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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藏古谜全文阅读

作者:霞光流年     国藏古谜txt下载     国藏古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0、龙马寺

    到了城关镇,丘山让刘奇找了一家服装店,在门前停了车,给胡天置办了一身衣服,又在附近一家手机店买了个手机。众人在镇里匆匆用过午膳,路过一家超市时补充了一些干粮和水,顺便买了些常用药品,然后接着向北出发。

    胡天对算经后边的《广舆观圣图》和四言古诗念念不忘,把丘山手机里的图片传到自己刚买的手机里反复观看,边看边说:“这秦州、长安、东都、宋州分别是现在的天水、西安、洛阳和商丘。天水据说是伏羲画八卦的地方,现在还有一座卦台山,西安,唔……”

    “西安是仰韶文化发源地,人面鱼纹盆就是在西安半坡找到的。”丘山顿了顿,看了眼李柳玉接着道:“李柳玉和她爸去过那里。”

    “唔,我爸也带我去过天水的卦台山和商丘的燧皇陵……”

    众人都觉得惊奇无比。丘山问道:“难道你爸看过这幅《广舆观圣图》?”

    李柳玉摇摇头道:“以前上学时每年寒暑假,我爸会带我去很多地方旅游,这四个地方并不是刻意去的。真正让我印象深刻的只有乾陵和龙门石窟,这两个地方去了不少次。”

    “嗯……你爸和你来洛阳时,难道没去其他地方转转吗?”

    “哦!”李柳玉突然想起什么来,说道:“龙马负图寺。”

    “龙马负图寺?”

    “是的。我记得那次我跟我爸游完龙门石窟后,受了些风寒,就在洛阳呆了两天。那期间我爸就让我自个在宾馆呆着,说他要去龙马负图寺转转。”

    胡天迅速抄起手机一查,叫道:“在会盟镇雷河村!历史记载那地方就是河图现身之地,想来也假不了。”

    丘山点点头道:“我们去龙马负图寺。”

    刘奇原本一直往北开,已经堪堪走到黄河边,此时调转车头,沿着黄河往东南方向逶迤而去。

    丘山透过车窗,看那黄河横亘在前时隐时现,远处是苍茫平川,暗想龙马负图的传说不知流传了多少世纪,现如今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再看胡天满脸打了鸡血的样子,顿时生出一丝恍惚之感,竟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起来。

    此去龙马负图寺并不太远,房车一路上七弯八拐,颇为顺畅地来到了寺前。丘山想了想道:“我们找个

    农家小院把房车停了,免得惹人注意。”

    众人又找了一番,在东北边六里地外靠河的地方找了个农家。那农家主人自称张满福,大约三十来岁,言行举止颇为淳朴憨厚。

    丘山只说自己是记者,为了写关于黄河故道文物保护的调查报道,一路采访来到这里,要在此处借住几天。张满福乐得有一笔额外收入,忙前忙后地帮他们收拾屋子。此时不知从哪里蹿出个七八岁的小孩来,也屁颠屁颠地跑前跑后拾掇起来。

    丘山见那小孩颇为机灵,就问张满福道:“这小孩是……”

    “我家小娃子……来,铁蛋,叫叔叔。”

    那小孩也不认生,跑到丘山面前叫道:“叔叔好。”还没等丘山反应过来,又跑到李柳玉前边喊道:“姐姐好。”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张满福作势要打铁蛋,训斥道:“你个赖娃,怎么这么没大没小?”

    李柳玉忙道:“不碍事的。”

    铁蛋没等他爹动手,早就一溜烟蹿到门口,回头冲屋里叫道:“各位叔叔姐姐好。”说完就跑没影了。

    待简单收拾停当,已是下午三时许,丘山等人也不多做歇息,立即前往龙马负图寺。刘奇却不愿前往,自个儿又捣鼓起电脑来。

    丘山四人来到寺前,见那寺庙门可罗雀游客稀少,显得有些萧条。入口处的门楼倒是朱墙飞檐,左右各书“人文始祖,河图之源”八个大字,显出几分气派。

    众人购了票,从门洞里进去后,胡天一眼就瞧见了一匹仰天嘶鸣的烈马,立即奔上前去细细观摩起来。

    “我靠,这龙马雕得,就跟木马似的,这也太写意了。”胡天边摸边看,接着道:“倒是这水花还有点感觉。”

    丘山等人定睛细看,才发现这具雕塑是描绘龙马出水瞬间的样子。丘山见龙马的龙头与传统龙图腾的形象并无二致,雕刻得尚属精细,但马身的线条颇为刚硬简练,使整个马身看起来像是方块一般,暗想这般写意的雕像与举世闻名的昭陵六骏石雕有云泥之别。

    众人见这石雕年代不久,并没有什么可观之处,就一路往里走去,来到伏羲殿里。伏羲殿里供着一具伏羲像,下身以树叶遮住,手里拿着蓍草,做出算卦的样子。丘山等人东瞧西瞅,看不出什么名堂

    ,只好穿过伏羲殿,见后边还有一个叫三皇殿的大殿,便都走了过去。

    待迈进三皇殿,只见殿内供着三尊塑像,身上都披着红蓝袍子,两侧大梁上挂了些垂地帷幕,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惹人的景观。胡天见殿内陈设简陋,心中颇感失望,忍不住嘲弄道:“我说这地儿为啥香火不旺,整的这些雕像都这么俗不可耐,让人看一眼就没有看第二眼的**,再多看一眼说不定还倒了胃口。看看龙门石窟的卢舍那大佛,唉,有时想想,还不得不佩服武媚娘的审美水平确实高。”

    “这叫接地气,寻常百姓烧个香拜个佛,哪有那么多讲究?”

    “呃老丘,你提起这茬,我突然觉得吧,咱本土宗教为啥没有发扬光大?这里边原因很简单,宗教必须用艺术来渲染才有震撼力。你看佛教,那佛像建得一个比一个大,宝塔也是一座比一座高。胡爷我还专门研究过,这宝塔原来是从印度传来的,就是印度的浮屠,英语叫pagoda。我见过那种最古老的pagoda,好家伙,老大一个半球状建筑,顶上戳一杆儿,那意思是说上通天庭。能不能通天庭咱不敢说,但就这么个庞然大物矗在那里,人一下子就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这就叫震慑心灵。这类建筑奇观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有,就是利用建筑艺术来镇住你。话往回了说,龙门石窟那些个窟窿一排排的,佛像也是硕大无比,看起来就是牛逼。乐山大佛知道吧,通高七十米,凿了九十年,人往佛前一站,胆小些的腿肚子都要打摆子。你再看看这,”胡天说着拿手指往身前的雕像一戳,鼓着腮帮子接着道:“格局小不说,关键还很俗,这让人看了哪还能心悦诚服?”

    众人听胡天这么一说,也都凝思细想,觉得他说得似乎有些道理。

    胡天见自己一番话把大家给唬住了,颇有点得意忘形,立即又道:“建筑搁一边不说,再说这音乐。你们听听那《大悲咒》啥的,两个字概括,勾人,那哼哼呼呼吟唱的,听起来就如空谷传音,直掏你心窝子。你们再听道士做法场,磬钟鼓铛钹,唢呐加铜锣,咿咿呀呀的,一言以蔽之,聒噪,挠得你浑身发痒,实在受不了。这么闹腾,哪还有神秘感?再说说绘画……”

    胡天还没说完,丘山突然打断他道:“外边有人来了。”

61、古镜派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有十来人正穿过伏羲殿往这边走来。

    “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莫非是旅游团?”

    “是刘登极的人。”

    “我靠,我们前脚进门,他们后脚就跟来了。”

    “他们看了那本算经,来这里也不奇怪。赶紧躲啊。”

    胡天一声低呼,自个儿就往那些雕像后边钻去。

    那三皇殿里垂着些黄色帷幕,一直拖曳到地,丘山忙一把扯住李柳玉,对阿七使了个眼色,三人钻进了那些帷幕里。

    脚步声由远而近,那些人不一会儿走进了大殿,却并不说话,只在大殿各处走走转转。

    脚步声来来回回踱了片刻,一个人声才突然响起:“那长生镜有可能在这附近么?”

    阿七听到那声音后身子微微一震。丘山见他脸色有异,就做了个疑问的手势。阿七在丘山手心写下“刘登极”三字,丘山领会之后也讶异不已。他见李柳玉也面带询问之色,就抓起她的手来,在手心写了刘登极的名字,李柳玉的表情也变得惊诧起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这时说道:“伏羲临幽探圣,当是指他获得河图洛书的地方。此庙建于晋穆帝永和四年,也就是公元348年,当时是为祭祀伏羲所建,虽然不一定是他探圣之处,想来也离那长生镜不太远了。”

    丘山等人听到这声音,又都是一惊,原来他正是刺伤胡天的跛子法师。

    “唔,”刘登极沉吟片刻,声若洪钟般说道:“古镜派已到了保全弟子灵肉的日子了。你们务要斩绝妖魔,随我一同前往长乐世界。”

    刘登极话音刚落,只听到一片齐刷刷的声音,丘山偷偷拨开帷幕一角,只见十来人全都匍匐在地,刘登极则站在雕像前。此时的他身穿西装,梳着背头,狮眼龙鼻,面貌极为威严坚毅,一手平举胸前,如托塔天王般托着一物。丘山定睛细看,几乎就要惊呼出声来。

    刘登极手里赫然就是半块与自己乾陵所得残镜一模一样的铜镜。

    丘山心下惶然,伸手到兜里摸着了那半面残镜,却不知刘登极所执铜镜来自何处。

    正思付间,只听雕像后边传来了“叮”的一声,声音虽然轻微,但匍匐在地上的人都已抬起头来。

    丘山见人群中站起一人来,正是那个黑衣青年。他动作迅捷地趋步上前,正要往佛像后扑去,伏羲殿那边却突然传来人声。丘山定睛望去,只见一个十来人的白人旅游团在一名导游带领下穿殿而过,往三皇殿走来。

    刘登极挥了挥手,那黑衣青年停住步子,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黑衣青年旁边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子,那女子绾着头发,颧骨略高,脸颊稍瘦,虽已是半老徐娘,面容却颇为娇媚。她左边则是那跛子法师,法师的左侧正是今早与丘山对谈的黄脸男子。那四人立在

    刘登极周围,正张眼往殿外望去。

    刘登极此时已收了残镜,对身边的跛子法师耳语了几句。那法师做了个手势,众人都随着刘登极步出三皇殿。与那个旅游团擦肩而过后,却并不立即离去,而是散在院中各处,假装在四处浏览。

    丘山再看那白人旅游团,恍惚间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赫然就是此前在乾陵和龙门石窟碰见的老头。丘山心惊不已,暗想这老头果然古怪,在龙门石窟碰到两次已不寻常,想不到在这样一个偏僻景点又一次碰见。

    那个旅游团进入三皇殿后,导游开始讲解起河图洛书的掌故来。旅游团里有些人围住导游静静聆听,时不时东张西望一番,另一些人则在各处转悠。

    这时阿七也凑过身子,透过帷幕的缝隙往外看去。外边一个脑袋突然闪到了缝隙前,凑近帷幕,侧着头看了起来。丘山记得那帷幕上绘了一些八卦和阴阳太极图,暗想此人或许正在观看这些图案。正想拉阿七退后一些,突然感到他的身子猛颤一下,仿佛被电击了一般。丘山侧头见阿七眼神中异光暴增,犹如看见了鬼魅似的,就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双眼睛正处在帷幕缝隙之间,眼神深邃地凝望着某处。

    丘山陡然想起李柳玉画的那双望着水槽的眼睛来,就又向缝隙看去,见那双眼睛略呈暗绿色,眼角有些皱纹,看似慈祥温和,与李柳玉所画竟然极为相似。

    丘山见阿七身子仍因激动而轻微抖动,就伸手抱住他的肩头,回过头去看李柳玉,见她微微向自己点了点头,似是肯定这双眼睛应是阿七以前见过的。

    那双眼睛并没有停留多久,很快就从缝隙处消失了。

    丘山本想再掀开帷幕看看那人样子,见又有两人来到近前,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英语,也不知在讨论什么,只好作罢。

    那群旅游团的人在导游带领下,又在殿内参观了一会儿,这才步出殿外。往伏羲殿那边返了回去。刘登极的人等那个旅游团出了伏羲殿,却并不返回三皇殿来,居然也尾随旅游团走了出去。

    此时只听胡天在附近低声叫道:“老丘,老丘。”

    “我在这里。”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胡天蹿到帷幕前,掀开帘布往里一看,见丘山等人正躲在里边,就叫道:“我靠,老子刚还说咱本土宗教没啥吸引力,想不到这荒村破庙居然迎来了一群老外,看来我们真不该妄自菲薄……对了,你把那块残镜也给刘登极了?”

    丘山见胡天满脸香灰,一身新置的行头也变得灰扑扑的,不禁笑道:“那是你,我们可没有妄自菲薄。”说着从身上摸出那半面残镜来,接着道:“你看看,这铜镜和刘登极手里的有没有区别?”

    胡天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惊异之色,嘴里嘟囔道:“原来另一半铜镜在刘登极手里!他又是从哪里

    搞到的?”

    丘山和李柳玉都摇了摇头。

    “想不到他用那半块铜镜创立了劳什子古镜派,这道教历史上哪有什么狗屁古镜派?李大小姐你倒是说说,你听过什么古镜派吗?”

    “道教按修炼方法分积善派、经典派、符派、丹鼎派等,从没听说过古镜派。”

    “哦,我算是明白了,刘登极创立古镜派,定是觉得古镜能让他得道成仙。”

    丘山看了看殿外,低声说:“我们回去再慢慢研究。此地不可久留,咱先撤。”

    众人从三皇殿里溜出来,见旅游团和刘登极的人都已去得远了,就一路偷偷摸摸蹭出寺来,见一辆旅游大巴正往远方驶去,有几辆黑色suv也不紧不慢地驶在路上,远远跟在大巴后边。

    “我现在得回去。”阿七突然说道。

    众人一时没明白阿七的意思,都望着他。

    “回刘奇那里。”

    “想起什么来了?”丘山见阿七凝重地点点头,就接着道:“好,我们一起回。”

    众人往东穿过几条土路,一路匆匆忙忙回到了那个农家小院。刘奇正在院落前的房车里敲打键盘,这时见丘山等人回来,一反常态冲他们叫道:“你们回来得正好,铁蛋刚跟我说他有个秘密。”

    丘山等人都觉得奇怪,胡天问道:“一个小娃娃有什么秘密?”

    “他告诉我后边地里有匹龙马,很大,是他自己发现的。”

    胡天一听哈哈大笑道:“他知道龙马长啥样么?”

    众人也都摇摇头付之一笑。

    刘奇见大家都是不以为然的表情,只好皱皱眉头道:“你们有空再问问他,说不定是一条线索。”

    “嗯嗯,”丘山一边点头敷衍一边说:“阿七又想起了一些事,想和你谈谈。”

    “哦,是关于科勃罗的事?”

    阿七摇摇头道:“不知道跟科勃罗有没有关系。我想起一个叫‘三门会’的组织。”

    “三门会?”众人听阿七突然提到一个陌生名称,都觉得颇为惊奇。

    阿七点点头,对刘奇说:“可以再看看那个标识吗?之前在cpu里找到的。”

    刘奇马上从电脑里找出那个标识图来。

    阿七眯着眼望着那个图标,仿佛沉浸在回忆中一般缓缓说道:“我当时看到这个标识,想起了一堵红墙。我跟你们说过,那堵红墙上正好有这个标识。我现在记起那堵红墙是在一个工厂里,它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厂房,但有隧道通往地下,里边实际上是三门会的总部。我当时跟着一个人穿过隧道,来到一间实验室里。他引导我躺进一个水槽中,看着我,不断说着话,他的名字……叫唐纳。”

    “唐纳?”

