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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笑泯怨     剑御无边txt下载     剑御无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大雷吞小雷会炸

    姚山杰走了,身若飞鸿,飘飘然如尘埃,倏然消失。

    韦落笑道:“姚师兄走了,安师兄会不会突然对我痛下杀手?”

    安太平瞪眼道:“我是那种人吗?”

    韦落笑了笑,不置可否,回转话题,“安师兄,借钱什么的,太见外,不如你直接给我?”

    “臭不要脸!”堪折冷笑一声,差点忍不住吐唾沫。

    韦落愕然道:“怎么就臭不要脸了?安师兄不是说我是他朋友的朋友,也是他好友吗?好友之间,客气什么?我是当安师兄是朋友,才给面子的啊!不是什么人的东西我都会要的。”

    堪折双臂抱胸,有气无力道:“公子,这人真不是东西,太不要脸了,还真当自己是一回事了,人家跟他客气一句,他好不客气,跟市井泼妇,腌汉子一样,不识好歹,不晓事,还爱占便宜。”

    不等韦落开口辩驳,安太平就摆手道:“哎!堪折啊,韦师弟要钱,我们不给就是了,不必如此埋汰人,走吧走吧。”

    安太平对韦落笑了笑,握拳道:“好好努力,实在不行,下去见你父母,家人团圆也是好事。”

    他说完,就走向摇铃桌椅,扯了扯绳子,铃声轻响。

    不久后,清秀少女方繁微慢悠悠下来,端正坐直,询问何事。

    堪折垂手站在安太平身侧,偶尔回头看一眼韦落,神色戏谑。

    韦落走出丹炉房,迈步离去,跟小屁孩斗嘴竟还挺有趣,不过,他可是很记仇的啊。

    他回到住处,练了一阵呼吸吐纳法,又跑去斗法台观摩弟子们斗法对决。

    到了夜里,韦落跑到林中练拳,练出了一身臭汗,然后去沐浴更衣,清清爽爽回屋睡了一觉。

    次日醒来,开门就见到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少女神色冷漠,站立如桩,腰佩宝剑,气势凌厉。

    韦落眼角跳了跳,露出一丝笑容,喊道:“陆师姐!”

    陆宜枝淡然道:“我该叫你韦师兄才对啊。”

    韦落连忙摇头道:“不敢不敢!陆师姐,我要去听长老讲道,您能否让一让?”

    “你听长老讲道?不需要吧?”陆宜枝冷笑不止,“你不是很能耐吗?长老办不到的事,你办到了。”

    韦落见到陆宜枝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暴露了,他心存一丝侥幸,想蒙混过关,却是失败了。

    “陆师姐,按照门规来说,我并无过错。”韦落想了想,说道,“按照世间道理讲,我是有点不厚道的,可对你损害也不大啊,还能让你查漏补缺,精进修为,彼此获益,相得益彰,妙事啊。”

    “是挺妙的。”陆宜枝似笑非笑道。

    “陆师姐理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兴师问罪的呢,吓死我。”韦落抚掌轻笑,掩门绕过陆宜枝,眼前一晃,陆宜枝似笑非笑的俏脸凑近,凶神恶煞。

    韦落喟然长叹,看来此事不能善了了,当下便不再多言,静静看着陆宜枝,等待对方拿出一个章程来。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你模仿高必诺跟我斗法。”陆宜枝眯眼道。

    韦落笑呵呵道:“还是不了吧?”

    “你想永无宁日吗?”

    “……我试试吧。”

    陆宜枝迈步在前,韦落紧随其后。

    二人走后,房屋拐角走出一位少女,柔美动人,神色冷淡,却是苏知。

    苏知迟疑片刻,远远尾随。

    陆宜枝走向林子,突然看向韦落,眯眼道:“有人跟着了。”

    “谁啊?谁跟着?”韦落左顾右盼。

    “无事。”陆宜枝摆摆手,加快步伐,韦落亦步亦趋,稍稍落后。

    到了林地,陆宜枝突然拽住韦落手臂,脚踩电光一般,嗖嗖滋滋两声,便消失无踪。

    苏知飞掠而至,四下看了看,面色阴沉,咬牙道:“韦落这几日究竟在做什么?怎么跟陆宜枝有了纠葛?”

    少女忧心忡忡,感觉陆宜枝来者不善,若是韦落得罪了人,可就麻烦了,尤其是陆宜枝这种女人,当真是不可得罪的啊。

    苏知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便窜入林中搜寻,不免惊起一两对温存鸳鸯,还见到几个私下约斗切磋的同门。

    ……

    陆宜枝将韦落带到了僻静处,冷然道:“开始吧!”

    韦落轻声道:“我们还是到山腰处吧。”

    “为何?”陆宜枝淡然道,“你还怕被发现。怕暴露了本事?”

    韦落摇头道:“跟着我们的人,是苏知,她性子执拗……刚才我们彼此并不愉快的相处被她看到了,必定担心我被你欺凌,故而定会寻遍四周。”

    陆宜枝饶有兴致道:“苏知跟你关系不一般啊,她这么关心你,莫非是你姘头?”

    韦落看了陆宜枝一眼,幽幽道:“关心陆师姐的师兄师弟们都成团成簇了。”

    陆宜枝眯眼,眼中透着丝丝寒意,“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韦落随口回了一句,突然踏步往山下掠去,斜坡陡峭,却如履平地。

    “想跑?”

    陆宜枝纵身追去,不紧不慢,似笑非笑,见韦落渐行渐远,笑容一僵,难以从容,便陡然加速,飞奔追去。

    “他娘的!这小子什么境界?”陆宜枝将速度飙升到了极致,却是勉强跟上韦落,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仔细感应,也就炼气六境啊。

    韦落来到山腰一处地势平坦之处,停了下来。

    陆宜枝赶到,跳起来当头就给韦落来了一道雷剑,雷光划空,似从天而降,威势惊人。

    韦落无奈,唯有拔剑相迎,被一剑劈入土中,种人了。

    所幸地质坚硬,身躯如地桩,打入地里,只达腰间。

    韦落身躯一震,剑光炸裂,雷光滋滋咧咧,一团如潮汐汹涌澎湃,一缕缕如针如剑穿绕杀向陆宜枝。

    “班门弄斧!”

    陆宜枝冷笑一声,一手持剑举天,一手虚抓,喝道,“雷来!!”

    韦落施展的剑光炸裂大半,丝丝缕缕雷针雷剑突然温顺起来,向陆宜枝手中长剑汇聚,一道可怖的冲天雷柱出现,骇人之极。

    韦落笑道:“陆师姐,别人的东西不好随便拿来用的,毕竟会水土不服啊。”

    陆宜枝冷笑道:“《雷源道诀》我比你理解透彻多了,你竟敢在我面前施展雷法,不知死活啊。”

    少女突然皱眉,“你做了手脚?融入了神魂之力,简直找死啊,化掉……”

    轰!

    雷柱轰然炸开,一股倾泻而下,无数股四散坠去,劈得焦土四处,林木冒火,陆宜枝更是外焦里嫩,身躯颤颤巍巍如老太婆。

    韦落掐了一个法诀,聚拢水汽,向燃起火焰的林木打去,将火焰一一熄灭。

    轰!!

    缓过神来的陆宜枝身上爆发恐怖气息,炼气七境巅峰修为爆发,化身传说中的电母,掠到韦落面前,一剑闪掠而至,横切半片虚空。

    “陆师姐,不要这么暴躁啊!”

    韦落挥剑挡去,彼此真气却差距甚大,被一剑劈飞。

    韦落一手掐诀,时而飘若尘埃,时而雷霆万钧之凶猛沉重,变幻之间,在于承受攻击与悍然反击的交替。

    自身力量抗衡不了陆宜枝,便只能避其锋芒,徐徐图之,况且,他堪破了陆宜枝的弱点和破绽,正面对抗,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二人皆修雷法,陆宜枝不仅修为深厚,根基更为雄浑,按理说是该压制韦落,捶打成狗的,然而事实却非如此。

    韦落药浴炼体,补全缺漏,对《雷源道诀》理解透彻,许多偏门雷法雷印信手捏来,比如一套雷源小阵,便是结出十个以上的雷印,彼此勾连,触动爆发,威能惊人。

    陆宜枝打得心惊不已,这韦落有如此实力,不该如此藉藉无名的。

    少女好胜心起,将手段尽数施展,打得一方土地破败不堪,仍是不能取胜。

    这几年师父狠手磨练她,令她真气雄浑深沉,也弥补了许多弱点,战力飙升,在整个涅月门都是小有名气的大高手了,近日尤为刻苦,缕缕突破极限,心气极高。

    可一位藉藉无名的同门师弟,低自己一境的小男人,她都束手无策!这太憋屈了啊。

    陆宜枝打得气喘吁吁,精疲力竭之际,韦落以雷针聚印成阵的手段,将陆宜枝炸飞,挂在一棵焦黑歪倒的树杈上。

    少女委屈得差点哭了,不过,韦落当面,她是万万不能哭的。

    韦落长叹一声,有点欺负人了,不过,形势所迫,不仅要崭露头角,还要让陆宜枝刮目相看,不敢轻视自己,以免被呼来喝去,男子气概受挫。

    韦落突然心神一动,有一丝被窥觑的异样感觉,不知是谁,或许是游飘儿,或者另有其人,也可能来了几个看戏的。

    在宗门内行事就是麻烦,动静大一点,就要被人盯着,翻来覆去,看透彻。

    若是游飘儿,这个不讲理又凶残的嫩皮老太婆见到自己欺负她徒弟,岂不是要有大麻烦?

    韦落预感强烈,游飘儿就在场,那么,该如何补救,让陆宜枝和游飘儿都不要记恨自己呢?尤其是游飘儿,护短是出了名的,还蛮不讲理……

第十七章 绝佳陪练

    “陆师姐,修道者戒骄戒躁,心态平和宁静,如此方能爆发最大潜能,发挥最强战力。”

    韦落一手下垂,一手抬起,拇指食指摩挲下巴,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你一出招,就火急火燎,要灭了我,还觉得我境界低,心生轻视之念,这是不对的。想来,经此一役,你一定获益良多,还能深刻体会‘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句话的精髓……”

    陆宜枝挂在树杈上片刻,双手按在树枝,一个鹞子翻身,落座树枝上,模样狼狈,目光凶恶,冷冷的盯着韦落。

    韦落絮絮叨叨,一通话,大有针砭时弊的气势,令人醍醐灌顶……陆宜枝一抖袖子,手腕处玉镯迎风而涨,电光闪烁,向韦落砸去。

    “……哎呀!干嘛呢?我在跟你总结战斗经验嘞!”

    韦落大惊失色,连忙飞遁,并朝背后挥剑,劈得玉镯叮叮铛铛作响,却一丝作用也无。

    一缕电光闪烁,韦落施展遁术飞雷闪,身躯化雷,贴地闪掠如蛇,掠出道道折线,飞速避开。

    砰砰砰!

    玉镯越变越大,追着韦落砸去,砸出一个个巨坑,地动山摇。

    韦落拐入一棵大树后方,玉镯滚去,撞上树干,轰然粉碎,却不见了韦落身形。

    陆宜枝微微一惊,一跃而起,目光搜寻,感应四周,惊色愈发浓重起来。

    突然,陆宜枝冥冥中心生感应,天地指引一般,察觉韦落气息,挥手一翻,玉镯呼啸着往一处树叶堆砸去。

    一道剑光炸裂,树叶粉碎翻飞,挡住玉镯冲击,被砸飞老远。

    玉镯翻滚,砰砰作响,犹如巨轮,速度之快,简直不可思议。

    韦落被砸得东倒西歪,惨不忍睹,隐匿术无效,雷遁术被提前预知轨迹,简直丧心病狂。

    韦落福至心灵,有了判断,除了有人暗中指点,便是苍天眷顾陆宜枝了,后者绝无可能,太欺负人了!

    “不打了不打了!要死了啊!”

    韦落大喊大叫,“我认输啦!认输!”

    陆宜枝冷笑道:“认输能让我恢复如初吗?打死你,就地掩埋!”

    “疯婆子!”

    韦落骂了一句,身上血龙环绕,雷光滋滋,骤然消失。

    “还想跑?”陆宜枝冷哼一声,目光转动,盯着某个方向,撒腿奔去。

    玉镯翻滚,轰隆作响,一路轰砸,却次次砸空,陆宜枝秀眉紧蹙,不对劲啊,怎么砸不到人了?

    “蠢笨徒儿!”

    陆宜枝耳畔突然响起游飘儿的声音,“人家跑得又快又曲折,你如何能砸到?你真当自己突然得天独厚啊?我就是那个天。”

    陆宜枝如遭雷击,身形微微一滞。

    噗通!

    韦落坠落陆宜枝脚下,唧唧哼哼,爬了起来,一脸惊恐的四下望去,“是谁?谁在害我?”

    “姑奶奶我!”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韦落跃起旋身,看到了游飘儿,以本来面貌出现的游飘儿。

    韦落跳开,眼角跳了跳,嘴角抽了抽,要喊游飘儿姑奶奶?这太难了啊。

    “你……你们师徒合伙欺负我?”

    韦落眨眨眼,面露愤慨,涨红了脸,咬牙沉声道。

    游飘儿抬起尾指,对韦落指了指道:“我一根指头都能戳死你了,还用合伙欺负你?”

    韦落面色一黑,悻悻不语,他倒是想逞口舌之快,只是太危险了啊。

    比如说,回呛游飘儿一句,“我年纪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能一口气吹死我这个年纪的你,可我不屑于这么做……”

    这话说了,游飘儿估计能杀人,这是韦落对于游飘儿所知不多的笃定判断。

    陆宜枝站在原地浑浑噩噩的,茫然无措,像是深受打击,一蹶不振。

    游飘儿瞥了陆宜枝一眼,微微摇头,继而瞪向韦落,喝道:“小子!见到长辈怎么不见礼啊?懂规矩不?”

    韦落挠挠头,说道:“我瞧您年轻貌美,下意识就当成了小师妹,就没想着见礼了……”

    游飘儿咧嘴笑眯眯,突然嘿嘿道:“小子,溜须拍马,不安好心呐。”

    韦落连连摇头,“由衷之言,不敢欺瞒。”

    他看了看陆宜枝,低声道:“她还好吧?”

    “换你被金灿打败,你能好?”

    游飘儿一翻白眼,斜睨韦落,意味深长道。

    韦落笑道:“这个对比,不太贴切啊。”

    “对陆宜枝而言,犹有过之。”

    韦落笑容一僵,金灿是涅月门猪背峰最弱的弟子,据说在仙魔战场吓得屁滚尿流,贪生怕死,有可能会被逐出师门。

    “这不关我事啊。”韦落退后几步,然后转身,“我还有事呢,先告辞了!”

    韦落跑出几步,便感觉背后有一股吸力拽着自己,之后便怎么也走不动了。

    韦落停下,一屁股坐下,算是认命了。

    这时候,陆宜枝有气无力的开口道:“师父,让他走吧。”

    游飘儿摇头道:“那可不行,这等绝佳陪练,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放走了。”

    陆宜枝怔了怔,看向游飘儿,“师父的意思是?”

    游飘儿笑了笑,对陆宜枝道:“乖徒儿啊,你若是心里舒坦了,迈过了一道坎,咱们就进行一场剑锋磨砺的修行。”

    陆宜枝犹豫片刻,悄然点头。

    游飘儿走到韦落面前,飘然而起,伸手拍了拍韦落肩头,挑眉道:“小子,你懂我意思吧?”

    韦落点头道:“略知一二,不过,通常我出手是要给钱的,高必诺师兄就给了我两颗灵元石呢!”

    游飘儿似笑非笑道:“小子,你竟敢向我要钱?”

    “那就不要了。”韦落坦然接受。

    游飘儿嗤笑道:“我一瞧,你就是个小心眼的,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想着出幺蛾子呢吧?”

    韦落摇头如拨浪鼓,虽然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可我就是不承认啊,你能奈我何?

    游飘儿手腕一抖,几颗圆润石子飞向韦落,四下散开。

    韦落眼睛一亮,大包大揽,或摘或抱或抓或揽,总共五颗,尽数抓入手中,是五颗灵元石,一手握着,刚好合适。

    这种灵元石跟流通的金银之物是有共通之处的,锤炼过,铭文雕刻过,倒是不曾留下特殊标记。

    灵元石内藏能量,可炼化吸收,若不抽取精髓本源,便可聚拢灵气,循环利用。

    韦落喜滋滋的将灵元石揣入怀中,看向陆宜枝,笑道:“陆师姐,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一定尽力而为。”

    游飘儿走到韦落面前,摩挲鼻子,眯眼道:“小子,我怎么感觉你有意避开我啊?为何不敢面对我?我有那么可怕吗?”

    韦落哈哈笑道:“您说笑了啊。”

    “叫我姑奶奶!”游飘儿凶神恶煞道。

    韦落额头冒出冷汗,嘴唇动了动,艰难道:“姑……姑……姑……”

    “是姑奶奶!不是姑姑!”

    游飘儿跳起来捶了韦落脑门一下,“磕巴什么?”

    韦落苦兮兮道:“我叫不出来……”

    游飘儿又跳起来捶了韦落一拳,恶狠狠道:“你以前不是叫得挺顺溜的吗?”

    “老娘都几百岁了,你老祖宗都得喊我姑奶奶,让你喊我姑奶奶,还是你占了大便宜呢!”

    游飘儿双手叉腰,瞪着韦落,气势汹汹,叽叽喳喳。

    韦落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都几百岁人了,还幼稚如女童,好意思说?”

    一时间,阴云密布,气氛压抑,如风云变幻,游飘儿一拂袖,韦落身躯一震,朝天空飞去,腾云驾雾,晕头转向,犹如空中转盘,飞旋不停。

    “姑……奶……奶……”

    游飘儿笑嘻嘻,一蹦一跳,悠然道:“晚了,还喊?这要是以前,你都死了!你说我幼稚如女童?来来来,玩一玩,人体飞剑,咻咻咻,人体风筝,哗啦啦,飞呀飞呀!御剑飞行!”

    小姑娘模样的游飘儿以指代剑,指着韦落,一会儿勾勾手指,一会儿作出剑状,突然一跃而起,踩到韦落背上,一指前方,呼喝一声,“人剑飞天!”

    陆宜枝微微仰首,抹了一把冷汗,“简直是魔鬼啊……”

    游飘儿折腾一会,意兴阑珊,将韦落丢下,转头对陆宜枝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好好练,这小子有时候不知死活,却还是挺有本事的。”

    陆宜枝点点头。

    游飘儿笑呵呵的走了。

    陆宜枝摩挲着玉镯,戴回手腕处,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韦落,目光复杂。

    游飘儿走了许久,韦落才长吐一口气,若无其事的起身,说道:“陆宜枝,你师父欺凌弱小习惯了,将来我强大了,一定打她屁股!”

