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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山民

    汉兴郡,源于房陵、西城、上庸三郡整合,这东三郡本是汉中郡的东三县。

    因襄樊战役期间刘备在汉中筑坛称王,当时东三郡整合完备,兆头吉利,故名汉兴郡。

    八月十二日,上庸城渡口,汉兴郡尉、真乡侯、建信将军申仪在此等待,颇是徘徊。

    其兄申耽战死是一件坏事,可也是好事,对整个家族来说是好事。

    现在郡守孟达躲在南阳郡军屯不出面,汉兴郡九县由县令长各自为治,反倒有一种另类的和睦。

    说是九个县,编户齐民的人口加起来也不到两万户,最少也有一半人口处于隐匿、离散状态,所以汉兴郡是很贫瘠的。

    贫瘠就养不了兵,征不来太多钱粮,豪族的武力也相对低很多。

    至于汉兴郡豪族险固的地形……没什么用,孟达所部是汉军二流部队,当初从秭归奇袭房陵就已经证明其部山地作战能力。

    汉中之战时,刘备更是率领主力部队绕开阳平关,从定军山穿插绕到阳平关后,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魏军背后,阳平关天险不攻自破。

    何况田信为了赎回申耽首级、汉兴郡战死的士兵付出了很大代价。

    现在田信在群山里浪荡一圈要走,申仪及远近豪强都来相送。

    刘备筹建羽林、虎贲时已从豪强、军中遗孤子弟中筛选一遍,可谁家都有多余的子弟,多谋一个出路也是好的,跟着田信还能学习文字……简直太赚了。

    何止是汉豪强,一些西部深山里的板蛮首领也出现在这里。

    众人未等多久,就见十余艘小船出现在上游。

    申仪引领三十余人上前迎接,田信下船就在岸边一同用饭,与申仪坐在一起说:“昭阳邑地广人稀,有汉水、丹水、湍水、水之利,实乃天下膏腴之地。郡中若有山民原迁居昭阳邑定居者,可依麦城户律析分户口授予良田。”

    “若是天下大定,平原之地必然富庶,人口滋生快于山地。此时不去,待北伐建功后,恐无余地安置。”

    田信也环视四周停下筷子的汉豪强、荆蛮、板蛮首领:“麦城至今我只征集千余人为部曲兵士,今后昭阳邑除了邑内徭役外,不会征发兵役。要征,也是我来征部曲。”

    一名板蛮首领说:“君侯,某有意迁居昭阳邑,可部中生民多依赖山地狩猎而生,不会农耕技艺。”

    “这都好说,陛下以武当县为我封邑,我会遣人教授耕种技艺,若实在学不会,可在武当或山都周边山谷生活。”

    田信打量这些名为蛮部首领,实际跟汉豪强言语、风俗相近的首领:“我生长于汉中之地,深知山民艰辛。故租税、徭役、兵役之事会秉持公正征发,在此也向诸君担保,若是迁移原野生活不如山中舒适,诸君再迁回山中不迟。我可立石碑为誓,悉听山民自便。”

    又有一位荆蛮首领拱手:“我等愿服兵役,所求不多,只望君侯能视我等为麦城旧民。”

    “这就是诸君孤陋寡闻了,我以法治民,此法不变,何有新旧之分,我皆一视同仁,不分新旧。”

    田信说着一笑:“也不瞒诸君,我心怜山民生计艰辛,又实爱山民果劲。我已有部曲三营,欲以昭阳邑、武当为根基,再征四营部曲。若是诸君愿随我下山屯种,那我将征山民编两营部曲。”

    马超在羌氐诸胡中为什么威望高隆,因为能打胜仗,能让这些部落出兵后带着战利品回家。

    申仪这时候开口:“君侯,某愿迁宗族、亲党于昭阳邑。”

    田信略诧异,就听申仪说:“听闻君侯在汉水北岸筑造新城,申氏愿迁入新城为民。”

    《麦城户律》下,连田信的宗族都被析分户口了,其他豪强迁移到麦城,也要按着户律析分大户为小户,户口都析分了,家产也要跟着析分。

    依照麦城户律,一个户口合法情况下最多只有三名成年丁壮,是祖孙三代;若孙辈又有成年的,则要剔出去另立一户。

    单身的话就是独户,与未成年做户主的弱户、女子当户主的女户一样,是税租减半。

    有申仪做表率,许多人即便不迁,也要分出一些旁系迁移到昭阳邑。

    山民生活虽贫瘠,可平原上杀的人头滚滚,山民依旧能顽强生存。

    申家不一样,申耽战死前时是员乡侯食邑千户,食邑千户是承认了申耽对部曲的控制权;汉兴郡成立,申耽战死后,申仪又受封为员乡侯八百户食邑。

    申氏家族一门两侯,食邑一千八百户,从汉兴郡迁移离开后,依旧是生效的。

    区别也有,迁到南郡、襄阳郡的话,他们还能带着部曲开荒,建立坞堡,又能继续吃一千八百户的食邑。

    迁移到昭阳邑,那申氏家族与部曲亲党都会遭遇《户律》析分,彼此从属关系会淡化。

    这种淡化也不算委屈,今后天下平定,朝廷肯定要进行针对性的淡化,服从还好,不服从就会打击。

    主动接受淡化,自然会有回报。

    田信不可能给他们税率之外更多的优惠,否则这对荆南迁移来的五溪蛮不公平。

    维持公正即可,昭阳邑也不需要容纳太多人口,前后凑集三万户即可,再多的话就太过显眼。

    不是田信求着这些山民内迁,钱不迁随他们,所以这只是一场简单的会面。

    一顿饭吃饱,田信引着三十余名随从继续出发;不能走安逸的汉水,这条路绕的有些远。会翻山越岭走山路,沿途筑水、沮水都有接应点,抵达后乘船即可。

    除了田信、虞忠外,余下人都背着背篓,装载生活物资;另有六个人背篓里是六位圆滚滚的大爷。

    这些大爷似乎真的很有天赋,自幼就很适应被人照顾的生活。

    没心没肺懒洋洋躺在背篓里,看着摇晃的天、树林、山峰,在颠簸中背井离乡。

    不止田信喜欢,跟他前来的随从也喜欢照顾这些大爷。

    基本上顿顿都是新鲜嫩竹,远近采集到的水果也都是人吃了后,才给这些大爷喂。

    沮水上游接应点,李衡等在这里,递交军情奏报:“君侯,张文远已入屯君侯所造宛口大营,贼军侦骑昼伏夜出,已扩散到宛城、新野周边。”

    他说着叹息一声:“君侯归期不定,陛下在江陵朝会封赏群臣,可惜君侯不能亲至。”

    虞忠怀里抱着个大爷:“我看是叔平没看上热闹才可惜吧?”

    李衡嘿嘿笑笑,伸手想去摸虞忠怀里的大爷,不想这位爷扭头所在虞忠怀里,留了个背影。

    田信开启漆印,研读这些江陵发来的信息通报:“世有无当兵,岂有无所担当之侯?我欲在武当县修兵主庙,县名不易更改。”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夏侯

    婚期将近,杨仪领着征北将军府诸曹掾属在麦城急的团团转。

    征北将军府并无东西二曹,余下建制与大将军府类同,杨仪配齐编制,但征北将军幕府里的司直空缺,由田信自己委任一人来监管风纪、廉洁之事。

    十六日夜,田信回到麦城,杨仪本有一些怨言,可看到六只圆滚滚勉强能抱住你小腿的大爷,当即什么怨言都消了。

    麦城城中,田信没住过几天的宅邸里,杨仪呈送关羽的密书:“君侯,知此者不足十人,乃社稷大事。”

    田信拆封漆印,取出关羽的手书细细研读,随即恍然,许多问题都想明白了。

    设立湘州是限制今后的荆州北伐力量,也是是保底手段,为的还是保住荆州。

    如果这次北伐中原战役取得决定性胜利,那设立湘州只是微末小事。

    若是北伐失利,又分立湘州后,可以达成某种平衡,也可以将战略中心转移到关中。只有荆益二州协力合作才能打下关中,有了关中后,关陇、益州、荆州三方又会形成新的平衡。

    否则荆益二州分立,内部若有一人生出坏心思,那整体局势就崩了。

    在平衡中过渡,在平衡中发展。

    所以明年北伐中原的决战,不是大胜就是大败,不会有第三种答案。

    杨仪始终在观察田信,没有看到预料中的激动亢奋、抵触不高兴,田信给他的感官是一种坦然。

    田信闭上眼睛,眼角有湿润迹象:“大将军已有舍身报国之意,我亦当紧步相随。”

    东征战役没有白打,打残江东,打的孙权抱着爪子痛哭,所以明年北伐才能发倾国之兵,执行国运一战。

    杨仪隐隐也有所觉悟,情绪不由跟着低落、悲壮起来:“陛下欲在君侯婚事后检阅三军,以振军心。参阅各军自江陵启程,至襄阳而止。陛下欲以君侯所部锐士为前驱,君侯应派一营锐士盛装前往。”

    “此事易尔,我会率千骑前往江陵成婚,迎公主至麦城,在此欢宴后返回封邑主持筑城、军屯诸事,至封邑后要与征北军诸位将军、上下军吏再欢宴一场。我有部曲三营,骑营随我享宴江陵,左卫营在麦城用宴,可分右卫营参加阅兵典礼,待右卫营到封邑后参与第三场喜宴。”

    田信从腰间取出右卫营虎符递给杨仪:“威公可持此符与帐下督商议右卫营之事,他自会倾力相助。”

    两千部曲是私兵,现在也算是封邑兵,自有相关兵制,铸造虎符为统兵信物也就成了必然。

    杨仪双手接住金灿灿错银纹虎符,入手沉甸甸:“那仪先行一步,十八日巳时三刻,君侯务必抵达江陵西城门。”

    “威公安心,风雨不能阻我。”

    田信送走杨仪,由杨仪去跟田纪去军营调兵,步兵好说,走沱水可以轻易调往江陵。

    杨仪走后,田信又拿起严钟、李衡拟定的日程表。

    十八日四更用餐完毕,骑营整装,卯时四刻天启明,出发。

    行进五十里至江陵旧城西门,计有一个时辰又七刻,三个小时四十五分钟。

    巳时三刻入门,五刻举行婚礼,七刻礼毕,一刻后在午时欢宴,食至未时三刻,回程在橘林馆举行篝火晚宴。

    规矩肯定不是汉室的标准礼仪,毕竟掺杂了阅兵行军项目。

    江陵城官舍,夏侯尚一大早起来刚洗漱完毕,突然得到刘备传见,自然是私下会面。

    双方不可能有正式的会面,汉军连战连捷,越是不可能再正式场合与魏国重臣、近臣会面。

    刘备外城军营边见夏侯尚,这里有围栏,许多吏士正围着围栏呼喊、助威。

    夏侯尚便服而来,隐约能见到两只斗犬正在木栏中撕咬、扑打。

    而刘备在凉爽竹楼二层,从这里既能看清楚围栏中斗犬,也能享受到四周的热闹气氛。

    刘备盯着夏侯尚多看了几眼,才抬手握着折扇比划高度笑说:“当年五尺稚子,竟也成了凛凛丈夫。”

    夏侯尚也是手握白绢折扇施行晚辈礼,躬身:“陛下说笑了,外臣自幼生长于乡土,不曾与陛下会面。赤壁一役后,外臣才宿卫禁中。”

    “或许是朕记错了,在许都时,夏侯家族系繁盛,或许是此夏侯非彼夏侯。”

    “应是陛下记错了,外臣家中昆仲七人,却只有姊妹一人。”

    夏侯尚说着露笑:“外臣家中男儿颇多,女儿皆是稀奇。”

    见他意有所指,刘备呵呵做笑:“昔年翼德截堂姊,意在为云长出气。只是云长不喜,翼德又不好送还,这才娶为妻子,倒也不失为一桩良配。”

    刘备转身回里间,夏侯尚缓步跟来,一同落座,刘备端茶小饮:“朕有心还你夏侯家一个女儿,夏侯氏可有英杰乎?”

    “陛下,外臣累世忠贞之家,不敢奢求汉室公主。”

    “朕爱将夏侯博、夏侯纂皆卿五服之内亲族,亦有夏侯平字靖国,云长养育家中待之如亲子,夏侯氏怎能算是累世忠贞?”

    刘备语气舒缓:“此事不急于一时,卿归去后可与族亲商议。朕不急,曹丕若有容人器量,也会许可此事。”

    “陛下,此外臣先辈之事,自外臣昆仲侍奉魏祚以来,皆忠贞,无有二心。”

    夏侯尚力辞,不接这个事情。

    刘备只是笑笑:“朕已说了,朕不急。卿可知朕之心事?”