    “是的,他是三门会的长老。”

62、三门会

    丘山纳闷地看一眼阿七,又看了看其他人,大家都一脸茫然的表情。

    “唔,那个三门会是个宗教组织?” 丘山想了想问道。

    阿七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他们的工厂看起来很像一家高科技企业。唐纳是一位汉学家,能说很流利的普通话。他告诉我中国有一份非常适合我的工作。”

    丘山找出那张李柳玉画的水槽图来,虽然画面上有许多波纹,头像难以辨认,但那双眼睛却清晰无比,正是在龙马负图寺的帷幕缝里见到的样子。他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你们还记得我提到过的那张全景图吗?就是在龙门石窟卢舍那大佛边上的。”

    刘奇马上打开全景图的图库,找出那张图来。

    丘山把图片放大了些,指着那个自己多次碰见的老头道:“今天在龙马负图寺我又看见他了。”

    “就是你在乾陵遇到的老头?”胡天边问边凑近了看。

    “是的,我已经碰见他四次了。这老头在乾陵出现过后,有两个人跟踪了我,他们带的装备与阿七的都有这个三门会标识。那天晚上我去卢舍那大佛时又碰见他。我在大佛头上取那本算经时,有三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把刘登极的人干翻后来抢算经,幸好我及时逃脱。”

    刘奇和李柳玉都点点头,那晚他们亲眼看到三个黑衣人从伊河里上岸,身手极为敏捷。

    丘山此时警惕地向车窗外望了望,接着说:“每次这个老头现身后,都会发生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件,直到今天我才算明白,他原来就是三门会的人。”

    “这老头难道就是唐纳?”

    “不是,眼睛颜色不一样,他是灰蓝色,唐纳的是……”

    “暗绿色。”丘山稍一犹豫,李柳玉就抢先说了出来。

    “对,不是同一个人,但在同一个旅游团里。”

    “莫非这个旅游团就是三门会的人装扮的?”

    “这种

    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唔,刘登极在找长生镜,这个三门会又在找什么?”

    “还记得那块山寨平板发来的音频吗?”

    “是啊。”胡天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那段音频里提到了时空之门。”

    “嗯,他们很可能在找所谓的时空之门!”

    “时空之门……唔,时空之门……哎哟,莫非……”胡天说道这里眼睛骨碌碌地望着众人。

    “莫非什么?”

    “这个三门会跟《道德经》有什么关系?”

    “《道德经》?”众人闻言都惊得下巴快掉地上了。

    “你们别不相信,我的直觉向来很准。《道德经》里边就谈到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据屈老头说这众妙之门就是时空之门,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屈振丰?他这么说未免太玄乎了。”

    “玄是玄了点,但也算一种说法。”胡天说着打开那个三门会的标识,接着道:“这个标识的设计思想很可能就来自《道德经》。《道德经》里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意思是说,道生出万物,万物由阴阳组成,互相激荡而成为一个统一体。你们看这个大圆圈,它就代表了道,而这个三角形和里边三个小圆孔,表示三生万物。圆圈为阴,三角形为阳,以阴抱阳,形成了和谐稳定的状态,正暗合老子的宇宙生成观。”

    “刘奇还有个更靠谱的解释。”丘山扭头对刘奇道:“你把那张科勃罗的照片给胡天看看。”

    刘奇把那张照片又找了出来。

    胡天凑近一看,见是一个简陋的实验室,里边站着一个白人,就问道:“这人叫科勃罗?”

    刘奇点点头道:“前苏联计算机科学家,研究三进制计算机的,参与了setun二代的开发。你看他右手边的黑板。”

    胡天此时才注意到那块小黑板,黑板上潦草地画着与标

    识相似的图案,只是在三角形的三个角内分别多了“and”、“or”、“not”三个英文单词。

    “这能跟那标识联系上?”

    丘山在一堆草稿中找到阿七画的那张草图,说道:“关键是阿七也在画了类似的图,这能是巧合吗?”

    胡天见阿七画的草图上也有“and”、“or”、“not”三个单词。

    胡天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一拍脑袋叫道:“哎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可真是有意思。”

    众人见胡天兴奋地踱来踱去,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丘山问道:“什么有意思?”

    “你们知道莱布尼茨么?”还没等别人回答,胡天马上接着说:“发明微积分和二进制的德国数学家,他同时发现了二进制与伏羲创造的八卦之间的关系。他有一篇文章叫着,嗯,叫着……”

    刘奇挠挠头道:“你是说他1703年发表的《关于只用两个记号0和1的二进制算术的解释和对它的用途以及它所给出的中国古代伏羲图的意义的评注》?”

    胡天一竖拇指说道:“我想说的正是这个。唔,这说明了什么?科勃罗要搞三进制,是不是也要从中国古代的周易八卦、《道德经》里寻找灵感?显而易见,这个标识就是糅合了计算机科学、八卦图和《道德经》的思想。”

    听了胡天这么一通阔论,众人一时竟都怔住了。胡天洋洋得意地望着各位,接着道:“咱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在远古时代就创造出八卦这么玄奥抽象的东西,还能用它来预测未来,这说明什么?说明里边的问题不简单啊。想想看,那个时代还在结绳记事,人类一片蒙昧,连个文字都没有!突然就创造了八卦,还冒出来个河图洛书,说是龙马神龟从水里背出来的,这事一听就玄乎。你们谁见过龙马长啥样?我们连根毛都……”

    “我见过,龙马是块大石头!”突然一个爽脆的童音隔着车窗叫道。

63、岩画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对滴溜溜乱转的眼珠正贴着车窗望着他们,不是铁蛋是谁!

    丘山想起刘奇刚才的话来,就笑道:铁蛋,进来吧,叔叔正好有事问你。”说着把车门开了。

    铁蛋一蹿上房车就对丘山道:“有一匹很大的龙马,是块大石头,我发现的,还没跟别人说过呐。”

    丘山问道:“你说的龙马,到底在哪里?”

    “后边地里。”

    丘山想起后边都是连绵不绝的麦地,就接着问道:“那龙马长什么样?”

    “不知道长啥样。它是埋地里的,只看得见马背,很宽很宽的马背,就是没脑袋。”

    “没脑袋?”

    “可能埋地里了,我也不知道。”

    “没脑袋你怎么知道那是龙马?”

    “因为它背上有东西啊。”

    众人听到这里顿时都吃了一惊。胡天按捺不住,叫道:“铁蛋,咱赶紧去看看。”

    “好。”铁蛋答应一声,领着众人下了车。刘奇此时也好奇起来,说道:“我也去看看。”

    众人穿过几片麦田和一片小树林,往东南走了三四里地,来到一大片麦田前。此处地方比较偏僻,人烟稀少,成片的麦田被背后一些低矮的丘陵衬托着,显得颇为辽阔。此时已是秋季,麦子早已经收割了,只剩下满眼金黄的麦秸秆,连绵有好几里地远。在那麦田里,偶尔有一些裸露的岩石,看起来就像金色海洋里的灰黑孤岛。

    铁蛋指着远处一座较大的“孤岛”说道:“就在那里。”

    众人忙穿过麦秸地,来到那处“孤岛”前,只见整块岩石颇为巨大,狭长状,呈南北走向,长约二十米,宽约六七米,表面颇为平整,一端浑圆,另一端渐渐隐没在麦地里。

    胡天迅速爬上岩石,左右扫视一眼,撇着嘴说:“龙马是这样的?”

    丘山等人此时也带着铁蛋一同爬了上来。

    铁蛋点点头答道:“是的。圆溜溜的这边是马屁股,顺着马屁股一路向北都是马背。”

    众人凝神一看,都觉得与马背确有几分相似。

    胡天此时笑道:“铁蛋,这要是龙马的话,得多大一只啊!少说也有三四十米长,搁黄河里还不把黄河给堵了?哪还能浮起来啊?”

    “我觉得这就是龙马,你们看这个。”铁蛋说着蹲下身来,用手指着脚前一个足球般大小的凹坑接着道

    :“马背上有许多这样的坑,这就是河图。”

    丘山等人定睛一看,见石坡上有不少这种浅坑。坑的边缘没有棱角,似是常年被风吹日晒风化了一般,变得非常平滑。凹坑的大小不一,杂乱散落在石坡上。

    胡天一屁股坐在石坡上,用手摸了摸那些凹坑,说道:“唔,铁蛋,告诉胡爷……叔叔,你怎么觉得这些坑就是所谓的河图?”

    “我在龙马负图寺里见过河图,上边只有一些点点,这些凹坑就跟那些点点一样。”

    丘山暗想小孩子的心思单纯,做判断凭的是感觉,这要是让大人来看,任谁也不会把这些凹坑与河图联系起来,就点点头道:“铁蛋挺机灵,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咱们瞧瞧这些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说着就顺着狭长石坡看了起来。李柳玉等人听他这么说,也都边走边看。

    众人沿着石脊走了一遭,发现凹坑的排列并没有什么规律可言,不但数量比河图上的点要多,也不像河图那样上下左右互相对应。

    胡天从石坡滑下,来到麦秸地里,用手抠了抠岩石嵌进麦秸地的边缘处,说道:“如果这真是那匹龙马,我们顺着这条边挖下去,就能把它整个给挖出来。”

    “那我们首先得征地,还得租几辆挖掘机来。你看看这体量,少说也有六七层楼高。总得雇个几十人来挖吧。”丘山看了看石坡的另一端又道:“这要真是龙马,也不知伏羲当年是怎么看到它背上的图案的?”

    刘奇正坐在浑圆的石坡屁股上,此时突然说道:“从空中俯拍,就能看到这些凹坑的全貌。”

    胡天正在费力拔石坡边的一茬麦秸,听刘奇这么说,立即点头道:“好主意,早知道再买个无人机回来。唔,我们可以把全景相机吊在空中,就能把整个石坡拍下来……可以买些氢气球,把相机系在氢气球下。”

    铁蛋马上说:“我知道哪里有气球卖。”

    丘山一听连连说好,让李柳玉和铁蛋一起去了。胡天则忙不迭地奔回房车,拿来了全景相机、笔记本电脑和线团等物。李柳玉和铁蛋也很快回到麦田里,手里拽着数十只氢气球。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太阳西沉,金色的阳光洒在麦秸地里,整个田野都变成了金灿灿的一片。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刘奇负责将相机与电脑连接起来。那全景相机自带wifi功能,正好可以无线操控。胡天则和李柳玉将全景相机系在

    氢气球下,丘山和阿七将线团展开,用来做牵引氢气球之用。铁蛋东瞧瞧西看看,显得莫名兴奋。

    众人忙乎了好一阵子,才堪堪将相机装配到位。太阳即将沉入西边的莽原里,胡天叫声“搞起搞起!”急匆匆放起手中的丝线来,那氢气球牵引着全景相机一路飘摇而上。刘奇盯着电脑屏幕观看着实时画面,待整个石坡都出现在屏幕中时,叫了声“停!”胡天立马拽住了绳子。

    丘山抬头一看,此时全景相机已经位于五六米的高空。

    “快拍快拍,太阳马上要下山了。”胡天火急火燎地说道。

    刘奇在电脑上略作一番调整,待石坡上的凹坑都变得清晰时,连着拍了好几张照片。众人围过来一看,见那照片中的凹坑显得分外清晰。阳光从西边斜射过来,正好在凹坑里留下了黑色阴影,与石坡上的金辉形成鲜明对比。

    “哇靠,光线刚刚好。咱们现在可算是一窥全豹了。”胡天满脸惊喜地嚷道。

    太阳在这时已落入西边的原野,给远处的树木染上了一层金边,但麦田里已经暗了下来。丘山抬头环顾了一眼四周,突然见北边树林里似乎有个暗影闪了一下,天色太暗看不太真切,也没在意,对众人说:“先回去再说。”

    大家将东西收拾了一番赶回铁蛋家,匆匆吃过饭后又回到房车。胡天忙不迭将那几张石坡俯拍图打开。从电脑屏幕上看,石坡上的凹坑此时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竟显得错落有致起来。

    胡天说道:“这些石坑果然有些名堂,说不定真的就是河图。今晚老子去挖它一挖,咱只要沿着石坡往下挖个四五米的地道,就能知道这石头到底是不是龙马的样子。”

    丘山点点头道:“我们都有伤在身,等两天动手更稳妥。”

    胡天用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胸脯,悻悻说道:“他妈的这古镜派真是邪,做法事做得那么有妖气也就算了,居然还摆了一面大镜子,真是邪气冲天。”

    丘山此时才知跛子法师做法事时摆在胡天对面的是面镜子,暗想刘登极创立的古镜派确实透着诡异,想了想道:“今晚可以先去踩踩点,看从哪里挖合适。”

    胡天点头赞同。众人一合计,就由丘山和胡天前往石坡,其他人留在车上休息。

    两人出了车门,一路往东南方摸去。到了麦田时,突然发现石坡处影影绰绰有一些人影,不由都大吃一惊。

64、征地

    “这是怎么回事?”胡天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侧头问丘山道。

    丘山摇摇头道:“隔得太远看不清楚。”往四下里望了望,见那个大石坡附近有些较小的石头裸露着,用来藏身绰绰有余,就指着那些石块道:“我们靠近些看看。”

    胡天会意,当下两人绕到麦田的东边,此处麦秸秆较高,两人猫着腰钻进麦秸秆里,一路往西北边的石坡方向摸去。在离石坡三十多米远处,较高的麦秸秆都没有了,两人只好匍匐前进,爬了约十米距离,终于来到一个小石块后。

    这个石块仅能勉强遮住两人身子,好在当晚没有月亮,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在石头后,也没人留意到。

    丘山和胡天从石头后探出脑袋,往大石坡方向看去。那群人此时正围着大石坡,有几人拿着皮尺量着什么,另一些人则围着大石坡打桩。

    “不好,他们要把这龙马围起来。”

    丘山指着石坡上一个摇摇摆摆踱着步的人影说:“看,那个是老跛子法师。”

    “妈蛋,想不到刘登极的人行动这么迅速!难道他们在跟踪我们?”

    丘山突然想起傍晚时分在树林里看到的一个人影,点点头道:“是的,我们被跟踪了。说不定在龙马负图寺时就有人盯了梢。”

    “我操,老子千辛万苦发现的龙马石雕,难道就这么被刘登极夺了去?要不我们去通知麦田主人,最好让他们闹起来。强龙难压地头蛇,刘登极未必能把当地农民怎么样。”

    丘山点点头道:“这主意倒也不错,我们回去问问张满福这麦田是谁家的。”

    两人又沿着原路偷偷溜回。

    到了张满福家,丘山把情况跟各人说了,大家都没想到被刘登极的人跟踪了,免不了大吃一惊。

    刘奇有些担心地问:“我们要不要挪个地方?”

    “可以把房车留在这里,这样刘登极不会起疑。”阿七说道。

    众人一听都觉得在理,当下把行李收拾了一番。丘山则去张满福那里,虚虚实实地说临时要去附近考察,房车暂且留在这里。

    张满福一听毫不生疑,还推荐了好几个邻村的朋友,说需要帮助可以跟他们联系。丘山一一记下,顺便打听那麦田的主人。

    张满福问清了麦田的位置,说是南村一个叫王自强的农民的。丘山记下那人名字,回到房车与各人商议了一番。当下决定由丘山和胡天去找王自强,阿七、刘奇和李柳玉则到附近村子找落脚处,两路人马随时保持联系。

    丘山又把电脑、望远镜等装备随身带上,与刘奇等人作别后,和胡天一路东拐西绕摸到南村,打听了一番

    才找着王自强的家。

    那是一个破落的农家小院,丘山刚敲了几下门,一个四十来岁的农民就从门后探出头来,困惑地看了丘山和胡天一眼,问道:“你们也是来看文物的?”

    丘山和胡天听那农民开口就是这么一句,不禁瞠目结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今晚来了两拨了,我说咱地里是长金子了还是啥的……”

    “请问你是王自强吗?”丘山打断那农民问道。

    “我当然是王自强,你们是谁?”