    陆宜枝吓了一跳,继而戏谑道:“你如此说话,被我师父听到你就完了。”

    “无事,她走远了。”

    “若是她杀了一个回马枪呢?”

    “那算我倒霉。”

    “你是挺倒霉的,我会告诉师父。”

    韦落就笑道:“到时候我就矢口否认,还说你被我虐了,心存恨意,要报复我,合情合理啊,我一个被她整崩溃的人,如何再敢说她坏话?你说,她会信谁?”

    陆宜枝愣了愣,对韦落竖起了大拇指,突然轻笑低声道:“我师父在你背后呢!”

    韦落收敛笑容,却依旧从容不迫。

第十八章 为人母者

    韦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头瞄了一眼,又转回来,笑容可掬,气定神闲,说道:“陆师姐,骗人不好。”

    陆宜枝笑着指了指韦落,说道:“你完了,我师父神通广大,有千里眼,顺风耳,你的一言一行尽在掌控!”

    韦落笑而不语。

    陆宜枝振奋精神,提剑道:“再斗一场?”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韦落已经说不下去了,陆宜枝悍然出手,雷电成印飞旋,绕道而行,攻向韦落的四面八方。

    攻击手法眼熟啊,韦落微微一惊,这可不就是自己的攻击手法么?陆宜枝竟然学的这么快?

    韦落五指翻飞,雷印跃出,穿花引蝶一般,反击陆宜枝。

    雷印碰撞,砰砰乍响,陆宜枝修为更高,对《雷源道诀》理解更透彻,造诣更高,不过片刻,双方争锋便不相上下了。

    韦落则是滑不溜秋的,从陆宜枝祭出法宝攻击韦落开始,韦落的种种逃跑手段便让陆宜枝惊骇欲绝了。

    二人打累了,不分胜负,陆宜枝好胜心起,愣是要分出胜负。

    韦落便语重心长道:“陆师姐,如今分胜负不是关键,而是分析钻研,此战有何收获?自身有何缺陷?这是比较难的。”

    “在斗法之中,我们都是在寻找对手弱点,攻击对手破绽,甚至奋力碾压,注意力都在破敌之上了。过后,当然还可以想着如何取胜,却不能忘了如何令自身圆满,这点就容易忽略,你先静心凝神,琢磨琢磨。我还有事呢,就先走了,下次再练。”

    韦落说完,朝愣神的陆宜枝挥挥手,迈步往山上走去,慢悠悠,悠哉哉。

    陆宜枝微微眯眼,犹豫片刻,不曾去追,倒是从善如流,自省琢磨起来。

    韦落看看天色,这又过去了半天,时间飞逝,悄然无痕啊。

    韦落修炼的涅道宗第二法诀《雷源道诀》,跟他印象中的顶尖法诀存在差异,陆宜枝所修炼的,跟他一般无二,想来是《雷源道诀》的简化版。

    一门顶级法诀,却人人可修炼,细想便知可能性之低了,若是让手段诡谲之辈从门下弟子记忆中窃取了去,便要损失惨重。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道门仙门佛门都有守护法诀的手段,却不敢说绝对安全,毕竟有魔头施展佛门金身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韦落如今想着如何获得《雷源道诀》全篇,甚至是涅道宗第一法诀,《古域天经》。

    展露天赋才能是必须的。

    韦落回到住处不久,高必诺便寻来了。

    高必诺一见到韦落,就神色古怪的问道:“韦师弟,听说陆宜枝找你了啊,你还好吧?”

    韦落微微点头,说道:“挺好的,我跟她也达成了交易。”

    高必诺面色一黑,沉声道:“是为了对付我?”

    “不知道。”韦落摇头。

    高必诺眯眼道:“韦师弟好算盘啊,两边讨好赚钱啊?”

    韦落又慌忙摇头道:“高师兄可误会我了,我是不愿帮陆宜枝的,可游飘儿都来了,你说我抵得住?”

    高必诺一惊,随即对韦落露出同情之色,轻叹道:“难怪你看起来如此狼狈。”

    “……”

    高必诺见韦落一脸苦兮兮,表示同情理解,沉声道:“韦师弟,我不想落后于陆宜枝,我们再练一练,如何?酬劳按时辰算,一个时辰十五枚凤羽龙鳞金。”

    这价钱跟韦落之前与高必诺对练的时候差不多。

    韦落想了想,点头应允。

    “那我改日来寻你?”高必诺笑了起来,这韦落还算厚道,不曾凶狠抬价,还不错。

    “改什么日?我又不累,走吧走吧。”

    韦落挥挥手,兴致高昂。

    高必诺愣了愣,神色略微古怪,这韦落似乎一听到金钱二字,就尤为振奋。

    他知道陆宜枝落败后便修炼如魔,在游飘儿院中不时有雷霆闪烁,还跑来寻了韦落,当时他以为陆宜枝只是兴师问罪,如今听了韦落之言,略微揣测才知,陆宜枝跟韦落达成了交易。

    高必诺见识过韦落的本事,如磨刀石,如炼器铁锤,能将人磨练得趋于圆满,此刻听闻消息,心中迫切啊,唯恐又被陆宜枝超越……会被捶傻的。

    韦落说现在就练,高必诺正中下怀。

    二人并肩而去,目光灼灼,如赴美人约。

    ……

    入夜渐微凉,韦落回到住处,一番尽心竭力的对练,难免令他疲惫不堪,即便高必诺高他一境,也练得喘气如狗。

    到了屋门外,有一道熟悉的窈窕身影斜靠房门,抱着宝剑,一双水眸透着冷意,静静地望着韦落。

    “知?你怎么来了?”

    韦落迎上去,惊讶道。

    苏知淡然道:“怎么?韦师兄跟天才混迹一处,便不欢迎老朋友了?”

    韦落怔了怔,这姑娘语气冷漠,像是心里堵了一团气,正往他身上撒呢。

    “知,何出此言啊?”韦落一脸无辜。

    苏知沉着脸道:“你还将我和钟粼光当朋友吗?”

    韦落正色道:“当然。”

    “那为何都不来找我,也不找钟粼光?”苏知嘴角一扯,淡然问道。

    “不找,便不是朋友了吗?”韦落说道,“我忙于修行,再无多余时间嬉闹玩耍了。”

    苏知面色愈发冷漠,“跟我们一起,便只有嬉闹玩耍?不能一起修行?也对啊,有天才相伴,总比我们这些无用之人好。”

    韦落皱眉,无奈道:“我并无此意。”

    苏知冷笑一声,迈步与韦落错身而过,“韦落,如此也好,我父母也不希望你我往来,打扰了,告辞!”

    少女语气冷漠,毅然决然离去。

    韦落回头看了一眼,莫名松了一口气,推开房门回屋。

    门外不远处,少女止步,回头看去,喃喃道:“这么多年交情,你都不挽留我一下?”

    ……

    苏知回到家中,周丝蝉坐在院中,冷着脸望来,幸灾乐祸道:“如何?人家也不是太想跟你往来嘛。”

    “是啊。”苏知似笑非笑道,“你开心吧?”

    “不开心!”周丝蝉冷声道,“只有我女儿不屑于他,岂有他不理会我女儿的道理?”

    苏知嗤笑道:“娘,也就你这么当你女儿是一回事了。”

    周丝蝉悠然道:“这是自然,为人母者皆如此。”

    苏知轻声道:“为人母者,不是该让儿女开心就好吗?”

    周丝蝉摇头道:“你不懂,等你也当了母亲,你就懂了。嗯……所以啊,韦落让你不开心,我就收拾他!”

    苏知面色一黑,咬牙道:“母亲实在蛮不讲理!”

    “为人母者,大抵如此。”

    苏知抚额长叹,苦笑道:“烦请你不要让我们变成仇人,好吗?”

    周丝蝉唏嘘道:“难啊,太难了。”

    苏知冷着脸进了自己的屋里,随后,苏昭业开门走出,笑道:“准备怎么处理?”

    周丝蝉瞥了苏昭业一眼,幽幽道:“既然你让我做主,便不要多问。”

    “好奇嘛,了解一下。”苏昭业笑嘻嘻道。

    “你是知道我风格的。”周丝蝉笑眯眯道,“我行事向来随性而为,想到什么做什么,至于怎么做?事后如何?我向来不考虑的,跟我出招一模一样,你想了解,我都不了解呢。”

    苏昭业笑容有些僵硬,低声道:“不要让女儿太难过啊。”

    “难过,难过又如何?”周丝蝉冷哼一声,沉声道,“难过事多了去了,早点经历早习惯!”

    苏昭业哑口无言,仰头看了看,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啊。”

    他一烟溜跑回屋里去了。

    “孬样儿!”周丝蝉啐了一口,伸手敲击桌面,陷入沉思。

    ……

    韦落忙起来了,上午中午跟陆宜枝对练,下午晚上跟高必诺对练,二人不愧天才之名,进步神速。

    韦落自然也是获益匪浅的,《雷源道诀》对毒性有极强克制效果,不过两日时间,药浴汲取的药性便完全消融,毒性化掉,体魄健硕,增进一个层次。

    一些术法神通,道法仙术,韦落暗地里也练了练,尤其是对身体有锤炼效果的。

    记忆中的术法神通捋顺一遍,如今境界不能修炼的,暂且放下,能修炼又不损害身体和灵魂的,便尝试修炼,施展出来,钻研琢磨,以理解透彻,并感悟法诀蕴藏的道理为主。

    其中收获,不仅是温故而知新,还能获得玄而又玄的妙感,是一种知之甚深,透彻通悟之感,似能令灵魂升华,大抵如此。

    五日后,陆宜枝寻高必诺打了一场,陆宜枝险胜,欢天喜地。

    当陆宜枝再寻韦落对练的时候,却难以寻到,后来好不容易寻到了,韦落却借故推脱,不愿对练了。

    陆宜枝很是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回去之后,师父询问缘由,她一一告知。

    游飘儿听完,嘿嘿一笑,说道:“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呢,想要钱啊。且不理他,自己多磨练磨练,这段时间就站桩引雷吧。”

    陆宜枝点头,对师父的话是颇为信服的,只是想到跟韦落对练时的感受,不免有些怀念。

    不时被抓住痛脚的憋屈,不时被攻击弱点和破绽的难受,不时遭受天马行空的术法阴招攻击,都能让她时刻精神紧绷,状态前所未有的好,精神思维都活跃起来了。

    还有钻研自身破绽,心灵通透后,弥补破绽时的快意。

    这些都让人怀念啊。

第十九章 真是薄情寡义

    猪背峰山林。

    韦落与高必诺交锋,雷印纷飞如蝶舞,剑光肆虐风卷云,战况激烈。

    剑击之声不绝于耳,剑气泄露,方圆十丈范围树木都留下一道道剑痕,锐气凛然,地面裂开一道道裂痕,或有焦黑色,或切面平润。

    一场激斗停歇,二人分别坐在高必诺削开的树桩上休息。

    高必诺从腰间拽下一个葫芦,拔开塞子,酒香四溢,他仰首饮了一口,陡然面红耳赤,又将葫芦别在腰间。

    高必诺仿佛想起什么一般,摘下葫芦,向韦落递去,淡然道:“要不要喝一口酒?”

    “好啊。”韦落接过,拔开塞子,仰头咕噜噜灌了几口,一股火辣辣的热气冲起,腹中如火烧一般,灼灼滚烫。

    高必诺大惊失色,跳起来抢回酒葫芦,骂道:“王八蛋!只说了让你喝一口啊!这可是宝药泡酒,延年益寿的琼浆玉液啊!你竟然一口气喝几口,喝不死你!”

    韦落面色潮红,又迅速平息,嘿嘿笑道:“我身如烘炉,喝完一酒壶都无事。”

    高必诺面色微变,咬牙道:“你是故意的?”

    “不不不,不是不是。”韦落急忙矢口否认,“都是意外,不想接触你嘴巴碰过的地方,凌空倒酒,就这样了。”

    “……”

    高必诺无言以对。

    良久,高必诺才道:“这得扣除三个时辰的费用了。”

    “一个,最多一个。”韦落断然道。

    高必诺黑着脸,咬牙道:“你也太黑心了吧?”

    韦落神态萧瑟,叹道:“通常都是掌柜老板比较黑心的。”

    “你说话这么讨厌,居然还没被打死?”高必诺似笑非笑道。

    “事实往往让人难以接受,我也不是对谁都说事实的。”韦落看向高必诺,说道,“高师兄是其中之一。”

    高必诺笑而不语,眯眼道:“陆宜枝不寻你对练了?”

    韦落点点头。

    高必诺拍了拍肚子,唏嘘失落道:“我的钱袋子也要空了啊。”

    韦落点头表示理解,“也差不多了,我能力有限,你也需要沉淀沉淀。”

    高必诺惊讶道:“不挽留我一下?”

    “随时欢迎东家来雇佣小弟。”韦落神采奕奕道。

    “就这么说定了。”

    高必诺提剑,豪气干云道,“来,一决胜负!”

    韦落跳起来,贴地滑行,陡然出剑,一道剑芒从左侧刺向高必诺。

    高必诺瞪眼,精神高度集中,挥剑挡了一击,剑芒炸裂,却是真气化剑形成的剑芒,宝剑从韦落脖颈侧面掠过,韦落抬手握住剑柄,旋身一斩,剑气呼啸而去。

    “又想施展障眼法阴我?”

    高必诺呵呵笑着,悍然迎上。

    韦落出剑动静极大,却时常用真气化剑来攻击,宝剑飞绕一圈,再悍然出击。

    这手段险些令高必诺吃了大亏,此后对阵韦落,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免得不小心又中了这小子什么稀奇古怪、以假乱真的奇招妙术。

    韦落这小子出招,无迹可寻,好似不经过脑子,又似精密计算过一般,容易着道。

    入夜后,二人分道扬镳。

    韦落回到住处,考虑着再次下山置购药材,药浴淬体。

    敲门声突然响起,韦落起身开门,见到门口之人,忍不住笑道:“哦呦,生意上门啦!”

    门口之人是一个鼻青脸肿的少年,高大魁梧,气势磅礴,昂首挺胸,目光炯炯有神。

    少年冷笑道:“什么生意?我又不是找你做生意的。”

    韦落将门关上,干脆利落,迅捷如电。

    魁梧少年又砰砰敲门,劲道极大,房门摇摇晃晃,几欲炸开。

    韦落开门,看着魁梧少年,淡然道:“不做生意,恕不招待啊。”

    魁梧少年瞪大一双牛眼,怒气冲冲道:“好你个韦落!小爷我好歹替你兄弟出头了,你就是如此待我的?”

    韦落怔然道:“什么意思?”

    “哼哼!”魁梧少年鼻孔朝天,端起了架子,“还不请我进去坐坐?”

    韦落抬脚就踹,魁梧少年一跃而退,怒道:“韦落,你欺人太甚啊!”

    “有屁快放!”韦落骂咧咧道。

    魁梧少年气得胸膛起伏不定,气呼呼道:“今日我见钟粼光纠缠一位师妹,那师妹呼救,便有几个同门跑去,一拥而上捶他,我们正好有交情,义之所在,你兄弟嘛,我岂能不出手相助?结果便成了这样。当然,钟粼光更惨,只是他不肯来找你诉苦。”

    韦落皱眉道:“不可能!钟粼光不可能纠缠什么师妹。”

    魁梧少年瞪眼道:“我亲眼所见啊,不信你亲自去问!去看看他的惨状。”

    韦落不禁有些怔怔无言,随即走出关门,径直离去。

    魁梧少年大呼小叫着追上去,喊道:“喂!韦落,你就这么走了?不好好感谢我一下吗?比如给我点钱,给我当陪练什么的……”

    魁梧少年一路随着,步履如飞,不时嘀咕,“那一战我出力极大,独战三人,还得罪了好些高手,危险极了啊,如今还让人给记恨了。”

    “韦落,我不是挟恩图报,你懂我的,往后我能否纵横捭阖,就靠你了!”

    “我如今跟钟粼光是患难之交了,咱们也算是朋友的朋友啦,应该彼此照应,互助互惠啊……”

    韦落充耳不闻,来到钟粼光住处附近,徘徊一圈,犹豫不决,这些天不见钟粼光,又跟苏知起了疙瘩,有意疏远关系,如今前来,会不会打破彼此之间的默契?最终重归于好,重温旧梦……

    “咚咚咚!”

    魁梧少年大大咧咧,上前敲门,扯着嗓子喊道,“钟粼光!开门呐,我跟韦落来看你啦!”

    良久未有动静,魁梧少年已有拍爆门扉的趋势,房门终于打开,钟粼光垂发遮面,一双眼直勾勾盯着魁梧少年,怒道:“干嘛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王八蛋!”

    魁梧少年呆了呆,怒道:“老子关心你,好心替你搬救兵,你就是这般待我的?!”

    “我跟你不熟,你叫啥?”钟粼光一翻白眼,转而看向韦落,说道,“我没事,别听这厮叽歪叽歪的,回去好好休息吧。”

    魁梧少年瞪眼道:“见外了不是?我张照乾啊,今天替你挡了……”

    “住口!”钟粼光陡然朝魁梧少年厉喝一声,口水溅了对方一脸,“胡说八道什么?”

    “韦落,你回去吧。”钟粼光随即对韦落笑了笑。

    韦落点点头说“好”,便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了。

    钟粼光扯了扯嘴角,心情古怪,松了一口气,心中又颇不是滋味,唉,谁不是如此呢?一方面不希望好友卷入是非之中,一方面又想着好友不要轻易忽略自己。

    人们不都如此吗?估计只有寥寥几人完完全全是“如此便好”的想法,纯粹简单。

    “这……这就走了?”张照乾茫然四顾,看了看钟粼光,又回头看了看韦落,突然咬咬牙,向韦落追去,奔掠如飞。

    张照乾追上韦落后,怒气冲冲道:“韦落!你岂能如此?太没义气了!我张照乾看错你了!”

    韦落笑了笑,点点头,挥手道:“我是薄情寡义的,你走吧。”

    “我不信!”张照乾闪身拦住韦落的去路,大声喊道。

    “事实摆在眼前,你为何不信?”韦落疑惑道。

    张照乾掷地有声道:“凭感觉!我感觉向来很准。”

    韦落摇头道:“你若是凭感觉识人走江湖,将来一定会死得很惨。”

    张照乾咧咧嘴,笑道:“不了,我准备死在仙魔战场,家国将士们说的,马革裹尸嘛。”

    “仙门道家说的,便是灰飞烟灭,你准备好了?”韦落轻笑道,“等你积累了足够战功,还要继续厮杀吗?”

    张照乾嘴角抽了抽,垂头丧气道:“我是不可能积累到足够战功的。”

    是啊,太难太难了。

    韦落拍了拍张照乾的肩膀,魁梧少年又高又壮,韦落只能掂了掂脚,说话郑重其事,“人这一生啊,尽心竭力即可,悠然欢快更妙,遵从本心吧,努力吧,少年!”

