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恶仗
一行人摸到那围墙下，隐隐听见里边传来人声，只是隔得太远，听不清说些什么。
丘山见那扇大门在南边七八米开外，就冲着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将手掌往下压了压，要大家伏低身子，又指了指那扇大门，示意去门边看看。
丘山做完手势就率先往门边悄悄挪去，待快到门边时回头看了一眼，见众人都已跟上，就匍在地上四肢并用，爬到门边一看，见那门居然打开了一半。从门内隐隐传来声音，似是刘登极在说话。只是声音时断时续，不太清晰。
丘山小心翼翼地往门内爬去，地上并无石块之类的杂物，倒也没发出什么声响。
胡天等人也都爬进门内，跟着丘山爬到东边土山的破上。众人往大棚西南边一望，见二十米开外的一片平地上站着一群紧身衣装束的人。那群人背对着他们，身后放着好些大小不等的黑色箱子。丘山见那群人衣着装束与自己在乾陵杀死的两人颇为相似，再往前看时，赫然发现他们身前有五六名西方人士。
对面的刘登极盘坐在地上，头戴一顶红色冠巾，身披金色道袍。那冠巾前缘突出成簸箕状，道袍则为纯色对开，仅在胸前绘一玄色圆镜，内有黑白太极两仪图。冠巾和道袍皆不似平常道教装束，显得甚是古怪。
刘登极身前置有一张低矮的供案，供案上有点燃的香火，烟雾缭绕。供案旁边又有一个一米见方的木盘，木盘上铺了一层细沙，上边放了一支细长的木棒。
丘山拿望远镜细看，见供案上放置着如意、令牌、法印等道教法器，那飞星盘和半面铜镜也赫然在列，边上更有一个碗盏大的浑仪。
胡天此时也用望远镜看到了供案上所具之物，一时神情激越，兴奋地扯了扯丘山衣襟。
丘山点点头，又继续观察起来。刘登极身后竖着一面圆镜，黑衣青年、老跛子法师、黄脸男子和绾发女子分立在圆镜两侧，做半围之状。他们身后约有四五十人，黑衣人在前，褐衣人在后。那些褐衣人身躯明显比黑衣人强壮高大不少，呈扇形分布，排列整肃纹丝不动。周围地上躺着十来个人，大部分似是已经死去，少数几个仍在抽动身体，但都已奄奄待毙。
此时只听那群西方人士中有一人说道：“袁天师，你为了前往所谓的长乐世界，四处搜罗信徒，耍尽手段让他们受你奴役驱策。中国的道教，难道真的这样无耻吗？”
众人忽听说刘登极原本姓袁，不由面面相觑，大感意外。
袁登极还未说话，那个老跛子法师已抢先斥道：“天师誓为普救众生寻道登仙，使甘霖遍洒人间，苦难者得以消解痛苦，良善者得以安享生命，制服妖魔，扶持正气，替天行道，以教化民，古镜派的信徒们追随天师，消弭人世苦难，必将永生于长乐世界。你们这些西方的强盗们，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我中华大地探险寻宝，巧取豪夺，到底又是为何？”
另一位西方老者此时说道：“人类文明的成果向来都为全人类所共享。中国古老的精神财富，你们这些自称华夏子孙的人又有几个继承得了？你们暴殄天物，将远古文明留下的遗产糟蹋殆尽，还自鸣得意，真是愚蠢之极。对我们来说，老子的《道德经》是探索人类文明和宇宙奥秘的天书，一把打开时空之门的钥匙，却被你们加了些神神怪怪的东西来吓唬无知百姓。道教两千年，除了装神弄鬼、画符炼丹，又有什么长进？”
老跛子法师被激得浑身微微颤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身边的黄脸男子此时“嘿嘿”阴笑一声，说道：“佛罗多先生，叫你科勃罗先生是不是更
合适一些？”
那个叫佛罗多的人身躯震动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黄脸男子接着道：“科勃罗先生，你叛逃贵国政府，跑到美国犹他州隐匿起来，又与摩门教的一位叛教者詹姆斯勾结。这个詹姆斯自称摩门教创始人约瑟夫.史密斯的后裔，却违背了所谓的金页片教谕，不再相信惩恶扬善的上帝和拯救人类的耶稣。在这个汉学家唐纳的蛊惑下，”黄脸男子说着往对方人群中一指，接着道：“创立了不伦不类的三门会，靠药物和残忍变态的手术控制教众，用末日重生的妖言恫吓他们，只为寻找一个不知所谓的时空之门。你们这样的邪教，又有什么资格谈论中国的精神财富？”
丘山不知黄脸男子所指何人，他侧头望向阿七，见他此时竟眼含热泪，神情悲愤，不知想起了什么事，只好将手抚在他背上，关切地看着他。
阿七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大碍。丘山稍感安心，又看向大棚那边。
此时三门会中有一个银发老者往前迈出一步，对那黄脸男子说道：“金博文博士……孩子，回来吧，你不用为一个虚伪的人卖命。袁登极是没有任何信仰的，早年他背弃袁氏家族，偷渡日本，改姓埋名混入山泽帮，此后又毒死他的义父、帮主伊藤井，不择手段地攫取了山泽帮的所有财富。他身上背负着家族千年秘密，却将它当成自己的工具。他不是救世主，不会带你们进天国的。”
丘山大感意外，想不到袁登极有如此离奇的身世。从那个老头所言可以猜出，三门会已盯上袁许久了。
那黄脸男子阴恻恻一笑，说道：“你能认出我自然最好。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禁残害我的父母，还让我沦为实验品。你以为手术能抹掉我的一切记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终究还是知道了这一切。”
那银发老者说道：“孩子，你父母为奉献而牺牲，我视你如同己出……”
那个叫金博文的人打断他道：“你能诓我一时，却不能骗我一世。你把我训练成一部机器，可曾想有一天要为自己的罪恶付出代价？”
那老者却甚为沉静地道：“你错了孩子，我原谅你的背叛。回来吧，你还有机会向时空之神忏悔，在末日惩罚来临前，时空之门仍为你敞开，它是你唯一的庇护所。”
“不，唐纳先生，你再也别想控制我了。”金博文向那老者轻蔑地一笑。
“孩子，你如此执迷不悟，终将被时空之神抛弃，愿他能原谅你，三门。”称着唐纳的老者说着在自己额头和左右肩膀上各点了一下。
袁登极此时突然声如洪钟般吟道：“加诸我身的苦难必有因果，如阴阳两仪循环往复，合而为太初，得见长生镜。”
他身后的弟子们都齐声吟唱道：“加诸我身的苦难必有因果，如阴阳两仪循环往复，合而为太初，得见长生镜。”声音在大棚里回响不绝，紧接着响起了厚重悠扬的钟鼓声。丘山此时才注意到在褐衣人身后置有钟鼓，有两人正在缓缓敲击。那钟鼓边应该置有拾音器，声音在大棚内骤然响起时颇为震撼。
“长生镜集宇宙光尘，昭日月星辰，揽万代千世，化我于无形，必让我永生。”
“长生镜集宇宙光尘，昭日月星辰，揽万代千世，化我于无形，必让我永生。”众人吟唱的声音响彻大棚，令丘山等人都为之动容。
袁登极此时握住了供案上的铜镜，站起身来，伸出双手，两手相叠，手心向上缓缓抬起，接着吟道：“凡苦难良善之辈必得救，东南西北诸凶神必得诛。”
“凡苦难良善之辈必得救，东南西北诸凶
神必得诛。”那些黑衣人踏着步子，阵形由扇形变成了半圆形，但褐衣人仍兀自站立着，并没有什么行动。
丘山看向三门会这边，佛罗多正向一位老者耳语，那人侧身倾听。丘山见他略微驼背，隐约就是自己此前见过好几次的西方老头。
那老头随即向后挥了挥手，有八人从他们身后迈出，手里都提着一个箱子形状的长条形物体。
袁登极对此视而不见，接着吟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
黑衣人此时不再跟着吟唱，齐步向前，往三门会的人汹汹而来。
三门会那八人单膝跪下，将长条物扛在了肩上。
袁登极此时厉声喊道：“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话音刚落，那些黑衣人突然暴起，猛地往三门会这边冲来。
那八人迅速扣动长条物身上的扳机，瞬间前排的黑衣人就像割麦子一样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全身痉挛不已，有些甚至口吐白沫扭曲翻滚。
“微波枪。”刘奇突然说道。
丘山从未听说过这种枪的名字，问道：“什么？微波枪？”
“这种枪能发射微波射线，穿透人的颅骨进入大脑，造成神经元异常放电，导致突发性大脑功能障碍。”
正说话间，第二排黑衣人又被微波枪击中，纷纷倒在了地上抽搐不已，后边的黑衣人见此情形，都驻足不前。
就在此时，金博文突然一挥手，一群褐衣人从黑衣人后边冲上前来，完全无惧那八挺微波枪，步子坚定沉着，往前踏踏而行。他们块头较大，前进时显得雄壮无比。
袁登极此时状若癫狂般连声喊道：“斩尽妖魔，方见洞天，杀，杀，杀！”每说一个杀字，执着铜镜的手就像行纳粹礼一般伸向一个方向，三声中气充沛的喊杀声中，手快速伸向了三个方向。
那八人不断扣着扳机，往褐衣人发射微波射线，但褐衣人似乎未受任何影响，径直走到那八人身前，有一人劈手抓住微波枪猛地往空中一甩，那持枪之人居然被连人带枪摔出一丈多远，脑袋重重磕在地上，身子软塌塌地一动不动，显然是活不成了。
另几人见枪被褐衣人拽住，只好弃了枪，从腿部抽出匕首来。一人拿匕首猛往身前的褐衣人扎去，被那褐衣人拿微波枪往脑袋上一拍，只见那人的脑瓜耷拉着，“嘭”地一声栽进地里。另两名褐衣人拿微波枪用力一扫，那微波枪体积甚大，扫在了身前两人腰上，由于用力甚猛，那两人腰部弯折，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般横飞出去。
一个持匕首的人身形极为灵活，猛地一个地趟滚，来到一个褐衣人身前，躬身屈膝，发力往斜上方戳去，一尺长的匕首插进了褐衣人的肚子，直至没柄。
那褐衣人睁眼鼓腮，却并不痛哼一声，一手抓住那人脑袋，将整个身子拎了起来，顺势夹在腋下。那人顿感呼吸不畅，嗷嗷呼痛起来，鼓眼吐舌表情狰狞。褐衣人也不等他窒息而亡，拽住脑袋的那只手一揉一搓，再用力一拉，那脑袋就像面瓜一样被整个撕扯了下来，胸腔里的血液从颈部喷薄而出，溅出一丈多远。
三门会诸人看到如此骇人情形，不禁都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那褐衣人将脑袋和身子俱都抛下，也不管腹部插着的匕首，径往三门会的阵仗前继续走来。
丘山等人虽然隔得较远，但目睹如此惊心动魄的血腥场面，只觉得惊骇无比。
胡天此时终于忍耐不住，“哇”地一声呕吐了起来。
76、被捕
这呕吐声甚为响亮，吓得丘山忙一把捂住胡天嘴巴。但胡天此时的呕吐已如条件反射般难以控制，又连着狂呕了好几口，一声胜过一声，吐得丘山满手污物。
丘山一边死力压住胡天嘴巴，一边紧张地往人群那边望去，见古镜派和三门会都已停止打斗，侧目往这边望来。
丘山原指望他们不会听到，不料此时胡天又呕了一大口，音量更胜过刚才。丘山胆战心惊地看向人群，古镜派竟和三门会达成了默契一般，各自从队伍中奔出三人，快速往这边走来。
丘山暗暗叫苦，低头快速叫道：“撤！”说着顺着土坡往下溜去。众人连忙紧跟着他滑下土山，刘奇一不小心没控制好脚步，一路滚着下了坡，瞬间弄得飞沙走石砰砰作响。
众人还没蹿出门，那六人已经赶到近前。
阿七冲丘山等人说：“你们先走！”说完迎着那六人站定。
那六人毫不减速，有两人直往阿七身前扑来，另四人企图绕过阿七，直奔大门而去。
阿七斜刺里冲向那四人，伸手往最左边那人肩头搭去，那人猛地一个转身，右手横击，一拳扫向阿七。阿七却突然改掌为爪，一把抓住那人右腕，身子前冲，手却往后一拉。那人站立不稳，身子像个陀螺一样逆时针转了半圈。
阿七却并不恋战，电光火石间用肘一蹭那人胸口，左臂扬起向他旁边那人脖子砍去。那人举臂格挡，阿七却改砍为攀，顺势将手勾着那人胳膊，借力将身子一荡，双脚斜着从那人身前穿过，勾住了第三人的足踝。那人被出其不意勾住脚，一个趔趄往前扑倒。勾住胳膊的那人将胳膊往地下一顿，同时举右手猛向阿七腰部捶去。
阿七早已借着抖劲往外一滚，顺势起身向最右边那人追去。追出几步腾空一跃扑向那人，那人似乎早有预料，突然往回一转身，一个侧踢向阿七胸口蹬来。阿七一把抱住那人小腿，两人同时倒在了地上。
阿七与这四人缠斗时，丘山等人已奔出门外。
丘山低声呼道：“分开跑。”
众人闻言立即各自四散跑开。丘山蹿出五六米远，回过身来，见有两人已经奔出门外，便停下步来，冲那两人笑笑，勾了勾手指，在麦秸地里跳了几个小碎步，然后摆出一付准备格斗的样子。
那两人一看丘山摆的姿势，彼此相视一笑，像看待到手的猎物一般向丘山逼来。
丘山待那两人走出两三步，一转身撒腿就跑。两人未料到丘山想溜之大吉，连忙向他追来。
丘山背着背包，跑起来行动颇为不便，心中一急，脚下不知踩着了什么东西陡地一滑，整个人往前一扑，摔了个狗啃泥。
他感到下巴麻木生疼，嘴上沾了些草屑泥土，也来不及抹掉，忙爬起身来，正要撒腿跑时，脚下被什么东西勾住，一个把持不住，又往前扑倒，嘴巴重新磕在地上，嘴上的草屑变得更多了。
还没等丘山爬起，旁边突然伸出一只脚来，照着他的腰部用力一踢。丘山只感到腰部传来一股大力，自己的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往斜
刺里飞去，重重跌在了一米多外的地上。
他还没喘过气来，那只脚又大力踢向他腰部，丘山不及躲闪，身子又被踢飞起来。这次撞在地上的力道更大，他感到周身像散了架一般疼，忍不住痛哼数声。
那脚如影随形般跟上丘山，这次却并没有再踢，而是一下踩在他肩背上。丘山感到那脚力道十足，不得不侧着脸匍匐在地里，顺势将手伸进兜内，抓住了那柄小手枪，用一个手指把保险栓卸了。
此时另一只脚也踩在了丘山脸上，一人问道：“把他弄回去。”
“嗯。”另一人应道，说着松开脚，伸手来扳丘山的肩头。
丘山顺势翻过身，掏出手枪照着那人的胸腔就是一枪。只听“嘭”地一声，那人往前栽倒。