    “呃,我们是搞文物调查的记者……”

    “哦哦,是不是在我家地里发现了一块大石头是文物。我跟你们说,刚才有两拨人找过我了,都是搞文物保护的。”王自强嘟嘟囔囔地说:“你们等等,我给样东西你们看看。”说着返回屋里。

    丘山和胡天听王自强这么说,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刘登极和唐纳的人都来找过他?”

    还没等胡天答话,王自强已经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摞纸,一个指头戳着第一页上的红头字说道:“这是他们发的函,我那块地被征用了。”

    丘山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征地函”三个猩红大字。

    “给我这个函件的是第一拨人,他们给补偿了二十万。那块地一年的产出也就几千块钱,就因为多了块石头,搁平时我还不待见,播种收割啥的总是不方便,想不到却是个文物。说实话要不是对方是文物保护单位,我还舍不得呐。不过既然是保护文物,肯定要大力支持……咳,这要是你们,愿意掏多少呢?”王自强腆着脸问道。

    “唔唔,我们是记者,这趟来的目的是采访,嗯,采访。”丘山支支吾吾说着,一边匆匆浏览了一遍文件。

    “既然是记者,那你们可要看仔细了,”王自强戳着文件最后的落款单位说道:“这可是公函,中国这个……文物保护……传承基金会,对,中国文物保护传承基金会,官方文件,我王某人只是响应和配合。”

    “那是那是。”丘山一边说一边将那摞纸还给王自强,接着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跟胡天使了个眼色,两人匆匆离开了王自强的家。

    “想不到刘登极那老贼动作这么快!从我们离开那片麦地,前后才几个小时,他们居然就把地给征用了。那落款单位是什么鬼基金会,我想一定是刘登极这些年捐赠文物时搞的一个机构,想不到他这么老谋深算。妈蛋,要不去举报他,一个基金会凭什么能征地?”

    丘山摇摇头,盯着胡天说:“刘登极在国内文物界深耕细作多年,你的举报信很可能泥牛入海,一个泡都不会冒。再说

    了,那王自强一看就不是个善茬,难道你能给他补偿二十万?”

    听丘山这么说,胡天一时想不出其他法子,嘟囔道:“难道就让刘登极这么搞下去?”

    丘山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们静观其变就好。一则刘登极有实力去挖这个大龙马,搁我们身上根本啃不动;二则还有三门会那拨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正是正是,”胡天大点其头道:“他们鹬蚌相争,咱们渔翁得利,捡漏的事胡爷我向来得心应手倍儿熟。”想了一下又道:“要不我们再去麦田看看?”

    丘山点头赞同,两人又往麦田方向摸去。

    还没有靠近麦田,他们就惊奇地发现,麦田里已经竖起了四五米高的简易围墙,将整个大石坡全部遮住了。那堵围墙还没有搭建完成,在朝向丘山和胡天的方向有一道豁口,豁口里透出了一些光线,隐约可以看到里边有几台挖掘机在来回移动。

    “我靠,刘登极这是赶着去登仙的节奏啊,他怎么这么快就搞到了挖掘机?”胡天躲在一棵树后,盯着远处竖起的那排蓝色围墙,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倒没什么,从我们发现大石坡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了,以他的财力,这些不难办到。我只是在想他怎么就断定这一定是龙马背呢?”

    “唔,说不定刘登极看到大石坡上的那些凹坑,觉得挺有玄机。他这么处心积虑要登仙,肚子里多少有些货的。不行,我得再看看那个石坡图。”

    丘山见两人藏身处是一蓬浓密的灌木丛,此处比较隐蔽,就从包里拿出电脑来打开了,脱下外衣遮住屏幕,说道:“你看,我放风。”

    胡天半跪在草地上,撅起屁股钻进衣服里,闷声闷气道:“老丘你可盯仔细了,胡爷我这要挨一闷棒,那可就吃亏吃到鬼门关了。”

    “我办事你放心。”丘山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回答。

    此时天上虽然没有月亮,但夜空明朗,繁星似锦,远山清廓,四野寂静,除了麦田石坡处发出的那点惨白灯光和偶尔传来的挖掘机刨土声外,就只有啾啾的秋虫鸣叫了。

    丘山将望远镜举到眼前,往石坡方向望去。简易围栏的那处豁口此时又被遮挡了一块,仅留了两个门那么宽的地方,有几人似乎正在往豁口安装一个门框。丘山暗想刘登极建围墙的意图非常明显:防止挖掘时让别人看到龙马。

    他举着望远镜往四周扫视了一圈,见西北角一条马路的树荫下停着两辆大卡车,想来应是刘登极的人用来运送材料工具的。他又往大石坡方向扫视过去,突然发现麦秸地里有个可疑的鼓包,位于石坡右侧。

65、古星图

    丘山颇为惊讶,他记得此前来麦地时并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由于天色已暗,那个物体又较远,丘山仔细调校了望远镜的焦距,才勉强认出那鼓包略呈方形,通体灰黑,但仍难以判断究竟是什么玩意。

    “是不是安装了什么设备?”丘山一边思付一边放下望远镜,往大石坡和那个鼓包看去,估摸两者相隔约六十米左右。

    他又举起望远镜往四周看去,突然发现在大石坡左侧差不多相同距离也有个鼓包,形状与刚才那个大致一样。丘山暗暗纳闷,又继续搜索了一会儿,见在前方一百米处又找到了一个。丘山放下望远镜,目测前方的鼓包与其他两个相去差不多距离,若是在大石坡的另一侧也有个与之对应,恰好对石坡形成合围之势。

    丘山心下疑虑,侧头见胡天仍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正准备叫他起来看看,谁料胡天陡地颤抖了一下身子,反倒把丘山吓了一跳。

    “我靠。”胡天闷头闷脑地叫了一声,一把掀开衣服,抬起头往天上望去。

    丘山被胡天的古怪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也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此时暗蓝的天幕低垂,星星汇成了巨大的银河贯穿其中,变得异常明亮起来。

    “怎么了?”丘山侧头看了眼胡天。

    胡天蹙着眉撮着嘴,把整个天穹缓缓扫视了一遍,嘴里碎碎念叨着什么,却不回答丘山的疑问,又一头扎进了衣服里。

    丘山见胡天似是有所发现,又抬头去看天上,却看不出什么稀奇来,待要去看石坡凹坑图时,胡天却突然闷声说道:“这些凹坑果然有些名堂。”说着从衣服里退出脑袋来,满脸惊疑不定地看着丘山。

    “到底看出了什么?”

    “这很可能是上古星图。”

    “上古星图?”丘山禁不住凑过身子,掀开衣服往电脑屏幕上看去。

    “正是,你先看看。”

    被衣服一罩,丘山犹如身处暗室一般,满眼只剩下屏幕上的石坡图。那些凹坑原本受夕阳照射明暗有致,此时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丘山对星象知之甚少,虽然见那些凹坑排列得有些蹊跷,但也想象不出是一幅星空图。“你怎么觉得它是上古星图?”

    “我以前学的就是天体物理,星象图当然也懂

    一些,这事儿错不了。”

    “说说看,我正好学习学习。”

    胡天的胖脑袋钻了进来,盯着丘山那张荧光幽幽的脸瓮声瓮气道:“这玩意儿挺专业,解释起来费劲,我简单跟你说说吧。”胡天边拿手指戳图片上的那些凹坑边说:“看看,这十个凹坑连起来像根蚯蚓似的,这在古代星象图里叫着御女,再看看下边这五个坑,连起来像一个斗,这就叫斗,再看看这,这些坑跟中间这个坑连在一起,看起来是不是像把伞?这叫华盖。还有这里,六个连起来像菱形一样的星官,叫六甲,这些可都是中国古代星象学里记载的。”

    丘山虽然不知道胡天说的这些名词是什么意思,但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又见那些凹坑果然排得有些章法,不禁暗暗心惊起来,问道:“这么说这些凹坑真是星象图了?”

    胡天见丘山有点相信他的话了,就颇为得意地说:“当然,这要是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幸好我也是专门研究这个的。”

    “这么说,大石坡真的就是龙马背了……”

    “那是当然。唉,想不到龙马背上原来是一幅上古星图。”

    丘山将衣服掀开,浊重的呼吸顿时顺畅起来。田野里弥漫着泥土和草茎的清香,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浩瀚星辰,说道:“真想不到,这么大一块石头上居然雕刻着古星图,难道这幅星图就是所谓的河图?”

    “那是极有可能的。依我看,很可能伏羲当年就是看了这玩意,才悟出了阴阳八卦。”

    丘山往大石坡方向看了看,像是自言自语问道:“那么是谁把这星图刻在大石坡上的?”

    “这难说得很……唔,说不定是伏羲雕的也不一定。你想啊,他当年夜观天象,看到日月星辰周而复始,心里一定觉得奇妙得很,于是冥思苦想一番,想出了个八卦图,用它来解释万物的运行规律。但这八卦图又不像万有引力定律那样,可以用数学加以证明,向大家推广。于是伏羲就编了个龙马负图出黄河的故事来,还在石头上凿了这星图,唬住了愚昧百姓。”

    丘山见胡天一会儿一个主意,都是些胡乱猜测,想他大学时并不喜欢自己的专业,刚才解释起中国古代星象图时又有鼻子有眼,像是深入研究过似的,就道:“这古代星象知识真是你

    自个儿琢磨的?”

    “唔……”胡天支支吾吾说道:“那是当然,我自个儿研习一番,再与人讨论讨论,水平自然是不用怀疑的。再说了,这星象图也不是什么高深东西。”

    丘山暗想胡天对天体物理深恶痛绝,绝不可能去主动学习,就问道:“与谁讨论啊?”

    “屈老头。”

    丘山此时已明白了七八分,问道:“屈老头听说你的专业是天体物理,肯定说了不少古代星象知识吧?”

    胡天悻悻道:“这么说当然也是可以的。”

    丘山点点头,突然心念一动,若是能让那个屈老头看看这石坡凹坑图,说不定能找到新的线索,就道:“把这图发给屈老头看看怎样?”

    “发给他?”胡天大摇其头道:“他的话多半不可信。”

    丘山听胡天这么说,不禁笑道:“信不信那还不是我们自个的事?哦对了,顺便把铜镜的图片也发去,看看他有什么发现。”

    胡天勉为其难地说:“给他看当然可以。不过屈老头研究东西讲究望闻问切,你光发图片过去,他肯定是不会看的。”

    丘山奇道:“难道还要登门拜访?”

    “嗯,除非亲自去一趟,否则没辙。”

    “哦。”丘山一边往大石坡方向张望一边说:“既然这样,我们还要跟刘奇他们商量一下,看怎么安排才好。”此时那堵简易围墙已经合拢,灯光被遮住了,只从少许缝隙里透出些光线来。他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三个鼓包,就把望远镜递给胡天道:“我发现麦田里有些东西,你看看是什么。”说着手往前边一指。

    胡天忙接过望远镜,顺着丘山手指的方向望去,看了片刻道:“真有东西,咱下午没见过那玩意。”

    “那两个方向也有。”丘山说着指了指大石坡的左右两侧。

    “嗯……看到了,看起来像是什么设备。”

    丘山点点头道:“要是大石坡后边还有一个,正好就把大石坡围住了。”

    “咱们绕到那边看看。”

    两人沿着麦田边的土埂路往南边摸去,一路黑灯瞎火的也不敢打开手电。丘山见前边那道山梁延绵往东,山势低矮逶迤,就问道:“ 这前边是什么山?”

66、观圣图

    胡天抬头看了看,突然恍然大悟,兴奋叫道:“我靠,你不问我还没想起来,这是大名鼎鼎的邙山啊。俗话说活在苏杭、死在北邙,意思就是吃香的喝辣的泡妞啥的那得去苏杭富庶繁华之地,人死了却要埋在这邙山里。”

    丘山虽然听说过邙山,却从不知道有这么句俗语,就半信半疑地笑道:“哦,我还是头次听到这么个说法……”

    “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咱对面这道山梁里,埋了中国历史上至少十分之一的精英。那个谁说,这邙山上几无卧牛之地,连牛躺下去都说不定压着了哪个历史风流人物。”

    丘山听胡天这么说,不禁有些吃惊起来,问道:“你说的当真?”

    “绝对是真实的历史记载。随便算算,这邙山至少埋了二十多个皇帝,此外吕不韦、狄仁杰、孟郊、颜真卿之流,有如过江之鲫一般,通通都把自己埋这里了。”

    此时两人已来到麦田南边的山脚之下,寻了一条往西边去的路。这条路并不好走,两人不得不放缓步伐,一边拨开茅草,一边探路向前。

    丘山边走边抬头看那山体,邙山并不高峻,似乎也没见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便道:“你既然懂些风水,说说这邙山到底是什么风水宝地?”

    “邙山是秦岭余脉,位于中华腹地,西边就是秦岭。秦岭那可是大断裂地貌格局,两亿多年前的海西运动中形成的,就像天然屏障一样横亘神州大地,人称华夏民族龙脉。秦岭一路往东,到了邙山这儿就隐没在了黄河滩头,要是从高空俯瞰,简直就像一条扎进黄河喝水的巨龙。想象一下这画面,多震撼!”

    胡天说着瞟了眼丘山,见他正屏息倾听,立马兴致又高了一截,顿了顿接着道:“这些帝王将相、文人骚客,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这看似平淡无奇的山梁,实则枕山蹬川、俯视天地,是藏风聚气的龙脉之穴。所以大家争着抢着要在这里把自己给埋了,实在也是想沾一沾龙穴的宝气,好让子孙后代有个好前程。”

    丘山调侃道:“这些历史风流人物也都信这套,也没见谁的子孙后代永享荣华富贵。”

    胡天听丘山这么说,一时哑口无言,想了一会儿才嘟哝道:“这气数可是难说得紧,今儿个你埋这里占了龙穴,改明儿他又在这里刨一坑,断了你的气数。俗话说风水轮流转,谁要想独占这龙穴恐怕是难。所以皇帝老子都想着长生不老,炼丹修仙啥的也没少干。哦,对了,”胡天一拍脑袋接着道:“唐高宗在乾封元年,也就是666年还追尊老子为玄元皇帝,在这邙山建了一座上清宫,相传正是太上老君炼丹的地方。”

    丘山一听到唐高宗和老子的名字

    ,立马来了精神,问道:“老子在邙山炼过丹?”

    胡天嘿嘿一笑道:“这就没法考证了,不过图书馆馆长是做过的。他在洛阳生活了很多年,从周王室辞职后才离开这里。他在洛阳工作时,平时没事搞搞休闲娱乐活动,来邙山踏踏青,那也是极有可能的……”说着说着语速却慢了下来。

    丘山见胡天两眼愣愣望着前方,脚下步子也变慢了,就问道:“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胡天说着停下脚步,眼睛骨碌碌转着,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

    “嗯?”