    张照乾一脸腻歪,拍开韦落手掌,一脸嫌弃道:“少给老子老气横秋的,薄情寡义之辈!”

    韦落也不恼,拍拍手便要离去。

    张照乾怒道:“韦落!我看错你了!”

    韦落回头看一眼张照乾,后者面色微变,神色警惕,撇嘴道:“怎么?想打我?我不怕的……”

    “被你瞧不起真不爽。”韦落长叹一口气,向张照乾勾了勾手指,“告诉我行凶者是谁,还有师妹是谁?还有,不能告诉钟粼光,否则真要打死你了。”

    张照乾笑咧了嘴,屁颠屁颠跑来,乐呵不停,“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的。”

    “你应该是被我骂醒的吧?”张照乾又精神抖擞,哈哈大笑,“我傲骨挺立,骨气滔天,感染力是无比强大的!”

    韦落一巴掌拍在张照乾的肩膀上,后者憋了内伤一般,满脸彤红,踹不过气来。

    韦落挥手道:“走吧,随我来,到我屋里好好聊聊。”

    张照乾点点头,急忙跟上韦落,一边思索着,组织语言措辞,向韦落讲述自己挺身而出,见义勇为的壮举,想着如何感动韦落,获取利益。

第二十章 沉冤昭雪

    张照乾叽里呱啦一通,韦落反应平淡,只是点头说知道了,让魁梧少年先回去。

    魁梧少年扭扭捏捏,伫立不动,期期艾艾,令人作呕。

    韦落说道:“改天我们对练对练,将你从一颗茅坑石头捶成矿石。”

    张照乾大喜,抚掌大笑离去,出门后又将一颗有着浓眉大眼的硕大头颅伸入门内,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白牙,笑道:“一言为定,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啊!”

    韦落好一通膈应。

    张照乾走后,韦落出门摘了一片树叶回来,放在桌上,划破树叶面,血液流转,一丝从手指钻出,落到树叶上。

    树叶瞬间变成暗红色,犹如枫叶一般。

    韦落盘坐床上,掐指捏诀,树叶置于头顶,片刻后,树叶飘然而起,从门缝钻出。

    这是仙家秘术之一,普通寄神术。

    这种秘术一般人学不会,学会了也只能装神弄鬼,还容易被发现,然后被捶个半死,通常只能针对比较弱的修士,严格来说,比较鸡肋。

    而寄神术到达了神通层次,便能寄存万物,如分身无数,非常厉害。

    树叶贴地而行,来到一处房屋,在房门探了探,发现有禁制,便宝光流转,钻了进去,他有的是本事能进入禁制而不被察觉。

    屋内,一位男子帮着一位女子画眉,四目相对,郎情妾意,眉目传情。

    韦落神识吃了一把狗粮,膈应欲呕,还想树叶化飞剑割破二人咽喉,让二人做一对苦命鸳鸯。

    二人温言软语,耳鬓厮磨,说着体己话,情浓意切,不时嬉戏玩闹,毫不忌讳,难怪会设下禁制,否则让一些坏老头神识探查一番,一些看热闹的继续看热闹,一些吃了狗粮的憋屈难受,便要棒打鸳鸯,还要记挂在心,时时给人穿小鞋,危险得很。

    约摸一个时辰后,二人终于提到了韦落关心的话题上。

    “师兄,我这次办事漂亮,却是被钟粼光那个王八蛋占了便宜,你不吃醋啊?”

    “吃醋,当然吃醋啊,所以,有机会我会弄死钟粼光那个王八蛋的!”

    “师兄,你真好。”

    “师妹,你更好。”

    “师兄从谭希辞处得了什么好处?莫要忘了人家啊。”

    “忘不了忘不了。也没什么的,八颗灵元石而已。”

    “这么多?就给钟粼光下个套,打一顿,就给八颗灵元石?!”

    “我也奇怪,不过,我可不管这个,有钱拿便是了。”

    “师兄说的是……”

    树叶滑而行,离开了屋子,今日狗粮吃撑了,反正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还是早走为妙。

    谭希辞在涅月门是一位中人之姿的弟子,不曾听说跟钟粼光有仇啊,为何对钟粼光下手呢?

    树叶飞掠,又去了谭希辞住处,发现谭希辞早已休息,便悄然离去。

    翌日。

    韦落悄然出门,逛了一圈,发现昨夜的男女在第三斗法台附近观战,有几个朋友在侧,对斗法中的二人或分出胜负后的二人出招进行点评分析,彼此指点江山,意气风发。

    韦落赶到的时候,斗法台战斗落幕,许久不曾有人登台,彼此便咋咋呼呼,“你去你去!”、“还是你去吧!”、“得了,我怕被人看穿虚实,对敌危险啊。”

    “怕什么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就看你的了。或可弥补缺陷,好事啊。”

    就在这时,韦落走上台去,周围陡然一静,众人面面相觑后,就静静的看着韦落。

    韦落指向台下某位男子,喊道:“杨卫,我压一境与你切磋一场,如何?”

    众人便看向韦落所指,神色古怪。

    “韦落竟针对杨卫?二人有恩怨?”

    “这个我知道,据说钟粼光调戏李贝玲,被杨卫撞见,呼朋唤友捶了钟粼光一顿。”

    “哎呀,这是替钟粼光出头呢!啧啧……”

    “好玩,闲下来就有好多戏上演。”

    ……

    杨卫微微眯眼,向韦落笑道:“韦落,你压一境也站得高看得远,我难是对手,这对我不公平啊。”

    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有人便说杨卫怕了,缩蛋的玩意。

    有人反驳说杨卫言之有理。而且持此说法的占据多数,因为很多人都吃过这种亏,压境难压真气之质,压不了眼界之高,最终还是境界低之人吃亏。

    韦落伸出一手,另一手藏在身后,笑道:“我压境,还让你一只手。”

    “不够的话,还让一只脚。”韦落金鸡独立,昂首挺胸,神色傲然。

    全场哗然,个个振奋,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杨卫。

    有一个干瘦少年兴奋起来,蹦蹦跳跳道:“打起来!打起来!”

    杨卫面色一黑,欺人太甚啊,当老子好欺负?捶不死你!

    他身旁的李贝玲和同门师兄弟都怒视韦落,义愤填膺。

    李贝玲阴阳怪气道:“一个孤儿,无依无靠的,可不该这么凶,手脚都不想要了啊。”

    几人便嘻嘻哈哈起来。

    韦落看一眼李贝玲,笑道:“就你这货色,钟粼光能看上你?还调戏呢,他又不瞎。”

    李贝玲怒气冲冲,“你什么意思?”

    “让你少点屁话啊。”韦落保持着金鸡独立,双手负背,说道,“让你姘头上来啊,躲不过的,屁话多谁听不烦?我再让一只手,还是压一境,打不打?不打就真缩蛋了啊,众所周知了啊。”

    台下有人哄笑出声,喔喔大叫,喊着“打打打”。

    有人脱了上衣挥舞如旗帜,喊道:“上啊!杨卫!收拾韦落!”

    李贝玲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杨卫一跃上台,眯眼道:“你确定让我双手一脚?”

    韦落诧异道:“你难道不推辞一下?说不要我让双手一脚,就压境可以了。我觉得你很骄傲,应该会如此。”

    杨卫冷笑连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你当我傻啊?你求死,我岂能不成全?你若违背诺言,就猪狗不如!”

    韦落怔了怔,一副失策了的模样。

    “看你怎么死!”杨卫跳起来攻向韦落。

    台下一位干瘦少年咂咂嘴,赞叹道:“杨卫之无耻,已经赶上我了啊!可喜可贺……呸呸呸……他是败类!”

    嘘声一片。

    李贝玲冷笑道:“大家注意了啊,韦落给我们做了极好的示范,不要犯蠢,不然会死得很难看!”

    “哈哈哈……”有人大笑附和,捶足顿胸。

    有人似笑非笑,嘘声连连。

    韦落金鸡独立,双手负背,对杨卫道:“来啊,让我早点放倒你,好让你姘头闭嘴,她实在是太嘴贱,太讨厌了。”

    “哈哈哈……”又有人抚掌大笑,继而引起哄堂大笑。

    李贝玲怒不可遏,破口大骂,“他娘的!究竟谁更讨厌?老娘要咬死他!”

    旁边有人笑道:“咬哪里啊?下头还是上头?嘴唇脖颈还是胸口?”

    李贝玲怒视过去,“打死你啊!”

    对方笑嘻嘻,表情贱兮兮。

    台上已经打起来了。

    兴许是韦落的话刺激到了杨卫,后者炸毛,浑身真气如沸水,震荡起伏,火力全开,身躯飞旋而起,化作旋风撞向韦落。

    韦落单腿弯曲如弹簧,一纵而起,化作旋转飞刀,一腿将杨卫造就的旋风打破。

    杨卫身躯剧震,脑门朝下,眼看就要撞到坚硬的石板,他双手双脚张开,作蛤蟆状,撑在台上。

    杨卫一跃而起,一手出指,一手出拳,指劲化剑,肆虐出击,拳头呼啸,封堵韦落一切腾挪空间,就是欺负束手束脚的王八蛋!

    韦落不慌不忙,坐下蹬腿,整个人犹如一杆长枪爆射而出,一只腿闪出道道腿影,相较于拳指并用,双腿伺机而动的杨卫之攻击而言,实在是杯水车薪了。

    但是,韦落一往无前,身躯震动腾挪如蛇,配合单腿,竟长驱直入。

    砰砰砰!

    韦落一只腿甩来甩去,蹬来蹬去,不时有雷印如花绽放,令杨卫身躯轻颤,似乎微微麻痹,反而落入下风,疲于应付。

    这可看呆了台下观众,这不符合常理啊!

    于是三三两两聚成团,分析钻研讨论起来。

    突然,韦落一个鲤鱼打挺,轰然撞飞杨卫,后者遍布全身的真气防御,一触即溃,双手爆发的攻击,也似乎破绽百出,被一个甩腿打破。

    韦落又是一个旋转飞刀姿态,踩中杨卫腹部,将之踩在台上,痛得哇哇大叫。

    “说!你是如何陷害钟粼光的?”

    韦落突然张口暴喝,满场寂静,有人浑浑噩噩,有人阵阵耳鸣,有人精神振奋,不一而足。

    “我先让贝玲试着去勾引钟粼光,失败了,就用了迷心符,让他非礼贝玲,然后纠集朋友撞见此事,暴打钟粼光,并趁机取走迷心符……”

    杨卫浑浑噩噩,脱口而出,干脆利落,答完之后,又叽里呱啦,失心疯一般,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竹筒倒豆子,溜出口。

    女弟子们面红耳赤,跺脚大骂。

    男弟子们吐吐口水,又笑嘻嘻,听得津津有味。

    李贝玲恼羞成怒,声音如雷,一边骂韦落,一边运起真气加持,令声音如擂鼓,冲击杨卫。

    身旁的几个朋友面面相觑,脸色有些难看,只有一个两个或许是知道实情的,面颊直抽,眼皮直跳。

    慑魂术啊,韦落会这种秘术不算什么,有简单的,深奥的,能慑住杨卫,就不简单了,除非魂魄造诣远胜杨卫太多,或是慑魂术极为深奥,然而,能学会高深的慑魂术,魂魄就一定要强大,远超寻常同阶。

第二十一章 幕后黑手是谁

    声音如雷也唤不醒杨卫,即便用上了精神手段,也收效甚微。

    韦落转头,笑嘻嘻看向李贝玲,杨卫如今处在梦中一般,口无遮拦,不时说快乐事,不时说悲伤事。

    “你跟钟粼光无冤无仇,却要陷害他,是谁指使的?”

    韦落不能让杨卫口无遮拦下去,毕竟谁都有秘密,旁人听了杨卫的胡言乱语,看热闹不嫌事大,听得开心,看得欢乐,回过神来怕是要忌惮这慑魂术手段了。

    他们一定会想,韦落有时候会不会也对他们用这种手段呢?这是极有可能的!他们如此想,便对韦落起了坏心。

    韦落对此太了解了,所以适可而止,继续盘问杨卫。

    杨卫还在浑浑噩噩,却不胡言乱语了,听闻韦落的问话,便要回答,台下众人也是侧耳倾听。

    “够了啊,莫闹了。”

    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磁性的声音响起,杨卫清醒过来,瞪着韦落,双目赤红,骂道:“王八蛋!你阴我害我!”

    韦落瞪眼道:“你骂我?你敢骂我?”

    “老子……”杨卫刚想说,老子为什么不敢?韦落的眼神却让他莫名想起刚才身不由己,被人支配的恐怖感,话头就堵在胸口,愣是吐不出来。

    “儿子乖。”韦落大笑点头,四下摸了摸,遗憾道,“没糖赏你。哎呀……呸呸呸!我不能要你这种儿子啊,心黑人坏,还丑。”

    杨卫脸上憋出了猪肝色。

    “韦落,得饶人处且饶人,都是同门师兄弟,应该互敬友爱才是。”

    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跳到斗法台上,走到韦落近前,脚边躺着杨卫,笑容恬淡,看着韦落,悠然出声。

    台下潮起一般的议论声暴露了此人身份,韦落也知道此人,叫宫秋树,在涅月门属于老油条,老资格,老弟子一类,多次于仙魔战场中存活下来,是一位炼气九境的大炼气士,大仙师!

    韦落笑眯眯道:“宫师兄说得对。”

    宫秋树点点头,摸了摸鼻子,说道:“师弟不要误会啊,我不是幕后黑手,也不是幕后黑手的帮手,我就是一个路人,瞧着气氛压抑得要炸裂,出来缓和缓和氛围。”

    韦落连忙点头,“我信您!”

    宫秋树咂咂嘴道:“这个您,可是羞煞我也。”

    韦落指了指杨卫,说道:“宫师兄,这厮陷害殴打同门师兄弟,难道就这么算了?”

    宫秋树笑眯眯问道:“师弟意欲何为?”

    韦落想了想,说道:“赔钱吧,八颗灵元石,一切皆了。”

    此言一出,杨卫鼻子都快歪了,尖叫道:“不可能!”

    “那就找刑堂主持公道。”

    “找就找,谁怕谁?”

    杨卫梗着脖子,事也办了,苦也受了,面子里子都丢了,酬劳还被一口气吃掉?搁谁谁愿意?

    韦落一摊手,对宫秋树耸耸肩,说道:“您说咋办?”

    宫秋树摇头,唉声叹气,“师弟你要价太狠啦,好啦好啦,我不做这个老好人了,让刑堂的人出面吧。”

    台下人群便有一位青年男子走出,打着哈欠道:“我都等好一会了啊,走吧,去刑堂。”

    杨卫黑着脸爬起来,瞥了韦落一眼,哼了一声,跟着青年男子走去。

    韦落似笑非笑,神色诡异,杨卫悚然一惊,心如擂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青年男子看了韦落一眼,笑道:“不要吓坏小朋友啊。”

    韦落就一脸无辜。

    “杨师兄,不要怕!”李贝玲走过来为杨卫加油打气,目光如,唰唰唰砍向韦落。

    青年男子笑嘻嘻招手道:“你来得正好啊,你勾引不成,便投怀送抱构陷他人,也要走一趟刑堂。”

    李贝玲面色一变,连忙可怜兮兮道:“屠师兄,我没有。”

    “先走一趟,我刑堂公正严明,比山下的县衙还明镜高悬,不会冤枉你的。”屠师兄语气温和,平缓淡然。

    李贝玲便一脸委屈,泫然欲泣,至于狐朋狗友们,已经作了鸟兽散。

    人家也是被蒙蔽的,屠师兄便不予理会。

    一行人往刑堂赶去,这边闹哄哄的,嬉笑不停,有几个性子跳脱的男弟子女弟子蹦蹦跳跳,直说开心开心,好戏连台。

    有心人则注意到了一种情况,韦落打架厉害了啊。术法神通偶有运用,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有大家风范,值得注意。

    热闹过了,众人又叽叽喳喳起来,讨论着刚才一战的经典招术,还有设身处地的代入韦落或是杨卫之中,夸夸其谈,若是我当如何如何。

    争论不下的时候,双方便撸起袖子跳上台去验证一番,模仿韦落之人学不来韦落的模样,便放开手脚大干一番,打得火热。

    有些弟子来看完了热闹,便转身离去,修炼要紧,分秒必争,若是斗法台这边不能令他们有所收获,他们便要去另寻他途了,便是安静修行,也是好的。

    韦落等人来到了刑堂,五位刑堂管事出面判决此事。

    杨卫还想狡辩,可在五位刑堂管事威风凛凛的压迫下,又看到韦落诡异的目光,便对害人之事供认不讳。

    五位刑堂管事商议过后,对杨卫进行了处罚:没收赃款,记债三笔,赃款半数赔给受害人,由韦落转交。

    杨卫如丧考妣,看向韦落,又冷笑不已,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做起来还是挺痛快的,不让这厮得到自己的全部辛苦钱,就是伤敌八百。

    刑堂管事询问杨卫幕后黑手时,杨卫还想负隅顽抗,左右看一看,还是如实交代了。

    随后,刑堂执行人员便去寻来谭希辞。

    谭希辞是少年模样,面容秀气,文质彬彬如书生,面对刑堂管事的问询,他坦然承认了,买凶伤人之事。

    至于动机,谭希辞振振有词,说钟粼光无能之辈,不该留在涅月门,不配做涅月门弟子,自己早已瞧他不爽。

    刑堂管事经过商议表决,给谭希辞记了五笔债,要杀五只同境界妖物或魔教中人,抵消负债,不计入战功。

    谭希辞面不改色,坦然受之。

    五位刑堂管事中,有两位对韦落提出警告,就韦落施展慑魂术一事,记债三笔。

    韦落摇头晃脑,唉声叹气,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脸苦兮兮。

    走出刑堂,杨卫瞪着韦落,气势汹汹道:“韦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做事太绝了,小心遭报应!”

    韦落咂咂嘴道:“你娘嘞!你这般说话,良心不会痛吗?听起来像是老子干了伤天害理的事。你不要脸皮那么厚,门主的飞剑都戳不破,你才是行龌龊事的腌货啊!这是人尽皆知的。”

    “韦落!欺人太甚,不得好死的!”杨卫想起自己斗法台上的丑态,怪叫连连。

    李贝玲目光如刀,唰唰唰剜着韦落的皮肉,刺痛韦落的眼睛,冷冷的道:“韦落,说话注意点。”

    韦落抱拳道:“彼此彼此。”

    李贝玲拽着杨卫离开,阴阳怪气的道:“卫哥,韦落是光棍,嫉妒我们呢,他什么都不懂,我们不必理会,省得被他如恶犬般撕咬。”

    韦落捏捏鼻子,神色落寞,哀叹道:“确实是令人羡慕的狗男女啊。”

    杨卫一个踉跄,差点头朝地。

    不远处的谭希辞看了韦落一眼,笑了笑,迈步离去。

    “谭希辞,替我跟安太平问声好!”

