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2章 继任皇帝之选
老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一粒小石子却激起千层浪！
皇帝阿尔明‧卡札尔尼亚的第十四子是何许人？正是让帝国贵族闻风丧胆的魔王子阿札德，一位被剥夺了继承权与姓氏的皇子。
如今老皇帝居然说，只要皇太子犯了他所划下的红线，哪怕只剩下阿札德这个天灾，他也会把皇太子之位交给对方,罢黜现任的长子。这种视皇家继承权顺位如无物的态度，简直像在挑战所有贵族们的神经。
比起大臣们想要尽力阻止那个’天灾’上位，更加激动的是被威胁要取代掉的皇太子。纳瓦夫哪怕情绪没有崩溃，他也露出想要大吼，却又不敢的模样，说：”父皇，阿札德他凭什么取代我！他被剥夺继承权了啊,您亲口说出来的呀。”
”就算剥夺了继承权，老十四想坐到这张位子上,——”皇帝阿尔明一脸得意地拍了拍自己宝座的扶手，”——你们有谁有办法阻止？”老皇帝不光看着皇太子，更扫视着底下众臣。
有大臣呻吟般说道：”那种不辨是非善恶的人，能够当皇帝吗？”
”辨是非善恶？”老皇帝气质陡然一改，不再是温文无害的模样，而是一股俾倪苍生的威严。说道：”坐在这个位置上，需要那些东西吗？身居吾等高位，还有是非善恶可言吗？爱卿，余所倚重的大臣呀，汝是如何爬上如今地位的，真的忘了吗？不要试图用那种汝自己不相信也做不到的天真，来束缚一个帝王的行为。因为身在权力之巅，余较之汝等，看得更为透彻。”
言语虽缓，声音虽沉，但却带有无形的压力，将所有位高权重的贵族们压得低下脑袋。迷地五大帝国之一的皇帝,人世间巅峰权力的一员，在此时此刻，方露出真面目。
皇帝阿尔明用着相同的目光，看向已经被震撼到失态的皇太子，说：”余之爱儿，汝认为是这张皇座、这顶宝冠，带给余帝王之称，让我立足于权力的巅峰吗？假如汝真的那么认为，那可就是余之过错呀。记住！是因为余身处权力之巅，所以诸多愚夫愚妇们才献上这张皇座、这顶宝冠，以皇名尊称。汝有这个实力与价值，才配享有这一切。而不是随便一头猪，一只猴子，坐在这张皇座上，头戴着宝冠，众民就会山呼尊号。”
说到这，老皇帝的气势陡然一消，让众人从压力之中解脱。而他则是露出落寞的表情,无奈地说道：”说起来,汝亲爱的弟弟,余之第十四子,才是最适合的继任者。很可惜的是，就连我也无法强迫他做什么事情。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你成为皇太子。明白这当中的因果关系了吗。所以，要珍惜现在我给你的地位呀。”
老皇帝都没注意到，在自己的感慨中，连用语都改了。可见其怨念之深，即使他身为帝王也难以平复。
但他总算还记得把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儿子身上，说：”不过汝也无须妄自菲薄，纳瓦夫。老十四的路，不是谁都可以走的。只是汝当明白，掌握权力、控制力量，与被权力集中而来的力量所控制，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汝当尽力成为前者，而非成为后者又被蒙蔽视听，以为自己是掌控了一切，实则不然。这才是吾等凡人的道路，跟老十四不一样。”
”父皇。”皇太子纳瓦夫苦涩地问道：”在您的心目中，由十四弟继承皇位，做的能够比我更好吗？”
”真让他继承这个皇位，估计只会把帝国搞得一团糟吧。”老皇帝笑笑说着。
”那为什么您却中意于他？”
”他不擅长治理国家，但他擅长让人闭嘴。假如只是这样子的话，确实对治理一个国家没有任何帮助。但这终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必须许多人一起合作的。那么很有趣的一点来了，老十四他绝对没有耐心去管一个国家大大小小的杂务，哪怕只是参与讨论，所以实际的职责会落在诸位大臣的手中。又他那个捉摸不定的个性，有时谄媚会讨得他的欢心，有时谄媚只会换来一剑，而这个变化周期可能只有一个下午，也可能好几天。总之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老十四会做什么事情，所以那些爱惜生命，贪生怕死之辈自然会趋吉避凶，不敢出现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说到此，老皇帝看了一眼底下的大臣们。一个个像鹌鹑一样缩着脑袋，生怕真被这位皇帝扔到十四皇子身边辅左其政务。那可不是什么伴君如伴虎的水平而已，根本就是把脑袋放在断头台上，只等那位心情好或心情不好时，随手那么一铡！
”这样一来，一个很有意思的怪圈就出现了。会留在宫廷中的大臣，很有可能只剩下那种明白事情不可不做，便敢毅然决然，挺身而出的份子。而这些顽固份子有的会死，也许有些人会就这么被老十四忽略，而活了下来，推行帝国的政务向前。这样的人不一定有才华，但至少他们就算把事情搞砸了，也糟糕不过那些只想着自己的利益，所以不顾帝国利益，甚至反过来损伤的贪婪小人。所以很意外的，在我推想的未来可能情形中，老十四越不想管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竟有可能变得越好。大臣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勾心斗角的党争之举，因为光是应付那位阴晴不定的皇帝，可能就把他们斗争的热情消耗殆尽。”
说完对未来的畅想，老皇帝看回到自己长子身上，说：”假如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换成是汝，汝或许能够超越余之成绩，但也就如此罢了。然而身为帝王，只要走错一步，很有可能就将汝毕生努力，付之一炬。以余为鉴，拉不住家养的两条恶犬，使其互相噬咬。可以想见，两犬必有一亡。这可谓是余一生之污点呀。”说罢，轻叹一声。
眼看自己的长子还是一脸想不开的郁结模样，老皇帝先恢复了自己的心情，笑了笑说：”余之爱儿呀，莫忘了刚刚所说的一切，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在。那就是汝违背了余之要求。只要汝不使帝国涉入两位大公爵之争中，同时不让底下之人自行其事，令国家有陷入风暴之中的可能，那么那些汝害怕之事，将不会发生。皇太子之位，以及将来汝继任皇帝之责，一项都跑不掉。所以，尽心尽力吧，诸君。”
第1153章 政局丕变
得到皇帝金口允诺，皇太子纳瓦夫，向后看了一眼将要与他一同合作的帝国重臣们。所有人都是相同的认真表情，毫无迟疑。这是因为所有人都暗自下了一个决定，并将戮力执行，决不退缩。那就是——绝不插手两位大公之争！
军政两大系统中,两位大公爵各有簇拥。他们利用自己的职权范围，给自己的恩主一点方便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就如同皇帝所担心者，涉入者很难浅尝即止，而是会一步步走向深渊，最终被卷入这一局中而无法抽身。
然而这些人在此之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对他们而言,付出的，不论有形无形,终要取得回报。假如自己所支持的一方失败了，那岂不是自己先前的投资都将血本无归。甚至有可能得要吐出更多代价，以换取胜利者的原谅。
所以只要踩进了第一步，就不可能脱身了。这不是单纯要报答提拔之恩，或是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已，而是关系到切身的利益。
但这一切利益，都没有比魔王子阿札德上位还要严重！那位不受控的皇子可是会要命的呀，而且还是自己无力反抗的那种。无需皇帝的权势，光是他站在面前，就足以使人瑟瑟发抖。
要是让这样的人掌握了整个帝国，就真的如老皇帝所说，现今站在宫廷上之人，甚至是皇都内泰半贵族，都会逃回自己的领地避难。谁不爱惜生命呀。假如有人愿意挺身而出，就让那人去挺身吧。反正用不了多久，估计就挺尸了。
至于帝国会不会变好？老实说，老皇帝的说法就是个笑话！那不过是因为话中的当事人是自己的儿子，在溺爱的情绪下所产生的一个美好妄想。假如治理一个国家真那么轻易，那么宫廷上众人每日里殚精竭虑,处理来自于帝国各处的政务，难不成是个笑话？
所谓的国家这样的群体，就是什么人都不管的时候，它会很开心地自动朝着深渊跌落，万劫不复的那种。唯有主导着国家的官员们兢兢业业，控制着国家前进的方向，还不能偏离正道太远，才能够让国家得以延续。
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否则都将带来灾难。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官员才有其重要性与必要性。而不是因为祖上有谁，所以他们才得享高位。家族的传承，只是让他们可以比一无所知的普通人，还要更快熟悉那繁琐的事务而已。
要是在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也就是皇帝一位，上了一个不靠谱，甚至可以说是与毁灭无异的灾祸，那与寻求自毁有何差异？不过真到了那时，大概也没人顾虑得了其他事情了，想想自己要怎么活命比较重要。
为了避免落入这般境地，最好的办法竟是依老皇帝的要求，绝不涉入两位大公爵的血旗之争。甚至任何形式上的关联,都要回避得远远的。众人生怕给了皇帝借口，撸了现在这个还能够商量的皇太子，直接捧那个天灾上位。
所以在一天过后，已经不在宫廷之上的血旗复仇当事人之一，里萨大公爵忽然察觉到，自己在国都中竟变得寸步难行。过去所经营的一切关系，好像一夜之间全部化为乌有。
所有派出去的信差、使者，虽然一样受到礼遇，但没有一个人完成任务。所有人都委婉地推托掉自己的请求，即使自己的使者搬出过去大公爵家施加给各家的恩惠，要求他们回应，也没有人愿意给出正面的回复。
这样的异常状态，当然引起里萨公的注意。而要打听背后的缘由也很容易，因为没有人刻意去隐瞒。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在皇宫之中，坐在至尊宝座上的那位。
以皇十四子为要挟，确实打在所有人软肋上。即使是里萨公自己，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当初剥夺那位的继承权顺位，并且将其赶出皇都，可是宫廷内众臣一心，上下同时使力后，才得到的结果。
老皇帝虽然照办了，但依旧放任他那个亲爱的儿子。用的理由也很简单，我做了我能做的，但我控制不了他的行为。谁行谁上！
……
贵族的良好教养，让所有人很缺乏爆粗口的词汇，这大概是身为人上之人，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吧。但是老皇帝的作为，还是让所有贵族把毕生的骂人词汇全部用上了。
总之，当魔王子与自己被摆上天平的两端，里萨公可以理解众人的选择。但理解不代表谅解，心中那股苦闷与愤慨依旧。那除了血统之外，一无是处的老混蛋！
从那件事情发生至今也才第三天，老公爵却觉得像是陷在泥沼中过了三年。就没有一个好消息，有的只是接连不断的坏消息，与坏消息延伸出来的糟心事。
正揉着自己太阳穴，同时捏捏鼻梁的老公爵，被几声轻轻的敲门声打断动作。不等回应，敲门者直接进来。这是老公爵贴身侍从才有的特权。敲门只是为了提醒，并不是请求之意。
”主人。”进门者躬身问候，随即说出了要传达的内容。”我们已经找到法尔希德侯爵的行踪了。现在正派人集中人手追踪。”
吐出一口长气，里萨公说：”总算有一个好消息了。那小子跑到哪里了？”