    “略知一二。”

    夏侯尚从袖中取出三卷帛书,轻轻放在桌案上,往前推。

    自有侍者将帛书转递到刘备手里,刘备拿起分别阅读,这是来自长子刘升、和两个女儿的信。

    长坂坡一役,两个女儿一起被曹纯掳走,一个成了曹纯独子曹演的妻子,另一个成了曹仁次子曹楷的妻子。

    刘升更简单,被曹操养在身边,娶了曹洪的侄女,跟夏侯尚是连襟,也跟曹丕相熟,现跟在曹身边充任近臣。

    “阿升字里行间有怨气,卿归去后,可劝他一二。要么来荆州,要么就安心做曹氏女婿。”

    刘备将帛书收好,另说:“不久前孙权送来几斛南海大珠,此物于朕无用,正好借卿之手赠予曹氏、夏侯氏各家,好为我那两女儿积攒福气。”

    “是,外臣必尽心尽力。”

    夏侯尚又说:“陛下之军连战连捷,二位帝姬越是富贵。”

    刘备抬起手轻挥,闭上了眼睛不言语,夏侯尚起身:“外臣告退。”

第一百九十六章 思退路

    十七日夜,关羽府邸。

    为参加婚礼,夏侯平着妻儿从夷陵返回,此刻跪坐在关羽身侧抚琴,琴声却断断续续。

    关羽轻拍桌子,夏侯平才回神惊醒,侧身施礼:“大将军,我愿去南阳杀贼。母亲也已同意,还请大将军许可。”

    来的夏侯霸有问题,因为夏侯纂是谯县人,夏侯博却早已迁出谯县,跟夏侯霸一家绝不是五服内的亲族。

    否则何必关羽抚养夏侯平,应该由夏侯纂来抚养。

    关羽另有衡量,起身在堂前踱步,夏侯平离席跪拜:“恳请大将军许可。”

    “不妥,除非靖国能做成一桩事。”

    关羽回头,看着夏侯平抬起的脸:“去岁攻樊城时,小贼以毒箭射孝先。孝先机敏,已有猜测,我怕长久之后成为心结。”

    “是谁?”

    “耿颌。”

    关羽声音一弱:“我怀疑阿升已到昭阳邑,或许孟兴知情不报,有意放纵阿升。”

    当年从许都跑到荆州的小一辈大多数人在颠沛生活中病亡、走失,只有寥寥无几存活,夏侯平、张苞就是仅剩不多的小一辈。

    耿颌、薛戎等人是长大后陆续逃到荆州来效力的,有的来的早,有的来的晚。

    其中最特别的就是耿颌,作为简雍的族人,耿颌父祖从涿郡时就是刘备的亲兵,耿颌父亲残疾后留在许都照顾刘升。

    偏偏耿颌又跑到荆州来,不较真还好,较真就显得刺眼。

    总不能杀了耿颌、刘升,可必须给田信一个交代,也要给女儿一个交代:“靖国先去襄阳,从定国处领百余骑士,驱逐耿颌、阿升。今后沙场相遇,各安天命。耿颌若作乱,斩其首送予孝先。”

    夏侯平略有恍惚,就听关羽说:“靖国若有机会见一见阿升也好,能劝,使他安分守己,不要被曹丕利用。”

    城中官舍,夏侯尚久久难眠,回忆与刘备会面前后,心中不安。

    论血缘,夏侯、夏侯渊是族兄弟关系,如同曹操、曹仁是族兄弟关系,堪堪在三服边缘。

    夏侯尚是夏侯渊的堂侄,其父与夏侯渊是堂兄弟关系,彼此的关系并非十分亲密。

    汉末天灾频繁,夏侯渊为了养活亡弟夏侯令的女儿,将自己儿子饿死了。

    后来夏侯渊在曹操撮合下娶了丁夫人的妹妹,与曹操成为连襟;随着夏侯渊、夏侯地位不断拔高,夏侯尚这样的族亲才汇聚在夏侯氏大旗之下,进而被曹操举用。

    前有夏侯尚,又有夏侯尚的堂弟夏侯儒被举用。

    夏侯又是一个大姓,夏侯尚思来想去,越发认定自己被刘备识破。

    救自己命的,肯定是刘备嫁入曹家的女儿。

    自己老老实实带着人返回还好,如果再生事,肯定会被收拾。

    实在无心睡眠,他找到郭奕:“明日田孝先婚期与阅兵同时举行,我以为朱建平之事不宜声张。”

    郭奕在入秋湿冷的江陵很不适应,干咳不止:“我亦有此谋,近期不宜声张。应使朱建平周旋江陵权贵之间,从容施展手段。”

    朱建平算卦占卜那一套很能唬人,可夏侯尚不吃这一套,郭奕也不吃。

    惹夏侯尚、郭奕不高兴会有什么代价……朱建平很清楚,一直表现的很配合。

    作为一个天下闻名的相师,朱建平的嘴很有价值,不同人眼中就有不同的用法。

    有这么一张金嘴的朱建平,自然有很多需要留恋的东西,这些朱建平在意的东西,都是他的弱点。

    随意定下朱建平之事,干咳几声,郭奕又说:“陈、荀、孔各家皆想探明田孝先授业者,此事关系长远,可有良策?”

    夏侯尚轻轻摇头:“此非你我所能参与,此来只为申明清白,消解误会而已。”

    郭奕多看了夏侯尚几眼,抬手以袖遮面连连闷声咳嗽,脸色涨红:“是我糊涂了,今误会已消,你我不负使命。”

    对此夏侯尚只是笑笑,伸手拿起桌上《千字文》誊抄本,细细审视:“后日我欲往麦城,求一卷《千字文》。”

    “恭祝将军心想事成,咳咳。”

    世家很关心田信的授业师傅,想查清楚田信的师承关系,那么就能将田信拉入内部的传承体系中。

    只要查明授业者,那授业者家族身价立马就能暴涨,因为田信就等于他家的门生!

    简体字、《千字文》、《防疫救护十二策》都可以抢走,以田信的年龄、阅历不可能总结、创造出这些,这肯定是前辈大儒的智慧结晶,只是目前只传承在田信手里。

    古文经、今文经之争的源头就在于隶书的流行,为了规范文字,减少经文争执,所以前汉初年就用隶书誊抄六经,这就是新的今文经。

    可后来又有人不断从夹壁、坟墓里找到古版本的六经,这就是古文经,字体自然是先秦各国不同版本的文字所书。

    六经那么多字,同段落异体字很多,同篇章也有文字增减情况,还有让人头大的不同断句法。

    所以古文经、今文经打起来一点都不意外。

    而现在田信手里握着简体字,这是比隶书、楷书还要疯狂的东西。

    不需要田信去做什么,太多的人想扑上来,将田信拉入自家门墙内。

    上一回试探,田信理都不理关东世族子弟,已经让大家脸色很难看,现在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

    田信再不合作,关东、河北世族自然会发起对田信的抵制,直接破坏规矩,剥夺田信对简体字、《千字文》的‘版权’。

    只要打灭刘备集团,杀掉田信,百年之后世人只会知道简体字是隐居的汉博士改易而来的,至于汉博士究竟出身哪一派,姓什么……到时候各家再慢慢考证、争论就是。

    于关东、河北世族而言,简体字的危害,远甚于刘备。

    而田信表现出来的破坏力,似乎不亚于简体字。

    现在经学世家谁有信心压住田信?吞掉简体字、《千字文》的版权?

    没有,除掉田信,彻底抹除田信存在的痕迹,就成了大家一致的目标。

    好在田信在敌国,可惜也在敌国,不然有的是办法让田信心甘情愿屈服。

    朱建平只是第一步,今后还有许多战场之外针对于田信个人的攻击。

    握着简体字、《千字文》,本身就是原罪;本人又能征善战,几乎已经到了天打雷劈,当世不容的地步。

    谁弄死田信,谁就是关东、河北世族的大恩人。

    可谁又能弄死一位一骑当千的勇猛将军?

    最恐怖还在于田信的步战能力,自诩剑术天下无双绝非妄言。

    从江陵市井的许多传闻中看,田信剑术通神,已到了挥剑斩箭的玄妙境界。

    除了背后的箭外,当面的箭矢多能被田信斩飞。

    夏侯尚思索前后,又开始考虑刘备那个提议,或许是一条退路?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无当飞骑

    十八日,卯时四刻,天色稍稍启明时。

    田信头戴皮弁冠,绯紫衣袍,外罩一领素布斗篷,骑乘蒙多之上出发。

    没有前导的骑士方阵,前导骑士方阵应该带着旗幡在前领路,所以由田信本人领头。

    在他后面,则是八个骑士队列,如今都披着素布斗篷遮尘,却一个个效仿汉口之战的田信在背上插一杆旗帜,皆是白底朱砂油墨雕版印刷的文字:无当。

    背旗宽一尺四寸,高三尺八寸,只印刷一个‘田’显得单调,故用刘备选定的侯爵封号。

    背旗也不算田信发明,这只是汉军负羽的改进,在战场上具有鲜明的识别功能……还有一定防背后斩首的能力,领先田信最先使用的那位叫做太史子义。

    前往江陵的道路已被整备,此刻天色将亮未亮,沿途已有火把指明道路,而道路上以黄土填补坑洞、水洼,又洒水防尘。

    “出发!”

    田纪算着距离依次指挥,亢奋挥臂,骑士阵列次第开拔,各队骑士前后会保持半里距离,以防止尘土染脏衣物。

    江陵旧城各处军营里,也在四更时生火造饭,羽林骑士、虎贲卫队将充当仪仗,此刻从上到下依次检查衣甲。

    江陵新城街道上也开始新一轮的清扫,一座军营里王平也处于紧张状态,军中有巴人,巴人已组织千人,将会献舞。

    即作为田信婚礼时的舞蹈,也作为大军检阅向北的舞蹈。

    关羽府邸,大大小小百余个孩子皆是盛装,他们将陪伴关姬一起出嫁、生活一段时间。

    主战场已转移到南阳一带,这些孩子的父兄也多在南阳前线。

    关姬面涂珍珠研磨的细碎粉末,梳妆云鬓,嘴唇只涂一点红,眉毛也被白粉遮盖,眉毛上一寸处另画了两团蝌蚪眉。

    她端坐静室之中,不便说多话,不时张嘴吃田嫣喂来的去核枣、橘牙。

    关羽更是在前厅左右踱步,打仗时也没此刻这么紧张。

    刘备更紧张,虽有有精通汉室礼仪的许慈、胡潜、孟光、来敏,可婚礼要力求简便、不失盛大。

    但凡盛大的典礼,肯定是繁琐的,奢靡的。

    所以几位博士的意见很难采用,又是第一回嫁女儿,就怕某一处环节出差错,丢了脸面事小,就怕不好向关羽交待。

    婚事自然由刘备这里负责,关羽再着急也插不上手。

    卯时六刻,太阳露出地平线。

    随着太阳渐渐升高,温度变化引起东南风,田信单骑在前,座下蒙多慢步轻驰,以最省力最匀称的步点前进。

    巳时初,江陵旧城城墙上,李严遥遥看见远处蜿蜒而来的队列,急忙大喊:“快,街道上洒水!”

    巳时二刻,田信已到江陵西门外三里,这里路边湿润,他放慢速度等待后方队列次第靠拢。

    将至西门外一里时,田信抬手解下素布斗篷装入马具里,身后骑士纷纷摘下防尘的斗篷,露出一身鲜艳的赤袍,顿时如一条火龙,冲击着城墙上李严眼帘、视觉:“真骁骑也!”

    马儿也是有情绪的,前前后后都是赤色,又有骑士催促,马儿步点纷纷抬高,也渐渐齐整。

    何止是马儿,骑士左右、前后都是光鲜赤袍,又有如林而立的背旗,融入集体的安全感、归属感、荣誉感油然而生。

    人马俱是趾高气扬,精神洋溢。

    先是旧城西门,随即是新城西门,待进入新城西门,太多的人出现在田信眼帘。

    他看着人山人海热闹场景,这些人也享受此刻的热闹。

    制止住想要冲撞的蒙多,田信右臂握拳高举,就听远近纷纷有人齐声呼喊:“彩!”

    “彩!”

    “彩!”

    蹄声一致律动如鼓,骑士们准备的‘万岁’呼声被掩盖,此刻只好在一轮又一轮的喝彩声中绕绕南大街绕经南门、东门后向西折返,途径关羽府邸后与车架走北门到旧城军营举行典礼。

    南大街,一轮轮的喝彩声由远而近。

    夏侯尚正在整理仪容,听闻喝彩声后到门前,却有些挤不出去,街道上的人实在是太多,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

    几个亲随帮他开路,夏侯尚才站在门槛上,可什么都没看到。

    未及多久,就听到让他本能警觉的蹄声,仿佛战鼓一样的蹄声从西北而来,随即从西而来,接着从眼前经过。

    他细看田信侧脸,盯着田信双目,不由微微咋舌。

    竟然没有骄横得意之态,有的只是一种简单而纯粹的喜悦,仿佛非常知足,以知足、幸福的目光打量道路两边的百姓、吏士。

    夏侯尚回头去看郭奕,郭奕微微颔首,两人似乎想到了同一个人。

    曹操高兴的时候,也有这样纯粹、感染力很强的眼神、姿态,只是曹操更浪一点。

    随后是蹄声如鼓而过的鲜衣怒马而过的赤袍骑士,还有那令军容极为雄壮的背旗,还有背旗上的‘无当’二字,都在宣告田信的动员力。

    受封无当侯才多久,竟然能制造出这么多书法上乘、优良的背旗……看看那字,如出一辙,简直明珠暗投!

    关羽府邸在城中偏东,全城一浪又一浪的喝彩声潮中,关羽脸颊涨红,立在大厅前抚须做笑。

    杨仪则立在府邸大门处笑容苦涩,得人心如此,今后的事情太多了。

    见田信骑乘神驹蒙多从街道东侧现身,杨仪才趋步上前迎接,关羽府邸两侧的号手纷纷吹响,街道两侧的荡寇军甲士昂首挺胸,目光多投在田信身上。

    “大丈夫当如是也。”

    田信仿佛听到了前前后后太多青年的心声,此刻下马,杨仪展臂:“君侯,请!”