    韦落朝着谭希辞背影喊了一声。

    谭希辞脚步一顿,回头看一眼韦落,笑眯眯道:“你说什么?我跟安太平又不熟。”

    韦落“哦”了一声。

    谭希辞快步离去,挥手道:“你可不要对我用慑魂术啊,我意志坚韧,扛不住就会精神破碎,要死人的。”

    韦落追上去喊道:“我不信!我要试试!”

    谭希辞撒开腿,一烟溜跑开。

    韦落停步,微微眯眼,抬手揉揉额头,五指摩挲发际,手掌揉搓眼皮,片刻后,便垂手迈步离去。

    ……

    钟粼光住处。

    鼻青脸肿的少年待在屋里已经半天一夜了,时光飞逝,他思绪纷乱,剪不断,理不清,茫然无措。

    一双浓眉耷拉着,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怔怔出神,钟粼光抬起手掌,看着掌心许久,渐渐握成了拳。

    拳头越握越紧,青筋暴起,钟粼光嗤笑一声,“太弱了太弱了,如何也不能变强……”

    “如何才能变强?快速变强?”

    钟粼光的眼神快速闪烁雀跃,时明时暗,晦暗难明。

    砰砰砰!

    房门传来熟悉的敲门声,沉重有力,劲道十足。

    钟粼光目光平静,抬头看向房门,骂道:“王八蛋!敲坏门你赔啊?!”

    “钟粼光!开门啊,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张照乾的声音浑厚有力,透过房门传入屋内。

    钟粼光跳起来,黑着脸走近房门,一掌击在房门上,用上了隔山打牛的技巧。

    “哎呀!”

    张照乾痛叫一声,骂道,“钟粼光!你这个白眼狼!老子帮你打架,替你通风报信,你就这么对待老子的?”

    钟粼光开门,冷冷的看着张照乾,冷笑道:“谁要你帮忙打架了?谁让你通风报信了?自作多情,走吧你!”

    张照乾面色憋得彤红,愤愤拂袖而去,走出几步,又似心有不甘,回头道:“今日韦落在第三斗法台挑战杨卫,压一境单腿将杨卫拾掇了一通,还用慑魂术问出了杨卫陷害你的真相,如今已经去了刑堂。白眼狼!”

    魁梧少年说完,愤然离去。

    钟粼光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久久无言。

第二十二章 多讨人喜欢

    钟粼光将房门带上,慢步走向第三斗法台。

    偌大高台周围还是热热闹闹的,不少人在讨论韦落单腿暴打杨卫之事,钟粼光听入耳中,却神色平静,喃喃道:“韦落,你是什么意思呢?”

    听了片刻,又看了一场争论者的对决,钟粼光离开第三斗法台附近。

    钟粼光来到了韦落住处,敲门后,无人回应,他长吐一口气,转身离去。

    一位少女身形映入眼帘,钟粼光身躯轻颤,扯出一抹笑容,说道:“你……你怎么来了?”

    苏知笑道:“我听到消息了,知道你会来看看的。”

    钟粼光点头道:“他不在,我还有事呢,先回去了。”

    清瘦少年从少女身侧走过,少女突然问道:“钟粼光,我母亲是不是找过你?”

    钟粼光身形一滞,低声道:“我不想骗你,不愿多言。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我喜欢这句话,我自强去了。”

    苏知看着钟粼光离去的背影,摇头失笑道:“为何我的青梅竹马都是没有担当的男人呢?”

    少女回头看了韦落的住处一眼,转身离去。

    ……

    韦落已经下山去了。

    茶花小镇,小茶花药铺。

    韦落凭借神药令这枚折扣牌,以九折优惠买了三百枚凤羽龙鳞金的药材,用竹篓背着,离开了药铺。

    铺子里的伙计们嘀嘀咕咕,窃窃私语起来,约摸是说,此子便是让某某伙计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调去装卸药材的精明小子。

    顺带告诉新伙计,莫要随意耍手段,茶花小镇卧虎藏龙,小心也偷鸡不成蚀把米,若是惹上了凶悍之辈,小命都可能不保。

    新伙计连连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样子,一些歪心思收敛起来,认认真真做事。

    韦落背着竹篓走出药铺,沿着先前足迹而行,心中抱有一丝希望,能见到编竹篓的老人。

    难得的天遂人意,韦落见到了编竹篓卖竹篓的老人,老人还在慢悠悠的编着竹篓,似是感应到了有人站在摊位前,便笑道:“客人要竹篓吗?一两金一个,不管是哪种金钱都要。”

    韦落取一枚凤羽龙鳞金递给老人,说道:“我要一个。”

    老人抬头,起身接过凤羽龙鳞金,掂了掂,看向韦落,似是没有认出少年人,露出慈祥笑容道:“随便拿一个吧。”

    韦落依言而为,然后对老人躬身施礼,郑重其事,背着一个竹篓,又提着一个竹篓,走了。

    老人微笑点头,感慨道:“这小子真懂事啊。”

    他隐于世,竹篓之中有一个两个内藏小小洞天,便是机缘造化,谁买了,拿到了,机缘造化就是谁的。

    获得机缘造化之人,是幸运之子,却不能跟老人扯上关系,在老人看来,彼此钱货两清,生死无论。

    在拿到洞天秘宝后,这幸运之子即便遭人截杀,成了倒霉蛋也与他无关,这是老人的道。

    一个编竹篓能编成洞天秘宝的老人,会不认识买走洞天竹篓的人?绝无可能。韦落显然有所猜测,知道老人的些许用意,故而并不打搅,再买竹篓是示意老人,自己如常如故,不会打搅,躬身施礼,则是表达对老人的谢意与敬意。

    老人会意,故而称赞韦落懂事。

    韦落路过酒楼时,有些饥肠辘辘,馋虫作祟,便走了进去。

    店小二嬉笑相迎,询问客官,吃饭还是住店,热情洋溢,令宾至如归。

    韦落笑着说要去二楼靠窗处点酒菜,填饱肚子,五脏庙造反实在难受。

    店小二便一脸为难,说是靠窗桌已经全给占了。

    韦落露出遗憾之色,挥手说,去二楼,随便一个位置,能看到窗外风景便好。

    店小二就领着韦落上楼,寻了一张空桌。

    此时酒楼二楼有七八桌酒客食客,酒桌上高谈阔论,针砭时事在所难免。

    韦落对此颇感兴趣,侧耳聆听,约摸是说哪位名动天下的人物在仙魔战场杀妖除魔,振奋人心。

    此外便是哪个大派天才弟子殒命妖魔之手,惜哉惜哉。

    韦落还听到了某个颇为在意的妖魔绰号,混神魔君王轮雎。

    当初韦落被定为魔头,遭人追杀,便遁入过上寒洲,在上寒洲跟王轮雎有过一段交情,不知那个一直苦兮兮的家伙,是否便是如今的混神魔君王轮雎?

    酒菜上桌,韦落大快朵颐,往事如烟,不可追忆,不管故人仇人如今是什么大人物,他都遥不可及。

    只是未来可期,大仇未必不可报。

    “大哥哥!”

    身侧忽而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欢快声音,语气惊喜,又雀跃。

    韦落啃着一只猪蹄,满嘴是油,闻言侧头看了一眼,见是一个伶俐丫头,穿着如织花衣,眼睛转动,灵活秀气,眼熟极了。

    韦落神色尴尬,抬起袖子一抹,干脆利落,油渍抹掉,他笑道:“我认得你,不过,不知如何称呼呢。”

    小姑娘昂首挺胸,肃然道:“我叫陶苑!茶花镇,龙渊街陶家嫡女。”

    韦落肃然起敬,拱手道:“原来是陶大小姐,失敬失敬!”

    其实,韦落并不知陶家是哪家。

    陶苑笑嘻嘻,似乎很开心,说道:“我师父也在,你要不要见一下?”

    韦落眨眨眼,点头说好。

    陶苑立即说道:“那你随我来吧,我师父在跟朋友饮酒呢。”

    韦落犹豫道:“如此我就不便打扰了吧?”

    “怕啥?”陶苑说道,“大哥哥气度不凡,何必拘泥于这些小节?你一定能跟我师父聊得来的。”

    韦落眼角一抽,“小丫头,你对我是哪来的信心?”

    陶苑眨眨眼,正色道:“你不知道你有多讨人喜欢吗?”

    “啊?”韦落有点傻眼,这话从一个小丫头口中说出来,违和感太强烈了啊。

    “这是许多人对我说过的话,我觉得挺适合你的。”陶苑一本正经的对韦落如此说道。

    韦落悻悻,有些汗颜,当真是愧不敢当了。

    他想了想,说道:“你先回去吧,等我吃完了酒菜,就过去瞧瞧。”

    陶苑点点头,蹦蹦跳跳走开,来到靠窗一桌,又回头朝韦落笑一笑,笑容灿烂如花,美不胜收。

    韦落也是笑脸相对,算是知道了那句“你不知道你有多讨人喜欢”的真正含义了。

    目光微微一转,迎上一位中年儒士的温润眼神,对方点头致意,韦落也笑着点点头。

    彼此招呼过后,韦落继续啃猪蹄,满嘴是油,痛痛快快。

    陶苑坐下,抓了一把花生吭哧吭哧嚼起来。

    中年儒士对面,是一位道袍男子,一个拂尘别在腰间,气质如仙,模样年轻俊朗,神态悠然自得。

    “小苑儿啊,人心险恶,你不要跟别人太亲近了,小心被拐卖到山里给人当媳妇。”

    道袍男子瞥了韦落一眼,对小姑娘意味深长的说道。

    陶苑哼哼道:“我看谁敢!”

    “啧啧!”道袍男子咂咂嘴,抚掌道,“我们的苑儿女侠威风八面,气吞山河,无人敢娶,厉害厉害!”

    陶苑瞪一眼道袍男子,骂道:“老不羞!就知道欺负小孩!”

    “呦呵!”道袍男子看向中年儒士,皱着脸道,“老陈啊,你是怎么教徒弟的啊?太可怕了啊,难怪你当教书先生不行,当官也不行,唉……失败,太失败了。”

    “老不羞!不许这么说我师父。”陶苑气咻咻的,腮帮鼓鼓,颇有几分凛然气势。

    陈儒风轻轻一弹陶苑的额头,轻声道:“对待长辈,不可如此无礼。”

    “长辈无礼,晚辈便只能受之吗?”陶苑捂着额头,一脸委屈。

    陈儒风笑道:“师父帮你啊。”

    陶苑灿烂一笑,转头瞪向道袍男子,翻了一个大白眼。

    道袍男子笑嘻嘻,伸手捏住陶苑小脸,左右扯了扯,得意洋洋。

    陈儒风抓起筷子往道袍男子心口戳去,后者不为所动,双手用劲,将陶苑小脸挤变形,小嘴撅得老高。

    陶苑双目喷火,气冲冲的以指代剑戳向道袍男子。

    道袍男子任由陶苑戳来,桌上筷子凭空飞起,挡了陈儒风的攻击,铿铿作响。

    道袍男子收手,双臂抱胸,悠然道:“小陶苑,你师父帮不了你,你如何是好啊?”

    陶苑垂头丧气。

    道袍男子笑道:“不如让我当你师父吧?”

    “呸!”

    陶苑突然抬头,朝道袍男子吐了一口唾沫,然后跳起来飞奔而走,来到韦落附近,回头看向道袍男子。

    道袍男子笑眯眯,手中托着一团唾沫,运转如飞,长出头颅胳膊双腿,幻化陶苑模样,奔来跳去,竟充满灵性。

    陶苑面色顿时一黑。

    陈儒风苦笑道:“道友,不要闹了。”

    道袍男子哦了一声,甩袖一抛,手上空空如也,对陶苑挑眉挑衅起来。

    陶苑气呼呼坐在韦落对面,说道:“大哥哥,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韦落摇头,向陶苑眨眨眼,后者也眨眨眼,不明所以。

    韦落问道:“要不要吃东西?”

    陶苑眨眨眼,低声道:“可以吗?”

    韦落掏出一个钱袋子,抖了抖,笑道:“我有钱,挺多的。”

    “那我也要吃肘子,鸡腿,红烧肉,牛肉!”

    陶苑咽了咽唾沫,搓搓手道。

    韦落抬手招来店小二,点了菜,自斟自饮一口。

    陶苑皱眉道:“酒味那么苦,又啥好喝的?搞不懂,真搞不懂啊。”

    “人生比酒苦,酒之苦算什么苦?”韦落夹菜吃下,长吐一口气。

    陶苑瞪眼道:“我师父也这么说诶!还有还有,那臭道士忒坏了,说喝酒如饮佳酿,骗我说人生百味尽在其中,喝酒体悟人生,对读书悟道皆有妙用,我太好奇,就喝了,可苦死我嘞!”

    韦落忍俊不禁。

    陶苑气哼哼道:“将来我神功大成,必定收拾了坏道士,剃了光头当和尚,嘿嘿……”

    韦落不予置评,如此神通手段,就差变成别人肚子里的蛔虫探知心思了,一般对话和传音,人家想听就听。

    小气鬼到处有,韦落可不想得罪了高人,被人穿小鞋。

第二十三章 仙女打架,大爷险遭殃

    陶苑见韦落沉默,眨眨眼,难道是觉得自己大吹法螺,心中不悦?

    小姑娘有些尴尬,低头看了看韦落身旁的竹篓,惊讶道:“大哥哥,你怎么又买了那么多药材?”

    韦落笑道:“药浴呢。”

    小姑娘蹙眉道:“我听师傅说,药浴太频繁,对身体不好,有损道行,是大道阻碍。”

    韦落点头道:“我知道的,我有分寸。”

    小姑娘点点头,神色稍有狐疑,却并不好说什么,还不够熟嘛。

    不久后,饭菜上桌,小姑娘端起碗筷,夹菜扒饭,大快朵颐,小小身子,却胃口极大。

    陶苑给韦落夹了一只鸡腿,笑道:“大哥哥,你也吃。”

    “谢谢。”韦落咧咧嘴,“我叫韦落。”

    “韦落大哥!”陶苑立即娇脆脆的喊道。

    “哈哈,真好,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给我夹菜,喊我大哥,真是秀色可餐,胃口极好,吃嘛嘛香嘞!”

    韦落抓起鸡腿,吃得津津有味。

    陶苑笑嘻嘻,“韦落大哥真会说话,哄女孩子厉害了!”

    韦落摇头,唉声叹气,咬着鸡腿,含糊不清的道:“我以往这么说的时候,都会被仙女们捶打的,还是小姑娘单纯。”

    陶苑又笑,眼睛眯起,眉毛弯弯,觉得有趣,真有趣。

    那边的道袍男子眯眼道:“老陈,你徒弟要被人勾搭走了!”

    陈儒风笑道:“道法自然,自然即可。”

    道袍男子瞪眼道:“呦呵!比我还看得透,怎么修为就是上不去呢?”

    陈儒风叹气道:“我说说而已的。”

    道袍男子哈哈大笑,“已经不得了啦。”

    陶苑饱餐一顿,就要将韦落请到师父那一桌。

    韦落却先唤来店小二结了账,这才跟小姑娘去陈儒风那桌。

    陶苑兴冲冲的向陈儒风喊道:“师父!这位韦落大哥是我在小茶花药铺认识的,人可好啦,有涵养,有气度,还俊逸洒脱,比坏道士好太多太多了。”

    韦落被夸得面红耳赤,神色悻悻。

    “哦?是吗?”温润君子陈儒风收敛笑容,打量着韦落,说道,“幸会幸会。”

    韦落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瞥了陶苑一眼,这小丫头简直是要将人捧杀了啊,他连忙抱拳施礼,“见过陈先生。”

    陈儒风挑眉道:“你认识我?”

    “陈先生大名鼎鼎,在下岂能不知?”韦落肃然道。

    陈儒风轻笑一声,抬手道:“请坐。”

    韦落又向陈儒风一礼,继而转向道袍男子,作了一个道家单手礼,“见过道长。”

    道袍男子点点头,随意回了一礼。

    韦落入座,陈儒风便提起酒壶,拿起酒杯,要给韦落倒酒。

    韦落慌忙推辞,直呼折寿了折寿了。

    陶苑要抢了去,却被陈儒风躲开,一杯酒由陈儒风递到了韦落面前,笑容温暖和煦。

    “请。”

    韦落双手接过,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喟然长叹,“饮一杯酒,折寿十年,亏大了啊。”

    陈儒风笑道:“折不了寿,我说的。”

    道袍男子冷不丁说道:“小兄弟的《雷源道诀》练得不错啊。”

    韦落怔然,转头看向道袍男子,肃然道:“道长慧眼如炬,小子佩服啊。”

    陶苑啊了一声,说道:“我知道《雷源道诀》,是涅月门第一法诀,韦落大哥是涅月门弟子!”

    “半吊子的《雷源道诀》,还修炼得千疮百孔,可不要说是涅月门第一法诀,否则要气死祖师爷。”

    道袍男子又笑嘻嘻,说话高深莫测。

    陶苑惊讶蹙眉,说道:“坏道士,你帮帮韦落大哥吧。”

    “帮不了。”道袍男子叹气道,“知道何谓‘朽木不可雕’吗?一雕琢,尽毁之。”

    陶苑偷偷看了韦落一眼,见韦落神情淡然,稍稍松了一口气,对道袍男子道:“你不是自吹自擂神通广大,能化腐朽为神奇吗?你倒是化啊。”

    道袍男子摆手道:“激将法对我无用,一个毫不相干的毛头小子,关我屁事?我凭什么帮他?天下朽木多了去了,还都让我化神奇啊?”

    小姑娘不满道:“他是我韦落大哥!不是旁人。”

    “哦呦喂!才认识多久啊?就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亲哥呢!”

    道袍男子语调阴阳怪气起来,“莫非,小丫头是一见钟情了?对韦落大哥一见倾心,憧憬仰慕,师父和师父的朋友都得靠边站咯!”

    陶苑满脸彤红,怒道:“臭道士!胡说八道!师父,给臭道士坏道士嘴里塞鸡屁股!”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吃鸡屁股了!”

    “……”

    陶苑无可奈何,索性不理这个坏道士,转头宽慰韦落,贬低数落坏道士。

    小姑娘说道士无能,总吹嘘自己神通广大,结果就知道欺负小女孩,是一个十足十的坏胚子。

    道袍男子笑呵呵的自斟自饮,作出侧耳聆听状,不时点头,说有趣真有趣,真好说得好。

    陈儒风摇头失笑,也任由小姑娘当着道友的面说道友坏话,反正背着说,当面说,都一样的。

    背着说,是自欺欺人,当面说,理直气壮。

    韦落不予置评,不敢乱说话,太危险啦,道袍男子可以对一个溺爱的小丫头豁达大度,却不会对一根毫不相干的朽木豁达大度。

    小姑娘数落完道袍男子,喝了一口茶润润喉,瞥一眼道袍男子,又哼了一声,“坏道士!”

