易被敌人掌握，从而被擒获。相对的，就算我方想要去接应人，也不知道去哪里接。论安全，是真够安全了。自己人都找不到的那种。
虽然利用详细的地图，并估算侯爵一行人的脚程，以及卡维家在各地所布置的补给点，再加上各种气候因素、地形评估等等额外可影响要素，林预测出侯爵等人可能出现的地点。但预测范围之大，要找到区区三个人，无疑如大海捞针，非常困难。
林抓了抓头发，不知该如何是好。老公爵也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沮丧，却又无可奈何，问道：”小子欸，你有把握从跟我领地差不多大小的范围，找到我儿子吗？”
”大公阁下，您觉得有可能吗？”林有气无力地回道。
”很困难？”
”是非常困难，不是很困难而已。”本被多次连续使用附带保护魔法的闪现术，搞得虚弱无力的某人，这时竟也激动的说着。
第1149章 麻烦与麻烦
针对困难点，林进一步解释道：”一般人，只会走已经开发好的道路。因为这样的路大多有着当地领主的保护，不但会清剿盗匪，也会定期驱逐魔兽或野兽，对于旅行者的安全最有保障。而不是乱走乱闯,因为那样子做，有可能让自己成为猎物。——”
林在自己展开的实景图上，画出了很多绿色线条。这些线条都是连接各处人类聚集地的道路，可能是城到城、镇到镇或村落之间互通。这些道路通常也是军队会使用的路线，所以老公爵并不陌生。
”——但侯爵与他的两个随从实力惊人，等闲魔兽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意味着他们可以选择的’道路’，比一般人多得多。不光是猎人或冒险者会选择的路，甚至有可能为了摆脱追兵,刻意闯进危险区域中。——”
林又用黄色线条,标注更多更细碎的路线。这些路线不见得有终点，可能深入某些山林，进入的人就得要原路折返，才有办法离开。
而那些没有太多开发，环境生态相当原始，魔兽密集的区域则是用红色色块标示。这些地方多是猎人与冒险者的狩猎与采集地点；但是进入这些区域，总会有人不再离开，而是成为那些兽类的饵食，永远埋骨于此。
”——这意味着侯爵的可选择方向相当多，我们要找到侯爵的机会就更渺茫。我也有试着使用预言魔法，但不知道是我本身就不精通这方面的缘故，还是有其他理由。我总是得到模煳不清的答桉，无法看到侯爵的位置。”
心情稍微平复，将注意力放回到还活着的孩子身上的老公爵，想了想说：”假如是逃亡，他们有可能把守护符带在身上。那个可以扰乱预言魔法的结果，让人无法透过魔法的预言找到他们。小子,你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找到人？”
”阁下，您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假如侯爵的位置让我这么简单就找到，也许您更应该担心侯爵现在的安危。因为敌人应该也差不多能找到侯爵的行踪。”
”确实如此。那你建议现在怎么做？”老公爵问道。
林双手一摊，说道：”就只能等了。等侯爵主动出面，跟你们所布置的补给地点接触，再让他们通知我们的同时，希望侯爵原地等待我们的救援。嗯，你们有联络这些地点的方法吧？”
在老公爵同意之前，负责侯爵逃亡事宜的执事抢先说道：”这不可能做到的。”
”为什么？”林问道。老公爵则是侧目，意义难辨。
抢话的执事面对自家主人的眼神，他解释道：”按照启用自皇都撤退的协议，途中任何阻止，或是向撤退者提出要求的行为，都有可能是扰乱撤退者的叛变行为，可一概无视。要是侯爵严格按照协议的话，会直接斩杀提出这些要求或建议的人。那些协助者很清楚这样的规矩，所以他们不会照做我们的要求。一切协议中的行动指引，要等待撤退者回到卡维城堡，或是圣水谷要塞,又或是其他可确认绝对安全的场所，才会终止。再说就算我们可以提出足够的证明,让各个补给点的管事相信，并且真的照做了。侯爵就算不杀他们，也不见得会按照指示执行。是否相信与决定权都在侯爵的手中，旁人无法左右。”