    遂阔步入内,关羽立身在演武场前:“孝先,我这一女就托付于你了。”

    “是,不敢辜负大人恩情。”

    田信说着侧头去看,见到了十几名少女簇拥的关姬,隔着厚厚的脂粉,看不出她的表情变化。

    止不住露出笑容,初次见面至今,总算在个头上占据了优势。

    不像去年此时,个头不分上下。

    牵着关姬手臂出门登上青色伞盖戎车,道路两边甲士林立,直通北门。

    北门外,田信驾驭戎车出来时,可见土台之上刘备端坐明黄伞盖下,身高八尺余的诸葛亮穿戴素锦衣冠在土坛前静静等候。

    要阅兵的军队都已列阵在土台前,婚礼结束就会向襄阳开拔。

    夏侯尚也出现在观礼人群中,看出了阅兵的举动,这是向内外宣告汉军强盛,是警告吴军不要搞事情,也有警告魏军早早结束秋季攻势。

    不然这个秋冬,汉军就可能出击宛口,跟张辽打一场。

    “真无当骑士也!”

    土台之上,刘备忍不住赞叹,喜悦之色更浓,对身边宗正、阳泉侯刘豹笑说。

第一百九十八章 婚礼

    诸葛亮主婚下,田信、关姬携手来到土台下,算是婚礼第一步,新人登场。

    土台下田信、关姬一同洗手,以示洁净、神圣。

    之后又携手登台,在这里会接受诸葛亮赐下的酒,诸葛亮细细打量田信,田信也只是多看了几眼眼熟的诸葛亮,十分眼熟。

    田信更多注意力在关姬身上,她有些紧张。

    漆木杯底有鎏金文字,皆是祝词。

    饮酒之前要举行同牢之礼,田信切取盘中卤熟的牛肉片,与关姬各夹一片食用。

    随后是饮酒,田信、关姬各饮半杯又交杯再饮,一饮而尽。

    诸葛亮笑呵呵看着眼前一切,待田信、关姬放下漆杯后高唱:“行解笄之礼!”

    少女待嫁,象征就是束发及笄之礼,出嫁自然要解笄之礼。

    关姬侧身面对田信,用一双黑亮眼睛打量。

    田信也笑吟吟与她对视,举臂抖了抖宽袖,上前半步伸手解下关姬发冠中的木笄,并双手捧着向刘备、关羽示意,又右转向台下观礼的宾客展示,随即后转又向左侧宾客展示。

    自然的,引来了宾客的叫好声、喝彩声。

    关姬则微微垂首,田信又转身向台下随他而来步行骑士出示,仿佛战利品一样高高举着。

    “万岁!”

    “万岁!”

    “万万岁!”

    该占的便宜还得占,约九百六十名步行骑士竭力山呼。

    步行骑士再三山呼,田信斜目打量关姬,见她喜欢这种欢呼。

    关姬也望他,在山呼声停歇时,收回目光垂首。

    随后田信将木笄收入自己怀中,从一侧侍女端来的木盘中拿起剪刀,剪下关姬一缕发梢,也解下皮弁冠,剪一撮自己头发。

    两撮头发混在一起,他拿在手里,由关姬用丝线缠绑,捆成一束。

    诸葛亮旁观这一切,不时微微颔首,这恐怕会成为当世美谈,亦将流传许久。

    这场婚礼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希望,你只要是人才,有功勋,就能封侯拜将娶公主!

    结发礼完成,婚事也就算完成。

    只是田信又加了一道,诸葛亮也不觉得突兀,于是接下来诸葛亮的清亮嗓音高呼下,先是祭拜天地、再拜父母高堂,再三夫妻对拜。

    夫妻对拜后,田信、关姬携手走向刘备身侧的青伞盖。

    刘备身侧是黄伞盖,刘禅、刘永分坐左右,俱是青伞盖;刘永在左一,左二是关羽夫妇的青伞盖,右一是刘禅,田信、关姬的位置在右二青伞盖下。

    诸葛亮也算主婚完成,回来时坐到刘禅身边,刘禅恭敬行礼。

    第一次见刘禅,看不出有什么懦弱、柔软气质,刘禅给田信的感觉此刻与关兴类似,只是单纯的喜悦。

    这个时候鼓声、号声响彻,千人规模的巴人左手挽盾,右手握着长竹拍打节奏,高唱如同山歌的悠长巴音渐次登场,田信的扈从骑士从两侧退下,入席用餐。

    算是阅兵典礼开始,远近喧哗声大作,热热闹闹。

    也不是多么正规桌案,只是齐整地面上铺设草席,各军吏士席地班列而坐,用餐而已。

    不同于畅饮的羽林、虎贲、荡寇军,田信的扈从骑士入座后很少饮酒,又因背旗的原因,只有坐的端庄才能保持精神面貌。

    故而引人注目,刘备再三皱眉,高声对田信说:“孝先未免不近人情,何约束麾下锐士性情?今日大喜,宜畅饮、欢歌。”

    田信正剥橘子,也不起身:“大人,非是约束,实怕饮酒误事。麦城已有充足酒水,可使吏士乘兴而来,酣畅而归。”

    “孝先什么都好,就是不饮酒,不作乐。”

    刘备明显酒酣,笑说:“昔年徐州时,吕布麾下中郎将高顺不饮酒,清严与孝先类同,此人骁猛异常,让朕为难了许久。孝先不饮酒是好事……不提酒了,今日孝先应作诗一首,以记此盛事。”

    当即有侍者端来笔墨,田信早有准备,剥干净橘牙递给关姬,故作思虑。

    诸葛亮也笑说:“孝先曾打趣曹丕威逼曹子建七步作诗,今日可能七步成诗?”

    远处宾客皆不知发生什么,田信接笔起身,笑说:“这不难,我早就料到会有这番事,休说七步,一步也不用。”

    左右打量,目光落到关姬脸上,田信捉笔书写,并轻颂:

    “八岁偷照镜,长眉已能画。

    十岁去踏青,芙蓉作裙衩。

    十二学弹筝,银甲不曾卸。

    十四藏六亲,悬知犹未嫁。”

    隐去后一句,田信题诗名《昭阳十五》,隔着厚厚的脂粉,看不出关姬神情变化,只是眉目恼羞不已。

    诸葛亮起身捧着这卷帛书,他身姿潇洒如松如柏又如鹤行,笑吟吟进献帛书于刘备:“孝先何不再做一首?”

    刘备审视,笑说:“孝先懂女儿家心思,倒省了朕忧烦。”

    诸葛亮甩袖漫步到田信身边,见已然动笔,就高声诵唱: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好啊,孝先可能再做?”

    诸葛亮展臂指着刘禅:“孝先少年高才,乃太子兄长也,可有指教太子之作?”

    刘禅也起身来到一侧,金冠簪缨,微笑拱手:“禅为兄长研墨。”

    田信上下打量刘禅,摇头笑笑:“这难不倒我。”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诸葛亮唱诵,就见诗名写着《登江陵南楼》。

    高台附近的尚书也登台而来,新来的尚书邓芝冲在最前,拱手:“君侯可能做与草木相关之诗?”

    他又屈身长拜:“某南阳邓芝字伯苗,冒犯君侯了。”

    “无碍。”

    田信挥臂书写,诸葛亮颂念:

    “兰草已成行,山中意味长。

    坚贞还自抱,何事斗群芳。”

    诗名田信写下《赠南阳邓伯苗》,写的是简体字的邓,繁体字的邓跟刘的繁体酷似。

    邓芝喜出望外双手捧着帛哈大笑从台上逃跑,其他尚书、尚书郎追着离去,让诸葛亮庆幸的是木盘里只剩下最后一页帛书。

    关兴凑上来,其他人也不好再争,皆就近围观。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日日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田信略感脸红,书写诗名《赠内弟安国》。

    诸葛亮深深看一眼田信,田信回以微笑,心里有点慌。

    田信落座,接住关姬递来的橘子,见已经剥好,拿起一把塞嘴里:“真甜。”

    诸葛亮高声诵唱也口干,落座后拿起一个冰凉橘子又放下,还是拿起一杯温热的茶饮用。

    刘备观赏这些诗,又看台下甲衣鲜明的各军,轻轻颂念:“不破楼兰终不还……”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交待家底

    夜,刘备宿营当阳县长坂坡。

    从这里可以看到西边举行的篝火晚会痕迹,诸葛亮与关羽在帷幕中煮菜吃。

    诸葛亮、刘禅也仅仅会送到当阳,明日就要启程返回益州,许多事情诸葛亮、关羽之间必须交底,有个默契为好。

    如今五军、征北军有十一万人,荆南湘州有郡兵两万,荆州、南阳、汉兴郡加起来郡兵、豪强兵三万余。

    益州方面除去张飞右军和预备编入右军的各郡兵外,有成都赵云卫戍兵、禁卫军一万余,汉中魏延守军两万余,算上各郡郡兵,整个益州不算张飞右军就有六万军队。

    益州算上张飞右军,就有八万军队。

    这个军队规模还可以扩大,以益州目前的民力可以动员、维持十二万左右的军队。

    但目前军队够用,缺的是粮食,没必要极限动员。

    攻击范围越远,就需要更多的劳力生产粮食,从事运输……所以战争范围越近,益州能动员的兵力极限是十二万,而战争范围越远,动员兵力也就八万左右。

    荆州、湘州的账也很好算,因为田信、马超整编降军的原因,荆州、降军的军队早已超出正常人口供养上限,必须执行军屯自己养活自己。

    各郡人口又能分成三种,一种是编户齐民正常缴税,服从徭役的在编百姓,这种占总人口的四成;第二种是隐户,游离于官府控制之外,但会随着治安、经济恢复而渐渐回归到官府控制,这类人口约在两成。

    第三种则是豪强的部曲、仆役,占总人口的四成,甚至更多。

    荆益湘三州因境内存在大量的蛮夷部族,这些部族零散生活于深山老林的,可是视为隐户;有稳定部族组织的可以视为豪强,梅敷、沙摩柯都可以归为此类。

    而南中地区往往都是当地汉豪强更有威望,如孟获之流就是南中的汉豪强。

    除去隐户后,官府的编户,豪强的部曲才是构成军队的主力。

    从编户征发来的军队,那就是朝廷的军队;豪强部曲拼凑来的军队就显得另类一点,不是很好控制。

    如果按照田信的《麦城户律》将荆益湘三州的编户、隐户、豪强重新厘清,那么实际总人口应该接近五百万,其中板蛮、荆蛮、南中蛮夷、五溪蛮人口约在二百万。

    按照人口结构应该有一百二十万户,可以养兵十八万左右。

    可现在三州编户齐民的人口也就五十二万户,在册人口不足二百万。随着吏治改善,如果战争没有大的波动话,这个数据应该能涨到七十万户。

    其他的户口都控制于豪强、世家、部族首领手中,这是曹魏、孙吴都要面对问题:官府控制的人口不及境内实际人口的一半。

    这种情况下,自然不能单纯使用朝廷控制的人口、嫡系兵力来打仗,应该拉上豪强一起作战。

    既然要借用豪强的部曲,就不能打压、清剿豪强;天下一日不定,就没人敢大范围清理豪强的部曲。

    所以豪强部曲以一种奇怪的姿态寄生在汉、魏二国,孙吴那边本身就是豪强军阀进化失败的形体,连续惨败后体制又退一步,成了豪强、军阀大联合组织,孙权是领头羊。

    汉、魏的问题就在这里,如今是两强争锋,以什么态度对待境内的豪强部曲尤为重要。

    如果双方一强一弱,反倒会有更多的办法来解决汉末以来日益壮大的豪强部曲集团。

    可现在是两强相争,豪强部曲集团的重要性显著提升。

    其中最不同的是益州,益州敢反抗的豪强如甘宁、李异之类的,早已被东州兵清洗出局。

    刘备带来的荆州军比东州兵更强,所以现在的益州豪强只控制农奴、工奴,手里没有武装,也没有掌握武装部曲的心思。

    反倒是南中地区有强盛、密集的豪强部曲组织;荆州南阳地区本就是汉豪强大本营,后来又是各方争夺重点,这里的豪强部曲集团更强,仅仅南阳一郡就能出动一万五千人左右的豪强兵。

    这拨人站曹魏,就是一万五千魏兵;现在买汉军的股票,那就是一万五千汉兵。

    而田信打完宛口之战撤军回南阳,从南阳豪强手里勒索了三千余户关中籍贯的部曲。

    这种事情做一次就可以了,再做的话,会激怒南阳豪强。

    东征一役南阳豪强兴致浓浓挽着袖子来捞进身之阶,差点全都死在战场上,现在普遍失望,必须要好好安抚。

    这是诸葛亮在意的问题,担心糜芳的事情发生在南阳豪强身上。

    而且马超、田信控制着五万左右的北方降军,这很危险,马超反而是最稳定的。

    最受不得委屈的是田信,田信意志稍稍松懈一些,就可能被所部整编的降军裹挟着背离汉朝廷。

    所以诸葛亮很不理解,为什么反对东征、反对北伐中原的田信,会突然支持明年中原决战的计划。

    现在荆湘二州有兵十四万,益州有兵八万,如果积蓄一年,后年进行极限动员,那荆湘二州能有十六万,益州可以达到十二万。

    可以投入二十万军队用于争夺关陇,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性。

    打下关陇,田信、马超麾下降兵的心理问题就能解决大半,整体局势就能好转。

    孙权、江东是最害怕汉军拿下关陇的人,汉军拿下关陇,下一步攻击目标就两个,要么雒阳、河东、太原一线走秦国路线;要么先凭借水运优势打江东,而江东败则亡国,输不起。

    东征一役彻底打残江东,所以明后两年孙权再着急,也很难出兵干预汉军。

    可放着稳定的关陇不拿,却要冒险去打中原决战,这是诸葛亮能看明白原因,感情上却很难接受的事情。

    袁绍犯过的错误,曹操也在犯,现在刘备也在犯,之前关羽也在犯。

    襄樊之役有田信救场,保住江陵还大破江东,面子里子都有了;这回东征之役有惊无险,也有田信救场,依旧拿到了面子、里子。

    那中原决战呢?