另一人见状一惊，飞脚来踢丘山手腕。丘山侧身一翻，躲过对方的攻击，抬手又是一枪。那人捂住腹部，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直挺挺倒下来，脑袋砸在了丘山身上。
丘山将那人脑袋挪开，起身向周围扫了一眼。见围墙左右各有五六人，似是逮着了什么人往门口走回去。由于隔得太远，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落入敌手。
丘山心里暗暗叫苦，往大门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见到阿七身影，暗想对方身手都非常了得，阿七很可能寡不敌众。
想到这里，丘山提着枪又悄悄往大门口摸去，离大门尚有十来米远，脚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丘山吓了一跳，忙举起枪来，正要扣动扳机，一个声音低声呼道：“老丘，是我。”
丘山一听是胡天声音，忙伏下身来，见胡天此时满头麦秸草屑，正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
“妈蛋，刘奇和李柳玉被他们抓了。”
“阿七也没出来，估计也栽他们手里了。”
“老丘，咱…咱现在还…进去吗？”胡天犹犹豫豫说道。
丘山看了胡天一眼，想了想道：“要不你在外边接应，我进去探探情况。”
胡天忙点头称好。
丘山掂了掂手里的枪，退出弹匣，发现只剩三粒子弹。他从背包里掏出另一把枪，那枪早在龙门石窟时就已耗尽子弹，此时仅剩空弹匣。
丘山取出一粒子弹塞进那空弹匣里，把枪递给胡天说：“一粒子弹，省着点用。”
胡天接过枪来，嘴里嘟哝道：“一粒子弹还怎么省着用？”见丘山往门口方向摸去，忙低声呼道：“喂，老丘。”
“怎么？”丘山扭过头来望着胡天。
“袁登极很可能是袁天罡的后人。”
丘山闻言一惊，想起唐纳的话来。
胡天接着道：“那个唐纳说袁登极后来改姓的刘，他的家族有个千年秘密。依我所见，袁登极手里的半块铜镜和李淳风留下的那半块应该来自同一面镜子。镜子上有二十四个符码，很可能就是一把通往史前文明遗迹的钥匙。袁李两人说不定同时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把铜镜一分为二，一人拿了一半。”
丘山伸手摸着了兜里的铜镜，点点头道：“我一会儿留意袁登极
的举动，看他到底搞什么名堂。”
胡天神情亢奋地呼道：“最好把他那块也搞到手，咱来个破镜重圆。”
丘山摆摆手，心中挂念刘奇、阿七和李柳玉的安危，就直往那大门摸去。
待接近大门时，听里边并无打斗喧哗之声，心下颇感奇怪。那大门仍敞开着，丘山悄悄溜了进去，见门口躺着两具尸体，想来应是与阿七打斗时放倒的。也不及多想，顺着土坡爬上，远远望去，见古镜派和三门会的人仍站在原处。刘奇赫然立于古镜派那边，李柳玉而则站在三门会一侧，两人都被绳索反捆住双手和胳膊。
古镜派和三门会的人此时都不置一言，互相峙立着，两个阵仗之间躺着不少尸体，活着的人则各自回到自己的阵营里。
丘山没有见着阿七，隐隐感到一丝担忧。
正思虑间，袁登极突然沉声说道：“你们三门会又想耍什么诡计？过去几年间你们跟踪暗算于我，若不是金雀神君屡屡识破奸计，我只怕已遭毒手。恶因必得恶果，青龟神君能幡然而悟，正合天地因循之理。”
三门会里那驼背老者呵呵笑道：“袁天师何必囿于个人之得失，我们三门会观古察今，尊崇时空之神为人类上帝，时空之门为通往永恒天堂之道，以科技为人类圣灵，对人类前途寄予的深切同情与守望，实不比贵派少。我们皆以拯救芸芸众生为己任，古镜派为寻长生镜而来，三门会只想找到时空之门，双方又何必为一些误解牺牲教众弟子？我们通力合作岂不更好？”
袁登极侧身与那老法师低语片刻，回过头来朗声道：“既然三门会有此诚意，古镜派以苍生为念，也愿化干戈为玉帛。你们就将李泰来的铜镜交出来吧。”
那老头一愣，说道：“李泰来的铜镜并不在我们手里。”
袁登极冷哼一声道：“你们毒杀李泰来，难道不是为了那半面古镜吗？”
“袁天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泰来顽固不灵奸诈狡猾，罔顾我们对人类福祉和世界大同的美好祈愿，死到临头还故布疑阵耍尽诡计，留下了好几条线索。”那老头望了李柳玉一眼，接着道：“想来袁天师也应知道，李泰来不但给他女儿留下了一首四言古诗，还给一个叫丘山的记者打了电话。那记者奸诈无常诡谲多端，铜镜多半已经被他拿到了。”
袁登极来回踱了几步，沉吟道：“你说的那个记者确是无道之人……唔，不过既然我们合作，你又拿什么来做交换条件？”
那老者笑笑道：“袁天师既然已献身宗教，为何还经营产业，沾染一身精明之气？难道不知这个社会终将为私利所毁灭。”
“三门会不知《道德经》所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吗？”
那老者打个哈哈干笑数声，却并不接话。
袁登极见老者不说话，便也沉吟不语。
老者向后拍了拍手，一人捧了个一尺见方的黑色密码箱前来，将密码箱打开，递到他面前。
那老者从里边捧出个似铜似木的褐色盒子来。
77、救美
丘山举起望远镜一看，心里惊了一跳，那褐盒正是自己在张老汉家所见之物，原来果真已落入三门会之手。如此看来，张老汉夫妻正是被三门会的人害死了。
丘山心中颇为忿怒，不过此时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见那老者一手端着褐盒，一手打开锁扣揭开盖来，从里边取出一块通体红色的古砖，缓缓向古镜派诸人展示，说道：“袁天师，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丘山心中惊疑，不知三门会用什么法子将红砖从褐盒里取出的。此时袁登极凝神看着那红砖，表情变得阴晴不定。他身旁的跛子法师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又从背袋里取出一本书来查看了一下，向袁登极点了点头。
丘山将望远镜对准跛子法师手上的书，发现隐隐竟是胡天的《仪凤飞天阁显圣记》。暗想古镜派的人在阆中古城得到胡天的平板电脑后，从中找到了这本书，就将它交给跛子法师，他则将其打印出来带在了身边。
这时袁登极沉声问那老者：“你可知道这红砖用于何处？”
那老者也不答话，将红砖放入褐盒扣好，重又放进密码箱中，接着从里边取出一张胶片来，向旁边一紧衣男子招招手。那男子趋上前来接过胶片，走到古镜派阵营前。老跛子法师赶紧走出阵仗，从紧衣男子手里取了那张胶片，对着光线认真看了起来，脸上表情似惊似喜。
丘山用望远镜对准胶片，见是一张类似x光片的负片，但由于隔得太远，没法看清里边的内容。
跛子法师看了一会，对袁登极耳语了一番。袁登极微微点点头，朗声问道：“你想怎样合作？”
那老者挥挥手，让拎密码箱的人退下，接着才微微笑道：“袁天师，既然你识得此物，想来我们合作就更顺畅了。不瞒你说，三门会有不少先进装备，或许我们可以各扬所长，各取所需，你意下如何？”
袁登极哈哈笑道：“如此正好。不过据我家《袁祖遗秘》记载，‘铜镜非镜，合则凤鸣；鸣而现镜，如幻如真。’若是没有另半面铜镜，只怕也没法成事。”
那老者此时嘿嘿笑道：“李泰来的女儿与那个记者打得火热，多半也知道铜镜下落，我们何不问问她呢？”话音刚落，一人已将李柳玉从人群中推出。
那老者仍不紧不慢地说道：“李柳玉小姐，你父亲不明大义，抱残守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来确实令人遗憾。我们的目标非常简单，就是在末日惩罚来临前，能登入时空之门，被时空之神所庇护。你若知道那铜镜的下落，就请说出来吧。”
李柳玉愤怒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头，冷声道：“你们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东西。你们以神的名义滥杀无辜，草芥人命，所谋的只是一己私欲，终有一天会受到惩罚的。”
那老头笑道：“好好。有其父必有其女，既然你像你父亲一般执迷不悟，就请圣灵来秉持公义吧。袁天师，你觉得呢？”
袁登极沉声道：“李泰来罔顾弑父之仇，苟安性命，实为被邪魔操控的懦弱之辈。我们袁家自天罡祖师之后再未与李家往来，若三门会需要古镜派施法降魔，我们也在所不辞。”
丘山想起老跛子对胡天所用的驴血戳胸**，不禁为李柳玉担心起来。
那老者却道：“此事就不劳古镜派动手了，三门会刚研制出来的龙鳞滑蚕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说完往身后招了招手。一人趋上前来，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白色塑料圆盒呈上。
老者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只白手套戴上后，接过圆盒，将盖子打开，从里边取出一个米粒大、像蛆虫般的白色东西来，说道：“我相信没有人能承受这龙鳞滑蚕带来的刺激。”
此时金博文突然说：“詹姆斯，你们用这种东西对付一个弱女子，未免太不绅士了。”
那叫詹姆斯的驼背老者满面慈祥地笑道：“哦，金博士，忘了告诉你，这款龙鳞滑蚕已经做了很大改进，不再像以前那般致命了。比起你的那款金甲火瓢，只怕要人性不少，嘿嘿嘿。”
丘山此时才确信金博文曾在三门会呆过，只是不知那金甲火瓢是不是杀死李泰来的毒虫。
正思付间，詹姆斯接着道：“这款龙鳞滑蚕可从任何窍口进入人体，刺激体内平滑肌，产生剧烈痉挛，痛起来如抽筋剥骨一般，难得的是人的大脑意识始终保持清醒，真真生不如死。嘿嘿嘿，实在是一件惩治不诚不信不化不通之人的利器。”
詹姆斯阴笑着来到李柳玉身前，慢条斯理地说：“李柳玉小姐，希望你掂量出轻重，尽早把知道的东西说出来，免受这万蚁噬心之苦。”
李柳玉紧闭双唇不置一言。
詹姆斯向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走上前来，伸手抓住李柳玉下巴，强行把她的口打开来。
詹姆斯凑近李柳玉，将那粒白色东西置于她口边，微微笑道：“那铜镜在哪里？”
李柳玉脸上颇有坚毅之色，将眼睛闭上不再看他。詹姆斯将手稍稍抬起，就要把那龙鳞滑蚕扔进李柳玉口里去。
丘山此时哪还顾得上其他，站起来大声说：“我在这里。”
三门会和古镜派诸人陡然听到不远处的土山上传来喊声，都纷纷回过头来。丘山沿着土山往西南边的平地走来，边走边说：“铜镜在我这里。”
此时三门会和古镜派的队伍里各奔出数人来，抢到丘山身前将他双手扣住，押到了两个队仗中间。
丘山看了看李柳玉，见她正望着自己，脸上颇有欣喜之色，但又隐隐透着焦虑，就朝她点点头。他又往刘奇方向看去，见他似乎并未受伤，只是表情惊惧。
丘山被推着往詹姆斯的方向走了几步，陡然又看到右前方不远处侧躺着一具身躯，正是阿七。他双手双脚皆被缚住，被放倒在地上。丘山见他眨了眨眼，似乎也未受伤。
詹姆斯此时已将白色
盒子收好，微微笑道：“很好很好，丘山先生，我们也已见过数次了。你既然如此爱护李柳玉小姐，我就成人之美，请把铜镜交出来吧。”说着使了个眼色。一人在丘山身上搜索起来，手枪、铜镜诸物都被翻出，连背包也一并被取了去。
詹姆斯拿着那铜镜如获至宝，将它小心翼翼捧住，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才递给身边的唐纳。唐纳接过古镜后浏览了几眼，从兜里掏出一个放大镜仔细看了起来。
詹姆斯向扣住丘山手的那人做了个手势，那人取出绳子来，将丘山也捆了个结结实实，推到李柳玉身边。
詹姆斯此时才道：“袁天师，铜镜既然都已到手，何不就让它们破镜重圆，看看你祖上的遗言是否应验？”
袁登极闻言取出铜镜来，交给黑衣青年，对他说：“黑龙，你去。”
那个叫黑龙的黑衣青年持镜走到两个阵仗中间。唐纳也携镜来到黑龙身边，两人将两面残镜对在了一起。那两半铜镜的边缘互相吻合，但合上之后并没有出现任何异象。两人将那铜镜重又分开合上，仍不见一丝响动。
那老跛子法师此时说道：“想来这铜镜应是通往长生镜所在洞天的密匙，只有进入洞天，受长生镜感应，彼此和合后才能发出吟鸣之声。”
詹姆斯点点头道：“玉虎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你所说的洞天又在何处？”
丘山听詹姆斯称老法师为玉虎，暗想三门会确实对古镜派下了不少功夫，其用心之深可见一斑。
玉虎说道：“《老子河洛谶》即是老子观河图洛书所做，其中说‘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应当就是指的时空之门，也是长生镜所在之处。这具石龙马背负星象图沉寂万年，很可能就是老子观河图之处。”说着手往深坑里一指。
“很好。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双方议定各出十人，古镜派那边有袁登极、玉虎、黑龙、金博文，外加三名黑衣人和三名褐衣人，绾发女子却并不在列；三门会这边有詹姆斯、唐纳和八名紧衣男子，佛罗多则留在地上。
双方押了丘山和李柳玉下到深坑，来到龙马腹部。丘山见那石缝里尽是干结的土屑，应是石板常年未被打开所致。这时有几人用随身携带的铁钎沿着石缝刮削，土屑纷纷坠下，露出一条清晰的石线来。
有人已经用铁钎撬那石缝，又有两名褐衣人拿着铁锤四处敲击。由于他们力气奇大，每次敲击时都弄出巨大的声响来，如钟磬一般震得人耳朵嗡嗡乱响。只是那石板兀自纹丝不动，犹如生在石龙马腹下一般。