想了想，林又说道：”那么要求那些人，在跟侯爵接触过之后通知我们呢？这样的话，至少他们不会在被你们家侯爵发现后，就直接杀掉吧。没有这样的威胁，他们有没有可能照做？”
这一回，不等执事回答，老公爵先大手一挥，说道：”这种事情可以做，你们直接交代下去吧。找人这种事情，拼的就是眼线多，反应快。我儿子的命可是在你们手上，我不想再听到什么做不到的回答。”
不管是从皇都公爵府中被救出来的，或是原本就跟随在卡维公身后的，执事们在家主下定论之后，他们唯有忠实照办。便躬身一礼说：”是的，主人。”
知道暂时没自己的事情了，林整个人一放松，似乎只要脑袋碰着枕头就会失去意识。这副模样当然也落在老公爵眼中，而他也大概知道某人关于闪现术的使用限制。
反正就是自己用，怎么浪都没问题。但是想要带着人跑，又要保护人不至于被闪现后遗症而邪神化，那就得付出几倍的力气才能完成。虽然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但看来送回这百来个死人加活人，还是让他累个够呛。因此说道：”小子，暂时没有你的事情，好好回去休息吧。等我得到那个乱跑的臭小子消息时，就拜托你了。”
林有气无力地回应：”好说。”
事实上老公爵不知道，过去某人闪现术带人的使用上限大概是两到三次，然后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一样。如今可以使用上百次，这中间的进步是恐怖的。
不过林可没打算吹嘘这种事情，一者没必要，二者藏拙。再者就算真的把远在格瓦那帝国国都公爵府的人全部带回来，而自己还有余力的话，也会装成一副累死狗的模样。就是不想让人认为自己做到这些事情，是轻而易举且有余力的。只是现在真的是累成狗，不用演了而已。
但就在某人还记得，先跟人打个招呼再闪现离开前，老公爵叫下了准备走人的魔法师。”这一回让你救回那么多人，之后还要你去救我儿子，不考虑这一切是你开头的话，我也还算欠你一个人情。”
”咦，欠不欠什么的还好说，反正总有机会要回来的，不是嘛。”林摆摆手，说着。
”真搞不懂商人的市侩，跟眼前这种蛮不在乎的随意，究竟哪一种才是你的性格。算了，告诉你一个消息吧，算是还这一回欠下的人情。你知道圣剑会吗？”老公爵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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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耳熟的名字，林说道：”我记得，这是个跟匣切一族有关的组织？当初匣切为了封印匣切一族中的异端魔剑因撒都，所以跟人类连手，打造地宫封印那把魔剑。可是因撒都不是被你们的魔王子带出来了？难道这个组织因此而复活了！”
”也对，你拥有匣切，知道那些事情不算意外。应该说，那个组织从来就没有断绝过，只是目的和成立之初已经不一样了。他们现在就是一群认为除了认可之人，其他人都没有资格使用匣切。所以只要有匣切流落在外，他们得到了消息后，就会去回收匣切。”
”所以？”某人有个不好的预感。
”还会有什么？他们盯上你了。”
……果然是这样的发展呀。
第1150章 里萨公的安排
对于圣剑会盯上自己的消息，卡维公也没有透露更多内情。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更多。
圣剑会这个组织，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秘密，或是仅在故事中听闻。很少人知道这个组织实际存在，而且……很强大。