    诸葛亮劝不住刘备,也劝不住现在的关羽,甚至也劝不住连战连捷的田信、汉军主要将领。

    胜利,连续的军事胜利就是最大的底气,是最硬的腰杆。

    每个人都能理直气壮的回答诸葛亮:不打怎么知道打不过?

    真站出来当众反对,以汉军现在的狂热气氛,说不好是要‘天诛国贼’的。

    所以诸葛亮、关羽必须相互交底,先考虑战败后的应对措施,保证还有翻盘的希望。

    这是倾国一战,再倾国,益州会保留六万兵、湘州、荆州加起来也有三万。

    这九万兵就是最后的底气,极限动员后能恢复到十五万左右。这就是大败之后,留给诸葛亮的全部家当。

    当然,北伐部队再惨也不可能全军覆没,可必须给诸葛亮留下足够的守家部队。

    守住魏吴的反扑后,才有机会继续北伐。

    哪怕到了此刻,诸葛亮依旧抱有希望:“云长,用兵之妙在于虚实变化。若贼军集重兵于中原,还请云长分兵进击关中。”

    不要死心眼奔着中原去打,战机合适,去打虚弱的关中岂不是很妙?

    关羽不做掩饰,直言:“先生,只恐贼军寡少,不惧其众。”

    “唉。”

    诸葛亮仰天长叹:“还请云长谨慎使用孝先一部,今日婚宴时我见孝先眉宇中有哀色,恐已存了效死之心。”

    “是,陛下也是如此考虑。使孝先休整于南阳,故作疑兵,可令贼军疲于奔命。”

    关羽神色平静:“唯有将士破釜沉舟,可灭贼重兵。”

第二百章 遗憾

    荆襄古道,刘备坐在戎车上目光留恋打量远近景色。

    如今虽恢复生产,秋后依旧是一片萧索。

    他手里把玩一枚橙子,悠悠长颂:“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呀……”

    自己就是那将要落入西山的白日,决战中原将是最后的战机。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唱诵这几句朗朗上口的诗,刘备却无多少喜悦之色。

    决战中原,就是一场赌博。

    东征失利时,就已决定放弃,这是让他很难受的一个决定。

    可关羽重新提及,自然说到他心坎儿里。

    就连反对东征,执意要打关中的田信也开始支持打中原决战。

    原因太简单了,不为别的,只是不想让自己有遗憾。

    或许田信有信心在战败后收拾局面,不怕战败。

    不像关羽,高龄之下,已顾不得今后局面不局面。

    诸葛亮肯定是反对决战中原的,可依旧退让一步,还不是有意成全自己?

    北上襄阳的路上,刘备感慨非常,一度想否定决战中原的计划。

    可想到张飞,又不忍心拒绝。

    橘林馆,田信只穿一条四角裤在长屋里舞剑,此时长屋内哪有什么工匠,布置了许多帷幔。

    “黄沙百战穿金甲,将军难免阵上亡。”

    “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用普通话轻声唱诵,反正没人能听得懂,田信得意舞剑,上身明显疤痕多系箭伤足有十七处,微不可察的伤痕更是数不尽数。

    这些积累的伤痕、功勋已经得到兑现,现在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不说别的,在军营里脱掉衣服,这身伤疤最能鼓舞士气。

    士兵肯定怕死,但更怕受伤。

    舞剑完毕,田信精神抖擞,披上外袍来到院中,关姬正在围栏前给里面的六位大爷投喂嫩竹,见六位大爷齐齐朝围栏爬来,关姬扭头去看就见田信出来,略有结巴:“夫君醒了?”

    “早醒了,等不来饭食,只好自己出来了。”

    田信伸手从围栏里抓出一只大爷抱在怀里,笑说:“我有御兽秘术,夫人若肯屈居我下,我就传授夫人。”

    早几次见面时,就能感染关姬,没有消耗名额。

    可受封翁主、公主爵位以来,人家爵位比自己高,反而不能感染。

    关姬口吻硬气,盯着田信怀里可爱的大爷,又斜眼看田信:“休想,我乃大汉公主,夫君与我应相敬如宾。”

    “这就难办了……夫人你看这小家伙多缠人?啧啧,快看,吐舌头了。”

    “没良心,枉我喂了一早。”

    她握着一截嫩竹戳戳田信怀里的小家伙,问:“夫君,陛下应至襄阳,我等何时启程?”

    田信将怀里抓住嫩竹啃食的小家伙递到关姬怀里,挽起袖子抱起新送来的两捆嫩竹投入围栏中:“看魏军,魏军若退,你我月底启程即可。至今不见陛下征召,可见魏军已退。”

    关姬却捧起怀里的大爷朝左一甩拉回来,又朝西一甩拉回来,似乎在出气。

    随着天色渐亮,关兴、田嫣等大大小小近百个少年、孩童涌来,四处玩耍,这可就幸苦了六位大爷。

    也辛苦了关姬,在侍女为她打扮后,端坐堂上与田信一起处理杨仪发来的公文。

    她是坐不住的人,长屋外面远近的玩闹、起哄声音深深吸引着她,既想跑出去玩耍,又怕失了礼仪,何况她出去了也跑不动。

    “今年昭阳邑军田能有一千八百顷,大半是灌溉便利的水田。夫人猜一猜,明年秋季时能收多少麦?”

    关姬听了头一歪,拿起一把算筹:“我算算。”

    田信则提笔书写批示:“南阳所在镇戍军屯,皆令秋播麦,春种栗,稻随其土宜。水陆兼用,要使地无遗利,兵无余力。待收获时,能公私俱济。”

    关姬侧头观察:“夫君还真应该做个麦侯。”

    田信看一眼她摆在面前散乱的算筹,只是笑笑,拿起另一卷竹简阅读,这是杨仪、庞林预估的明年产量预估。

    只是扫一眼,大约麦、栗、稻合计能有八十五万至九十五万石之间;另有许多豆类不算军粮,属于副粮,能有十万石左右。

    征北军一月军粮消耗在五万石,一年消耗在六十万石。

    如果单纯驻守,实际消耗应该在四十五万石左右,这十五万口粮缺额从其他采集的食物中得到补给。

    终于能自给自足,等到后年水利设施越齐备,工具越充足,对地力、水利利用更科学、更高效,就目前的一千五百顷地产粮能达到最少一百五十万石。

    不因别的,就因为这里是灌溉水田。

    而荆南、江东的土汉士民往往一年只种植一茬稻田,就能满足正常的消耗,让差点饿死的田信十分想不通。

    哪怕过去几年缺粮缺的要死,荆南官吏依旧没有推广麦,受限于水稻品种,也没有人推广、试验一年两熟,或两年三熟的技术。

    似乎这些官吏只是为了治民、征兵、征税,或者跟境内豪强喝茶。

    不仅长江流域,徐淮地区也缺粮缺的要命,依旧单纯种植水稻或栗,农业技术发展缓慢。

    除非水稻遭灾减产,才会急急忙忙种一茬麦子以保证冬季有饭吃。

    麦子有什么不好?

    虽说磨面技术比较落后,麦饼跟法棍一样坚固,可这真的很充饥。

    宁吃栗稻一捧,不吃粗麦一斗。

    想不明白为什么迟迟没有推广小麦,那只好自己来了。

    瞥一眼抓算筹计算的关姬,田信提笔在竹简上批写两个字‘已知’,一把合拢竹简扎捆,放在一边的木盘里,免得被关姬看到。

    昭阳邑,夏侯平领着百余骑士却扑了个空。

    不仅没抓住刘升,也没抓住耿颌。

    博望,刘升、耿颌在十余骑从簇拥下北归,刘升不时回头,那里是张苞禁闭的营垒。

    临走,张苞拒绝见他,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再逗留挑战张苞的耐心,张苞说不好会抓了他们送往襄阳请罪。

    耿颌也不时回头,惆怅不已:“公子,难道要为曹氏效力?”

    “先看局势,我也希望父亲能北伐成功。”

    刘升面目与刘备酷似,笑容明净:“身在曹氏,封侯尚且艰难,我岂会倾心于曹氏?”

第二百零一章 又见断发

    张辽宛口大营,夏侯尚回到这里后才松一口气。

    田信所造的七十里甬道已被张辽焚烧殆尽,故这七十里荆豫驰道显得非常荒芜。

    夏侯尚与张辽并未交流明年的战略……总的来说张辽的级别有点不够,哪怕曹丕不断拔高张辽地位,封张辽其他儿子、兄长为侯,也改变不了张辽的实际地位。

    前线指挥大权可以给张辽,但战略方面如何布置……这是曹家、夏侯家、中枢的机密,张辽这样的外将不适合参与。

    无关张辽的能力不能力,也跟忠诚无关。

    如今的夏侯家可以分为三支,一支是夏侯渊系,一支是夏侯系,一支是夏侯尚、夏侯儒这对以军功而起的堂兄弟。

    论关系,夏侯尚这一支与夏侯渊系最为亲近。

    夏侯霸亲自来迎接,夏侯尚提起刘备准备还夏侯家一个女儿的事情。

    夏侯霸意动,张飞的女儿是自己的堂外甥女,是夏侯氏当代的外甥女;又是刘备的养女,受封高阳公主。

    意动之余,夏侯霸更关心曹家的态度:“兄长,陛下如何看?”

    “应会赞同。”

    夏侯尚将一叠帛书递出:“这是田孝先成婚时所作,多为其平日所作,婚礼时为人逼迫拿出来应景。观其诗,可以明其心志。”

    夏侯霸细细审视,眼眸睁圆:“嘶……这是破釜沉舟之势?”

    “对,不论汉军主力出宛口进犯中原逼我决战,还是佯攻中原,我军都十分被动。”

    夏侯尚说着苦笑:“本以为此人封侯拜将尚公主会安享富贵美人,会生惜身之意,竟未想勇猛不减。刘玄德、关云长慧眼识人,此人不死,国家难安。”

    夏侯霸折叠帛书递还,也是愁眉不展:“兄长可是要遣死间?”

    “非是死间,刘玄德还我夏侯氏一个女儿,我家就送他一个女婿。”

    夏侯尚重申说:“我家男儿焉能做间?只是婚礼前后人员往来,利于安插死间,能勾连刘备左右近臣而已。”

    公主的婚礼不能说嫁就嫁,不然就成了和亲。

    该有的求亲礼仪要有,双方人员往来,自能见缝插针,将棋子布置到位。

    这是双刃剑,双方都可以这么做。

    夏侯氏可以送一个儿子去刘备那里效力,曹家、大魏朝廷也需要这样一个培养情报线路的机会。

    可第三代中谁的儿子最适合?

    高阳公主正是及笄之年,夏侯氏三代子嗣中岁数比高阳公主大的没几个。

    而且,以刘备的眼界,肯定不会在意嫡子、庶子,在意的是资质才器。

    一时之间,夏侯霸竟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问:“兄长以为当遣谁去?”

    “正因此为难。”

    夏侯尚也为难,不是夏侯家第三代没人才,可要看跟谁比。

    刘备的眼界肯定被田信抬高了,普通的郡国、将才已很难入眼,即便勉强成婚,曹家、朝廷安插了奸细,可受苦的是夏侯家子弟。

    暂时没有合适人选不重要,实在不行从近亲中过继一个。

    以夏侯尚对曹丕的了解,曹丕没有反对的理由。

    另一边田信也不好意思在睡在橘林馆里,领着所部无当飞骑,驾驭戎车领了关姬等大小百余个孩子朝襄阳进发。

    蒙多、白兔跟在戎车边,还多了一匹刘备赐下的青骢母马,因为这匹大宛良驹是鹤颈,故名叫青雀。

    青雀也被感染,体型迎来二次发育,是不亚于白兔的神驹。

    田信总觉得刘备专门赐一匹马给蒙多作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肯定另有深意。

    “君侯,从事祭酒张温张惠恕在路边等候。”

    途径当阳时,虞忠策马来报,细说:“张惠恕已辞官,面有哀色,恐非喜事。”

    “无碍,我见见他。”

    田信稍稍整理仪容,从行进的戎车上一跃而下,抓住蒙多翻身而上,护卫戎车的无当骑分出两班随他加速前进。

    道路边,原关羽大营所在的遗址边上,张温盘坐在一卷草席上,垂眉,面色垮着。

    听到急促马蹄声,他才起身来迎:“丧家之犬张温拜见君侯,恳请君侯收留,某愿为君侯门下走犬。”

    堂堂江东高门子弟说这样的话……这像话么?

    田信矫健下马,搀起张温,不解:“先生何出此言?”

    张温想跪又跪不下去,张张口哽咽说:“君侯对我家门有大恩,救我二弟于孙权虎口。温久怀报恩之心,只恨才疏学浅,不及君侯万一,故无所举动。”

    田信搀着张温走到路边远一点的地方:“先生可是又有……噩耗?”

    “是,温系家中长子,有二弟三妹。二位弟弟得君侯庇护,自虎口逃生。三位妹妹俱已出嫁,皆遭孙权屠戮。”

    张温说着淌泪:“遭难时为免屈辱,大妹悬梁,三妹投水。二妹所嫁顾氏自恃强盛,不想突遭孙权屠戮,本以为二妹也不幸遭难。”

    他抬头一双泪眼看田信:“可……可孙权为收揽张氏、顾氏奴仆之心,将我二妹强嫁于丁氏,婚礼当日我那二妹自害……温为兄长,上不能保全家业,下不能庇护诸妹,实在愤恨。”

    张温以袖擦拭泪水:“欲投笔从戎,故辞别陛下,来投君侯,还望君侯不弃。。”

    说着他抬手抹掉头上青巾,露出参差碎发,恶狠狠:“不报此仇,某九泉之下无颜见父母、诸妹!”