詹姆斯一挥手，有四名紧衣男子从身侧兜袋里取出一个小型盒子来。丘山一看，正是自己此前用过的那种探照相机。那四人沿着石缝不断拍照，拍完之后将相机与一个随身携带的小型显示屏连接起来。查看一番之后，四人走到了矩形石缝南侧，各自掏出一把军刀雕凿起石缝来。
78、逼供
丘山见那军刀也跟自己此前搞到的军刀一模一样。那四人雕凿石缝的动作极为娴熟，很快就钻出一个比拇指还大的孔洞。待孔洞雕凿完毕，四人收起军刀，掏出四个管状炸药模样的东西，塞进了孔里。
玉虎见此情景，困惑地问詹姆斯道：“这是干什么？”
“爆破。对我们西方人来说，简单直接才是最有效的方法。”詹姆斯微笑道，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细牙。此时那四人已经散开，在各自腕表上按了按，似乎已准备爆破。
“不，不能这样做。长生镜是灵性之物，一旦受到惊惧则散成碎片，时空之门也将被同时摧毁。”
詹姆斯将信将疑地看着玉虎，向那四人举手握了握拳，示意他们暂停行动，然后问玉虎道：“那么法师又有什么打开石室的办法？”
“在《袁祖遗秘》中有‘皓月当空，龙马如穹；飞星其上，明潜其中’之句，似是隐含进入石龙马的方法。”玉虎说着看了李柳玉一眼，接着道：“袁祖师既然与李淳风各得半块残镜，想来也是各有一段密语。但李泰来留给他女儿的四言却与石龙马没什么关系，这实在奇怪得很。”说着将目光落到了丘山身上。
詹姆斯留意到玉虎正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丘山，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向丘山微笑道：“丘山先生，你那半块铜镜又是在哪里得到的？”
“李泰来交给我的。”
詹姆斯摇摇头道：“不对不对。你是不是在乾陵梁山上得到的这面残镜？”
丘山想起两个三门会的人被毒蜂蜇死在梁山，自己那时的行踪三门会也有所掌握，他们的人既然去取回尸体，想来也应该查看过石坡。那上面有自己用军刀雕凿过的痕迹，却也抵赖不了，就道：“没错，铜镜正是在梁山得到的。”
詹姆斯阴笑两声，说道：“那晚李泰来在公用电话亭留了什么线索，能让你找到铜镜？”
丘山陡然想起那晚的事来，李泰来给他打过电话后，又有一人在同一个电话亭接了他打过去的电话，前后相差仅几分钟时间，看来那个神秘人正是三门会的。
“并没有什么线索。”
“这么说，李泰来只是告诉你铜镜的位置？”詹姆斯边说边掏出那个白色塑料圆盒来，接着笑道：“对付不诚实的人，痛苦才能让他悔改，丘山先生，你说呢？”
“等等，让我想一下。”丘山的念头在心里转了几圈，李泰来的那首诗差不多已经被破解了，此时也没必要再隐瞒，就道：“唔，李泰来留了一首诗给我。”
“那是最好。”詹姆斯嘿嘿笑道：“就请说出来吧。”
“唔，那首诗实际上已经被破解了……”
“哦？请说吧。不要耍花招，否则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横看辰时八菱竿，一部算经帛未寒；纵有列王入法眼，三世佛来不归山。’就是这首七绝。”
“唔，有意思。”詹姆斯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笑道。
此时唐纳突然道：“李淳风曾编撰过《算经十书》，诗里的‘算经’应该就是指《算经十书》。”
丘山见唐纳不愧是汉学家，一说便知，就道：“唐纳先生说得没错，这部《算经十书》现在就在袁天师手里。”
“哦？”詹姆斯扭头看着袁登极道：“此话当真？”
袁登极大方地点点头道：“正是。詹姆斯先生若想过目，随时可以奉上。”说着向玉虎扬了扬下巴。
玉虎从包内掏出那本算经来，递到詹姆斯面前。詹姆斯满心欢喜地接过来，一目十行将算经看了一遍，然后将它递给了唐纳。
丘山留意到最后两页已经不见了，暗想自己没必要去点破此事，就说道：“这首诗第一句对应的就是铜镜，其他内容都是寻找这本《算经十书》的线索。”接着将找到算经的过程简单讲了一遍。
“妙，实在妙。”詹姆斯说着回头对唐纳说：“这书有什么不一样？”
唐纳皱皱眉头道：“除了材质颇为罕见，书的内容并没有特别的地方。”
“这种材质有可能藏匿什么笔迹吗？”
“这种丝织品为蛋白质，倒是可以用来书写隐形字。但它的年代久远，即使有隐形字，只怕也早已失效了。而且这么古老的丝织品，被溶剂一染就有可能损毁。”
“不管怎么样，还是试试吧。”詹姆斯眼看着袁登极，对唐纳说道。
袁登极道：“既然詹姆斯先生执意要试，那就请便。”
唐纳取出一个软皮盒子，从里边抽出一个试管模样的玻璃筒来，又取出一张白手帕来铺开在一个随身携带的小箱子上，把算经置于白手帕上翻开，将玻璃筒内的溶液一点一点地滴在脆薄的丝绢上，那丝绢被溶液浸染，并没有显出什么特别内容来，很快脆裂迸断，变成了一片破碎的细丝。
唐纳抬头来看詹姆斯，詹姆斯说道：“下一页未必没有。”唐纳便一页页试下去，最后整本书溶解完毕，变成了一堆碎屑，却没有发现半个隐形字来。
丘山看到一本这样珍贵的算经居然就此损毁，而三门会和古镜派的人却像是撕了份废报纸一样面色如常，不禁心痛不已，心中大骂其娘。
詹姆斯此时突然阴鸷着脸对丘山说道：“李泰来真的只留了这首诗给你？”
“千真万确。”
“唔，嘿嘿……”詹姆斯阴险笑道：“你既然能解开李泰来的诗，想必也解得了袁天罡的诗。你若能找到打开龙马密室的方法，或许还能留条活命。否则，嘿嘿，我只好请你和李柳玉小姐尝尝龙鳞滑蚕的滋味了。”
丘山一听忙道：“这袁家遗秘深奥莫测，我恐怕无能为力。”
“倘若如此，你还有什么价值呢？”詹姆斯将塑料圆盒交给身旁一名手下，挥挥手接着道：“疼痛是件好事，它能让你更聪明。愿时空之神给你启迪，三门。”詹姆斯说着在额头和左右肩膀各点了一下。
人走到丘山身前，揭开圆盒盖子，从里边取出一粒所谓的龙鳞滑蚕来，一把抓住丘山下巴。
“等…一下……我…想起一些东西了。”由于那人力气颇大，将丘山的嘴巴舌头挤着了一堆，丘山极不利索地说出这句话来。
詹姆斯示意那人停下，笑道：“丘山先生果然是聪明人，请说吧。”
丘山活动了一下下巴才道：“这‘皓月当空’，应当是指时间，就是说要打开龙马石道，应该在月圆之夜。此时龙马背在月光下明暗有致，就像闪烁着无数星星的穹窿一般。‘飞星其上’，飞星……嗯，那意思就是指流星，有一颗流星从天空中掠过，龙马体内顿时满室生辉，石道自然就开了。”
“呵呵呵，丘山先生，你当在场诸位都是傻子？”詹姆斯说着挥了挥手，旁边那人早已准备好，再次抠住了丘山下颌。
丘山不由自主张开嘴来，心中急惶，大声叫道：“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詹姆斯说道：“这龙鳞滑蚕进到肚子后，你自然会想得更明白。”说着向那人点了点头。那人此时更不稍作停留，手指捏着那米粒大的白色小虫往丘山嘴巴里塞去。丘山想闭紧嘴唇，无奈下颌被那人的大手钳住，动弹不得。
眼看着那龙鳞滑蚕已经放进丘山嘴里，那人使劲将丘山的脑袋仰起来，使食道通畅，同时合住了他的嘴巴。丘山感到舌面上有东西在微微蠕动，慢慢往喉管而去，苦于自己无力挣扎。他仰着头，眼皮垂下，看到李柳玉的身影在不远处，正焦急地望着自己，似乎数次想冲上前来，只是被后边的人缚住了挣脱不开。他突然想起李泰来死后的模样，心中顿时恐惧起来，死力抵住喉内软腭，无奈虫子仍往喉道深处钻去。
“飞星盘！”这时一个胖子从土山一侧的斜坡上连滚带爬地跌落坑里来，嘴里高声叫喊：“飞星盘！放了丘山！”
在场的人闻言都是一惊，见那胖子从一堆土里站起来，浑身上下灰头土脸，颠着小碎步钻进龙马腹下，嘴里兀自叫道：“我知道了，要用飞星盘打开龙马石道。”
詹姆斯看见那胖子边叫边跑，就向制住丘山的人摆了摆手。那人手劲一松，丘山“哇”地俯下身子狂呕起来，接着又大力咳嗽了数声，食道里的食物从口腔里喷出，把那虫子从喉道里冲了出来。
那虫子在食物残渣中不断扭动，形如蛆虫。扭动片刻，周身突然起了无数细鳞，原来那些细鳞只是紧紧包覆住身子，此时如蛇鳞般竖起来，看上去恶心之极。丘山见那东西状极丑陋，忍不住又狂吐了几口酸水。
玉虎一见那胖子正是此前在河心洲里逮住的人，就对詹姆斯说：“这人花言巧语，千万不可全信他。”
詹姆斯好整以暇道：“三门会对付说谎的人从不缺法子。”
胡天还没走近丘山身边，已被人从后边制住，缚住了双手。胡天连连叫道：“轻点轻点，我是知识分子，利用价值非常大。”
79、借光
詹姆斯微微笑道：“如此当然最好，若想耍什么花招，嘿嘿嘿……”
“我怎么敢耍花招？三门会可是大名鼎鼎天下皆知，如此崇尚科技的宗教组织实在称得上人类灯塔，我巴不得能掏心窝地做点贡献。”
詹姆斯脸色却阴沉下来，冷冷说道：“三门会从未公开活动过，何来天下皆知？你这么胡说八道，是想尝尝龙鳞滑蚕的滋味吧？”
胡天忙道：“这个我自然晓得，三门会不与其他宗教同流合污，在我心中却是大名鼎鼎的。依我所见，这时空之神是远胜过上帝的。”
詹姆斯脸色稍微缓和，对胡天道：“你说飞星盘能打开龙马石门？”
胡天大声答道：“正是。想来你已经知道那飞星盘和浑天仪了，古镜派在两口古井里窃取了李淳风留下的大量文物，其中最珍贵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詹姆斯看了看玉虎，问胡天道：“怎样才能打开？”
“只要将飞星盘置于龙马背上，就能找到石道机关。”
玉虎说道：“我们也想过‘飞星其上’是指此意，但飞星盘小如篮球，龙马背大如操场，不知要怎样放置才妥当？”
“我们上去摆弄一下不就知道了？”
詹姆斯和袁登极对望一眼，都点了点头。一行人爬出深坑，来到西侧土山上，这里搭了一座木桥直通龙马背。众人走过木桥，都聚集在龙马背上。
胡天沿着石坡走到龙马屁股上，看了看那些凹坑的位置，对詹姆斯说：“叫人把绳子解开。”说着扬了扬自己的手。詹姆斯让一个手下解了缚住胡天的绳子。
胡天蹲下身来，在那个凹坑摸来摸去，一边掐指推算，一边碎碎念叨。詹姆斯见他表情严肃，便挥手让人四下退开，围成了一个圈盯着胡天。
胡天此时抬头对玉虎说：“把飞星盘给我。”
玉虎看向袁登极，见他点了点头，就从背包里掏出那个飞星盘，走上前来交给了胡天。
胡天又指了指丘山道：“我需要他的配合才能完成操作。”
詹姆斯心中似是起了疑窦，眯着双眼盯着胡天道：“如果你想耍什么诡计，那就打错算盘了。”
胡天振振有词道：“当年李淳风和袁天罡也是两人配合才打开这龙马的。我既然主动前来，当然不是要耍诡计，而是成竹在胸。”
詹姆斯听胡天说得有理，就示意手下人把丘山也放了。
丘山来到胡天身边，见他对自己使了使眼色，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顿时知道他只是在故弄玄虚。
“赶紧想办法怎么离开。”果不其然，等丘山靠近自
己身边，胡天就低声说道。
“你这样搞法会害死我们的。”丘山抬头瞄了瞄四周，见古镜派和三门会的人围成了两圈，都瞪着他俩。
“妈蛋，老子不现身，你早就没命了。”
丘山无言以对，在刚才的情势下，若不是胡天突然出现，自己肯定早已生不如死，甚至可能已尸横龙马身下。
“现在怎么办？”
“拿着这玩意，先装装样子。”胡天说着将飞星盘放到丘山手里，自个儿继续在那些石坑里抠抠摸摸。
丘山掂量了一下那飞星盘，见它形如一个球面，并不很沉，材质看起来似铜非铜，显得有点特别。飞星盘上的孔洞均约米粒大小，密密麻麻布满整个球面。
“怎么样？”詹姆斯远远地冲两人说道：“你们想拖延时间的话，恐怕不能如愿了。我给你们一刻钟，一刻钟之后若还是没有进展，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胡天靠到丘山身边，低声说道：“西侧那几人看起来较弱，如果我们突然从那里冲出，然后拆掉木桥，说不定能成。”
“那些人就算看起来较弱，也能一个撂倒我们俩，你还想拆掉木桥？没上木桥咱就被撂倒了。再说李柳玉、刘奇、阿七都在他们手里，我们冲出去又有屁用。”
“那怎么办？难道在这等死？”
丘山将飞星盘往一个石穴中放去，嘴里说道：“还能怎么办？赶紧琢磨怎么打开这龙马石道吧。”
“我纯粹是瞎说……”
丘山见那飞星盘嵌不进石穴中，只好将它拿起，打断胡天道：“我怎么觉得你说得有点道理？这‘飞星其上’，不就是要把飞星盘放在龙马背上……”说着说着，声音变得越来越慢，眼睛像发现什么东西似的瞪得越来越大。
胡天见丘山表情古怪，便往他看的方向瞄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老丘，你怎么了？”
“你看看这。”丘山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飞星盘。
“我是在看，没毛病啊。”胡天盯着那件古物说道。
“我让你看它的影子。”
“哦？看影子……”胡天往飞星盘映在石坡上的影子看去。此时围墙那边的白炽光斜射而来，穿过飞星盘照在黛色石岩上，变成了一丛丛光点，犹如满天繁星一样。
胡天猛一拍脑袋，一蹦三丈高，大声叫道：“我日！”
话音刚落，那围观的人群中早已蹿出一名壮汉来，“嗖”地一蹭来到了胡天身侧，一伸手就扳住了他的胳膊。胡天痛得呲牙咧嘴弯下腰去。
“哎呦…放，放手！妈蛋，这是干什么？呃呃
呃…放手……我知道怎么开石道啦！”
詹姆斯摆摆手，那紧衣壮汉卸了手劲退回一边。胡天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冲詹姆斯叫道：“你们这些洋人怎么连话都听不懂？‘我日’就是‘我想通了’的意思，又不是在骂娘造反，不要动不动就使用暴力。尤其对我这样的知识分子，使用暴力就非常不妥。你们三门会研究《道德经》，难道不知道老子‘上善若水’的道理吗？”