    道袍男子痛心疾首,捶足顿胸道:“小陶苑啊,你是这么看我的吗?你知道我做过多少好事吗?我逗你说明我喜欢你啊,只是我表达喜欢的方式有点特别而已,这我改不了啊。”

    陶苑一脸嫌弃,“我谢谢你啊,求你不要喜欢我!”

    道袍男子唉声叹气,“心痛啊!连饮三杯以慰我心。”

    他真就连饮了三杯。

    陶苑撇撇嘴,转头对韦落道:“韦落大哥,我师父学识渊博,懂得多,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师父,我师父挺喜欢替人答疑解惑的。”

    韦落想了想,说道:“我想买几本书读,不知陈先生有何推荐?”

    陈儒风愣了愣,又打量韦落几眼,眼神温和,笑道:“待会一起去我住处吧,去我书斋取几本,送你的。”

    韦落连忙摇头,“这怎么好意思?就当借的,我借就可以了。”

    “读书百遍,其义自见。”陈儒风肃然道,“你若只借,便只是想着看过了就吃透了,不必再看了,这样不行。囫囵吞枣,一知半解,不可为也。”

    韦落若有所思,微微点头,起身一礼,“陈先生所言极是,小子受教了。”

    “小子礼数很足啊。”道袍男子忽然插话,似是赞了一声韦落,话锋一转,却又口吐二字,“虚伪。”

    韦落无言以对,没什么可说的,这牛鼻子道士显然是故意找茬,又爱欺负人,跟他顶嘴是不理智的。

    陶苑怒目圆睁,气势汹汹,就要回呛道袍男子,一旁的韦落扯了扯小丫头衣袖,传音低声道:“前辈指点,虚心受教就好了,觉得不对,记在心里就是了,不要跟前辈争吵,因为无用。再说了,你帮了我,道长不与你计较,却要将怨气转到我身上了,瞧我哪哪不顺眼,不久以后,可不仅是拿话挤兑我了,怕是要挥动拂尘给我一个千疮百孔死法。”

    陶苑瞪着大眼睛,偷偷瞄了道袍男子一眼,小心翼翼凑近韦落,低声道:“坏道士虽坏,却不会坏到你说的那样的。”

    韦落笑而不语。

    道袍男子自斟自饮,嘀咕道:“唉,人心啊。”

    轰!

    窗外突然传来轰鸣之声,惊天动地,地动山摇,窗口炸开,道袍男子拂袖伸手,一把捏住一道剑气,捏得烟消云散。

    窗口崩裂四溅的碎屑也扫出了窗外。

    道袍男子骂道:“那两个狗屁神仙打架?你家大爷差点遭殃!”

    他将脑袋伸出窗外,忽然大叫起来,“啊!是俩仙女打架!好看好看!”

    道袍鼓荡,衣袖飘摇如仙,整个人飘了出去。

    “这坏道士……”陶苑抹了抹冷汗,一脸尴尬,有些羞与为伍。

    “去瞧瞧吧。”

    陈儒风丢下一枚凤羽龙鳞金,大袖一卷,真气化作腾云,卷起韦落和陶苑,掠出窗口,腾空而去。

    陶苑兴奋莫名,蹦蹦跳跳,踩在云层上,一手指天,呼喝道:“冲啊,飞升成仙啦!”

    韦落倒是镇定多了,目光转动,见到半空有虹光交错,犹如流星碰撞,鸣声脆响。

    咻!

    一道虹光划破长空远去,另一道虹光紧紧相随,在空中掠出两道痕迹,久久不散。

    霎时间,有数道身影冲天而起,向着虹光去向掠去,风驰电掣。

    陈儒风大袖翻飞,云层随风卷起,呼啸而去,待赶到大战之地,大地已经到处是裂痕,触目惊心,剑气森森。

    韦落凝神望去,勉强看清了对战双方,都是世间一等一的绝代佳人,凶悍无匹。

    一人两柄飞剑,唰唰互砍,到处是迸溅的火星。

    韦落看到其中一位少女,呆立当场,讷讷无言,竟然是罗仁柠!

    罗仁柠神情冷漠,凶悍异常,一剑便有数十道剑气裂开,又汇聚,轰击对方。

    一副攻杀生死仇敌的模样。

    道袍男子飘了过来,啧啧出声道:“两位仙子呢,谁香消玉殒了都是莫大损失啊,果然貌美女子是天敌,太凶残了。”

    韦落忍不住道:“既然如此,前辈何不在危急时刻拦下二人?”

    道袍男子瞪了韦落一眼,“怎么?你也怜香惜玉,觉得死了可惜?”

    “是啊。”韦落点头道,“跟前辈想到一处去了。”

    “溜须拍马,非好人。”道袍男子冷笑一声。

    韦落心中哀叹,不再多言,此时他觉得自己就像拐走了道袍男子女儿的混球,说什么做什么,对道袍男子而言都是错。

第二十四章 践行此道

    陶苑扯了扯韦落的袖子,低声道:“不要理坏道士。”

    韦落点点头,笑道:“你不想他挡下两位仙子的两败俱伤吗?”

    陶苑握拳道:“我师父会出手的!”

    韦落点点头,见小丫头模样娇憨可爱,便忍不住揉了揉那颗小脑袋。

    小姑娘嘻嘻一笑,暖化人心,世间有此美好,人间如此妙哉。

    韦落神色忽然一僵,不着痕迹的收了手,侧头看一眼目光冰冷的道袍男子,立即眼观鼻鼻观心,凝目观战。

    两位仙女斗得半斤八两,毫不相让,却终究有斗完的时候,罗仁柠的对手取出一个方印,呼喝一声,方印迎风而涨,砸飞罗仁柠的飞剑,直奔少女娇躯,犹如天塌地陷。

    罗仁柠冷笑一声,抛出一团红沙,阻住方印去势,更有沙粒向对手席卷而去。

    罗仁柠的对手也冷笑一声,身上裙衫彩带飘飘,翩翩飞舞,神光大涨,化作菩萨金身法相,双手结印,蓦然前推。

    方印光芒万丈,红沙荡开,轰然撞到罗仁柠面前。

    罗仁柠面色微变,举起一个瓷瓶,瓶口对着方印,喷吐红沙如喷泉。

    方印一滞,罗仁柠化作流星坠落,地面轰隆作响,地动山摇。

    另一边,罗仁柠的对手过于托大,以法相金身对抗红沙冲击,被打得千疮百孔,红沙临近身躯,打破了衣衫,却未能破开血肉,饶是如此,她也是苦不堪言。

    “贱人!”

    罗仁柠的对手喝骂一声,召回飞剑,方印,脚踩飞剑呼啸离去。

    “垃圾!下次将你踩成狗屎!”

    罗仁柠腾飞而起,手持瓷瓶,虽显得有些狼狈,却还是仙女之姿,出口彪悍,甚是惊人。

    她也踩着飞剑离去,似有意无意,瞥了韦落一眼,远遁而去。

    道袍男子飞速追去,喊道:“仙子!仙子!你受伤颇重,贫道深谙疗伤之道,可替你快速治愈!”

    一道飞剑疾驰而来,道袍男子左右蹦跳,避开飞剑,大呼小叫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贫道一片拳拳之心啊,痛哉,惜哉!”

    陈儒风卷袖,带着韦落和陶苑回茶花镇,“我跟那道士不太熟的。”

    仙女打完了架,观战者散去,或有不怀好意者尾随而去,究竟如何,只有尾随者知之。

    陈儒风将韦落和陶苑带到一处庭院,花草树木,错落有致,入眼舒心,显然是精心布置过的。

    陶苑双足落地,又蹦蹦跳跳,意犹未尽的喊道:“师父,师父!什么时候您再带我腾云驾雾一次啊?”

    “一脚将你踹上天,绝对跟腾云驾雾一般无二。”道袍男子从天而降,笑呵呵说道。

    小姑娘兴奋劲一瞬散去,斜眼瞪着道袍男子,眼神凶狠。

    道袍男子搓搓手,目光盯着小姑娘的小脸,蠢蠢欲动。

    陈儒风一步挡住道袍男子的视线,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笑道:“小苑儿好好修行,早早领悟道理,读书炼心,知行合一,行为悟道,便能快速腾云驾雾了。”

    “嗯嗯!”陶苑重重点头,将师父之言奉为圭臬。

    道袍男子嗤笑一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天下读书人如过江之鲫,还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行万里路之人,却往往能得天独厚,尽得山川之美,窥得天地之力,这才是真正的炼心,行为悟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儒风淡然一笑,随口回了这么一句。

    “还不是因为你的道理不如我的道理?”道袍男子得意洋洋。

    陈儒风摇头苦笑,跟他辩道理,一点都不好玩。

    “道长……咳,前辈的说法极有道理,但我不太苟同。”

    这时候,韦落又忍不住插话了,有些东西不吐不快,有些想法,不提一提就憋得难受。

    “哦?”道袍男子瞥一眼韦落,挑眉道,“好小子,能耐啊。来来来,贫道且瞧瞧你能憋出什么屁来。”

    “坏道士!说话就不能有点气度吗?”陶苑双手叉腰,气哼哼的。

    道袍男子看着韦落,这次倒是不理会小姑娘了。

    陈儒风也来了兴致,转头看向韦落,心中略有一丝期待,却也知道,少年年幼,有一腔热血,言谈随心,热血上头就口不择言,不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

    尤其是面对这个臭道士,见多识广,道法高深,什么真知灼见,他往往视如狗屁。

    韦落笑道:“陈先生说,读书炼心,知行合一,行为悟道。既然这么说了,陈先生便是触及了道理,或者说,已经悟通悟透,且收获颇丰。”

    “陈先生的道是一条道,前辈所说的道也是一条道,不能因为走之人的多寡,走起来的难易,便否决寡和难。或许,二者兼得,道途愈发宽阔稳固呢?”

    道袍男子略微蹙眉,沉思片刻,眯眼道:“小子,我们在说炼心悟道的优劣道路,你两头讨好和稀泥……信不信我让你变成烂泥?”

    陶苑听闻此言,跳到韦落面前,背对韦落,直面道袍男子,展开双臂,仰着头,护着大哥哥,怒视坏道士。

    陈儒风笑了笑,也不说话。

    韦落叹气道:“吓得我都快变形了,脑子里一片浆糊。”

    “弱鸡。”道袍男子撇撇嘴,“怪我呗?”

    韦落摇头,“事实胜于雄辩。我们修行,往往遵从师父讲解法诀而修炼,按部就班,到了高深境界,法诀愈发深奥,师父也不能全懂,并且不同的人有不同理解,造成修行效果的差异,若是读书炼心有效,岂不是更能将法诀钻研透彻?”

    “读书多了,知而懂,透彻而心宽,有意炼心,心境也能快速提升,在修炼法诀之时,既得精髓,又可抚平境界波动起伏之浮躁,妙处多多,并非行万里路便能做到的。当然,我并非否定行万里路的说法,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本就不冲突。若一定分优劣,我选陈先生的道,这正是我要走的第一步。”

    “我来践行此道,用事实证明,我行万里路之前,是否读书炼心便不如人。”

    “说得好!”

    陈儒风大笑抚掌,喜不自胜,眉梢有风采,少年人道出了他的心意。

    道袍男子摸摸鼻子,看了看陈儒风,又看了看韦落,狐疑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物,不过,这不像你一个毛头小子能说出的话,是不是陈儒风神识传音让你说的?”

    陈儒风眯眼道:“你信不过我?”

    道袍男子摇头道:“这小子不是纸上谈兵,似乎深有感触,所说道理,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看透人世的老东西所悟所感……”

    韦落心头微微一凛,暗暗提醒自己,要低调,不要乱说话……

    陈儒风嗤笑道:“就许你个臭道士惊才绝艳,不许旁人心有所悟?”

    道袍男子瞥了陈儒风一眼,便不再多想,转头对韦落道:“事实胜于雄辩,你就让我看到事实吧,我看着呢,我别的不多,就时间用不完。”

    韦落肃然点头,“必不让前辈失望。”

    道袍男子斜眼道:“不要喊前辈,叫我道长。”

    “好的,道长。”

    陈儒风上前拍了拍韦落肩膀,笑道:“随我来,到书斋走走。”

    韦落眼睛一亮,连忙点头,神色期待。

    陶苑雀跃道:“我也去我也去!”

    陈儒风惊讶道:“你不是不太喜欢读书吗?”

    “不是啊。”陶苑眼珠子一转,说道,“我只是不喜欢死读书,读死书而已。”

    陈儒风爽朗一笑,转头看向道袍男子,后者立即摆手,“你们去吧,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陈儒风点头,带着韦落和陶苑往阁楼处走去。

    韦落提起竹篓,陈儒风便让他放下,说在他家中,东西丢不了,一会来拿便是了。

    韦落便放下竹篓,安心跟着陈儒风走了。

    道袍男子看了竹篓一眼,嗤笑一声,随地吐了一口唾沫,嫌弃道:“垃圾!”

    他鼻子翕动两下,露出惊疑之色,蹲在竹篓边,鼻子凑到竹篓口子,仔细嗅了嗅,伸手扒拉一下药材,随即摩挲下巴,喃喃道:“这药材搭配,像是一个老手啊,涅月门有这种人物?谁能看上那小子收为徒弟?”

    道袍男子起身,又呸了一声,“垃圾。”

    ……

    阁楼有清香,书斋有书香。

    楼上摆了几个大书架,书籍摆得整整齐齐,一目了然,治愈人心。

    韦落看了看书名,有圣贤典籍,有佛学著作,山水游记,道学真言,妖精鬼怪话本,类型众多。

    韦落看得眼花缭乱,无奈向陈儒风求助,说要五本书,请陈先生帮忙选一下。

    陈儒风笑了笑,便取了五本,一本圣贤典籍,一本佛经,一本道家著作,一本山水游记,一本诗词歌赋。

    陈儒风将五本书递给韦落,并说道:“若有不懂之处,可以来寻我问我。”

    韦落点头称是。

    陶苑将手臂举得高高,喊道:“师父也帮我选五本,我钻研透彻,跟韦落大哥比比,看谁懂得多,谁学到的更多。”

    韦落笑道:“这不公平啊,陈先生是你师父,你随时可请教问题,我却不能,你胜之不武。”

    陶苑哑然,随即抚掌道:“我不跟师父请教就是了,等你来寻师父,我们再一起交流交流。”

    “陈先生觉得呢?”韦落看向陈儒风。

    陈儒风微微点头,双臂抱胸,露出笑容。

第二十五章 爱打架的少女

    韦落抱着书回到庭院,将五本书放入竹篓,背一个,提一个,向陈儒风告辞。

    陈儒风也不挽留,送别韦落,回到庭院中。

    道袍男子在煮茶,喝得有滋有味,陶苑跟着陈儒风,朝道袍男子吐了吐舌头,说一声,“师父,我去读书炼心啦!”

    说完就迈着欢快的步子,犹如蝴蝶一般飘飘而去。

    道袍男子啧啧出声,感慨道:“真好啊,年轻活力,朝气蓬勃,我都深受感染了,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候。”

    陈儒风坐在道袍男子对面,也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笑道:“可惜了,这个徒弟不能让给你。”

    道袍男子一翻白眼,“徒弟嘛,谁没几个?你当我真要跟你抢?逗你玩呢。”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陈儒风似笑非笑道,“谁知你心思?”

    道袍男子大笑,“你真懂我。”

    他笑罢,又悠然道:“你似乎挺欣赏涅月门那小子啊?”

    陈儒风点头,“他挺不错,有与我相似的理念。”

    “兴许是为了对你曲意逢迎,胡说八道的。”道袍男子眯眼道,“小心被人算计,身心伤身伤神,凄凄惨惨。”

    “君子坦荡荡,道友何必事事想到阴谋诡计?”陈儒风笑呵呵,不以为然。

    道袍男子冷笑道:“不长记性的王八蛋,若不是老子帮你,你早变成一具枯骨了。”

    “人生在世,死则死矣,何惧之有?”陈儒风倒是坦然。

    道袍男子冷哼一声,“你死得痛快了,可考虑亲友感受?无情自私,不当人子,君子个屁!”

    陈儒风笑而不语。

    “老子瞧瞧你读什么书,读得脑子都坏了。”道袍男子长身而起,一跃而起,到了阁楼处,步入书斋中。

    陈儒风连忙起身,喊道:“喂!栾禾风!不要乱搞啊!”

    ……

    韦落走出茶花小镇,一路赶往涅月门。

    走到半途的时候,见到几名男子在围攻一位少女,口中还不停出言调戏,污言秽语满天飞,不时有黑沙抛向少女,落在地上,将草地腐蚀一空。

    “罗仁柠?”韦落顿步,惊讶不已。

    这人怎么那么爱打架?见面三次,三次都要跟人打一场。

    不过,这次情况似乎有些特殊,是几名男子围攻少女,意欲劫财劫色。

    少女两柄飞剑被人缠住,一个喷吐红沙的瓷瓶吞吐红沙,抵御对面黑沙突袭,一手以指代剑,抵挡近身武人浩日般的大拳。

    那位武人境界高深,筋骨皮膜,全身锤炼到了极致,比佛门金身神通还强悍,已经修炼到了躯壳极境,能抗衡炼气十境。

    武人躯壳极境之前,未有精确划分境界,只能按照战力高低,对应炼气十境,也分出十个境界。

    躯壳极境之后,是一个大牢笼,冲破牢笼则一飞冲天,步入仙道,这是天堑。

    或以自身熔炉熔炼一片天地,破开极境,在武道上超凡入圣,与神仙并立。

    韦落看得摇头不已,他如今修为还是太弱了,插不上手,看着少女应对艰难,如此花样年华,可莫要遭了殃才是。

    甭管你背景如何深厚,碰上亡命之徒,该死不该死还是得死。

    他终究不能坐视。

    咻!

    一道剑光忽然射向韦落,快如闪电,雷霆迅捷,一般人无从抵挡。

    韦落早有感应,丢下竹篓,一个赖驴打滚避开,双掌一拍,口讼法诀,念念有词如神棍,“请神!万法无忌!”

    虚空一震,一条大道烙印浮现虚空,仿佛从无尽悠远之处而来,降临韦落身上。

    噗嗤!

    韦落身躯有裂口崩开,一缕鲜血滋溜而出,身心魂魄皆有无形压力,神魂激荡,似要炸开,不过片刻,又温润平和起来。

    韦落拔出随身宝剑,人剑合一,杀向对他出手的剑修男子。

    那名剑修男子与一名持枪男子联手镇压罗仁柠的飞剑之一,窥见韦落,本想一剑杀之,却不料对方不仅避开,还悍然杀来,心中一惊。

    “兄台坚持片刻!待我杀了那厮,再与你联手!”

