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1章 西城神殿区
”当然不是，我的朋友，你很清楚这只是诱饵。说出让你感兴趣的情报，引诱你留下来。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在我面前就会曝露更多，从而让我找到宰掉你的机会。假如我这么说的话，你会不会感到讶异？”
阿札德正色思考着，片刻后说道：”习性，是习性吗？你希望从我的日常中，找出属于我的规律与习惯。原来是这样呀。我还以为只要减少不必要的战斗，避免暴露我的能力极限就好。原来，原来我只要多留下一些时间，暴露在你眼前越久，我失去生命的机会就越高。这可真是恶心的能力呀。而且这样不乖哟，居然偷偷摸摸做这种事情。”
”关于这一点，你也不是一样，不停试探着我的防御漏洞。我们都在做同样的事情，就看谁先找到抵达终点的道路，结束对方的生命。”说完，林莫名地开心大笑着。一直以来都信奉着趋吉避凶的他，竟会留下一个那么危险的祸害在身边，这点是至今他自己也始料未及的。
当初在巫妖复生，察觉对方身份是千年以前的魔王时，林也留下了芬。那时的某人在赌，赌对方能力虽然危险，但心不是。只要不触犯到巫妖的禁忌，与其说她也爱好和平，不如说芬不愿去多管闲事。而事后证明，这位复活的魔王也正如某人的猜测。
魔王子阿札德的危险程度，绝对不逊色于已不再是巫妖的前魔王大人，但林一样把这么个危险份子留下来。真的只是为了找一个可以杀掉对方的机会吗？林自己也说不准，那是不是唯一一个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好理由。
”这话说的。那你告诉我，刚刚的行为算什么？难道不是我们伟大的盖布拉许?崔普伍德大魔法师骄傲自大，问也不问，就灭了一支皇帝亲卫。”
”心疼你老子的士兵吗。你可是杀了一支军团，刚刚那才多少人呀。”
”多少？”阿札德挑衅式地问道：”你掌握了敌人的实力吗？确信自己能够处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说你打算靠我这张脸过关？就好像你把我骗来这里一样？说起来，你就跟其他男人一样，是个骗子、负心汉。”说着，阿札德掩面，呜咽地啜泣着。
”喂！负心汉是哪来的？而且你也不要学小女人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要以为遮着脸，我就不知道了。你不但没眼泪，嘴角还在偷笑。”
”露馅啦。”阿札德捧着脸颊，半吐舌头，露出个俏皮的表情。看得某人都硬了！拳头硬了！
没有必胜的把握，林放弃在车厢中找麻烦的打算。将双手抱在胸前，偏过脑袋，来个眼不见为净。但他还是说道：”街道上一百零一人，刚好是一支中队加一个指挥官的数量。左侧屋顶七十六人，右侧屋顶二十四人，合起来也是一支中队的数量。当中最强者是讲话的那位女性，实力大概落在你的六到七成之间。”
”等一下，你说他们里头最厉害的，也有我七成的水平？啧，果然应该动手，求证一下的。”
看着阿札德一脸不信的模样，林解释道：”不要误会，那只是一项指标而已。就如同魔法师需要日积月累地冥想，以扩大并累积自己的权能，作为施法的媒介那样，高等级的战士也有类似的作为。不管你们叫那做斗气，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反正属于你们战士的这股力量，同样是需要不停地在日常的锻炼中累积。这个类能量的指标，只需要有一个参考的对象，就很容易比对出其他人的水平。——”
林指着眼前这位皇子殿下，示意谁被自己拿来当比较的标准，
”——而且在我观察中，只要越过某个定量，就会产生质的变化。再说也不是这个战士能量指标相近，就代表两个人的实力相近。他们之间对于技巧运用的纯熟程度，以及是否熟悉战斗，还有很多无法数据化的额外因素，影响着一个人的强弱评价。所以你也不用怀疑，以你的年纪跟努力程度，在这种非常需要累积的水磨功夫上，我承认你是个天才，但并没有赢过那些日常非常努力的庸才太多。但在天赋能力的开发上，以及杀人技巧，即使我见识过的战士不算多，但我也认为，你应该是迷地最顶尖的那一群了。如何，听我这样说，你有没有舒坦一点。”
阿札德脸色放缓，不悦的情绪稍减。
林继续说道：”之前的战斗，除了从装备上，可以辨别为同一群体的皇帝亲卫外，在一百公尺的范围内，战士级的潜在威胁有二十七人，魔法师级的六人，仅高于普通人的有三十一人。这些人比起皇帝亲卫来，还弱上许多，不成实质的威胁。也就是说开打的话，我的胜率有百分之五十。那么剩下的考虑，就不是胜败的问题了，而是打或不打各自有什么样的好处。”
阿札德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问：”我数学学得不好，所以有个疑问。你说你的胜率有百分之五十，所以就敢跟人家开打。这样算高还算低呀？另外百分之五十的失败可能是什么？”
这下换成某个魔法师不满。林用手指着眼前这个装作娇滴滴的伪娘，说：”另外百分之五十的变数，永远是你。我至今仍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准确预测你的行为。所以在我动手的时候，你会不会偷袭，或是帮你老子的军队跟我打，这都是我猜不到的部分，就只能赌。而你的行为就只会有妨碍或不妨碍两种，机会各占二分之一。”
”也就是说不考虑我的话，你认为你稳赢的啰？”
”当然，为何不呢。我找不到任何输的可能性，就连潜在的可能也没有。没有察觉任何致命的危险指标，没有足以对我造成威胁的存在，特别是没有任何可能阻止我逃跑的手段。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会做出对我而言最有利的选择啰。”
”又是这种以能够逃跑为前提的做法呀。有点理解你家那口子，对你不满的点在哪里了。没有拼死一战的觉悟，没有挑战生死极限的信心，你凭什么一次次攀越高峰，妄想挑战我？”
”得了吧，我亲爱的皇子殿下。不要用那种战士系，热血笨蛋的作为来要求我。那种事情，连你自己也不会相信吧。我可是信奉做好一切准备，收集完全所有能够取胜的要素，然后在战斗中轻松获胜。能够练到99级去虐王，就不用1级挑战来虐待自己。我是魔法师，唯一值得我倚靠的就只有智慧，而不是认为光有一腔热血就能战胜一切的笨蛋。”
阿札德却是咕哝说道：”我就说我们两人很像了。其实我比较喜欢那种战士系的热血笨蛋，因为打起来比较容易，也比较带劲。”话说完，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伸袖掩嘴，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银铃似的笑声十分悦耳，光是听见声音，就让人能够想象出那倩笑的风情。但穿过马车厢前，车内人用来跟驾驶者沟通的小窗，埃夫伦?穆哈谢别锡只觉得头皮发麻，脚底发冷。
刚刚听到的事情，就只是开玩笑的吧。又是屠神，又是嘲讽帝国的。假如不是开玩笑的，那自己今天还有命离开吗？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到，那扇没关上的小窗，可以让车厢里头的声音传出来吧。也许外面的风大，对方会认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是很正常的，所以才敢放声说话。
这位长兄们因意外死光的贵族青年，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小命，以及家族延续的问题了。自家老爸应该又去准备生儿子了吧。
但不论谈兴有多高，被迫偷听的人有多难受，这趟路途还是会有终点。特别在进入西城的神殿区之后，林说的话就变少了。他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到了车厢窗外的神殿建筑上，用自己的双眼观看着。
神殿区的建筑物不同于凡人建筑的华丽形式，毕竟普通人盖房子，即使是融合了多文化风格的帝国，也要顾虑到礼制与避讳。不是想怎么盖，就能随便怎么盖的。
依照居住者的身份高低，房屋就有形制上的限制。能够盖多高，用什么形式的房屋外观装饰。要是逾越了身份，可不是罚钱就能了事的，轻则身死，重则死全家。这在君权至上的时代，可是没得商量的。
但神灵们就没有这层顾忌，基本上是怎么大气，怎么好看就怎么来。而且诸神之间，也没有违制的问题。弱等神力的神殿，想盖得比强大神力还要豪华也不成问题。唯一局限这种铺张行为的，就只有教会财力的问题。
那些神殿可不是像神国一样，由诸神亲自建造；所有材料都源自于虚空之中，或是采集而来的实物，或是精纯的能量凝聚具现。这些建设神国的基础材料，花时间就好，既没有其他来源，而且有钱也买不到。
在人间的神殿既然是由人间的教会负责，那么建造的材料要钱，建造的工人也要工资，用料愈好的材料愈贵，技艺愈高超的工匠，工资当然也就愈高。
挑高的宫殿、精美的塑像、描绘着神灵事迹的图画，还有各种新技术所造出的艺术品，只要有利于吹捧自家神灵，诸教会无不使尽全力，比拚争奇。甚至有哪个神殿用上新事物，只要广受好评，其他神殿就会紧跟在后，展示出同样或类似的东西来。
这一切如鲜花般比拼的争奇斗艳，没有上限。
第1222章 柯茵神殿
考虑到这里是一个帝国的首都。想要聚集起身份足够高的信徒，数量也要足够多，神殿的气派程度当然不能输给其他教会。在这种时候，教会拚的不是神迹，而是面子。至少那些自认为是大人物的凡人，不希望自己走进一个穷酸的破旧地方，朝一个神灵的偶像匍匐在地。
足够多且身份足够高的信徒，就代表教会所能敛聚的财富也越多。财力愈雄厚，自然就能将神殿布置的愈豪华。这就像是一种往着两端各自发展的螺旋，让富者愈富，穷者愈穷，难以回头。
那些财力不够雄厚，信仰不够广泛的教会，自然无法和那些大教会拼门面。这些小教会的神殿，通常都建设在大教会之间，零星的小空地上。
迷地虽然没有风水之说，但建筑群还是会讲究对称或某种形状。比如说正五边形，或正六边形之类的。特别是守序阵营的神灵们，视对称与协调为一种美。那么大教会神殿群与其他大教会神殿群之间的衔接，当然不可能完美接合，毫无缝隙。
他们之间如非必要，也不会这么做，哪怕地皮再紧张。就好像世俗世界中，大国与大国的领土很少直接接壤的，中间都会有一些小国作为缓冲区域。神灵之间的地盘也差不多。这些没被大教会占用的零星小空地，就成了小教会们在尼尼微皇城教会神殿区的落脚空间了。
这些小教会的神殿，大多是一殿一院，殿分双进，前殿事神，后殿为神官们的起居处。在建设上，当然也不可能如那些大教会主殿那般华丽与大气。
小教会的神殿，除了神灵本身受起源种族所影响的风格外，更体现了历任神官的巧思与品味。而前者所谓的风格，是有可能被后者所改变的。
当然也有些神灵并不那么注重神殿的外观，而且也并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小众神。就比如著名的乞丐之神，祂可是神殿分布范围最为广泛的几位神灵之一，一点也不输给另一个广泛信仰，即三圣光教会。
最主要这位神灵的神殿，只需要一个窝棚，几个草垛就可以了。建设太过容易，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信徒数量众多，且遍布各地。
其实乞丐之神一开始并不是乞丐之神。祂真正代表的概念其实是’苦修’，也就是迷地所有苦修士的源头。但因为那个形象实在是与乞丐太接近了，就干脆成为了乞丐们祈求今天可以乞讨到足够食物的对象，之后更成为乞丐们的共同信仰。
然而那些隐藏在乞丐教会中，真正的苦修士是谁都不想要招惹的麻烦存在。本身的强悍还不打紧，用某人老家那句话来说，就是光脚的不怕湿鞋。对那些稍有身家的人来说，他们根本玩不起苦修士那种有把一切打烂觉悟的玩法，甚至不惧怕自残。
所以哪怕乞丐被大多数人所嫌弃，乞丐之神与其教会依然屹立不摇。欺负乞丐，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算是那些性格恶劣者的日常小恶，但没有人会往死里得罪。因为他们不知道，欺负的是不是一个恪守着戒律的苦修士。
苦修士会忍受一切苦难，并不代表他们会平静地接受死亡。当他们奋起反抗的时候，可没有道德约束或什么不伤无辜、祸不及家人之类的规矩。至少善良，并不在苦修士们的戒律与要求之中。假如用某穿越众所熟知的九大阵营来分类，他们当属于混乱中立的群体。
至于金币女神柯茵的神殿，当然不可能像乞丐之神那样，一个窝棚就解决了。好歹也是财富之主的从神，代表着钱的神灵。就算没办法跟那些财大气粗的教会相比，眼前的神殿也看得出来历任神官，想将其打造得金碧辉煌的野心。
但很可惜的是，最初打造这一切的人，似乎没有考虑过之后维护难易的问题。而且后人看来不是无心打理，就是有心无力。
满是雕塑的神殿外墙，如今爬满了各种藤蔓，甚至还看得到小动物寄宿在其上。本该是让信徒们小憩的庭院空地，却是蔓草横生，杂木交错。甚至在不起眼的地方，还能看到堆积着废弃物品，任其腐烂。在这个夏季尽头，入秋的午后，当然也少不了蚊虫乱飞，甚是恼人。
走进到神殿之中，斑驳的镀金神像，露出了底下泥胎的部分。琉璃拼接的窗户也早已污浊不堪，本该在光线的照耀下，显现出七彩耀眼的光芒，如今只剩下昏暗的色彩。本该点燃着烛火，摆放祭品的圣坛，只余孤零零的烛台与没有清理干净的蜡泪。
要是再来点蛛网、灰尘，以及随风摇曳的破布，某人还会以为自己来到了老家山林中的荒废破庙。像是兰若寺之类的。不过这里维持得还算干净，并没有任其荒废。
看着神像上的斑驳，某人正想辨认，那少掉的金箔，是不是被人刮下来，拿去换钱的？是说这个世界真有神灵，做这种事情，会触怒那些存在吧。还是说这一位大度到肯为自己的虔诚信徒牺牲，就算刮下自己神像上的金箔也不在乎。
某正思考的时候，一旁传来慌慌张张的声音，说：”你……你们是谁？要来做什么？”
嗯，奇怪的问题。我们看起来很有威胁性的模样吗？要不然怎么会让人吓成这个样子。
林看向身边。尿裤子的贵族青年，他跟下来做什么？
穿着大红凤袍的伪娘？嗯，还算正常，不考虑他的性别跟惺惺作态的话。
但穿着暴露的大只美女恶魔，这就跟’邪淫’二字有关了，可以被列为罪恶的一员，或至少挂上个不敬神灵的无礼行为。
至于自己，黑袍虽然在以白袍为主的神殿区中相当显眼，但也并非稀少到可以跟罪恶直接挂上等号。
再转头一看，顿时某人就理解了对方会感到害怕的症结点。穿过之前那处屠宰场的马车，车轮上沾满了血泥。不光染红了一小半轮辐，甚至还在大街上留下清晰的血红轮痕。
驾车的两匹马特别挑选了体型高大的挽马，其中一项特征就是马蹄上方被称为骹部与掌骨的部分长了浓密的鬃毛。而今这本该和马背上与马尾一致的毛色，却沾满了腥红的血污。
穆哈谢别锡家护卫骑士的战马也是一样。每一匹马的马蹄就像沾满了红色的印泥，如盖章一样，给走来的这一路留下显眼的痕迹。
总之这一车八骑，不管看到的人认为是踩过了红色的泥土，所以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还是刚从一场大屠杀中走来，地上那杂乱的红印子确实会吓坏不少人。假如他们知道事实是后者，恐怕会把神殿大门紧闭，不敢出来吧。
林这时才看向待在尼尼微皇城的神殿中，侍奉着金币女神的神官们。这些人确实应了埃夫伦之前的评价，老的老，小的小。
年长的神官怕不下有七十岁以上，在迷地这个营养与医学落后，且自然生态凶猛的环境，能活到这个岁数着实不容易。再加上他们所侍奉的神灵，并不是以身体活力著称者，所以这些老神官看起来一个个都老迈不堪。下一秒直接躺进棺材里，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至于小的那些，恐怕就跟家里收留的孩子一样，最大的估计没超过八岁。还有几个是得要靠人抱着的。这些孩子穿着有些泛黄的白袍，倒没有跟那些老神官一样，离开神殿，带着恐惧诘问着某人。孩子们躲在神殿之中，一个个都猫在窗台底下，不时偷眼看着。
唯一一个例外，也是刚刚发话的慌张声音源头，那是个十来岁的少女。她挡在老神官们面前，身穿护胸皮甲，加上护腕与绑腿，算是仅有的防护了。并拿着不是她轻易举得起的长剑，艰难地平举着，对准了这一群意外访客。