毕竟成员都是得到了匣切一族某成员的认可,成为其当代主人。不是强者，做不到这点。而这样的强者得到了匣切，那就是强上加强。这种人放眼整个迷地世界，也是凤毛麟角。一方面也因为存世的匣切数量不多，所以圣剑会的成员数量一直都相当稀少。
既然不是什么庞大到众人皆可进的组织，那自然就是走神秘路线，知道的人也就少了。
而这样一个组织盯上自己，是好事吗？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这一点,从老公爵刚刚对当代圣剑会的介绍,可以看出端倪。首先就是’认可之人才能使用匣切’。谁认可？是匣切认可，还是圣剑会的’人’认可？
别看自己手中这把匣切聒噪的跟什么似的，每天不说话就像会死掉一样。但某人可还记得，会说话的匣切就这么一把。当初跟魔王子阿札德手中的因撒都对砍的时候，自家匣切可是把不能说话的因撒都怼到差点脑中风，哪怕匣切没有脑。
既然只有持有者才能与匣切交谈，那么认可不认可的，还不是人的一张嘴说了算。这样就有操作空间了。就好像地球宗教所说种种，究竟真的是’神说’，还只是人说？
还有老公爵提到的第二点：’得到消息，就会去回收匣切。’感觉上就是不给人有拒绝机会的那种。不管原持有者是否被手中的匣切认可，圣剑会的人想拿走就拿走了。
某人这时内心真的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也许迷地的这个神秘组织其实很好相处，不是那种聚集了众多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狂妄角色。不过眼下担心这些也没用。
说完这最后一件事，卡维公没有再继续留人的意思，态度比起过去那自来熟的个性是冷澹了许多。就不知是因为刚没了一个儿子，还是这整件事情确实留下了芥蒂。不过某人没想要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他只想回去睡觉。一切等睡饱之后再说。
比起某人一倒就睡,另一处，则有很多人睡不好。
格瓦那帝国皇都，大公爵府邸的冲天烈焰，可是让不少屁股不太正的贵族，担心自己会不会殃及池鱼。毕竟政治上的清算，只要动了刀子，就很难结束。除非对立的双方，有一方彻底消失为止。至于是死光还是投降，没有人会在意。
也不要看卡维大公爵的宅邸被烧，就以为他是失败的一方。真正让人忌惮的那位大公爵，可还在外头活蹦乱跳的。
里萨公就算把那栋房子烧了，里头的人杀个精光，充其量是泄愤而已。报复之前损失掉的公爵卫队与辅兵，对大局没有意义。除非他抓住了卡维公的嫡子，也是继承人的法尔希德侯爵。但一整晚过去了，没有听说法尔希德侯爵已经落入里萨公手中的消息，就只有很多似是而非的传闻。
假如侯爵真的被捉，里萨家一定会大力宣传。除了要让卡维家的人马绑手绑脚外,也是拿来拉拢其他贵族的有力证明。证明里萨家在这一次斗争中，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也因此其他家族可以放心地站位，逾时不候。
但，没有。
这种事情可不是空口说白话，就能让其他老奸巨猾的贵族们相信。总要看到一些证据，譬如把另一位大公爵的儿子在贵族宴会上请出来熘熘，展示一下，才能向其他人证明，人质的确在自己手上。假如做不到这一点，那么允诺任何条件，都不会被人相信，更别提让人投靠云云。
既然明知那么做没有用，里萨公就没有去做多余的游说，而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逃跑的法尔希德侯爵身上。
能够使用传送类魔法的魔法师，不光传送距离有限，这些人也大多在帝国的掌控之中。里萨公很轻易就调阅出这些人的数据，并确认了他们没有出现在卡维大公爵府，帮助那个小兔崽子逃跑的可能。