    田信抬手轻拍张温的肩背,不由想起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当时与张温的同来的那个人叫周。

    难道复仇就要剪头发的风潮,就从自己身上开始了?

    “先生须知,我军意在北伐中原。三五年内,不会与江东交战。”

    “是,温自诩也有上乘剑术,愿与虞世方一样,追随君侯尾翼,至死方休!”

    张温用红肿眼睛看田信,满是哀求:“复仇大业非旦夕可成,温百死无悔,祈望君侯成全。”

    田信自然是相信张温的,感应之下,察觉张温只有一个健步天赋,不动声色间给张温加持一个‘铁骨’天赋:“好,先生若不嫌委屈,可在我麾下担任将府司直。”

    一种被信任的幸福感充斥在心田,张温更感到报仇有望,浑身充满力量,双目也绽放光彩:“是,吴县张温拜见主公。”

    见张温扎挣要跪拜施礼,田信拉住:“先生大可不必,你我为汉室效力,报仇只在早晚。此公私两全之事,不必屈身。”

    以现在的身份,养一批家臣是合情合理的,用家臣出任公职也不刺眼。

    反正家臣任职,职务追责的第一责任人是田信。

    张温执意要拜:“能诛孙权、丁氏者,唯有主公一人。”

    其他人今后会注意影响,不会下死手;田信可不会留手。

    田信也就不再劝,待张温叩首施礼后才搀起,为张温拍打身上泥尘,询问:“丁氏何人?”

    孙策一系留后代可以,孙权一系杀与不杀……田信做了决定,谁能反对?

    张温这才讲述丁氏的来源,也不是什么大族,而是孙坚的幼子,也是唯一庶子孙朗。

    因为生母是孙坚的妾室丁氏,孙权厌恶,所以孙朗一系改孙氏为丁氏,以示嫡庶区别。

第二百零二章 良心

    “钢,此字还真贴切。”

    关平品鉴田信赠送的一口剑,忍不住手痒在庭院中挥砍,一丛箭竹被他一剑削断,更是眼睛一亮:“真当世宝剑也。”

    这样的宝剑田信有四口,虽经过许多次强化,田信眼中强化效果并不如意。

    可能是反馈的能量有限,随身携带的武器越多、质量越大,那能量强化效果会分薄。

    换言之,武器强化效果不能看次数,应该看其本身基础材质,以及得到的能量总数。

    关平以细布擦拭剑身汁液,收剑入鞘双手递给亲卫将,展臂示意:“孝先,四口玄钢剑皆千金不换的宝物,你轻易送出恐惹诽议。”

    “不怕诽议,兄长也好拿此剑改造一柄马槊使用。”

    廊下走道,田信左手压在剑柄,语气随意:“剑是护身利器,本就该给我亲近之人,难不成舍近就远?”

    “孝先此言差矣,今时不同往日。”

    关平示意亲卫将将宝剑送入武器室,对田信说:“玄钢剑已不仅仅是剑,是孝先的胸怀。”

    四口玄钢剑,田信只送关平、关兴、夏侯平、张苞,其他将校自然落空。

    孙权劈碎百里剑后,外界舆论才跟着变,都说田信使用其他宝剑,才杀破徐晃准备的铁盾阵。

    又没几个人知道田信当时使用的剑,青剑作为赵云佩剑,许多人也知道青剑性能;流星剑在马超手里,马超测试流星剑,也就能知道白虹剑的性能。

    所以田信不可能用青剑、白虹剑破徐晃铁盾阵,用的应该是其他宝剑,如现在赠出的玄钢剑。

    四口玄钢剑就是在江陵打造的,田信拿走后就变成神兵,绝不可能是拿于禁血液淬洗才变成神兵的,肯定另有一套处理技术。

    而这个技术……真的很馋人。

    三千名手持神兵的重步兵如墙推进的场面,想一想就很带感。

    关平说着打量田信神态,提醒:“不妨再打造一批稍次玄钢的宝剑,以赠送诸将。另子龙将军赠青剑,孝先也该回礼才是。”

    自己连淬火、回火都不懂,怎么批量制造神兵?

    现在的每一口强化后的神兵,都是染血的。

    “兄长,不出意外玄钢剑当世只有四口,不会更多了。”

    两人说着绕到后宅,这里六名大爷被女眷围着,反正这些大爷出入有卫士背篓,坐在哪里都是吃,只是这里的两脚兽有些吵闹。

    见田信出现,这些大爷丢了嫩竹争先恐后凑上来,往田信身上爬。

    田信探手一个个抓起来,塞到关兴等一帮孩子怀里,笑呵呵说:“子龙将军那里我已送了《千字文》一卷,还有两对流星锤。子龙将军想打造什么兵器,融了锻打就是。”

    关平目送几位大爷离去,见追过来的孩童走远,才用略干哑嗓音说:“孝先,近有流言说孝先是兵主宠眷之人,有驱兽之能,更兼铜皮铁骨不惧刀斧。并说孝先血肉能治百病,亦能延年益寿。”

    田信嘴角抽了抽:“怎可能?”

    这报应来的有点快,难道是于禁弄出的谣言?

    关平也是讪讪做笑:“是不可能,可又有流言说孝先少年时在山中食用仙家珍果,这才有种种神异。”

    见田信哂笑模样,关平努力用严肃口吻说:“孝先攻周幼平旗舰时,中床弩仅仅轻伤,此事早已传遍军中,各军皆以为神。此事孝先无法推脱,我恐有人胁迫孝先割肉献血。”

    关平见田信神色严肃起来,才又说:“你近期休养于麦城,襄阳、江陵许多市井流言与你有关。陛下也知此系谣言,可你也该收敛。”

    说着面皮紧绷去看那六位大爷,看到一位大爷吐出舌头,关平有些胸闷,神色释然苦笑:“已有人指着你家蒙多说那是龙马,非人臣所能骑。而这等瑞兽你饲养内宅也没人说你,今日招摇过市,恐怕又有人要向陛下进言。”

    “难道陛下还能强索不成?”

    田信不以为然,对着围栏一招手,两头最活泼、健壮的小胖虎一跃而出朝他奔来,蹲在他脚边嗅他伸出的手掌:“兄长,是谁说蒙多非人臣所能骑?”

    婚礼后又涨了三点魅力,十一个名额都已用了十个,六位大爷,两只小胖虎,一个给了青雀,还有一个用在张温身上。

    以后找机会弄刘备一个孙子到身边抚养,安排一个名额,那什么都就顺了。

    这才是外挂最合理的使用方式……

    关平见远处妻子、关姬也都移步跟着六位大爷而去,更是气恼走向厅堂,田信也领着两只圆头圆脑的小胖虎跟在后面,脱了鞋子进入厅堂。

    厅堂内关平挥退老仆,自己拿来香炉往里面刮沉香木屑,引火点燃,烟气从小铜鼎中弥漫而出,布满桌案,向田信、关平两人弥漫,两只小胖虎蹲在堂外廊下。

    沉香焚烧殆尽,关平也静心下来,说:“孝先,人皆有惧死之心。陛下不信谣言,可谁又不想试试?这流言恶毒之极,孝先明日拜谒陛下后速速返回封邑主持军屯、冬训二事。”

    左右也无外人,田信始终闭眼细细品香,语气幽幽:“我曾在梦中见两位老者对弈,一名赤服,一名白服,自号北斗、南斗。记不清当时发生什么,只记得吃下一枚九牛二虎仙丹,说我能有九牛二虎之力。”

    “孝先,你自己珍重。”

    关平不理田信这一套毫无诚意的说辞:“父亲正遣人追查此事,我也知孝先有些许异于常人之能。也仅仅是稍稍异于常人,而非神仙中人。”

    “是,我是凡人,并无未卜先知之能,否则哪会被这小人算计。”

    田信脸上毫无表情显得冷酷:“兄长说的也对,人皆有惧死之心。可人也要讲良心,若我一些血肉能有效用,我愿时时赠献于陛下、大人。”

    关平垂头,死亡面前,他自己都想试试,更别说其他人。

    一点点血肉,以田信表现出来的愈合能力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田信口吻没有感情:“明年决战中原,我已生陷阵破敌之意。意在报答陛下、大人知遇、简拔、信赖之恩。不惜一死,何惜区区血肉。”

    “若胜,天下速定,生民少受苦楚,我之心愿所在也。”

    已经拿到了目前想要的,天下速定还是养寇自重,其实差别已经不大了。

    摸着良心来说,明年中原决战,缺乏骑兵力量收割,打赢了也无法取得丰厚战果。

    “若败,我生死无悔,只是有负家室。”

    反正基业是刘备、关羽、张飞打下的,这么大年龄想浪一把,那就浪,输光了自己也不心疼。

    明年参加决战的各支军队是刘备攒下的基业,诸葛亮的那部分基业没动。

    账都算的很清楚,刘备不甘心忍耐,那就一起浪,赌一把。

    生命的意义,不就在于赌博?

    摇一摇色子,赢了克定中原三兴汉室;输了……刘备也就甘心了,他甘心就好。

    打个不分胜败,那上上下下冷水激头也就能洗去浮躁,能老实休养。

    反正明年打中原,运气不好也能把军队带回来;而后年江东依旧是虚弱期,曹丕肯定会试一试孙权的斤两,局面又就活了。

    袁绍、曹操、刘备都在犯的问题,曹丕也会犯。

    除非这家伙真能看着太极图领悟人生至理,改易自己性格,改良生活作息……这怎么可能,曹操都没法让曹丕改易性格。

    田信睁眼,用关平预料之外的平静目光看他:“兄长无需担忧,中原决战前,陛下会护我万全。决战之后,陛下也会护我万全。”

第二百零三章 受辱

    次日田信夫妇拜谒刘备,刘备也听说了六位大爷的事迹,让田信一并带来。

    六位大爷缩在背篓里又一次招摇过市,看着道路两边闻讯而来的两脚兽,用呆萌人畜无害的眼神打量这一切。

    原刘表府邸,刘备在此设宴招待。

    关羽入驻宛城,刘备在襄阳统筹后方,已进入战争模式。

    只是宴席还未开始,就有人跳出来阻拦田信:“武当侯,何不献瑞兽于朝廷?”

    田信身边的关姬怀里抱着大爷当即浓黑细长的眉梢就倒挑,田信上下审视这人,这人还挺直胸膛、腰板,一副我公忠体国的模样。

    没印象,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印象。

    十几个有资格参加宴席的刘备属官也都凑上来,田信身后张温、虞忠也凑上来,两人腰悬宝剑,两手各抱一尊大爷。

    田信皱眉:“公……何人?”

    来敏顿时气结,身侧当即一人解释:“武当侯,此新野来敬达,乃太子家令。”

    田信摇摇头:“不认识。”

    宗预这时候挤到面前,拱手:“武当侯说笑了,此国家瑞兽也,宜置别苑静养,可伸张国威。”

    田信见远处邓芝等一帮南阳人也在朝这里赶来,遂单手提起怀里大爷递到宗预面前,也不看来敏:“德艳兄,此物多生于秦岭、巴山、荆山之中,为山民所知。国家若是想要,可发动山民捕获。”

    “只是此物受天地宠爱,经谁手而亡,必折其气运。”

    可爱的大爷就在面前,宗预想伸手去抱,又不敢接手,而田信继续说:“若想要瑞兽,自行搜捕就是。我这所养六尊,若是干犯国法律例,那我放归山林,绝无可能转赠于人。”

    来敏轻哼:“武当侯精通医理,想来也有瑞兽养护之术,何不书写成册进献朝廷?”

    “丧家之犬,非我你焉能回归新野清扫先人之墓?”

    田信突然一步上前,骇的来敏后退半步,就听田信责问:“朝廷遭难,你不思以身报国,反而只顾着避难逃生,枉活四五十岁,也敢自诩汉臣!”

    来敏来头很大,姐夫是黄琬,黄琬姑父是刘焉。

    来家是光武时兴起的名门,刘氏姻亲;六世祖来歙,世袭征羌侯,来歙之孙,来敏高祖父又尚汉明帝公主;曾祖父为车骑将军;祖父来定又尚汉安帝之妹;其父来艳官至司空。

    董卓征豫州牧黄琬入朝软禁,来敏就带着姐姐出逃荆州,又入益州避难,很能跑。

    田信厉色质问:“亏你也是汉室累世姻亲,该是何等厚颜,才这样恬不知耻以忠臣自居!”

    “今大汉忠臣无不披坚执锐,如你这依仗父祖遗威,翻唇弄舌之辈,有何面目以汉室忠臣自居?”

    “我眼中,你就是断脊之犬!只会狺狺狂吠,自以为能!”

    众人看来敏,来敏吹胡子瞪眼,脸色涨红突然爆发:“**辱我家门太甚!”

    “**?”

    田信仰天长叹,转身将怀里的大爷递给虞忠,挽着袖子朝来敏走去,宗预、邓芝急忙上前展臂上前阻拦:“君侯!来敬达年老昏聩,实不该与之计较。”

    “君侯威名天下共知,何必在意来敬达气话?”

    十几个南阳乡党拉扯来敏往后退,来敏胆气更壮,指着田信骂道:“小**!有胆杀吾,吾家门非尔能辱!”

    四周执勤的白旄兵也是怒目相视,来敏退到院中,指着田信跳脚大骂:“小儿,敢杀吾否!”

    “果然,学《左氏春秋》的没什么好人。”

    田信莫名悲伤感慨一声,猛地一把推开邓芝二人,眨眼间就出现在来敏面前,脸贴着脸,伸手挽起来敏衣领。

    随即将他提举起来,仰头盯着:“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小人做太子家令,恐怕只会误人子弟,贻误国家长远!”