自认为是在场众人中，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人，林走前几步，打趣说道：”我记得不管是哪个神灵，圣殿武士的一项戒律，就是不使用开锋的武器。小姑娘，我是魔法师盖布拉许?崔普伍德。请问，您是用何种身份与我对话？”
圣殿武士泛指诸神所钦点的战士，并非某个神灵所特有的武力集团。但因为受神所认可，所以圣殿武士的地位通常等同于神官，有资格代表神灵在凡间宣扬祂们的旨意。
不过只要不是特殊状况，受神灵所认可之人，有其戒律与誓言必须要遵守。林所说的’不使用开锋武器’，就是大多数神灵戒律中都会有的一条。原意是诸神的武士，其目的是为了传播信仰，而不是传播死亡。所以他们可以举起武器保护教会、保护信徒，但不允许咨意杀生。
而林问这个问题，也是想知道眼前之人是谁。假如跟金币女神的教会无关，他还是直接找那群老头子神官就好，不用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女生身上浪费时间。
之前跟那个皇帝亲卫的女人对话，对方蛮不讲理的态度，已经消磨掉某人的一点耐心了。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心情应付第二个不讲道理的人，不论男女。
”我……”少女态度有些踌躇。但随后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坚定地说道：”我是柯茵陛下的见习圣殿武士，我叫璐克蕾西娅。”
”璐克蕾西娅，嗯，什么？”林问着对方的姓氏。
少女回道：”不，就璐克蕾西娅。”
”呵呵，真是特别呀。没有姓氏，却有一个高贵的名字。”林躬身一礼，说：”见习圣殿武士阁下，我是来向柯茵陛下祈祷的。当然，能够见上一面是最好。是否能够请您转达。”
第1223章 弱等神力教会的困境
迷地的教会内部，大多有着相同的阶级制度。
个别教会所使用的特殊称谓暂且不提。信仰着某位神灵，不论信仰深浅，一律可称为信徒。
愿意皈依某位神灵，谨守教义与戒律者，即为僧侣。这类人通常可以展现初阶的神迹，也就是使用神术。不一定需要魔法天赋，反正背后有大佬罩着。
当信仰坚定到某个程度以上，就可以跟神灵直接对话。不用怀疑，确实是’直接’对话。迷地的神可不像地球的神那么矜持，祂们很乐意交谈与展示自己的能力，前提是有回报，即信仰坚定者，或者愿意转换信仰。尤其是后者，祂们总是有所优待，虽说被背弃的那一方会暴跳如雷。
而能够和神灵对话者，则为神官。他们可以使用更高阶的神术，具体看神灵的眷顾有多深。
神官之上则为主教，为神灵在人间的代行者，当然也负责管理着人间的教会。并不限定一人，有多人的情况下，则划有各自的分区。而这些分区不会像是贵族领主圈地盘，把邻近的区域圈在一起，归一人管理。基本上看各地区主事者愿意跟随谁，就归谁管辖。
虽说这样的分配方式，完全无视了区域管理在行政上的各种优势。但教会又不是一般国家，人的思想比土地更重要。
主教之上还有教皇，仅一人，可空缺，而且不是什么人想当就能当的。基本上要有宗教立国的事实，也就是拥有领土，并被所有主教和神官承认，同时还需要被其他相同阵营的教会广泛地认可，才能拥有这样的头衔。
说起来，教皇已经和国王差不多了。而值得一提的是，迷地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一个教会出了个教皇。现今迷地虽然有个教皇国，但那位有点名不符实。除了他们自己，没有谁会称呼一声陛下。至于冕下、猊下之类的称呼，某人在迷地则不曾听闻。
以上是文职的分类。武职分类，也就是圣殿武士的体系。圣殿武士长等同于主教，圣殿武士等同于神官。然后僧侣也还是僧侣，只是他们所学习的科目，偏向文还是偏向武，又或是文武兼修。至于武僧的说法，则是比较接近不使用武器的苦修士，并不在一般教会的体系内。
而教会在人间的任务，除了传播神灵的信仰外，他们还拥有两项重大的社会功能。那就是照料失怙的孤儿，以及提供教育。
迷地没有专门的孤儿院。而且在某人兴起学院的热潮，并提供各地学院一笔持续性的资金——即各分区魔法师协会售卖浏览器魔石的收入，——前，迷地也没有学校这种组织。
贵族可以聘请家庭教师，或是由家族中学识渊博的成员传授其子弟知识。但一般人想要学习知识，最容易达到的途径就是神灵在人间的教会。
当然，教会做这些事情，并不是他们有多么高尚的觉悟，与自认为背负着社会责任。只是因为这么做，方便传播信仰而已。不管是孤儿，或是来到教会学习知识的人，不可能逃得掉教会在教导他们的过程中，夹带一些私货。用某人穿越前的说法，就是置入营销。
所以不管在哪里的教会及神殿，总可以看到一些年幼的孩子生活在其中。而且他们除了接受照顾与教育之外，也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并非光吃饭不做事。在迷地，可没有什么禁止童工的限制，基础教育也并非义务的，一切都有代价。
但是当孩子们长大后，他们可以选择各自的前途，这时教会也不会过多干涉。不论他们愿意留下，又或是离开。留下的人自然会进入教会的体系中，一步步发展着；离开的人顶多就是记得这份香火情，未来有机会就偿还，没机会就欠着，然后死活自负。
一些教义比较符合孩子们当英雄的妄想，或是比较富有的教会，当然容易吸引这些刚步入成年的孩子们留下来发展。很可惜的是，金币女神的教义跟教会的现状，都不是那么吸引人。
也因此，尽管不断有孩子从外地被带来尼尼微皇城的金币女神神殿，但他们成长到足以独当一面的年纪后，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离开。是以金币女神的教会才会是那副青黄不接的模样，在人才上呈现断代。
而且随着老神官们的年纪愈大，各方面的事务也愈来愈有心无力，神殿所面临到的问题也就愈严重。林根据与老神官们的闲聊，这样的困境也不光是在尼尼微皇城的神殿是如此，金币女神在迷地各处的教会，也面临到相同的困境。
或者说，这是弱等神力的神灵，其在人间的教会所拥有的共同现象。
在尼尼微皇城的神殿里，唯一跟’成年’勉强沾得上边的，就只有璐克蕾西娅一个女孩。她正是面临抉择的年纪，也才有之前那样踌躇的表现。而最后的说词，更像是一种决心留在教会中的决定。比起前程，她更珍惜着教会中，陪伴她长大的’家人’。
平心而论，老神官们是希望女孩可以离开教会，独自去发展。或许年纪渐长之际，没有其他更好的去处，那就回到教会来帮忙。而不是将自己一生当中最精华的时光，虚掷在金币女神的教会。
毕竟现在他们各地教会的日常事务，并不需要可以活跃在第一线的年轻人。一些活动不灵便的年长者也可以轻易上手，因为没有什么困难，也没有什么重要……
附带一提，这真的就是弱等神力教会的共同现象。金币女神的教会，除了让赌徒们在赌博前有个祈祷的去处外，也就是商人们每年会来光顾一次的程度而已。平常时说是门可罗雀，还嫌太热闹了一点。现实是，连麻雀都不屑登门……
之所以会莫名其妙聊了这么一通，感觉上是这些看起来老到不中用的神官们，隐晦地暗示道，就算取金币女神而代之，也只是继承了一个可悲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神职。所以对于成神或神格有想法的话，最好去找其他神灵，而不是来欺负柯茵女士。
……好吧。某人都觉得可以从那一张张老迈的慈祥脸孔中，看到冒着黑气，眼睛闪着红光的狡狯智慧。果然在迷地，能够活到这把年纪的人，就不会是笨蛋或弱者。
某人心想，这是对方猜测某个魔法师造访的理由，可能是想针对他们所侍奉的神灵不利。所以才想以示弱的方式，来试图打消自己的念头吧。
林觉得自己直接说出豪语，说他是来拯救他们于水生火热之中，估计这些老头子也不会相信。至于那些年纪小的，顶多就是把自己当说故事的，或是在吹牛。
有些无奈地看着捧在手上的’热茶’，这是璐克蕾西娅那个女孩刚送上来的。她带了点小脾气，站到了老神官们的身后。看来是相信了养育自己长大的老人潜台词，把自己当作敌人看待了。
号称由圣水泡制上等的精灵族干燥花朵，喝了可以养颜美容，保持青春活力。实际上只是女孩在后院打了井水烧开，再丢了几片不知道哪里摘来的花瓣而已。没滋味也没香味。
而且用‘圣水’泡茶，某大穿越众总是想歪到十八禁的路数上，就更喝不下去了。哪怕知道水从何来……
对于这一家老小的敌视，某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除了被抓来带路的尼尼微皇城本地贵族，算是纯正的人类外，自己同行的’人’都是些什么存在。无怪乎对方的敌意如此明显。
丝塔琳娜，一个货真价实的大恶魔。牠虽然改变了自己的外表，但从气味到声音，牠都没打算遮掩。只要不是眼瞎了，都能知道这货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许男人一时会被丝塔琳娜的外表迷惑，但绝对不包括那些七十多岁的狡猾老头，以及初出茅庐的少女。
顺带说，这只大恶魔没有进到神殿里头来。神殿之于教会，就好比魔法塔与魔法师的关系。外人难以得知在这栋建筑物里面，藏有多少神灵所留下来的力量，一念灭魔也并非做不到。丝塔琳娜当然也不想去测试一个弱等神力的神灵，有没有一根手指头按死牠的实力。
而十四皇子阿札德?卡札尔尼亚，格瓦那帝国公认的行走天灾。所到之处，不是带来毁灭，就是带来死亡。这货倒是跟着某人，进到神殿中接受款待。
林不得不承认，虽然可以利用他皇子的身份刷脸，却也忽略了阿札德名声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搞不好自己偷偷摸摸前来，找些下九流的问路，注意不要在贵族面前曝光自己的身份，还比较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眼见这群老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而那个年纪小的则是敌意明显，林就觉得百般无奈。至于那些更小的，则是躲在长椅之后，自以为没人看得见他们。也许这群孩子没有敌意，只有许多好奇，但在眼前当然派不上用场。他们能有什么话语权呀。
所以，经典老方法开道。
林从怀中取出了一只丝绸小包，作势晃了晃，发出了钱币互相敲击的叮当声响。说：”这样吧。我愿意捐献一笔钱，献上一个供品。就请几位神官阁下帮我举行一次祈祷仪式，向天上那位陛下说说。之后不管得到了什么样的回复，或是干脆没有回复，我都会接受，并且离开。这样子可以吗？”
第1224章 老人们的踌躇
老神官们还是那副职业水平的’慈祥’笑容，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可能是丝绸小包传来的声响相当清脆，一点也不沉。这意味着钱币数量有点少，所以才没能打动这群老头子。
林直接进行第二步，倒出了丝绸小包中的钱币。那是十多枚金灿灿的格瓦那帝国双面基尔(金币)，看得众人眼睛发光。
格瓦那帝国的钱币，外型浑圆，边缘处刻有铸造年代的符号。其中一面是铸造时期的皇帝肖像，另一面则是印花，代表帝国皇室的郁金香。铸造之精细，充分体现了帝国铸造技术的精湛。
对比其他国家所铸造的钱币，可能就是一块金坨子烧软之后，再像盖玺印一样压出图样。大部分是单面，不会刻意修圆，只讲究份量足够。
丑归丑，但比起铸造技术的问题，钱币的成色可比它们的外观更加重要。
迷地没有合金技术，所以钱币的成色是基于金属的提纯程度而定，但也不可能提纯到百分之百的纯金或纯银、纯铜。不仅仅是因为做不到，也因为纯度太高的金属偏软，铸造成钱币后经不起几次使用，恐怕就又变成谁也认不得的金坨子了。所以这当中的拿捏，就看铸造者的良心了。
几大帝国的钱币成色足，铸造也精美。就算想要用其他类似色泽的金属来制作伪币，在仿制上当然也相当困难。这也是格瓦那帝国所铸造的钱币，会被称为良币的原因。
而其他国家所铸造者，大多都只是钱币，甚至是一般人不屑使用的劣币。在使用上，这些钱币与劣币除了在铸造国当地，在其他地方有可能不会被当成’一枚’钱币来使用。需要更多钱，才能够买某个定价的事物，甚至被禁止使用都有可能。
尽管这些年数学已经开始在迷地流传。但在钱币、劣币与良币的兑换’汇率’——迷地还没有这样的说法，——方面，仍没有普遍认知。商人们在交易时，遇到并非属于良币的钱币，还是用过去的作法，纯粹凭感觉喊价，要么不收。
在迷地如今的经济体系底下，林拿出的这十多枚格瓦那帝国金币购买力惊人。不考虑魔法师那不同于一般人的花钱认知，毕竟魔法材料的价格可一点也不亲民，这十多枚金币够这座神殿里的一家子大小，吃穿用度花上一整年了，不要挥霍的话。
所以在看到那一点也不沉的丝绸小包中，装的是格瓦那帝国金币后，哪怕是见过世面的老神官们，也一个个双眼发亮。
孩子们更跑到桌旁，大的小的全都攀在桌子边缘，看着金币的同时，用奶音惊呼道：”这是基尔吗？第一次看到呢。”
喂，这里是金币女神的神殿吧。一群小娃娃说第一次看到’金币’，这是混得有多悲惨呀。
璐克蕾西娅这个小丫头像是不相信一样，竟当场双手抱拳，低头祈祷了起来。然后就是一记神术，射在散开在桌子上的钱币之上！在神灵的威能之下，金币散发出清圣的白光，看起来圣洁无瑕。
”哇，真的是基尔。”彷佛一辈子没见过钱的少女，双眼放光，赞叹道。
”等一下，刚刚那个神术是什么？”林好奇地问道。
年纪最大的老神官答道：”那是鉴定术的一种，但只能用来鉴定钱币的成色。越白代表成色越好，越黑则不行。不管是基尔(金)、江鍉(银)、丹巴(铜)都行。像刚刚的白光，就代表这是帝国铸造的基尔没错。”
哇呜，居然有这种神术。某人在迷地混了二十多年，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情。重点是这个神术很不错，将来会有大用，只是要修改一下。
简单地说，就是有人拿钱币上门的时候，是将所有钱币视为’一枚’钱币，又或者是鉴定完成色之后，再像商人所习惯的一样，随便喊一个兑换比率。
假如要制定一个有公信力的兑换规则，依据是什么？鉴识神官的自由心证？这种作法与自找死路无异，是绝对不可取的。这时这个神术就能派上用场，只是得要更细致才行。说白了，就是将鉴定结果数据化。
不过神术细节的部份，只能和那位陛下讨论。神官们使用神术，顶多就使用时机与使用方法上表现出一个人的老练或生涩，但神术效果却是一致的，并非凡人可以改变。
而在鉴定完林所给的基尔成色后，老神官们那爱理不理的态度有所松动。至少在一群大小孩子渴望的注目下，他们也狠不下心来，把几乎到手的钱往外推。更何况这钱的目的，也不是要他们违背良心，做一些渎神的行为。所以最老的那位神官考虑了一下，说：
”魔法师阁下，您说要献上一样供品，不知道供品是什么？”
虽说从旧神时代远去之后，近千年来新上位的新神们，除了个别几位对于供品有特别要求外，大部分神灵并不是十分在意供品内容。祂们又不是恶魔，需要血食或灵魂。诸神更在意那份随着供品而来的心意。
有些人真的是相当虔诚，愿意将自己最珍贵的事物献上给神灵；但也有些人将供品视为一种交易的筹码。譬如魔法师们在冥想仪式中，献祭给八位权能之主的供品，就是属于后者的情形。
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献祭的。每位神灵，还是有其禁区存在。犯了这些忌讳，降下神罚都还算是轻的，就只怕连累其他人。像是主持仪式的神官之类的……
所以老神官这么一问，也是想要确保眼前这位魔法师的供品，不会犯到天上那位陛下的忌讳，然后迁怒自己。
其实这么问，也是暗示自己同意了魔法师的要求，只是要做最后的把关而已。对这样的结果，林当然没有不满意的。他从怀中取出了另一个丝绸小包，拿出一颗红耀级魔石放在桌上，往前推了出去。
迷地神灵的供品多少还是延续旧神时代的传统，牲礼算是相当高规格的供品，其次就是金银等贵金属所制成的艺术品。
魔法材料不知道是因为魔法师们的需求量大，根本腾不出来作为献祭给神灵之用，还是说天上的那些大佬们，对于人间所能献出的魔法材料看不上眼。又或者看得上眼的又太珍贵，不论是魔法师或一般贵族，都舍不得献出这样的珍贵之物。
总之，拿一颗魔石作为供品的情形是相当罕见的。几乎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但眼前这位魔法师做了。