”从北部秘境之森进入，跑进庇比斯山脉的范围。我们正在联系附近的聚点，组织搜索部队，准备进入山中。”侍者说起了后续的安排。
因为追捕侯爵的任务已经下派下去，无需事事经由大公爵许可才会进行，相关策划也自有人负责。但是事情的进展还是要回报的。有时是大公爵会有额外的要求，但大多数时候只会要知道结果。
然而这一回，恐怕是太多憋屈的事情，让老人家一股心气无法舒展。听到这难得的好消息，里萨公嘴角微扬，说道：”做得好！通知下去，抓到那小子的人有重赏。还有，我要活的，也只要活的。缺腿断手这种小事我不会计较的。”
一点额外的小要求，以及允诺的奖赏，似乎在彰显着那位逃亡中的侯爵，未来发展可不会是什么喜人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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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行了一礼，正要去交办大公爵所吩咐的任务时，里萨公又把人叫了下来，说：”告诉其他人，我们准备离开，回领地去了。该带走的东西不要落下，留必要的人手维持府邸就好。”
对这突兀的决定，侍从虽感到意外，但他没有质问的权力，就只能照办。而对老公爵来说，留在皇都的一大理由，是利用自己所经营的人脉，针对自己的老对头形成包围网。
但既然这个盘算被带着皇冠的那个糟老头子给破了，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公爵领地，才是自己的根基所在。
第1154章 秘境森林
森林中，轻行简装的主仆三人，不但要躲避自然界中那些天生的狩猎生物，还要躲避来自人类世界的追兵。
会一头闯进用来举行皇家狩猎活动之地的秘境森林，也是不得已中的不得已。因为走在人类的城镇中实在是太不安全了，时时刻刻都要有被眼线认出来的准备。
前一天,自己还以为只要换上平民的衣服，没有那些贵族纹章的饰物，离开皇都那个贵族多如狗的城市，在普通百姓居多的聚集地，自己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谁知道这只是自以为是的奢望。
过去，所有撤离计划的最大难关,也都是如何离开皇都而已。只要能够顺利走出城门，基本上追兵很难找到目标。因为在皇都以外的地区，还能认得那些在皇都中生活的贵族老爷,这样的人实在不多。
也许皇都中的各级仆役做得到。但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其他城镇，或是乡下地区的人，怎么可能认得也许一辈子都不一定看得到一次，对普通人而言是高高在上的贵族。
在旧时，就算绘制有人相的通缉令，也受限于画师技巧，能不能按照图相找到人，其实要碰一些运气。而像这种针对从皇都中逃出，临时追捕的目标，除了把原先就认得目标人物的帮手四散派出之外，等到人相画好送到各处，恐怕目标早已逃之夭夭，来不及追了。
然而与今时今日相比，最大的不同点在于──论坛的兴起。这玩意儿虽然以文字讯息为主，但传送一两张图片，还不至于爆掉开启论坛浏览器的魔石。某人当初为了建构迷地西南锡嘉区的论坛商城，也开发出为商品摄影的技术。既然可以拍物,那么可以拍人也不奇怪。
也因此，追捕法尔希德侯爵的魔法人相图，就借着论坛的便利性，瞬间传送到帝国的各处，里萨家负责追捕侯爵的人手上。因为是实景拍摄，就没有画工和写实与否的问题。就算不是专职的追捕队成员，只要与里萨家有关的，都能成为眼线，形成一个绵密的天罗地网。
逃亡中的侯爵也就发现，自己不管去哪里，居然都会被认出来。一开始还以为是家族中出现奸细，泄漏了自己的行踪。
但当他看到追捕者一边开启着论坛的水镜术屏幕，一边追着自己，且越追越紧的时候，他怎么可能还想不到问题出在哪里。侯爵虽不是论坛重度使用者，但作为情报流通最快速的工具，他不可能不去了解。
也正是理解论坛的便利性与普及性，也就明白自己是位在什么样的处境。不得已之下，才一头栽进这皇家围猎场所。
虽说秘境森林在帝国纪录上,有皇家的头衔。其实这里并不会圈起来,禁止任何人进入猎杀动物。反而应该说是这里的生机太过旺盛，繁殖力惊人。要是一定时间不管，就会形成兽潮，往人类的聚集地反扑。
所以由皇室牵头，每年定期召集大小贵族举行围猎。除了可以用来练兵，还能够减少森林中的野兽与魔兽数量，收集可用的魔法素材，同时降低兽潮的发生机率，以免危害邻近的城镇。
之所以不清剿这处森林……只能说迷地的人类，生活足迹还没有像地球一样，爆满到必须跟自然争地。而且森林连同背后山脉幅员辽阔，与一小国无异；再加上地形复杂，即使出动正规军团，清剿难度甚至在进攻其他国家之上。
其次，这里对一般冒险者与佣兵而言，就是一个优良的兽类魔法材料产出地。只要能够有效控制与限制，不会有人想把下金蛋的鸡直接给杀了。换另一个角度来说，这里就是属于普通人的禁区，行走在里头相当危险的那种。
会闯进这样的地方，侯爵打的主意也是尽可能减少追兵与眼线。至少在这个魔兽横行的森林里，不会有为了几丹巴(铜)赏钱，就出卖自己行踪的小孩、乞丐或小贩。
只是仓促之下，侯爵三人没能够做足准备。一身皮甲、制式长剑、火种、毛毯，就这样闯进森林中。
所幸三人也不是甚么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即使是身分最高的侯爵，在其父的教养下，也是吃得了苦头的人。虽然没有当过冒险者，四处旅游，但野外求生的技能还是具备的。
也许要狩猎魔兽，他们三人不比那些老猎人还要高明。但要论不让自己变成猎物，或是有必要时一拼，他们三人的存活机率可是比大多数猎人与冒险者还要高。
只是……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脱离掌控，要说侯爵心中没一点怨气，那也是骗人的。特别是逃出皇都之后，留下的人会遭遇到甚么，光是想象，心中就是满满的歉意。
要是有更多时间，势必可以做出更妥善的安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落荒而逃都不足以形容自己的狼狈。会一头闯进森林，其实隐隐也有想找野兽或魔兽的麻烦，一泄心中的暴戾之气。
秘境森林中，有适合大部队进行围猎的区域。但那也意味着道路便利，这当然不利于想要隐藏踪迹逃跑的人。所以法尔希德侯爵三人，选择的是另一个方向。也是一些老猎人，或人数较少的精锐冒险者们会走的地方
在这个满是参天大树的森林区域，因为人烟罕至，所以没有什么大路可言。顶多是猎人固定会行走的小径，更多的是野兽所走的道路。
尽管这里是自然的天下，但也不至于三步一勐兽、五步一魔兽的。迷地的生态系还是会遵守着最基本的原则，肉食性的动物，其地盘不会太过密集或重迭，毕竟要确保食物的充足。要是食物不够的时候，牠们就会向外扩张。扩张的规模够大时，就形成了所谓的兽潮。
所以尽管秘境森林在一般人的认知中很危险，但在老手猎人的眼中，还是有安全通道的。只是这样的通道并不固定，随时会因为占据地盘的野兽更迭，而有变化。所以必须倚靠猎人的传承与经验，去判断出当下安全的路径在哪里。
侯爵一行人虽然也学习过相关的知识，但终究没有职业猎人的高明。当越深入森林，行走越来越困难时，本该减缓的前进速度，却一点也没有比之前还要慢。当查觉到这样的现象与预料的情形互相违背时，法尔希德侯爵是相当讶异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带路的那个部属十分熟悉森林，所以才能让一行人总是找到正确的方向，而不至于多走冤枉路。
第1155章 可前进的方向
”班达克，我怎么不知道你那么熟悉秘境森林？”侯爵问道。
”熟悉？”被侯爵点名到的随从一脸诧异。随即，他像是理解了什么，拉开一个论坛的水镜术屏幕，展示了一份文件。”除了一年一次的围猎，我会为了照料马匹而跟过来外,我可没有深入过森林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熟悉。我是看论坛上这份有关秘境森林的资料，找那些老手会走的道路的。”
”有这种资料！”虽然知道论坛的情报很多，但也相当杂乱。具体有那些东西，侯爵也不明白，所以惊讶道。
”我想着有朝一日赚到钱了,要去各处旅游，过一过当个冒险者的瘾。不过那样的日子似乎遥遥无期,所以论坛上有不少同好，看一些其他冒险者所留下的游记或地区介绍，满足一下自己旅行的欲望。当然，这些资料的真实性是无庸置疑的。有人会去验证，也有一些是有过相同经验的人去补充或修正。而且我可是花了大钱，买会更新成最新状况的资料。至少都是两个月以内的新信息，除非真的那么倒霉，这两个月的时间内有了大变化。”
理解了自己部属口中所说的资料，法尔希德侯爵不由得咒骂一声：”该死的！我诅咒那论坛的发明者！”
”啊，什么？”正得意洋洋的班达克愣了一下。
”不，没事。把东西给我看看。”法尔希德侯爵忍不住骂了句后。又把自己的想法深埋在心底，绝口不提。
他不清楚其他贵族对论坛的看法是如何，但以军事将领角度切入的他，很明白情报不受控制的流通，绝对是有害而无益。
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没有受过训练的人如何甄别情报的真伪。因为假情报流传，从而改变战局或政局的事例多不胜数。但他无力阻止这一切，也就只能口头上咒骂个几句而已。
不过眼前班达克所掌握的资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生死，他当然有必要去搞明白。便要过浏览器魔石，查阅其内容。最重要的是确认来源，可信度，以及流传的广度。
论坛的原始功能其实很简单。但使用者总有一些变通的方法，来增加一些额外的功能。譬如像这种付费的情报，只要不是非常隐密，涉及隐私资料的，贩卖者会加上有多少人向他购买的纪录，以及相关评价，以此来增加讯息的可信度。
对于讯息的真实性，侯爵并没有多少怀疑。至少一路走来，在班达克的带领下还算顺利。他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草草看过几眼，再看向自己最关心的数据，侯爵当即证实了自己的担心其来有自。
然而班达克却像浑然无觉。在交出魔石的同时，不忘说着自己的规划。”我们接下来要往西边走，到达河岸之后，再沿着河道往北走。除了水陆两栖的生物外,其他肉食性动物很少在河岸附近捕猎的,算得上是安全区域。到了庇比斯山脉后,就可以从最近也是最低的山口越过山脉。到了另外一边后就一路北行,很快就能穿过北侧秘境森林的范围，重新回到文明世界。这是最安全的路线了，有很多老经验的猎人与冒险者都这么推荐。”
”你说的没错，这样走最安全。所以我们不走这条路。”侯爵直接说出自己的决定。
这下子不只班达克感到讶异，另一个同行保护者，负责殿后的卡齐姆同样感到不解。
这两人和自己那位私生子的大哥一样，都是一同参军的战友。一起出生入死都不在话下了，有话就直说，算是他们的相处之道。虽然否决了对方的计划，法尔希德侯爵还是解释道：
”不走那条最安全的路，是因为那条路是这份很多人知道的指南所建议的。这也意味着，我们的追兵有很大的机会也知道这条路。而且这份介绍十分详细，沿途会经过什么魔兽的地盘也写得一清二楚。只要掌握了这份资料，前进速度不会差到哪里去。这样我们闯进秘境森林的优势就没有了。我们本来就指望着森林的危险与复杂程度，拉开与追兵的距离。假如都是走同样一条安全的路，那岂不是变成比赛赛跑而已。”
”嗯，确实如此。”卡齐姆首先赞同道。