    剑修男子暴喝一声,向韦落冲去。

    一把飞剑划出长虹掠出,直取韦落心口,一瞬而至。

    韦落陡然撩剑,劈开剑修男子的飞剑,震得远远抛飞,下一瞬,韦落来到剑修男子面前,一剑掠去。

    剑修男子惊骇欲绝,他堂堂一个炼气九境的大剑仙,竟不敌一个毛头小子?

    他一边招来飞剑,一边运转真气,浑身剑气喷涌,光芒四射,踩着风一般暴退。

    噗嗤一声,对面有雷光闪烁,心口便是一痛,感觉到心口长剑的真气浮动,心头茫然,明明真气极弱……不不,这威势,像是有强者大道威能加持!

    一缕神魂从剑修男子身上掠出,飞速远遁,却突然撞上一枚雷印,炸得神魂俱灭,消散天地间,身躯鬼魂飘出,由天道吸收。

    这边动静颇大,将围攻罗仁柠的几位男子吓了一跳,面对一柄飞剑捉襟见肘的持枪男子惊魂不已,喊道:“这位兄弟!莫要如此,这位仙子大不了分你一份!”

    韦落置若罔闻,冲杀过去,跟飞剑配合,将持枪男子脑袋都削掉了。

    六名围攻罗仁柠的男子死了俩,还死得快,岂能不让人惊骇欲绝?余者呼喝一声,亡命而逃。

    罗仁柠冷笑一声,召回飞剑,剑气化虹,向躯壳极境武人杀去。

    那极境武人拳如曜日,回身一拳将飞剑震得颤动凝滞,飞身又退。

    罗仁柠的飞剑紧追不舍,那极境武人喊道:“诸位兄弟,跑远点,让那插手此事的王八蛋追不上,这娘们再追来就联手拿下,她已经身受重伤了!”

    砰!

    那极境武人拳风激荡,涟漪席卷而开,草屑土沙崩开,砰砰炸裂,漫天飞舞。

    飞剑临近,突然有剑形符纸飞出,围绕极境武人,哧哧杀去。

    轰隆!

    极境武人身躯犹如熔炉,气焰滔天,方圆十丈,气冲山河,滚滚血气如狼烟,内气如球,炸开若龙吐息。

    他破开剑符围攻,跃退如飞。

    背后红沙瓷瓶推来,极境武人浑身汗毛乍立,抬腿就是一个后蹬,犹如黄狗撒尿,姿势不雅,却应对神速,效果极佳。

    轰!

    红沙滔天,喷涌间,似无穷无尽,将极境武人吞噬殆尽,红沙过后,一具枯骨站立,摇摇欲坠。

    罗仁柠收了红沙瓶,召回两柄飞剑,凶神恶煞的向逃亡者杀去。

    韦落散去请神秘术,浑身没劲,仿佛虚脱一般,颓然坐下,大口喘气,请神秘术请来自身大道余威,倒是别有趣味,也幸好如此,否则怕是又要死一次,或是半死不活的。

    罗仁柠杀人去了,看样子是眦睚必报,当真惹不得。

    韦落摸索身躯,摸出一个百宝囊,掏出强身健体丸吃下,感觉好多了,就去搜刮尸体,看看是否有宝物,钱财。

    他摸出了四个钱袋子,一人两个,分别装有灵元石,金钱、银钱、铜钱,灵元石装一个袋子,金银铜装一个袋子,综合起来,就七颗灵元石,四百凤羽龙鳞金左右。

    这已经很多了,韦落心满意足,如涅月门这种教派,是不许出去劫掠的,收入历来正规。

    如今是情急救人,非比寻常,尸体财物不收白不收。

    韦落将东西收入怀中,一声剑鸣响起,罗仁柠飘然落下,将几个钱袋子丢给韦落,盘腿坐下,面如纸金,取出一瓶丹药,倒出一枚吞下,似乎好转许多。

    韦落接过钱袋子,知道罗仁柠之意,将钱袋子收好,忍不住说道:“姑娘,你受伤不轻,就该先养伤啊,来日放长,再去寻仇便是了。”

    罗仁柠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韦落神色悻悻,仔细看了看少女面色,惊道:“神魂损伤?怎会如此?”

    罗仁柠挑眉,看着韦落,似笑非笑道:“你倒是目光如炬。”

    “还不是龙瑜金那贱人?竟然舍得用隐藏手段阴我,王八蛋!”

    韦落悄悄抹了一把冷汗,问道:“姑娘现在有何打算?”

    “找个隐蔽地方疗伤。”

    “神魂之伤,可不好疗啊。”

    “我自有办法。”

    “若是在遇到穷凶极恶之徒呢?”

    “杀光便是了。”

    韦落唇角动了动,想说到时候怕是杀不了,还得被劫财劫色,却是忍住了,怕被一剑封喉。

    他还是于心不忍,唯恐美好少女遭了横祸,人间遗憾。

    “我可帮你疗伤,也可寻安全居所,不知姑娘可愿去?”韦落想了想,如此询问少女。

    罗仁柠瞥了韦落一眼,漠然道:“我不想欠你人情,其实,刚才你不出手,我也能解决问题,不过既然出手了,这份情我也承了,收获全归你,两清了。”

    韦落知道她说的是钱袋子,就微微点头,起身抱拳,“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嗯。”罗仁柠点头,率先起身往北而行,步履轻快稳健。

    韦落站立良久,最终还是不放心,悄悄尾随罗仁柠。

    罗仁柠在路上遇到争吵的汉子与妇人,气定神闲的走过,汉子与妇人便停止争吵,彼此相视。

    “要不要动手?”

    “有危险感,暂且不动,绕到北面看看情况。”

    “好!”汉子与妇人远远绕开罗仁柠,北面而去。

    罗仁柠突然转向,往南行去,韦落施展隐遁之法避让,少女却忽然直扑而来,出现在韦落面前。

    韦落吓了一跳,随即悻悻道:“我说我路过的,你信吗?肯定不信,但是,我对你毫无恶意,想来你是信的。”

第二十六章 治愈去杀人

    “我信。”

    罗仁柠淡然开口,语气沉稳,却让韦落听出了一丝柔弱感,“你有什么疗伤法?痊愈要多久?”

    韦落迟疑道:“这我可不敢肯定。”

    “试试吧。”罗仁柠想了想,淡然道,“怎么做?”

    韦落又从少女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丝冷酷杀伐的意味,莫名不解,问道:“姑娘,在下心有疑惑……”

    “有空再问,到时候我知无不言。”罗仁柠干脆利落道。

    “好吧。”韦落好奇心得不到满足,郁郁寡欢。

    “神魂之伤能治愈吗?”

    “不难。”

    “若能半天内治愈我的神魂之伤,我必有重酬。”

    韦落精气神一变,神情大振,问道:“姑娘,一看你便是师出名门,治疗神魂的丹药应该会备着吧?”

    罗仁柠黑着脸,说道:“吃了,效果不佳,龙瑜金那贱人的狗屁印有恶鬼虫,能持续伤害神魂,我灭杀了恶鬼虫,吃了丹药,需要时间疗养。”

    “恶鬼虫?”韦落大惊,这种东西是阴邪之物,涉及鬼道,相当于百鬼混合物,非常难缠,对神魂有巨大伤害。

    “这东西你也知道?”罗仁柠惊讶,“我有点信你能治疗神魂之伤了。”

    韦落沉吟片刻,伸手道:“给我一颗治疗神魂的丹药。”

    罗仁柠负手道:“酬劳不能提前给。”

    韦落笑道:“是给你服用的。”

    “我已经连吃三枚了。”罗仁柠语气不善。

    韦落摇头道:“这是药辅,能直抵神魂,我可借助药力,治疗神魂。”

    罗仁柠低眉沉思片刻,随手丢给韦落一枚丹药。

    韦落接过丹药,啧啧出声,连说好东西好东西,值钱很值钱。

    他看向罗仁柠,说道:“姑娘运用道家法诀,也可治愈神魂,却逊色于佛法一筹,我有一法,结合起来,会有奇效,催发丹药药效,说不定半日都不用便能治愈。”

    罗仁柠目露奇异光泽,又迅速敛去,语气平淡的道:“快说,怎么做?”

    “半跏趺坐,结定印,举于眉心,我传你菩萨神心诀,你神魂催发道家法诀之力……”

    韦落口述,少女细听,依言而为,很是得心应手,不过片刻,神魂处便有一座菩萨神魂相形成,就在这时,一座道家神魂相浮现,跟菩萨神魂相分庭抗礼。

    “……神魂相一致对外,将恶鬼虫残余力量清除,治愈神魂,待神魂痊愈,散去菩萨神魂相即可……张口!”

    一枚丹药落入少女口中,药力迅速涌入神魂之中,韦落口讼菩萨神心诀,神魂之力飘摇不定,钻入罗仁柠眉心。

    三者结合,罗仁柠的神魂快速恢复,甚至壮大,韦落还给罗仁柠投了几枚强身健体丹,并以真气化针,激发少女身体潜能,治愈内外伤痛。

    半个时辰后,神魂治愈,菩萨神魂相神光大盛,本能调转枪口,对准道士神魂相,口讼法诀,一副要超度对方的架势。

    菩萨神魂相突然散去,罗仁柠双眼睁开,神清气爽,仰头看看天色,随即盯着韦落,轻笑道:“小子,你手段高明啊,还有,你怎么会佛门法诀的?”

    韦落长吐一口气,说道:“许多佛门典籍都不是什么秘密,从中便能衍生好些佛门法诀,而且大宗门有佛门法诀,太正常了。”

    “也是。”罗仁柠点头,“谢了,我去去就回!”

    宝剑出鞘,罗仁柠跃起踩上,呼啸而去。

    韦落长叹一声,“果然是爱打架的,还未好透,就匆匆去杀人了。”

    一路尾随,韦落也知道盯上罗仁柠的人有不少,想来也是因此,罗仁柠紧迫得想要尽快痊愈,一来避免阴沟翻船,二来要杀人泄愤,使得罗仁柠有些病急乱投医,却又投对了。

    只是罗仁柠被盯上,甚至有被围剿的趋势,凭韦落的丰富经验,定是有人主导此事,却不知是何人?难道是罗仁柠口中的龙瑜金贱人?

    韦落耐心等候近半个时辰,一缕飞剑呼啸而至,悬停前方,少女飘然如仙,不染纤尘。

    罗仁柠跃下,站在韦落面前,飞剑回鞘,震颤轻吟如打饱嗝,必是饮血无疑了。

    “你有何疑惑,说来听听。”

    罗仁柠如此淡然说,语气轻快,显然心情不错。

    “龙瑜金出身于哪一个教派?你跟她有何恩怨?”韦落目光灼灼,好奇心旺盛。

    罗仁柠果然知无不言,“是女子仙门日月轮殿的人,我跟她是世仇。”

    “如何一个世仇法?”

    “不死不休。”

    “能否具体点?”

    “不能。”

    “姑娘不是说,知无不言吗?”

    “我却未说言无不尽。”

    得得得,韦落认输了,又问道:“姑娘出身于哪一个教派?”

    “玉清通玄教。”

    韦落龇牙咧嘴,日月轮殿是南离洲顶级仙门之一,跟涅道宗一个层次,在东南海岸设有据点日月门,而玉清通玄教是东天洲顶级教派,道门之一,果然是神仙打架,都是顶级教派的顶尖天才。

    这等争锋,难怪打起来犹如天崩地裂一般。

    “姑娘被围攻,可是龙瑜金所为?”韦落消化一下所得消息,才慢吞吞问道。

    “嗯。”罗仁柠微微点头,冷笑一声,“她是地头蛇,鼠道狗路多,一群废物。”

    一群废物,还不是差点让你阴沟翻船?

    “还有问题吗?”罗仁柠见韦落沉思不语,便淡然问道。

    韦落向罗仁柠伸伸手,笑道:“酬劳……嘿嘿……”

    罗仁柠从洞天秘宝中取出一个钱袋子,倒了十枚灵元石出来,递给韦落,问道:“够不够?”

    “够了。”韦落喜滋滋接过,倒是想说不够,就怕对方突然翻脸。

    韦落抬头看看天色,提起竹篓道:“姑娘,时候不早了,在下得告辞回去了。”

    罗仁柠摆摆手,示意韦落快走。

    韦落背起竹篓,快步而行,健步如飞,矫健欢快,显然心情不错。

    这趟收获颇丰,整整四十三颗灵元石,金银铜合算起来都有一千多凤羽龙鳞金的价值,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暴富了啊!

    还有一些兵器,这个韦落不敢要,免得牵扯麻烦之中。

    此外,还有符篆、丹药、玉石、法诀等零碎物件,

    难怪有人说杀人放火金腰带,原来便是此意,只不过,要杀人的人死翘翘了,便宜了拔剑相助之人。

    罗仁柠看着韦落的去向许久,低喃一声,“人情,我会还你的。”

    说完,少女慢步离去。

    ……

    韦落回到涅月门时,已经入夜,一路飞奔颇感疲惫,就去睡了一觉。

    翌日清晨,韦落背着竹篓出门,就见到了飞速走来的钟粼光。

    “韦落,谢谢你帮了我。”钟粼光走到韦落近前,笑着说道,“将来我必有重谢。”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韦落笑呵呵道。

    钟粼光神色一苦,“我就随口一说,客气客气。”

    韦落道:“是吗?听着不像啊。”

    “此话怎讲?”

    “我从中听出了豪情壮志,志向高远。”

    “埋汰我呢?”

    “由衷之言啊。”

    钟粼光一脸怀疑,伸长脖子看了看韦落背着的竹篓,惊讶道:“这么多药材?这是要去干嘛?”

    “药浴,一起吗?”韦落问道。

    钟粼光神容微动,摇头道:“不用了。”

    “别客气啊。”

    “滚吧!你当吃饭呢?”

    韦落哈哈大笑,迈步经过钟粼光身侧之际,干瘦稍矮的微黑少年忽然说道:“韦落,我感觉,你在有意疏远我和知,能说说缘由吗?太突然了,那种疏远感,而且……让人难受得很。你怎么隐藏,我们都能感受到一丝距离感,知是父母之命不可违,内心却还亲近你我,你不同,你心中有事,却不愿说。”

    韦落怔然,露出一丝苦笑,沉默片刻,似在斟酌,说道:“一起去泡个澡,慢慢聊?”

    钟粼光纠结了,去,还是不去?去则蹭药浴,占韦落便宜了,不去就不仅听不到韦落的心里话,还可能埋下芥蒂,或许是友谊终结的开端。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了,朋友之间不该客套,却也不能不客套,分寸极难把握。

    情义深重,不该见外的,自尊心作祟,却不愿坦然接受一切好意与馈赠,可若一昧推拒,岂非薄了情义?

    二人赶往丹炉房,一路无言。

    到了丹炉房,韦落熟门熟路,钟粼光却左顾右盼,神色稀奇。

    摇铃后,方繁微下楼,抬头看一眼韦落,问道:“你要什么?”

    “借用药浴室两日,自备药材,用五十枚凤羽龙鳞金价格的丹炉。”

    韦落将准备好的凤羽龙鳞金取出,放在桌上一角的盘子。

    钟粼光看得咋舌不已,低声道:“韦落,你哪来那么多钱?即便有钱,也该省着点用啊!”

    “基础重要。”韦落凑到钟粼光耳畔,低声道,“好丹炉能铸就圆满躯壳,万金都买不来,况且,我有父母遗产,家财万金,挥霍一次两次再省着用,无伤大雅。”

    钟粼光长吐一口气,心头如有石头沉坠,韦落语气平淡,他听入耳中却非常难受,有同病相怜之感,勾起难过回忆。

    方繁微皱眉道:“两个人一起?”

    “不行?”韦落反问。

    “并无此规定。”方繁微收钱,起身走向药浴室,“即便有规定,你也是贵客了,可通融通融。”

    “我谢谢你啊。”

    “不谢,我又没帮你什么。”

    韦落便不再多言,随着方繁微走入药浴室,钟粼光紧紧跟随,颇感新奇,像一个土包子。

第二十七章 共浴,同进

    依旧是第六药浴室,方繁微退走后,韦落就鼓捣起来,熟门熟路,煮了一锅药液,并未持续沸腾。

    钟粼光在旁静静观望,也不出言惊扰,直到韦落鼓捣完,请君入瓮,这才回过神来,讪讪道:“这太危险了,煮熟了怎么办?”

    “真气护体,烫是烫了点,却熟不了。”

    韦落说着,脱了精光,露出一副圆润身躯,并向钟粼光使眼色。

    钟粼光扭扭捏捏,盯着韦落某处看了看,啧啧道:“有长进啊,韦落。”

    韦落笑嘻嘻,一跃落入丹炉中,真气罩撑开,抵挡灼热之气。

    钟粼光一咬牙,褪尽衣衫,真气荡开,跃入丹炉之中,冷不防热气灼灼,烫得龇牙咧嘴。

    韦落纵声长笑,拳掌齐出,对钟粼光一阵爆捶猛拍,打得钟粼光嗷嗷大叫,奋起反击,片刻后,便哼哼唧唧起来。

    “韦落……你要弄死我啊?”

    钟粼光气若游丝,艰难开口。

    “打铁呢,废铁尚且需要百炼成钢,更何况血肉之躯?不受泼天苦难,道途是难以走通的。”

    韦落笑道,“你心性坚韧,不畏艰辛,却天赋有限,受限于躯壳束缚,如今便该承受大苦难破开束缚,你若承受不住,我便收手,如何?”

    钟粼光身躯轻颤,精神剧震,仿佛涌现无边力量,直起身子,凝视韦落,咧嘴道:“尽管来吧,老子叫一声就是孬……啊!痛痛……”

    韦落挑眉道:“为了不让你当孬种,我也是用心良苦了。”

    砰砰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韦落!你大爷!啊呀……”

    钟粼光惨嚎之声亦是不绝于耳,所幸室内隔音效果极好,否则便要惊世骇俗了。

    两日后。

    药浴室里,钟粼光躺在丹炉旁,双足一抽一抽的,犹如一条将死池鱼。

    一边承受千锤百炼,一边又受药液滋养,就像是打死又救活之间反复着,其中苦痛,让人想了此残生啊。

    韦落则泡在丹炉之中,身躯还是一般精瘦,却显得线条刚毅圆润,似乎饱含力量,毛孔舒张开阖,吞吸药力。

    “韦落,你究竟有何想法?”钟粼光弱弱地问道。

    韦落长吐一口气,说道:“原想大道独行,看来是不行了。”

    “如何大道独行?”钟粼光问道,“是怕我们追不上,故而有意疏远么?”

    “也不全是。”韦落声音平稳,“我有大事要做,会有身死之危,不想有太多羁绊。”

    钟粼光失笑道:“如今谁不是把命栓在裤腰带上?”

    “也是啊。”韦落轻叹一声,转头看向钟粼光,笑着问道,“道友可愿与我同行否?”