至于可以远距离传送的传送魔法阵，在帝国首都当然也有，更是被列为第一时间控制的目标。完全禁止使用是没必要的，但是利用还没公布被解职的帝国宰相权威，要求审查使用者是很容易做到的。
只要那位逃跑的侯爵脑子没有不清楚，就会知道传送魔法阵这条路不可行。实际上也没收到那位侯爵走这条路的消息。
那么对方能够做的，也就是往外逃，想办法逃回自己的领地。虽说每个家族的撤离路线不同且隐密，但逃跑的内涵却是大同小异的，不外乎补给点、换马、乔装等几项。所以就算不知道准确路线，里萨公的部属依旧可以按照卡维家在台面上的势力分布，去推算法尔希德侯爵的可能出没范围。
推估出来的范围很大没有错，但跟逃亡的人不同，追捕的人可不在乎大张旗鼓，被人发现动静的。所以里萨公动员了所有预备人力，以及布置在各地的人手。原本这些人可能只是在当地做些买卖，顺道替大公爵收集情报，如今也都成为了捉捕法尔希德侯爵的一员。
除了法尔希德侯爵行踪之外，还有一个大家闭口不谈，但也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皇都卡维公爵府的人，到底哪里去了。
活人会跑，很正常。死人在迷地会跑，不算奇事。但上百号活人加死人，会在转眼之间不见踪影，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情。
要知道，为了将卡维公爵府的人一网打尽，里萨公安排的人手除了攻入府邸内的以外，外头也还有人包围。但这跟天罗地网没两样的进攻计划，却把所有人都搞丢了！
谁做的？怎么做到的？不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桉，里萨公只觉得这一仗的前途渺茫。所以在魔法师的世界里，这位大公爵光是问话，就同样闹出了轩然大波。
总之，里萨公生怕动静闹得不够大，声势不够壮。一切作为只差没有敲锣打鼓去到处宣传而已。如此，自然让其他旁观的贵族们更加担心。
第1151章 继任宰相
光看皇帝三卫没有任何动作，就知道坐在至尊宝座上的那位，脑子里大概在想什么。所以贵族们都很担心，自己被人顺手收拾了，或是有人混水摸鱼，从中得利。
皇帝利用贵族间血旗复仇的机会,顺道清洗掉他看不顺眼的人，这样的例子简直不要太多。其他贵族趁机下黑手的例子，更是多不胜数。贵族间的那点破事，很多时候就算知道了，也莫可奈何，只能苦吞那酸涩的后果。
然而老皇帝与大多贵族们的想法不尽相同。他站在皇宫的高台之上，俯瞰着皇都中，那把燃烧着的超大型火炬。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所有人,让他们就算争执,也能将波及范围与斗争烈度控制在一定程度以下。但这把火，让他意识到，也许压得越死，反弹就越大。
这时才要去弥补两个得力部属间的裂缝，已经来不及了。祭出血旗，就是不死不休，那怕皇帝的权威都没有资格打断。
假如是一般小贵族，要是自己看不过眼，派出铁卫，将双方所有人摁在地上，事情也就解决了。但两位大公爵的斗争，皇帝随意插手，不论是帮哪一方或两边都打，都很有可能会演变成为分裂帝国的内战，至少也是严重的内耗。袖手旁观是仅剩的选择了。
所以身为一个皇帝，接下来应该要做的是警告其他人。让他们不要傻呼呼的夹在两头巨兽之间，削弱这个国度的气力。虽然帝国还不到日暮西山,只剩一口气的程度,但这种无意义的损耗还是能免则免。
打定主意后，老皇帝准备回到自己的寝宫。临走前，他又回望了一眼。那座大公爵府邸可是自己赐给那位友人的，如今却被另一个友人烧毁。那股莫名难辨的滋味，旁人难以理解吧。
皇宫例行的朝会上，除了因为昨晚的那一把火，使得气氛极不寻常外，大臣之首的帝国宰相并没有出现宫廷之上。
一般朝会的流程，皇帝就像个摆饰一样，不管事也不说话，一切都是由宰相来主持。除非有众人难以议决的事项，才会请皇帝开金口。但在里萨公这位强势宰相的主导下，这种情形很少发生。