同时班达克也知道自己的意见被否决，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他也赞成侯爵的说法，只是露出可惜的表情，说：”那这样的话，这份秘境指南不就没用了。”
”不，它还是很有用处的。”侯爵将显示的画面移到包含有推测魔兽分布区域的地图，说：”至少他让我们知道那些麻烦存在的大致分布，这就很有用了。我们可以知道，往哪里走会是我们可以应付得来的选择。”
”哦，大人已经有方向了。”卡齐姆说道。
”是的，我们走这个方向。”法尔希德侯爵用手指，在水镜术屏幕所显示的地图上，比划了一条线。
卡齐姆还在认真记忆着地图，对秘境指南内容相当熟悉的班达克，却是愣了一下。随即浑身打颤，讲话结巴，颤声说道：”大大大人，您，您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嗯，你的指南内容不是写得很清楚了。还是说这是错的信息？”法尔希德侯爵疑惑道。
班达克压低着嗓子，却又粗着脖子，压抑地说道：”这是碧青龙的地盘呀。那是一只龙族，秘境森林中最顶级的存在。我们真的有办法从这边走，然后活下来吗？”
碧青龙，一只很独特的色彩龙，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支龙族。秘境森林之主。要是在其他地方，妥妥的进入王级魔兽的序列中。
但是帝国境内，没有王级。
这是因为王级魔兽的评价，不单是对实力的认可，背后更是一种人类社会无奈的妥协。’因为我无法处理掉那头魔兽，所以承认牠占领的地盘是属于牠的领地，闲人勿进’的那种意涵。
但身为迷地顶级的势力，五大帝国没有这样的烦恼。只要是活的，他们就能杀掉；就算是死的，也可以让对方再死一次，而且这回还是死透。不过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值不值得，那可就另说了。
碧青龙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实力顶尖，虽无王级称号，但却没有人敢小觑。而且牠也是格瓦那帝国没有彻底清理秘境森林的原因之一。倒不是怕了那条龙，或是无力清剿牠，而是在久远之前，碧青龙与某任皇帝订下了约定。
约定内容为何，如今已不可知。总之那条龙没有离开森林的范围，之后的帝国皇帝也无意打破现状，去惊扰对方。最重要的是……”那条龙是可以商量的。”侯爵如是说道。
第1156章 追踪者们
距离法尔希德侯爵一行人最近的一支追踪小队。
这支小队是在佣兵公会秘密接受委托，负责追捕’逃奴’的。哪怕雇主提供的人相图，目标明明穿着贵族的服饰，而且还没有遮掩那明显的纹章。但既然雇主坚持说是逃奴，那大家就把他当逃奴处置。
能够找到这么一只不计较细节的佣兵小队，是因为里萨家并非走佣兵公会的正式管道,发出委托。而会接这种跟私活差不多的委托，这支小队的组成，也不都是什么好人。
总之雇用的一方会雇用这种人，也是盘算着如何在事情结束后解决掉对方，顺便灭口兼赖账。而被雇用的一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对于自己的处境是一清二楚。但敢接这种游走灰色地带的私活,他们本身就有好好地拿到酬劳，并且全身而退的谋算与本事。
无论如何，这支小队在追踪人方面,比起背后雇主所雇佣的其他小队，所表现出来的素养是相当高的。
他们是最快吊到目标身后。一路走来，所有针对目标所选择的判断，也都准确无误。所以来自雇主家族，派出跟随的监督者对于这支小队的表现是十分满意。
特别是在他利用论坛，将这支小队的进度回报给自己的上司时，得到的褒奖与消息更是让他兴奋。大公爵可是针对目标开出赏格了！要是抓到目标后，再按照既定计划将这群人处理掉，那么所有功劳与赏金，都将是自己独吞了。
只是没能让他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中太长的时间，突然停止的队伍让他从妄想中清醒过来。就看见领头的老猎人蹲着，用手指搓弄从地面捏起的土壤与杂草。
”怎么了？”监督者问道。他随即看向另一个向导，那人使用浏览器魔石，上头是有关秘境森林指南的画面。”不是参考那份资料所建议的路线行走？还是你们带错方向，要重新确认自己的位置？”
时常在外行走的人会了解，地图并不是万能的。特别是没有方向感，且搞不清楚自己就在身在地图上什么位置的人,就算拿到一份再详细的地图都不顶用。迷地可没有什么GPS卫星定位的。所以监督者才会怀疑,是不是带路的人将自己一行带偏了，走上非指南所建议的路线。
”不，不是我们的问题。是目标改变方向了。”
”哦。”监督者没有笨到去问怎么看出来的，因为之前被洗脸好几次。每一次，领头的老猎人都能用事实证明，在追踪上，是他对了；监督者不管是建议或批评，都是错的。”假如目标改变方向的话，这里能够接到哪一条路线？”他问着那个开启地图的小队成员。
没有等雇主问话，那人早已在查找着资料。想找出从他们所身处的位置，能够岔往哪一条安全路线。但老猎人却是判断说道：”应该不用找了，他们选了一条不是指南上建议的路线。总算发现了呀，我还以为你们会傻傻的一直走。”最后一句却像是低喃，说给不在场的那些人听的。
”哦，老头子，你知道目标往哪里走了吗？”问话的是小队成员中的一人。小队的所有人都有过桀骜不逊的时代，但老猎人的本领还是让他们很信服的。
老猎人从开启地图的人手中，要来浏览器魔石。利落地使用着浏览页面的功能,来到地图与魔兽领域分布图的页面。沉吟说道：”假如他们发现追踪者可以按照相同的资料,从建议路线上追击的话,那么他们就应该会找一条没在建议列表上的路线。一条他们有把握可以通过的路线。”
小队的队长，他来到老猎人身旁，看着同样的地图。按照老猎人所给出的思路，思索片刻后，说：”他们不可能原路回头，这样做会直接跟我们碰上。那有可能绕到别条路，岔到其他区域的安全路线上吗？”
队长在地图上，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方向。假如真有人这么走，就代表他会多花上几天的时间，横越小半个秘境森林，才有办法穿出森林的范围。而且这么走，最好的选择反而是绕回原本的老路上，假如他们没有进入森林的话，朝着卡维公爵领所会走的路。
然而这么做，这就跟他们希望通过秘境森林的捷径，减少回到公爵领的时间，如此的用意相违背。所以老猎人不认可这样的判断，反而是在地图上比划出自己想到的路线。”我想，他们很有可能走这个方向。而且从地面他们所留下的痕迹来看，他们也的确是朝这边走的。除非再之后，他们又转往其他方向。”
小队众人对于秘境森林指南的内容都不陌生，更别说他们有过数次进入森林内，为了寻找其他雇主委托珍稀魔法材料的经验。所以他们知道老猎人所比划的那条路线，会通过谁的地盘。纷纷露出诧异的表情，队长更讶道：”通过碧青龙的地盘！这有可能吗？”
”那条龙是可以商量的，不是嘛。”老猎人如此说道。
只要是在秘境森林邻近区域，或是在皇都中成长、生活，一定会听过一些关于碧青龙的童谣。不外乎某某人得到了碧青龙的馈赠，或是魔法书，或是无坚不摧的宝剑，之后成为一个英雄云云。所以在很多人的认知中，这条龙的形象还挺正面的。
”你信那些？我怎么觉得按照我们的准备，栽在那条龙手上的机会还比较大。”队长反问道。对生活在灰色地带的人来说，他们先天上就不相信能够从贪婪的龙族手中得到什么强大的赠与，然后成就一番大事业的童话。
龙族不是商人，商人至少还懂得等价交易，即使他们估价的标准跟普通人不太一样。龙族可是只进不出的货色，贪婪是最基本的。要和牠们对等的对话，首先要有对等的实力。而这一点，可就难倒了绝大多数的人类。所以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有谁能够从碧青龙手中得到什么。
老猎人却说：”不论那些童谣所唱的，是不是真的，但至少那条龙是可以商量的。不管我们的目标有没有跟那条龙接触过，我想，大公爵家是可以开出让那条龙帮忙的酬劳，假如目标对大公爵家真那么重要的话。”
一番话，其实涉及了目标的身份，以及大公爵家想做的事情。这对雇佣兵来说，是有些逾越本分的。老猎人可不想得罪大公爵家，因此又说道：”或至少，我想我们付得起可以在碧青龙地盘自由活动的代价。这对我们追踪目标，可是有不小的帮助，不是吗。”
第1157章 追击
虽说有计划赶不上变化之说，但在制定计划之初的考虑便不完善时，那么计划执行的结果也就不那么喜人。这一点，从法尔希德侯爵决定通过碧青龙地盘之后的表现上，完美的体现出来。
那条龙是可以谈判的！
但其实这一点对被追踪者与追踪者双方来说是相同的。并不会说碧青龙只跟其中一方谈判，然后脑残地跟另外一方死磕到底。
而且实际进行时,最糟心的一件事情是，那条龙压根就没有出现……
威胁最大的生物，同时也是追踪与被追踪双方视为可以拉拢的助力，碧青龙的缺席，让这场追逐游戏少了一些变化。
既然少了些变化，那么影响双方的要素，就回归到了各自的基本面上。侯爵一行三人的优势是很强,等闲魔兽也不是他们一回合的对手。哪怕手中的武器只是普通的长剑,但只要从薄弱处刺进要害,普通长剑一样可以致命，不是嘛。
碧青龙的地盘，但凡只要有点脑子的魔兽，或是强大到一定程度以上，假如不自己跑，就会变成碧青龙的食物。除此之外，作为食物供给地上所生长的活物，也并不全是草食性动物，还是有部份肉食性动物或腐食性动物存在，形成一个基本的生态系。
有鉴于迷地即使是普通的草食性动物，对普通人而言也是生勐异常，更不用说那为数不多的肉食性动物。在碧青龙眼中没有威胁性，不代表在普通人眼中亦是如此。即使侯爵三人远超过普通人的实力，这些生物依旧对他们产生了一定的困扰。
影响侯爵三人前进速度最大的劣势，还是他们并非生活在山林之中的老手。特别是一处危险无所不在，且地形并不熟悉的森林。
好几回，为了横越森林中的天堑,侯爵三人不得不绕路，甚至走回头路，朝着其他方向前进，才能够通过那些人力无法横渡的特殊地点。
然而追在侯爵三人背后，距离最近的一群人，他们可是有着老猎人这样的山林老手带路。再加上碧青龙的地盘中，那些普通肉食性动物不至于对这一队精锐战士造成太大的威胁，所以追踪者的推进速度可以说仍能维持前几日的水平。
一者速度不变，一者减慢，结果就是侯爵等三人终于被追上。追踪变成了追击，所有人展开了一场比拼耐力与厮杀的长跑。
侯爵三人抛弃了所有生活用的物资，只带上武器装备，与追兵游走交战。只要能跑，他们绝不停下脚步。尽管他们三人的实力更胜一筹，但人数劣势，以及要花费心思选择逃跑的方向，不能让自己轻易落入追击者布置的陷阱中，这些都牵扯住他们有限的精力，打出一个五五波的战果。
追击的一方,受雇佣的小队虽然个体实力不足，但他们配合良好，对手又一心想逃，倒也打出了不俗的成果。特别是他们的监督者回报了已经咬上目标的消息，招集其他追踪小队同来围捕。所以他们现在只要拖延时间，牵制住对方就好。无需拼着受伤的风险，上去跟人硬碰硬。
虽说这么做，赏金就得要跟人平分。但是把事情闹大，让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赏金安稳落袋，可是这群人一开始的盘算。虽说会接这种私活就是缺钱，但有钱没命花的佣兵，他们同样看得很多，没有人想要成为那种老婆、孩子都要交给别人养的倒霉鬼。
而身为监督者的那位则是不敢不回报。要是事后追究起，他怎么在发现目标的第一时间，没有将消息上报，指引其他小队前来包围，那又是一笔帐。
假如抓到人，那功劳独吞没话说；假如没抓到，让目标给跑了，到时自己的下场绝对是没有比战死当场还要好。所以他只能期望，在支援到达之前把人抓下来，让功劳最大化。
所以就算小队监督者十分着急，催促着追踪小队的人奋勇杀向前。最好可以跟目标来个两败俱伤，不光让他独吞功劳，底下这些分润酬劳的人最好是顺便死光，那可就皆大欢喜了。