    “老子很可能也研究过河图洛书。”

    丘山听胡天这么说,轻描淡写道:“老子是图书馆馆长,就算研究河图洛书也是份内事。”

    “事情可没这么简单。”胡天一边回忆一边说:“有次我去屈老头家,碰巧看到他桌上有份复印材料,上面写着‘老子河洛谶’五字。我问他那是什么书,他说他在研究老子的《道德经》。我当时没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屈老头很可能是在研究《道德经》与河图洛书的关系。”

    “它们之间有些关系也很正常嘛,老子既然看过,肯定也会受些启发。”正说话间,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丘山忙拿起一看,见是李柳玉的消息,说他们已经找到落脚处,随信还附上了定位地图。

    “他们已经安顿好了,我们看完后也赶紧回吧。”

    两人此时已经来到麦田西南角。丘山拿望远镜往北看去,果然在大石坡西侧找到了一个鼓包,与其他三个模样相似。

    丘山将望远镜递给胡天,说道:“看来大石坡已经被这四个鼓包围住了。”

    胡天一边将望远镜举到脸前一边道:“这么看有个球用,要不直接过去把它看个通透。”

    丘山摇摇头道:“我觉得那东西透着古怪,晚上也看不清楚,贸然靠近还不知会惹出什么幺蛾子。明天白天再来仔细看看,瞧明白了再说。”

    胡天不再坚持,当下两人沿着原路返回,按照定位图往东北方向走了五六里地,找到了一座农家院落,院子门口竖着一块招牌,上书“凤来农家乐”五字。他们走进院来,见院子里拾掇得朴素干净。一个老板娘模样的中年妇人迎着他们,自称姓潘名凤来,听说他们与刘奇是一起的,忙领到二楼的一间客房,敲开门,正是刘奇三人。

    待那老板娘走后,丘山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

    李柳玉听说那些凹坑是上古星图,禁不住打开电脑看了一遍,嘴里说道:“我爸也常看一些古代星象图,还跟我讲解过,我本应想到的……唔,我记得小时候有次他去东海县出差,就

    带回家一张拓片,那拓片上是一幅星象图。”

    胡天一听,忙把手机掏出来一通搜索,嘴里叫道:“东海县……是连云港那块。咦,真是奇怪……”

    丘山见胡天似有什么发现,就倾过去身子问道:“奇怪什么?”

    “你看看这地图,连云港和商丘、洛阳、西安、天水差不多在同一纬线上,怎么这么巧?”

    众人一听,都凑了过来,好奇地看向手机屏幕。

    丘山见手机屏幕太小看不清楚,就从李柳玉身前搬过电脑,打开地图浏览起来。他把连云港和其他四个城市都打上标记,发现这些城市并不是完全处在同一纬线上,而是呈高低交错排列。其中西安和商丘纬度相同,天水、洛阳和连云港纬度相同,略高于西安和商丘,但彼此之间差别细微,大概只有0.2到0.4度的差距。

    刘奇此时说道:“用测距工具把它们连起来看看。”

    丘山忙依言行事,将五个城市连在了一起,一条规则的、轻微起伏的波浪型折线出现了。波浪线东头从紧邻黄海的连云港开始,从东往西贯穿了三分之一还要多的国土,到西边的天水打止,全长约1200公里。五个城市分别处在波浪线的波峰与波谷上,各市之间的距离相等,均约300公里。

    丘山忙又打开李淳风的《广舆观圣图》,见代表秦州、长安、东都、宋州的四个朱点也都一字排开,处在同一水平线上。

    众人见到这等巧合之事,一时都做声不得。

    丘山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广舆观圣图》并没有标出连云港,想来李淳风并没有去过那里……唔,柳玉,你父亲从东海带回的那张拓片是什么样子?”

    李柳玉蹙眉边想边说:“那是我很小的时候见过的,印象中那张拓片极大,当时把我家客厅的地板都铺满了。拓片是黑色的,上面有不少碗口大的白点,我爸当时告诉我那叫石穴,是在岩壁上凿出来的。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叫星象图。”

    众人听说那张拓片如此之大,都露出惊奇的目光。胡天戳了下手机屏幕,递到李柳玉面前说道:“看看这张图片。”

    丘山也往那屏幕上看去,见是一块凸出的岩石,那岩石上长着薄薄的青苔,边上有些被扯开的藤蔓,想来此前这些藤蔓应该爬附在岩石上的。岩石表面有不少石坑,直径比碗口略小,排列得错落有致。

    李柳玉认真看了看,点点头道:“这也是张星象图。”

    胡天一拍大腿叫道:“是了!这是近年在连云港发现的石穴岩画,是石器时代的遗迹。当地搞考古的认为是远古人类用来做星相祭祀的。”

67、拜会

    “哦……”丘山看了看那张图片,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这大石坡上的凹坑也可能是用来做星相祭祀的了。”

    “呃老丘,咱到底还去不去屈老头那?他对石穴岩画也是有些研究的。”

    “去,一定得去。”丘山把去拜访屈振丰的想法跟大家讲了一遍,接着道:“刘登极要挖出这个大龙马,少说也要几天时间,咱们暗中监视即可。三门会的人肯定也在虎视眈眈,等到他们现身之时我们再择机而动。”

    当下决定由丘山、李柳玉和胡天前往屈振丰那里,刘奇和阿七留下,暗中监视大石坡的挖掘进度。丘山又将发现四个鼓包的事说了,让他们多加注意。

    第二天一早,丘山三人租了潘凤来的一辆三蹦子,让人送到了洛阳市区。三人在市区又寻了一辆出租车,赶往洛阳高铁站。前往石家庄的车次挺多,三人上了即将出发的一趟车,中午时分就赶到了石家庄。

    胡天带着两人东弯西拐,来到市区一处偏僻的胡同里。三人在一座简朴的四合院前站定,胡天说:“屈老头人挺好,不过脾气有点古怪,一会儿聊起来要是他说了什么不靠谱的话,你们千万别反驳,这事他最忌讳。老丘,你可要注意了,做记者的喜欢刨根问底,还总喜欢质疑,得收敛点儿。你们要是一言不合,他说不定就会轰人。”

    丘山见胡天难得这么郑重其事地说话,便问道:“问问题没毛病吧。”

    “问可以,别质问,得请教。”

    丘山听胡天这么说,暗想这屈老头没什么名气,脾气却挺大,一会儿倒要见识见识是什么人物。

    正思付间,胡天早已提起木门上的门环,“嘭嘭嘭”地敲起门来。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个头不高、脸庞瘦削、鼻梁上架着个缺了镜腿的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头立在门中,看见胡天,神经质般嘿嘿一笑,嘴里快速说道:“进来进来,有个刚到的好东西正好让你看看。”也不理会丘山和李柳玉两人,回身快步往一间厢房走去。

    胡天忙向丘山和李柳玉招招手,三人进得门来,胡天紧跟在老头身后。丘山把门掩上,和李柳玉追了上去。

    待一进厢房,丘山和李柳玉都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只见房间墙壁上挂着各种图纸、拓片和书法作品。那些图纸字画或新或旧,要么是地摊那种几块钱一张的劣质印刷品,要么是整洁的宣纸裱制而成,要么是模糊难辨的拓片,要么是巨幅的甲骨文、青铜铭文、楔形文字等的照片。最令人感到突兀的是里边居然还夹杂着破了边的世界地图、老旧的人体解剖图、**十年代的明星挂画等,在这些字画中显得极不协调。

    地板上则堆放着各种旧书、新旧报纸杂志、叫不出名字的古董器物、老掉牙的电脑和打字机,还有不知从哪搞来的残碑、石柱、门楹、檩木等混在一起。

    厢房中间搁了张大桌子,上边摆着各式古董一般的物件。丘山粗粗扫了一眼,就发现有浑天仪、日晷、圭表、青铜鼎、酒樽、漏刻、指南针、龟壳、竹简等物,而且居然有飞船模型。所有东西都胡乱地散放在桌上,里边夹杂着一些陈旧泛黄的线装旧书,桌沿有一块印度风格的手工丝绸围巾塞在一顶磨

    得泛起了灰边的黑色鸭舌帽下。

    那方桌子里侧稍微整洁点的地方放着一张大图纸,图纸被丁字尺压着,旁边摆着一本颜色暗黄的书。桌子上方一米处有个长条的梯形大灯罩,照得图纸白晃晃的。

    屈老头此时就像条鱼一样左晃右摆地绕过地上的障碍物,穿过房间,弓着身子引颈往桌前蹭去,嘴里也不忘问道:“小胡你懂印度的梵文吗?”

    胡天正亦步亦趋颠着脚跟在屈老头身后,此时听他突然问起,不由愣了愣,尴尬地笑了笑,正准备回答,屈老头马上又接着说道:“我最近搞到一本吠陀梵文佛经。”

    屈老头说着拿起图纸旁的那本线装书,快速眨巴着眼皮,一边翻书一边说:“这书里描述了一种飞船,叫着维玛纳,秒速达到15.7公里。你看,这种飞船看起来就像印度浮屠一样。”

    丘山和李柳玉也都凑了过来。

    屈老头手里的佛经暗黄陈旧,但并不残破。屈老头指着书中一个锥形的飞船结构图,看上去颇为复杂,各个部位用梵文密密麻麻地标注着,似是说明各个部件的名称和用途。

    屈老头指着那些部件标注挨个说道:“这些是螺旋翼、排气孔、引擎室、舱门,从这个剖面图里还能看到绝缘装置、电气装置和抽气装置……这样的飞船在远古时代的印度出现,只能说是史前文明的产物。”

    他说着将书翻了几页,指着一段文字又道:“这里描述维玛纳飞到了甘吉布勒姆上空,许多人都看到了飞船的样子,说它像金字塔,上边有个透明盖子。还有,”屈老头接着又翻了几页,指着另一处文字继续道:“这艘维玛纳在甘吉布勒姆上空突然爆炸了,爆炸的光芒遮住了太阳,整个城市被一片炽白光芒笼罩。烈风四起飞沙走石,飞鸟纷纷灼死落下,象群在高温中成批倒下,人们感到浑身干裂,头发、指甲、皮肉像朽木的枯皮一样簌簌往下掉。有些人为了躲避那光芒,一头扎进了河水里。但河水也沸腾了,水里的动物纷纷爬上岸来,被炙热烤成了焦炭。”

    屈老头鼓着眼睛自顾自念着,听得丘山等人心惊肉跳。

    丘山微微向前一步,胡天忙向丘山挤了挤眉头,示意他不要打断屈老头。

    “看这段文字,就知道这次爆炸与核爆炸非常相似。维玛纳是艘核动力飞船,在甘吉布勒姆上空发生了事故。”屈老头说着快速往右侧墙边走去,边走边说:“这绝对是强有力的欧帕兹,out-of-place artifact。”

    丘山不知屈老头嘴里的欧帕兹是什么东西,也不好发问,与李柳玉和胡天跟着来到墙边。老头在一张泛黄的照片前站定,那张照片中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号,有些像飞禽走兽的轮廓,有些则是抽象的几何图案。

    “这是古埃及的圣书体。”屈老头说着指向那堆符号中的一个图案接着道:“看看这个符号,是不是很像直升机?”

    丘山见那个图案果然很像直升机的样子。

    “圣书体也是象形文字,能指即所指,这直升机的图案,毫无疑问就是指直升机。”屈老头一边往回走一边说:“这些飞行器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时代,只能说它们是第四代文明的产物。”说着走到桌

    边,又拿起那本佛经接着道:“从这本古代吠陀佛经的描述内容来看,第四代文明毁于核战争。”

    屈老头弓着背盯着那图纸,旁若无人地念叨着:“唔,这飞船的动力系统真是奇怪,难道是垂直起降的……”说着放下手里的佛经,拿起桌上的一支铅笔和三角尺,在图纸上画了起来。

    丘山此时已看清图纸上画的正是那种叫维玛纳的飞船,只是尺寸比书中的大了好几倍。

    胡天说道:“屈老师,这本梵文佛经是从哪里来的?”

    屈老头抬起头来,从镜片上方看了看胡天,又扫了眼丘山和李柳玉,支支吾吾道:“这是一个朋友托我翻译的,她去印度旅行时,在泰米尔纳德邦的寺庙里弄到了这玩意。”

    胡天嘻嘻笑道:“马阿姨最近来看过您?她还好吧?”

    “唔唔,好好……”屈老头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局促起来,眼神也变得有些惊慌失措。

    胡天这时才道:“给你介绍我的两个朋友,她叫李柳玉,研究古代宗教的。这是丘山,《国家宝藏》的记者。”

    屈老头从刚才的惊慌中缓过神来,看了看李柳玉和丘山,警惕地问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丘山见屈老头果然浑身透着古怪,暗想此时更宜单刀直入,就从兜里掏出那半面残镜,递到屈老头面前说道:“我们有一事请教,这面铜镜……”

    屈老头一把握住铜镜,也不看丘山,径直拿起桌上的放大镜看了起来。看了片刻,突然抬头盯着丘山问道:“这铜镜是哪里来的?”

    “梁山。”

    “乾陵的梁山?”

    “唔,是的,是在梁山东南边的一块石坡里。”

    “哦,”屈老头点点头说:“那一定是被埋在那里的。”却不再继续追问,转身快步走到身后的墙壁前,沿着墙左搜右寻起来。

    丘山留意到那堵墙上挂了不少青铜铭文和石雕石刻的照片,就向李柳玉和胡天招了招手,三人一起走了过去,站在屈老头身后,随着他在墙前来回移动。

    屈老头在那堆照片里一通乱找,终于在左下角的一张石刻照片前停下步来。他将照片取下,匆匆来到桌前,与铜镜摆在了一起。

    丘山见照片上的石刻文字共二十四个,虽不甚清晰,但线条也横平竖直,方方正正,长长短短的互相交错曲折,看起来如同迷宫一样,与铜镜上的文字极为相似。

    屈老头眼睛盯着照片上的文字,用手指一个个戳过去,不时与铜镜上的文字比较一番,最后拿起桌上的铅笔,从照片中圈出了十二个字来。

    “屈老师,这照片是在哪拍的?”胡天忍不住问道。

    “麦积山附近。哦,天水的麦积山知道吗?”

    丘山与胡天、李柳玉均惊讶不已,天水正是李淳风在《广舆观圣图》中标出的“观圣”地点之一,三人焉有不知之理。

    丘山按捺住澎湃的心潮,再细看照片中圈出的十二个字,与铜镜上的十二个字一一对应,几无差别。“屈老…师,”丘山试探着问道:“这十二个字……”

    “字?”屈老头抬着眉头瞄了丘山一眼,问道:“谁告诉你这是字?”

68、解惑

    丘山听他这么说,顿时颇为尴尬,正想说点什么,屈老头接着又道:“我已经研究这些石刻符号有段时间了。它不同于我所知的任何一种字体,无论是埃及圣书体、乌格烈泥版字、腓尼基字母、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还是中国的象形文字。”

    屈老头挠挠头,在桌子上东翻西找,挑出一本书来,打开某页,指着上边的一张图接着道:“这种纹饰叫云雷纹,多出现在商代早期的青铜器上。你们看,云雷纹跟这些符号是不是有些相似?”

    丘山仔细一看,见图中所示的纹饰多呈“回”字形,由横竖短线折绕组成,或方或圆,变化繁杂,就问道:“这石刻上的字……符号是云雷纹?”

    谁料屈老头大摇其头道:“非也非也。我已经将它们仔细做了比较,这二十四个符号看似与云雷纹相同,但实际上线条粗细长短、横排竖置皆变幻万端,隐隐遵循着某种规律。反观这些青铜器上的云雷纹,样式呆板僵硬,更像是对这些符号的粗劣模仿。不过这也说明了这二十四个符号绝非文字,而是有重要信息的符码。”

    “有重要信息的符码?”

    屈老头见丘山满脸狐疑,脸上颇有不悦之色,在桌上铺开一张白纸,拿笔在上面“沙沙”画了起来。丘山往纸上一看,见屈老头连着画了七个符号,打头的是一个“x”,第二个像一个竖起的三角形,很像字母a少了中间一横,第三个是直折线下有个s,第四个则像字母d的左下角多了一捺,第五个很像繁体的“圆”字,第六个像“亢”字但两侧多了四条短横,第七个则像一只人的眼睛。

    屈老头画完后将笔一扔,指着那些符号说:“你们见过这七个符号吗?”

    “这是三星堆遗址的。”李柳玉突然说道。

    屈老头瞟了李柳玉一眼,点点头道:“是的,这七个符号是刻在三星堆出土的金杖上的。有人说像古彝文,有人说像甲骨文,有人说代表神七日创世,还有人说是祭祀符号,众说纷纭,但都只是猜测。整个三星堆遗址除了这几个符号,再也没有任何文字,所以至今没人能确切知道它们的含义。”

    屈老头拿起纸来凝望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道:“字所能表达的意义太有限了,世界上不会只有几个字的文字系统。依我推测,三星堆这七个符号,每个符号都代表了三星堆文明里发生过的重大历史事件,可惜我还没有找到考古方面的证据,所以这只能算猜想。”屈老头说着放下纸,拿起那石刻图片来接着道:“这些符号也不可能隶属于某个文字系统。它们跟三星堆符号一样,都有重要意涵。”

    “你的意思是说,它们也代表了一些重要历史事件?”