老神官拿起了魔石，仔细端详一番。六角柱型，双头为尖锥。一掌握住，尖锥两端略微突出，这是魔石的标准切割。据说这么切割的魔石，是释放魔石中所蕴藏的权能，最容易做到的外型。但，这样的魔石可不算什么可以放上神灵祭坛的艺术品。
老神官并没有直接否决手中之物，而是打算先问个明白，再做回复。因此问道：”阁下，这个供品是……？”
”大人，您该不会以为我就上供一颗魔石吧。我献上的是魔法师最珍贵的事物，也就是我们的知识。”林自信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又补充说道：”里面储存的讯息，用浏览器魔石开启就可以我相信那个简单的小魔法，难不倒天上的那位陛下。”
老神官依旧没有答应。他慎重问道：”阁下，不知道我是否能够先拜读内容。”
多问这么一句，也是怕魔石所纪录的内容，即使不是渎神的言论，也跟个人私密有关。不论是哪一种，贸然献上给天上的陛下，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林虽然不明白老神官的真正想法，但也不是不理解这样的担忧。好比穿越前，要是有人想透过自己，给自己上头的领导递个纸条，传封信什么的，自己也会担心内容有没有什么胡言乱语。不要人情没卖到，反而把自己带进沟里。所以林作了’请’的手势，示意任由老神官检查内容。
得到了许可之后，神官们也没故作矜持。几个人都取出了自己的浏览器魔石，动作熟练地开启水镜术屏幕，并以自己的魔石接触林准备献上的红耀级魔石，读取其内容。
内容是关于一个组织的设立与运作模式，跟钱有关。神官们粗略阅读之后，说不上是欣赏或是排斥。尽管感觉上资料内容所描绘的组织架构可以建立起来的话，应该是一件好事情。但他们可都是年纪一大把的老人了，对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并不是那么快速。
不过这些判断，不该由他们决定。至少魔石的内容，没有那种会触怒神灵的文字，所以就献上吧。几个老神官对视一眼，读懂了彼此的意思。
”璐，妳带着其他孩子去整理圣坛，准备好做一次祭祀。”老神官直接指示着留在教会中，主要负责照顾年幼孩子们的少女。说完，神官们也起身，去做各自的准备。
林这时问道：”诸位，不知道我是否可以留下来观礼？”
”当然可以，魔法师阁下。只要是信奉吾主的人，就是柯茵陛下的信徒。陛下不会拒绝任何人参与礼拜祂的仪式。”
看到老神官们有些敷衍的态度，林不置可否。反正自己的目的达到就好，才不管其他人的想法是什么。
而且最重要的一项，且不曾向旁人提起过的目的，就是在神殿举行祭祀仪式，应该有机会窥视金币女神的神国。只要让自己看到一眼，应该就可以确定对方的坐标位置。假如事情不如自己所预料的发展，那么B计划就可以上马实施了。
第1225章 神降
圣坛被重新整理过，烛台也插上白色的特殊蜡烛。点燃后的烛火约一指节长，而且不是普通的蓝心黄焰，是一种特殊的天青色火焰。至少以某人贫瘠化学知识，不知道蜡烛要加了什么料，才能烧出这种颜色的火。
仅在一年一度的圣日大祭才会点燃的熏香，这时也正飘出袅袅轻烟。那不只香气扑鼻，更会让人精神恍惚，陷入一种奥妙的思绪中。
听起来很像穿越前所描述的吸毒状态，但其实这不是毒品或迷幻药物。而是时常用于魔法师冥想仪式中的一种特殊熏香，有助于沟通那些很特别的存在，或将精神连结到更高层次的世界。至少这玩意儿不会上瘾。
神官们换上了祭祀用的圣袍。厚重扎实的羊毛毡绣着精致的神圣纹路，密密麻麻，组成了凡人看不懂的秘文。这不仅仅是美观，也蕴含着属于神灵的眷顾。
要是当成冒险旅程中的防具，也是堪比盔甲的强大防护法袍。即便如此，神官们也舍不得作为日常穿着。仅在重要的时刻，才舍得将熨平上浆的圣袍穿上。
孩子们也罩上了一件白色的长袍，担任起唱诗班的职责。在大孩子璐克蕾西娅的指挥下，轻轻合唱着颂歌。他们的声音虽然稚嫩，但明显经过良好的配合训练，至少所有人都唱在同一个调子上，没跑调也没走音。
在如此慎重与庄严的仪式中，林再度见识到迷地中诸神所追求，同时也是八种权能之一的信仰。
权能的源头，来自于世界树吸收其他世界与迷地之间的维度落差，所造成的能量潮汐，然后再吐哺而出。如同普通植物吸收二氧化碳，再排出氧气那般。然而八种权能之一的信仰，是林至今唯一发现，有第二个源头的权能。
那就是在凡人与诸神建立起连系的状况下，这股权能力量才会自祈祷声中升华，或从灵魂中凝结而出。这股力量根据各种宗教经典所述，会飘向神国，化作那个国度中的一砖一瓦、一沙一石；或是进入神灵身上，成为滋养其神格的养料。实情如何，暂且未知。
那么这股信仰究竟是如何从凡人的灵魂中凝结？林曾经很好奇，但苦于没有合适的实验对象，所以不曾深究。但从眼前信仰之力的去处，也确实让林得以一窥金币女神的神国，并计算出其可用于闪现术的坐标位置。
不管如何，此行的目标已经完成了一小半，立于不败之地了。林露出浅浅的微笑，心中如此想道。那么接下来，就是看天上那位陛下的态度，是不是愿意配合了。
做为供品的红耀级魔石，一直是摆放在祭坛的正中央位置。随着环境中属于信仰的权能愈浓，身为一个魔法师，林出现了些微的不适应状况。
在过去的研究中得知，权能的存在是有其平衡比例的，一旦失衡，环境就会自动调整，恢复平衡态。但当失衡是人为的，自然是无法轻易恢复。
好比人呼吸的空气是数种气体按比例混合的，在纯氧、纯二氧化碳或是某种纯气体的环境中，人反而不能正常呼吸了。林现在所面临的状况，就是如此。八种权能，信仰独大时，没有一个魔法师能感到舒适的。
但林可没有去阻止仪式的进行。反而任由这股信仰之力不停增长，并在柯茵陛下的神像前，凝聚出常人看不到的光球。
当这颗光球凝结到有如实质一般时，一条丝线般的光束摇摇晃晃，自光球朝着魔石延伸而去。就好像天上那位陛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这颗魔石，慎之又慎地与之接触。
当连结建立之后，有星光般的点点晶莹，随着那条歪歪曲曲的连结通路，从魔石中被汲取至神像前的光球中。起初只是如涓涓细流，但在一息之后，整个神殿环境像是有大恐怖降临，所有人都感到了不适与压力，彷佛要一口气压垮在场的所有人一样。
伤害终究没有造成，一瞬间就消失。或者说，那干脆只是某种错觉，至少某人的自我防护系统并没有被触发。但也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形，那就是刚刚的压力属于一种新型态的攻击，某人还不曾记录过的，也因此没有触发自我防护。
不论是哪一种，所有人在不适产生之前，又出现了奇怪的窥探感，以及另一种难以言述的感觉。那种感觉林也是初次体验，但环境变量中的某个特殊曲线模式，却不是首次遇到。昔日大贤者之塔时代，深渊之门将开，恶魔跨越境界来到迷地时，会产生类似的特殊变化。
也就是说，有某种存在打算降临迷地吗？
……
该不会。林在心中纳闷着。
回想几位老神官之前与现在的表情，原本是虔诚中带着几分沉重。后来他们皱起来的眉头渐展，露出欣喜的神色。如今却是把那份欣喜转为惊恐，用可说是目瞪口呆的表情，失态地望着柯茵女神的神像。林就有种直觉，该不会就是自己猜的那种状况吧。
好歹先透过在场几个老头子的嘴巴，跟那位陛下交流一下。来去几回，定了意向或取得了信任后，才见面商谈，顺便带上那二十五位肯定会入场的合作伙伴。如今这急不可耐，就要把前戏跳过，直奔主题的模样，是有多猴急呀。
突然间，强烈的直视感让林知道自己的猜测成真了。理当是凡人看不到，那颗凝聚在女神神像前的光球，变成了一只眼睛。
这只悬浮在半空中的大眼睛眨了几回，左看看，右看看，像是没有看到合意的目标一样。最后只能将就，把目光停留在最年长的那位老神官身上。
暖色的光柱笼罩住跪地祈祷的神官身上，沐浴在神恩之中的老者，外观竟有返老还童与蜕变的现象。但就像适应不良那般，老神官露出了狰狞的痛苦神色。那道光柱随即消散，老神官的模样也恢复如初。
这是想要神降，但乩身不够力，经不起天上那位大佬的折腾，所以退缩了吗？林在心中猜想着。
但一次的失败，并不会打消这位女神的意图。祂换了一个方式，不再寻找可以承受祂力量的圣者之身。那种人即使在大教会中，也是凤毛麟角，需要专门培养。金币女神柯茵选择了一个更直接的方式，真身降临。
那颗由光球变成的眼睛，又变回了光球的模样。这一次它再度变化，不是往内凝聚，而是往外扩张其范围，并且往后摊缩。林虽然没有移动自己的位置，但清楚感知到，扩大的光球并不是真的往后方凹陷。而是光球内部朝着某不知名的高维世界延伸，就像是通道一样。
该不会要真身降临吧。
林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僵。不过幸好，自己不是没有应对这样变化的预案。静下心来的他，迅速在心中修正后续的计划，其实也只有一些细节而已。然而具体的改变，还要看到那位陛下的真正意图后，才能随之应对。
但这样的等待，却比自己预料中还要久。至少那个通往金币女神神国的通道，一直保持着开启状态，没有关闭。
任何有违自然常理的现象，都必须要付出代价的，眼前这个通道也不例外。林合理猜测，维持者应该就是那位女神，而且代价不菲。作为一个弱等神力的神灵，有这样挥霍的本钱？
林一时间有些抓不准，这条通道的用意是要邀请自己，所以才这么开着。然而自己却很不知好歹地站在原地，浪费彼此的时间，也浪费对方的神力。还是那位真的准备降临？
就在考虑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行动时，通道中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林不知道其他人听不听得到，但可以保证没多少人听得懂。也许几个老神官可以。当他们可以与自己所信奉的神灵沟通的时候，他们就会通晓自己神灵所使用的特别语言。
虽说每个神灵所使用的语言都不同，但以林现在的眼光来看，在通晓了咒语这种原始语言，龙语的高频语言，以及世界树所使用的意念传承能力之后，要去破解神语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甚至林觉得，自己算不算接触到了传说中，那所有语言的’源语’知识。
只是听懂了那些声音，好像反而让自己更迷糊了。
：阿波，你来做什么？
：妳不能就这么冲下去。阻止妳铸下大错，是我的职责。
：我不管，我就是要下去。你非要拦，我就告你姊去。
：跟谁讲都没得商量。要么意识降临，要么授予人间代行，要么自砍一刀。妳要下去的话，没有其他方法好走。
：没空啦。啊，可恶，你这个老是堵在人家面前的死小孩。我以前真瞎了眼，为什么要帮你们的忙。我现在特别后悔了，我非要告你姊去。
：别用咬的！妳又不是狗。好啦，妳要下去我帮妳。等我给妳加个封印就好，别给主位面造成破坏。反正妳下去又不是要闹事的吧。嗯，不是吧。
：快啦。慢吞吞的我就不管你了。
……好像听到什么很不得了的对话内容。
这段对话十分快速，怕不是只有一眨眼的时间。下一瞬间，光球所形成的通道迸出了一个胖妞。五短身材，身上就一件简单的罩袍，腰间系着金色的麻绳。蜂蜜色的短发彷佛活得一样，随着胖妞的一步步而波动着。
她的小手捏起了圣坛上的魔石，就冲到某个魔法师的面前，焦急地问道：”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第1226章 半身人之神
对这位突兀地出现，但形象又那么别致的女神，林没有管对方几乎要把红耀级魔石塞进自己鼻子里的激动动作。而是退了一步，看了看神殿中的女神塑像，那是正常人体型，如慈母一般的丰腴，脸上则是配合帝国的传统罩着黑纱，然后比对亲自来到眼前的这一位……
”半身人？”林疑惑道。
纵然没有读心术，但女半身人神灵的察言观色本事也十分地高。祂顺着某人的视线看去，看见了自己的神像，便知道眼前这个人类在想些什么。说：”你比较喜欢那个模样？要我变成那个样子吗？还是说你对半身人有意见？”
半身人、侏儒、矮人、地精，迷地四大身高只有正常人类一半的种族。比起魔法，这四个种族的天赋比较适合走科技路线。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迷地的科技发展并没有很顺利。
地精外表就是绿色、皱皮，性格贪婪，未开化的族群可是人人喊打。要不是迷地没有’癌症’的名词，未开化的地精可算得上是迷地之癌。纵使是已开化的族群，也有大大小小的毛病，不待人见。而他们的科技实力也是最跳的，强的很强、弱的很弱，但都同样很不安全。
矮人，粗壮、精实、大胡子。迷地强战种族之一，人口仅次于地精，擅长锻造等金属加工工艺，特别是兵器、盔甲。
侏儒，有人戏称为没胡子的矮人。偏学者型，擅长精巧的小道具、机关等物。并没有矮人氏族那么团结，所以在迷地上的势力并不强，历史上也少有英雄人物。
半身人，跟侏儒很类似，但更为平庸，优点是乐天知命。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真要说的话，就是一些生活与农业技能。但跟侏儒相比，半身人或许是因为弱小，更懂得抱团保命的道理，所以他们相当团结。而且半身人这个种族，屡屡给人意料之外的惊喜，历史上也出过几位英雄。
至于说侏儒和半身人怎么分别？这个问题大概在迷地，也没有一个很好的解答。有人认为，这两个种族其实是同一个，只是有着不同价值观与作为而已。
但在某穿越众，这个只学过高中生物的不及格生物学者眼中，两者间的区分在于身材的比例。半身人、矮人、地精就像是没长高的人类。但侏儒却是脚短手长，身材比例较接近大猩猩，不同于正常人。
这也是为什么看到眼前这个五短身材的胖妞时，林会第一时间辨认出对方为半身人，而没有将其误认为侏儒。
只是迷地多少有些种族之别，而且也比地球的肤色问题严重多了。所以一听到这位亲临凡间的神灵诘问，林当然不能承认或不回答，那就像是默认。他解释道：”当然不，陛下。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您的形象，会与您的塑像不同而已。”
”很简单呀。因为他们在找人雕塑神像的时候，又不会联系我当人像模特。就只是造出他们想象中，所认为最美好的模样。”
……这，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呀。迷地虽然有神，但也不是时时刻刻会出现在人间。能够传个声音，回答信徒已经很了不起了。
比起喜欢用其他方式现形的恶魔，神灵们更愿意保持一点神秘感。这是因为恶魔现形，可以用牠那凶恶或丑陋的模样恐吓人类。神灵保持神秘，是因为祂们暴露出自己真实的形象太多，反而会让人失去敬畏心，得到的信仰之力也就少了。
这一切，都是因应其需求，而有不同的做法。所以诸神在人间的形象，也就由得人间的教会自由发挥了，很少主动干涉。想想地球有偶像崇拜的宗教，关于各路神明的画像、塑像。哪一个不是创作者凭着简单的特征记述，在经过自己的艺术化完善出来。
这当然很容易出现扭曲，与事实不符的情形。然后反客为主，反倒让人忘记最原始的模样。最有名的例子，莫过于老家三国的张飞，从一个桃园派画家传人的白净小生，被一部演义变成了黑脸糙汉，然后流传千古……
某人再回想起自己在迷地，所逛过为数不多的神殿。纵使是侍奉相同一位主人，但神像所塑造的形象却不尽相同。只是这个连种族都搞错的状况，是刻意的？还是无心的？毕竟迷地现今世道是人类当家。所以比起半身人的形象，人类形象会比较有利？
”假如你不喜欢我这副模样，我可以变得像那个一样。脸的话，罩层黑纱好，还是变成什么样子？”半身人女神从善如流地问着。但也带了点促狭的眼神。
林拒绝了这位的’好意’，说：”陛下，您有资格用您自己满意的模样，出现在任何地方。我对您的崇敬之心，不会有任何稍减。我只是觉得那些造神像的混蛋误导人，让我有些生气而已。”
”哈。”柯茵配合地笑了一声。”无信者，用你数学的说法，就是将0视为最小数的话，那么0减去再多，也都还是0。所以就不要用什么崇敬之心的说法了。我不会相信，你自己说起来也难过。”
干笑几声，轻轻带过这大不敬的话题。林这时才回答起这位女神最初的问题，说：”陛下，您刚刚问了有关那颗魔石是真是假，这是个错误的问题。里头只是一个施行方法，没有什么真假的问题，有的就只是可行性。从您会临凡来找我，我相信您也觉得这颗魔石里头所记载的东西大有可为，所以才会那么着急。那么真正该问的问题应该是，怎么把这件事情落实并推广。”
对于眼前这个凡人的说词，柯茵颇不以为然。祂看着手中的魔石，也只是想要得到一个更为明确的讯息，那就是这里头所写的计划确实可行，如此而已。而祂也得到了祂想要的回答，尽管不是正面的答复。