但，没有谁是笨蛋。监督者的贪婪几乎都要写在自己的脸上，接受他雇佣的追踪小队，怎么会不知道留一手，以免自己栽得不明不白。
光看他们射箭，不但射得极为节省，彷佛每一支箭都是黄金打造的，而且射个十支，居然命中不了半支，这是专业的佣兵你敢信！要是真上战场不论是杀敌，或是讨伐盗贼、魔兽，这种程度的战力分分钟就被杀光。
但就是这么有一着、没一着的打酱油手法，反倒是拖住了法尔希德侯爵等人的速度。侯爵等三人就算想要拼命硬闯，人家不跟自己拼也是没辄。
而且在森林里追逐，不像在城镇街道上，有太多不可控的地形因素。城镇布局是有其规律的，正常的情况下，不会有哪边突然出现一个天坑，或是翻过一道墙之后，就是一处断崖。但是这一切在森林中就有可能遇到。
所以侯爵等人逃跑，还得要费心思在注意自己的落脚处上面。相较之下，追踪小队对于这方面有较多经验，奔跑追击的速度也就更快。
一行人又追又打，就在某种默契之下，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甚至没有人受伤。要不是众人对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而且还身处在格瓦那帝国境内最危险的地方，他们都要以为这是不是一场同僚之间的训练。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里萨家的追踪人手陆续现身支援，情势开始朝着不利于法尔希德侯爵一方倾斜。当追击的人手足够多，且参与追击的人判断可以无伤擒下目标时，在场的人便不打算让分赏金的人继续增多。
一个无需言明的默契，就在侯爵一方的人第一次溅血时，追击的人们开始动真格的。
而只有一把长剑，一身皮甲的侯爵一方，在狂奔了一整天之后，还能维持着对敌不败，这样的韧性也让追击的人们另眼看待。有些人知道他们目标的身份，有些人不知，但这些都不妨碍他们理解一件事，那就是眼前三人绝对是最优秀的战士。
可惜，只会有一个人活下来，另外两个注定要死在这处森林里。
当在没有遮蔽的开阔地形成包围网，侯爵三人再无法推进半步时，结局似乎已定。但是一支射出的箭失突然定在半空中，同时传来一声如撕布的尖锐巨大声音：”哎呀。虽然我不会痛，但就这么被发现，好像也有点糟糕。”
第1158章 碧青龙
伴随着声音现形的，是一个巨大的身影。藏青色的龙鳞，在接近傍晚时分的阳光照射下，流泻着七彩的斑斓华光。遮天般的双翼，半折起，曲在那高大的背后。身形一点也不臃肿,而是显得相当修长。特别是那条长尾，比起一般的龙族更长了几分，几乎占了一半的身长。
骄傲的龙族，将牠的脑袋高高扬起，俯瞰着在牠底下的人类们。至于那支钉在半空中的箭失，
实际上是卡在牠的腿弯处。像是被鳞片卡住，或是腿弯夹住，反正不是射穿了那身龙鳞，直接钉在一条巨龙的身上。一群战士所射出的非魔法武器，还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格瓦那帝国境内，秘境森林的主人，碧青龙正俯视着停止战斗的小小人们。牠举起了那一点也不短小的前肢，七彩流影在经过之处留下痕迹。指着在场的人们，碧青龙说：
”不用顾忌我，你们继续战斗吧。就好像你们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闯进我的领地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样。既然一开始就没问过我了，我相信现在你们也不会在乎我的意见吧。”
面对某条龙酸熘熘的言论，在场众人竟是傻站在当场，讷讷的不知该如何回应。
龙威存不存在？对某个穿越众来说，看到体型比自己大的肉食性动物近在眼前，对着自己露出垂涎欲滴、龇牙咧嘴的模样，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被吓到不能动弹吧。不管眼前的动物是不是’龙’。
再加上巨龙的体味十分重，从视觉上的巨大，与嗅觉双方面给予压迫。可以说不需要什么额外的魔法效果，光是从动物的本能上来说,巨龙天生就处于食物链的最顶端,统治着所有生物的恐惧。
尤其碧青龙可不是什么旮旯角冒出来的野生龙或青年龙，而是格瓦那帝国的国民们耳熟能详的秘境森林之主，存在岁月不知多久。当众人看到只在枕边故事中，或是酒馆的笑谈里出现的碧青龙时，那比寻常龙族还要巨大的体型，与奇特的外貌，霎时就震慑住追踪与被追踪的双方。
法尔希德侯爵率先反应过来，大声说道：”森林的主人啊，我是帝国卡维大公爵家族的继承人，领有法尔希德，有侯爵的身份。我在此承诺，只要你能送我和我的伙伴，安全地从北方离开森林，你将能够拥有卡维家的友谊，以及一笔丰厚的报酬。”
侯爵的反应那么快，当然是因为他身在包围的正中心，命在旦夕。如今看到救命稻草，不管靠不靠谱，先抓了再说！
但是巨龙的反应却没有如任何人的想象。牠露出玩味的表情,似笑非笑,扫视着众人。”哦，有人提出要求啦。那其他的小虫子呢，你们又怎么说？”
顿时所有人就像炸锅一样，纷纷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有”阁下……大人，不要听信之前那人所说。其实您光看他的服饰，就知道他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卒，根本拿不出能让大人您满意的报酬。请把他交给我们处理吧，我们会还给您一个安宁的。”这是不想付出太多额外的代价，就想捉住法尔希德侯爵的。
”大人，我们是里萨大公爵家的仆从。请将那几个人交给我们吧，里萨大公一定可以拿出让您感到满意的报酬。”这是打算借着背后家族的威势与利诱，让巨龙饶过自己一命的同时，还能够让自己完成任务。反正最后又不是自己买单，里萨公想要大奖，当然得要吐出一些好处。
”大人，我需要无坚不摧的武器，还有您的卷顾。我要成为英雄！”这是枕边故事听太多，梦想自己可以成为故事中的主角。
”大人大人，教我魔法，教我龙族的知识。我愿成为您最忠实的仆人。”这也是故事听太多，妄想替自己抱上一条金大腿的。
”我要财富，数之不尽的财富！”这是头脑不清楚的。跟一个与吝啬鬼可以画上等号的种族直接要钱，是打算亲自测试从入了龙族的嘴巴之后变成粪便被排出来，需要多长的时间嘛。
众生有众生相，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盘算，也有各自的要求。碧青龙没有应承任何人，就只是看着这一切。看到所有人都发冷，直觉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你就是法尔希德侯爵，我没有认错吧。”
又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侯爵的背后响起。他回过身一看，在几步的距离外，是一个陌生的黑袍魔法师。之前不曾交手过的，就不知道是不是新加入的追踪者，又或是什么人。
来的人正是远从圣城埃斯塔力赶到此处的林。按照他的经验，突然在背后响起声音，跟突然出现在眼前，前者的被接受程度远大于后者。
因为不少人都有过被人从背后吓的经验，所以只会认为自己疏忽了，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动静，而接受背后突然多出了一个人。从眼前突然出现则不然，除了眼瞎了就是撞鬼，不管哪一种都不是好事。所以林选择使用闪现术，出现在侯爵一行人身后。
其实会这样选择，也是不得已的。要是对方没有被奇怪的人包围住，旁边还多了一条龙，林会用其他种方式接近，而不是这种跟吓人没两样的方式。
但在其他包围住法尔希德侯爵一行人的眼中，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突然多出来的魔法师，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之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碧青龙身上。
而不明对方来历的侯爵，下意识就要去否定对方的问话。这也是因为对方所站的距离对他来说很危险，那个位置刚好在他长剑攻击范围之外。而且对方到底是怎么靠近的，他一无所知。种种迹象显示，这个突然出现的魔法师很危险，让他直想要避开对方。
不过没等侯爵出言否定或承认，眼睁睁看着这个魔法师突然出现在他感知范围的碧青龙，饶有兴致地说道：”人类，我从你身上闻到其他龙族的味道。说吧，你的来意是什么？”
林闻言，举起左手，朝自己身上嗅了嗅。这条颜色奇怪的龙所说的，十之八九是家里收留的那头残废黑龙奥古斯都。只是自己什么时候沾染了那头黑龙的味道？闻半天，闻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某人，放弃了继续探究这个问题，直言道：”我是接受卡维大公爵的委托，来把他的儿子带回到安全地方的。”
”人类，你认为没有我的同意，你能够在我眼前带走谁？”碧青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第1159章 去留
某人在穿越前，这种狂妄到没边的羞耻台词，除了在某些影视动漫小说等作品中可以看到外，在现实社会中，很少会听到有人说出这种反派才会使用的台词。当然，只是’很少’,并不是’没有’。总有些年纪过期的中二患者，或是嗑嗨的某二代，做出一些比虚构故事更离谱的事情。
而在迷地这个有个人伟力，以及存在贵族这种阶级分化严重制度的世界，这种狂妄的羞耻台词，某人倒是隔三岔五就能听到一次。说这些话的人倒也不认为自己太过狂妄，他们只是在陈述自己能做到的事实而已。
在自身弱小的时期，某人听到这些话时，总是唯唯诺诺以应。毕竟会说出这种话的人,所拥有的实力或所代表的身份，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抗衡的。
如今，某人听到这些话时，依旧是唯唯诺诺，但骨子里却是阳奉阴违的态度。打发对方就是，为了一点点语气的问题，就跟别人脸红脖子粗的，太没意思了。特别是对象还是一头龙时，说白点就是畜生……没有任何歧视，但是人家的脑回路就是跟人类不同。
但即使某人还是想跟以前一样低调做人，实力已今非昔比的他，在态度上还是会有不同。相较于过去的戒慎恐惧，如今他回答那头巨龙的态度却只是应付地回了几声。
对林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究竟待救援的目标是哪一位，谁是友军，谁是敌军。争取一次性把自己人都带走,不要来回跑，避免夜长梦多。所以他再次确认道：”眼前的可是法尔希德侯爵大人。”
身为当事人的法尔希德侯爵，当然不可能一个陌生人出现说些什么就信什么。虽然不合时宜，但他还是质问道：”你说你是我父亲派来的，有什么证明？”
看了周遭一眼，包围的众人在知道自己来意后，纷纷虎视眈眈。没有直接冲上前，已经算很客气了。林虽然很想吐槽侯爵，现在是问那些话的时候嘛。但他终究没有把失礼的话说出口，而是躬身一礼后说道：”大人，回去之后就能见到大公爵。到时您自己再跟他确认如何？”
事实是，林身上其实有带着大公爵的信物，一封亲笔信。但眼下可不是能够悠哉看信的时间吧。而且在这样急迫的状况下，除非侯爵认识且信任的人亲至，否则外人不管说什么都会被怀疑甚至否认吧。
这一点从卡维家族在策划逃跑计划时，不信任任何一个补给点的驻守人员为前提，可以看得出来。所以林索性不拿出卡维公的亲笔信。打算确定对方身份后，直接把人送走，反正没人可以抵抗自己闪现术的传送。送回去之后，让老公爵自己去解释。
只是这样旁若无人的态度，引起了在场那位龙老大的不满。牠垮下了一张脸,冷眼看着对牠视若无睹的魔法师,一条光彩绚丽的长尾按着某种奇妙的频率，轻轻摆了摆。同时用迷地通用语，咬牙说道：”不要，无视，我，人类！”