詹姆斯见胡天说个不停，就挥了挥手，那壮汉又如附骨之蛆一般掩了过来。胡天忙连连摇手道：“别别，我这就说，我说还不行吗？”
詹姆斯抬起手来止住了那壮汉，对胡天道：“嗯，请说吧。”
胡天皱起一张苦瓜脸对丘山低声道：“妈的，革命导师马克思说暴力就是助产婆，毛爷爷说枪杆子里出政权，谁掌握了枪杆子谁就有话语权。老丘，咱现在是非说不可了，中不中就看运气吧。”
丘山皱皱眉道：“赶紧说了，指不定还能换命。”
“你确定就是那么个意思？”
“不确定，不过至少我们还能多活会儿，多活一分钟就有一分钟的转机。”
胡天点点头表示赞同，从丘山手里拿起那飞星盘，站起身来缓缓环视四周，然后一个立定，正对着詹姆斯和袁登极等人，拿腔拿调说道：“这《袁祖遗秘》说‘皓月当空，龙马如穹，飞星其上，明潜其中’，实际上完整叙述了整个龙马石道的开启过程。首先第一句‘皓月当空’，这句话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时间条件，什么月圆之夜月明之时等。其实不然，这是一个光照条件，要求在开启石道之前龙马背上必须有足够明亮的光源，一会儿我再解释为什么要充足光源；第二句揭示了开启石道的地点必须在龙马背上，而不是仅仅在说龙马的背像个穹窿一样。你们看这些石穴！”
胡天说着用脚踢了踢身前一个石穴的边缘，接着道：“这些石穴是按照天上星官的位置排列的，正好印证了龙马的背就是穹窿的象征。再看第三句，‘飞星其上’，看似很玄奥的样子，如果手里有了这东西，”胡天晃了晃飞星盘接着道：“一切就变得非常好解释了那意思就是说要把飞星盘放置在龙马背的上空。由于有充足光源，透过飞星盘上细孔的光线会投身到龙马背上，形成了一排排光点。”
丘山留意到玉虎悄悄向古镜派一名弟子吩咐着什么，那名弟子点点头迅速离开了。
“至于第四句‘明潜其中’，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了，那飞星盘在龙马背上一照，一颗飞星立即在石穴之间游走，倏地潜入龙马体内，那石道就自然而然打开了。”
80、天纪
胡天话未落音，古镜派和三门会内各有一人向他扑来。胡天吓得把飞星盘往前上方一抛，那两人同时跃起，向飞星盘抓去，由于收不住力，两具躯体在空中相撞。其中一人被冲撞得跌落在石坡上，往一旁滚去，幸好被站在石坡边上的人挡住。另一人虽然抓着了飞星盘，也趔趄着往后退了三四步。丘山见那人正是黑龙，难怪身手如此了得。
詹姆斯这时干笑道：“古镜派研究这飞星盘已久，龙马石门还请袁天师主持开启，我们三门会这些手下，实在太不知道深浅了。”
袁登极鸷笑一声，道：“鄙派弟子求功心切，得罪莫怪。”
此时只听顶棚上传来隆隆之声。众人都抬头往上一看，只见大棚上方的钢梁支架上居然有一具龙门吊车。此前那吊车应是停在侧墙上方，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那吊车开到龙马上方，接着垂下一根吊绳，吊绳末端的吊钩挂着一盏聚光灯。
詹姆斯笑道：“袁天师行事果然利索，难怪李淳风所遗之物都落入了你的口袋。”
袁登极尬笑数声，并不回话。
玉虎从黑龙手中接过飞星盘，从背包里掏出一根细绳，将从飞星盘边缘分三处系了，然后来到吊绳处，将细绳挂在挂钩上，把飞星盘调整水平后，向上方龙门吊操作室伸出食指不断画圈。操作室里一人将吊钩缓缓升起，同时打开了聚光灯。光线透过飞星盘洒落在石坡上，变成了一个个光圈图案。
那些光圈图案最开始仅有钱币大小，慢慢变成了碗口般大，颜色也由浓变淡。待吊钩升到一丈来高，那些光圈已铺满了龙马南侧的臀部。此时玉虎做了个握拳的手势，吊绳停止上升。他又拉拽着细绳不断调整飞星盘的高度，直到光斑都变成篮球大小时才停下来。
玉虎做了个手势，那些墙壁上的灯顷刻间都熄灭了，想来早就有人在电闸处待命，一见到玉虎的手势就断开了电源。整个大厅都暗了下来，唯有龙门吊车下的那盏聚光灯将炽白的光照在飞星盘里，透过那些细孔变成了一个个明亮的光柱，打在了龙马背上。
“现在这些光柱全是乱的，你们得把飞星盘转一下……喂，吊车还得往北边移一点儿，这飞星盘上的星官是天市垣那部分的，可别跑偏了，让这些光柱与石穴一一对应，事儿就差不多成了。”胡天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
玉虎向旁边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飞快穿过木桥，在围墙西侧抬来了一架铝制
人字梯。玉虎又向龙门吊操作室摆动了一下手掌，吊钩往北侧移了少许。抬梯子的两人立即在飞星盘下支起梯子。一人爬上梯去，捏住飞星盘边缘缓缓转动，石坡上的那些光圈也随之转动起来，直到所有光圈都射进了石穴中。
玉虎看着这些飞泻而下的光柱，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一跛一跛走进光柱阵中，指着那些看起来像是发着光的石穴，嘴里叫道：“女床、七公、贯索……哦，宦者、帝座、斗、斛、宗正、宗人，哦……”
詹姆斯对胡天说：“很有趣，看来你说得没错。不过石道怎么打开呢？”
“石道，石道，嗯，”胡天眼珠骨碌碌乱转了一会儿，接着道：“咱不是要明潜其中么？这明潜其中的意思，当然是要让光线洒进龙马石室内，然后石道才能开启……”
“你已经跟我说过一遍了。我现在的问题是石道为什么没有打开？”
“让我再观察一下……”胡天话还没说完，早已被人一把拎住。
“别急啊，詹姆斯先生。”胡天一面挣扎一面叫唤起来。
此时玉虎仍在龙马背上来回走动，嘴里叫道：“天纪呢？天纪在哪里？”
李柳玉望着北边一个地方说：“天纪那个石穴没有光。”
所有人都望向李柳玉所指的位置，只见龙马背中部靠东侧的一个石穴没有被光柱照亮。它位于飞星盘所形成的光圈的边缘，在众多光斑中并不突出。
玉虎奔到那里，蹲下身来抠摸着那个石穴，又抬头往飞星盘看了看。
“飞星，那就是飞星！”胡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叫道。
丘山也跑到那个石穴边，伸手在里边摸了摸。那个凹坑与周围的并无二致，看上去没什么异样。
此时袁登极、詹姆斯等人都来到石穴边上。詹姆斯看了一会儿，对身侧的一个手下说：“把它炸开。”
“不不不，”胡天连忙道：“绝对不能炸，这是打开龙马石道的开关，一旦损坏，石道就永远打不开了。”
丘山想起在龙门石窟发现《算经十书》时的经过，想了想道：“用军刀在接缝处凿一下，如果有缝，证明石穴底部是可以活动的。”
詹姆斯一挥手，有人取出军刀来，沿着石穴底部的边角刮戳起来，很快就刮下一些青苔和泥土来，露出了坚硬的岩石。那人抬起头来摇了摇，似是并没有发现接缝。
胡天说道：“让我来。”
詹姆斯示意缚住他的那人放了手，胡天拿过军刀，趴下身来，在边角处用力雕凿起来。雕凿了一会儿，刮下不少石屑。胡天仔细摸了摸那些石屑，突然抬起头来说道：“这缝里应该灌过铁水，里边有些铁屑。”
丘山忙抓起一些石屑，用手指一搓，果然有些泛着金属光泽的微末，由于石缝处的铁水填充物已锈蚀成泥红色，刚才并没有人发现。
玉虎和唐纳此时都抓了一些碎屑来看了看。玉虎站起身来，此时他已不像刚才那么亢奋，对两名黑衣人说：“取铁锤和木桩来。”
那两名黑衣人到附近扛来两把大铁锤和一段木桩，把木桩插进石穴。那木桩不大不小，正好在石穴中竖了起来。
玉虎对金博文耳语了几句，金博文立即招来两个褐衣人，命令道：“用力敲。”
那两名褐衣人抡起大铁锤，轮番向木桩敲击下去。
木桩顶端很快就被捶得木屑四溅，在不断的大力敲击之下慢慢往下降去。待沉下去三四寸许，石龙马体内传来“嘎嘎”的声音，似是一个巨大的石碾滚过石盘一般。
詹姆斯和袁登极一挥手，有数人马上跳下石坡，往龙马腹部钻去。那些人紧接着大喊大叫起来，似是发现了什么惊异之事。
詹姆斯和袁登极等人立即穿过木桥，沿着土山豁口来到深坑里。待到了龙马腹下，丘山见灰雾升腾之中，那矩形石板的南端已经降下，边缘碰着地面，形成了一道斜往北上的石道。
詹姆斯、袁登极等人押着丘山、胡天和李柳玉从石道往石龙马腹内走去。此时只有聚光灯漫射的光从深坑方向传来，越往上走石道的光线就越微弱。有几人打开了手电，丘山隐约看见那石板足有三尺之厚，难怪刚才褐衣人用力敲打也纹丝不动。
众人从石道小心翼翼地爬进石龙马腹内，手电光晃来晃去，将整个石室照得眼花缭乱。光影摇曳中，丘山见那石室看起来空间巨大，高起码有四五米，顶部成弧形，宽少说也有四米，长估计有十二三米，但整个石室里空荡荡里，乍一看似乎什么物件都没有。
詹姆斯和袁登极等人原本怀着狂喜的心情进入石室，但此时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詹姆斯从一名手下那里夺过一支手电，在石室的各个角落都扫了一遍，见石室内空无一物，正想说话，突然将手电光停在石壁某处，接着往那处石壁走去。众人见状也纷纷跟了上去。
81、推-背图
“哦！”唐纳似乎看清了那石壁上的东西，快步冲了过去，边走边叫：“《推-背图》，那是《tui背图》！”
此时胡天也大叫起来：“这他妈的是《tui背图》第三十五象，预测的就是西方列强侵华、火烧圆明园的事。”
丘山此时已离那石壁较近，定睛一看，只见石壁上有淡淡墨线画着一堵城墙门洞，门洞外边有三人，两前一后，手持火枪之类的武器往城墙上攻击，他们的身子正往门洞内走去。整幅画并不大，只有一尺见方，线条简练，像是草草画成，细节部分也并未多加修饰。
玉虎一跛一跛地走到画前，嘴里念道：“西方有人，足踏神京；帝出不还，三台扶倾……”在一处念罢，又拿手电往四下里张望，看见另一处字，忙奔过去，接着念道：“纤纤女子，赤手御敌；不分祸福，灯光蔽日……”
“三十六象，那是第三十六象。”胡天嚷道：“讲的是义和团打洋人和慈禧西逃的事。”
丘山往那处诗看去，见诗的右侧也有一幅一尺见方的简笔画，虽只有寥寥数笔，但画中人物形象都清晰可见。画的右上方是一个女子骑在一匹马上，前方有一个宫女模样的女侍，提着一盏宫灯，画面的右下方有一人背对着画面跪在地上。
丘山问胡天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天见丘山脸上表情惊疑不定，反问道：“你看过《tui背图》吗？”
“没，没细看。”
“这《tui背图》共有六十张图，每张图都配有谶语和颂诗……靠，这石壁上的tui背图怎么有点不一样？”胡天抻着脖子盯着那些图细看起来。
“哪里不一样？”
“这些图都非常粗糙，而且只有谶语没有颂诗，我们现在流传的版本是金圣叹批注过的，算是明末清初的刻本，但细节方面比这壁画丰富多了……哦，你看，这边上还有一张图。这是怎么回事？这张图从未在《tui背图》中出现过。”
丘山顺着胡天的方向看去，见那幅图中有一个赤膊的壮汉和一个穿着顶戴花翎的武官正围着一幢尖顶的房子。图画的笔迹也非常潦草，但仍能看出人物大致的模样来。那幅图的前后左右都没有配字，只在旁边打了一个小小的叉。
“《tui背图》中没有这张图？”
“绝对没有，《tui背图》的六十张图我都非常熟悉。”
“我虽然没看过《tui背图》，但多少也有所耳闻，据说版本多着呐，这石壁上的图说不定就是另一个版本。”
胡天大摇其头道：“不对不对，刚才那两张图虽然比较粗陋，但和现今流传的版本大同小异，谶语分毫不差，就算图画也只是……怎么说呢？这石壁上的图就像是做画前的草稿一般。”
“做画前的草稿？”
“是啊，人物、建筑、构图都一样，只有繁简精粗之别。”
“哦……”丘山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壁画，突然听到对面石壁远远传来唐纳惊叹的声音，在石腔里回响不绝。
“啊……这太奇怪了，真是想不到……”唐纳在那些壁画前走来走去，不停用手电扫射着石壁上的画。丘山注
意到那面石壁上的画更多，有些甚至只是草草几笔勾勒出人物轮廓就匆匆结束，看起来就像废弃的草稿一样。
此时詹姆斯尖细的声音隐隐传来：“唐纳长老，你看出什么来了？”
“哦教主，这些画太令人吃惊了，这跟我们研究过的《tui背图》是不一样的。你知道，金教授那个版本……”
丘山远远看见詹姆斯摆了摆手，打断唐纳道：“唐纳长老，我已经说过了，三门会的任务是找到时空之门，无论是《tui背图》还是《道德经》，我们都不需要过于细究对错。”
“是。”唐纳缓了缓才又道：“我估算了一下，石室里的tui背图少说也有几百张……这地方很可能就是李淳风和袁天罡进入时空之门的场所。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地方这么简陋，根本看不出有时空之门的样子。”
“老丘，快来看这幅画。”胡天此时已蹿到数米之外，蹲在地上，借着手电漫射过来的光盯着一幅壁画，低声叫道。
丘山奔到胡天身边，见他身前那幅图里画着崇山峻岭，有城墙在山巅间蜿蜒穿梭。
“是长城？”
“是的，你看这里。”
丘山此时也看到了，在右下角一处低矮的城垛旁有一具倒下的雕像，雕像头上戴着王冠，王冠上有七条呈放射状的尖尖的突出物。雕像一手擎着一个火炬，另一只手握着一块铭板。
丘山心中惊疑不定，看了看胡天，见他也目光闪烁，眼珠骨碌碌乱转。
“你想到什么了？”丘山低声问道。
“这还用说吗？”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这可以做两种解释。”
“这不明摆着吗？都躺倒了。”
丘山扭过头看了看詹姆斯和唐纳，见他们仍在那些壁画前巡睃，就凑到胡天耳边道：“你觉得三门会真的崇拜什么时空之神吗？”
“鬼知道。”
“他们的科技那么强大，难道真没有一点……嗯，那个背景？”
“你是说……”
“嗯。”丘山看着胡天若有所悟的表情，便点了点头。