所以祂下意识地将魔石抛呀抛的，说：”那有什么难的。”同时转身往回走，不顾神殿内老小的惊诧目光，一屁股坐到了圣坛上。
老神官们倒是想斥责这种亵渎的无礼行为。但是是那位陛下本人坐上去的，这样还算不算是亵渎？老人家一时间脑筋转不过来，正在纠结中。
至于年纪小的那一群，不是傻住，就是愣住。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是做什么样的表情。
同样呆滞表情的，还有跟进了神殿，躲在角落的收税人家族年轻成员，埃夫伦?穆哈谢别锡。他会进入神殿，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并非打算查探什么。但看到神降时，他就后悔了。神权与皇权之间，可不是和和气气的。而他的身分，也不该接触这些。
要说态度最为轻挑的，莫过于从头看戏到尾的阿札德了。他难得安静地坐在后排，从柯茵临凡开始，他的表情就是说不出口的失望，渐渐变得不耐烦。如今这位女神有些不认同的态度，反而勾起他的兴趣。彷佛期待已久的机会即将出现，随时准备动手杀神。
另一头，眼见这位女神用如此轻忽的态度，林心中半是冷笑，半是叹气，说道：”陛下，事情可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容易呀。我就这么问，类似的东西，迷地不曾有过吗？”
正把玩着魔石的柯茵为之一愣。迷地跟钱有关的事情，就不可能瞒得住祂。而魔石中所撰写的组织办法，虽然是更为全面且详细，但在祂的感知中，也确实不是独一份。
在过去的经验中，有些钱的动向，被类似的方法运用着。但规模非常的小，小到祂不去注意的话，根本不会察觉。况且过没多久，便无疾而终，没兴起丁点波澜。比信徒日常的祈祷，还要更令神无感。
柯茵因此说道：”确实有过，但是以前的事情。你没有提起，我还没注意到。”
”果然有过，那就确实跟我想的一样。”
”什么意思？”柯茵不解地问道。
”意思就是我想做的那件事情，──”林又指了指魔石，”──并不是没有人尝试过。而且不论当初所建立的，如今还存不存在。我想，之前的尝试可以算是失败了。那么陛下还会认为，这套方法只要得到了，就算牵条狗来照着做，也能成功吗？”
”也就是说，这个方法是有缺陷的？”感觉自己被耍的女神，露出不悦的眼神，有如利刃刺人。但随即祂自己否定道：”不对，不是方法有缺陷，而是有这个方法以外的困难妨碍着。那是什么？”
林直接说出答案，道：”简单地说，诱因与信任。”
”解释清楚。”柯茵不再像甫降临时的急切模样。而是恢复了神灵本色，那副高于凡间万物的威严。
”钱的发明，解决了旧有以物易物的交易方法中，最让交易双方感到为难的一件事情，那就是能交换的物品，不一定是我需要的物品。钱作为一个有价值的中间媒介，任何人都可以把手中之物换成钱，再去找其他对象，将钱换成自己所需之物。这就是钱的用途。我相信，陛下比我更明白。但钱也不是没有缺点，譬如容易成为强盗抢夺的目标，或是大量钱币在运输上的困难。而我提出的，就是强化钱的用途，改善其缺陷的方法。在某一地将钱交给陛下保管，就可以不用携带大量钱币，成为强盗的目标，移动到另一地后再将钱取出。这样的方法看似谁都可以做，但是有钱的人为什么要把钱交给别人保管？他又要如何相信，这个保管者不会取走自己的钱后就消失无踪。这就是我所说的，诱因与信任。”
第1227章 解方
”解决办法？”柯茵直接问起解答。
”先说容易解决的，那就是信任问题。这一点，对我来说最难，但对陛下来说却是最简单。”
”因为……我是神？”因钱而存在的神灵，对于眼前这位魔法师所提出的办法，祂当然有足够的敏锐度推算出发展后的优势。
简单地说，这个办法弥补了钱币作为交易的中间媒介时，一些先天上的缺点。不但扩张了’钱币’的概念，也让金币女神的信仰，有可能更加广泛地传播。
但老实说，这一切不必然要祂这位神灵出面去执行。在祂感知之中，曾经如此运作过的那些钱流，就与祂这个神灵没有直接关系。
然而这个男人找上门，并且献出这个方法，其用意是什么，这当然会引起柯茵的怀疑。只是祂没有第一时间问出口而已。
但假如说，自己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似乎也就可以理解这个人类为什么找上自己了。
林进一步解释道：”正是如此。假如是我自己，或是找上某位贵族、国王或大商人来办这件事情，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其他人都会有一个相同的疑问，那就是我为什么要把钱放进他们的宝库中，换来区区一纸证明。假如收了钱的人不认账，或是收了就跑怎么办？要培养出足够的信任，需要经年累月的谨慎作为。相较之下，陛下您以一个神灵的身份出面，这件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差别在哪？”柯茵有些不明白。
一翻掌，林在手上变出了一枚金币，说：”陛下，我就这么一问，诸神之间能使用金币交易吗？”
这位半身人女神很理所当然地摇摇头。金币对于诸神，是一点屁用都没有。连收集来赏赐给信徒，都没有神想过要这么做。
林笑道：”这就对了。金币对我们凡人有用，对神灵无用。人们透过我所设计的这套办法，也就是将钱币存入或取出其个人账户时，需要唱诵您的神名并祈祷。在这过程中，您的力量将会得到滋长，这就是您所能得到的好处了。而收集来的钱币，对您来说就真的只是保管而已，并在存入者有需要的时候换回去。但人却有可能因为贪婪，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而去挪用这些收集来的钱币。这便是人或神来执行时，人们所担心的区别。”
对于银行等金融机构的信任问题，放到地球二十一世纪看似已经不存在了，那也是因为有官方组织为其背书，以及一些金融政策撑腰，才让人们在需要开户存钱的时候，考虑的是使用上的方便性，而不是某家银行的可信度。
然而不要看二战时，瑞士银行拒绝了希特勒交出犹太人账户的资金，如此让人津津乐道的行为，就以为银行是什么有操守，不畏惧强权的组织。现实中，有多少一纸法院命令，甚至是一纸行政命令，就让银行’依法’做出侵犯个人财产的行为。
假如是账户内的金钱是持有者的犯罪所得，那不管是冻结或罚没，当然是罪有应得。但真的不存在某些寄生在机构中的蛀虫滥权行事，或是以权谋私吗？
所以某些杞人忧天的人提出了’去中心化’的想法，让’钱’这项金融工具更为纯粹。讲白了就是回避监管与控制的同时，也试图打破旧有的金融秩序，建立起新的规则。又因为虚拟币的数量有其设计上的极限，没有了无限印钱的可能，通货膨胀的现象就会被极大地压制。
官方的反击抵抗不了技术进步大势，就好比船坚炮利轰开了城墙刀盾，不可抵挡。顶多就是拖延，并想办法建立新的游戏规则而已。相较之下，资本的反击才真正致命。
当寄予厚望的金融工具被生生地玩成金融商品，谈起虚拟货币，大家第一个念头是投资与获利时，去中心化的虚拟币就成为了笑话。它无法在市场买菜，无法在商店买烟，只剩下犯罪者拿来洗钱。虚拟币不过是股市、汇市与期货之外，第四个资本割韭菜的好去处。傻子才碰！
假如货币除了本身的价值外，其中心支柱不是某个人或某组织，而是一个神呢？
排除了人性的贪婪所会带来的人为操作，在神灵的监督之下，让钱流按照固定的规则运作，且这个规则不会因为少数人的意愿而随意变更。如此的货币制度，应该会比地球那个被魔改到正常人难以理解的吸血制度还要好吧。
”那好，我大概明白了你找上我的用意。那么你所说的那个诱因，又是什么意思？”柯茵继续问道。
”很简单呀。陛下您看，在没有这个办法以前，大家使用着以金、银、铜三种贵金属所铸造的钱币，一样可以生活。纵然会有些不方便的地方，但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在这种情况下，提出了一套不同于以往的钱币使用办法，有多少人会没来由地放弃已经习惯的老方法，而去使用规则复杂且不熟悉的新方法？这时候就需要诱因，也可以说是需求。这样说，您可以同意吧。”
不只柯茵点了点头，待在神殿内的其他人也都同样机械式地点了头。林继续说道：”要找出什么样的人针对新的货币使用方法有需求，首先就要先知道新旧方法之间的差异。首先我要强调的是使用方法的差异，是因为钱币本身的价值是不会改变的。那么钱币由所有人自己保管着，跟交由陛下您保管，换得一纸证明，最大的差异当然在于安全性与方便性。带在自己身上有可能被抢、被扒；要是带的多了，钱币的重量还会成为极大的负担。再更多些，那就是连带在身上都没办法，需要用车运送，也需要更多人手保护。而这些人都需要酬劳，无形中成本就增加了。这样说对吧。”
林像是教学生一样，等着众人再次点头，才喘口气，继续说道：”那么针对安全与方便两项优点，对新的方法有需求的人，就是商人以及持有大量钱币，有使其流通需求的人。前者很容易解决，只要告诉他们，虽然将钱币送至陛下的宝库，并登记于他们个人所拥有的账户之下，需要一笔保管费用。但是跟钱的数量相当大时，为了运输所必须额外付出的人力与护卫成本相比，绝对是九牛一毛。更不用说雇用来运送钱币与护卫的人手一多，还会有被背叛的风险。两相比较，只要是追逐利润的商人，他们都知道应该如何选择。那么对他们而言，剩下的考虑就是方便性的问题。也就是我在某地的金币女神神殿中存入钱币，那么我的目的地有没有提领的地方？又或者是，和我交易的对象，愿不愿意在陛下您的见证之下，将约定的交易金额由一个个人账户直接转移至另一个个人账户，就省下了将巨额的钱币从陛下您的宝库中提领出来，交给其他人之后，或许另一位转头就将同样这笔钱存进您的宝库中，浪费了彼此的时间与精力。”
在近代银行制度建立以前，东西方对于钱的运作，有着不太相同的发展轨迹。
以欧洲为主的西方世界，起于十三世纪意大利的威尼斯。那其实就是放高利贷的，没有近代银行的各种功能。
而老家的东方世界，则是起源于唐代的飞钱业务。这无关放贷，而是林想要在迷地开展的异地存取，或说是汇兑业务。宋代开始有钱庄、交子，前者与放贷有关，后者则是纸币的雏形。到了明清才有了票号，开展着更加规范的汇兑业务。
这也不是说老家在宋代之前，就没有高利贷了。而是在钱庄出现之前，放贷与借贷者大多是地主与佃户，还没有像钱庄这种对外经营的机构。
同样的，西方世界的高利贷业务，也不是十三世纪才有。在那之前，是由教会与贵族开展放贷业务。而所谓的商人，势必有着两种身份中的一种，又或者是两种都占。
林给迷地安排的路线，其实就是走飞钱、票号的汇兑路线。而放贷那一块之所以不想涉足，除了迷地本身有其放贷的体系外，以金币女神为主导，具有统治全迷地金融体系的系统中加入放贷业务，很容易放出跟地球同样规模，甚至是更加凶狠的金融怪物。
不论是资本所带来的侵略性，或者是通货膨胀的地狱，深受其害的某穿越众，不想将这样的痛苦带到异世界土著的身上。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纵然身为打造这套金融系统的人，可以稳稳站在既得利益的一方，吸干全迷地的血。但……这么做有意义吗？某人又不争王争霸，放这头怪兽出来，反噬自身的可能性几乎可以说是百分之百！
某人还想睡着安稳觉，找到回家的方法。而不是被迫卷入那追求利润或是还债的无止境地狱。
不晓得这位半身人女人是不是知道某个魔法师的忧心。祂思索着林所提出的思路，没有找到什么严重的破绽，而又问道：”商人解决了，那么那些贵族呢？”
第1228章 三把刀
面对这最后一个关键，林无奈地双手一摊，说：”针对贵族那可就没有什么好方法了。因为不管是安全性或便利性，他们都有足够的人手，甚至是军队可以保障。那我们就只能找愿意合作的人，将新的货币使用方法融入到他所管辖的土地，化作人民生活的一部分。幸好人类有攀比与从众心理，只要有一群人使用了，那怕只是有一些优点，也很容易让其他人起而仿效。如此逐步往外扩张，最终陛下您的信仰终将遍布整个迷地。”
”那谁会是开头的第一群人？按照你所说的，他们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吗？假如没有，又怎么做到你所描述的那个目标。”柯茵用某人会提出的问题，质疑道。
林裂嘴一笑，说：”我手中有三把披荆斩棘的刀。以此入局，只要运用得好，不愁那些贵族不主动。”
”哦，哪三把？”柯茵好奇地问道。
”第一把，五个精灵王国。精灵王国相对来说较为封闭，但就我所知，精灵的特产有很多是人类国度所追求的，也一直有走私外流，尽管数量稀少。假如精灵王国以您为主的新方法为交易结算方式，有限度地打开国门。想要和精灵王国交易的国度与商会，他们似乎没有太多选择。对吧。”
柯茵赞同道：”确实如此。第一把我知道了，那第二把呢？”
”我在圣城埃斯塔力所扶植起来的技术公会。这个无实体钱币的交易方式，本就是针对技术公会到外地提供商品与服务后，因为携带太多钱财而惨遭抢夺杀害，所想出来的一个解决办法。只要安全性可以保障，技术公会的人全都成为陛下的信徒，绝对不在话下。那么想要与技术公会交易的人，只要抛出在您的见证下，交易金额可享有折扣。我相信，您的信仰绝对不仅仅在公会内部而已，而是可以往外扩张。嗯，您知道技术公会吧？”林说完后，才想起这个问题。
”你办的那个，由工匠们联合起来的组织嘛。我还是知道的。他们虽然不是贵族，但影响力不遑多让。那么第三把又是什么？”
”嘿嘿，有个地方，寻找这种不需要面对面，就能进行交易的方法很久了。有了这些好方法后，在上头的人没有理由不使用。您猜猜是哪里？”林卖了个关子。
半身人女神不以为忤，低头认真地想了起来。红耀级魔石在祂手中滚呀滚，玩出了各种花样来。就在这时，看着手中魔石的祂为之一怔，隐约触及了答案。片刻后，祂带着不甚确定的眼神，望向某人，问：”是论坛吗？”
”正确！”
迷地一直以来的交易方式，都是面对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款现金结清，不接受分期，当然也没有支票与票期的问题。
遇到那种要委托商人库存没有的指定物品，惯例是事先支付全额货款，让商人去外地找寻。旅程中的一切费用，都算在货款里头，不退不补。所以能不能赚到钱，就看商人本身的本事。
至于担不担心卷款而逃？基本上会非要购买指定物品，而不是随便找一个替代品的人，其势力或实力通常也是不怕商人会卷款而逃的那种。迷地可没有什么背信或诈欺罪，基本上都是千里追杀、打死毋论。
比较可能发生的情况是，商人在旅途中死于非命，这笔买卖自然也无疾而终。至于购买人能不能追回自己预先支付的货款，就各凭本事了。再说迷地有很多死灵系或预言系的魔法。人死掉了并不代表线索就此断了，还是有迹可循的。
但是当论坛这项新兴事物在迷地大陆出现，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模糊了起来。有可能居住地相隔千里，却能藉由论坛毫无阻碍地闲聊着。这时针对一些稀有物品的情报，也迅速地流通起来。但商业交易却没有跟上情报交流的速度。
追根究底，就是迷地传统的交易方式中，交易过程所存在的风险，大多集中在需要走南闯北、运输货物的商人身上。
假如他们千辛万苦将货品送达目的地后，却发现买家不见踪影，或是整笔交易其实是一场骗局之类的事情。损失时间金钱事小，严重者还有可能丢失护卫者的生命，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确保交易顺利进行的保证，就是商人一方可以事先获得全额的货款。
然而交易双方的信任等同于无，得要往来个两三回才能建立最基本的互信。迷地土著对于论坛上所认识的朋友，所给予的信任程度是相当克制的。不会因为对方三言两语的空头保证，就决定进行一次相当冒险的远距离交易。
所以想要达成购买稀有品的远距离交易，就只能是买方亲自，或委托其他人捧着钱上门，买到东西之后再回家。如此，就花费了来回各一趟的旅程时间。相当费时不打紧，买方也将旅程的风险背到自己身上。
假如这个时候有类似地球网络转账的功能，让卖家可以不用碰面就收到全额货款。那么在交易已确保可以成立的前提下，卖家自然要履行后续的契约。
至于被骗的话，距离也不一定能够成为诈骗者的保护伞。就算被骗的一方，懒得跨过如此长的距离去寻仇，不要忘记了，迷地买凶杀人可比老家容易多了。