    来敏翻弄口舌,突然朝田信吐痰,很有风骨。

    田信侧头躲过,提着来敏就朝大门外走,一帮南阳人凑上来抢人,抓着来敏的腿往回扯。

    文聘站在边上脸色很难看,他连上前靠近来敏身边的资格都没有,家门不够。

    文厚、文兴两人死死盯着来敏,恨不得来敏被收拾一顿,又觉得不太合适,毕竟这是南阳乡党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代表之一。

    “来人!”

    刘备从内厅跑出看着眼前闹剧,指着田信、来敏,气不打一处来:“分开!”

    白旄兵一拥而上,没人敢靠近田信,挤开南阳人抓着来敏往后扯,疼的来敏连连吼叫,就是无济于事。

    大门已被持方天戟的两排白旄兵封锁,这些白旄兵拄戟站立,门外当值的谢夫紧张观望,随行的卫士也挤在门前,随时可能跟白旄兵冲撞在一起。

    田信死不撒手,还是陈到上前割裂来敏的衣物,将赤条条的来敏拖到一边去。

    陈到及白旄兵后撤到边上,院中南阳人、大小臣工跪伏在地,来敏坐在地上揉着脖子,一脸惶恐、委屈。

    田信右手紧握来敏身上扒下的暗纹玄黑锦衣,两脚站在原地没动,身后是关姬、张温、虞忠,面容哀怒不一。

    刘备深吸一口气,问:“孝先,有何委屈不能向朕说?”

    “臣委屈,应当场一拳打死老贼。”

    田信扭头看来敏,嘲讽:“今天下未定,正是用人之际。老贼自恃乡党强盛,我军又北伐在即,这才借势欺我,好抬高自家门楣。”

    说着垂眉,看手里的破旧锦衣,随手丢弃,解开自己绯紫衣袍:“我从戎以来为国厮杀近两载,亲手所杀无有千人,也该有七八百之众。”

    “所部将士历经大小二十余斩,俘斩杀敌不下十万之众。”

    “所战无不克,敌虏畏我,与我说话无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如今天下未定,就有人指脸大骂**,我心寒,也委屈,更惶恐。”

    露出一身伤疤,田信扭头去看来敏:“若汉室三兴天下安定,彼辈位列公卿,我恐三族至亲死无葬身之地。”

    “实在不知老贼究竟在想什么,是意在挑拨离间,还是仅仅想欺压我?”

    田信说着朝刘备单膝跪地:“臣有罪,不该犹豫,应一拳打死老贼,免得陛下左右为难。臣罪在愚蠢,罪在顾虑大局,罪在出身卑微却名高功大。臣成婚以来才知生活乐趣,想与夫人回归山野,恳请陛下许可。”

    “你倒想的好,可娶了朕的女儿,生是汉臣,死是汉鬼,回归乡野之语不可再提。今日宴席散了,孝先回归封邑静思己过。”

    刘备说着扫一眼来敏,问:“孝先,还有何话?”

    “臣想说瑞兽一事,国家强盛多赖君臣贤良励精图治,不曾听闻有因瑞兽而强盛的。彼辈开口瑞兽、闭口瑞兽,一身学问都喂了狗,着实可惜。”

第二百零四章 三恪

    襄阳城北码头,关平闻讯追来时,只看到在这里等候的船队已陆续。

    他翻身下马,可见远处一艘船上飘扬田信成婚后新制的长麾,是红绿黄三色长麾,让人一眼就能想起三巴图配色。

    码头边还有排队登船的右卫营卫士,骑营无当骑士则在上游水浅处集结,会泅渡过河。

    “世子,是否再追?”

    “不追了,见面也无什么好事。”

    关平抬手扶在栅栏上,只觉得胸闷气短:“彼辈欺人太甚!只恨自此多事。”

    船队中,田信怀抱一面腰鼓拍打节奏纵声放歌,因节奏固定,前后船队上的鼓吏多拍鼓相应,一些吏士站在甲板上或用剑鞘、或用矛戟长柄拍打甲板伴奏。

    船舱中关姬脸色不是很好,闺阁之中就没受过这么大的气,出阁以来更是尊荣万千。

    从没想过,会有人欺辱上门,令人恶心。

    关兴也在舱中,怀里抱着玄钢剑不时轻抚,眉目阴沉不展。

    “自信手中不见强与劲,

    天空海阔自有我风采。

    逆来顺受,空虚见丰盛;

    狂暴化升平,无路处自有天命。

    动对静,除对乘;

    手中无剑心中无尘才是我胸怀;

    随缘顺性不争不胜,无情是有情……”

    固定节律中,田信歌声中怒意炽烈,始终难以压制,此刻自己都劝不住自己。

    视线中仿佛出现两个对垒的人影,一个黑衣天宝,一个白衣君宝。

    天宝刚猛,抓着君宝死命在捶,打的君宝形体碎裂,惨叫连连。

    “取我日月长槊来!”

    田信起身呼喊一声,前面船上虞忠从舱中取来,朝他抛掷,田信接槊在手,左右双持,凌空挥动,速度渐快。

    两杆长槊在田信手中舞动,时而大开大合,时而如灵蛇探洞。

    虞忠在前船之尾,专注研习两杆长槊运动轨迹,推敲其中发力技巧。

    船舱中关兴也探头出来,也观察学习,他在身后,更能看清楚田信腰力、臂力之间的连携,学习难度远比虞忠简单。

    虞忠很清楚汉口之战时田信冲阵杀戮极少,双槊在手以刺击为主,很少扩大杀戮。

    现在当面再看,田信前方凡是槊刃攻击范围之内,皆在槊刃轨迹覆盖之内。

    下次冲阵若保持当下状态,那势必腥风血雨。

    “技击之妙,尽在此间矣。”

    张温忍不住低声感慨,此刻已经可以理解朱然、徐晃、韩当等人战死前的绝望。

    随着船队航行,前后各船拍打的节奏渐渐停息,田信眼中幻想出来的对殴虚影也不见了,黑衣天宝更胜一筹。

    田信额头出汗,转以日月长槊交替刺击水花,心思畅快不少,不由联想到一段诗,十分畅快:“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

    “哈哈!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

    持槊站立,田信仰头看天空惨白云层,笑容绽开:“夫人,咱们回家了!”

    刘备今天没有惩处自己,是不想两败俱伤。

    所以不可能杀来敏激化矛盾,这是来敏底气所在,吃准了现在的形势。

    反正今后只要再见到来敏,一拳打死就行了。

    田信带着部曲卫队走了,可麻烦才刚刚开始。

    南阳人要重新站队,到底是支持乡党、名门来氏家族,还是去跟田信合作。

    北伐顺利,那南阳就不是前哨基地,来氏家族地位,影响力会随着统一步伐前进而渐渐恢复;田信的重要性则会随着统一步伐前进而下降。

    若是北伐不顺,南阳不幸沦为前哨基地,那田信就握着生杀大权。

    不需要田信亲自动手,魏军铁骑自然能帮田信解决一切田信不想保护的家族、组织。

    到那时,南阳战场顺田信者生,逆田信者死。

    可来敏也觉得自己冤枉,冤枉的很,只不过是建议、规劝田信进献瑞兽,这有什么错?

    结果这个小卒痞翻脸就骂,骂的不留余地,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混账人物?

    不就几只瑞兽么,你给个面子进献给陛下,然后再去山里抓……妨碍你什么了,你就死命辱骂?

    吵架也就算了,还要动手,简直道德败坏有辱斯文!

    经此一事后,来氏家族与田氏家族已势不两立,几乎不共戴天。

    田信不仅骂的来敏抬不起头,还诋毁来氏家族所修《春秋左氏传》教不出好人,这是要绝左传的门户,这仇可大了。

    几乎不用想,也知道修习左传的人,几乎无法在田信影响范围内得到晋升、升迁。

    不需要田信示意,田信部伍、旧部自会打击学习左传的士人。

    这意味着来氏家族的门生故吏被另类的‘党锢’了,仕途惨淡。

    来敏怎么想,能不能想通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来氏家族还想要脸,就要跟田信斗下去。

    可南阳乡党、官员们可就为难了,该何去何从?

    汉口决战时,宗预因指出几个吴军将领身份标示而有功,一战获封安众亭侯,食邑三百户,这都是拜田信所赐。

    还有新来的尚书邓芝,就因为婚礼上跑的快,拿到了田信赠送的一首诗,荆北芝兰之名流传天下。

    还有宛城李严,败军之将因田信保住命,还稳定了地位。

    要知道,来敏才是南阳乡党中的头面人物。

    太子家令,何等重要的职务,几乎可以视为刘禅的小丞相。

    可是呢,田信给邓芝赠诗也就算了,可偏偏对回新野扫墓的堂堂太子家令不问不顾。

    不写诗也就算了,竟然不管不问,这让来敏怎么好意思回乡?怎么好意思面对世代友邻的小老弟邓芝、宗预?

    不怼田信怼谁?

    地位就是这么来的,宗预封侯有了地位,邓芝获诗地位突增,李严犯大错后还能稳住地位本就是一种提升。

    这本是末节,可田信偏偏不理来敏,两相对比,来敏怎可能无动于衷?

    事出有因,难道要怪田信无礼?

    接亲后就会麦城去了,难道再特意离开麦城来拜见来敏?或者送上拜帖,等来敏批示约定一个时间再见面?

    太子刘禅、丞相诸葛亮从当阳返回益州时,田信都没送……难道来敏地位比这两位还要高?

    这是扯不清楚的事情,唯一要庆幸的是田信忍住了,没当场一拳打死来敏。

    邓芝、宗预、文聘要做新的抉择,远在江陵的李严也要做一个选择。

    在襄阳的邓芝三人还未明确表态,事情火速传到江陵后,李严率先表态,上奏《忠奸论》。

    “臣闻曹丕篡逆时多戮中原忠贞之士,而宋公、卫公世享汉禄四百年,不发一言,转首进食魏逆爵禄。可见宋公、卫公家系重私利而废国恩,宋公世家孔子之裔也,倡导忠顺,毫无楷模表率之意,臣深以为耻。”

    “陛下三兴汉室,汉寿侯、西乡侯功不可没,后有武当侯力挽大厦于将倾之际,此皆社稷辅翼重臣,宜加厚赏。”

    “臣斗胆进言,请陛下策封汉寿侯、西乡侯、武当侯为大汉三恪,以继商、周、夏之裔。”

第二百零五章 兴灭继绝

    白日清冷,刘备躺在暖融融的床榻上不愿动弹,腰以下盖一条蚕丝锦被。

    李严上表的《忠奸论》更像是《忠奸赏罚论》,立意很明确,也说到刘备心坎儿里了。

    自策立卫公姬氏以嗣周祚,策立宋公孔氏以嗣商祚以来,这两个家族清贵异常,历经王莽之乱而不倒。

    再看看五世而斩的宗室子弟,未免有些优渥的过分。

    特别是曹丕篡汉,这两个家族若是绝食自杀几个人做做场面也是不错的,可一个都无。

    心安理得接受曹丕的策封,由大汉卫公、宋公,摇身一变成了大魏卫公、宋公。

    东征之役时虚惊一场,许多内臣、重臣都已经知道了原版遗诏的底线,是以边郡封刘封、关羽、张飞、田信四支为王,非常优厚,打破了非刘氏不王的传统。

    传统还是不要打破为好,现在李严是对症抓药,可以解决当下许多问题,更能为后世树立极好的榜样。

    百余年过后,天下若乱,刘氏子弟登高一呼,自然群雄响应,以成为新的三恪为人生目标,奋斗动力。

    自小穷惯了的人,要么很吝啬,要么很大方。

    刘备很大方,因为大方接纳吕布吃过大亏,可他依旧大方,也收获了厚利。

    现在北伐在即,前线大军尽数握在手里,改封未来的三王爵为眼前公爵,自然是敢封的,就怕关羽、张飞不敢接。

    张飞家族谱系简单明了,以分家小宗继嗣姬周没有问题;田信家族继嗣虞夏也不存在障碍,唯一障碍是关羽,怎么才能让关羽的家族跟殷商联系起来?

    上古之事谁能说得清楚?

    刘备传来博士许慈、议郎孟光、学士胡潜进行咨询,原本这个礼仪相关的咨询集团里还有来敏的一席之地。

    现在就等来敏扫墓后早早回益州去,看诸葛亮怎么处置,反正刘备不想动手。

    许慈是南阳人,师从大儒郑玄;魏郡人胡潜是野路子,记忆力超群,记住了许多礼仪章程;孟光是雒阳世家出身,对礼仪精通。

    再加上来敏,这四个人是筛选、重订官方礼仪规章的负责人。

    不做掩饰,刘备先声明大义:“曹丕篡逆,宋公、卫公二族不思报效国恩,却积极从贼,令朕痛心疾首。”

    这两个家族道德有严重缺陷,不能继续做树立起来做榜样。

    又说:“今炎汉三兴,宜立三恪以敬先王。朕欲使武当侯嗣虞夏,西乡侯嗣姬周,汉寿侯嗣殷商。三位爱卿,朕所为难者,在于汉寿侯谱系。可有良策?”

    孟光、许慈、胡潜三人四十多岁,自然听明白这番话。

    不是来找你们问合适不合适,也不是来听你们意见,或让你们推举更合适的继嗣家族,就是来解决关羽家族谱系问题的。

    所以开口前一定要想明白关键,不要自讨没趣。

    许慈头始终垂着,抛弃卫公、宋公家族,这是要跟中原世族一刀两断。

    清贵如卫宋公族在刘备眼里都是从贼的逆臣,那中原世族就没几个干净的。

    也意味着明年北伐,几乎不会主动策反北方世族……不接纳北方世族,那荆益二州世族岂不是会迎来更大的发展空间?