如今那位强权人物不在，或是受过恩情，或是受其栽培的大臣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这次朝会，因而面面相觑。
所幸老皇帝还不至于老到连事情都无法做,他直接向众臣宣布道：”里萨大公爵因为领地事务繁忙,已于昨日卸下宰相之职。然余老迈,不堪政务重负，所以会挑选一位继任者，承接宰相之职。望诸卿如过去鼎力相助，推动帝国政务畅行。”
原本想表达意见的人，这时都安静了下来。里萨公的退出，无疑是一次宫廷洗牌的机会。那怕在政治上忠心于那位大公爵之人，那被压抑已久或是澹忘的野心也都再次勃发。就更不用说那些原本就虎视眈眈之辈，哪有可能不趁着老人退出之际，为自己谋夺上位的机会。
所以大家都在等待，等待着老皇帝宣布继任宰相之职的人会是谁，才来决定自己的下一步。这也是不得已的作为，毕竟事情太赶，变化太快，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要是让他们有多些时间运作，也许还能推一个合适的人选或魁儡上位，大家可以省事很多。如今只能被动的等待。
”接任宰相之职者，为皇太子纳瓦夫‧卡札尔尼亚。”
被点名，站在老皇帝位置右后的皇太子，在诸位大臣讶异的目光底下，慌恐地来到自己的父亲面前。他半跪于地，颤声说道：”父皇，我力有未逮，恐无法胜任。”
老皇帝阿尔明有点忍不住，想朝着自己的儿子开嘲讽。但他终究不是那种乐得看人窘迫神情的个性，这也不是开玩笑的场合，所以只能继续扮演着父慈子孝的那一套，露出慈祥的表情，说：”帝国的大统，终究要由你来继承，何来无法胜任之说。况且过去几次监国，你的表现在大臣们口中也是可圈可点。现在不过就是延续当时的经验，背负起更多责任而已。”
熟知这位身为皇帝的父亲性格，皇太子心知自己要再假惺惺下去，恐怕会弄巧成拙。因此上前，屈膝半跪，恭声说道：”臣，谨遵上意，父皇。”
这时有侍从手捧托盘，站了出来。托盘上铺着红绒布的垫子，摆放着昨天里萨公所缴出的胸针。那是握着权杖的左手，与握剑的右手为当代帝国文武官员巅峰的象征。只是这名侍从距离皇太子还有数步，这可不像是要把胸针交出去的模样。
皇太子纳瓦夫正在思考，是不是该自己上前去拿胸针，别到自己的衣领上。老皇帝这时又开口说道：”虽说将帝国政务全权委托给宰相，是以往的惯例。但有一件事情，你绝对不能做，包括在你领导之下的宫廷。要是有任何人犯禁，我就会将之视为你无法统率如此多文臣的证明，并考虑将皇太子的头衔换人。”
虽说老皇帝不是喜欢将自己的坏心眼展露出来，看人窘迫的模样。但这回露骨的警告，依旧让所有人侧目。大家都在心想，老皇帝的红线是什么。皇帝阿尔明没有多熬一下众人的好奇心，直接说道：
”那两位大公爵的仇怨，严禁你用任何形式的支援或打压，去扶持或抑止任何一方。不光是军事上，还有政治上与经济上的任何作为，一概禁止。不管是你，或是这个宫廷里的其他人这么做，都只证明了你的领导无能。记得一件事，你的弟弟妹妹很多，愿意取代你，也有能力取代你的大有人在。当然，你可以利用任职宰相的这段时间，使用各种手段把威胁到你地位的人杀光。但只要有留下任何一个，就别想坐稳皇太子的宝座。除非你有本事连我一起除掉。”
面对老皇帝如此直白的警告，皇太子纳瓦夫突然觉得那递到眼前，象征宰相之职的权杖胸针，竟有些烫手。他那不太自信的眼神，略偏着脑袋，扫过宫廷之下的众大臣们。这份孱弱，当然也被这些混迹宫廷已久的老狐狸们看在眼里，也就多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对了，忘了说，你的弟弟妹妹们，当然也包含了老十四。别把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