说时迟，那时快，长尾如矛，电闪般刺向林的位置！
如矛般的攻击，在双方体型差异下，对林来说就像攻城锤一样。论威势，被这一下砸实了，就算没变成肉酱，也是全身粉碎性骨折。
但林不避不让，就这么看着龙尾刺来，被一面突然立在面前的青色塔盾给挡下！
矛盾交击，发出一个如洪钟般，震耳欲聋的巨响。交击所产生的暴风风压，更让周遭之人连退数步。唯独被护在盾后的林，犹如没事人一般。
一击无果，碧青龙没有追加第二击。牠收回长尾，重新评估起眼前的魔法师。
人类虽然很弱小，但这个弱小的种族中，偶尔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人才。而这些人，是有实力伤害自己的。尽管这样的人，在碧青龙一生当中，遇不到十指之数。但牠依旧谨慎地看着眼前之人，思索应该将其划入哪一个层级中。
而挡下龙尾这一击的林，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泰然自若，实际上他早已腿软，想要闪现回自己家中的床上，狠狠地打滚、撒泼，发泄一下刚刚所受到的惊吓。
之所以不闪不躲，是因为形成这面盾的那位，想要试试眼前这条奇特巨龙的份量。来自土元素位面的机人，蜂巢女王海芙奎恩，一直想找机会试试迷地主位面，那些顶级成色的强者，较之机人的型态又是如何。眼前的巨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目标，所以才有这一挡。
挡下龙尾一击后，海芙奎恩没有继续维持塔盾的型态。而是解离后重新聚合，变回她在迷地使用的青鼠外表，待在魔法师的肩头。而在另外一侧肩膀上，则是蛇尾缠在魔法师脖子上的白蛇，直起身子，轻吐着蛇信。
这一下，当然不可能是巨龙倾尽全力的一击。但对海芙奎恩来说，足够做为参考了。严格来说，还没到当初被打倒的土元素位面神灵之一，铁壁之主武尔坎的高度。毕竟自家那一位是个神灵，而眼前这一位只是一头很特别的巨龙。
至于被诓住，呆呆站着给龙攻击的林，其实也没有那么危险。就算海芙奎恩聚合的塔盾被破，他也还有充分的时间可以闪现逃离。只是说就算明白自己是安全的，敢站在原地捱这一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但既然眼前巨龙没有继续攻击，就代表有谈话的空间。碧青龙再度开口，说道：”有趣的人类，在你肩上的是哪两位元素领主？”
对于元素的力量，碧青龙很熟悉。但对方运用的方式，以及那股力量的归属，碧青龙就不是那么清楚了。毕竟一个元素位面，元素领主没有上万，也有过千。再精通元素魔法的人，也不见得会认得全部的元素领主。是以碧青龙才有一问。
林伸掌虚托，指向左肩的白蛇。”虚数。”再换手，指向右肩的青鼠。”海芙奎恩。他们来自土元素位面，这只是他们的分体，而非本体。”林老实介绍道。尽管介绍内容没半分虚假，但忽略了很多重点。至少这两位，不是传统的土元素生物，而是新型态的机人。
”两位，幸会。”龙族的鄙视链中，不包含异位面的领主级生物。毕竟大多数位面的领主级，讲究的是实力至上；唯独主位面的智人族生物，会因为有个好爹就能当领主。
但龙族可不会有爱屋及乌的情绪。碧青龙依然用鄙视的目光，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袍魔法师，说：”人类，有两位元素领主在场，可不是我任由你来去的理由。他们是他们，你是你。除非那两位为你开口，欠下一个人情。”
”不，大人，你认为我会需要谁的同意，才能够带走谁吗？”林很认真地说道。
第1160章 打失的目标
听着人类模彷自己的豪语，碧青龙没有露出任何怒意。反而是用众人肉眼都难以追上的速度，突然伏低前身，臀部高高扬起，长尾倒甩，如铁鞭一般砸向那出言不逊的人类脑袋瓜子上。
纵使这一击有可能波及邻近的几个人类,碧青龙也不在意这种事情。在牠眼中，人类这种生物跟杂草和兔子没什么两样，杀得再多，风一吹，来年又是一大片。
反而因为自己的攻击有可能波及到另外几人，更有可能让那个讨厌的人类魔法师不敢闪避。这人不是要来把人带走的嘛。除非他背后的雇主可以同意,带回三坨肉酱一样算是交差。
但其实这一记尾鞭并非真正杀着，之前那个伪装成青色老鼠的元素领主已经证明，自己的龙尾攻击是可以挡下来的。而这一次，攻击威力并没有增加多少，当然伤不了什么人，至少那个魔法师不会有任何损伤。
真正的杀招是在伏低的脑袋。紧贴地面的颈部，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龙鳞像是竖直般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原本会随着阳光折射出的华丽色彩，这时像是更进一步般，自主发亮，随即熄灭。由靠近胸腹部一路往上，直至龙首。
七彩龙焰张嘴即吐！
龙焰可以突破由元素领主所变化的盾牌吗。碧青龙不这么认为。但是附带的高温伤害，就算没杀掉那个讨厌的魔法师，也能要掉他半条命。这套连招，每经使出，总能有所斩获。
但是七彩龙焰喷到某物上，向外溅射着炫彩火星的画面，并未如想象中展开。反而龙焰顺着喷射的轨迹，朝后点燃了包围在外圈的几个倒霉人类。这也引起其他人类大呼小叫,将松开的武器再度抓牢,指向不知敌友的巨龙。
重新直起身，仰起头的碧青龙感到莫名其妙，同时又感到一阵痛楚。这才想起刚刚自己把龙尾甩进龙焰之中，上头可沾染了不少七彩毒火。将被点燃的龙尾举到身前，再伸手一抹。
抹掉了自己的龙焰之后，碧青龙才注意到，原先那几个人类所站的地方，除了地上留有龙焰烧灼过的焦黑痕迹外，并没有想象中，被龙焰点燃之后的尸体。也许那个魔法师身上的法袍，可以抵消自己龙焰的影响，但另外三人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他们唯有成为灰尽一途。
可是……什么都没有。
就算那几个讨厌的人类被龙焰烧成灰尽，在高温的火焰之下，也应该暂时保留着原本的形体。直到有其他外力影响，譬如一阵风吹过，才会让留有原本形体的灰尽随风而散。
但……什么都没有。
就算要逃跑，难道在跑之前不先放个话，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或是我势必会回来报仇之类的话嘛。但走掉的人就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彷佛直接从地表消失。
联想起那个魔法师最后一句狂语,因为见到久违的人类，难得的好心情全都都没了。龇着牙，火舌与黑烟从嘴角中冒了出来。碧青龙在围观众人惊惧的目光中，仰天长吼。同时，一团七彩光华像是从腹部往上窜升。美丽，却也显示着不祥。
因为事情变化太快，所以大多数人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而碧青龙的怒吼巨响，更是在视觉与嗅觉之外，再增加了一个震慑人心灵的要素。没有几个人可以保持清醒的神智，看待事态的发展。
而他们大多数人最后的印象，是一团很美丽的七彩火焰，从正面扑来。
碧青龙像是泄愤一般，喷吐出龙焰的同时将脑袋一甩。登时龙焰打击面积扩大，在巨龙身前的人们被点燃。近距离被龙焰直击的，连惨嚎的机会也没有，直接仆倒在地，任由七彩火焰在身上燃烧。
更多人则是痛嚎着，在地上打滚，试图拍熄身上的火焰。但是碧青龙的龙焰可不是一般的火焰，而是带有魔法效果的攻击方式。所以伸手拍火的普通战士们倒大楣了，他们抹不掉在身上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反而因为拍打，弹开的火星让身上的火势持续蔓延。
这时站在巨龙身后，还没遭殃的人才回过神。有人把武器扔掉，有人还记得抓牢自己的武器。他们无一例外，转头就逃。
但两条腿的再会跑，能跑得掉巨龙的魔爪嘛！
碧青龙伸颈咬人，强大的咬合力让牠没能把食物留在口中，而是直接分成两截。嘴里一截，嘴外一截。有那离得远的，则是龙尾一扫，把人划拉到眼前后，就又是一咬。随后仰头吞下，连咀嚼都没有。
每吞一口，就好像要发泄懊悔的情绪般，碧青龙总会再仰天吼一声。而牠周遭没被龙焰烧死的人类，不管有意识或无意识，跑得早还是跑得晚，下场都是一样，总有一部份被眼前巨龙咬了吞下肚。
而被这狠咬一口的人，运气好，没被咬到致命位置的，还能苟延残喘。拖着一条命，再看自己被龙族的巨型脚掌一脚踩爆。运气不够好，自然就是死在第一波的龙焰与第二波的撕咬之下。但也许，后者才应该算是运气好的一方，至少他们没有得到多少痛苦。
当除了暴怒的巨龙之外，现场再无一个活物的时候，碧青龙也总算是冷静了一点。牠吟唱着龙语魔法，不断缩小自己的形体，并改变着外观。当声音终止时，她已化为一个高大的人类女性，不着片缕。
所有龙人会有的特征，如犄角，如龙尾，都被她隐藏起来。而这时的她像是普通人咬着鸡翅一样，一张血盆大口衔着半条微焦的胳臂，随性地啃着。
啃完了一只手，将骨渣随口一吐，人化的碧青龙恶狠狠地说道：”人类，我记得你的味道。不要以为你逃得掉，没有人可以从我手中逃掉的。”
那白皙无瑕的美背倏忽裂开两个大洞，龙翼从中长出，左右展开，随即一振。再度飞上天空的人化碧青龙准备先飞回巢穴，找一些人类用的东西装备起自己。
在格瓦那帝国中所流传，有关某某从她手中得到什么神兵利器，然后成为英雄的故事，其实是她自己拿着藏品出去搞事。做的事情不一定是帮助别人的善行，但绝对是一般人无法轻易做到的难事。
之后只要说成功的原因，归于因为得到来自森林中的龙族帮助，就很容易吸引一些贪婪，或是蠢笨之人主动跑进森林中，送餐上门。这可比自己主动出门，去捕杀人类还要轻松许多。所以碧青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这么做一回。
如今距离上一回留下传说，已经过去一两百年了。是时候留下新的传说，增加一些可信度，让人重新燃起进入森林的信心。最重要的，顺便解决那个魔法师，一泄心头之恨！
第1161章 父子叙话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所以林闪现离开后，他就不会去关心被留在原地的人，后续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事情也还不算完结，他得要确认被救回来的人是目标没错，以及没有其他友军被留在原地。假如有，就得回去一趟,再把人救回来。所谓送佛送到西，做事做一半的，只会被埋怨。所以他等着，等这个疑似法尔希德侯爵的中年人回过神，好问话。
有保护魔法在身，让侯爵主仆三人免于被异种能量侵蚀的下场。不过凭他们的本事与意志力,硬顶个一两次也没大碍就是了。
但是不受伤害，不代表心理上可以接受。法尔希德侯爵还指望着确认来人真的是父亲派来救他的，才有可能跟着走。没有想到对面那头巨龙喷吐龙焰，他眼睛一花，就来到其他地方了。
这是冥界吗？
当他意识到这是现实，不等举剑保护自己，就被一双大手熊抱，还被使劲地拍了拍后背。这熟悉的感觉……”父亲？”
”你回来了。终于！”老公爵泪眼婆娑。
跟随着法尔希德侯爵的两个仆人，虽然慢上一线，但他们还是意识到要在这陌生的环境保护自己的主人。只是定睛一看，怎么周围都是熟人？然后侯爵也被他的父亲，卡维大公爵给抱住。两人相拥而泣。
”父亲，这里是？”法尔希德侯爵问道。