    “谁说它们代表历史事件了?”

    丘山对屈老头这种个人风格强烈的反问句有点不太适应,只好低下眉来,态度谦虚地笑道:“不好意思误解了……那您老的意思是说它们不太一样?”

    “我举三星堆符号的例子,是因为它与这石刻符号有共同点符号所包含的信息量要比普通文字大。文字一旦处于文字系统里,所表达的意义就被限制了,但符号,尤其是孤立系统中的符号,像三星堆这样的,所具有的意涵就远远大于文字。”屈老头顿了顿接着又道:“不过这石刻符号与三星堆符号也有很大区别石刻符号有规律,三星堆符号则没有。你看这些石刻符号彼此互相关联,只要掌握了符号生成方法,就能对其进行解读。”

    屈老头一手拿着石刻照片,一手抓耳挠腮,在桌前快速踱起步子来,自言自语道:“唔,它们看起来更像是一种编码,或许可以叫这种符号为……信息符码,对,信息符码,”屈老头说完扫了一眼丘山三人,补充道:“当然你们也可以叫它密码。”

    “密码?”丘山三人都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密码不就是一般人不了解编码规则的代码吗?知道了规则,密码自然就破解了。”屈老头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部带着键盘、老掉牙的旧手机来,“你们看看这个。”说着按了几下按键,向众人逐一展示。

    大家往手机看去,见屏幕上赫然是一个二维码。

    “看到了吗?这是二维码,你们每个人手机上都有的。它不是字,但却包含了我的所有个人信息。假设把这个二维码发送到史前文明去,他们知道里边的含义吗?二维码对他们来说就是很古怪的密码。”

    “你的意思是说,这……信息符码是像二维码一样的东西?”

    “这二十四个符码很有可能就是史前文明留下的‘二维码’。对了,另半边铜镜呢?”

    “唔,那半边铜镜……是在另一人手里。”

    胡天此时已掏出手机,对着那些石刻符号扫起码来。

    屈老头认真对胡天说:“我已经扫过好几次了,都不中。看来上一代人类文明的二维码与我们的并不通用,我们还只处在第五代文明的初级阶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丘山心里暗暗发笑,但想起胡天的警告,只好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电脑,一边说道:“屈老师,还有一事请教。我们在黄河边发现了一块大石头,那石头上有些凹坑,排列得……唔,照胡天的意思,那就是一幅远古时期的星象图。”说着把那张石坡凹坑图打开,将电脑递到了屈老头面前。

    屈老头皱皱眉道:“你用‘远古时期’这个词要慎重,现在的历史书动不动就用‘远古时期’,把五千年以前的所有人类历史全包括了,这非常不严谨。”

    丘山很想反驳几句,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强颜欢笑道:“是是,以后一定注意。”

    屈老头看了看那张照片,点点头道:“没错,这就是星象图,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丘山将发现那个大石坡的经过掐头去尾讲了一遍,接着道:“我们觉得它跟传说中的河图有些联系……”

    屈老头抬起眉,从眼镜上方看着丘山,打断他道:“你相信河图洛书的传说?”

    丘山点了点头。

    “传说伏羲观河图洛书创建八卦,成为整个华夏文明源头,那么河图洛书又是谁创造的?”

    丘山此时已经摸准了屈老头的脾气,忙道:“这确实诡异得很,河图洛书不可能凭空而来……嗯,说不定是史前文明留下的遗物。”

    屈老头大点其头道:“老子在《道德经》里提到一句话叫‘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这‘不言之教’就是指的河图,第四个人类文明的遗物,很高级,一个字都没有,该说的都在图里了。”

    屈老头见众人都张着嘴巴,也不理会,接着道:“老子的《道德经》实际上就是他受到河图启发后的一些感想,是一篇观后感,在历史记载中又叫《老子河洛谶》。可见史前文明已经达到了非常高的水平,对宇宙万物有了极深刻的认识。老子之所以提出无为而治,就是认识到史前文明高度发达,咱怎么折腾都跳不出老祖宗的影响。当然《道德经》只是一些感想,老子没有对河图进行深入研究,这未免有些缺憾。”

    丘山等人听了屈老头一席话,都觉得不可思议。丘山原想提出质疑,但一想到胡天有言在先,就改口道:“嗯,这确实出乎意料之外。难道老子就是看了这个星象图,”说着指了指那石坡凹坑图接着道:“写出了《道德经》吗?”

    屈老头连连摇头道:“当然不是。依我看来,这个石穴岩画只是星相祭祀用的,说不定是伏羲雕刻的。他看到史前文明遗物后大为吃惊,就创作了这个石穴岩画,用来祭祀和膜拜神迹。至于为什么是星象图,我想大概是那遗物通天达地,能与日月齐辉的缘故。”

    丘山听

    屈老头把所有解释都往史前文明上扯,说得越来越离谱,很想就此告辞,李柳玉却突然问道:“那个遗物又在什么地方呢?”

    “既然是史前文明,就有可能在很多地方都留下遗物,但这些遗物轻易并不能看到。像老子见到的河图,很可能藏在一个空间里,老子说‘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众妙之门就是通往那个特殊空间的门。”

    众人听了又是一惊。还没等大家回过味来,屈老头又指着桌上的图纸说:“古印度出现了这样的飞船,说明当时交通已经很发达了。嗯,据我推测,古代中国其实也有相似的飞船。”

    胡天忙问:“什么样的飞船?”

    “史书里到处都有记载,就是龙和凤这两种吉祥物。”

    “啊?”众人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齐呼出声。

    “这有什么奇怪的。”屈老头皱皱眉头道:“你看历史书和民间故事都讲龙啊凤啊的,谁真正见过这两种动物?既然没见过,又怎么凭空多出来的?你说古人有想象力也好,搞封建迷信也好,那也总得有个原型不是。历史记载说这龙能幽能明,登天潜渊,飞起来雷雨晦暝、声若牛吼,不就是核动力两栖隐形飞船吗?”

    大家都被屈老头的这番侃侃而谈说懵了,丘山暗想他见没见过真正的飞船都难说,更何况迄今还从未有什么核动力飞船问世,就委婉说道:“这龙不是各种动物拼凑起来的吉祥物吗?”

    屈老头一听,把老花镜拉到鼻头上,瞪着眼睛看着丘山说:“那是后来那帮没文化的人,没法解释龙飞行的现象,也描述不清它长什么样,只好从某些动物身上找相似点,胡拼乱凑把它搞成了四不像,离高级飞船的模样越来越远。”说着在桌上好一通翻找,从一本书里找到了一张皱巴巴的宣纸。

    他一边展开宣纸一边说道:“这是我在连云港附近一块岩石上拓的,石器时代的岩画,这才最接近龙的样子。”

    丘山见宣纸上一左一右两个淡黑色图案,左边那个整体呈长条形,前后大小一致,头部略呈“s”形,耳朵是斜向后上方的矩形,尾部有一排放射状线条。最奇特的是它的四足,长短一致,膝关节都往外翻出,看起来非常别扭。

    “看看它的四条腿,很明显是四个起降架,比现代飞行器高明多了。”屈老头说着指了指右边的图接着道:“这是凤图,史书上说凤是什么鸿前麟后蛇颈鱼尾之类的,虽说是瞎扯,也算有点根据……依我看,它是一种比龙更轻便的飞行器。孔子说‘凤鸟不至,河不出图’,那意思是说凤和龙是配合使用的,一种轻型,一种重型,比较符合飞船设计思路。”屈老头说完意犹未尽地感慨道:“孔子也想学老子看看河图,写点观后感啥的,可惜没机会。”

    丘山见那只凤的身体像一枚斜着的扁圆鸡蛋,只是在前上方位置向前凸出成头部模样,身体两侧的翅膀向上弯成光滑的弧形,身体下方是一道弧面向上的弧线,弧线前端短小,后端厚大,像一个步枪的枪托形状,想来就是凤尾。

    胡天满眼惊羡地嚷道:“我靠,这飞行器真是逆了天了,想不到第四代人类文明开发出了这么奇特的飞行器。我要是生活在那个时代,一定要考个飞行员驾照。”

    “那是一个更冷酷的文明,它毁于核战争。核战争摧毁了一切,只留下了只鳞片甲的文明遗迹。第五代文明刚开始时,人类对那些蛛丝马迹的史前文明遗迹无法解释,才有了各种创世神话、民间传说,这些都是史前文明留下的精神遗产。”

    丘山暗想屈老头的大部分研究都是靠臆测和猜想,他孜孜以求,七十岁了还揪住“人类文明周期论”不放,实在是倔得可以。

    正思付间,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丘山忙拿起一看,原来是刘奇的短信。上边赫然写着:

    三门会的人出现了!

69、仿蝇

    丘山原想三门会和古镜派迟早要发生正面冲突,但没想到他们这么早现身,难道刘登极的人已经把大龙马挖出来了?

    那大龙马体积庞大,丘山此前估算过,就算有四台挖掘机日夜不停挖掘,少说也得三四天功夫才能把它全部挖出来。

    麦田里一定发生了其他变故。

    “三门会的人到麦田了?”

    “是的,他们用人造苍蝇窥探大石坡。”

    丘山看到“人造苍蝇”四字,立即想起毒死李泰来的小甲虫刘奇当初解剖那只仿生小甲虫时曾提到过人造苍蝇,想不到一语成谶,三门会居然真的用了这种东西。

    “好,明白。我们今天返回。”丘山发完短信,侧头见屈老头又在埋首研究那艘印度飞船,就朗声说道:“咳咳,屈老师,感谢您的帮助……嗯,那您先忙,我们改天有空再来拜访。”

    屈老头头也不抬地挥挥手,自顾自又忙了起来。

    胡天过来一把拽住丘山胳膊,说道:“走走走。”

    三人穿过厅堂,胡天掩上房门,待出得院外胡天才道:“跟屈老头告别用不着招呼,直接走就行。”

    “他的脾气真是古怪。唔,那个马阿姨是什么人?”

    “呵呵,屈老头的相好呗。”

    “哦?既然是相好,屈老头脸上那表情……”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别看屈老头神神叨叨,年轻时也算得上是小鲜肉,再加上性格古怪可爱,还是有些女人缘的,这个马阿姨年轻时就喜欢他。可惜屈老头不太会过日子,满脑子胡思乱想,一门心思搜集奇谈怪论,逢人就推销他的五个文明论,渐渐不受人待见。马阿姨年轻时也是金枝玉叶,父母不同意她跟屈老头来往,最后就在北京嫁人生子了。屈老头后来也谈了对象结了婚,不过处了没几年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只好一拍两散过起了单身生活。世事难料,马阿姨五十来岁时也离了婚,就又与屈老头搭上线,时不时来看看他,这一来二去也有十来年了。”

    丘山想不到屈老头还有这么段韵事,笑道:“你倒是摸得门清。”

    三人边走边聊,来到一个路口,打了辆出租车,赶到高铁站后立即买了回程票。

    路上丘山把刘奇的短信给胡天和李柳玉看了,三人都知道三门会迟早会动手,想不到他们会用人造苍蝇的法子。两强相争,鹿死谁手尚属难料,若能斗个两败俱伤自然最好。

    当天夜里九点,丘山等人回到了凤来农家乐。推开房间门来,见只有刘奇一人在房间里,正伏在桌前电脑上敲敲打打。

    刘奇听到身后门响,忙回过头来,见是丘山等人,嘿嘿笑道:“丘哥,你们来看看这人造苍蝇,比小甲虫更加精巧。”

    众人忙奔到桌前,只见桌上铺着一张白纸,白纸上赫然有两只苍蝇和一个米粒大的小甲虫。丘山定睛一看,那小甲虫正是毒死李泰来的罪魁祸首。

    “阿七呢?”

    “他还在麦田那边。”

    丘山见旁边有一把小镊子和一个放大镜,就拿起镊子夹住一只苍蝇,放在放大镜下细看起来。

    “人造苍蝇我也是见过的,但做

    得这么逼真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刘奇在一旁解释。

    丘山见那人造苍蝇确实与真苍蝇极为相似,只是身子略大,通体淡黑色,头部扁圆,有两个褐红色的大复眼,复眼之间是两个往前突出的棒状须,翅膀由半透明的薄膜做成,下边还有一对平衡棒,与真苍蝇相差无几。六条腿也做得惟妙惟肖,不仅关节俱全,而且每只脚的末端都有一对细钩和极小的垫子。更厉害的是苍蝇身体上也有一些毛,看起来极为逼真。

    “这苍蝇的复眼是两个摄像头,左边那个是广角镜头,右边是长焦镜头,可以进行切换。身体里有一个单片机控制摄像、飞行和图像传输,动力系统由超微电机驱动,带动翅膀和腿部运动,储能系统就在尾部鼓囊囊的肚子里。唔,这些毛是风阻传感器,能够感受到空气的流动,随时调整飞行姿态。”

    “我靠,这玩意才是真正的高科技,咱要是依葫芦画瓢,仿制些出来卖的话,这市场得有多大啊!”

    刘奇认真地摇摇头道:“人造苍蝇做到这种水平,已经不是用市场价值能衡量的了,可以说它已经接近终极智能武器。如果控制范围够远,续航里程够长,这种苍蝇机器人投入到战场里,可以直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你想想看,它几乎无孔不入,可以进入绝大多数建筑和交通工具内部,破坏武器火控系统,窃取机密情报,甚至可以刺杀敌对国家首脑。”

    众人听了刘奇的话,都不禁咋了咋舌。胡天使劲眨巴眼睛,舔了舔嘴唇,有些结巴地问道:“你……你说的这些属实?”

    “仔细想想不难理解。”

    胡天点点头道:“妈啊细思极恐,想想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这以后要杀什么人,在这种苍蝇嘴上装个小针抹点毒药,飞那人脖子上啄一口就飞走,连犯罪现场都没!”

    “嗯,不过它毕竟不是真正的苍蝇,飞起来跟真苍蝇还是不太一样,只要留意的话就能发现破绽。还有,它是由程序控制的机器,遇到突发情况时的反应也赶不上真苍蝇。”

    “能做成这样已经超牛逼了。咱要是把它解剖了,零件挨个拆下来,到东莞找个加工厂,一个个零件给……”

    刘奇摇摇头道:“我们没有这样的工艺水平。”说着在电脑上打开一张图片接着道:“这是人造苍蝇的透视图。”

    众人往电脑上一看,见那张透视图黑白相间,人造苍蝇的身体起码被放大了十几倍。纵使这样,苍蝇身体里的结构也极其复杂精微,令人叹为观止。

    丘山陡地想起什么,问刘奇:“这是那个探测相机照的?”

    刘奇点点头道:“尺寸被放大了十五倍。”说着指着图片中苍蝇的腿部接着道:“你看它的腿里有两根发光的细线,那是两条直径大概五十微米的铰链连杆,腿末端的细钩,是由几个直径一百微米左右的齿轮控制运动的。”

    丘山等人顺着刘奇手指方向看去,放大后的齿**小只有一毫米多点儿,其原始尺寸有多小就可想而知了。

    刘奇又将图片里边的电机、曲柄、凸轮、弹簧、滑块之类的部件都介绍了一遍,说道:“这些零件都不是机加工的,而是用光刻蚀、化学刻蚀或者膜铸

    技术制成,工艺水平是世界顶尖级的。”

    胡天听到此处咋了咋舌,算是彻底打消仿制的念头。

    丘山将人造苍蝇放回白纸上,问刘奇道:“这玩意是怎么搞到的?”