不论是冒险者公会或佣兵公会，只要理由合情合理，悬赏某个人的脑袋也是能上任务栏。再不行，两大公会也有些见不得人的暗黑交易，或是盗贼公会的暗杀业务，都是用钱就可以解决的。
除了前述的状况外，论坛上还有一种买卖需要这种转账的功能，那就是购买某些在论坛上有限制流通，以文件档案存在的知识。简单地说，就是非实体货物。
有可能是极密的地图讯息，或者是危险地区的冒险情报，又或者是某地区的魔兽出没讯息。尽管这些资料在论坛上有公开的免费讯息，但论坛发展至今，真真假假的消息交错，尤其像这种跟时效性有关的情报。有时不是更新者是骗子，只是他的情报过期了而已。
想要买有信誉，较为准确的版本，旧有的做法是购买者直接找上门，交付了足额的金钱后，论坛上限定权限的版块就会向购买者开放。又或者是有意愿购买者委托其他人，将钱送到卖方手上，再开放权限。
这样的交易方式，无论如何都绕不过要送钱上门这条路，也就是浪费时间。假如买卖双方的距离很远，那简直是要命了。
这个时候，金币女神能够给出一个可让陌生人都信任的交易方式，有什么理由大家要拒绝使用呢？
即使是教会的神官或主教，虔诚地信仰着所侍奉的主人，神灵们也不会禁止自己的信徒与其他神灵接触，甚至表达敬意。除非是阵营真的不同，或是彼此间是死敌。偏偏金币女神是那种没有存在感，而且还严重到没有仇敌的弱等神力神灵。
解释完以上种种，林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带水在身上了。口干舌燥的他，只能把之前璐克蕾西娅用’圣水’泡，已经凉掉的不知名花茶给喝下肚。
而柯茵听完某人描绘的愿景，并不像刚看到计划时那般晕了头似的模样。已经冷静下来的祂，再一次确定这整件事情确实大有可为。但眼前这个凡人，似乎还是有些话没说。即使是神灵等级的思维能力，柯茵也还没想透整件事情。
这就让柯茵的态度冷却了下来，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凡人。神灵所具备的冷漠，彷佛又回到了这一位身上。祂伸出三根短短的手指，说道：”三个问题。你所做的计划中，有很多事情是我做不到的。纵然我是神灵，但做不到的就是做不到，这要怎么办？第二点，我可没有足够的人手，可以像你说的一样将据点布满整个迷地。事实上，光是一个国家也够呛了。第三，也就是我最在意的事情，推动这些，你能得到什么？我见过不少无私的笨蛋，但里头没有一个是魔法师。”
面对眼前这位半身人女神突如其来的质疑，林略感钦佩。祂没有如想象一头热，盲目地相信自己做得到一切。也不是为了保持神灵的高傲，而毫无余地的拒绝了提议。能够从许多诱惑中保持冷静，看到自己身上，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呀。
林双手合十，说：”做不到的事情，可以尝试，可以研究。再不然，也可以找朋友帮忙。”
霎时某人十指翻飞，双手结印，属于世界树的权能圣印，一个接一个凝聚在他身前。最终，是一头像素版的三头猴子。林说道：”斑鸠同盟高座末席，盖布拉许?崔普伍德，在此邀请柯茵陛下加入。而我要的东西，来自于祂们；祂们要的东西，则来自于您。所以作为条件交换，我被派来这里。”
”哦。”听到新的情报，柯茵迅速重新思考这一切，是否有陷阱藏在里头。
”至于人手的问题，呵呵，我觉得这是最不用担心的。只要您放宽标准，在信仰上不用多么虔诚，就能运用将要建立起来的那一切。那么您会发现，会有不少人愿意加入其中。不管是作为一个使用者，或是陛下您的人间协助者。就好像八位权能之主，祂们可没有要求魔法师必须要有多虔诚的信仰，但依旧不减祂们的威能。不是吗。”
听到拿来做比较的对象，柯茵心神一震。祂强作镇定，沉声问：”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1229章 回归神国
林没有回答某位半身人女神那耐人寻味的问题，而是做了一个同样让人玩味的表情，说：”陛下，今日谈话就到此为止吧。请您熟悉一下资料，改天我们在高座会议上讨论。”
情绪被这么吊着的柯茵略有不满，说：”直接过去不行吗？”
”我当然没意见。但是您要这个样子，就过去那二十五位的地盘吗？那里可是迷地以外的世界。虽然祂们不是真身降临，但要对付这个模样的您，也没有什么困难的。”
林暗示着某位女神为了真身降临迷地，在过程中被另一个谜之音打上了封印。那道封印之狠，可是直接把这位神灵的力量降到普通人的水平。恐怕一个农民出面，都能轻松解决这位。只要柯茵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防身，这就是祂最脆弱的时候。
虽说神国不灭，神灵不死。但以真身封印状态降临迷地的祂受到重创，想要在神国里恢复全盛状态也需要时间。而在祂完全恢复之前杀入神国，可说屠神的伟业是手到擒来。
即使如此，这位半身人女神依旧是有恃无恐的模样。这是有其他底牌未掀，还是有其他神罩着？譬如刚刚跟祂对话的那位。
不提正盘算着摸底一位神灵的魔法师。被点醒的半身人女神看了看自己的模样，也的确不是去见外人的好时机。
仓猝间，没注意被那傻大个儿封得狠了。一身实力在众神里头已经排在末班了，这下子更是连凡人都不如。
虽说世界树那群植物没有什么恶名，但也没有什么善名。尤其那两位古老者，那可是连诸神都必须要仰望的存在。古老者法思那斯更统辖了一个凶残的黑暗精灵部落，要说那位世界树陛下有多正常，那是谁也不相信。所以就这么光溜溜地去见祂们，似乎不太妙。
认同了眼前魔法师的说法。柯茵甩手，送出了一点包覆成球状的神力精华，朝着林缓慢地飘去。
光球的速度极慢，但落在众人眼中有那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有孩子好奇，想要伸手去抓，却发现光球虽慢，但自己的速度更慢。伸手移步的念头不停反复，可是自己就像是被束缚了一样，身体动了一动，却没能有更大的动静。
三个识货的老神官也想伸手。得到那点神力精华不敢说能延年益寿，也能让他们因老迈而不得寸进的实力，往前跳跃一大步。假如老神官们没看错，比起实力的提升，这点神力精华所赋予的意义更为重大。那是选民之种，获得的人就等同于拥有了神灵的部分威能。
就这么给一个外人，一个神灵口中的无信者……
但是林却没有乖乖任人摆布。在这奇特的时间空间中，不只他能行动自如，坐在后头大呼无聊的阿札德一样可以。只是那位魔王子没有动作，林却是伸出左手，食指轻点那颗神灵所释放出来的不知名光球。
在将触未触的一瞬间，林就理解了这颗光球的意义，但他却没有坦然接受。左眼瞳仁变成塔型，右眼为沙漏，口诵急促密语，文有千万，在旁人耳里尽化一声：”疾。”
左手食指终究没有退缩，而是任由光球侵入自己的体内。但就在光球解离，将这点神力融入身体每个角落前的霎那，某人独创的魔法——捆仙咒抢先一步，拘束住光球。并将这点神力拘禁在咒术之中，化作线条，于左手手背上留下柯茵的圣印。
这点变故，当然瞒不过神力的拥有者。半身人女神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魔法师，说：”唷呵，真有趣。看来把你当成凡人中的一员，倒是我看走眼了。”
林举起左手，展示着手臂上的圣印。当灵光渐退，圣印痕迹便逐渐隐没入皮肤之中。这算是某人的一种妥协，说道：”承蒙陛下垂青。只是您也知道，魔法师嘛。对于自由意志无比珍惜的我们，愿意接受这样的殊荣，只是是用我们自己的方法。您不会怪罪我们吧。”
柯茵站到了圣坛上，以祂的身高，刚好可以跟某人平视。说道：”不，这样很好。至少我知道来找我合作的人，不是会轻易丢掉生命的弱者，这是件好事。那么你说，下次见面要在什么时候？”
躬身行礼，林说道：”三天后，我会亲自到陛下座前，迎接您前往高座会议。这样安排，可以吗？”
”就按照你说的做吧。三天后。”
”是的。三天后。”林重复了一次。
’阿波，带我回去吧。你把我手脚都绑住了，我可没办法自己回家。’柯茵脸微微向后，朝着祂开辟的通道，喊出常人听不懂的音节。
众人眼一花，一个高大英挺的金发美男子出现在半身人女神的身后。强悍无比的神力化作几如实质的灵压，冲击着所有人的心神。对比柯茵的神力，真如萤火与烈阳般的差距。
但其他人所感受到的一切，其实只是神威的余波而已。在金币女神神殿范围以外的地方，除了极少数人，以及关注着此地的神灵，没有谁注意到第二位神的出现。
而某人的老相识，守护之主阿波罗斯，其实是将祂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眼前这个魔法师，跟稍后一点，有着恶魔血脉的皇家子嗣身上。对于后者，祂就只是警戒而已。但是前者，有着祂最讨厌的身份——外乡人。
守护迷地，不受异界来客的伤害，是阿波罗斯永恒的职责之一。但不可否认，有些外乡人所带来的变化是好的，其用意可归类为善的。这样的人，会被神上之神艾欧所接受，许可对方留在迷地。
但这样的态度，也不是不变的。那不曾明言的许可，随时会因为对方的作恶而取消。届时，祂将遵守守护的誓言，承担起将异界来客驱逐的职责。
如今眼前之人，暂时是被接受的。至少在看到他的时候，并没有那种强烈地要把对方打飞的感受。那是属于神灵的直觉，源自不可言说之处的第六感。所以阿波罗斯没有撂下什么狠话，就只是指了指某人，又指着自己的双眼。意味着祂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他。
和这位守护之主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虽然前面几次算不上愉快，但也没有什么大冲突。所以对这种无声的威胁，林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从过去到现在，威胁他的人可不曾少了，有资格威胁他的人，眼前这位算是一个。但只要没有动作，林就不会反击，这是原则。
而把某位神叫出来的半身人女神，则是双手叉着腰，高傲地抬起下巴。像是做到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或是想展示自己的靠山有多硬。但没有想到的是，守护之主一点也不给面子，手一捞，就将柯茵夹到了自己的腋下。
发觉自己双脚离地，像是抱猪仔一样被抱着，我们的女神当然爆发了！那五短身材的双手双脚乱挥乱踢，咒骂着另一位不苟言笑的神灵。’阿波！你在搞什么蠢事！把我放下来！’
’妳不是要我送你回去，顺道解开封印？’阿波罗斯面无表情，冷酷地说道。
’是这样没错。可是没有叫你像抱土豆袋一样，把我抱起来。把我放下来，我自己有脚，会走路！’
’妳腿太短了。等妳走到，我都回去休息了。这样比较快。’某神声音依旧冷酷。
’你这个混蛋！我要告你姊去！’
’妳觉得有用的话，就去说吧。但结果会是怎样，我们都很清楚。’
柯茵使劲地打着把自己拎着的神灵。但即使是全盛时期的金币女神，也伤不了守护之主半分，两神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更不用说如今实力大半被封的祂，拳头跟脚踢的力气比搔痒还不如。
就在被拎进通道之前，柯茵一改态度。一手拼命拍着阿波罗斯的大腿，一手指着被祂落下的红耀级魔石，说：’啊，那个，那个要一起带走。’
某位半身人女神因为被突然抱起，猝不及防的祂，吓到把手中的魔石落到了地上。停下脚步的阿波罗斯没有弯下腰，祂只是走近魔石的位置，脚轻轻一踏，脚尖一点，就让魔石往上弹飞，落回到祂的手中。
随手将魔石塞进柯茵的手里，双脚一错，向后纵身一跃，两位神灵就从那临时开辟的通道中消失。同时，通道开启的扭曲空间也逐渐恢复，维系着的神力也渐消散。那股慑人的压迫感也瞬间消失，一切恢复如常，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梦幻一般。
第一批回过神的人，是几位见惯世面的老神官。有几人来到林与阿札德的面前，面色和蔼地说：”崔普伍德大人，我想请你忘记，刚刚看到的一些不合适的画面。这没问题吧。”
同时，另外几个老头子是抄起了棍子，朝着那群大小孩子走过去。这是打算施展穷人版记忆清除术吗？那可是消除记忆的保证，反正不是把人的脑子给打坏，就是打到对方发誓什么都没看到。堪称是笨蛋也学得会的最容易魔法。只是用在一群孩子身上，这也太凶残了。
正在思考要不要出手制止的时候，金币女神神殿那扇没有什么保护作用的大门，被狠狠地撞了开来！大恶魔丝塔琳娜狼狈地撞飞进来，垂下来的右手臂无法动弹，折断的臂骨刺穿皮肤，深渊生物血液特有的腥臭味萦绕在神殿之内。
”魔法师，出来受死！”说话的力气很轻，但那粗哑的声音却像是有穿透力，灌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第1230章 第二波冲突
没理会丝塔琳娜伤得有多重，是不是还活着。阿札德就只是好奇地探头看向神殿外，边说道：”喂，好像是来找你的。喂～外面是倔老头子吗？我认错过一次了，可不想认错第二次。”阿札德先是对林说，又朝着外头大喊。
林则是自言自语道：”等那么久，我都以为不会有第二波麻烦了呢。现在才来。”在他的环境侦测感知中，来的人很多，分为两拨人，应该是有着不同隶属。
一拨全男，一拨全女。全男队伍穿着与之前遇到的皇帝亲卫同样的制式装备；全女队伍其装备虽不同，但实力并未逊色男性太多。相同点在于，两方人马都停留在相当远的距离之外，想要发起攻击，可得跑过老长一段距离。
在神殿外挑衅的只有一人，而且毫无疑问是一位强者。丝塔琳娜虽化为人形，但恶魔的实力并不会因为形态的不同，而有强弱的差异。牠们变成不同的模样，更多是为了带来心理压力，或是为了其他目的。而能够把一头大恶魔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不是强者可做不到。
至于只有一人前来挑衅，或许是看在神殿的面子上吧。没看对方就只有叫自己出去，没有闯进来。丝塔琳娜倒下了，林可不认为外头穆哈谢别锡家的护卫骑士能够挡下对方，甚至会不会出手挡都是个问题。既然没人阻挡也不进来，也唯有迷地的政教之别让对方有所顾忌。
不要看金币女神相当弱，祂位于尼尼微皇城的神殿，其防守力量几乎等同于无。几个老头子，一群小毛头，能带来什么样的威胁。但只要帝国的人率先闯入，首先跳脚的是其他强大神力的神灵神殿吧。毕竟很多事情只要开了头，之后就顺理成章了。
揍飞一头恶魔，不管这头恶魔往哪里飞，撞坏了什么，任何一方都没话讲。但假如代表皇权的士兵踩进神殿范围，或是圣殿武士在没被传召的状况下闯入皇宫，都是将成为战争的开端。所以双方还是相当克制。
那么，跑吗？现在用闪现术回家，省事事省。不过林的内心里，还是想要垂死挣扎一下。试着把事情说开来，看能不能化消两方的仇怨。毕竟被一个帝国惦记着，可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这么想的魔法师，迈步走了出去。
神殿外的情形，就跟林所侦测的结果一样。而堵在神殿门口的皇帝亲卫，表现出来的战士能量强度，远比其他皇帝亲卫高出很多，已经接近阿札德过去的水平了。当然跟现在的魔王子不能比。
他穿着一身看似和皇帝亲卫的魔法装备很像的盔甲，但在林的侦测回馈中，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眼前这个壮汉的甲冑，强过那些量产货色岂止一筹。就连他杵在面前，收在鞘中的巨剑，也比之前那个混在皇帝亲卫中的女性战士，所持有还要强大。
彷佛眼前之人才是真货，而那群皇帝亲卫只是山寨版的仿制品而已。
走出神殿的林，看着单独前来的皇帝亲卫。猜测对方大概是认为人多对付不了自己，也舍不得将他们当作炮灰，所以把那群人扔得远远的。而他对自己的实力也相当有自信，也的确有如此自信的本钱，所以才敢单人叫板，出现在这里。
现身的林先是恭敬地一礼。先礼后兵已经算是某人从小到大被教育出来的好习惯了，哪怕来到迷地，这样的态度也不曾有变。说道：”大人，我是魔法师盖布拉许?崔普伍德。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要解释，也许您可以给我一点时……”
眼前皇帝亲卫打断了林的说话，说道：”无需解释，魔法师。你杀害了我的孙女，唯有以死偿命。”说完话，就要伸手拔出面前的巨剑。
所以说，现在算是私仇啰？又没得谈了。某人无奈。
在迷地这个法律并不强势的地方，利益冲突易解，私仇难了。所以林不打算继续浪费口水，而是开始退后，就像是要退近神殿中，寻求庇护一样。