”这里是埃斯塔力的汽车中心，盖布拉许魔法师把你带过来的。”老公爵说着某人很久没使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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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塔力？”法尔希德侯爵感到莫名其妙。怎么转眼间，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圣城埃斯塔力虽然也在格瓦那帝国的疆域范围内，但是距离秘境森林，正常行走也要将近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横跨大半个帝国疆域。一转眼就到了，这……
”侯爵。”林出声打扰了这对父子感人的时刻，问：”请您确认一下，你的随从都带回来了吧。有没有缺了什么人？有的话,我再回去把人带来。”
”哦，对，对。”因为被意外事件搞得像是智商下线的侯爵，再度恢复他那清醒的理智。看了那两个保护自己的忠仆后，说：”回来了，都回来了。对了，父亲，皇都公爵府的人？”
本是一脸喜悦的老公爵，听到儿子的问题，又垮下了那张老脸，痛心地说：”能救的，都救回来了。可惜我们动作太慢，还是失去了一些人，包括乔。”
”大哥嘛。”想清楚老公爵所说之人，侯爵同感悲痛。
虽然不是很能体会这对父子的悲伤情绪，但可以理解这个时刻身边之人静静的就好，不要去打扰他们。至少他知道了该救的人都救回来了,也就是说现在他没事了。
林朝着老公爵身边亲近的年长执事,说：”看来没我的事了,我先回去休息。大公有任何需要的话,请再通知我。”说罢，闪现走人。
父子同悲的戏码没有唱太久，在林离开之后，他们两人就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虽然还不至于恢复平常时精明干练的模样，但法尔希德侯爵还是望着某个魔法师消失的位置，若有所思地说：”父亲，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很棘手的魔法师。”
”是的，是他没错。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就这么出现在你面前，然后只带一颗头颅回来。你有办法反抗或阻止吗？至少我做不到。”老公爵无奈地说着事实。
而当儿子的原本不相信，但经历了这一遭之后，也不得不信了。他试着问道：”偷袭呢？使用魔法，或是弩弓？”
老公爵摇摇头说：”没有用。可以在阿札德手底下活下来，甚至展开反击的人，所谓的偷袭对他们而言都是个笑话。”
魔王子阿札德，看过他杀人的人，都能体会那令人绝望的速度是多么地快。很多人会死掉，是因为就算看到魔王子杀过来了，他们也来不及阻止。甚至大多数人都是在意识到自己被魔王子针对之前，就来不及感到疼痛的死掉了。
所以能够跟那位打的有来有回，就能够解释很多事情。法尔希德侯爵也就不再继续追问。至于用人质威胁什么的，看到那名魔法师神出鬼没的能力之后，就知道类似的作法完全没有意义。法尔希德侯爵甚至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名魔法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有鉴于人已经走了，问自己的父亲不一定能得到答桉，侯爵也就不浪费这个口水，问起了另一件事情。”父亲，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老公爵明白，当儿子问的当然是有关血旗复仇的事情。既然自己的继承人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那么接下来的计划就可以正式展开。卡维公说道：”不用想太多，回领地整备军队。拿出全部的实力，准备和里萨家的一拼，堂堂正正的，不走诡计路线。”
”没有尽快解决的办法吗？”法尔希德侯爵问道。
”有的话，我也想用。很可惜的是，没有。”
”组织一队骑兵，突袭里萨堡呢？用你的那些汽车，应该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输送足够多的人。”法尔希德侯爵尽管是一知半解，但他还是如此建议道。
老公爵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战争的门外汉，但他对于大方向的战略以及汽车这项新的道具，认识都还不够深。老公爵摇头说道：”没有用的。想想我们的领地，和里萨家的领地之间，还隔了多少人，就知道突袭这件事情只是个笑话。”
”他们敢泄密！”法尔希德侯爵厉声说道。战事的残酷，不只针对敌我双方，还有许许多多被牵连进来的人。先不论这些人无辜与否，事实是只要战事兴起，很多人连明哲保身都是奢望。他们只能选择站队，然后期望自己可以笑到最后。
老公爵却是摇头说：”依阿尔明那个老家伙的个性，他会严令所有人都不得参进我们跟里萨家的事情。所以就算那些人不把我们的消息泄漏出去，他们也不会加入我们，甚至让我们的军队通过他们的领地。幸好的是，这个不利因素对双方来说都一样。”
提起的人是皇帝，法尔希德侯爵的气势先萎了一半。无奈地说：”假如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永远也打不起来吧。”想起卡维与里萨家的领地之间，可不是只有小贵族而已，还有一些大贵族隔开了双方，里头甚至还有两位大公，和他们拥有相同的实力。
”所以，我们要聚集起足够多的军队，’路过’他们。不加入可以，但要让他们连拒绝我们通过的勇气都没有。”
第1162章 世界树的使者
且不管哪对贵族父子正讨论，怎么把对头堂堂正正地吃干抹净。回到家的某个魔法师，得要面对另外一位债主，处理自己欠下的债。
正如得救的法尔希德侯爵所疑惑，他是怎么被找到的？林能够找到这位待救援的目标，靠的可不是运气瞎猜,而是外力的帮助。
过往作为最大倚仗的奥术之眼，在这一回可没有派上用场。
一个很简单的计算，林所拥有最大级的奥术之眼装置，在投放到一定高度之后，可以一口气扫描半径约十公里的圆形范围。
但要做到完整建模则需要时间，将半径十公里的范围比照现实，做到完美复制,大约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
而这两到三天的时间,考虑地形复杂度,侯爵一行的脚程估计可以前进七十至八十公里。
简单地说，在不降低标准的情况下，等到奥术之眼完成一个区域的扫瞄，原本想找的目标就已经跑到不知几倍距离外的地方了。但降低奥术之眼的扫描标准，很有可能连脸部辨识所需要的精度都做不到，就更别想要找人了。
这样的效率，奥术之眼已经被排除在可用工具之外了。就连改进它的想法也没有，因为改进到堪用的程度，搞不好侯爵已经死到骨头能打鼓了。
根据卡维公的情报网，判断他的继承人，法尔希德侯爵的最后动向是进入秘境森林。然后’森林’这项地区特征，给了某人一个提示，不知道世界树在这上面帮不帮得上忙？所以林就进入次位面塔的负一层，颠倒建造的高座会议，寻求帮助。
要是在过去，做法应该是利用世界树去沟通植物,从而找到法尔希德侯爵的行踪。困难点在于，怎么把侯爵的外貌特征靠世界树,传达给植物们，然后回传正确的情报。
即使是同为人类，看不同国家与肤色的人种，都会有种’他们都长得一样’的错觉，更何况是植物看动物。光是让植物分得清人跟猴子的区别，恐怕就是一大难关。
但，那是以前的状况。
现在的不同之处在于，以世界树为阵眼，迷地大陆级的魔法阵布置成功。这个新的大陆级魔法阵因为连通了地脉，不仅在无形中提升了权能的上限，有益于生活在迷地上的生物与可作用的魔法，更强化了世界树的’感官’。
用个比喻来形容，假如说整个迷地星体是一个庞大，且在不停地变动的实时数据库。
在以前，人们只能用土方法来收集数据，也就是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脚走来扩张收集的范围。即使加上魔法，强化了收集资料的能力，对整个世界来说依然是九牛一毛。
世界树顶多管理着自己树荫所覆盖的一亩三分地，在这个范围内可以做到完全掌控。比人类是强多了，但她们不能走动，毕竟根子上还是植物。
但如今，活络了迷地地脉，连成一气的世界树们，拥有了接入这个’迷地数据库’的能力，巨细靡遗地。那么林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庞大数据库中，搜寻自己要的目标，也就是法尔希德侯爵。
而这也正是某个穿越众比迷地大多数人还要擅长，且一直在做的事情。所以林找到了侯爵，然后使用闪现术，救回他们。附带一提，这无关乎任何因果或人心，也没有历史纪录，就只有当下的讯息而已，所以难易度没有翻阅那种藏于虚空中的全知之书那么变态。
既然利用世界树们做到这件事情，当然要付出酬劳。即使只是一个未来兑现的约定，也有必要讲清楚。而之前因为救人紧急，所以没有谈这方面的事情，等于是签了一张空白支票出去，事后等着人开条件。
所以等在圣城埃斯塔力家中的是，两位古老者之一，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的使者，剑刃侍女米丽安。
剑刃侍女在尤克特拉希尔的木精灵部落中的地位，是仅次于部落名义上的头人，大司祭底下文武十二人中，属于武的六人。在这上万人的木精灵部落中，她的地位是排在前十三名的。
尤克特拉希尔的木精灵部落，其种族属于黄金精灵，其美貌与身材没话说。经过这几年的时间，穿在他们身上的精灵圣袍也不再是上千年前的古老款式，而有了很多个人化的改良。当然，为了利于近身格斗，米丽安身上的圣袍也不会有太多无用的额外装饰。
最特别的一项特征，是绑缚在米丽安眼睛上的咒术布条。隐藏功用未知，但也带出来一个公开的秘密，米丽安是个盲人。
在特别讲究优生学，甚至会把残缺的幼儿直接’淘汰’掉的木精灵部落中，一个盲人可以爬到米丽安如今的地位，那简直是一个奇迹。这也从侧面得知，米丽安在其他方面是多么的优秀，优秀到作为木精灵部落的唯一独裁者──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会放弃歧视而去重用她。
原本米丽安是作为某人的后宫预备役被送来的，然后被某个魔法师毫不犹豫地使用闪现术，把人送回木精灵部落。如是几回，尤克特拉希尔也不再继续坚持塞人，而是让米丽安成为世界树与某人间接沟通的桥梁，也就是世界树的使者。
至于不接受的理由很多。比如说接受一个的话，就很有可能同样要接受来自其他世界树的女精灵。别忘了还有五个精灵王国，直接可以让某人把后宫扩充成一个万人军团。就算每天睡一个不同的，也要二十七八年才睡得完。假如没有精尽人亡，也得把老腰折断。
唯一一个突围的精灵，就是世界树法思那斯的女祭，黑暗精灵麦尔姌。以生命安全为由，某人被半强迫地收留了她。但这位也被打发到乌左夫的技术公会，跟斑鸠同盟的人混在一起，而不是留在身边。反正麦尔姌本身就有同盟的身分。
总之米丽安的出现，就是代表世界树来要帐的。所以某人当然得好好款待，而不是一言不合，就把债主的代表用闪现术弄不见。虽然某人很想这么做，但考虑到赖账一回，下次就不是那么好欠了，只能作罢。
很有趣的是，这位盲眼剑刃侍女每一回来到某人在圣城埃斯塔力的家中，她很喜欢去’看’那些挂在墙上的画作。如今，她就站在那长廊上，欣赏着家中之人所画，或是迷地的名家画作。
第1163章 论画
对于艺术这一块，某人本身画工不俗，也才玩得转白板笔术。然后又收了一个疑似老家文艺复兴三杰之一的大艺术家为学徒，当然就使劲地压榨……不，是训练对方作画的能力。
反正在这个娱乐产业贫乏的地方，假如不想整天都在研究魔法与程序语言,画画算是某人仅有的放松心情方式了。没办法，谁叫这里没网络，没电视，没有娱乐至死的产业。
刚来到迷地的时候，因为接触到的顶多是迷地西南半岛，那个所谓蛮荒之地上的贵族，他们的娱乐就只有宴会、大吃大喝跟玩女人，或玩男人。