    “唔,今早我和阿七去麦田,当时我们躲在麦田东北角的一片小树林里,那里有不少灌木。我们就蹲在灌木丛后边,拿望远镜观察大石坡的情况。那大石坡整个都被围墙围起来了,只有那道门偶尔会打开一下。只要门打开,就能大致看到里边的情形,所以我们一直盯着那门。下午一点多钟时,那门打开了好一会儿,我们注意到刘登极的人已经顺着石坡挖下去好几米深了。但我们所在的位置离大石坡有两百多米,没法看得很清楚。由于那四个鼓包可能是红外线监控仪……”

    丘山和胡天此时都发出“哦”的一声,方才明白那四个鼓包是报警装置,想不到刘登极的人把防护措施做得这么严密。

    刘奇点点头道:“是的,红外监控仪我以前也是接触过的。”顿了顿接着道:“当时又是大白天,小心起见我们也不敢贸然靠近,阿七就提议晚上再靠近大石坡看个究竟。不过我们发现东南角有一处地方离那扇门更近些,而且观察角度更好,就决定挪过去。”

    丘山想起昨晚和胡天绕着那麦田走时,应该也经过那里。

    刘奇接着道:“我们就起身往那个地方走去,阿七一边走一边观察,突然让我低下头来,说他注意到对面山上好像有人。我们俩当时还以为那是刘登极的手下,就在草丛里趴着,拿望远镜往那山上看,隐约看到两个穿着迷彩服的人往半山腰爬。那山也不高,他们一会儿就停了下来,躲在一处有树荫的地方,若不是从我们那个角度去看,却也很难发现他们。”

    “那伙人居高临下,难道没有看到你们?”胡天插话道。

    “阿七特别谨慎,我们出发前就拿茅草编了个头圈戴着,又躲在浓密的草丛里,对方若不是刻意搜寻是很难发现的。”

    丘山点点头道:“嗯,阿七训练有素,是这方面的专家……后来你们发现他们在操控这人造苍蝇?”

    “正是。碰到那种突发状况,我们只好暂停前进。观察那两人好一会儿,见他们从背包里掏出不少装备在摆弄,只是偶尔往大石坡方向查看。我觉得他们应该在调试什么设备,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楚。后来见他们不再往大石坡看了,而是专心致志地盯着身前的设备,感觉像是在远程操控什么东西。我和阿七就做了分工,他专门负责盯山上的人,我就往大石坡附近搜索。”

    丘山颇感困惑地问道:“你们离大石坡也不算近吧,就算望远镜能看到苍蝇,但隔了那么远,怎么分辨得出来?”

    “唔,我原本完全没想到是苍蝇。当时我一直拿望远镜搜索那围墙四周,但过了近半个小时还没发现任何动静。我估算了一下,如果有飞行器从半山腰那里出发,到达大石坡顶多只要十分钟时间,除非那飞行器特别小。说来也巧,那时天气很好,也没有云,那围墙上边就是蓝天,有小飞虫什么的也能勉强观察到。正在那时,我看到几个小黑点在六七米的高处向围墙飞来。”

70、改装

    “你看出它们是人造苍蝇了?”

    “不不。当时我们离围墙有一百米出头,望远镜是二十倍的,能看到那些小黑点已经很不错了。我完全没往人造苍蝇想,觉得那些小黑点应是小飞虫之类的东西,也没有理会。但过了几秒钟后,我突然想到,小飞虫按说不应飞得那么高,那几个小黑点挺蹊跷。我就又拿望远镜看回去,但再也找不着那几个小黑点了。”

    “它们已经飞到围墙里了?”

    “是的。当时我还挺后悔,不想又有几个小黑点出现在望远镜里。我心里一喜,就拿望远镜紧紧盯住它们。”

    “他们怕刘登极的人起疑心,就一批一批地往围墙里送人造苍蝇。”

    “嗯,我当时紧紧盯着,见有几只飞进围墙里,还有几只伏在了围墙上,如果不是一直盯着,伏在围墙上的那几只是很难发现的。”

    丘山点点头道:“是的,隔了那么远,谁会留意到墙上的几个小黑点呢?”

    “嗯,我当时记下了位置,让阿七去看。阿七看了一会儿就说那几个小黑点很可能是飞行器。”

    “哦?他难道火眼金睛,隔那么远也能看清楚?”

    “那倒不是。阿七说那几个小黑点若是小飞虫的话,不应该一直爬着走,飞虫总是飞一会儿走一会儿,这样顺着围墙往下爬,就显得不太自然。”

    “嗯,确实有那么点意思。你们又是怎么逮住这两只的?”丘山指了指桌上的两只人造苍蝇问道。

    “我们当时看那几个小黑点趴在围墙上走走停停,又不能跑去看个究竟,心里只能干着急。好在阿七说这些小黑点若真是飞行器,暂时也不会再飞回去,所以我们就这么一直等着,心想到天黑时无论如何要想办法靠近那围墙弄个明白。”

    “不对啊,”丘山皱皱眉头道:“你可是下午四点多钟给我发的短信,那时离天黑还早着呐。”

    “这事实在是凑巧。当时我们都以为要捱到天黑才能行动,我就一直盯着那几个小黑点,生怕它们一下子飞跑了。阿七就又去看山坡上那两人。才过片刻功夫,阿七突然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拽倒在地。我还以为山坡上的人已经发现我们,匍在草丛里一动也不敢动。阿七这时才说,有两个黑点正朝我们飞来。”

    “我靠,原来他们还是发现你们啦。”

    “我开始也以为是。但那两个小黑点嗡嗡飞过头顶,竟头也不回地向前飞去。如果不是之前看到那些小黑点让人起了疑心,我们绝想不到那是飞行器。阿七反应挺快,那苍蝇一飞过去,他就立即拿望远镜观察那两人,见他们只是操控设备,就立即脱下衣服对我说,‘我去截住

    它们。’说着一下子冲了出去。那苍蝇飞得不算快,阿七赶出两三米就追上它们,衣服往前一撒,就把它们罩在了衣服里。阿七兜住它们后,就顺势滚进草丛,迅速拿些草覆在身上。我拿望远镜往山上看去,果然见一人站起身来,也举着望远镜向这边看来。”

    “阿七这一着风险不小,要是这人造苍蝇屁股上也有摄像头,多半就把阿七拍下来了。”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阿七后来说,如果等天黑去找围墙上的那些苍蝇,一是未必找得着,二是风险更大。”

    “嗯,”丘山点点头道:“阿七此着虽然有些风险,但也省了不少事。损失了两只人造苍蝇,他们难道没下来看看?”

    刘奇摇摇头道:“那人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我们,也就不再理会,又放了两只人造苍蝇过来。想来应是觉得下山来搜寻两只人造苍蝇浪费功夫不说,若是被刘登极的人发现,说不定会前功尽弃。再说了,他又放两只苍蝇过来,不也带着摄像头吗?”

    众人听刘奇这么说,都觉得在理。

    刘奇接着道:“我们当时见那两只苍蝇过来,忙用枯草遮住身子。那苍蝇飞到我们附近,嗡嗡地徘徊了好一会儿,才往北边飞去了。”

    “妈蛋,听着怎么这么人?”

    “是的。幸好那人造苍蝇没发现我们,待它们过去了好一会儿,我们才敢钻出身子。阿七攥着衣服,里边的两只人造苍蝇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歇下来。我们在那草丛里呆到快天黑时,才见那两人收拾了装备起身走人。当时也不清楚他们在麦田里布置了多少苍蝇,总之我们不敢再原路返回,直接从东边翻过几道坎,趟了几道沟才回到这里。”

    丘山想了想问道:“那两人就这么走掉,那些人造苍蝇难道能自己行动?”

    刘奇不以为然地说道:“它们有一定智能……”

    胡天一听弹了一跳,退后一步,两眼圆鼓鼓地瞪着桌上的苍蝇叫道:“它们不会突然飞起来吧?”

    刘奇嘿嘿一笑:“不用担心,已经断电了。再说它们的智能也不是特别复杂,就是躲避障碍物、调整飞行姿态、分享信息、自动着陆之类。我刚才试着与这两只苍蝇建立通讯,发现它们的信道比较特殊,应该是采用了一种专用的多链路多模wifi芯片组。”

    “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能说明两点:一是这些人造苍蝇并不是一个个单独进行控制的,当然必要时可以单独控制,但在整体上是由系统控制的。每个苍蝇在系统里都有一个独特的id,许多苍蝇集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集合体,系统控制的就是这个集合体。”

    胡天皱

    皱眉咕哝道:“有没有通俗点的说法?”

    “唔……这就好比一队特种兵,要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比如说炸一座桥。上级下达命令时只说‘某时某刻把那座桥炸了’,至于怎么去完成炸桥任务是不会管的。这时特种兵的领头就会分配任务,说甲去驾船乙负责安放炸药丙去解决桥头哨兵丁负责搭建逃生梯等等,一声令下大家就分头行动,各自负责分配到的任务。”

    丘山边想边说:“这个系统相当于上级,给出一个命令,这些苍蝇就分工合作去完成任务,对不对?”

    刘奇嘿嘿笑道:“简单说来就是这个意思,具体到人造苍蝇这一块有点不一样。它们彼此之间有信息共享机制,效率挺高,不需要什么领头,能根据各自状况迅速做出最优选择。比如说系统要求从前后左右各拍一张大石坡的照片,如果这时有十来只苍蝇在围墙上,只需要四只苍蝇去完成这个任务,由于它们彼此共享了位置信息,很快就能得出最优方案,最接近大石坡这四个方位的苍蝇就会自动出发去完成任务。”

    “你仅仅通过那个什么wifi芯片组就知道这么多?”

    “这是合理推测,这么多人造苍蝇,单凭手动操控是很难操控的,需要有个系统来协调管理。这种特殊的芯片组揭示了人造苍蝇不但与某个平台交换信息,彼此之间也共享信息,而共享信息的目的就是为了分工合作。”

    丘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也就是说山坡上那两人当时并没有操控那些人造苍蝇。”

    “是的,他们不可能同时对这么多苍蝇进行操控。”

    “唔,也就是说附近一定有个指挥所,即你说的系统?”

    “嗯,根据wifi的有效传输距离,那个系统应该在麦田周围方圆大约两到三公里范围内。”

    丘山看了看两只人造苍蝇,问道:“这两只还在系统控制范围内吗?”

    “不在了,我正试着破解它们的通讯协议。这种专用芯片采用了特殊的加密算法,得花些功夫。”

    胡天一拍脑袋叫道:“哎呀……如果破解了,咱们是不是也可以控制它们了?”

    “只要把它们重新配对加密,应该可以操控,图像传输什么的也没问题,只要再买一套图传系统就好。”

    胡天一听欣喜若狂,叫道:“老话说得好,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我们让这两只苍蝇混入敌群,来他个浑水摸鱼趁火打劫。那图传系统好买吗?”

    “挺好买。卖航拍无人机的店里就有,买专业些的就行。”

    丘山道:“好,明早去买。”

    话音刚落,阿七推门而入。

71、窥探

    众人见到阿七,都迎上前来。

    丘山问道:“情况怎么样?”

    阿七摇摇头道:“没什么太大动静,不过刘登极的人在围墙上搭了顶棚。”

    “顶棚?”丘山满眼疑惑地问道:“莫非他们发现了那些人造苍蝇?”

    “不太清楚。现在气温不低,野外还有苍蝇在活动。这些苍蝇跟真苍蝇没太大区别,要发现它们并不容易。”

    “有可能是防止卫星窥探,毕竟大龙马体积庞大,卫星也是可以拍到的。”刘奇说道。

    “你妈,连卫星都整上了?”

    “从那帮人的实力来看,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丘山瞄了眼胡天那满脸质疑的表情,想了想又道:“搭了顶棚,只怕这两只苍蝇就不太容易进到围墙里去了。不管如何,明天试试看吧。”

    第二天一早丘山醒来时,刘奇立即递给他一张纸条,说道:“这上面写了几种图传设备的型号,如果买不到,买性能相近的也可以。”

    丘山将字条收好,见刘奇满眼血丝,昨晚应是熬了一宿,便道:“你赶紧休息一下。”

    “没事。那个wifi芯片组已经破解了,只要与图传设备做好配对,应该就能操控了。”

    丘山点点头,匆匆洗簌一番就立即前往洛阳市区,找到了一家无人机专卖店,拿字条给店主看了。店主一番寻找,居然真的找到一款与其中一个型号同名的图传设备。

    丘山颇感高兴,一番讨价还价后买下了两套,立即赶回凤来农家乐。

    胡天眉开眼笑,从盒子里拿出操控手柄来,叽叽呱呱说道:“老子小时候就玩这玩意儿,特熟。”说着两手握住操控手柄两端,用两个拇指熟练地拨弄起操纵杆来。

    刘奇从盒子里取出一个扁盒形状、书本大小、带着天线的装置来,用数据线与笔记本电脑连接好,一番设置后说道:“这信号收发器虽然只能接受普通频段的信号,但对我们来说够用了。”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只人造苍蝇,用牙签在其腹部靠前的凹陷处戳了一下,然后把它放在桌上。

    那苍蝇迅速振动了几下翅膀,便翻过身来,六条腿立在桌面上,与真苍蝇神形皆似。

    刘奇又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把人造苍蝇与图传设备配好对,接着又把另一只苍蝇的电源也打开了,依样与另一个图传设备连接起来,这样堪堪弄完,已经临近中午了。

    “这两只苍蝇还会被那个系统发现吗?”

    “不会,它们不在一个通讯信道上。那个系统为了防止受干扰,采用的是专用的wifi频段,而这两只现在已变成普通的wifi设备了。不过我设计了一种特殊加密方式,所以它们比寻常wifi更难破解。”

    胡天兴致勃勃地拨弄起那操控杆来,见人造苍蝇毫无反应,便道:“你确定它们管用?”

    “还得激活。”刘奇说着在电脑上点了一下,一只人造苍蝇陡地从桌上弹起,飞到了空中,悬停在离地面约两米的地方,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众人都惊奇地围在了人造苍蝇下边,抬头看着那个小飞行器,又扭头看看电脑屏幕,见屏幕上正是那人造苍蝇正对着的房间窗户画面,画质看起来颇为清晰。

    胡天试着拨

    了拨操纵杆,那人造苍蝇果然进退自如。胡天玩性一起,拨弄操纵杆的动作越来越快,那苍蝇开始绕着屋子迅捷地飞了起来,一会儿冲到天花板上,一会儿又绕到桌子下面,最后猛地冲向窗户,很平稳地落在了玻璃上。

    “这降落挺棒。”

    胡天摇摇头道:“不对不对。”说着走到苍蝇边上,左看右瞅一番,回身对刘奇道:“它冲向玻璃的时候,我都没来得及收劲,怎么落得这么轻巧?”