    所以哪怕合情合理解决关羽的谱系问题,也会遭到中原世族的耻笑……只要这些世族还存在,就会反对、抵制刘备要立的三恪公族。

    孟光也垂头不语,这是要一棍子打翻关东世族,还将宋公孔氏家族打翻在地,狠狠在脸上踹了几脚。

    这个行为本身就很恶劣,就跟前段时间田信指着来敏鼻子骂‘丧家之犬’一样,是打人打脸的行为。

    曹丕篡逆期间,大家都恨不得遗忘卫宋二公族,现在刘备提起来,岂不是让天下儒生脸上无光?

    要知道,孔氏有两个爵位,一个是宋公,一个是圣侯;大汉时生效,大魏时也原封不动。

    如果是立这两个家族的旁系……那还能勉强做交待,以田信继嗣虞夏反倒不存在障碍。

    可张飞、关羽的家族跻身三恪,怎么看怎么荒唐,有一种沐猴而冠的气象。

    许慈、孟光爱惜名声,不愿意开口揽事,刘备将目光看向胡潜。

    胡潜哪怕礼仪的理论知识再丰厚,地位也不如许慈、孟光、来敏,就因为胡潜是野路子,没有师承关系做背书。

    刘备对胡潜说:“卿虞舜之后,武当侯嗣奉虞舜之祚,乃卿族百年以来之大事。”

    奉祀后,每年最少也有一次祭祀活动,这是一个重要的交际机会。

    对虞舜各分支家族之间的合作有十分重要作用,可以扩展人脉,能聚起一股强大力量。

    为了今后,还管什么脸面不脸面?

    看看田信,差点当众一拳打死来敏,就单膝跪了跪刘备,转身就走了,来敏当众没了衣物遮丑哭哭啼啼的,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就这样了,田信还觉得自己委屈,看看回封国路上唱的诗,仿佛没杀来敏,来敏似乎占了天大便宜一样。

    现在又要继嗣虞夏国祚,这样的同祖大腿不抱,岂不是糊涂的无可救药?

    胡潜略作考虑,说:“陛下,夏商周皆轩辕黄帝后裔,黄帝之孙高阳氏颛顼乃虞夏之先。颛顼从侄高辛氏帝喾有子四人,大子名鸷,是为帝鸷,早崩,又帝喾四子尧继位,是为帝尧。帝喾二子名弃,是姬周之先;三子名契,是殷商之先。”

    “故姬周、殷商皆帝喾后裔,兄弟邦国也。”

    “高阳氏有后裔名董父,善养龙,遂世居河东为豢龙氏。”

    这个时候刘备开口:“朕知道这些,我刘氏之祖随豢龙氏学养龙,是为御龙氏。”

    “是,豢龙氏后为关龙氏,同音异字而已。汉寿侯大将军乃关龙逄后裔,有族谱为证,当世共知之事。”

    胡潜讲明白谱系,遂说:“故,关氏亦轩辕黄帝之后,嗣奉殷商国祚并无不妥。”

    绕了这么远,引了司马迁的《史记》,只用一个同为黄帝之后的理由嗣奉殷商……让胡潜也有些不好意思,垂着头。

    孟光、许慈有默契互看一眼,眼眉含笑,仿佛看了一场幽默喜剧。

    “嗯,看来朕前后得云长、翼德、孝先辅佐,乃系天命。”

    刘备一本正经说:“拟诏。”

    外围旁听这一切的尚书令刘巴上前施礼:“陛下,臣以为不妥。”

    刘备只是瞥一眼刘巴,去看刘巴身后的邓芝、蒋琬:“拟诏。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必兴灭继绝,修废举逸,然后天下归仁,四方之政行焉。”

    邓芝、蒋琬两人一人研墨,一人提笔书写,听刘备口述,酝酿文字,制成策封诏书。

    这是策封,不是册封。

    “汉寿侯羽,朕遭汉运艰难,贼臣篡盗,社稷无主,格人群正,以天明命,朕继大统。今以羽为宋公,兴灭继绝,以承殷商宗庙,为汉三恪,亦宾亦辅,休戚与共。策羽长子平商侯,次子兴袭承汉寿侯国如旧。”

    “西乡侯飞,朕承天序,继统大业。今以飞为卫公,兴灭继绝,以承姬周宗庙,为汉三恪,世为藩辅。策飞次子绍周侯,长子苞袭承西乡侯国如旧。”

    “武当侯信,朕统汉序,膺顺天命。今以信为夏侯,兴灭继绝,以承虞夏宗庙,为汉三恪,世为藩辅。领武当侯国如旧,待卿子袭承夏侯,再行迁拜陈公。”

    食邑多少已经不需要计较,这都是封国,能养民多少全靠如何治理。

    不是单独给一个公爵,而是一公两侯。公国可能三五个县,侯国则是一县。

    仅仅这道策封诏书,关张田三个家族会稳稳裂土割走十五个县为封国,再算上两位公主割走的封邑……

    不管是孟光、许慈,还是蒋琬、邓芝,此刻心里都有些酸酸的。

    可以预料的是,明年北伐战役期间,魏军要倒霉了。

第二百零六章 板甲

    两日后,宛城。

    宗正刘豹前来宣达策封诏书,关羽迟疑不肯接,这个消息太过突然。

    刘豹劝说:“宋公与陛下较契深阔,有父子、手足之情谊。今宋公嗣奉殷商宗庙,为汉臣宾,实乃陛下衷心乐见之事,何故迟疑?”

    “宗正,某恐引人做笑。”

    关羽犹豫询问:“孝先如何答复的?”

    “夏侯欣然应命,并说君臣情谊真挚可照千古,该受则受,不必学曹丕欲篡不篡惺惺作态。”

    刘豹微笑答复:“宋公这里应命后,某还要出使益州,向卫公宣达陛下厚恩。”

    关羽如果不答应,张飞怎么可能会答应?

    “陛下恩重,某……”

    关羽脸色涨得更红了,接下的话,自己是宋公,长子商侯,次子汉寿侯;女婿陈公、女儿公主、未来两个外孙一个夏侯,一个武当侯。

    看遍前汉、后汉,可有隆盛如此之门户?

    几乎可以这么来形容:刘与关,共天下。

    除了帝位,刘备已经给出了一切所能给的。

    刘豹将诏书塞入关羽手里,和声安抚:“宋公坦然就是,此不过虚名。待克定中原,陛下叙功分裂中原之土,以封建宋卫陈三郡国、夏商周三侯国。”

    关羽低头看着手里的轻飘飘的诏书,就这样变成了‘汉大将军宋公羽’,张飞会变身为‘汉车骑将军卫公飞’,田信比较正常‘汉征北将军夏侯信’。

    越是正式的场合,连姓氏、本名都不需要称呼,称呼宋公、卫公、夏侯即可。

    因是三恪,既是汉臣,也是汉宾。

    礼仪方面有别于群臣,先天可以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不需要跪拜皇帝,朝会时可以独坐。

    现在来敏若敢再骂田信一声‘卒痞’,田信当场打死也就打死了。

    上一个骂刘备‘老革荒悖’的彭目前还关在成都监牢里发霉,也亏襄樊、麦城、接连大胜,刘备没心思去跟彭计较,所以还留着一条命。

    骂田信卒痞,跟骂关羽、张飞没区别,有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意思。

    刘备突然封三恪,田信没多少感想,却带来意外之喜。

    升级了,就这么意外,想都没想到。

    田信,十四级。

    体质19;智力14;魅力35;

    天赋一:六级铁骨;

    天赋二:六级强击;

    天赋三:六级铁壁;

    天赋四;六级健步;

    天赋五:六级疗伤。

    剩余天赋可加点数:三。

    这一级升的太过离奇,虽受封的是夏侯,可实际跟陈公没区别。

    只要自己和关姬多多努力,说不好中原决战时,自己就能使用‘陈公’战旗,而非有些泛滥的‘夏侯’战旗。

    目前能做的事情不多,除了努力增加人口外,唯二能做的就是去丹水河畔的冶炼场一起研究冶炼,其二是扩充部曲到五千人,做好冬训备战。

    毕竟不怎么懂农耕,所以秋季冬麦、油菜种植交给庞林继续负责;筑城工作有伯父田睿、杨仪主抓。

    现在已有炒钢法,依旧一知半解,可许多脑海里有印象的名词如包钢法、灌钢法、回火、覆土烧刃、尿液、油脂淬火,这些词汇还是有用的。

    不需要自己多了解,只要给工匠提高待遇,以后地盘稳定了再提供改进思路,这些专业工匠总能尝试、试验出一些成绩。

    也不急着催促工匠打造钢质铠甲、兵器,现在目标仅仅是增加钢铁产量制造农具……品质要求不高,要的是产量。

    否则就铠甲来说,最少要用‘十折钢’材质,矛刃最次也要达到‘五折钢’。

    顾名思义,这是材料锻打时的折叠次数。

    制造铠甲、兵器是一件亏本的事情,铠甲生产效率低下,又不能提升农业生产力,以粮食出产来衡量,怎么看怎么亏,要避免这种投入低于产出的事情。

    因而丹水冶炼场一开始不接触兵器铠甲制造,只进行最简单的农具制造。

    生产规模扩大后,有天赋的工匠凑在一起研究新技艺不迟。

    连现有的炒钢法都不懂,田信能做的真不多,只好自己动手锻打新盔甲。

    十九点体质,力量、耐力是常人两点三倍,又有天赋加成……是个打铁的好身板儿,打铁的效率很高。

    现在有明光铠,明光铠防护重点在胸前两块打磨光滑如镜的护心镜,田信则要亲自锻打更大的钢甲片,向‘光腰铠’发展。

    光腰铠的特征就是腰部外凸如啤酒肚一样的大钢片,穿戴这种盔甲,腰间会反光,故名光腰铠。

    对明光铠特色的护心镜反倒不怎么依赖,正面敌人、箭矢多数能击退,不需要强化明光铠的两块护心镜,需要强化的是两侧、背后。

    有了明光铠、光腰铠……那干脆一步到位,冷锻一套简陋的原始板甲。

    汉口决战,朱然、韩当指挥弓弩手射击时可以说是丧心病狂,根本不管田信身边的吴军吏士生命,看到田信就密集攒射。

    吴军如此,魏军很可能也会这样。

    所以铠甲必须全身强化,板甲化势在必行。

    札甲综合性能比板甲好,可目前缺的是防箭能力。

    原本铠甲外有马夹一样的绢甲,铠甲内还有七层粗帛特制的征衣来防箭……再厚再多的丝绸,也比不过三毫米厚的冷锻钢板甲。

    这令田信不得不想到汉末丹阳兵,丹阳山民有开采铁矿自己锻打兵器、铠甲防身的习俗。

    铠甲、兵器应该也是这样农闲时冷锻敲打而成,所以最初的丹阳兵真的很精锐。

    等这批兵甲坚锐的丹阳兵征募一空,后续的丹阳兵仅仅是籍贯丹阳的兵,已没有最初丹阳精兵的精良铠甲、武器。

    而自己冷锻出一套很可能流行于隋唐时期的板甲……是否会引发魏军的全面效仿,已顾不上那么多。

    锻造板甲本就十分消耗人力,也消耗工时,如果汉军能保持猛烈攻势,魏军又能攒出来多少板甲?

    几百套板甲意义不大,以魏国的国力,什么时候才能凑齐千套板甲?

    板甲跟马镫不一样,马镫是见光死,一出现立刻就能低成本、高效率流传。

    板甲一分钱一分货,材料上佳,精工打造的板甲才有意义。

    否则材料低劣,工序简陋的话,那只是徒有板甲的形状,一箭一窟窿,性能远远不如札甲。

    思索着这些事,田信也是带着侥幸心理冷锻这套名为光腰铠的板甲,具体会引发多大的后患,只有以后才能知道。

    在季汉上下因三恪封赏引发波动之际,孙权、曹丕也在为明年的战争担忧。

    如果汉军继续东征,只需刘备、马超守南阳,关羽、田信带五万人东征,那足以横扫江东。

    曹丕则要考虑是否全面动员,或许可以继续祸水东引,再拖一年。

    每拖一年,刘备、关羽老死的概率就大一分;魏国的后备兵员可以多一万左右,粮食储备也越充足。

    甚至可以用消耗粮食的办法,将汉军后劲消耗一空。

    没了后劲,汉军休养两三年才能继续出征,那魏军的优势会更大。

第二百零七章 舍不得

    雒阳,初步修好的皇宫里,曹彰、夏侯儒从关中赶来,商议明年的战争。

    就曹丕、曹彰、夏侯尚、夏侯儒四人商议,蒋济、董昭、苏则、傅巽作为曹丕的侍从近臣随同参谋。

    曹彰北征乌桓时,夏侯尚、夏侯儒都有一段时间是曹彰的部属,阻止曹彰军事政变的也是夏侯尚。

    没有夏侯尚的支持,曹彰即便发动军事政变,也难以支撑多久。

    地图铺在桌上,地图上以黑白棋子标示敌我兵力多寡,并无详细的沙盘,倒是汉军主要将领的兵棋摆在桌上,却无魏国统兵将领的信息。

    只有开战时,魏军才会根据具体情况筹建各路军团,免得消息走漏为汉军侦知。

    明年汉军肯定要北伐,还是规模极大的决战。

    汉军东征一役打断吴军两条腿,明年的北伐气势汹汹,摆明了是来拼命的。

    特别是刘备一意孤行策封三恪以来,完全一副军事手段解决关东世族的姿态……这意味汉军不会顾忌关东世族的想法,为了胜利,不惜打烂中原、打烂关东。

    汉军是有原则的军队,汉军将领也都有原则。

    唯一诟病的就是汉口决战时田信没有主动纳降,一战杀死六七万魏吴联军……但也好过纳降后再杀降。

    也不算田信做错,那一战汉军大兴杀戮,可以保证今后被俘汉军的生命安全,几乎势在必行,是军心所向。

    汉军如果继续坚守原则,那北伐中原时会有许多掣肘……比如中原的世族庄园、坞堡,究竟该怎么办?