没有任何用以传世的画作,就只有一些贵族那不知所谓的肖像画。在某人的眼光来看，比小孩子的涂鸦还悲惨。音乐的话，顶多就是用来配合杂耍助兴的鼓声，跟吟游诗人那用来骗小孩的小手段。
某人曾经以为，迷地的娱乐就是这种水平而已。
当靠近迷地传统的文化发展圈子后，也就是迷地大陆的中央地区，某人才发现到自己的孤陋寡闻。
尽管画作的泛滥程度，远不及某人穿越前，以广告的形式无所不在。但迷地的画也脱离了只用于宗教，多了很多作画人想画的内容，或是赞助人希望作画人画的内容，也就是只用于欣赏与表达的作品。甚至有春宫画……
音乐也不只是敲碗拍桌狂吼的水平。有弦乐、管乐互相搭配的型态，尽管只服务于贵族或用于宗教仪式。然后很多狂飙高音的美声唱腔……
说起来，两个不同的世界，针对图画与音乐的发展途径却是大同小异。
总之，挂在自家墙上的画作，除了自己画的、李奥纳多画的，还有几个学徒,甚至是艾吉欧那群混小子的涂鸦。除此之外,也有芬的学徒，巴兰女侯爵以贵族身份，委托迷地名家所绘制的画作。
这些画，依着芬的心情被布置到家中的每一面墙上。有些会被固定下来，有些则是看心情替换。反正家中所藏画作的数量，已经累积到可以挑挑拣拣的程度了，某人也就由得那位女主人去布置。跟女人计较房子要怎么布置，总觉得跟找死没两样。
而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的这位盲眼侍女每一次来访，总喜欢站在这些画作面前’欣赏’着。虽然林搞不懂，她究竟能够看到些什么。一直有此疑惑的某人，总算要在今天开口询问。他首先在背后叫唤道：”米丽安。”
”日安，魔法师阁下。”这位剑刃侍女侧过身子，恭敬地说道。看起来，没有被吓一跳的模样。林也清楚，他的行踪早就落在这位的注意里了。一方面，他自己也没有刻意隐藏就是了。
”我一直想问妳，妳这样看，可以看出些什么吗？我没有特别的意思，就只是妳的眼睛，妳知道的。还是说妳脸上的那条布,可以帮助妳看到东西？”
”阁下，绑缚在我脸上的布条，只是防止我的眼睛再受到伤害而已。我无法靠着它去观看我记忆中的那片蓝天，以及那皑皑白云。”
”哦，妳原本看得到东西，是后来才看不到的。是因为生病吗？还是受伤？”林问道。
”是命运的安排。在我年幼时的某个时期，我的视线愈来愈模湖，最后就只剩下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得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嗯，没有试着看医生？”某人问着很没有迷地常识的话。
先不论’命运的安排’云云，’医生’在现在的迷地，还不是一个单独的职业。很多时候是其他职业兼差，还只服务贵族或权贵之人。
普通人要是生病了，不是自己硬撑，就是找那些神神叨叨的巫医。当然，也可以去找三圣光教会的生命神官。他们就连死人都可以复活了，基本上就没有治不好的病。不过总有些难以承受的代价，比如说需要很多钱。
不过很明显的，眼前的精灵没有这样的待遇。或者说，没有人，包括她自己意识到，她的视力变化其实可以视为一种病，然后试着去医治。米丽安只是露出一个甜美，毫无负担的笑容，说：”阁下，不用为我露出惋惜的情绪，也许这一切都是我命中注定的。我接受了，而且也没有什么不好。”
”所以说，妳能看得到这些画？”林问道。
轻摇螓首，米丽安说：”阁下，我看不到这些创作的内容。我只是在感受着依附在其上的情感。”
”依附在其上的情感？”林从没想过会听到这样的答桉。那彷佛是一些骗吃骗喝的艺术评论家，毫不负责地对着别人的作品指手画脚、品头论足，但又词穷时才会用的说法。所以某人怀疑地问道：”妳可以感受到那种东西？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阁下，很抱歉，我不知道我应该要怎么跟您形容我的感受。但是每一个创作，只要作者投入足够多的心力，就会有强烈的情绪从作品上渲染出来。这是在一般器物上感受不到的。所以我很喜欢来到这里，这里可以感受到很多很特别的情绪，让人感到非常舒服。”
”哦，有特别喜欢的吗？”林好奇地问道。
”有的。”米丽安指着不远处的一幅画，说：”它给我的感觉就像站在秋天的麦田里，被轻轻的徐风吹拂着，让人心旷神怡。”
虽然很想装傻，把黄金精灵所指的画，当作是自己画的那幅泳装大胸俏皮机械美少女图。但其实林很清楚，米丽安所感受到的，应该是旁边那幅李奥纳多所画的秋日农妇麦田图。而那幅图的构图草稿，是某人记忆中的’拾穗’，属于地球的传世经典之一。
不过构图归构图，李奥纳多却是画出了不同的东西来，有着不同的味道。林也没有要求他这个学徒，把记忆中的那幅经典完整重现。那样做也没有意义，又不是艺术商搞膺品来骗人。就只是借口磨练某学徒画功，恶作剧般的要求而已。
但……会把这两幅图摆在一起，某人对于芬的品味也是那啥了。
林又和米丽安讨论了一些画，从她口中听到一些很特别的感想，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因为她的角度不是一般人所看到的，而是更接近本质的一种感受。
当然，以实用主义为中心的某人，倒也不是为了泡妞而闲聊这些兴趣类的话题。迷地的魔法有一个分支，是林至今仍搞不懂其原理的，那就是诅咒。换种说法，因为强烈的情感而诞生的魔法道具。这不就是米丽安眼中的这些画嘛。
只是闲聊够多了，要是自己不切入主题，估计这位可以扯到天荒地老。无奈之下，林问道：”嗯，你们家的陛下，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吗？”
”陛下说，万事齐备，可以开启下一个步骤了。”
第1164章 世界树们
对于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的传话，林可以说意外，也可以说不意外。他脸色不改地感叹道：”真快呀，我还以为在我有生之年，看不到她们准备好的那一刻呢。这才过了多久，两年？三年有没有？”
米丽安倩笑,说：”虽然详细情形我不是很清楚，但就我所知，有资格改造地脉魔法阵的存在，都很积极在促成这件事情呢。要不是阁下建议不要太快完成，以免影响环境太过剧烈，搞不好您提出计划的第二天,陛下们肯定会豁尽全力，把地脉与地形改造完成。据说,连来自盖亚的阻力都几乎是没有。”
盖亚，世界树们对迷地的人格化称呼。究竟有没有人格化的意识，反正林还没有遇到过，所以不知道。但对于米丽安所说的情形，林倒也是可以理解。
只要是生物，为了成长、为了存活于世就需要资源。不管这个资源是被分配的，或是自己去掠夺的都好。
至于选择哪一种资源获取方式，端看哪一种取得的难易度较低。生物可没有什么道德或法律的束缚，一切就只是本能。除非遇到了限制，逼迫他们不得不选择突破，或转向其他途径。
迷地的世界树们，其现况就是资源有的是。虽然可以互相掠夺，但其实跟自己累积之后再往外寻找，难度没差多少。但是成长却出现了限制，让自己不管掠夺、累积多少资源，都于事无补。这是两位古老者的现况，以及其他世界树们未来所会遇到的情形。
林提供给他们一个突破成长限制的方法。虽然还没证实确实可行,但看起来机会还蛮大的，至少没有其他人可以提出更明确的成长办法。而某人所提供者,即使不成功，也没有坏处。所以抱持着一试无妨的态度，世界树们毫不犹豫地入了局。
事情能够如此顺利推动，在林看来，最主要还是植物的想法与动物，或者说人类的想法不同。假如是人类合作切一块大蛋糕，那势必会在谁分得多，谁分得少的问题上斤斤计较，抠抠索索，讨论个老半天没有结果。事情还没做，先为了这种细微末节的小事耗尽了精力。
世界树的统治也许独裁，但他们的性格却是说做就做，不会在乎谁分多分少的问题。反正在他们的想法中，只要对自己有利，就有做的价值。别人能够从中得利多少，那是别人的本事。假如觉得别人多拿了，自己去抢过来就是了，分个什么劲。浪费生命！
而世界树们口中的’盖亚’，假如有人格意识的话，想来也应该不会拒绝正在进行的事情。理由很简单,因为世界树们正在做的事情，可以带动着整个世界的能级提升。她所要做的，就只是大开方便之门。其他繁琐的工作，自然有别人代劳。
尽管一件事情的促成，不可能只有好处，没有弊端。但看看推动这件事情，都是些什么等级的存在，其他可能会吃亏的存在所提出的抗议，能进到她们耳里吗？就算被听到了，她们会在意吗？
就好像人类大兴土木盖房子，没有人会去在乎土壤里的蚂蚁，甚至去劝告他们搬家。拆就拆了，挖就挖了。蚂蚁是生命没错，但较之于人类，蚂蚁实在太渺小了，根本难以顾及。
之所以会考虑到弊端的存在，是因为林考虑到一个问题。世界树们合力疏通了地脉，不知道其他魔法师有没有发现，但对他这个讲究以数据化来分析自身与环境的人来说，林敏锐地察觉到，这段时间自己累积权能的速度比以前快上了一点。而且不是正常成长曲线下的结果。
这意味着世界树的作为，确实有助于提升整个世界。而在这方面能够获得益处的，除了盖亚与世界树们之外，就是自然界中拥有天赋的魔兽了。
然而魔兽能力的提升，对文明世界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尽管文明世界的高端实力也会有相对应的提升，但体现的速度可能没有魔兽那么明显与直接。这就有可能给文明世界带来危害，甚至是很多无辜的生命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被这突然的改变而被迫逝去。
事实上，这样的弊端是某人事后，而且是近期才想到的。不过也已经来不及了，不光没办法回头，就连收手也不可能。至少那些已在局中的大老，不可能同意这样的事情。
林就只能继续往前走，把事情按照计划推动到最后。到时，能成或不能成，有损失或从中得利，就只能看个人的缘法与造化了。
作为这件事情的推手之一，林所能保证的，也只有身边的人不会受到伤害而已。这也是之前准备进行地脉改造工程的时候，林要求世界树们不要有太过剧烈的变动，以免影响气候环境，从而对人类的生存产生危机。其实这点在最初的考虑，也只是为自己设想而已。
即使如此，地脉改造计划这么快就完成，还是让某人吓了一跳。但认真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迷地的情形就好像是一个有底子的武者，气血有一点不顺畅。只要稍作调理，打通了气血运行，进展就算不是一日千里，也能在短时间内看到喜人的成果。
对比处于末法时代的地球，不要说达到现在迷地的水平，即使是之前的水平也并非易事。就好像一个衰老之人沉痾难愈，别说让其恢复青春光彩是难如登天，光是要治疗病痛，使其恢复正常的状态，可能就要大费周章。
底子好，稍作改造就能有进展。这么好的事情，那种等级的大老怎么可能不同意，怎么可能不出手去推动。种种助力加持之下，结果就是某人准备搁置到下辈子的超级大麻烦事，被逼着来到眼前了。
第九权能计划。
迷地很特殊，魔法能量不是走元素体系，也不是单一一种’玛那’就能打遍天下的。而是有八种，足足八种相异的能量去排列、组合、堆积，以此形成魔法效果与神力。
传统的八种权能，知识、力量、权柄、信仰、财富、灵巧、感知、神秘，其实是八种被广泛认可的概念。即使有人看轻某一项或某几项特质，也不会去否认该项特质的重要与特殊性。
也就是说要在这稳固的权能体系中加进一种，至少也要是和八种权能一样，是能够被世人广泛接受的某种概念。
而要成就第九权能，还不单单如此而已。拿出来的这个概念，必须要有能在最短时间内组织化，发展至形成一个支柱形信仰的程度，比肩原始的八种权能。没办法做到这样的程度，可以想象接下来会面临什么等级的打压。
第1165章 搅局者们
假如说之前的动作，就像是拆房子、盖房子，可以不管蚂蚁的死活。那接下来的动作，势必会面临到既得利益者的问题，而且这些存在可不再是蚂蚁等级的弱小。