“妈蛋，李淳风和袁天罡到底看到什么了？居然能画出这玩意！这他妈的太诡异了。难道周易八卦还能算出它长什么样？”
丘山皱眉道：“这确实不可思议……我都在想这石室里的画是不是人恶作剧弄的。”
“不可能。”胡天摇了摇头：“刚才开这石道时你又不是没看见，谁恶作剧能做到这份上？”
丘山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回话，胡天突然扯了扯他衣袖，低声道：“詹姆斯他们过来了。”
丘山扭头见詹姆斯和唐纳正边走边说，一边拿手电照着那些沿途的壁画。
“怎么办？”
丘山想了想，似乎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抹掉它。”
两人身上的装备都已被缴，连手电都没有，此时蹲在暗处倒也不惹人注意。当即从地上抹了些灰在手上，照着那具倒下的雕像用力涂去。那墨线年代久远，本来就已非常脆薄，此时被四只大手用力搓拭，瞬间就变得面目
全非。胡天兀自不放心，又脱下鞋来，用鞋底使劲在上面搓了一番，直至墨线落尽方才罢手。
一位紧衣男子似乎发现了两人，在远处大声叫道：“你们在干什么？”
丘山和胡天听到呼声都惊了一跳，胡天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名紧衣男子此时已奔到两人身前，拿手电往两人身上照了照，又往壁画上照了一番。
“你们在干什么？”
“哦，唔……”胡天支支吾吾。
丘山定了定神道：“是这样的，刚才他从土山上滑到坑里时崴了脚。这不，脱了鞋揉着呐。”
胡天一听，马上用手抓住脚踝，呲着嘴吸着气，连连点头道：“妈蛋，老子这脚以前踢球时落下的病根，现在一使劲就崴，啧啧……咝……老丘你再帮我揉揉。”
丘山只好捧起胡天的脚丫子，在脚踝处使劲揉了起来。
那人拿手电照了照他们身前的壁画，没发现什么异样后才慢慢走开。
“真险。”
“是啊，那人还盯着你呐，最好装得像一点。” 丘山说着将胡天的脚丫子搁到地上，站起身来。
胡天瞄了眼左边，见那人果然时不时往这边看。“我靠，还非逼着老子装跛子。”胡天低声咕哝一句，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跟着丘山往前走去。
两人沿着石壁往南侧走了会儿，一路上见到不少壁画，其中少数带有谶语，但更多的是没有只言片语的墨图，尽管笔画简略，但也生动传神，其中有些则只是简单勾勒轮廓，甚至有只画了数笔就被废弃的线稿。
胡天只要看到那些带谶语的图，就都能指出其在《tui背图》中为第几象。到最后他也大感困惑，说道：“只要是有谶语的都出现在现代流传的版本里；但没谶语的图一个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有谶语的图都是被挑选出来的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李淳风和袁天罡画了很多图，最后从里边挑出了六十张？”
“很可能就是这样子的。”
“如果真这样，挑选的标准又是什么？”
胡天两手一摊道：“鬼知道他们是什么标准……喏，你看这张图，这女子长得花容月貌婀娜多姿，这屁股这腰，啧啧，要是胡爷我来挑，一定据理力争把她给选上。李淳风、袁天罡两个老头太过迂腐，生生把一位绝代佳人给埋没了。”
丘山见那壁画中是一位女子立于水面之上，背后一个圆圈，似是代表月亮或太阳，空中还散落着许多碎片一样的东西。他看着那画，凝神想了想，突然对胡天道：“我觉得李、袁两人挑图的标准其实很简单。”
胡天忙问：“什么标准？”
“他们只挑他们可以理解的图。”
“唔……哦，嚯嚯，”胡天压低声音笑道：“正是正是。刚才那个长城图，我觉得意义特别重大，可惜他们理解不了。”
“嗯，”丘山点点头道：“在那些他们可以理解的画里，可能再挑选一些自认为有意义的出来。”
说到这里时，丘山远远看见李柳玉正立在石室东南边的角落里，双手仍被反缚着，正在四处张望，似是在找他们。
82、开经偈
丘山往四周看了看，见下方石道入口处立着六名紧衣男子、两名黑衣人和三名褐衣人，詹姆斯和唐纳身后跟着两名紧衣男子，袁登极、黑龙在西北角，玉虎和金博文在东北角，身后跟着一名黑衣人。
丘山暗想逃出去的唯一办法是使用离间计，让三门会和古镜派打起来。但他们虽然各怀鬼胎，此时却沆瀣一气苟合起来，全都聚精会神地观摩石壁上的tui背图，要想让双方再起冲突怕是不太可能了。
论实力来讲，三门会拥有高科技装备，而古镜派的战斗力主要是黑龙和那些褐衣人。褐衣人确实是绞肉机一般令人恐怖的杀人机器，也不知金博文的“秦俑”项目是不是专事生产这些褐衣人？丘山转念一想，金博文似乎与詹姆斯有着深仇大恨，如果能说动他，褐衣人大战三门会也不是不可能……
丘山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由自主往李柳玉那边走去。
胡天一跛一跛地跟上，问丘山道：“李淳风和袁天罡到底是怎么进到这里边的？他们难道挖了个地洞进来？那也得把龙马腹下的泥土掏空才能打开石道不是。再说了，这龙马的腹中空空，他们难道是在这里龟卜筮蓍、求仙问卦？”
丘山一边快步走向李柳玉一边摇头道：“只能说这一切还是谜。”
李柳玉似乎也看到了丘山和胡天，快步向他们奔来。
丘山迎上前去，还没靠近李柳玉，就听她低声说：“我发现两个古怪的地方。”
丘山伸手抓住李柳玉胳膊，压低声音道：“解开绳子再说。”在她后背手腕处摸索了一番，找到绳结打开。
李柳玉褪下绳子，一边揉着酸痛的手腕一边说：“我在前边发现了一首诗，感觉奇怪之极。”说着往不远处指了指。
丘山和胡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南侧石壁正中的位置。
“什么诗？”
“你们看看就知道了。”李柳玉领着两人来到那个位置，指着石壁齐眉高的一处地方说道：“就在这里。”
丘山两人都凑过头往那里看去，见上面确实有一首诗，写着“上甚深微妙法 百千劫遭遇 我今得受持 解如真”四个竖直排列的诗句。诗的上边还有一个“”字符号，线条扭曲如蚯蚓，但形状清晰可辨。
胡天挠挠头道：“这不就是佛教的‘’字吗？这诗读起来怎么这么熟？”
“这是佛经的开经偈。”
“开经偈？”丘山不明就里，忍不住问道。
“对，就是每次诵经前要念诵的四句偈文，每部佛教经典开卷都能看到这首开经偈。我爸说这首偈是当年八十卷《华严经》翻译完送呈皇帝时，皇帝在上面题的，后来就逐渐成了所有佛经的开经偈了。”
“哪个皇帝？”
“武则天。”
“武则天？！”丘山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胡天此时猛一拍脑袋，激动叫道：“我靠……”
“嘘！”丘山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留意到这边方才安下心来，对胡天道：“不要激动。”
“妈蛋，我这不是激动，是吃惊。原来武则天也来过这里……难道是李淳风和袁天罡带她来的？唔，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袁天罡给小时候的武则天算过命，称她是‘龙瞳凤颈’‘当作天子’，果不其然武则天后来就当了皇帝。”
胡天说着挠挠头，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接着道：“不过袁天罡和李淳风都是道家人物，武则天怎么在这里写佛教偈语？还画了个佛教符号？难道他们佛道合流了？不对不对，武则天也是看重道教的，那邙山上的上清宫估计就是她和她老公李治一块儿弄的，追尊老子做了玄元皇帝。后来疏远道教，实在是为了当皇帝的缘故。你们想啊，老子姓李，被尊为玄元皇帝，武则天不姓李，想当皇帝就没了合法身份，她总不可能改老子的姓吧？但改尊佛教后就不一样了，她自称弥勒佛下凡，有一大批佛教徒给她擦屁股，不断制造宗教神话，还伪造了什么什么经……”
“《大云经》和《宝雨经》，不是伪造，这两本经书原来就有。不过他们写了《大云经疏》，歪曲了《大云经》的意思，翻译《宝雨经》时加了一段文字，说武则天就是弥勒佛之类。”
“对对对，李大小姐果然强闻博识。那些僧人臭不要脸，搞出了这么些东西，把武则天硬生生捧成了弥勒佛，让她做皇帝有了宗教依据和舆论支持。”
“武则天也并不一味抑道扬佛，她做了皇帝后还说过‘佛本因道而生’的话。”
“哦？”丘山颇感奇怪地望着李柳玉问道：“她为什么又这么说？”
“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历史记载是说万岁通天元年、也就是696年的时候，有一个僧人毁掉了《老子化胡经》……”
“《老子化胡经》？”
“这经书是西晋时一个叫王浮的道士写的，说的是老子西出函谷关、到西域和天竺成了佛陀教化胡人的事。”见丘山点点头，李柳玉接着说：“那个和尚削毁《老子化胡经》后，武则天就让大臣们商议怎么处理。当时有四位大臣认为老子化胡的事是真的，于是武则天就降旨说‘佛本因道而生’，意思是说佛教的来源是道教，那个和尚削除经书是不对的。”
胡天在一旁叫道：“正是正是。那四个大臣说不定是武则天授意才那么说的。对武则天来说，尊佛就是为了政治需要，那时她已坐稳江山，没必要再偏袒佛教了。”
“武则天为什么后来又要尊崇道教呢？”丘山环顾石室四壁，像是自言自语道。
“这很好理解啊，你看看这些壁画，这都是李淳风和袁天罡两个老道士根据周易演绎出来的，证明道教比佛教牛逼啊，图文并茂。”
丘山听胡天这么说，便问李柳玉道：“武则天写《华严经》的那个开经偈，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可能是证圣元年，也就是公元695年。那年武则天听说新疆和田有一本完整的《华严经》，就让人去找，结果找到了一位僧人叫实叉难陀，那位僧人当年就带着《华严经》到了洛阳。”
“唔……”丘山沉吟道，“李淳风死于670年，也就是说整整过了二十五年，武则天才在这石壁上留下偈诗……”
“不对不对。”胡天大摇其头道：“说不定武则天早就在这石壁上写好了偈诗，见到《华严经》后就顺便把这偈诗移植过去了。要么这首诗本来就不是她写的，她来这里参观时顺便把它给剽窃了。”
胡天顿了顿又道：“不管怎么说，武则天一定是进过这地方的。”
丘山听他讲得有些道理，正想说话时，胡天却又接着道：“话说回来，如果这偈语真的是武则天所留，那也没什么奇怪。据我所知，
695年可真是多事之秋，武则天就在那年斩杀了自己的首席男朋友薛怀义，原因是她交了个新男朋友，薛怀义争风吃醋，一把火把自己监造的天堂给烧了。那天堂可是当时洛阳城最辉煌的建筑，才刚刚落成，高有数百尺，里边供奉着一尊巨大的佛像，仅佛像的一个小指头就能容纳数十人。”
胡天见丘山和李柳玉都认真倾听，便又津津有味说了起来：“这么高大上的皇家建筑，被薛怀义一把火给烧了，这简直太他妈操蛋了。不过毕竟是丑事一桩，武则天气归气，杀薛怀义还是偷偷下的手。她当时心里说不定有些伤感，就在这石壁上题偈诗一首，借诗咏怀凭吊逝者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丘山摇摇头道：“武则天这样的政治家，连亲生孩子都杀，不太可能为了一个情人干这种事。”
“唔……这个叫可能性推测，所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也是考古工作的一条基本原则。”
李柳玉道：“天堂在武则天心目中份量肯定很重，我曾跟我爸去过隋唐洛阳城遗址公园，见过天堂遗址，现在还能看到它的中心柱遗迹，直径有十一米那么大。我爸说地下夯土层的直径有七十多米，想起来应该非常宏伟。据说为了建造它，把当时的库银都耗光了。天堂被焚的时候，武则天还在建一根名叫天枢的铜柱，这根铜柱在武则天心目中份量也不轻。为铸这根铜柱，她收集了全天下的铜铁。”
“收集全天下的铜铁只造了一根铜柱？”
“是的。铜柱非常大，直径有近四米，高达三十多米，立在铁山上，连铁山的周长都有五十多米，整整耗费了二百五十多吨铜和一千六百多吨铁，把市面上所有的铜铁都买光了。”
丘山听到这里心中一动，看了胡天一眼，又侧头问李柳玉道：“这么多铜都用来建那根铜柱了？”
“我也不太清楚，史书是这样记载的。”
“哦，后来呢？”
“建好后过了些年，武则天死了。后来唐玄宗继位当皇帝，就把铜柱拆掉了。”
胡天此时突然鼓起眼睛说道：“695年还有一桩怪事。当年有三个自称身怀神技的人找到了武则天。其中一个是位老尼姑，自称能预言未来；第二个叫韦什方，说自己可以造长生药；第三个是位胡人，说自己两百年前碰到过薛怀义。这三人吹起牛皮来一个比一个厉害，但要命的是武则天这样经验丰富的政治人物，居然信了三个小丑，称他们是广成子和河上公。这两人可不得了，是传说中道家哲学的代表人物。武则天把他们捧到如此高度，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今天看了这石室壁画，终于知道了背后的真正原因武则天一定是来到这石室后心灵受到震撼，对道教占卜未来、长生不老之术深信不疑，以至于轻信了那三个骗子。”
丘山眼望着李柳玉，嘴里说：“这些历史记载若是属实的话，武则天对道教的感情好像有点复杂了。”
李柳玉道：“确有此事，武则天曾给那个韦什方赐姓武，还让他做了大官。”
丘山点点头道：“看来证圣元年发生了不少事……”
“岂止是不少事，武则天那年的表现可以用分寸大乱来形容。她建明堂、天堂、天枢、天津、天街啥的，在洛阳城里稀里哗啦大兴土木……哎呀！”胡天猛一拍脑袋叫道：“还有一件事，那年她还建成了飞天阁！”
83、渡劫
丘山刚才也想到那本《仪凤飞天阁显圣记》，此时听胡天说起，就道：“飞天阁始建于678年，落成时正好是公元695年。”