”别想逃！”
对面之人大喝一声，威势陡升，四周围空气像是漩涡一般，以他为中心向其集中。顿时让林的身形为之一滞，无法再退。同时那皇帝亲卫举起面前武器，就要将巨剑自鞘中抽出。
剑出三分之际，他目光紧盯着的魔法师忽然从眼前消失。下一瞬，人已近在身前。手持无锷宽刃长剑，横劈而来。
这位老亲卫顺势将半抽的巨剑往旁一推，打算招架对方这一击。以手中传奇兵器之利，他没想过拦不下对方的情形。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要是对方武器质量太差，直接被手中瓦希巨剑击断，自己就顺势推剑，削下对方脑袋。
敢于直接交手，是因为老亲卫还记得一项机密情报，圣剑会的人已经拜访过这个魔法师了。虽然事后听说圣剑会内部发生其他变故，但是这个魔法师手中的匣切武器，确实已经回收了。而这是里萨大公爵推波助澜的事情，皇室只是没有横加阻止而已。
至于对方现在手中的武器，看起来十分花俏，但怎么可能会是传奇武器——瓦希巨剑之敌。这可是斩过巨龙，有屠龙圣剑异名的强大武器。
只是没等老亲卫验证魔法师手中的武器有没有资格跟瓦希巨剑硬拼，他的侧腹先传来一记强力的重击！把他整个人踢飞数十步，所幸巨剑还紧紧握在手中，剑鞘倒是朝其他方向飞了出去。
一剑挥空的林，维持着姿势不变，看着站在他身边，把人踢飞的阿札德。他倒是想顺手追砍这位魔王子，可惜匣切可汗的剑面被匣切因撒都压住，施展不开来。
林脸色平静，看着那张快和自己脸贴脸的秀丽脸庞。阿札德杀人很少有什么狰狞的表情，他总是挂着各式各样的真诚笑容，但这反而更让人摸不清楚他的想法。当他用相同的表情救下一个人的时候，同样让林摸不着头绪。
林问道：”能说说是为什么吗？”
”哦，还是想要观察我的行为模式吗？”阿札德藏在大红凤袍底下的手臂肌肉奋起，强力地压制住匣切可汗想要反扑的动作。
”只是从没看过你救人，也没有听过你救人的传闻，所以好奇。”
阿札德灿笑地说道：”假如我说，我的玩具只有我能碰，其他人要是想碰，我会很不开心呢。”
”我信你个鬼喔。我就没见过你不开心的时候。”林手中的可汗微微上抬，显示在魔法加持下的他，使出的力气压过了阿札德，略占优势。
”好吧，不开心的部分跳过。但我的东西只有我能动，这个想法是真的。所以……”
”所以？”
两人间的对话被另一个声音打断，皇帝的老亲卫以剑杵地，撑着身子说：”殿下，你不该回来。”
阿札德露出了不耐烦的嫌弃神色，说：”又一个跟我讲我不该回来的。怎样，今天我要去哪里，我要待在哪里，需要你们的同意吗？”
林手中可汗顿时一轻，他奋力上抬的力气让失去压制的匣切甩上了天。武器虽然没有脱手，但身体的平衡略为被破坏。
要是平常时，阿札德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没有一套连招追打，至少也是一拳一脚招呼。但这一回，阿札德没有杀向某人。他全力提速，将因撒都刺向老亲卫。剑势之狠，可是奔着杀人去的。
或许是因为自家皇子殿下的攻势倒转，让老亲卫的反应慢了一拍，又或者是阿札德的速度本就快到让人防不胜防。老亲卫才想举剑格挡，因撒都的剑尖已贴近眼珠子。再推三分，将贯脑而亡！
剑势倏止。因撒都剑尖的金属冰冷感，彷佛会传到眼球上一样，就是如此靠近。
然而这一回，制止因撒都的，是林手中的匣切可汗。它刚好卡在因撒都的剑锷上，制止这把武器再进三分。
阿札德好奇地问道：”你不是想要他死，那么阻止我是为了？”
歪着脑袋思索的同时，两人手中的武器也没放弃较劲。林说道：”嗯，我自己就能处理的简单事情，我不喜欢欠下人情。”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啊。不喜欢欠人人情，但在卖人情给别人的时候，倒是不遗余力呀。”
抱怨的过程中，阿札德可没有白白被压制。他灵活的手腕翻转，试着让因撒都脱离可汗的控制，并且从各种方位刺向他口中的倔老头子。
林当然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作为。他同样翻转手腕，不仅仅用可汗限制因撒都，更利用可汗的锋锐优势，试图削掉一块因撒都的剑刃。又或是觑准机会，试着抢快一步杀向老亲卫。
两人的剑黏着剑，一来一往，在某人看来像极了太极中的推手对练。只是剑剑不离那单人挑衅而来的皇帝亲卫，并步步进逼着。老亲卫当然没有傻站在原地，等待着被杀。他施展步法，左腾右挪，只是双剑如蛇交缠，不曾离开他的面门半分。
终于，在不断后退的步法中，老亲卫找到一个机会，顺势使剑。瓦希巨剑由下往上挥斩，却没有如想象中一次荡开双剑，挥空的一击让自己中门大开。
要是对手平庸，老亲卫大可重整旗鼓，与来人交战。他气力正足，心气正旺，渴望战斗与复仇的情绪充斥在胸口。鼓动的心脏将热烫的血液运送到四肢，催促着他将人斩杀于剑下。
但对手并非平庸！而且还有两个。可汗与因撒都，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刺向老亲卫力不能及之处。
第1231章 三人共武
皇帝亲卫军团长约美尔，从不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他也不负责任何军务，只贴身保护皇帝一人，而军团的具体事务都是由几位副军团长扛起。这样的人之所以挂名军团长，是因为在有必要的时候，他可以直接指挥调派亲卫军团，而不需要任何人的许可。
老约美尔没有正妻，就只有几个侍妾，他的继承人也是侍妾所出。然而即使是他最宠爱的侍妾，或是他视为继承人的儿子，都不曾看过他的真面目。也或许有，但他确定没有这样的人活下来。
老约美尔不太在意这样的事情，因为他是孤身来到这个国度，被当时还不是皇帝的皇帝捡走。所谓的家，比较像是皇帝赏赐下来的东西。他的一生，就是守在帝国皇帝的身边。但即使是这样的一个老人，他还是有珍视的宝物，那就是在他支持下，加入亲卫军团的孙女。
因为年纪大了，就会眷顾某些过去不在意的事情。孙女出生的那一天，就像是老约美尔一生的转折。他喜欢那只小猴子在身上爬的感觉，也喜欢有人学习他那博采各处名家的剑艺。但这一切都在今日嘎然而止，所以他单独来到这里。
老约美尔或许有一击击退一头大恶魔的本事。但在面对两个在他之上的强者夹击时，他也没有多好的方法自救，只能不断退后，艰难地寻找着偶尔出现的机会。而机会，也在这两名世所罕见的强者身上。
夹攻老约美尔的两人并非一心。他们抢着击杀面前唯一一名皇帝亲卫，他们也互相敌对、厮杀。当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剑会慢上另外一名对手半分的时候，他们又会互扯后腿，帮忙保约美尔一命。
打出火气来的老约美尔，也没再顾虑皇子的头衔，瓦希巨剑总是斩向他能斩的对手。哪怕是一次次挥空，都没能让他有一点颓丧。或说在这样的战斗中，他没有余裕去感到丧气。只能咬着牙，死命跟上这两人的速度
三个人，三场战斗交缠，彼此攻防。纵然老约美尔为三人中最弱的一方，但另外两人为了保他，也一次次放弃自己的攻势，缠着另一个对手。
看着刀光剑影在身前、身后，左右两侧不断闪烁，老约美尔豁尽全部的本事，也才能偶尔发起反击。他更多时候都在追着两柄灵蛇般的长剑，试着拦住去路，格挡每一个攻击。但他的速度太慢，可能念头刚起，稍有动作，两柄攻向自己的长剑早就变招变到不知哪里去了。
对林而言，与阿札德的这一仗，是他有史以来打得最畅快淋漓的一仗。阿札德的天赋能力与速度，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他的困扰，无法解决的那种。
但这一回，他们两人都要抢杀皇帝亲卫的情况下，慢上一线的人会转而防守，拖后另一方的攻势。这就让两柄武器不得不接触，妨碍对方的攻击。
可汗作为武器上的优势，是因撒都至今仍无法企及的。所以林在用剑上十分大胆，完全就是走硬碰硬的路线。
阿札德却不能像林那样，放任因撒都硬磕可汗。所以他只能作出更多变化，确保每一次因撒都格挡可汗，都是拍向对方的剑面，或用巧劲拨动对方的攻势。而不是剑刃拚剑刃，大家咬牙瞪眼比力气。
一增一减，结果就是让十招中只能觑准时机还个一两招的林，如今跟阿札德打得有来有去。不再是过往被这位魔王子，用那非凡的速度与技巧压制的模样。
夹在他们两人攻势之间的老约美尔，他也不是像木桩一样傻站着。纵然艰难，他也总是尽力调整自己的姿势，奋力地朝两人打出致命的斩击。特别当他发觉到自己的性命，总是会被另外一人保护着的时候，他就干脆放弃了防守，每一招都奔着以伤换伤、以命换命去的。
但皇帝亲卫的努力，在林与阿札德眼中连妨碍都不算。正如他们在神殿区的街道上战斗，一粒石头、一棵树木，风的流动、光照方向，所有一切都在他们的计算之中。
仅仅只是肢体的掌控、技巧的运用，不足以成为这两人之间决定胜负的优势。皇帝亲卫的站位与动作，不过是环境变数的一项而已。既没有杀伤力，也没任何威胁。
因为林掌握了闪现术，阿札德也有那在天赋加成之下，超越迷地主位面物理极限的速度；两人只要一心想逃，另一方连追都成问题。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们想要对对方造成威胁，必须要在将杀未杀之间找到那可能不存在的关键点，才能真正置对方于死地。
所以林与阿札德每一回交手，都是在测试自己的极限，也是在不停地提高自己的上限。即使双方都想杀掉对方，但如非必要，或有某个缘由，他们也不会像仇寇一样，见面就厮杀。因为这样只会让对手下一次更难对付。
这是一个旁人难以理解的状态，即便是身在两人交手的最前锋，约美尔也没有察觉这一点。又或者还是那句话，他没有余裕察觉。
老约美尔觉得自己就像是夹在狂风与巨浪之间的小舟，以凡人之力对抗两大天灾。幸好狂风只顾着和巨浪较劲，他们都想把这条小舟掀掉，又不约而同地从对方手中保住。
但即使他不是这场对抗中的主角，一个不注意还是会翻船。所以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在这夹缝之中求生。
在外人眼里，皇帝亲卫就像是在独舞一样。身旁则有另外两名舞者，用不同的节奏跳起了双人快舞。因为他们的交战再激烈，也没碰坏一草一木，更没踩碎石板路，或是撞坏了哪片墙。
皇帝亲卫的那身盔甲依旧晶亮，一点蹭刮的痕迹都没有，完全不像是在生死搏斗。更不像是被夹在两人的战斗之中，成为了各自的目标，也反手杀向两人。
正因为这一切看起来不像在战斗，更像在玩闹，所以有人决定出手了。
这里虽然是尼尼微皇城底下，却是在诸神教会所建立的神殿区域之中。那些侍奉着神灵之人当然不全是文职的神官，还是有圣殿武士作为门面而存在。
会被分配到帝国首都的圣殿武士，也不会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不管是否老经验或作人圆滑，实力一定有着相当的水平。也能说，不是一个天之骄子，也轮不到被派来尼尼微皇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看着外人在自家地盘闹事，却闷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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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帮谁，那还有疑问吗。帮了皇帝亲卫收拾一个用剑的魔法师，跟另一个穿着大红色，不伦不类的战士，丢的是皇帝的面子，挣的是圣殿武士的一口气。这样的好事，没有人想要袖手旁观。
所以第一波，就有六七人从不同的神殿中窜出，慢了一步的人只能站在自家神殿的范围内大叹可惜。他们彼此之间也是知根知底的，光看出面的人，其他人就觉得用不着自己上场，事情就能收拾了吧。所以也就表现的兴趣缺缺。
但事情的发展，却跟所有人想象的不一样。身为皇帝亲卫的约美尔能活，是因为林跟阿札德都想抢杀。杀人在现在反而不是目的了，更像是一种竞技的目标。但其他人凭什么能活？凭他们被神灵祝福了之后，才拥有的本领吗。
当穿着一身银白神赐盔甲，拎着钉头锤，沐浴在圣光中强势介入的圣殿武士，摆出要隔开双方的架式。只要先保下皇帝的亲卫，这时其他人就能趁势击杀围攻着亲卫的两人。虽然大家没有事先商量，但就是有一个默契，知道这是最好的战术选择。
但架式刚拉开，两把剑，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干净利落地卸下了圣殿武士的双臂。林和阿札德空下的手轻轻一推，断掉的手臂就像攻城槌一样，朝着对面之人疾冲！
来不及停步的几名圣殿武士也加入到战圈中，他们装备不同、武器不同，擅长的技巧与各自的块头也不同。但一个个就像操线木偶一样，四肢用常人摆不出的角度，在某一人的推动下，攻向另一人。
有时又不是直攻，而是几人的肢体起了连串的连锁反应，脚点手，肘抵肩，左臂传右臂，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攻向另外一人。
然而防守的方式却没有这么复杂，可汗一架，或是因撒都一挡，手来手断，脚来脚残。没三两下，试着介入三人战斗的圣殿武士们倒了一地，全给废了，生死未卜。
各自战斗的三人依旧，却不再是剑对剑，而是手脚齐来，贴身近战。当中最难受的，就是使用巨剑的约美尔了。
巨剑外型与重量，决定了它是走大开大阖的路线，才能有足够的破坏力。原本只是刀光剑影贴着自己的脸交锋，约美尔只要调整好姿势，使得出力气，就能让巨剑或是横扫，或是劈砍。就算伤不到人，也能逼迫身旁两人改变攻势。
但进入拳脚双剑交手的近身战时，变化又比只有双剑交锋时更加让人眼花撩乱。拳对肘，掌对肩，指剑对脚刀，掌刀拍剑脊，拳臂击剑面，每一下都有致命之威，但每一击都无功而返。
同时约美尔的攻势，也不再是可以不管不顾的跟林与阿札德两人以命换命。时常一剑才要挥出，不是剑尖被拨了开来，就是在新力未生，旧力将尽之际被卸去剑势，或是转而攻向另外一人的要害处。
但林与阿札德的动作又十分克制，因为太过粗鲁，有可能伤到人的话，双方又都会以保皇帝亲卫为先。约美尔就这么跟陀螺似的，在两人之间打转。舞姿进入到另外一个新的境界。
第1232章 收化运发
寥寥数人的失败，能够吓退一群天之骄子吗？
当然不可能。老家有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什么成为一个’俊杰’那么简单，不正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就算见到了棺材，也不认为躺的会是自己。做人就是这么有自信，然后才被啪啪啪的打脸。
尤其三人当中，除了皇帝亲卫外，穿着大红色衣袍的那位似乎是个唇红齿白，难得一见的大美人。穿黑的那个魔法师，看起来就像个坏人。这绝对不是圣殿武士们有着偏见，而是有不少人心存着卖人情给皇帝的同时，还能收获美人的芳心就太好了。
林与阿札德的战斗就是看起来这么没有威胁性。那怕前头死了几个人，也像是凑巧、倒霉碰上的。不愠不火，彷佛没有半点力气，就是速度飞快，花俏有余，威力不足，这是两人战斗在外人眼中的评价。没有身在其中，谁也体会不了当中的大恐怖。
一旦他们揣着满满的自信踏入战圈，再想退出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甚至连警告其他人都做不到，所有人都只能努力求生，然后发觉一切都是徒劳。
进入战圈之中，他们就充分体会到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他们的肢体，会在其中一人的引导下化为武器，攻向另外一人。假如只是普通的摆臂、踢腿，那也就算了。有时那轻轻的一拍掌，就会带着自己的断骨刺穿肌肉与皮肤而出，射向另外一边。
身体是如此，身上的武器与防具就更为不堪。神赐的盔甲就像纸扎的，被一剑剑削成块，又被一击击挑出，攻向对面那一人。武器下场亦然。全都化作漫天碎片，充斥在战圈之内。
但这样的攻势，在对攻的那两位眼中就只能算小花招。剑尖一拨指一挑，化解这些断骨或碎片，亦或是荡来的手脚，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林与阿札德又怎会如此暴殄天物，哪里来就那里回去算是最基本的，用这些零碎反攻对手，才是他们专注的作法。