这些既得利益者就算动摇不了世界树与盖亚的决心，或是拥有左右结局的实力,但要成为一根搅屎棍，应该不会是大问题。她们就是依托着现有魔法权能体系的诸神。因为她们会担心，第九权能的建立，势必会分薄原始八种权能的信仰，甚至是造成两方打擂台的局面。
就算某人强调这是另外树立起一个权能信仰，不会影响原始的八种,也不一定会有谁相信。只要有能力侵犯原始信仰的能力,新的信仰就很难被包容。所以八大权能之神，基本上可以归类到反对派的阵营。
最理想的状况，也就是八大权能之神保持旁观立场，不插手阻拦。基本上不可能指望她们帮忙，真刀实枪打起来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虽说迷地的信仰战争并不频繁，那也是因为自然的挑战会牵制住大部分人的精力，并不代表同为秩序阵营，或同为中立、混乱阵营的内部，就是和乐融融的景象。
假如真那么美好，三圣光教会中的守护之主，就不会与正义、生命之主有着实质上的分裂。就某人所知，两边的大老虽不是见面就打，那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然后多出一种权能，有可能会对原有的魔法与神力体系造成不可知的冲击。不是所有神灵都有勇气接受这样的未知改变，这些胆小的神灵同样可以视为天然亲近反对派的阵营。
想说服这一类的神灵，基本上不可能。胆小与懦弱只能靠拳头矫正，再多再美好的理由与愿景都是枉然。因为她们会有一千、一万种理由，把自己封闭在原本的小框框里。
会欣然接受第九权能破坏原始秩序的,估计就只有本身就属于混乱概念的邪神，要不就是那种非常有远见神灵。但某人相信，只要有前者表明立场，后者就算想支持，也不会想跟一群脑袋不清楚，连自己做什么都不清楚的混乱综合体做队友吧。所以第一时间集合到身边的，只会有前者。
这也是为什么某人会认为，想要确立第九权能的话，必须要在短时间内组织起来，并且达到任何人或神都难以轻易拔除的规模。假如做不到这一点的话，不是直接在信仰战争中被消灭，就是到处碰软钉子，在处处为难中把整个计划给拖死。最终第九权能计划也只能流产。
可以拉拢友军加入当然最好。但考虑到某人对于’神灵’概念的认知还不够透彻，不敢保证自己可以拿出足够利益的香饵，让诸神自愿上钩。能够用的，也只有人类的贪婪。
而要符合以上要求的概念形象，其实林的心中已经有一个答桉了。但，很不想拿出来……
所以林打定主意，再拖个一小段时间,哪怕几天也行。让自己有时间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出第二种概念、第二条路，可以完成世界树们的委托。
不要以为植物就都是慢郎中,没有急惊风。事实上，植物生命跟动物生命确实有所区别，但也只是步调、节奏上的差异而已。在决策这一方面，世界树们可是果断之极。林所见到的世界树大老们可都是遇到事情，说做就做的性格。
她们可以接受慢慢做，或是做了之后，结果不尽理想，但可没有办法认同把事情拖着不做。所以能够拖延多久，林可没有多少信心。
不过看着眼前这位剑刃侍女，林倒没有那么多为难的心思。他只是说道：”请转告陛下，我知道了。但后续的计划要推行的话，还需要一些助力帮忙。我正在思考合适的切入点。”
”好的，魔法师阁下。”
这位剑刃侍女只是某人与世界树之间的传声筒，不需要在她面前感到窘迫，也不需要感到为难。就只是把想法说出口，对方自然会如实转达，如此就好。而面对她那精致到如洋娃娃般的美貌亦是相同，保持平常心即可。林如此对着自己想着。
说到底，有些事情只是怕麻烦而已，并不是真的心如止水或坐怀不乱。否则穿越前的D槽，也不会塞了满满的谜片。
就在某人打算不管场合与身边的人，用自己超强的记忆力，在脑海里重新组织出朝河兰大战三上悠亚的跨时代对决，来满足一下这偶然而起的性趣时，自家学徒很没眼色地跑来打岔。
金发的波浪短发，哈露米还是穿着自己少女时代的服饰，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年纪在迷地人的眼中，已经算是未婚的大龄女子，没有丝毫的危机感。她蹦蹦跳跳地来到自家老师面前，一把就抱住林的胳臂，边摇边说道：”老师，快来，李奥完成了一幅新画，正准备正式公开呢。是姐姐大人的肖像画喔。”
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的某人，感受着手臂上的触感，莫名地说道：”平的啊，还是没长大呀。”
直觉不是什么好话的过期少女，额上青筋毕露，嘴角微抽，问：”什么没长大？”
”喔，哦，我是说妳的性格，怎么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成熟点，稳重点。妳这样毛毛躁躁的，我怎么放心交给妳更重要的职责。”求生欲惊人的某穿越众，立刻回过神，改口说道。
”这样子不好吗？”哈露米都着嘴问道。
”没有什么好不好，不过是相处的人习不习惯而已。妳们小时候总想着快点长大，所以事事学着大人的模样，勉强着自己。怎么年纪到了，反而回过头像小孩子一样呢。不要学艾吉欧那个浑小子呀，我想掐死他想很久了。”
”是～”哈露米拉着长音，有些不情愿地回应道，同时放开了自家老师的手臂。她又看向一直保持安静的世界树使者。
米丽安和家中的女性们早已混个脸熟，除了生人勿近的巴兰女侯爵外，大家都对这位黄金精灵抱持着好感，也多有接触。哈露米当然也知道米丽安的兴趣所在，因此邀请道：”要一起来看看吗，李奥的新画。”
黄金精灵行了一个精灵式的淑女礼仪，说：”当然，我的荣幸。”
一行人也就在哈露米的带领下，朝着沙龙前进。那是在女侯爵拓建的西馆中，开辟出来的艺术空间。
第1166章 不协调的插曲──肖像画
之所以会设一处艺术沙龙，是因为不只是李奥纳多，家中有人有绘画上的新作或其他艺术上的作品，在完成后会在这里举行一次正式的公开。目的是让有兴趣的人一次聚集起来，有个面对面，正式讨论的机会。
算是一种交流,让创作者可以得到其他人评价的机会。不强制参加，包括被养在别馆的那群孩子，有兴趣的也可以来。偶尔有外人参加，像是接受女侯爵委托的那些名家画师，或是附庸风雅的卡维大公爵。
某人倒也没有想过要把这样的活动规模扩大，主要还是内部人员参与，切磋砥砺。虽说艺术创作这档子事是一种很私密的行为,但与人交流接触总没坏处。
而且自己人说话，也不至于太过毒辣。说什么毒舌有助于创作者意识到并改进自己的缺点，那就是狗屁。毒舌只是哗众取宠，吸引其他阅读者目光的方法而已，跟创作有个毛关系。有多少人被骂了之后，会反省自己的错误。辛苦创作的人除了懊悔与不爽的情绪外，有个屁反省！
不提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这一回的主题是芬的肖像，李奥纳多会拿出什么样的作品，还是让某人很感兴趣。
林认真回想着自己有没有教过他毕加索的抽象画？要是来个抽象风格的肖像画，虽说芬的表情可能会很有趣，也许自己应该第一时间，拔腿就跑。
说起来，在迷地作画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在这个没有化学颜料，也没有数位调色板的世界，想要调配出自己想要的颜色，绝对是一项很考验知识量的大工程。
最麻烦的部分是，有些颜色可能会因为颜料基础的原料太过稀少之故，变得非常昂贵或难以取得。即使取得了，要将其制成颜料的过程也非易事。要是有所差池,就有可能让最终呈现出来的色彩，和自己所希望得到的色彩有所不同。而这点差异，可能就是佳作与逸品的区别。
很可惜的是，白板笔术虽然可以用想象力来变化在空中构成图样的色彩，但这些却无法复制到纸面或画布上。得要自己或委托同样明白这一途的人分头寻找，慢慢收集可用颜料原料。
而在色彩这方面的耐心，某穿越众明显就没有比自己的学徒好。要是比素描或线条，某人确实可以成为其他人的老师。但只要涉及到上色，在这个没有化学颜料、没有网点纸的世界，某穿越众就成了让人鄙视的渣渣。
看看某人那快要跟马赛克玻璃画没两样的鲜明色块画，简直就是小学生只懂得用十二色水彩的水平而已。虽然某人可以在作画技巧上说出一套套来，但那实际成品在自家学徒的评价中，就是惨不忍睹的水平呀。
李奥纳多在这方面的水平，简直可以用’如有神助’来形容。同样的颜料，浓澹稀墨，涂在画布上，就是能够给出不一样的感觉。他不光可以还原出他眼中的缤纷世界，甚至还能给观看者感受到画中的强烈情感。那不仅仅是美的感受而已，而是犹如重锤击打入脑子里,那般的强烈。
这强烈的感受，加上刚刚米丽安的提示，某人不由得认真考虑，要不要去搞一些魔法材料做成颜料，提供给李奥纳多来作画。也许可以得到很不得了的东西。
会是受诅咒的道具呢，还是受神祝福的画作？假如是梵谷的呐喊，也许可以召唤那些不可名状之物吧……想想就好可怕。
就在某人浮想联翩之时，艺术沙龙的房间就在眼前。已经有一大群人围在里面，除了自家学徒外，巴兰女侯爵所带来的仆人们，也聚集了不少在外围。两位主角当然也在场，那就是画师与模特儿。
身为贵族的仆役，他们之中不少人的眼光和品味，是远胜过一般人的。毕竟这种东西除了天赋以外，后天的培养也是很重要，也就是看得多或少，眼界够不够开拓。
而且他们也是吹捧技能最好的一群人，毕竟当别人的仆人，总不成老是吐槽自己的老板。不可否认贵族里头有抖M性格的人，但他们可以接受跟自己有相似身分的人，不见得可以忍受一个仆从爬到自己头上。
反正这个小圈子就是这么一回事，只要吹，不要黑。林乐得营造这么一个’工作’环境，反正在自己的带领下，迷地这些愚夫愚妇们不需要创新，只需要把自己想象中，或是曾经体验过的事物一一重现就好。至少那些在地球，可是被验证过能做到何种效果的事物。
念头通畅，林便大步向前。好歹也是这个家的主人，所以当他出现的时候，女侯爵的仆人们很识趣地让出一条路来。
敢在区区一个魔法师面前摆谱的人，坟头的草已经快要一个人高了。也没见女侯爵替自己的仆人声讨过什么的，就只是默默地要求自己的祖父补人过来。一回两回，大家也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在哪里了。
不过身为今天的主角，画作的创作者，以及这个家中唯一一个不用给某人面子的女人，他们倒没有第一时间退开。这不是他们看不起谁，只是两人正在讨论着画作，没注意到，或是装作没注意到某人接近而已。
林也没有伸手去把人推开，或是做一些太过粗鲁的举动。自己换个角度就好，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画就在那，怎么欣赏都是欣赏。看之前可不用先看风水，找穴位的，那是死人才需要考虑的事情。所以林很自觉地乔个角度，探头一看，顿时某人僵在当场。
与其说是肖像画，不如说是半身画。画中的芬一袭简单的素色麻布衣袍，低胸宽领，露出了玉颈与大片的雪白。双手交迭，搁在座椅的扶手上。略微侧身，再微偏脑袋，让那张秀丽精致的脸庞正对着画面。
背后则是自己阁楼观星用的窗台。往外看去，没有多少人造的建筑，山峰、树林、弯路，一片美景。这也是因为自己宅邸的位置属于埃斯塔力的外围，是一群比较喜欢清静的人，会选择居住的地方。
画中的芬梳起了塔型的高发髻，戴着她最喜欢的红边方框眼镜。长长的睫毛，一双美目顾盼勾人。似笑非笑，搭配嘴角一颗美人痣，几分含蓄又有几分媚态，引人遐想。
而画作色彩的运用更是使人叫绝。柔软的光芒，在肌肤上显示着肉体的丰满与柔润；在衣着上则是透着麻布衣料所特有的光泽。再加上暖色的基调，看着这幅画，会有种同样被画中人看着的感受。那是慈祥？关爱？或是某种不知名的感受？一切，都在那抹微笑之中。
要说哪里不好，就是什么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