    “它自带起降程序,起飞时首先靠腿部的高速弹起离开地面,降落时则会自动减速。除此之外,在飞行过程中它都会主动躲避障碍物。所以无论怎么操作都不会撞上东西,是很智能化的设计。”

    “这太他妈高级了,”胡天忍不住又操纵起那只人造苍蝇来,“不行,我得给它起个好听的名字,唔,就叫小凤好了,桌上那只叫大凤,哈哈哈。”胡天说着操控小凤降落在桌上。

    丘山笑道:“那就让你的大凤也飞一下。”

    刘奇在电脑上激活了大凤,胡天此时已得心应手,拨动着操纵杆让大凤在屋子里绕来绕去,还飞出了各种花样。

    丘山仔细看了会儿大凤的飞行路线,对刘奇道:“这飞行姿势跟真正的苍蝇还是有点区别,尤其在空中转弯时感觉更明显。”

    刘奇点点头道:“毕竟它只是人造的飞行器,就算仿生学再发达,也难以做到像真正的苍蝇那样。”

    丘山闻言对胡天说道:“胡天,这大凤小凤进了围墙后不要东飞西飞,免得刘登极的人发现了。”

    “那当然,胡爷这对凤儿金枝玉叶,你让我飞我还舍不得呢。”

    众人也都兴致勃勃地拿起操纵杆玩了一会,眼见已过中午,才意兴阑珊地把两只仿生苍蝇收好。

    大家到楼下餐厅草草用过午膳,回得房来,胡天已经急不可耐地想去大石坡那边一展身手。当下众人就都收拾好装备,兴冲冲赶到麦田附近。

    丘山想到三门会可能在麦田周围安置了不少人造苍蝇,把顾虑跟大伙一说,都觉得不能靠麦田太近,就在离麦田两里地外寻了一番,找着了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坡。

    大家躲在土坡草丛里,将那两只仿生苍蝇调试好。胡天和刘奇拿起操控手柄拨弄起来,两只苍蝇腾地飞到众人眼前,转了一圈后就往大石坡方向飞去了。它们的飞行速度并不快,但体积很小,只飞了一分钟肉眼就无法看到了。

    “现在的时速稳定在五公里每小时,预计十二分钟后可以到达围墙。”刘奇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高度三米五,一会儿咱还得往上提提。”

    “顶棚应该已经封了。”

    “嗯,先飞上去看看,要是封死了再找其他路子。”

    丘山举起望远镜观察,见两只苍蝇仍不紧不慢地向前飞着,只是变得越来越小,很快仅剩下两个小黑点。

    此时屏幕上显示的是苍蝇传回来的实时画面,那麦田已在前下方不远处,被太阳照出一片金黄的颜色。金色麦田里突兀地矗立着一个蓝色大圆桶模样的建筑,正是遮住大石坡的围墙。

    “飞到顶上看看。”

    胡天和刘奇同时往上推了推操纵杆,画面渐渐有了俯拍的感觉,此时蓝

    色的大圆桶在画面中变得更大了,建筑顶部已能看到白色的不透明顶棚。

    “好了,保持这个高度。一会儿就能看到顶棚的情况。”

    大约又过了三分钟,两台电脑屏幕上有一半画面被白色屋顶占据了。

    “切换到远摄镜头,绕着飞一圈。”

    白色顶棚陡地一下放大了,占据了整个电脑屏幕,以屏幕中心为轴心缓缓旋转着,这实际上是人造苍蝇绕飞带来的错觉。

    众人都凑到屏幕前,仔细看着那两块顶棚,接缝处严丝合缝,没有找到半点缝隙。

    “妈蛋,他们这么藏着掖着,难道已经挖出宝贝了?”胡天眼鼓鼓瞪着屏幕低声骂道。

    “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进去。”

    “行,先降落到顶棚上,省点电。”刘奇说着往下拨动操纵杆,他身前的电脑屏幕上,白色顶棚迅速放大,最后停下来,变成了一片虚焦的白色。

    胡天也依言把大凤降到顶棚上,嘴里碎碎念叨:“大凤大凤,我的乖宝贝儿,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就像花木兰那样替爷爷我冲锋陷阵,干他娘的。”

    丘山笑道:“你这关系真够乱的。”

    “你懂个毛线。”

    丘山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那蓝色大圆桶,说道:“他们偶尔会打开那扇门,如果能趁机飞进去,应该是最可行的办法。当然沿着围墙找的话也可能找到缝隙,不过难度大了不少,而且也挺浪费时间。你们觉得呢?”

    “就从门里进去,胡爷我这神级操作,简直就如入无人之境。”

    胡天说着拨动操纵杆,屏幕上的画面又动了起来。刘奇见状也操作了起来。

    两只苍蝇从顶棚上飞起,沿着围墙一路往下。众人已能从画面上看到那扇大门,此时门是关着的。

    刘奇道:“把镜头切换一下,可以看到周围的情况。”

    两人都切换回广角镜头,让仿生苍蝇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停在了门框上方附近。

    丘山举着望远镜盯着那扇门。才过了几分钟胡天就不耐烦了,嚷嚷道:“这他妈要是不开门,我们就一直这么等着?我看我们找个缝钻进去得了。”

    “再等等,我看他们偶尔会出来方便。”

    “这可不一定,他们要是在里边就地大小便,估计老半天也不会出来了。”

    “要是找缝儿钻,万一你那大凤卡住了咋整?到时你就没得玩了。”

    胡天听丘山这么说,只好哼哼唧唧地不再反驳。

    大约又过了十来分钟,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人从门内走出,来到外边的麦秸地里,走了五六米远后立定,似乎正在小便。

    胡天和刘奇立即拨弄起操纵杆来。屏幕上画面一闪,出现了一个门框,门框逐渐变大,最后消失在了屏幕边缘,两只苍蝇都飞进了门内。

    画面里出现了那个大石坡,它的周围有一圈黄土堆积而成的土山,围墙四壁挂着几盏强光灯,都照进了深坑里。

    两只仿生蝇越过土山,继续往石坡方向飞去,众人发现土山向中间倾斜而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那大石坡的下方,石岩陡然垂直向下,就像被一把大刀劈砍过一般。

72、石龙马

    丘山估算那深坑已有六七米深,底部有七八人正在清理那块垂直的石面,在他们附近有两台挖掘机在不停挖掘岩石边上的泥土。

    “胡天,你到对面看看。”

    胡天操纵着仿生苍蝇绕过大石坡北侧。北侧石岩往前突出了一小截,但岩面参差不齐,似是断裂了一般。若大石坡是龙马背的话,断裂处应是马颈,那马头就像是生生从前肢上部的位置折断了一般,早已不知去向。

    屏幕里的画面接着变成一片花白,似是墙上的灯光直射进仿生苍蝇的摄像头,但紧接着白晃晃的光团消失了,出现了围墙和各种支架,紧接着缓缓转向大石坡的西侧,此时仿生苍蝇已经调了个头。

    此处的情景与东侧相似,在大石坡下方三米左右的位置,岩面陡然向下,像被刀生生切掉,平整垂直的石面约有三米多高,不知那石面在土里还埋了多深。

    胡天拨弄着操纵杆嚷道:“你妈,这显然是一尊超级国宝大龙马,史前文明遗物,难怪伏羲见了要顶礼膜拜。”

    仿生苍蝇陡地一个俯冲,钻进了深坑里,绕着那些清理石面的人飞了过去,屏幕里出现的画面就像一个人端着摄像机从人群中穿过时拍的一样。那些人都在认真清理石面,并没有留意到仿生蝇。

    丘山担心那样操作迟早被人发现,就对胡天说:“飞高些,到别处看看。”

    胡天意犹未尽,让大凤慢慢飞出坑来,绕着大棚飞了一圈,嘴里叫道:“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盗掘现场。看看,柴油发电机都整来了,脚手架、鼓风机、探照灯、大油桶、人字梯……你妈,居然还整了一排简易房。”

    丘山等人往屏幕一看,果然见大石坡西南角有五间连在一起的绿色帆布帐篷,由于被土山挡住,刚才并没有拍到。

    “胡天,让你的凤儿歇歇,一会儿没电就抓瞎了。”

    胡天一听,忙把那仿生苍蝇往下降去,落在了一间简易帐篷顶上。

    刘奇此时突然说道:“这些石壁看起来非常平整。”

    众人闻言都望向刘奇的屏幕,见他此时已将仿生苍蝇停在了东侧土山斜坡上,换成了长焦镜头,镜头正对着大石坡东侧那块陡峭的石面。

    “依我看,这绝对是史前文明遗物。伏羲那会儿有啥工具能开凿这么大一块石头?”

    李柳玉

    道:“古代要开凿这样一块巨石也不是做不到。我知道古埃及有一种水浸木桩法,把巨石凿出一排深坑来,然后塞入干木桩,再往木桩上不断浇水,木桩浸水膨胀,就能把石块撑裂开。”

    胡天闻言道:“这方法我也是听说过的,但这块石头这么大,水浸木桩法可能不管用吧?”

    “这只是其中一种。我听我父亲说,古代还有一种火烧水激法,就是利用石头热 胀冷缩的原理,将石头烧热,然后用冷水浇注,可以将巨石分开。我曾经看过古代的一些石洞隧道,上边还有火烧的痕迹。”

    众人望着大石坡的石壁,想象着得有多大的火坑才能将这块巨石烧热,一时都感到不可思议起来。

    丘山忍不住问道:“它怎么沉到地下去了?”

    “它体积那么大,重量自然不轻,这里土质松软,怎么承受得住这么大一匹龙马。再说了,黄河中下游平原是冲积平原,经过千把万年的,上游河水带来的黄沙也能把它给埋了。”

    胡天话音刚落,刘奇突然发出“咦”地一声,双眼紧盯着屏幕。

    众人忙往屏幕上看去,只见清理石面的几个人突然奔往一辆挖掘机的铲斗处。此时铲斗升起,那几人围了上去,或蹲或跪,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从仿生蝇的视角看去,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无法看清里边到底有什么。

    这时其中一人匆匆站起身来,沿着土山的一条小路爬出深坑,往西南边跑去,很快就冲出了画面。

    “胡天,让大凤飞起来。”

    胡天马上会意,操控起手柄上的操纵杆,屏幕上画面一闪,一个人影正从土坡那边奔来,正是此前爬出深坑的那人。

    那人跑到帐篷前,一头扎进最左边那个帐篷间里。

    胡天马上拨弄操纵杆让仿生苍蝇正对着帐篷,却发现那门上挂着一个门帘。胡天让仿生苍蝇降落在门缝边,然后慢慢操纵着它往门缝里爬去。

    大凤才刚爬进门缝里,众人看着那画面都吃了一惊,只见屏幕里赫然是另一只仿生苍蝇。那苍蝇伏在门框边的帆布上一动不动,似是正凝视着屋里的一切。

    “我操,居然碰到了三门会的奸细。”胡天一边往上推操纵杆一边说:“大凤大凤快快走,可别跟它们杠上了。”一直让大凤爬到门框上方才停下来。

    胡天稍微

    调整了一下大凤的位置,此时屏幕上出现了两个人,刚进来的那人背对着镜头站着,只露出上半截身子,正打着手势说着什么,另一人则坐在桌前,侧着身子看着站着的人,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

    胡天凑近脑袋往屏幕上细看,嘴里突然叫骂道:“我草他老母,果然是那条老狗。”

    丘山此时也已认出那坐着的人正是跛子法师,就对刘奇道:“这仿生蝇有没带录音功能?”

    刘奇摇了摇头。丘山正暗自遗憾,那老法师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突然站起身来,随那人一起走出了帐篷。

    胡天正要启动大凤追出去,丘山一把按住他的手,用另一只手指着屏幕道:“等等,看桌上是什么东西?”

    众人听到丘山的话,也都往桌上看去,见上面放着一个圆盘状物体,由于隔得太远,再加上光线不佳,一时也都瞧不分明。

    “飞桌上去看看。”

    “不追那老跛子啦?”

    丘山看了眼刘奇的屏幕,见那些人仍围成一堆,就道:“他会去石坡那里,让小凤盯着就行。”

    “唔,暂且放过这条老狗。待胡爷瞧清楚了桌上的东西再找他不迟。”胡天说着将大凤飞起来,往桌面上飞去。孰料此时桌面上方突然多了几只苍蝇,正绕着桌子不停盘旋。

    “我靠,三门会原来一直没闲着啊,他们等这机会等半天了吧?”

    “注意点,别让三门会的苍蝇拍到大凤了。”

    “好勒,咱就搞个高空俯拍。”胡天拨弄了几下操纵杆,屏幕上的桌子处在正下方,那个圆盘状物体放在桌子中间,圆盘上有些小孔洞,边缘一左一右各有一个小手柄。圆盘旁边放着一张图纸,上面搁着一支笔,图纸上隐约就画着那圆盘的模样。

    众人一时都看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胡天嘴里嘟哝道:“这他妈又是什么邪器?看上去像个漏勺,但比漏勺又大了不少。”

    刘奇在一旁叫道:“他们让开了。”

    众人忙看向刘奇的屏幕,见那堆人已让开,原来老法师此时已下到深坑里。他蹲下身子摸索着,旁边一人也蹲了下来,似是在向他汇报着什么。

    “能飞近看看吗?”

    “可以,”刘奇答应一声,拨弄着操纵杆,画面一晃,小凤已经飞了起来,往深坑里降了下去。

73、飞星盘

    小凤来到那群人的头上,也不敢靠得太近,悬停在了半空中。由于人群散开,丘山等人已能看清老法师在摸什么原来挖掘机已经挖到了石坡底部。

    老法师掏摸了一会儿泥土,撮着手指闻了闻,对蹲着的那人说了几句话,似是吩咐着什么,接着站起身来,往周围看了看,又抬头往小凤这边看来。

    屏幕上是老法师正对着镜头的脸,表情似乎颇为困惑。刘奇吓了一跳,忙把小凤飞开,绕着人群盘旋了一圈,落在了垂直的石面上。

    此时画面里是自上而下的石面,老法师并没有继续盯着小凤,而是转身往回走出画面。但此时大家发现石面下方停着三只苍蝇,正是三门会的人造蝇。

    “大棚里到处都是三门会的苍蝇,看来古镜派的所有行动三门会都了若指掌了。”

    “这样搞下去,刘登极肯定得完蛋。”胡天此时已将大凤停在了帐篷顶部的一根支撑杆上,向下俯视着桌面,嘴里也没闲着。

    丘山不置可否地说道:“三门会确实狡诈,就等着古镜派挖出大龙马,再来个致命一击。但刘登极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正说话间,一辆挖掘机的铲斗突然出现在画面里,往下挖入土中,带起一大块土来,铲斗往旁边一横,将土倒在了边上的土山上,接着又返回来,继续向下挖着。

    胡天突然道:“老狗又在琢磨那个漏勺了。”大家忙看向胡天身前的屏幕,见跛子法师此时已坐回桌前,正拿着那个圆盘左看右看,同时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似在盘算着什么。“纸面太亮了,看不清写的什么。”

    “就让大凤候在那里,逮着机会再靠近了拍。”丘山见刘奇的屏幕上,那方铲斗仍在上下挥舞,对刘奇道:“让小凤飞一圈,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变化。”

    刘奇操控那只仿生蝇飞了起来,绕着大石坡转了一圈。挖掘现场看起来更忙碌了,四台挖掘机不停挥动着机械臂,将深坑里的土堆积到土山上,那些清理石面的人此时也都用铲子刨起石面下方的土来。

    待小凤飞临西侧的大石坡时,丘山见大龙马下方已经出现了一米多高的空洞,七八人正挥铲从空洞中往外掏土。丘山暗想大石坡若真是龙马模样,那石面底部就是龙马的腹部了。从龙马的顶部到腹部足有七米之高,若再加上马腿,这龙马少说也十四五米高。此前大家虽然对它的体量有些估算,此时切切实实看到,仍然让人感到震撼。

    丘山让刘奇仍把那仿生苍蝇在东边石岩上停了,接着说道:“照现在这速度,估计再过个把时辰龙马的整个腹部就能露出来,我们先等着。”

    众人都不再多话,静静看着两块屏幕。

    此时已是下午近五点,丘山抬头看了看远处,太阳落到“大圆桶”的上方,就如一个通红的火球即将坠入水桶一般,与周边的莽林勾勒出一条诡异的天际线来。恰在此时,他留意到在“大圆桶”的北边,有一群黑点正穿过麦田往南而去,后边还跟着两台挖掘机模样的车辆。

    丘山忙举起望远镜观看,见正是一群人和两辆挖掘机,此时已走到麦田中间。

    丘山将望远镜递给胡天,指了指远处说道:“古镜派的增援部队赶到,看来他们准备大干快上了。”

    胡天拿望远镜看了看,嘴里嚷道:“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今晚他们就想把这龙马给挖出来吧?也好,省得我在这里多喝一天西北风。”

    阿七说道:“如果今晚刘登极要挖出那块大石头,三门会估计也要出手了。”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都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此时那群人已抵达围墙的那扇门处,大门打开,人群和挖掘机都鱼贯而入,大门很快就关上了。

    在胡天的屏幕上,那个老法师陡然站起,往帐篷外走去。胡天见老法师走出了镜头,忙将大凤飞起来,此时也不管三门会的那些苍蝇了,让大凤径直来到桌子上方一米处,俯拍了几张圆盘和图纸的照片。待看见有几只苍蝇闯入镜头,胡天才把大凤升起来,绕着帐篷转了一圈后又落回到支架上。

    胡天调出刚才拍的照片认真看了一遍,突然惊叫道:“我靠,原来是星象图。”

    丘山和李柳玉听胡天这么说,都惊讶万分,往屏幕上看去。胡天指着那张图纸说道:“你们看,那老跛狗在这里写了天、女床、天纪、贯索、七公什么的,这些都是古代星官的名称。”

    丘山半信半疑地看着那张图纸,隐约能看到上面确实有这些字眼,字旁是一些黑点,黑点用细线连接在一起,但图纸有几处反光,不少地方曝光过度,并不能完整地显示出整个画面来。

    丘山侧头看了李柳玉一眼,见她点点头道:“这确实是古代星象图,图纸上所绘的这一块区域在古代星象中叫天市垣。”

    李柳玉见丘山目光闪烁,正惊疑不定地望着她,就接着说:“古代围绕北极将天空星象分为紫微垣、太微垣和天市垣,称为三垣,又将所有的星星分成二十八份,叫二十八宿,正好环天一周。这二十八宿按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分成四组,称为四象,分别是东方苍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这种星空划分方法从隋朝就基本确立了。”

    丘山听李柳玉说了一大串古代星象知识,一时摸不着头脑,就指着那些黑点问道:“那么这些星官是在哪一宿?”