一时间，交战的圈子里是各种断臂残肢乱飞，武器装备碎片如风卷回旋。且随着两人一次次轮替攻击，作为他们之间交手的媒介，体积也在交替回击间变得愈来愈小。
到最后，战圈之中再度恢复三人独舞的平静。那些零碎事物全部化作灰粉，原本的模样是半点不存。
当观战的众人不再试图加入战局，神殿区的街道上已经留下一地来自各教会的圣殿武士。没有谁还能保持完好，甚至连呻吟声都没有，让人不禁怀疑他们是死是活。
至于没人继续加入，有可能是众人已经认可了交战之人的实力，也有可能是那些脑热，容易上头的小伙子们都死光了，或说倒了一地。总之当那条街道留下了一地的红痕与生死未知的人以后，就没有人再送上前了。
这有人乱入的搅局过后，林、阿札德和约美尔的攻势再度丕变。
本来迅如电闪的交手，变得缓慢无比。每个动作、每个细节都落入旁观者的眼中，他们清晰地看见了手指摆放的位置，衣袍上的每个皱褶，甚至三个人的表情。除了皇帝亲卫以外，罩在头盔中的他依旧神秘。
可汗对因撒都，剑脊对剑面，两把剑不停在对方身上游走，行云流水，彷佛它们本就连在一起。空下来的手，则是掌刀对掌刀，拳对拳，扎扎实实又慢条斯理地对碰了一下。
这一轮交手，所有人都看出来穿着黑袍的魔法师输了一筹。他的两次对击，步伐都多退了半分，收回的手也都多收了一寸。需要从更远的距离蓄力，才能打出应当是势均力敌的一击。但两次都让人失望。
第三下，掌对掌。魔法师的掌一样是轻飘飘的，彷佛软弱无力。相较之下，穿着大红色衣袍的美人儿，这一掌慢归慢，却像是挟带着风雷之势，排山倒海而去。
阿札德带着无比的信心，轰出的第三掌是他自认为的此生代表作，也许这辈子再也打不出同样的掌击了。这一掌留有一道暗劲，能够抓准前两次交击，没能趁胜追击的遗憾，一举将眼前的魔法师格杀。
因为前两次对击，他胜的可不是外人眼中的一星半点而已。而是将全部的劲力，打进魔法师的手臂中。看他第二击更为不堪的对轰，阿札德就有种大势底定的畅快感，只等第三下交手。
然而双掌对接，却不像前两下交手那样一面倒。第一道明劲打在对方的掌上，第二道暗劲就要跟上时，林却是迅若电闪地一抖身。跨步、扭腰、甩肩、振臂，一串力气推到掌上，却是百倍十倍打到阿札德的第二道暗劲上。
在惊愕中，阿札德的手臂被打到高高扬起，筋骨皮全都伤到。藏在衣袖中的手臂，每一个毛细孔更渗出点点血珠。而且这一击的劲力，并不是只打到手臂上。肩膀同样被震了一下，晃动了阿札德的神经，他竟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但在这足以致命的破绽前，林却踌躇了。趁势杀阿札德，还是按原目标杀皇帝亲卫，这是个好问题？
很可惜的是，阿札德没有给人太多选择的时间。被震飞的手臂猛一握拳，用更快的速度挥了下来。虽说他手臂状态还未恢复完全，但即使是完全状态，也无法对上魔法师的那一掌，不过使用兵器的话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下挥的手臂像是从虚无之中，抓出了一柄武器，一口异形长刀，散发着诡谲的深渊气息。只出现这么一瞬间，就将周围所有神殿的防御结界给触动了！
那是通体为地狱奥里哈尔钢的长刀，不是铸造，而是自一头已死去的深渊领主尸体中诞生的武器。或者说，它也是一头恶魔，魔刀佛尔卡斯。同时是匣切因撒都最后取经的金属材质，也是魔王子作为底牌的杀手锏之一。
在可汗被因撒都牵制住的当下，眼前魔法师只能用他那一身神器级的黑袍硬吃这一记。或是更干脆一点，远远的跑掉，把皇帝亲卫这个活奖品给留下来，任他宰割。
阿札德得意地笑着。虽然刚刚发生的变故，让他不得不动用这把恶魔刀。但看起来，也不是毫无收获。假如这个魔法师傻傻地用身体硬接，一个深渊领主级的恶魔砍一件半成品神灵所寄宿的法袍，那不知道有多美妙。
但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打破了阿札德的妄想。第二把可汗，第二个林，立剑格挡下魔刀佛尔卡斯。匣切可汗的剑刃，毫不留情地嵌进魔刀的刀刃中。没有直接把自己砍断，魔刀佛尔卡斯已足以笑傲迷地所有武器了。
还没想清楚第二组人是怎么出现的，是真是假，脑后一阵风起。阿札德毫不迟疑，低头，抽刀抽剑，一脚蹬在旁边的老约美尔身上。除了把这个倔老头子踹飞之外，自己也藉势朝另一个方向疾退。这时阿札德也看清楚，脑后那阵风是第三个林挥舞着第三把匣切可汗所带起。
当三个人……五个人彼此拉开了距离，阿札德这才盯着站在一起，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魔法师。魔刀佛尔卡斯上的缺口不是假的，之前因撒都压制的手感也不是虚的。虽然后脑袋没捱上那一剑，阿札德也不认为第三把匣切可汗是幻影。也就是说，三个人都是真的！
但这恐怖的景象没能维持多久，多出来的两个魔法师就这么突兀地消失了。就和他们出现一样，都那么叫人防不胜防。只留下林孤伶伶的一个人，手握匣切可汗，警惕地看着阿札德与约美尔的方向。从他的位置来看，不管攻击哪一人，都免不了对上这位魔王子。
然而阿札德没有继续攻向任何一人。他只是站在原地，刀剑交叉在身前。一脸不悦的神色说道：”下次有人再叫你是魔法师，帮我吐口水淹死对方。你刚刚那一掌，可不像是魔法师打得出来的招式。我整条手臂都还是麻的呢。”
”呵呵。”作为杀手锏的招式，尽管是首次在实战中使用，却只取得这样的成果，老实说林是非常的不满意。所以面对阿札德的话，他只笑了两声，更多是因为无言以对。反而是一双眼睛朝着皇帝亲卫的位置瞟了几眼，彷佛自己打算再次发起攻势，示威的意味浓厚。
阿札德当然不可能没注意到某人的小动作，但他却像是不感兴趣般，继续说道：”战士的分身，是会将自己的一身实力分出部分，形塑出另一个近乎实体的分身。缺点是让出去多少气力，本身的实力就会下降多少。魔法师除了幻影术外，所谓的分身术更像是多一张嘴巴可以念咒，但却只能执行安排好的行动。但这样的分身，可没办法复制那些特别的武器装备。所以说，你的分身算怎么一回事？好为人师的你，有没有打算说说。”
林笑道：”呵，我怎么可能跟你说一人三化的秘密。再说我这个分身术维持的时间不长，你有甚么好担心的。我们不继续打吗？”
”你又说不讲秘密，又把时间短的缺陷讲出来，我信你个鬼唷。怎么冒出来的，可以冒几次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会有多少人冒出来这样的问题。不打了。你想杀谁就杀吧，反正我可拦不下三个你。多来几个，我也趁早跑吧。”阿札德嘟着嘴，不满地说道。
第1233章 秘艺
阿札德表现得有些无所谓，看起来是打不起来了。林又看向被踢飞的皇帝亲卫。刚刚那一脚虽不足以致命，但也不是那么好捱的。
那位铁塔般的巨汉，现在是半跪于地，按压着被阿札德踹的位置。而那个部分的盔甲也严重扭曲变形，整个往内凹陷了老大一块。总之，没外伤也会带内伤。
当对方察觉到自己的视线时却没有像一开始，听到名字就打算杀过来的模样。皇帝亲卫依旧是坚持地抓紧自己的武器，将那把巨剑挡在身前。隐藏在头盔下的一双锐目，紧紧盯着眼前的魔法师。这是防御的架势。
想再发起攻击的话，根据林的评估，这个皇帝亲卫大概也只能咬着牙，动作迟缓地进行着。他无法发起有效的突袭，除非对方还藏有什么战士的秘技。
迷地的战士，不同的传承有不同的秘密技艺，林知道的并不全，所以也难保对方还有什么翻盘的手段。但从明面上的实力与损伤来判断，这位皇帝亲卫已经没有立即的威胁性了。
既然没有威胁，继续追杀吗？
林不由得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舒展一下身体，特别是刚刚使用收化运发的右臂。
阿札德硬接自己一击的左臂虽然在恢复中，看来还处于半麻痹的状态。然而自己的右臂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一招收化运发是吸收敌人攻击的劲力，积蓄在自己的体内，然后再一口气回返打出。化纳与打出的间隔没办法太长，大概是憋一口气的时间。
理论很简单，但也要到自己得到这具半恶魔化的身体后，才有可能将设想化为现实，因为这个招式对身体的伤害十分剧烈。普通人类的身体，或者说自己原本的身躯素质即使经过辅助魔法强化，就连第一步的吸收劲力都做不到，会被直接打成了渣渣。
而第二步，要将敌人的劲力积蓄在自己的身体里面。这在以前，林根本想不到要怎么实现。但自从躯体半恶魔化，一切以次位面塔为中枢后，理论上可以做到细胞等级的控制，那么作法也就不算难。
就是将对手攻击所传递的动能，利用细胞震荡的方式，平均储存在自身的细胞中，并将震荡的能量分散，维持在不自伤的程度。这个状态可以迭加，端看进入体内的能量多寡，以及细胞的坚韧程度。
当要反击的时候，就控制细胞在同一时间，朝着同样方向，将这股能量震荡传出，造成攻击。
对付太弱的对手，根本用不着这样的招式。但对付太强的对手，这样的招式虽然可以产生奇效，但似乎不能期待第二次发挥作用。至少林还没有看过阿札德中过相同的陷阱两次以上。而要作为常规手段的话，以阿札德的精明，又能够从中找到规律并回避。
这么一想，某人不禁为之前轻率地使用这秘而不宣的招式，却又没有取得相对应的战果，而感到些许的懊悔。之前的二选一迟疑，是自己在顾虑什么吗？或者是，不管是杀阿札德或是杀皇帝亲卫，对自己都不是那么急迫的目标，所以才会思考要做何选择，而不是直觉式地决定。
轻轻一叹。林打了个招呼，随手一甩，就把可汗再度送回到次位面塔，跟它的同胞相聚。而后说道：”算了，只要没人找我麻烦，我也懒得找其他人麻烦。杀人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轻松的选择。”
”嗯，关于这句话，你要不要回头看一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阿札德忍不住吐槽某个故作悲天悯人的家伙。
”这不能怪我嘛。又不是我冲过去杀他们的，而是他们莫名其妙闯进来我们的交战中。你以为我有能力在提防你的情况下，还要保住那么多人的小命吗？更不用说他们也以我为目标，我难不成只能乖乖站着不还手吗。”某人抱怨道。
”好啦。反正都别人的错，错在他们太弱小。嘿嘿，这句话总算轮到我说了。你知道我的无奈了吧。明明跟渣没两样，却要像个小丑一样不知死活的跳到面前，结果被一根手指头捻死了。结果这笔帐还要算到自己头上，我也百般不愿意呀。奈何就是有人喜欢找死。”重新整理好心情的阿札德，跟同病相怜的某个魔法师抱怨道。
不想在别人的地盘，过多讨论杀不杀他全家的话题，林转移焦点，问道：”你不是多了一把刀嘛。那把刀看起来也挺威的，什么来历？”
”废物一把，什么来历都一样。”阿札德批评道。随即又将魔刀举到面前，不满地说：”别顶着一道缺口不高兴，真有本事，砍断对方呀。冲着我发脾气，又不会让你变得比较利。垃圾！”
后一句话像是阿札德对手中兵器所说。林大感惊讶，问：”该不会这把刀也有意识吧？”
阿札德不屑地将手中的刀一抛，像是扔进了某不知名之处。事实上这把刀一直被丝塔琳娜保管在一个特别的武器收纳空间，这是大恶魔的天赋之一。阿札德之前取得魔刀，如今抛刀，都是有那头已经从重伤中醒过来的大恶魔猩猩从旁帮忙。
抛掉了魔刀，将因撒都系回腰间的系绳，阿札德随性地说道：”它也是个恶魔喔。继承了一头深渊领主的地位，掌管的一处火山口。除了作为武器以外，也擅长控制那些有手有脚的小恶魔，拿着它做事。据说是深渊中最硬也最厉害的武器，所以我带着因撒都去找上它。本来想说藏着这把刀，要找机会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是在我的手都还在发麻的情况下，被逼出来呀。不过就算是我的手臂没问题，我想也是砍不赢。说起来还真叫人失望啊，这把破刀。”
当阿札德说出了魔刀的来历，躲在隐蔽处窥视着的神官或圣殿武士们，有那见多识广的人已经猜测出这头深渊领主的通用名字，并说出口：”佛尔卡斯。”
”深渊领主……大恶魔也就算了，你是怎么把一头深渊领主偷渡到迷地的？中间没遇到什么困难？”某人的眼神不禁飘向三圣光教会的神殿方向。虽然守护之主跟祂们已经分家了，但是守护之主的圣徽还是挂在他们的神殿上。然后腹诽着某个神灵的疏忽。
刚刚某人用匣切可汗硬架魔刀佛尔卡斯，可一点也不轻松。无数邪恶的念头，以及几乎要把人逼疯的怨念，在接触的那一瞬间大量灌入脑海中。
要不是林曾经在深渊被强制洗礼，差那么一点点成为深渊大君，比深渊领主更上位的存在。虽然那一切都随着斩去肥宅化身而成过往云烟，但这些终究在某人身上留下痕迹。正是这样的经历，让林对这些恶念的抗性足够高，才能迅速地让自己恢复正常。
至于那一人三化的本事，是从不同时间段的平行世界召唤自己的一种特殊应用方式。是将同一个时间段的自己，一分为三，甚至更多。以此来回避触碰到’过去’或’未来’，可能会衍生出的问题。
打个比方来说，类似电影或电视的胶卷。将每秒二十四格的胶卷，每隔两格取一，平均剪辑成三段影片。如此，虽然一秒只剩下八格，但画面中所记录的事情，却是在相同的时间段内所发生的。
或许普通胶卷一秒八格会失去视觉暂留的效果，但只要胶卷格数够多，不管是六十格、一百二十、三百六十，甚至更高，一分为三后视觉上也不会有任何闪动，而会视为连续。
同样的道理，只要时间切割得够精细，在现实中被分化出来的自己，就会像是完整的一个自己一样。而且分化的理论值没有上限。
以某人的时间、空间理论，时间是不同坐标轴的平行世界。不管是闪现到过去或是未来，距离的时间点愈长，难度与消耗就会愈高。而且这么做，还会触碰到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物，林至今仍未研究透彻。那或许就是佛所说的因果。
相较之下，大量切割极近的时间，将其一分为三，虽然麻烦一点。但以某人的魔法使用方式，是贴近程序语言逻辑的做法，最不怕’大量处理’。
所以两种召唤不同时间段自己的做法，一者消耗大、难度高，且会触碰到因果律；另一者则是难度较低，无关因果。尽管在大量使用的情况下，消耗不见得会比前者低，但两相比较之下，秉持着不熟悉的事物尽量不碰的原则，林还是选择了后者的保险做法。
之前当然有实验过数次，但这一回就跟收化运发一样，首次用于实战。尽管在消耗方面，自己号称可以无限使用闪现术，但实战中也并不是维持着分身的时间切割就好，特别是面对阿札德这种级数的对手。
自己要花费多少算力与精神，注意环境与对手的行动，从而预测判断，才能够在战斗中抢得一点先机，或至少不要落后太多。假如为了维持分身，而减少这方面的投入，那怕自己变出了十一个分身来凑一打，阿札德也绝对敢杀向前。
人多，对于林与阿札德这种人而言，从来都不算优势。
也正是因为三个林是同一个时间段切割后的自己，所以只要有其中一个被魔刀影响，就代表三个都被影响。并且不是三个人平均分担魔刀的精神入侵，而是每个人都承受了完整的魔刀精神攻击。这算是某人在实战中才意外发现到的一个缺陷，也是之前没能趁胜追击的理由之一。
那么这样的缺陷，被阿札德发觉到了吗？林装作不经意，朝着魔王子处瞥了一眼。然而这位皇子殿下依旧如故，让人摸不清心思。
第1234章 善后
”看什么看，莫非你迷上我了。”察觉到某人’热切’的视线，阿札德抱胸做娇羞状。
看了这位皇子殿下娇滴滴的模样，林捏紧了拳头，直想从这货的眼窝子里打进去，把里头的脑子搅成浆糊之后再抽出来！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把胸中怒火跟拳头都压了下来，自我催眠似的不停说道：”我心胸宽广，有包容心，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同时往远处走。
发觉自己被无视了，阿札德大感无趣地跟上某人身边。原本抱着后脑的他大叫一声，手指着某处，说：”看，有蝴蝶。”
林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阿札德所指的方向。随即又低头、矮身，险之又险地避过削向自己脑袋的一剑。动作连贯且一气呵成，就好像林早就知道要躲开这一击一样。他还不忘说道：”啊哈！这种小伎俩，我三岁之后就不玩了。你还想骗我？”
”我哪有骗你。不过是看到你脑袋长在脖子上，有些碍眼，帮你修一修而已。”
”听过修头发、修眉毛、修呆毛的，就是没听过修脑袋的。脑袋修掉了，人还能活吗。”