“678年？”李柳玉突然也想起一件事来：“那是仪凤三年。那年李治正好颁诏，要求考举人的必须学《道德经》，《道德经》和儒经都成了读书人的必修书目。”
胡天忙不迭道：“说不定这道诏还是武则天拟的。那时李治早已患上了风眩病，经常脑壳痛，看东西都看不清，哪还有什么精力治理政务？”
李柳玉冲胡天点点头道：“你的推测可能是正确的。从660年后，李治就经常头晕目眩难以理政，武则天那时起已插手政治了。674年李治和武则天被尊为天皇和天后，并称二圣，武则天提出了《建言十二事》，其中一条就要求‘王公以下皆习《老子》’，这为后来《道德经》列为科举必修书做了很好的铺垫。”
胡天见李柳玉赞同自己的观点，顿时兴致高涨，眉飞色舞道：“依我看，武则天搞那些事情之前就来过这里，早就对道教和老子的《道德经》顶礼膜拜了。”
丘山揉揉太阳穴，使劲眯了眯眼，边想边说：“现在头绪有点多，咱得把事情先捋一遍……唔，李淳风在那本《算经十书》里说，燧人伏羲是在‘临幽探圣’后获得河图洛书、进而创建八卦的；李淳风也是和袁天罡看过什么东西后才创作的tui背图。我们暂且假设那东西是史前文明遗物……”
“这个假设靠谱。”胡天见缝插针道。
“那史前文明遗物很高级，伏羲看过它后创造了八卦图，老子见了它写成《道德经》，李淳风和袁天罡观摩后画了《tui背图》，武则天看见它后留下一首开经偈……”
“你这么说没毛病。”胡天嘻嘻笑道。
“他们都是在这里看到它的，没错吧？”丘山说着瞟了眼石室。
“我觉得应该是这里，看看这些壁画就知道了。”
“现在的问题是，那个史前文明遗物究竟在哪里？”
“唔老丘，我觉得你捋得挺到位……依我之见，这龙马体内应该还有一处暗室，我们只要找到开启暗室的开关，说不定也可以做那‘临幽探圣’的圣人了。”
胡天话音刚落，后边突然传来鼓掌声，一人嘿嘿笑道：“不错不错，看来你们已经知道开启时空之门的方法了。”
丘山等人回过头来，见詹姆斯和唐纳正站在他们身后，身旁跟着两名紧衣男子，说话者正是詹姆斯。
他缓缓接近三人，边走边说：“丘山先生，你杀了三门会的两名信徒，欺骗了我在中国的合作伙伴，我仍以极大诚意给你们发信，很遗憾，你们对我的忠告置若罔闻。今天，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詹姆斯说着向后挥了挥手。
那两名紧衣男子蹿上前来，一把抓住了丘山，其中一人扳住了他的嘴巴。
丘山忙道：“詹姆斯先生……”
“请称呼我教主。”
“哦，詹姆斯教主，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打开龙马暗室，找到时空之门。”
“我们对这龙马的情况也不太了解……”
詹姆斯摆摆手打断丘山：“你要是这点价值都没有，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胡天叫道：“喂喂，你怎么能草菅人命？咱尽力找不就行了？”
詹姆斯嘿嘿奸笑道：“没有压力怎么能尽力？”说着往那两名紧衣男子做了个手势。
丘山
忍不住叫道：“我要是吃了那龙鳞滑蚕，浑身痛得筋骨欲断，哪还有力气找什么机关？”
詹姆斯摇摇头笑道：“不不不，丘山先生你误会了，这次让你们换换口味，尝尝金甲火瓢的味道。”
丘山一听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叫道：“李泰来就命丧于金甲火瓢之口，你们这是要取人性命……”话音未落，扳住他嘴巴的那人手掌一扬，丘山只感到喉头有个细小的异物滑落，瞬间就进了食道里。
“不，丘山先生你太紧张了。这款新的金甲火瓢并不一定会取人性命。只要你们完成任务，自然就相安无事。”詹姆斯说完又挥了挥手，那两人一把抓住扭头想跑的胡天，往他嘴里也塞了只金甲火瓢。
胡天叫骂道：“什么狗屁三门会，全靠下三滥手段。”
“不诚不信不化不通之人，需用圣灵镇住心魔，才能尽心侍奉时空之神。”
那两人此时又抓住李柳玉，李柳玉却并不反抗，反而主动将那粒金甲火瓢取过，放进嘴里吞下。丘山眼看着她如此淡然咽下那火瓢，尴尬之余暗想她父亲死于此物，心里或许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很好很好，”詹姆斯盯着李柳玉道：“你父亲若如你这样顺天应命，也不至于为心魔所累。”
丘山见詹姆斯明明杀死了李泰来，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那金博文的父母说不定也是被这么残害的，只是不知道他对阿七做了什么？看阿七当时的表情，估计也是血海深仇……
想到这里，丘山突然感到胃部一紧，似是那金甲火瓢释放了勾刺挂住胃壁，好在此后并无其他异样，也没听到那种毒死李泰来的金甲火瓢发出的可怖声音，便稍稍安下心来，问詹姆斯道：“我们有多少时间？”
“时间都在这里。”詹姆斯伸出左手来，在露出了一只带显示屏的腕表。他点了点腕表道：“你们的时间都在圣灵手里，现在它给你们一个小时。”
“我靠，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找到暗室开关？”胡天一听就哭丧着脸嚷嚷开了。
“赶紧去吧，时间是丈量你生命的一把尺子，请别浪费了。”
胡天还想据理力争，被丘山拽住，说道：“赶紧找吧。”
詹姆斯示意一名紧衣男子给了他们一人一只手电，三人马上沿着石壁各自分开找去。胡天在情急之下连跛脚也不装了。
丘山一路拿手电东照西看，上上下下仔细观察着石壁。此时他留意到整间石室实际上是在一块大石头里凿空而成的空腔，壁面虽比较粗陋，但看不出有丝毫缝隙，上面或密或疏画着一些壁画。
此时丘山已无心观看那些壁画，他一边暗自估算着时间，一边向西北侧搜索。待到了西侧北边，碰见袁登极那帮人正攀高爬低拍照记录，也无暇理会他们，继续往东北侧前进。待到北侧中间，遇着了胡天和李柳玉。
“妈蛋，这是一整块大石头，连个接缝都没有，哪有什么机关暗门！”
“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我们再仔细复查一遍。你们找我这头，我找你们那头。”丘山快速说道。
三人交错而过。由于要检查的地方都被对方检查过了，三人的速度快了一些。待回到南侧那偈诗处，已堪堪将整个石室搜索了两遍。
“詹姆斯教主，我们已经将整个石室检查了两遍，这是一个被挖空了的大石头，根本不可能有暗门开关。”
“哦，”詹姆斯不置可否地抬腕看了看表，说道：“你们还有五分钟时间。愿时空之神保佑
你们，三门。”说着用手在额头和左右肩膀上碰了碰。
“这是一整块石头，不可能有暗门。”胡天暴跳起来叫道：“你难道看不见吗？”
詹姆斯似笑非笑道：“唐纳长老说河图洛书、周易八卦、《道德经》、《tui背图》不可能凭空而来，它们都受到了时空之门的启示。这些石壁上的《tui背图》说明时空之门就在这里。我要你们解释解释，它到底在哪里？”
胡天听了詹姆斯的话，脸上的表情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心中滚过千万只草泥马：“我们怎么知道那时空之门在哪里？再说了，这个唐纳长老，”说着一指詹姆斯身边的老头，“怎么就断定那是时空之门，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比如说四维碎片、史前文明遗物啥的。”
“还有四分钟。”
丘山站在石壁前，双眼死死盯着身前的那首偈诗，心中飞速整理着刚才胡天和李柳玉所说的那些史料细节。李柳玉站在他身侧，也默默注视着石壁。胡天在他身后走来走去，不停对詹姆斯说着什么，但丘山已经完全没有留意了。
“三门会为什么不去做科技企业造福人类？跑中国来找什么时空之门，你们脑壳没进水吧？……那些什么预言书全是他妈的扯犊子。你还真以为周易八卦能预测未来？哦，你以前摩门教的，难道不知道《圣经》也是本预言书？还有诺查丹玛斯写的《百诗集》，那也是顶出名的预言书……说不定诺查丹玛斯也进过时空之门，你们怎么不去欧洲找找……”
“三分钟。”詹姆斯看了看腕表，往后退了一步。
“还有玛雅预言，你一定知道玛雅预言，玛雅历法预言人类文明有五次毁灭和重生……玛雅历法的太阳纪知道吗？一个太阳纪一个文明，一共五个，你们最好去研究一下，很准确的……对了，玛雅人留下了一本手卷，叫《德雷斯顿抄本》，描述世界末日一场洪水毁灭整个世界，这跟你们的雷霆之罚是一脉相承的……哦，玛雅人认为时间是循环的，那时空之门不也有这么个意思吗？”
“两分钟。”
“你们三门会崇尚科学，就要有科学的求证态度和求实精神，把科学当宗教来崇拜没毛病，但怎么能披着科学的外衣搞邪教呢？就算是邪教，那也得有人性对吧？你们动不动就往人嘴里塞那些恶心的东西，这么做非常不人道，跟三门会的立教宗旨是相违背的……”
“一分钟。”
丘山感到胃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声音从胃腔里传来，那是“嘀嘀嘀”的电子音，不紧不慢地响着，非常单调，但听起来就像死神的足音一样恐怖。丘山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侧头望向李柳玉，见她此时也看着自己，额头和脖子都沁出细汗。
丘山抓住李柳玉的手，重又看向石壁。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字上，蚯蚓般的线条仿佛旋转起来了一样，幻化作无数思绪在他脑袋里盘旋，他隐隐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浮出水面。
“妈的，难道我说的你都听不到吗？”胡天说着就往詹姆斯扑去。候在旁边的一名紧衣男子一把扭住了他的胳膊，胡天痛得呲牙咧嘴，身子动弹不得，仍不忘冲着詹姆斯叫道：“我要是死了，那飞天阁只怕你们永远也找不到了……”
丘山突然“哎呀”一声，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那个东西到哪去了！”
此时丘山体内的“嘀嘀”声越来越快，他急速说道：“那个史前文明遗物……时空之门……被武则天取走了。”
84、厘清
詹姆斯迅速抬起手，在腕表的屏幕上按了两下。丘山感到体内的“嘀嘀”声突然停了下来。
“很好，”詹姆斯盯着腕表道：“你们离死只差了两秒钟，恭喜。”抬头看了看丘山，接着说：“你说武则天取走了时空之门？”
丘山看见袁登极那伙人此时正站在不远处，静静注视着这边。他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定了定神，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没错，她取走了你们所谓的时空之门。”
“很好。”詹姆斯在腕表屏幕上又按了一下，微笑道：“时空之门现在哪里？”
“天堂地下。”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包括古镜派的人。
詹姆斯阴鸷的眼神盯着丘山，沉声反问：“天堂？”
唐纳此时伏在詹姆斯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詹姆斯微微点了点头，问丘山：“你说的天堂是唐初洛阳城里的一座建筑？”
丘山点点头道：“正是。”
詹姆斯低声与唐纳耳语了几句。唐纳转身正要离开，袁登极突然说道：“詹姆斯教主，唐纳长老现在就去天堂，是不是太心急了？”
詹姆斯哈哈一笑，对袁登极道：“袁天师何出此言？”
袁登极并不搭话，向金博文使了个眼色。金博文一挥手，石道口的三名褐衣人一字横排开，堵住了石道出口。
詹姆斯见状道：“袁天师，你这是又要动武么？”
袁登极冷笑数声，望着詹姆斯沉声说道：“詹姆斯教主，你既然提出合作，我们就应当共进退。谁若先离开此石室，格杀勿论。”此话前半段是对詹姆斯说的，后半段却是对金博文说的。
詹姆斯见此情景，干笑几声道：“袁天师太过谨慎了，三门会绝不会背弃承诺。我们先听听这小子怎么说，再做决定如何？”说着向唐纳使了使眼色。
“这样当然最好不过。”袁登极边说边领着一行人走上前来。
詹姆斯望着丘山道：“说说看，那时空之门为什么在天堂下面？”
丘山深吸了一口气，指着石壁上的那首偈诗说：“这诗是武则天写的。”
詹姆斯和袁登极都面露惊疑之色，见唐纳和玉虎都点了点头，就没有打断丘山。
丘山见众人都望着他，就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从这些石壁上的tui背图来看，李淳风和袁天罡来过这里，并且见到了某样东西。那件东西很神奇，让他们看到了很多奇怪的景象。李、袁两人认为这一切都是天意所授，符合道教天道运行的法则，就把当时所见草草画在了石壁上，又从其中挑选了六十幅誊在纸上带出，时间应该在乾封元年，也就是666
年李淳风写那本帛制《算经十书》的时候。”
丘山顿了顿，见没有人打断他，就接着道：“武则天那时已经插手政务，通过某种途径了解到这个信息李袁两人当时负责为皇陵看风水选地方，武则天很可能派人跟踪他们。总之，武则天知道了这件事，就亲自来了一趟。”
丘山边说边组织后边的语言，稍微缓了缓才又道：“她到了这里后，也看到了那件神奇物体，心里大受震撼，回宫后要召见袁天罡、李泰来两人。但两人看过那件神物后，可能受到比较大的刺激，也可能害怕皇帝杀人灭口，互相发誓严守秘密后一拍两散，从此相忘于江湖，不过他们都把秘密传给了自己的后代。”
丘山看了看李柳玉和袁登极，接着说道：“武则天没有找到李淳风和袁天罡，就在当年、也就是乾封元年唆使李治宣布老子为玄元皇帝，还在这石龙马之上修建了一座上清宫……”