    李柳玉凝神看着那些黑点,嘴唇微动,似是在心里默算着方位,过了片刻才道:“这是在氐十六度到斗二十五度之间,中间跨过了房、心、尾、箕四宿,大部分都位于四象中的苍龙一象内。”

    丘山更觉得云里雾里,只好问道:“这个星象图有什么意义?”

    李柳玉摇摇头道:“你说的意义是指什么?它只是天文星象分析方法而已。”

    丘山一时语塞,支吾道:“唔嗯,我的意思是说,它看上去就是照那个圆盘筛子画的,莫非那个筛子跟石坡上的石穴岩画有什么关系?”

    胡天闻言身子一抖,忙把操控手柄搁到一旁,在电脑

    上打开此前拍的那张石穴岩画,与圆盘上的孔洞和图纸上的黑点一一对照起来。丘山和李柳玉也都凑到屏幕前,仔细辨别两者之间的异同。

    “看起来一样?”

    “嗯,几乎一样,我是说就天市垣这片区域的星官来说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

    “这很好理解。石穴岩画是整张全天星图,但这个圆盘里的星官主要集中在天市垣,也就是说只占了全天星图的一部分。”

    “这说明什么?”

    胡天摇头晃脑道:“从小处来说,它们是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从大处来说,史前文明遗物又多了一件,我们离揭开史前文明的奥秘又前进了一步。”

    “你的意思是说那圆盘也是史前文明遗物?”

    “那你以为呢?”

    “如果真这样,老跛子又是从哪里搞到这玩意的?”

    李柳玉突然身子一动,望向丘山和胡天道:“你们还记得那天夜里在龙门石窟吗?”

    “龙门石窟?”丘山和胡天都看着李柳玉。

    “就是那个老法师,他们,唔,他们小便的时候说的话。”

    胡天眼珠骨碌碌一转,和丘山异口同声说道:“飞星盘?”

    “正是。这个圆盘很可能是飞星盘。”

    胡天一阵激动,把电脑搬到自己的脑袋前,又把那圆盘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忍不住连连说道:“我靠,这要不是飞星盘又是什么?老丘,你看看,这难道不像飞星盘吗?”胡天说着食指沿屏幕上的圆盘画了个圈。

    “疑似,疑似……飞星盘啥样咱也没见过。”

    “这还用疑似吗?这些孔洞不就是星宿图吗?李柳玉同志,这飞星盘是你家老祖宗李淳风同志费尽千辛万苦给你留的,你想他老人家那么高龄了,在井壁上凿个石龛容易吗?想不到刘登极这伙强盗先下手为强,把飞星盘就这么生生夺了去。我跟你说,胡爷我生平最恨强取豪夺之人,这公道老子一定要讨回来。今晚无论如何我也得摸到那帐篷里把它给取回来。”胡天两眼放光地盯着屏幕,嘴里噼里啪啦乱扯一通。

    丘山皱着眉道:“假若这是飞星盘,到底有什么用途呢?”

    “用途?唔,用途可大着呐,李淳风指不定就是用它夜观天象、卜问凶吉的。再说了,这唐朝的文物肯定价值连城,更何况历史上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孤品懂吗?孤品,无价之宝啊。”

    李柳玉蹙眉凝目,若有所思道:“这飞星盘上的星图只占全天星象的一部分,说明它并不是普通的观测仪器,应是为某种目的特意制造的。”

    “为某种目的特意制造?”

    “我不敢肯定,但隐隐觉得应是这么回事。”

    “唔,这么推测也有点道理。”

    “喂,我说你们就别叽叽咕咕了,今晚胡爷去把它弄出来,咱再慢慢研究不迟。你们俩在这纸上谈兵,东一句西一句的,有个鸟味。”胡天说着将屏幕切换回监控画面。

74、突袭

    丘山侧头看了看刘奇的屏幕,见那龙马的下腹部已经全部显露出来,腹部两端隐约露出两条巨腿来。

    “露出腿了。”刘奇见丘山望向屏幕,不急不慢地说了一句。

    “哇靠,看来果然是龙马,但这马肚子怎么是平的?看着像个……箱子。”

    丘山见龙马下腹部平坦,整体呈长条形,确实与长方形箱子颇为相似,就道:“看到这造型,我倒想起了屈老头的那幅龙图,腹部都是这样的长条形。”

    此时有数十人聚集在龙马腹下,正用几台电动钻掘机清理下面的泥土。六台挖掘机的铲斗也此起彼伏,将那深坑又掘下去两米有余。

    “照目前这速度,不消两个小时他们就能清理出龙马的腿部了。”

    “嗯,我们先吃点东西,待会儿说不定有好戏看。”

    此时太阳早已落下,天完全暗了下来。李柳玉打开一盏照明灯,从背包里拿出干粮和矿泉水来,众人边吃边看着屏幕。坑挖得越来越深,那龙马的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

    待众人草草吃完晚饭,龙马的四肢已经显露出来。丘山特别留意了龙马四肢的膝盖,见它们果然都向外翻出,虽然符合马的生理构造,但姿势看起来颇为别扭。

    “有没有觉得这龙马的四肢有点像屈老头那幅岩画里的龙?”

    “你不说我还没留意到,这龙马的下半身真跟那龙有几分相似……莫非这是艘史前文明飞船?”

    丘山摇摇头道:“你见过石头造的飞船吗?”

    “说不定这飞船石化了……”

    “我看你的脑袋也快石化了。”

    胡天拍拍脑袋说:“我觉得吧,第四代文明很可能搞的是飞船崇拜……这个石头飞船可能就是这个文明的宗教图腾,它们祭祀星相,把星空图刻在飞船身上顶礼膜拜,实际上是对浩瀚的星空表达无限虔诚和敬仰。”

    丘山听胡天这么说,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也能说得通,待要说些什么,突然见胡天身前的屏幕里出现一个人影,仔细一看正是老法师。他一跛一跛地走到桌前,从桌下掏出一个布挎包,将那飞星盘和图纸都放了进去,接着背起挎包往门外走去。

    “老狗要跑路!大凤,走起,给我盯死咯。”胡天拿起操控手柄一通撸,大凤飞到了门帘处落下,接着往门缝外爬去。

    正在此时,刘奇突然发出“咦”地一声。

    众人齐往他身前屏幕望去,见那些操作电动钻掘机的人此时都抛下工具,往龙马的腹下跑去。

    丘山忙让刘奇也操纵着小凤往那龙马腹下空隙钻去,见人群正围在腹部中间仰头观看,有人将黏在石面上的一些土块抠下。另有几只仿生蝇在人群周围徘徊。

    刘奇知道那些苍蝇是三门会的,也不敢让小凤靠得太近,远远地对着那石面,隐约可见其上有一个矩形石缝。矩形长约五米,宽约一米五,就像一道石门一样,正处于腹部正中。

    此时围着石缝观看的那群人突然又都从腹下钻了出去,好像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胡天刚让大凤从门缝里爬出来,忙把它升到空中,嘴里接着发出“啊”地一声。

    丘山等人忙看向胡天的屏幕,见西边的土山上赫然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正是刘登极。他的旁边分别站着黑衣青年、绾发女子和那个黄脸男子

    ,后边跟着黑压压一片黑衣人和褐衣人。

    大家见到这光景都吃了一惊,没料到刘登极此时已来到大棚。

    那老法师也已走进人群里,来到刘登极身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刘登极环视了一下四周,接着向黄脸男子招招手,黄脸男子趋身前来。刘登极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一番,黄脸男子点点头,迅速往大棚外走去。

    正在此时,胡天突然发现画面里多了不少苍蝇。那些苍蝇的移动比刚才迅捷不少,都往土山上的人群飞去。

    “不好,三门会的人要动手了。大凤,跟上。”胡天操纵着那仿生蝇紧跟在那群苍蝇后边。

    丘山等人此时也注意到了这一景象,不知道那些苍蝇要如何行动,都紧张地望着屏幕。

    此时大凤拍摄的画面已经逼近人群,突然黑衣人中一人倒在地上,抱着脑袋不断扭曲滚动,似是被万蚁噬身一般。人群一阵骚乱,一人冲上前去拉拽那倒地之人,不料自己也突然一个趔趄往前栽倒,不知从脑袋的什么地方喷出一蓬血来。一霎时人群四下散开,骚乱之中又有三四人像割麦子一般扑倒在地,在土里兀自扭动,形如蛆虫。

    胡天操控着大凤往人群上方掠过,见许多苍蝇在攒动的人头边飞来飞去,见机就往人的脑袋上扎,有几蓬血喷向空中,有的人抓住自己的咽喉大声咳嗽,有的人鼻血长流满面血污,有的人捂住眼睛哀号惨叫,更多的人则挥舞着双手在空中胡乱扑打抓挠,一时间整个画面看起来有如人间炼狱。

    丘山见那绾发女子大声叫喊着什么,接着以衣包覆头脸,众人纷纷效仿,不过在脱衣过程中仍有不少人栽倒在地。黑衣青年在刘登极身边,此时正双手左挥右击,似是在与靠近的苍蝇们搏斗。老法师此时突然大喊一声,那些尚未被击中的黑衣人和褐衣人都已刘登极为圆心,迅速形成了一个向外的圆圈,一些人虽然尚未包裹头脸,但却毫无惧色,扑打着近身的苍蝇,但那些苍蝇攻击速度迅猛,人群中仍时不时有人倒下,和此前倒地的人一样在地上痛苦地扭动身子。

    “我草他奶奶,三门会的苍蝇果然是杀人武器……这简直就是屠杀。”胡天控制不住惊惧,声音颤颤地喊道。众人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也都胆寒不已,

    就在此时,屏幕里的画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一会儿出现顶棚和支架,一会儿又是围墙和灯光。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往刘奇屏幕看时,发现也是一片胡乱晃动的画面,接着一道白芒闪过,两块屏幕里的画面都变得漆黑一片,闪烁几下之后信号都消失了。

    胡天颤抖着手,不停拨弄着操纵杆,嘴里叫道:“大凤,快起来,这节骨眼上,难道没电了?”

    刘奇摇摇头道:“不是。”举起望远镜往远处看去,过了片刻才又道:“刘登极的人可能用了信号屏蔽装置。”

    “信号屏蔽装置?你不是说这些仿生蝇是智能的么?”

    “它们的攻击行动是系统发出的,通讯信号被屏蔽之后就变成没头苍蝇了。”

    胡天皱着眉,眼珠骨碌碌乱转,嘴里说道:“想不到刘登极手下也有高科技人才,我还真小瞧了这古镜派。要是信号没被屏蔽,古镜派说不定要全军覆没了。”

    丘山此时已从刚才的惊惧中缓过神来,想起龙马腹部的石门,就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舌头道:“

    三门会的手段真是歹毒……他们此时出手,想必是看到了龙马腹下的那个石门。”

    胡天此时也想起那道石门来,叫道:“咱们也赶紧过去!”说着抬头往西看了看麦田。

    “好,现在就去。”

    五人迅速收拾好东西,下了土坡,往西边的麦田摸去。

    此去那麦田虽只有两里地,但一路上有些沟坎,众人翻高爬低,花了半个时辰才来到麦田东侧。

    五人沿着半人高的麦秸秆往麦田里潜行,在距大棚约五十米处正好碰着了那个大鼓包。

    众人爬到鼓包旁边,刘奇轻轻掀开罩在外边的防水帆布,拿手电往里照了照,说道:“正是红外监控仪……咦?啊!”接着一屁股跌坐在地。

    丘山忙扶住他肩膀问道:“怎么了?”

    “有…有人。”

    “谁?”丘山捡起手电往里一照,见一人正垂手坐在地上,身子斜靠着立柱,脸上全是污血黄水,一只眼睛血肉模糊,中间隐隐有一个窟窿,仍有残血时不时从窟窿里流出,另一只眼翻着白,神情可怖之极。

    丘山见此情景也吓了一跳,见那人的腿偶尔条件反射般抖动一下,似是还未死透,就爬进鼓包里探了探那人鼻息,却已经没有呼吸了。

    胡天咬着牙关在鼓包外骂道:“这杀人苍蝇专攻人的耳鼻口眼,真他妈歹毒。”

    阿七此时也钻进鼓包内,将手搭在那人颈脖处,过了片刻摇摇头道:“死了。”

    他拿手电照了照那人眼睛上的窟窿,见仍有血水流出,便将手指拨弄了一下窟窿边模糊的血肉,突然探指进去。那眼球早已破损,被手指一插,各种组织被挤了出来,显得可怖之极。

    阿七的整只食指没入眼眶,抠弄了片刻后,似乎碰着了什么东西,缓缓将它扒带出来,摊在了掌心里。

    丘山往那滩血肉中一看,正是一只仿生蝇。

    阿七捏起苍蝇看了看,说道:“它头部的两根棒状须在攻击时向前伸成锥状,能够增加进入身体时的侵彻力……”

    “侵彻力?”

    “就是贯穿力……嗯,它没有子弹那样的速度和质量,所以需要更高的侵彻力,并攻击人体最薄弱的部位。”

    刘奇此时抬头看了看那红外监控仪,说道:“监控仪停了。”说着爬起身来左看右看,又用鼻子沿着壳体的接缝嗅了嗅,接着道:“有股烧糊的味道。”

    刘奇在壳体周边摸索了一番,找着了一个螺丝。

    丘山忙掏出多功能军刀递给刘奇。

    刘奇用军刀卸下了监控仪的一块壳板,拿手电往里一照,说道:“电路板烧了。有仿生苍蝇从孔里爬进来,破坏了电路板。”

    众人顺着刘奇手电光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苍蝇趴在电路板上,通身已经烧成了焦炭色。

    刘奇拿军刀将那只仿生苍蝇从电路板上剔下,用手搓了搓,一些细碎的碳粉落下,居然露出了里边泛着光泽的骨架来,与此前用探照相机拍的内部结构图一模一样。

    丘山沉吟道:“想不到刘登极行事如此谨慎,还是敌不过三门会,我们得多加小心……唔,赶紧去大棚那里看看。”

    阿七和刘奇都各自将苍蝇收好了,五人从鼓包旁边爬过,见四下无人,就猫着腰往大棚方向摸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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