”对你，我有信心。砍掉一个头，再长两个头出来不是问题。”阿札德手比大拇指，露出了一个灿烂的自信笑容来。
”你以为我是九头蛇呀。就算头全部被砍光了，都还能再长齐回来。”某人忍不住又吐槽道。吐槽完某位皇子殿下后，他有些不耐烦地说：”算了，回去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空在这里浪费时间。”说完，闪现走人。
这下轮到被留在原地的魔王子傻眼了。他朝着空无一人的位置，挥拳说道：”喂，我还在这里吶。可恶的家伙。”
被放鸽子的皇子殿下，无奈地招了招远远跟着的大恶魔丝塔琳娜。这可是难得的举动，大多数时候都是这头大恶魔主动，且紧紧地黏着这位闯荡深渊两年有余的强者，何曾看过这位主动招唤。只是牠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速度不快，看来之前被皇帝亲卫打击的重创还没完全恢复。
阿札德径直跳上丝塔琳娜的肩膀上坐下，磨着牙，恶狠狠地说：”还记得位置吧，我们回埃斯塔力。我要踢那个混蛋的屁股！”
丝塔琳娜仰头一吼，瞬间就恢复了牠高大的真身。而之前所留下的伤势，也在恶魔之力解放中迅速复原。这样的举动，在诸神教会环伺的神殿区中，当然是属于严重的挑衅行为。
但无数死人在前，竟没人上前阻止，或惩戒这头大恶魔。就只是眼睁睁看着牠，背负着那位穿着大红色衣袍，美艳与强大兼具的可人儿，消失在一团黑紫色的腥臭烟雾之中。
至于藏在天上那一双双眼睛……其实人家只是在门口耀武扬威而已嘛，又没有打进来。难道这世道还不准别人在公共的区域显显威风嘛，那也太恶霸了。再说也没人叫祂们，临凡迷地更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所以众神们很有默契地无视了发生在尼尼微皇城的事情。
然而潜藏在一旁的，可不只有天上的神灵，或地上的教会人员，还有一批皇帝亲卫，跟藏身在另一处，观察着神殿区的黑纱军。那支全由贵族女性所组成，专责保护女性要人的军队。
亲卫中队很快地集中到他们的军团长身边。他们无权解开军团长的甲冑，自然也没办法解决被踹到变形的甲冑持续压迫着内脏的问题。而除了腰腹部的重击外，其他部分的盔甲是晶亮如初，完全不像是经历过一场战斗的模样。
然而腰腹部的重创可一点也不轻，得要尽快医治才行。所以一行人七手八脚地，将他们的军团长扶上临时征用的马车，往皇宫里送。同时跟着马车一起走的，是穆哈谢别锡家的成员与护卫骑士，那个专属于皇帝的收税人家族。
黑纱军的藏身聚集地，有几道缺口刚好可以俯瞰到先前战斗的位置。这一群女人，来的都是武艺最为精湛的一群。她们没有忘记曾有黑纱军的姊妹，为了保护与控制巴兰女侯爵，而死在那个魔法师的家里。所以这一回，她们是为复仇而来。
所有人都带上最硬的弓弩，穿上最好的盔甲，配着最擅长的武器。本意是想等待目标与皇帝亲卫军团长厮杀正酣时，一口气杀出，抢人头！而且还是箭矢开道。
反正她们清楚以亲卫军团长那一身传奇盔甲，她们的箭羽造成不了致命伤，皮肉伤难免。只要军团长人不死，皇帝那边就好交代。但那个没有重装备的魔法师，则必须死到不能再死才行。这就是黑纱军的姊妹们，最初的盘算。
当战斗正式打响，多了一个意外的人物，十四皇子殿下。帝国的女性虽然很难站到政治舞台的明面上，但并不代表她们就消息闭塞。任命皇太子为帝国新任宰相的那一天，皇宫中所发生的争论当然也传进这些女人的耳里。
不过这群女人并不会因为皇帝的态度而有所顾忌，十四皇子和黑纱军的仇怨更早，也更多。在那位皇子尚在皇宫之时，就已结下无数。之所以不动对方，就只是因为打不过而已。
必须要有牺牲者，不停地消耗那位皇子的气力与体力，把他的状态降低到极限，才有杀死他的可能。但牺牲者不能是黑纱军的姊妹，得是那些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男人。
今天这一战，原本在黑纱军的姊妹眼中，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逝去姊妹的仇敌，牵制着那位帝国皇子。还有皇帝身边的最强倚仗，也同样在战圈之中。他那一身盔甲，保证了自己不会在箭雨中丧命。至于另外两位，则该在那不可抵挡的军队攻势之下，去冥河之地报到。
但是战斗的发展，以及战斗的层次，都和她们想象的不一样。或许她们看不懂，也无法体会在战圈之中是有多恐怖。但她们会数数，数一数有多少圣殿武士强行介入其中，然后就像小时候被她们放弃、拆散的玩偶一样，毫无抵抗地被肢解开来，散落一地。
那些加入战圈的圣殿武士们，可不都是无名之辈或弱者，里头有不少是连她们也欣赏的青年才俊。要不是家族会需要她们与合适的对象联姻，达成在政治上的联合，那几位优秀的圣殿武士实在是她们丈夫的最佳人选。这样的人，也失败了。
特别是飞行在空中的武器，在那两人剑尖的挑动下，乖巧地朝着挑动者想要的方向飞去。大到断臂残肢，小到金属碎块，没有一件能够平安落地，全被挑飞做速度更快的武器，杀向另外一人！然后不断消磨，最终化作飞灰。
这样的话，手中的精钢箭羽射出，会取得什么不一样的战果？有机会射中某个倒霉鬼？这一瞬间，所有来此的黑纱军姊妹都不那么有自信了。她们只能耐心等待，等那个可能不会出现的机会。直到战斗结束，两个目标都从眼前消失，她们也没能做出什么行动，只能黯然离去。
那条看似平静的街道充斥着呜噎声，偶尔传来大呼小叫，能让一群人聚集过去。那是各个教会的人员开始搜救伤者，以及整理这条本该是人来人往，如今却被鲜血染红的道路。
一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想过这会是如此惨烈的一战。最恶心的事情是，就如那个魔法师所说，不是他们杀上神殿，挑衅着神灵，所以圣殿武士们不得不发起捍卫其主的圣战。而是这群眼睛长在头顶的天之骄子们，以为自己可以横扫一切，就这么闯了出去，然后撞个头破血流。
真正死掉的倒霉鬼不多，因为交战的那两人根本没把这群乱入战局的圣殿武士们放在心上。但能够全身而退的，半个也没有，所有人都有一定程度的肢体伤残。
伤势最轻的，至少也都有手脚扭曲变形。而伤势最重的，那是被夹在那两人比拼气力之间，内脏直接被搅成一团烂泥。还能够活下来，都是靠着信仰所带来的神力，吊着那最后一口气。
所幸三圣光教会就在左近，生命神官有的是。别说人没死，就算死了也能施展复活术救回来，肢体伤残或严重内伤都不在话下。哪怕需要花费大价钱，每一个圣殿武士都有救回来的价值。
这是主教等级的大神官只剩下一个人坐镇在尼尼微皇城的神殿中，其余人据说都去了圣城埃斯塔力，学习新的生命神术。否则救治伤者的速度可以更快。如今只能靠小僧侣们帮忙，做一些简单的处理，以及吊住一口气，让人不至于那么快蒙神宠召。
但在各个教会的老人眼中，最大的损失应该是这群年轻人的锐气被打垮。
他们的失败，可不是一个惨字能够形容。要是被救回来的人可以重新振作，那么他们将能从这场不该他们介入的战斗中，汲取到足以让他们跨越数个境界的养分。可以说，这群人就算达不到与交战的那两位同样的高度，至少也能把他们原本的潜能上限提高几个层级，有更好的前景。
但能够振作的人，恐怕十中无一吧。更多人会是信心被打垮，从此就停滞在他们现有的境界上，甚至还有可能倒退。如此庸碌过完一生，再不复见他们曾为天之骄子能活出的精彩绝艳。
魔王子阿札德的实力，确实能够给人带来绝望，皇室所传出的谣言不虚。而更让人恐惧的是，这样的人不只一个。那位魔法师亦然。和这样的人活在同一个时代，或许没人有资格再自称天骄。
第1235章 昔日的覆灭
尼尼微皇宫，迷地大陆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备受荣宠的亲卫军团长，在这座宫殿之中有属于自己的房间，邻近皇帝寝宫。专属的骑士侍从正费力地拆卸着那身传奇盔甲，腰腹部变形的甲冑，卡死了很多原本可活动的扣环。这让原本就不轻松的工作，难度提升了不只一星半点。
皇家医官正检查着亲卫军团长的伤势。然而除了尚不可见的腰腹部外，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内外伤，就连一点瘀青都没有，完全看不出来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但对当事人而言，精神上的疲累可是比内外伤还要严重。任谁都无法在一次次濒临死亡，又一次次逃过一劫的起起伏伏中保持镇定。
而且那位皇子殿下拔出魔刀来攻击人时，虽说只有一瞬，自己也不是主要目标，但老约美尔依旧被深渊领主的气息给影响到了。这也是为什么当三人分开时，他不是提剑再战，而是摆出守势。因为当时的他正奋力抵抗着脑海里那无数黑暗的念头。
一声闷哼，腰部的盔甲总算拆了开来。原本用来做内衬的锁子甲，有一大块被咬进腹部的肉里。得要小心地将那锻炼到十分坚硬的肌肉给撑开，才能够把锁子甲拉出来。周围的瘀青是到发黑的程度，表面上看起来是没有出血，但肚子里面可能是一团糟。
老练的医官见状，没二话，拿出一根放血用的细管，朝着微微膨起的肚皮处就是一插。肚中的黑色浓稠瘀血，便顺着细管排了出来。
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医治方式。一般放血疗法，不是割手，就是割脚。腹中有太多重要的脏器，随便伤到一个，后续都不是好处理的。老医官的疗法，要是插得太深或插错位置，伤到了内脏，那可就后患无穷。所幸老医官的技术够硬，约美尔的体质过人，才能用这样的医治方法。
这时一阵山呼与通报声由远而近，帝国的皇帝阿尔明?卡札尔尼亚来到这位他最信任的老人房中探望着。
尽管老皇帝对待部属的态度是温和亲切，但身为人臣忘记了本份，那简直与背叛无异。所以不管老皇帝强调多次，约美尔还是挣扎着起身，就要行礼。”陛下。”
老皇帝没有多说，亲手制止了亲卫头子的动作，按着他坐回椅子上，好让医官可以继续处理伤势。老皇帝说道：”硬汉，你看起来挺糟糕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说说。”
约美尔没有丝毫隐瞒，将他所知的事情全盘托出。老皇帝结合了他在过来的途中，得自禁卫头子的情报，大概推断出了前因后果。
具体来说就是穆哈谢别锡家的年轻人碰上了皇十四子与一个魔法师，而那位魔法师又被视为挑起里萨与卡维两位大公之争的始作俑者。所以眼前老人的孙女带着她的队伍要去擒捉那位魔法师，并且死活不拘。
谁知道那个特许进入亲卫的女人与她的队伍，就这么一去不回了，所以眼前老人又赶去报仇。岂料报仇不成，反而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说，你身上这两脚是谁踢的？”
”陛下，都是皇十四殿下的杰作。”老约美尔身上有两处伤势，一重一轻。
一处是开战之初，被那名魔法师突袭时，十四皇子为了救自己而留的伤势。
另一处重伤，则是在战斗结束之际，十四皇子为了借力遁逃，朝自己身上来的重重一脚。而这一脚，也让自己脱离了战圈，顺道制止了那个魔法师的继续攻击。
得知自己最信任的部下，身上的两处伤都来自自己的儿子，老皇帝阿尔明心情是五味杂陈。他直接问道：”这种情况，我是该为我的儿子而感到骄傲呢，还是为你的重创感到愤怒。”
”感到骄傲吧，陛下。皇十四殿下确实成长到一个令人无法想象的程度。至少，我们想要像上一回一样对付他，是不可能的了。”老约美尔直言道。
听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给出如此评价。老皇帝既感到欣慰，又感到头痛。
约美尔口中，像上一回一样的’事情’，皇帝阿尔明没有问，也知道对方提的是十四皇子覆灭亲卫军团的那件事情。关于那件事，外界传闻很多，也有不少是事实；但不管怎么传，都不是完整的真相。至少没有人可以正确地解释，为什么一万个人会排队送死，直到死光也没有退却。
外传的理由是因为要守卫皇宫的安全，所以亲卫军团不能后退，只能硬磕当时杀红眼的十四皇子，直到死光。但事实的真相是，皇帝阿尔明亲自下令，逼迫着他的亲卫军团不得不前仆后继地送死。
照理说，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当战损超过三成而军队仍未溃散，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强军了。只要超过三成，就算指挥官硬顶着不退，士兵们也会自己找活路。但是当皇帝的权威，加上他们所有人的家族生死都掌握在那位至尊手里时，不得后退就成了一道催命符。
然而皇帝之所以会下达这样的命令，是为了打倒当时真的已经杀红眼的十四皇子。甚至，不排除将之击杀！
阿札德除了手刃一母同胞的十三皇子外，当时皇宫内外所有活人，都是他的目标，当然也包括皇帝本人。至于事情起因是什么，再去追究也没有意义。但老皇帝猜测，是不是跟那件事发生的前不久，十四子刚觉醒了恶魔体质有关？
假如只是求活，那么大可以在有人断后的情况下，让亲卫军团保护着所有要人逃跑。或许一个皇帝被逼到逃出皇宫是相当狼狈，甚至可视为一辈子耻辱的一件事情。但阿札德的作为跟叛变或政变又有所不同，他没想过要统治这个帝国，他只想着毁灭一切！所以逃跑不见得是个坏选择。
但是又有谁能保证杀红眼的那位不会追出来呢？保证他不会朝着皇宫外的普通人下手？要知道皇宫内的仆从可是有一个就杀一个，被看到就没人躲得过。或者保证那位皇子殿下不会去杀那些贵族，甚至是大贵族的家族成员或本人？
帝国皇帝相当有权威没错，但这个权威还没有上升到绝对的程度。在迷地的分封制度底下，所谓的国王或皇帝，只是这个国家中最强大的那个贵族而已。加上没有君权神授的理论支持，跟中央集权底下的皇帝或国王相比，权威性完全不在同一个级数。
在这样的前提下，一旦发生了皇室之人肆意杀害贵族……迷地可不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一套。被针对的贵族分分钟背叛还不用商量，反正大家势力重新洗牌，谁能脱颖而出，谁就上位。倒霉的就消失不见。
所以为了不让帝国陷入内乱，也为了皇室着想，皇帝阿尔明只能做出不让问题跑到皇宫之外的决定。让属于自己的封臣，即亲卫军团，设法击杀自己那发狂的亲生子嗣。
而在仓促间所订下的方法，就是用牺牲大量的士兵，消耗十四皇子的体力与气力，最终再派人出面收拾他。毫无花巧的战术，就是拼人多，正面拿下对方。即便如此，最后出面的老约美尔也没能击杀阿札德，就只是击败他而已。
或者说，觉醒了恶魔体质的十四皇子，就无法用正常的方法杀害；至少那具身躯无法被彻底消灭。而一旦让那具肉身失去灵魂，下一个跑进去的玩意儿不见得会比原本的阿札德还要好相处。这就是皇帝当时所面临到的难题。
所幸重新醒过来的阿札德，没有再红着眼，继续追杀其他人，而是恢复了平常时那令人捉摸不定的模样。
也因为亲卫军团的覆灭，这件事情太过严重。所以在贵族们的推动下，皇帝不得不下令剥夺了爱子的一切权利。这同时也是保护皇室整体的一个作法。当阿札德再度发狂，将屠刀指向其他贵族时，那些人就无法将这样的行为视为皇室挑衅的理由，而高举反叛的大旗。
但其实在有意识将整个国家往中央集权制度靠拢的皇帝心里，阿札德这样的强势领袖是最好的继位人选。也许这个时代没有人说得清什么叫分封制，什么又叫中央集权，但一个能打，且无人能阻止的强权是推行一切政务的保证。
至于这么做，会将国家带向何种方向，谁也不敢保证。其实就算不那么做，谁又能保证国家就不会因为其他理由而衰败呢。无论如何，能打总比被欺负好，这是迷地的普世价值。也是皇帝阿尔明?卡札尔尼亚重视第十四子的理由，哪怕这个儿子曾向他举起屠刀。
不过老约美尔的话意，是指旧一套对付十四子的方法，现在已经没有用了。这样的成长，虽在阿尔明的意料之内，却没想过那么快。但这又衍生出另一个问题，老皇帝问道：”假如那小子真的成长了，那你怎么活下来的？那个魔法师？”
来此之前，老皇帝已经从禁卫头子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经过。还来见自己的亲卫头子一面，除了因为信任而来慰问之外，当然也是想从当事人口中得知第一手情报。
而这一回事件的关键点，就在于那个不起眼，但是存在感很重的魔法师——盖布拉许?崔普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