    钟粼光摇头道:“追不上你了,随缘吧。”

    韦落点头,“有时间再一起药浴吧。”

    “不要了,太可怕。”钟粼光心有余悸,战战兢兢。

    韦落说道:“我知道你为了变强,无所畏惧,或者说,是不愿占用我的资源,我还不懂你?”

    “你错了,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我自然不会是王八蛋,可巴不得有人供着我呢!”

    “你喜欢苏知。”

    钟粼光冷不防韦落此言,吓了一跳,连忙道:“哪有的事?我就当她是妹妹的,要喜欢也是这种喜欢。”

    韦落哈哈大笑,“瞧瞧,你说话要么反着来,要么往天上去,你肯定是王八蛋了。”

    “韦落!你什么意思?”

    钟粼光跳起来,往丹炉下的火石吹气,火焰旺盛,“我要煮熟了你!”

    “用力吹,使劲吹,不温不火不冷不热。”韦落眉开眼笑,气得钟粼光哇哇叫,又无可奈何。

    韦落突然严肃道:“粼光,我要竭尽所能攀登修行路了,你若不跟上,就连我的后脚跟都要看不到了,不仅要被别人欺负,还要被我欺负,甚至被后来者居上,这等耻辱,你如何能忍?你若真在意资源之事,将来实现你的宏大志向,再还我便是了。”

    钟粼光一下子安静下来,内心颇受触动,久久无言。

    韦落哗啦起身,穿好衣衫,将浑水和药渣倒掉,踢了踢钟粼光,说道:“起来吧,该走了。”

    钟粼光一翻身而起,神采奕奕,“下次来记得喊我啊。”

    “嗯。”

    二人收拾干净药浴室,就并肩走出。

    走出丹炉房,二人说说笑笑着,走近居住区的时候,便要分别。

    附近的第一斗法台却喧嚣阵阵,人员汇聚,似有大事发生。

    二人便又好奇行去,见到斗法台上有两人在斗法,一会真气化作鸟兽形态张牙舞爪,相互搏杀,一会双剑交错,劈来砍去,火星四溅,交错铿鸣。

    争斗者招术绚丽夺目,争锋相对,令人眼花缭乱,极具观赏性,却少了一些凌厉杀伐,更无凶悍气势。

    围观弟子的目光则多数在台下,那儿有数十名稚童,六七**岁之间,他们仰望斗法台,露出各种神态,或憧憬仰慕,或向往崇拜,或兴奋忐忑,或惊恐炫目。

    “是新弟子,惯例斗法给孩子们开眼界呢。”

    钟粼光双臂抱胸,神情感慨,目光幽幽,像是陷入追忆。

    韦落点头,“不知这些孩子之中,能活下几个。”

    从孩子们的反应便可瞧出他们的大致性格,无一是懦弱胆怯的,而且过于怯懦是入不了门的。

    在涅月门高层招收弟子的时候,都会说明涅月门的处境,孤儿入门是别无选择的,家族出身或是贫寒子弟皆有选择权。

    许多孩子对于修行长生,杀妖除魔,满怀憧憬,时常进行角色扮演,几个扮妖魔,几个扮剑仙,提着自制竹剑,大呼小叫着斩妖除魔,见到了仙魔战场的场景,却又屁滚尿流,哭天抢地,都是常态。

    大家族子弟通常是不会让自家小孩去战场涉险的,最多去看看热闹,在周围清理妖魔,磨砺磨砺。

    所以涅月门弟子多数是小家族子弟,鲜有惊才绝艳之人。

    这批孩子之中,有一位小女孩非常惹眼,她学着台上之人,四肢并用,手舞足蹈,呼呼喝哈,威势凛凛,却惹得围观者哈哈大笑,兴致勃勃。

    台上二人斗罢,退了下去,一位长老登台,神色肃穆,一通话语激励孩子们的热情,并说明重要门规,发下线装本《涅月门》门规,由后勤弟子领下去分配住处。

    明日集合,去选取法诀修炼,由长老统一教学入门,然后通过考察,长老便收取弟子,或选择长老拜师,若是二者皆不可,弟子只能自己修炼,然后在长老统一开课讲道的时候,去听,去问,去学。

    钟粼光就是没了师父,沦落到一直没有师父的境地。

    “太平哥!”

    孩子之中突然飞奔出一人,正是哼哼哈哈学着斗法台二人腾挪,拳掌齐出的小女孩,她往人群某处而去,速度极快。

    小姑娘一跃而起,挂在一个年轻男子身上,双臂圈住对方脖子,双腿乱蹬,咯咯直笑。

    这一幕令许多人为之错愕,韦落和钟粼光追忆似水年华后,热闹也没得看了,就要离去,却见此惊人一幕。

    “那丫头是安太平的妹妹?”钟粼光失声道。

    韦落也有些失神,喃喃道:“我看那丫头与众不同,观感不错,想不到,是敌人一方的啊。”

    “什么敌人?因为安沛然?”钟粼光随口问道。

    “我在丹炉房见过安太平,那王八蛋对我出手了。”韦落也不隐瞒,直言不讳,“我还怀疑,你被人设计遭群殴也是安太平七拐八绕,通过一个跟你无冤无仇的谭希辞对你下手的。”

    钟粼光愕然道:“安太平为何如此?”

    “改天问问就是了,或许还有后招。”韦落这回倒隐瞒了一些猜测,安太平说,他跟苏知是好友。因此对他和钟粼光有敌意不足为奇,这种事他见过,很有经验的。

    钟粼光眯眼道:“安沛然这厮跳脱得很,嘴巴还漏风,什么屁都随便放,一定是他到处给我们上眼药。”

    “到处?”

    “啊……嗯……是啊,到处,难道不是?”

    “他是不是跟知母亲碎嘴去了?然后知母亲找你谈话了?”

    “你怎么……”

    “我猜的,久不见知,也不见你与知走一道,提到知的时候,你说话又委屈,又憋闷,知母亲对我们还总是不咸不淡的……总之,多种迹象结合,林林总总,自然而然便有了念头冒出。”

    韦落一通分析让钟粼光听得冷汗淋漓,瞪圆双眼,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

    安太平将小女孩摘下来,笑道:“兰栀,你怎么来啦?老祖知道不?”

    “知道的知道的,不然我哪来得了?”小女孩笑嘻嘻的,牵着安太平的手,又蹦又跳,左右摇晃,喊道,“太平哥,带我去玩,去玩!”

    安太平点头道:“你先跟师兄去找好住处,然后到这个地方寻我。”

    说着,取出一张地图,指了指地图上一个点,突然顿了顿,“堪折,你跟着吧。”

    一旁的少女躬身点头。

    小女孩欢喜道:“太平哥终于想起来我看不懂地图了。”

    “哦呦,这谁啊,安兰栀,老安家的掌上明珠,老是黏着你太平哥,就忘了你沛然哥,这不好,太不好了,沛然哥吃醋啦!”

    一位俊秀少年前呼后拥而至,走路大摇大摆,摇摇晃晃,得意洋洋,意气风发。

    他龙行虎步,嘿嘿哈哈练一通拳掌,“如何?兰栀,你刚才就这样的,丑死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八章 情义无悔

    “安沛然!你最讨厌!”

    安兰栀怒哼一声,扬起拳头,叫嚣道,“你敢嘲笑我,知道我是安家第一天才少女吗?将来超越你,用不了多久的,我一定将你打成猪头!”

    安沛然抹了抹眼角,垂头丧气道:“忠言逆耳啊忠言逆耳,你沛然哥我正要将你英姿勃发的花拳绣腿呢,赏心悦目,犹如蝴蝶一般翩翩起舞,到时候兰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妖魔见了,都不忍伤你一丝一毫的。”

    “我呸!”

    安兰栀朝安沛然吐了一口唾沫。

    安沛然大惊,反手打回去,却被安太平挡下。

    “别闹!”安太平瞪眼望向安沛然,神色严肃,气势惊人。

    安沛然神情讪讪,目光一转,指了指韦落所在,对安兰栀道:“兰栀啊,那人比你太平哥俊,你觉得是不是啊?”

    安兰栀瞥了韦落一眼,嘴角一扯,骂道:“安沛然,你放屁呢,真臭真臭,赶紧拿点女人的香囊掰开揉碎缓一缓。”

    “哈哈哈!”安沛然又是一阵莫名大笑,“真想捏捏小兰栀的小脸啊。”

    安太平又向安沛然投去一个凌厉的表情,并催促安兰栀先去找好住处。

    安兰栀乖巧懂事,朝安沛然使了一个鬼脸,蹦蹦跳跳的走了,去追上同期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

    小姑娘奔跑如飞,经过韦落这边的时候,看了韦落一眼,原地跑步,露出一个纯真灿漫的笑容,随后撒腿狂奔。

    钟粼光见此,忍不住笑道:“韦落,那丫头真有趣,似乎对你另眼相看啊。”

    韦落淡然一笑,他向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光余角见到安沛然指来,并以顺风耳术法听了大概,用意是什么还不清楚,大抵是小姑娘这般反应的缘由。

    小姑娘虽然笑得纯真灿漫,韦落却凭借多年经验与观人之法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他从小姑娘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恶意……

    韦落突然略有所悟,安沛然用意便是如此?可是,一个小姑娘的恶意,有什么意义呢?

    “走吧。”

    韦落挥挥手,径直离去。

    钟粼光咧咧嘴,也极是欢快,精神焕发,友谊天长地久,失而复得,放下介怀,又可共进修行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

    韦落回到住处,休息片刻便有敲门声响起。

    “谁啊?”韦落问了一声,无人回应,便皱眉起身,前去开门,最讨厌这种问而不答之人,待会定要骂人解气。

    房门打开,韦落呆了呆,微微一礼道:“伯母!您怎么来啦?”

    门口站着一位女子,身形窈窕,姿容极美,气势凛然,正是周丝蝉。

    周丝蝉微微点头,笑道:“韦落啊,精气神不错,恢复得挺好啊。”

    “有劳伯母挂怀了。”韦落说着客套话,思索着周丝蝉此行目的,略有推测。

    周丝蝉也不藏着掖着,向来雷厉风行,寒暄几句,便开门见山道:“韦落,我想给知择一夫婿,倒不是急着婚嫁,只是稍稍相处,彼此如朋友一般,就当是未雨绸缪了,也算先见之明吧,将来或许我和知他爹都死了,也能让知有一个依靠。”

    “你先别说话。我知你还有钟粼光,跟知比较要好,当初知坚持,你们年纪小,我不好多说什么,如今长大了,也该避避嫌的,毕竟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你懂我的意思吗?”

    周丝蝉神色平静,语气温和,却令人莫名压力倍增,一般人简直难以喘息。

    “明白了,周长老。”韦落肃然,行了一个弟子礼,挺直身躯,亦是神色平和。

    周丝蝉点点头,却有些诧异,这韦落反应竟如此平淡?知于他而言,便这般可有可无?

    人们想法往往如此。

    韦落称呼一变,就是舍了这段情义,跟周丝蝉也就断了亲近之情,周丝蝉对此毫不在意,因为毫无意义,拜师拜良师,交友交益友,交情亦是如此。

    周丝蝉走了,走之前又跟韦落说了一些鼓励言语,在韦落看来,是有些矫情了。

    韦落回屋沉静片刻,困意便涌了上来,虽说药浴提神,可过后却是精神疲惫,需要休息缓和,否则会损伤神魂,这就不好了。

    一觉睡醒,精神饱满,韦落又出门,找上钟粼光,一起到林中练练拳,潜心修法。

    韦落有意指导钟粼光,在切磋之际,下手狠辣,毫不留情,经常将钟粼光捶得惨兮兮,苦哈哈,鼻青脸肿,鼻涕横流。

    钟粼光原本就不是韦落对手,如今更是相差甚远,被虐得惨嚎不断,却又无可奈何,求饶都没用。

    又一日,魁梧少年张照乾寻来,讨要帮衬钟粼光的好处,韦落将魁梧少年带上,跟着钟粼光一起练拳修法,让二人切磋斗法,自己则挂在树上翻着书,口中念念有词,道出朗朗读书声。

    张照乾听得头疼,提出异议,说自己听不得这些,头疼难受,又昏昏欲睡,简直是折磨。

    韦落反而更起劲了,念起书起来津津有味,抑扬顿挫。

    张照乾无可奈何,唯有忍耐,钟粼光则摇头感慨,总觉得韦落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如何不好说,一点儒雅气质是养成了,看起来愈发有气度了。

    钟粼光和张照乾打得敷衍了,韦落就一挑二,将二人打得晕头转向,一边打一边背诵诗文,什么天涛地浪翻云空,一剑霜寒远随风,什么山河破碎一气吞,浮尘无地作天轮。

    二人饱受凌虐,张照乾连连求饶也无济于事,险些就要撒腿远遁,回屋舒舒服服睡一觉了。

    数日后,张照乾和钟粼光满身是伤,凄凄惨惨,可怜兮兮,张照乾承受不住了,跟韦落说,他感觉身体被掏空,要好好休养生息,否则会损伤躯体,得不偿失。

    韦落自然是随他的,这种事强求不得。

    张照乾劝说钟粼光跟他一起,以免积累成疾,累伤成患,造成不可弥补的损伤。

    钟粼光笑着拒绝了,他知道韦落必有计较,必不会让张照乾担忧的事发生,他这般说予张照乾听,后者听而不信,灰溜溜跑了。

    韦落拽住张照乾,可将这魁梧少年吓得软了身子,却被韦落塞了几枚强身健体丹,招呼钟粼光走了。

    张照乾懵了许久,不明所以,飞速回屋,还得找丹炉房的人疗养疗养身体。

    ……

    韦落和钟粼光又来到了丹炉房,这次韦落还是带上了裕余的药材,足够一天所用,一来给钟粼光疗伤,二来他也要打熬身体,经此一次,躯壳趋于圆满,修为可再进一步,若继续药浴,则需要更贵重的药材,花费钱财倍增。

    倒不是离了药浴不行,只是修行略微滞缓,在妖魔随时压境的紧迫形势下,分秒必争的修行进步,都至关重要。

    指点同门击败对手获取报酬这种事还真不能源远流长,弊端颇多,不必细说。

    宗门月钱更不用说,勉强维持生活罢了,还指望借助宗门资源节节攀升,做梦呢。

    穷则变,变则通,韦落思来想去,决定想法子赚钱,大不了赔个血本无归嘛。

    药浴后,钟粼光又神采奕奕,生龙活虎起来。

    人类身躯潜能无限,却需要慢慢挖掘,初期脆弱艰难,稍稍借助外力锤炼身躯,激发潜能,弥补伤痛,确实是极为重要一环。

    二人苦修之际,陆宜枝跟高必诺又打了一场,这回是高必诺取胜,可把陆宜枝气坏了,回去找游飘儿请求进行地狱般训练。

    游飘儿点头,将陆宜枝带离了涅月门,说是磨砺磨砺,顺便游历江湖。

    就在陆宜枝随师父暂离涅月门当夜,韦落破境,步入炼气七境,真气浩荡雄浑,千变万化,异象纷呈。

    某一日,韦落背着竹篓下山,钟粼光不甘寂寞,紧紧跟随,二人步履矫健,谈笑风生,于半山腰处见到三男三女结伴登山,亦是谈笑风生,磁性的男子嗓音夹杂着女子柔和清脆又细腻的声音和笑声,竟是给人岁月静好,芳华正茂之感。

    双方远远瞧见,钟粼光脚步突然放慢,止住嬉笑之色,面色莫名沉重起来。

    韦落也怔了怔,对面竟是一群熟人,而最熟的,便是苏知了。

    还有安太平,安沛然,安兰栀,堪折,以及安沛然的狐朋狗友,著名猪背峰弟子,班昙。

    这些人像是游玩而归的模样,兴致高昂,谈吐不凡,不时还能冒出一两句诗文,附庸风雅,氛围欢快。

    苏知则神情恬淡,不时淡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边几人见到韦落和钟粼光,也顿了顿,安沛然忍不住笑道:“是韦落啊,缘分不浅呢。”

    韦落脚程极快,听闻此言时,已经到了几人近前,他看了安沛然一眼,说道:“缘分个屁啊,都是一个山头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不是常态吗?你少跟我套近乎啊。”

    安沛然瞪眼道:“我跟你套近乎?你脑子有屎吧你!”

    “你经常喷粪。”韦落盯着安沛然,认真道。

    安沛然撸起袖子,“王八蛋,泥腿子,想跟爷斗法呢?来来来,保证不打死你。”

    一柄未出鞘宝剑横在安沛然面前,宝剑主人苏知淡然道:“安师兄,给我一个面子,不要计较太多,如何?”

    安沛然眉开眼笑道:“知师妹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狗屁玩意。”韦落撂下一句话,紧了紧竹篓绳子,往山下走去,说道,“知,保重,情义无悔,在于心间。”

    苏知灿然一笑,美艳不可方物,正憋着怒的安沛然呆了呆,一股怒气也提不起来了,神色悻悻。

第二十九章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钟粼光落后韦落几步,能看到苏知侧颜,笑容灿烂,他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的风景,感觉真好。

    少年步履轻快起来,追上韦落,跳起来捆住韦落的脖颈,笑道:“慢点走,跑那么快作甚?这得错过多少风景啊?”

    “来回多次,早看腻了。”

    “不同心情,不同视角,便有不同感受,会有新发现。”

    “你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一个小姑娘!”

    钟粼光和韦落停下脚步,下方台阶站着一个小姑娘,仰头望来,瞪着一双大眼睛,十分秀气,正是安兰栀。

    钟粼光愕然道:“这位小师妹,你要干嘛?”

    安兰栀指了指韦落,说道:“他说我沛然哥嘴里喷粪,得道歉。”

    安沛然黑着一张脸,讪讪道:“这真是我家的好妹子啊。”

    韦落笑道:“我只说他经常喷粪,没说他嘴里喷粪,人之常态嘛。”

    安兰栀愣了愣,握拳摆开架势,气势如虹,说道:“你跟我玩文字游戏呢?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我知道你不信,可你打得过我太平哥吗?我太平哥的战力就是我的战力,一拳打死你并不难。”

    “小姑娘这么凶,刁蛮任性,将来是嫁不出去的。”韦落笑眯眯,调侃小丫头。

    安兰栀冷笑一声,“你放屁嘞!要娶我的人比蝗虫还多呢,再说了,我也不要嫁人。”

    “不嫁人挺好,我支持你。”韦落握握拳,鼓励安兰栀。

    安兰栀愣愣无言,似乎有些看不懂韦落,陷入茫然之中。

    安太平始终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露出浅浅的笑容,温暖和煦,如沐春风,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也不过如此了吧。

    “不对啊,我是让你给我沛然哥道歉呢,痛快点,不道歉就捶你一顿,道歉这事就揭过去了!”