“你说什么？上清宫修在这里……”胡天听到这里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
丘山摆摆手道：“稍安勿躁，听我解释。这石龙马原来在邙山上，武则天为了掩人耳目，于666年在其上修建了上清宫，将整个石龙马掩蔽起来。她秘密组织了一批人，从石龙马里取出那件神物，偷偷运回洛阳城，埋在了地下。接着又把石龙马从邙山拖到这片麦田里埋了，并且把开启石道的那个石穴机关用铁水灌注封死。这样即使袁天罡和李淳风想要再去找它也找不到了。”
“啪啪啪。”詹姆斯击了三下掌，笑道：“丘山先生，你的分析很有意思。不过你为什么断定那件东西在天堂地下。”
“这要从证圣元年695年发生的一些事说起。那年武则天建成天堂，但天堂被其情人薛怀义纵火烧毁，武则天捕杀了薛怀义；她在当时还铸了一根巨型铜柱，耗尽了全国铜铁；据一本写于唐朝的书记载，当年武则天还建成了一座飞天阁，所用红砖内裹有铜，铜中置有通天灵石。而所谓的通天灵石，很可能就是那件神物……”
唐纳打断丘山问道：“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仪凤飞天阁显圣记》。”丘山见唐纳面露疑惑之色，显是从未听说过这书的名字，就道：“你何不问问古镜派的玉虎法师，他的背包里正好有这么本书。”
唐纳望向玉虎。
詹姆斯冲袁登极道：“既然古镜派有此古籍，何不让大家一起看看呢？”
袁登极沉吟道：“这自然没什么不可。三门会所得的红砖也让我们见识一下吧。”
詹姆斯略微犹豫一下，立即嘿嘿笑道：“当然没问题。”向身后一名紧衣男子挥了挥手。丘山此时才留
意到那人手上正拎着那个密码箱，原来詹姆斯也极为看重那块红砖，让人随身带着。
袁登极向玉虎点点头，玉虎从背袋里取出一本书来。丘山瞄了眼胡天，见他正气鼓鼓地盯着玉虎手上的书，一付想跳脚骂娘的样子。
唐纳捧着装了红砖的褐盒走到玉虎身前，两人彼此交换过后，就站在原地研究起来。
詹姆斯望向丘山说道：“695年发生的这几件事，就说明时空之门埋在了天堂下面？”
丘山点点头道：“正是。武则天很可能将飞天阁建在了天堂地下。”
“啊？”所有人都惊呼一声。
丘山并不理会众人吃惊的目光，接着说道：“武则天建天堂，是为了掩人耳目，防止飞天阁的事泄露出去。薛怀义作为这些建筑的监造，自然知道里边内情。695年飞天阁落成，武则天杀掉了所有参加工程的人。为了杀薛怀义，她还编了一出薛怀义争风吃醋烧天堂的戏，其实天堂很可能是武则天授意薛怀义烧毁的。在修建天堂期间，武则天又铸造了天枢，以此名义搜罗了全天下铜铁，其中不少铜铁实际上用来建地下飞天阁了。”
胡天听丘山这么说，眼珠骨碌碌乱转，低声说：“老丘，咱脑袋还在别人手上，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丘山点点头，对詹姆斯说：“当年武则天还遣使从新疆和田叫来实叉难陀翻译《华严经》，并做偈诗予以配合，这些其实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她的真实目的是想从那件神物里获得长生不死飞天升仙的力量。为了掩盖这一真实目的，自然要挂起羊头，甚至斩杀为她采长生药的韦什方。”
“很好，很好。”詹姆斯嘿嘿干笑两声，对唐纳道：“唐纳长老，你怎么看？”
唐纳缓缓走到詹姆斯身边，眯着眼睛看了会儿丘山，又看了看手中的书，对詹姆斯道：“武则天建造飞天阁的事虽然历史没有记载，但有红砖在此，再加上这本书的内容颇为可信，其中关于通天灵石的描述，隐隐有……唔，有时空之门的影子。”
唐纳顿了顿，环顾了一下石室四壁才接着低声说：“从这些壁画可以看出，李和袁看到了许多未来的景象，我们刚才在石壁上发现有类似蒸汽机和火箭模样的草图，说明李袁见过工业革命和航天时代的一些场景，那是他们无法理解的景象……那件东西让他们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未来的世界……就像佛罗多长老所说的，它是一个时空弯曲的能量场，一个连通未来的时空之门。”
詹姆斯身子微微一颤，在额头和左右肩头画了个三角，嘴里念道：“愿时空之神保佑，让我们抵达时空之门，三门。”
85、逃生
唐纳也跟着詹姆斯说了那句祷告词，在额头和肩膀画了个三角，嘴里低声念道：“三门。”
正在两人叽叽咕咕之时，玉虎那苍老的声音突然在石室内响起：“不，你们错了。通天灵石是长生镜，是黄帝制造的一面镜子。”
丘山见玉虎一跛一跛地走到唐纳面前，接着道：“《水经注》记载黄帝东巡到洛阳，修坛沉璧，受龙图于河、龟书于洛。虽然关于河图洛书的传说不足为信，但伏羲与黄帝的思想一脉相承，他们之间本是源流关系。黄帝创造了一本书叫《归藏》，称之为‘万物莫不归藏于其中’，正是承接了伏羲先天八卦万物化生的义理。《归藏》只有图画没有文字，是黄帝长期临湖磨那长生镜所悟。长生镜可归藏万物，有龙吟凤鸣之音，气象浩阔变化万千，黄帝因而做《归藏》应之。”
胡天扯了扯丘山衣袖，低声说道：“我早就说过黄帝磨镜的事，看来古镜派立派根基可以追溯到黄帝。他们搞古镜崇拜，是想找到黄帝磨的那面长生镜，通过镜子得道登仙……只是那个唐纳长老的解释似乎挺有点科学范儿，唔，时空弯曲的能量场……难道那件神物是史前文明制造的一个黑洞？”
丘山听胡天这么说，不禁微微一愣。
詹姆斯似乎有点忌惮古镜派的褐衣人，此时嘿嘿笑道：“袁天师，这通天灵石确有可能是长生镜……只是这个记者说的话真假难辨。他说武则天将那件神物埋在天堂下，听起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依我之见，何不将这石龙马炸开？若是没有任何发现，我们再前去天堂遗址，你觉得如何？”
袁登极沉吟道：“詹姆斯教主所言甚是，那就有劳三门会了。”
胡天一听他们要炸石龙马，忍不住叫道：“不能炸，这是伏羲留下的大古董。”说着指着石壁上的那些壁画接着嚷道：“看看，这些壁画每一幅都是极其珍贵的文物史料，是无价之宝。你们要是炸了，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詹姆斯用威胁的眼神盯着胡天道：“你难道想尝尝那金甲火瓢的滋味？”
胡天听他这么说，想到自己的胃里还有一只仿生毒虫，只好闭上嘴巴。
袁登极和詹姆斯的手下早已各自将那些壁画拍照留影，此时更无多话，待詹姆斯挥挥手，有四人已到石室四侧布置爆破点。待布置完毕，众人都从石道鱼贯而出，沿着豁口爬到土山上站定。
詹姆斯见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向那四人扬了扬手。四人抬起手来，在腕表上操作一番，然后轻击一下，只听石龙马体内传来四声沉闷的巨响，接着是石头“咔嚓咔嚓”的迸裂声。最开始在石龙马四条腿靠近腹部的地方出现了两条裂缝，裂缝越来越大，接着石龙马周身出现无数石缝，一块块桌面般大小的石头在腾起的一片石屑灰尘中纷纷掉落，砸在了深坑的地上。石头互相碰撞，发出砰砰的巨大撞击声，土山也随之颤动起来。
石龙马的前腿和颈部往前栽倒，一个直径约一丈的巨型石球滚了出来，从空腔里滚过石道的石板，将石板碾成了七八段，最后撞在石龙马的臀部。那臀部往后倾去，一屁股坐在了土坡上。
待尘烟散去，丘山见石龙马已经化作了一堆乱石，唯有那个石球躺在深坑靠南侧的位置。
詹姆斯和袁登极等人都盯着石球，面露惊喜之色。不待两人吩咐，唐纳、玉虎、金博文等人已经奔进乱石堆里
。原本留在地面上的古镜派和三门会成员，此时也都闻声赶了过来，围在土山上观看。
丘山拉住身旁李柳玉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抬头见詹姆斯、袁登极诸人都将注意力放在那石球上，就低声道：“准备撤。”左右张望了一下，见胡天在右侧的土坡上，正伸着脖子往乱石堆张望，就拿了个土块打在他背上。
胡天回过头来，见丘山向他不断招手，一时不明所以，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就猫着腰来到丘山身边。
“老丘，干嘛？”
“赶紧扯呼。”
“啥？那个大石球……”
“那是开启石道用的。”
“真的？”
“少废话。”
三人蹑手蹑脚来到南侧平地上，见阿七和刘奇躺在地上，手脚都被缚住，嘴里也塞了块毛巾。
三人忙将捆在刘奇和阿七身上的绳子解了。阿七等身上的绳子一脱，便立即迈步往土山去，被胡天一把抱住。
“我的个爷，你去送死啊？”
“我要杀了唐纳，为安娜报仇。”
“安娜是谁？”丘山不解问道。
阿七神色黯然地说道：“我女友。”
“哦。”丘山表情复杂地望着阿七，沉吟了片刻，又抬头往土山上望去，见詹姆斯和袁登极等人都已不见，只留下一些喽们站在土山上，想来他们应是下到乱石堆去了。
“你现在未必能杀得了唐纳，我们先出去再说。”见阿七沉默地点了点头，丘山一挥手，众人顺着土山边缘往门口摸去。刘奇见路旁正好有自己的背包，就顺势抄起来背上。
一行人摸出门来，居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都欣慰不已，当即沿着麦田往北侧的马路方向狂奔而去。
丘山暗想三门会和古镜派为了所谓的时空之门和长生镜，苦心孤诣经营多年，此时见了那个石球，以为是神物显身，狂喜之下自然就不再留心他们了。
五人匆匆忙忙穿过麦田，来到那条毛马路上。胡天见路边停着好些越野车和大货车，大货车旁还放着一些物资，便往车子跑去，边跑边说：“我们得搞辆车。”众人忙紧跟胡天来到一辆越野车旁。
胡天绕着那车子边转边看，似是在找下手的地方。阿七从旁边的杂物里找了一片薄塑料片和一些细铁丝，鼓捣几下就将越野车的门开了。他坐进驾驶室，在方向盘下面拆掉一块小面板，从里边拽出一把电线，挑出两根来扯出线头擦了擦，车子发动机立即低沉地响了起来。
“现在去哪里？”
“洛阳。去隋唐遗址公园。”
阿七驾着车沿着毛马路一路颠簸着往西驶去。
刘奇问道：“去洛阳干嘛？”
丘山就把龙马石室里发生的事粗略讲了一遍。刘奇听过后啧啧称奇，却问道：“那些壁画里真的有蒸汽机和火箭？”
“我们没见到，但既然是唐纳亲口所说，想来也没必要骗人。关键是我们还看到了一幅画，把我和胡天震惊到了。”就把那长城图跟刘奇等人说了。众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此时天上无月，四野漆黑，越野车的大灯将坑坑洼洼的路面照得惨白。
刘奇惊奇问道：“那壁画中的雕像真的像自由女神像？”
“我们也不敢确定，但那些主要特征都有，像帽子、手里的
火炬和书等等。”
“这么说来这幅图是有什么寓意了？”
“应该没有寓意。”丘山想了想才道：“李淳风和袁天罡都是初唐时期的人，别说这自由女神像了，就连美洲大陆那时也还是蛮荒之地，他们听都没听过，能有什么寓意？他们画那图，完全是所见即所得，看到什么画什么，碰到能理解的就加句谶语，不能理解的就弃之不顾。像那长城图，还有蒸汽机、火箭之类，都已经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了，除了画下来，哪还能有什么解读？”
话刚落音，丘山突然感到胃里传来“嘀”的一声。他抬头望向胡天和李柳玉，见他们两人此时也都表情紧张地望着他。
丘山正想说点什么，体内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无法逃脱圣灵的惩罚，现在是为逃跑付出代价的时候了。三、二、一！”
丘山只感到一阵钻心的痛。他痛得身子往前一扑，情不自禁地弓起背，双膝“咚”的一下跪在了车厢地板上。他旁边的胡天嚎叫一声，双手捂住左上腹部，身子侧倒在座椅之间。李柳玉则蜷在座椅里，一手抓住扶手，一手按住胸腹，身子却往左边侧弯反弓着，脸色苍白，牙关不停地颤抖，额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刘奇惊骇地看着这一幕，有些结巴地对阿七说：“阿七，看……看他们……”
阿七早已留意到车厢里的异况。他迅速将车停到路边，正要和刘奇来查看丘山三人的情况，丘山却突然坐回座椅里，脸上的神色略有恢复，沉声对阿七道：“没事，接着开。”
胡天此时也从地上爬起身来，叫骂道：“我草他祖宗，詹姆斯个龟儿子，居然使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怎么办老丘？”
丘山正想回答，体内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不是很痛？嘿嘿，如果半小时内不赶回石龙马处，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祭日。计时现在开始……”随着“嘀”的一声，体内的声音消失了，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但丘山等人都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死神正在向他们靠近。
“詹姆斯让我们半小时内赶回石龙马。”胡天说着伸头看了一下驾驶仪表盘上的时间。
“没错。”丘山点点头，想了想又道：“难怪他当时没太在意我们，原来留了这一手。”
阿七此时已将车开到了路上。刘奇仔细看了看丘山三人的面色，见他们似乎恢复如常，就问丘山道：“丘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丘山把詹姆斯喂他们金甲火瓢的事跟刘奇说了一遍。
胡天突然害怕起来，对丘山道：“不行老丘，我们得马上赶回去，否则就死定了……”
“你觉得回去詹姆斯就有好果子给咱们吃？”