    是如往过那样以礼相待,还是打破坞堡,就近征发钱粮物资,再强迁人口去南阳?

    刘备策封新的大汉三恪,就是发给关东世族的战争檄文,新的三恪家族封建的公国、侯国只能选在中原,这跟关东世族天生冲突。

    文化理念、土地经济、感情认同方面,关东世族都不会喜欢刘备策封的新三恪家族。

    所以关东世族肯定会反抗,三恪家族也会剿灭、瓦解关东世族的影响力。

    那么明年汉军北伐时,若主攻中原,一定会横扫一切据点,搜集物资补充军需,削弱魏军力量、眼线,将一切能控制的人口迁往南阳,为长久战争做准备。

    中原会被彻底打残,沦为新的无人区,成为今后的主战场所在。

    这是无解的事情,要么南阳沦为无人区,作为汉魏的战场、缓冲区;要么是中原。

    等孙权养好伤,跟着汉军一起兴风作浪时,三方竞争,中原很大可能沦为无人区。

    关东世族既然背弃大汉臣从曹魏,那么现在只能跟着曹魏一条路走到黑。

    这让曹丕心里踏实许多,又有许多顾虑。

    世族庄园坞堡里有太多储备,若是汉军打顺手,缴获若远远高于消耗,那么限制汉军的粮秣、后勤问题就暂时解决。

    没有后勤压力的汉军,以关羽的骄傲,张飞的勇敢,田信的张扬,绝对敢北渡黄河,向河北进军……只要摸到黄河渡口,这三个人任何一个都敢率孤军进击河北。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曹丕不敢深想,也不愿深想。

    难道提前动员,让关东世族往河北迁移,充实河北?

    “不可,刘备以虚名欺世,兖豫二州士民多倾心于彼。我若未战而迁民,乃示弱之举,兖豫自乱。”

    夏侯尚反对,直言不讳:“我军不可心存侥幸,唯有全力以赴才可遏制敌军攻势。明年若败绩,必动摇国本,陛下不可不察。”

    曹丕沉吟询问:“敌军进犯三路而来,至多不过二十万之众。祁山、陈仓、武关三道有山川险要可为屏障,中原广袤利于我军骑军驱驰,难道还怕敌军步卒?”

    夏侯儒来这里唯一的作用就是担任曹真的耳朵、眼睛,将战役规划的核心精神带回陈仓。

    故夏侯儒不语,曹彰跟汉军没交过手,夏侯尚回答:“陛下,我虽骑军优势,可敌兵步卒勇悍。我之骑军仅有一击之力,若一击无功,必陷敌围难以拯救。”

    决战时不能轻易投放骑军,若不能一锤定音,让汉军反吃掉骑军,那下一轮汉军北伐的话,魏军骑兵优势会被拉近。

    尤其是关羽、张飞、马超都擅长指挥骑军,田信兼具霸王之勇,几乎可以视为天生的骑士领袖。

    骑军突阵,拼的就是一个勇;骑将,一定要果决。

    夏侯尚言辞恳切:“臣以为当起倾国之兵,以御敌虏。”

    曹丕舍不得全面动员,为了休养民力,雒阳宫殿都已停工,现在雒阳勉强恢复大半,像一座军营环绕的大型城塞,而非天子之都。

    为了增加经济增长,曹丕发布诏令,承认帛谷的货币意义,许可流通。

    可时间太短,看不出效果。

    舍不得全面动员,又舍不得兖豫二州被打烂,这里被打烂,青徐二州也就不远了。

    犹豫再三,曹丕问:“伯仁以为倾国之兵,应有多少?”

    “步卒三十万,骑士三万。”

    夏侯尚手中折扇指着中原战场:“最少应先集结步卒十五万、骑士两万于中原待战。”

    曹丕扭头去看曹彰:“子文如何看?”

    “臣弟以为当遴选精锐,以十万精卒,一万精骑备战于宛口。另以精卒两万,骑士五千守御蓝田。雍凉二州守军不宜再动,子真可守御万全。”

    曹彰深吸一口气,努力用一种真诚目光看曹丕:“贼军冬日休养,臣弟有意率乌桓、匈奴义从骑士出击内迁鲜卑,掳其人马,充实军力。”

    汉末以来北方冬季原来越冷,匈奴从河套内迁分作五部安置;河套、河西被拓跋鲜卑占据,乌桓内迁,辽西鲜卑也多内迁抵御冬季的寒冷气候。

    幽并二州的乌桓、鲜卑部落首领在几年前还组建‘马匹禁贸’协议联盟,却被曹彰、田豫打的支离破碎。

    只要气候不回暖,始终会有源源不绝的游牧部族向长城一线靠拢,在这里盘踞、逗留、兼并,寻找机会向更南部的区域迁徙。

    这些游荡在边郡的游牧部族,是治安、边防隐患,在曹彰看来却是……可以持续收割的兵源、马匹来源。

    曹丕垂眉,反问夏侯尚:“伯仁,敌虏骑不满万,子文所言一万精骑可能杀退敌骑?”

    “若只是杀退敌骑,臣以为非两万精骑不可。”

    夏侯尚斟酌语言,可以感受到曹彰浓浓的失望:“欲要建奇功,非三万骑不可。”

    曹彰强作欢颜,笑笑遂不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看了眼夏侯尚侧脸。

    到了这一步,夏侯尚竟然还想着兴倾国之兵,跟汉军打决战。

    汉军摆明了是来以战养战,破坏中原抢夺人口,延迟魏国休养的。

第二百零八章 二选一

    军事会议中曹彰不愿再开口,惹得曹丕不喜。

    夏侯尚也知道宛口战场规模有限,再多的兵力也摆不开,缺乏战场宽度。

    所以参战兵力除了现有的中军、外军外,余下兵力需要分批次动员,以尽可能的节省国力消耗。

    会议结束,曹丕设宴招待曹彰,口吻不善:“朕代汉实乃天命所归,人心所向之事。为何封禅之后,有人却为汉帝哭泣?此系何故?”

    曹彰正握着筷子,闻言一顿,沉眉垂目,脸上没什么表情。

    侍中苏则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胡须抖动,正要起身为自己的行为抗辩,不想身边用宴的傅巽抓住他胳膊掐一把,低声:“非谓君。”

    “嗯?”

    曹丕作色,曹彰则将筷子放在桌上,垂手而坐不做反应。

    见曹彰模样似乎真的不知情,曹丕端起酒杯踱步到曹彰桌案前,屈身询问:“子文,子建系朕手足至亲,为何要使朕难堪?”

    “臣弟不知。”

    曹彰依旧昂着头,沉眉,却目光直视,不看侧旁的曹丕。

    曹丕懊恼皱眉:“朕别无他意,只恨子建浪荡放纵,不知收敛。子建若能收敛性情,稳重持国,此朝廷、宗庙之幸也。”

    “若依陛下所言,子建非子建,臣弟亦非臣弟。”

    曹彰端起酒示意,仰头饮一口,侧头看曹丕面容:“陛下秉性难易,臣弟与子建如何更易?”

    曹彰目光明亮有神,透着哀伤:“陛下,臣弟只求三千健骑,欲与田孝先一决生死。如此,死而无憾。”

    兄弟两人目光碰撞片刻,曹丕嘴唇颤抖,还是没忍住气呼呼开口:“可子建不该哭!群臣诽议,指指点点,朕左右为难。”

    “陛下,子建会哭,子建不愿掩饰,是因子建信赖陛下。”

    曹彰将手里握着的酒杯放下,口吻颤抖:“难道陛下想看子建矫容掩饰之状?”

    “子文处处为子建开脱,怎就不为朕做想?”

    曹丕索性盘坐在曹彰对面,也端起酒杯饮一口:“子建率真任性,朕能理解,亦能宽容。朕肩负宗庙社稷,不求子建慎重,只是想得子建、子文宽慰、谅解。”

    “是,臣弟愿为社稷赴死,愿提三千锐骑与田孝先一决生死。”

    曹彰悲伤已不能掩饰,颤音:“司马仲达继任御史中丞,他难道不知揭发子建之事会让陛下伤怀?臣弟别无所求,只求与田孝先一决生死。”

    魏国将御史大夫、司空职能融合,司空王朗位居三公,专管御史台事务。

    王朗岁数大了,精力不如司马懿,司马懿又是曹丕近臣出身,在御史台的实权压过王朗。

    “子文?”

    曹丕脸上懊悔之色更深,想张口规劝,也想道歉,也有羞怒,迟迟说不出话来。

    曹彰扭头看一旁:“陛下身居大宝之位,本就该承常人不能承之重,受常人不能受之事。臣弟与子建性格有缺,非承托社稷之材。”

    “臣弟屡犯大错,论罪当诛。”

    “陛下念手足之情,委重任于臣弟,臣弟唯有以命相报。”

    “谨望陛下宽恕子建,子建无有害心。”

    曹丕听了自嘲无声做笑,抬手以袖遮面,起身摇摇缓缓朝内殿走去,大殿中用宴诸人皆垂首不语。

    夏侯尚犹豫片刻,起身绕过屏风,来到殿后。

    就见曹丕在七八步外瘫软趴在地上,以袖捂住口鼻淌泪,夏侯尚缓步上前搀起哽咽不能自已的曹丕,轻声劝慰:“陛下,鄢陵侯性格刚强,非是不爱陛下。”

    “子文宁死不肯退让一步,子文至死还在为子建开脱……朕心里委屈。”

    “子建令我难堪,母亲责备我,子文也说子建说项,我处处不如子建?”

    “伯仁,朕想不明白。”

    曹丕被搀起,挪步往殿内隔间走去,声音虚弱、无力:“父亲爱仓舒,爱子建,也爱子文,何故薄我一人?”

    “陛下乃武帝长子,不爱,才是大爱呀。”

    夏侯尚依旧轻声劝谏:“陛下是鄢陵侯兄长,正因亲爱陛下,鄢陵侯才吐露心迹。此信言不美,美言不信之理。鄢陵侯非奸滑弄臣,岂会搬弄字眼以讨陛下欢心?”

    “那子建呢?刘备、孙权虎狼在外,国运艰难,子建怎就不能体谅朕的难处?”

    “陛下,临淄侯生**漫,待陛下以真诚,虽偶有过失,瑕不掩瑜,终究是陛下之幸,社稷之幸呀。”

    夏侯尚见曹丕擦干眼泪情绪稳定下来,才稍稍恢复声音,语腔温和:“想必鄢陵侯此刻心中也有懊悔,只是碍于颜面不肯表露,宴席散后,臣劝劝鄢陵侯。”

    “唉……那就托付伯仁了,朕别无所求,只望子文不可再提与田孝先一决生死之事。”

    曹丕敛容拍拍夏侯尚肩背,夏侯尚屈身施礼,目送曹丕走向偏殿,不久曹丕更衣完毕,神态如常与夏侯尚一前一后返回大殿。

    殿中宴会如旧,曹彰依旧是一副暮气姿态。

    宴席结束,夏侯尚送曹彰、夏侯儒西行至西郊显阳苑边上。

    显阳苑破旧如故,夏侯尚辞别时询问:“议论军机时,君侯另有高论?”

    曹彰态度冷淡,夏侯尚解释说:“君侯,刘备以三恪之礼待关云长、张翼德、田孝先,可知明年犯境决然不下二十万之众。彼倾国而来,我亦当举国应对。”

    “唉。”

    曹彰长吁浊气,远眺西方:“依凭关中兵马,足以扼守祁山道、陈仓、武关道。中原也不必多征兵马,兖豫青徐四州集结精兵五万,再悬一万精骑在侧,敌虏不敢轻动,步卒可御侵攻,又何必举倾国之兵?”

    “今多说无益,彼若主攻关中,此役有惊无险而已。若是集结大军倾力进犯中原,我将率健骑、锐卒走武关道,袭其后。”

    曹彰说着侧头看夏侯尚:“我料田孝先必在南阳休养,正好与之一战。”

    说罢曹彰轻踹马腹当先走了,十几名骑士策马轻驰追随而去。

    夏侯儒询问:“兄长有何教诲?”

    曹真是雍凉都督,曹真妹妹是夏侯尚妻子。

    夏侯尚反对曹彰发动军事政变时,夏侯尚握着当时的洛阳禁军,曹彰手里只有从长安奔赴洛阳的随行军队,长安等关中地区握在曹真手里。

    或许当场可以杀死非常多的人,彻底破坏曹魏的稳定,可曹彰挡不住夏侯尚、曹真的夹击。

    逼退曹彰的是夏侯尚、曹真,可不是贾逵中气十足的几句话。

    夏侯儒是在为曹真问话,夏侯尚迟疑说:“我料敌军会佯攻雍凉,应集结大军于洛阳待战。还请子丹调发凉州五千健骑,以便中原调用。”

    二选一,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夏侯尚做出一个选择题,一个对夏侯氏发展裨益很大的答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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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信来到建安二十四年春季的荆城,即将爆发的襄樊战役将决定今后天下是真正三分,还是一强两弱。
当听闻曹仁屠宛城后,田信毅然响应荆州军的征召,不仅仅是为了吃饱肚子,更为了自己的正义、良知、勇气而战。三国骑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骑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骑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