    安兰栀突然一拍大腿,醒悟过来,指着韦落,小手一挥,一手叉腰,眉飞色舞,犹如一个江湖豪客,意气风发,透着浓厚的江湖气息,还有浓重的别扭感、违和感,也不知是在学谁。

    韦落摇头,“你还是让开吧。”

    “哼!当我说话是放屁呢?”安兰栀怒目圆睁,呀的一声,跳起来一拳向韦落打去。

    韦落侧身,一扯钟粼光,踏步绕过安兰栀。

    安兰栀侧身踏步,犹如一头小蛮牛撞去。

    韦落若是避开,小姑娘必定撞到山壁上,头破血流是免不了的,不过,以安太平的本事,岂会让这种事发生?

    砰!

    安兰栀撞到了山壁上,她脑袋后仰,倒是不曾撞到额头,小小身板撞上山壁,反弹摔落,哇哇大哭起来。

    韦落愣了愣,安太平竟然不出手?

    “兰栀!”

    “小兰栀!”

    安太平几人手忙脚乱,连忙扶起安兰栀,软言安慰起来。

    随后,一个个怒视韦落,除了苏知。

    此时苏知也是秀眉微蹙,看向韦落,似有不满之色。

    “韦落!兰栀是有点胡闹,对你而言却是稚童嬉戏,伤不得分毫,你却为何让她撞到了山壁上去?”安太平笑容尽敛,目光冰冷,怒声喝问。

    “韦落,你这就太过分了啊。”安沛然眯眼,冷意凛然。

    “欺负小女孩啊,这要传出去,可丢死人咯!”班昙啧啧摇头,满脸鄙夷。

    韦落眨眨眼,长叹道:“实在遗憾,我以为安师兄会出手拦下兰栀小师妹呢。”

    安太平冷笑道:“推卸责任倒是挺在行啊。”

    韦落一脸惭愧懊恼,说道:“小姑娘看起来像瓷娃娃一样,惹人怜爱,人畜无害,我可怕磕着碰着了,山壁是死物,我却刚破境,收不住真气,你又不管管,万一震碎了人,可怎么办?”

    “谁信你鬼话……”堪折随口就怼韦落,突然顿住,微微蹙眉。

    苏知惊喜道:“韦落,你破境了?”

    韦落谦虚道:“侥幸侥幸。”

    “改日切磋切磋?”

    “好啊。”韦落点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诸位保重啊。”

    说完,扯了扯钟粼光,朝山下飞奔而去。

    “韦落,知道什么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吗?”安太平冲韦落喊了一声。

    “我知道你也想跟我切磋,会让你如愿的!”

    韦落的声音远远传来,堪折冷哼道:“这韦落好没担当,做了恶事就跑,不当人子!”

    苏知蹙眉道:“此事也不能全怪韦落,他不是故意的。”

    堪折微微欠身后退,说道:“炼气七境修为,护住一个小姑娘并非难事。”

    苏知嗤笑一声,“既然是小姑娘,为何敢对炼气七境修士动手?动了手反倒让人护周全,可笑不可笑?瞧堪折姑娘习性,对你张牙舞爪的小孩怕不是要被掐死?认不清自身,却苛求他人,可笑不可笑?”

    她语气冰冷,目光凌厉,说完便拂袖而去。

    安太平目光深沉,一言不发。

    安沛然与班昙面面相觑。

    堪折低眉顺眼,神色平静,不时却露出一丝丝微表情,拳头微微攥紧,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知姐姐!”

    安兰栀止住哭声,抱住苏知大腿,仰着头,泪水莹莹,楚楚可怜,说道,“知姐姐,是兰栀的错,兰栀错了。我……我不哭了,我就跟韦落师兄闹着玩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苏知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一双泪眼朦胧,看着可怜,心都碎了,她将安兰栀抱起,往山上走去,说道:“我并不是生你的气,不要这样,男儿流血不流泪,难道我们就只能流泪吗?”

    安兰栀快速抹去眼泪,灿然一笑道:“知师姐说得对!说得好!”

    后方,安太平率先迈步跟上,看着苏知的窈窕背影,又瞥了瞥周遭风景,长舒一口气。

    “对不起,公子,堪折弄巧成拙了。”堪折追上安太平,传音道。

    “无事,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恶成灾,深情绝焉。一步一步,慢慢来。”安太平如此传音堪折。

    “是!公子英明。”

    “往后少说话,并且,说人坏话不要太显痕迹,苏知聪慧过人,你知道的。”

    “对不起……”

    “不要说了。”

    “是!”

    ……

    “韦落,你对小姑娘是过分了啊。”

    钟粼光追上韦落,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韦落摇头道:“安兰栀撞到我,飞出去摔倒,吐血哀嚎,我岂不是成了大恶人?”

    “凭你本事,她即便撞到了你,你也无碍,再护住她也并不难啊。”

    “我是可以让她挣扎不得,安太平却能借口出手,还不是要摔出去?”

    “安太平岂会如此?”

    “你太单纯了。”韦落叹了一口气,“你若是走江湖,会死得很快。”

    “什么意思?”钟粼光皱眉道,“小爷很聪明的!”

    “小聪明是有,却无大智慧。”韦落笑道,“安兰栀小小年纪,人畜无害了吧,实则聪明伶俐,机灵鬼一只。她对我出手,我但凡反击,她就能摔倒,然后哭嚎,演得逼真,说我欺负小孩,出手凶狠,是大恶人。”

    钟粼光目瞪口呆,一脸茫然,好似在说,你在说什么?

    “安兰栀有修为底子的,我避开她,她便侧撞,义无反顾,却不可能撞到我,她应该知道,还是那么做了。当时我无非就是避开,或拦住她两种选择,无论我怎么做,她撞到我,撞不到我,都会摔倒大哭,坐实我的大恶人行径,目的嘛,我猜是给知看看我的恶劣行径。”

    “至于安太平,怕是跟安兰栀串通好了,所以一直稳坐钓鱼台。”

    韦落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钟粼光还是一脸懵然,讷讷道:“人家一个小姑娘,才几岁啊,哪有这许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韦落瞥了钟粼光一眼,继续赶路。

    钟粼光追上,叹气道:“你是不是觉得谁都想害你啊?亏你想得出来,还编得有理有据了嘞,就是感觉毫无逻辑啊。”

    “实不相瞒。”韦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我死过一次后,这双眼睛就能看透人心了,否则哪能知道你喜欢苏知喜欢到了骨子里呢?”

    钟粼光悻悻道:“你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啊。”

    韦落眯眼道:“我们要不惮以最大恶意旁人,才能避免防不胜防的阴谋诡计,凶恶袭杀。”

    钟粼光抹了一把冷汗,悻悻道:“你从何时起内心如此阴暗了啊?”

    韦落拍了拍钟粼光的肩膀,笑道:“学着点,虽未必可保一生平安,却可保你不死于非命。”

    钟粼光嘴角抽了抽,飞起一脚踹向韦落。

    韦落反应迅捷,动作敏捷,一跃而退,飞奔而走。

    钟粼光追上去,一记风刃打出,向韦落呼啸飞旋而去。

    韦落抬掌一拍,将风刃打爆,叫嚣道:“钟粼光,你敢对我出手啊,胆肥了?被我虐得不够惨吗?信不信我一路捶肿你啊。”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钟粼光大叫一声,向韦落冲去,高呼道,“我不怕你!不久的将来,必定打一个翻身仗,在你这里遭受的所有磨难,只会让我更强大……啊!嘶!你这什么拳法?打人这么痛!”

    “山崩海啸拳!能搅动天地,力道遍及全身,撕裂狂暴,岂能不痛?”

    “你这也太狠了啊。”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在我这里遭受的苦难只会让你更强大。”

    “……”

第三十章 我还不知道你?

    钟粼光是鼻青脸肿走入茶花镇的,造型别致,惹人注目。

    “钟粼光,我要先去拜访一下陈儒风先生,一起吧。”韦落突然转望钟粼光,笑着说道。

    “陈儒风?”钟粼光微微一惊,“你认识他?”

    韦落点头道:“上次来买药材结识陈先生的徒弟,就跟陈先生有了交集。”

    钟粼光赞叹道:“你这狗屎运不得了啊。陈儒风可是大人物,你拜会他,他却未必会接见你。”

    韦落步履轻快,如踩云雾,说道:“陈先生说了,让我常去玩呢。”

    “客套话呢。”

    “是否客套话,我岂会不知?”

    “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老是一副老江湖作派了,谁还不知道谁?你年纪比我还小呢。”

    “你要倚老卖老?”

    “呸呸呸!你才老呢!”

    “少废话,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啊。”

    钟粼光搓搓手,反倒有些小兴奋,满怀期待道:“若是陈儒风……陈先生收我为徒,向涅月门将我讨要去,岂不妙哉美哉?”

    “做美梦呢你!”韦落嗤笑道,“你有些小聪明,却无大智慧,读书不行,修行一般般,陈先生收徒,岂会如此随意?”

    “你瞧不起我?”钟粼光眯眼,目光凶恶。

    “不敢不敢。”韦落哈哈大笑,速度极快,步履如飞。

    钟粼光疾步追上,凶神恶煞,盛气凌人。

    “这二人追逐打闹,像极了打情骂俏。”

    街上有一位妇人捂嘴直笑,花枝乱颤,波澜壮阔,惹人侧目。

    钟粼光神色一滞,脚步缓下来,转头看一眼妇人,就要骂人。

    一个汉子走到妇人近前,笑眯眯道:“是挺像的,要不,我们也试试?”

    妇人一脚踹去,“滚你的蛋!”

    “好凶。”钟粼光快步跑开,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免得沾染麻烦。

    锦华街,陈家院落。

    韦落敲门,有一位门房前来开门,仔细打量了韦落几眼,眨眨眼,问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韦落。”

    门房笑道:“先生跟我提过你,他去了陶家,不过却留了神念玉珠,我这就通知先生。”

    韦落知道神念玉珠,这是一种特殊玉石,修士神识糅合意念化作神念,可寄托其上,故称神念玉珠,相当于一个意识分身,可获取周围信息。

    门房只要跟神念玉珠说话,陈儒风便能知悉。

    类似传递讯息方法,还有剑符,鬼灵,鬼灵物,神念符。

    剑符类似飞鸽传书,鬼灵则是鬼物或具有灵性之物,降服后指使其行事,而鬼灵物,是抽取鬼物灵物之灵性,炼成可迅速腾挪之物,传递讯息。神念符跟剑符又类似,好坏程度取决于神念拥有者的神魂修为。

    门房将韦落和钟粼光领进门,喊了一声,“管家,来客啦!”

    声音激荡,中气十足,院落不大,一声呼喊传遍,一个角落不曾落下。

    前院有一位矮胖女人在教导两女一男练拳,拳头挥舞,乍起风雷之声,口讼诗篇,节奏绵长,颇为有趣。

    一听门房呼喊,矮胖女人一惊,吼道:“这么大声干嘛?要死啊你?想吃我一拳吗?”

    “别别别,吃不下!”门房连忙摆手,作势欲逃。

    矮胖女人哼哼两声,颇为得意,继而看向韦落和钟粼光,一双小眼眯缝起来,“这俩小子是谁啊?来拜师的吗?”

    “拜不拜师不知道。”门房摇头,指了指韦落,说道,“这位少年叫韦落,另一位应该是他朋友。”

    “他就是韦落?”矮胖女人一脸惊讶的端详着韦落,点了点头,招呼道,“秋弦,思珠,去备茶果糕点,狗蛋,去买菜做饭!”

    两个头顶双髻的姑娘收回打量韦落和钟粼光的目光,应声而去。

    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却撅起嘴巴,嘟囔道:“凰鹿姐,我不叫狗蛋了,我叫陈无端!”

    “知道了,快点啊,狗蛋!”矮胖女人喝道。

    少年哼了一声,瞥了韦落和钟粼光一眼,似是负气而走。

    钟粼光凑到韦落耳畔道:“一个门房,一个管家,还有两个丫环?还有一个家伙居然叫狗蛋,都不是陈先生徒弟吗?”

    韦落摇头,低声道:“不知道,上次在庭院都不曾见到。陈先生送我出门时,也就见过门房一眼。”

    钟粼光点点头,矮胖女人已经侧目望来,他连忙闭口不言,露出一丝笑容。

    “二位请吧。”

    矮胖女人气势内敛,谦和有礼,极有教养,令人颇感舒心。

    钟粼光忍不住暗忖:若是娇媚动人的大家闺秀该多好啊。

    二人随凰鹿来到庭院,走入雕梁画栋的凉亭处,请韦落和钟粼光坐在石桌旁。

    “二位要不要下棋?”凰鹿询问,目光盯着韦落。

    韦落摇头道:“不用了,我朋友不会。”

    “哦。”凰鹿点点头。

    钟粼光挑眉,对韦落嗤笑道:“你就会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

    韦落摸了摸鼻子,对钟粼光竖起大拇指,赞道:“厉害了!钟师弟。”

    钟粼光撇撇嘴,“说了不以修为实力排资论辈,怎么承诺不作数啊?这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作派啊。”

    韦落置若罔闻,神色悠然。

    这时候,两位丫环已经端着茶果糕点走了过来。

    茶果糕点一一端放石桌上,两个丫环都在趁机偷偷打量韦落和钟粼光,两个少年都正襟危坐,不时望来,目露欣赏之色,似乎有些赏心悦目,令两位丫环都颇为自得。

    两个丫环将茶果糕点放好,便站在一旁。

    凰鹿挥手道:“你们两个小浪蹄子,这有啥好看的?狗蛋都好看些,快走快走,去练拳去!”

    两个丫环吐吐舌头,左边的圆脸丫环撇嘴道:“狗蛋再是好看,我们都看腻了。”

    “就是就是。”右边的小丫环也是小圆脸,唇红齿白,眸子亮晶晶,如有一泓清泉在荡漾,煞是好看。

    相比之下,左边的小丫环就要略逊一筹了,模样较为寻常。

    凰鹿一瞪眼,“还敢顶嘴?”

    这时候,钟粼光忍不住说道:“狗蛋好看吗?两位姐姐,我兄弟不如狗蛋好看我认同,可我岂能不如狗蛋?我是不信的。”

    韦落踹了钟粼光一脚,钟粼光淡然处之。

    左边丫环眼珠一转,笑嘻嘻道:“你还不如你兄弟好看呢,你的底气是从何而来的呢?”

    钟粼光面色一黑,嘀咕道:“那是你眼神不好使。”

    “嘿!你这人!”右边丫环瞪眼,一双大眼睛愈发滚圆,煞是好看,喝道,“太不要脸了啊,我思珠姐所言向来句句属实,说话中肯,你不愿承认就说我思珠姐的不是,太讨厌了!”

    钟粼光有些傻眼,讪讪道:“我……我逗你们玩呢,不要这么认真嘛,我害怕啊。”

    “哼!”右边丫环一扭头,鼻孔朝天,一脸傲娇。

    韦落忍俊不禁。

    右边丫环秋弦瞪眼道:“你笑什么?你知道你笑起来难看讨厌吗?”

    韦落笑容不变,说道:“何必呢?你又干不掉我,多糟心啊,还不如喜欢我,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都开心。”

    “呸呸呸!”秋弦骂道,“你们都臭不要脸!果然是亲兄弟啊。”

    钟粼光急忙摇头,“我们真不是亲兄弟。”

    “哼!”秋弦冷哼一声,喝道,“你们一般讨人厌,就跟亲兄弟一样了。”

    韦落捏起一块糕点吃一口,啧啧赞叹味道甜而不腻,对秋弦说道:“我们二人说话不太中听,姑娘说话也不好听。姑娘讨厌我们,我们却是挺喜欢姑娘的,人长得漂亮,除此之外……额,还给我们送糕点。”

    秋弦圆脸红扑扑的,被人喜欢,被夸漂亮,挺让人欢喜的。这人很会说话啊,只是听完最后一句话,大眼睛少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你是说我除了漂亮,就一无是处吗?”秋弦双手叉腰,怒视韦落。

    韦落摊摊手,耸耸肩,“都是你说的,不关我事啊。”

    秋弦气鼓鼓道:“信不信我收了茶果糕点,屁都不给你吃!”

    韦落笑道:“你的屁,我还真不吃。”

    秋弦抓了抓头发,握拳道:“你个王八蛋!敢跟我捉对厮杀吗?”

    “咳咳!”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凰鹿重重咳了一声,喝道,“小秋弦啊,不可对贵客如此无礼,小心陈先生打你屁股!快去练拳。”

    “呸呸!他才不是什么贵客,是恶客才对,说话刻薄尖酸,不知谦和礼让,是恶人。”秋弦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凰鹿,问道,“凰鹿姐,这二人究竟是何来历?毛头小子而已,陈先生怎会认识这种人?会不会是要拜师陈先生,忽悠您呢?”

    凰鹿摊摊手,一脸无奈,“这是陈先生的嘱咐,我一个小管家,遵命行事就是了,不晓得太多事,你不要问我。”

    秋弦似乎还要再说,一旁的思珠扯了扯她的衣袖,说道:“咱们不要跟他们置气,破坏了美好心情,一起练拳去。”

    秋弦点点头,对韦落办了一个鬼脸,吐吐舌头,挽着思珠的手,蹦蹦跳跳而去。

    韦落看了,忍不住感慨道:“青春无限好,灿漫当时秋,春花谢,圆月清,两轮并起蝶伴飞。”

    “好句好句!”凰鹿鼓掌,问道,“不知是出自哪里?”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韦落笑道,“我自己随口胡诌的。”

    凰鹿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

    “韦落,你够了啊!”钟粼光拍桌喊道,“我还不知道你?脑袋空空,胸无点墨,读了几本书就截取段落出来卖弄,还想欺我们不懂,无耻之徒啊!”

    “这是调侃秋弦和思珠两个圆脸丫头并行如两轮圆月起起伏伏呢。”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中气十足,充满自信,“我读书千卷,真不曾听过这样的句子。”

    一朵祥云落下,来到亭子间,风度翩翩的陈儒风,娇俏可爱的陶苑,还有一个俊美青年,华衣着身,气度不凡,他就是说话之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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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6571/ 第一时间欣赏剑御无边最新章节! 作者:一笑泯怨所写的《剑御无边》为转载作品,剑御无边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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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御无边介绍:
上寒洲藏于天幕,勾连九幽,黑雾鬼祟。
佛道大盛,仙门崛起,顶尖教派坐镇天下,降妖除魔,妖族与魔教精锐进入上寒洲。
魔头韦落残魂飘荡天地间数百年,被同名仙门弟子请神秘术请来烙印天地的大道余威对敌,招来残魂。
仙门弟子殒命,魔头韦落不由自主而重生。
而仙门弟子所在仙门,却是抵御上寒洲进攻天下的主要据点之一,危险重重。
前世遭人算计之苦难,当世面临凶残妖魔之危机,重生如转世之契合,自诩正义聪慧的韦落感觉自身如棋子般被人拨撩拿捏。
今世何为?重修万家法,一剑御无边。
剑御无边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御无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御无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