“多少有商量余地嘛，他还要靠咱们找飞天阁不是？咱这一路走的可是黄泉路啊。他要让我们死，按按手表就成了。”
“按按手表？”刘奇满脸疑惑地问胡天。
“正是，詹姆斯手上戴一腕表，能控制我们肚子里的金甲火瓢，要死要活，轻松一键就搞定。妈蛋三门会一邪教，居然还走高科技路线。这科技要跟宗教结合起来，简直太恐怖了。”
刘奇突然问道：“那金甲火瓢有多大？”
“跟李泰来肚子里那个差不多大……不过这个是带遥控的。”
刘奇突然一拍脑袋说：“这个好办。”
86、屏蔽
丘山忙问道：“想到什么方法了？”
“嗯，这金甲火瓢应该是植入了基于基站的通信模块，跟上次的平板一样。”刘奇挠挠头道：“地面微波通信虽然有不同的通讯编码方式和加密方式，要破解的话比较费事，但要屏蔽的话只要采用相同频段的干扰信号就能做到。”
丘山一听刘奇满口专业术语，便道：“到底什么意思？说人话。”
刘奇嘿嘿一笑：“跟屏蔽手机信号是一样的。”
“怎么屏蔽？”
“只要搞个手机信号屏蔽器就行，发射干扰信号的频段多一点，基本上能把通讯信号屏蔽掉，詹姆斯就没法再操控金甲火瓢了。”
胡天一听，马上冲刘奇道：“刘总，你可要想清楚了。通信我也是懂一些的，如果这金甲火瓢不是用地面微波通信，而是用卫星通信之类的，咱可就死翘翘了。”胡天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接着道：“看看这张脸，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这要是牺牲了，是国家之不幸，更是民族之不幸。”
胡天一席话把刘奇说得压力山大，有些犹豫地说道：“卫星通信好像不太可能……”
丘山打断刘奇道：“上哪去搞这种手机信号屏蔽器？”
“这种东西技术含量不高，只需在下行信号中制造乱码干扰，让接收端无法通过基站与发送端建立连接就行，很多手机店或者电脑城里都有，也就百把块钱一部。”
“这穷乡僻壤的，附近哪有什么电脑城？”
“前边不远是会盟镇，镇上应该有些手机店。就是不知有没有手机屏蔽器？”
丘山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摇摇头道：“已经凌晨一点了，该关门的早关门了。”
“关门？有胡爷我在，就没有关门一说。”
丘山往挡风玻璃外望了望，路两旁的建筑渐渐多了起来，车子驶上了水泥路，变得平稳多了。
胡天也往车窗外东张西望看了一会儿，说道：“妈蛋，怎么没见手机店？再过二十来分钟咱可就完蛋啦。”
刘奇摇摇头道：“这个很难说，有些店里会卖。”
“这么说很不靠谱啊。要不咱赶紧回去吧，迟了就没命啦。詹姆斯这狗日的是真玩命的。”
“够了胡天，你得相信刘奇。”
胡天抹了把额头，悻悻地说：“我不是不相信，这是玩命的事……”
话没说完，刘奇突然大叫道：“停，停。”
阿七猛地一打方向盘，一脚急刹，将车停在了路边。
丘山见路旁竖着个“手机维修”的广告牌，问道：“手机维修店里也有？”
“不好说。如果没有可以做一个。”
“做一个？”
“嗯，并不难。只要做个lc振荡电路就行，修手机的店里工具材料应该都有。”
“得多久？”
“有东西的话十来分钟就能做好。”
丘山见刘奇说得挺有自信，就道：“好，我们现在下车。”
众人下车径直跑到那店铺的卷闸门前，丘山抬手用力拍了拍门，喊道：“有人
吗？”隔了几秒钟又用力拍打了几下，听店内没有动静，就说道：“可能没人。”
阿七此时蹲下身来，手里早已攥着那根开车门的细铁丝，在锁孔里捅了几下，接着抓住锁旁的把手用力往上一拉，门“哗啦”一下打开了半人高。
丘山说声“可以了”，率先钻了进去，众人都猫着腰跟了进来。丘山在门侧墙上摸着了开关打开，见这店面并不大，大约只有二十平方米的样子，但玻璃柜里的各种配件却不少。正对着的柜台里边有个工作台，上面放着各种工具和一些零七八碎的材料配件。
刘奇快步奔到工作台前，开了台灯，在那些零配件里翻找了起来。
“需要哪些配件？我们帮忙找。”
“三极管……电子真空三极管或者晶体三极管都成，电感器、电容器、电阻，各种型号的都搞些过来……如果有现成的锯齿波发生器、压控振荡器和射频功放模块就更好了。”刘奇一边快速说着一边翻找工作台上的工具箱，很快就找到锡焊、电阻仪等工具，又在工作台右边一个敞口盒子里找出几块长条形电路板。
胡天和阿七从那些柜台抽屉里搜出了一堆电子元件，一股脑儿放在了工作台上。刘奇一边检查那些电子元件的参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似是在盘算着什么。他挑挑拣拣，迅速挑出三堆电子元件来，立即着手将它们一个个焊在电路板上。
“找九伏到十二伏直流电源适配器。”刘奇一边用锡焊枪戳着电路板一边叫道。
丘山总算听懂了这句话，忙翻箱倒柜找了起来，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不少电源适配器，其中正好有几个九伏和十二伏的电源适配器。
此时胡天和阿七仍在翻找。胡天边找边嚷：“你说的那些锯齿波发生器、振荡器和射频模块到底有什么标志？”
“找射频模块就行，其他都有了。”
“射频模块长啥样？”
“唔……看有没有带天线接头的电路板，有的话就是了。”刘奇嘴里回着话，手下一刻不停，将那些电子元件一个个往电路板上焊，又拿起一把尖嘴刀片磨戳起电路板上的铜皮来。
“找到了，是不是这种？”胡天扬起手来，手中拿着一块挂着根天线的小电路板来。
“可以，拿来看看。”刘奇修改完电路板上的走线，将胡天递来的那块旧电路板接过来看了一眼，将几处电阻剔掉，用幼漆皮铜线将断点用锡焊点上，将两块电路板并在一处，找了几根粗铜线来，把两块电路板上的几处焊点连接了起来。
“能成吗？再过一分多钟咱们就要game over了。”胡天两眼盯着刘奇手下那个丑陋不堪的电路板，焦急地问道。
“差不多了，现在可以接上电源调试一下。”
胡天一听，哭丧着脸叫道：“我靠，还要调试？完了完了，胡爷我今天要见马克思去了，老子连女朋友都没谈过。”
丘山将电源适配器接上插板，同时把接头递给刘奇。
刘奇将接头插进电路板下边的一个孔里，只听“嘀”的一声，电路板上点亮了三盏绿灯。
“成了？”胡天紧张地问道。
“还没，赶紧找两根同轴电缆。”
“同轴电缆……”胡天的胖手在桌上的敞口盒子里一阵翻找，摸出两根带接头的同轴电缆来。刘奇马上把电缆接头与天线旁边的两个接口拧在一起。
“怎么样？”
“不太清楚……看起来正在工作。唔，到时间了吗？”
“还有十几秒钟。”
“快，你们三个靠近些。”
丘山、胡天、李柳玉赶紧靠近工作台，胡天侧俯下身去，恨不得趴到工作台上，让自己的肚皮尽量靠近那电路板。
“小心别把接头碰掉了。”丘山提醒道，胡天这才停住身子。
众人都呆立在那里，瞪大眼睛看着那块电路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丘山抓住了李柳玉的手，感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便沉着地向她点了点头。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丘山感到体内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他望了望胡天和李柳玉，见两人脸上都露出欣喜之色。
胡天眉花眼笑地叫道：“刘总你果然牛逼啊，这玩意儿居然还挺管用。”
“我再做两个，接上电池后你们就可以随身带着了。”刘奇说着又找出两块电路板，依葫芦画瓢，将电子元件一个个焊在电路板上，又接上电池仓，寻了几块锂电池装上。这次时间比较充裕，信号屏蔽器不再像刚才那个那么丑陋。刘奇又寻了几个壳子，将电路板堪堪遮住，用胶布粘好，然后打开电源来。又把刚才那个屏蔽器改装成电池供电，装进一个塑料壳里，同样用胶布缠好。
丘山、胡天和李柳玉一人拿了一个信号屏蔽器，又从柜台里找了些备用电池揣进兜里。丘山说道：“等明天我们去医院把那金甲火瓢取出来，就再也不用带这玩意啦。好了，赶紧去隋唐遗址公园。”
胡天好了伤疤忘了痛，大声叫道：“正是正是。妈蛋，三门会和古镜派说不定早就动身了。”一边喊一边睃视着那些柜台，顺手拿起了柜面上放着的几个小型手电筒、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嘴里嚷嚷道：“这些东西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众人出得门来，把卷闸门重新拉下锁好。胡天顺便点着了一支烟，猛地吞云吐雾了几口。一行人急匆匆赶到车上，仍由阿七开了车，一路向洛阳市区飞驰而去。
过了约半个小时，车子已到了隋唐遗址公园附近。阿七将车停在公园北边一条僻静的路上。这条路上灯光昏暗树荫浓密，不易被人察觉。
众人出了路口，往西南方向走了一小会儿，已能远远看见路的右侧矗立着一座高大建筑，在暗蓝的夜空里勾勒出五层宝塔的模样。
“那是通天塔，是在武则天的天堂原址上修建的。”李柳玉指着高塔说道：“天堂遗址是在1977年被发现的，这座通天塔则是近些年按照历史上对天堂的记载仿建而成。”
众人来到隋唐遗址公园西北侧，阿七突然将丘山和刘奇的衣袖一扯，躲到了路边一丛树荫里，低声道：“他们已经到了。”胡天和李柳玉也赶紧蹿到他们身边。
87、天堂
丘山顺着路往西南方向一望，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好奇问道：“没见人啊？”
“通天塔的北边路上停了不少车，有两个人站在树影里，身子被车挡住了。”
丘山仔细观察了一番，果然发现有两个人影在树下站着，从车顶露出上半截身子来，由于隔得较远，天色又暗，不加注意的话很难发现。
“他们的人已经进去了？”丘山问道。
“嗯，这两个应该是放哨的。”
“妈蛋，他们动作也忒快了些。”
“应该刚到没多久。”
“怎么办？这要进去的话，肯定会撞见他们。”体内的金甲火瓢被制服后，胡天又变得极不愿意看到詹姆斯那帮人了。
“到时见机行事吧。”丘山说着侧头看了看围栏，接着道：“我们从这里进，免得让那两人发现了。”
众人此时也不及多想，都翻身越过围栏。眼前是一片开阔地，有不少回廊式观光桥架在几个水池上，水池里映着月亮的清辉。
一行人沿着观光桥往南边奔去，前边有一座低矮的建筑物，屋顶呈八角状。经李柳玉介绍众人才知那就是明堂，在695年的天堂大火中也被焚毁，现在的这座也是现代仿建的。
此时众人到达明堂北侧，然后折向西行。这条道上有些树木，正好藉以隐匿行踪。
一行人到了天堂东南侧，丘山问李柳玉道：“天堂原本是什么模样？”
“很不一样。原来天堂中心柱遗址下边的夯土层，直径就达到七十米之多。有史料记载天堂的高度有一百五十米，有的甚至说有三百多米，当时明堂的高度有近九十米，而爬上天堂的第三层，就能俯瞰明堂了。我觉得一百五十米的高度是比较合理的。”
“嗯，挺有道理。如果天堂有三百多米高，每层将达六十米，一层就有现代二十层楼的高度，太不可思议了。”
胡天一听嚷道：“这个通天塔看起来也就六七十米，难怪我总觉得气势上好像差了一截。”
丘山回头看了看明堂，自言自语道：“这天堂好像是在明堂的西北侧，并不在正北方。”
“是的，天堂并不在轴线上，而是位于宫城轴线西侧。”
丘山点点头，此时他们已经身处天堂南侧的台阶处。
“我们现在进去，一会儿有什么情况的话就做手势。”丘山说着让阿七把一些简单的手势跟胡天和李柳玉说了。众人蹑手蹑脚登上台阶，猫着腰往天堂入口处蹿去。
待来到入口处，丘山隐隐听到里边传来人声，见门已经被打开，就向大家挥挥手，弓着腰从门口鱼贯而入。
众人甫一进入天堂，就立即沿着门边的墙往侧边溜去三四米，然后都蹲了下来。
天堂里此时一片漆黑，有人在低声说着话，声音仿佛来自天堂的中间位置。
“……唐纳长老，你觉得那个记者说得有没有道理？”
“他的说法虽然奇怪，但仔细推敲起来也有合情合理之处。只是不知飞天阁会在何处？”
唐纳的话音刚落，一束手电光在地板上亮起。丘山此时才发现这座仿制建筑一楼中间的地板是钢化玻璃。有一
群人正蹲在地上，将手电筒贴着玻璃往地下照去。丘山隐隐看到那地下有个青石砌成的圆形建筑基础，看上去颇为巨大。
丘山又抬头看了看，整个大厅也在漫射的光线中隐隐显露出模样来，四处都有泛着微微金光的雕像、佛像、华表等物，贴有金箔的浮雕嵌在墙壁里，显得整个大厅富丽堂皇。
手电光很快就熄灭了。
此时一个阴沉的声音在大厅另一侧响起：“詹姆斯教主，你不是说可以让那个记者乖乖回来吗？”
“袁天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责怪我没能制住那小子吗？”
“不敢不敢，我只是感到奇怪，随便问问而已。”
“唔，”詹姆斯沉吟了会儿才道：“我已经发出指令，他们此时很可能已经死了。话说回来，贵派玉虎法师知识渊博，难道解不了这飞天阁之谜？还要靠那个信口雌黄的记者才能成事？”
一个苍老的声音此时说道：“飞天阁在历史上并无记载，这本《仪凤飞天阁显圣记》也未载明地理方位，若不是有红砖为证，很难让人置信。”听声音正是玉虎。
玉虎顿了顿又道：“从历史记载来看，那段时间正是武则天争夺权力的关键阶段。为了夺取皇位，武则天已经丧心病狂，675年毒杀了亲生儿子太子李弘；684年又逼迫第二个儿子李贤自尽。此两子颇有贤德声望，妨碍了武则天的夺位之路。第三个儿子李显即位后仅一个月就被废黜，改立李旦，此后又废李旦，自己当起了皇帝……常说虎毒不食子，她的种种行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这也不难理解，武则天既然要建飞天阁，自然要大权在握才能调动资源。”一个性感的女声说道。
“金雀神君说得在理，武则天是历史上少有的毒妇之一，但如此罔顾人伦杀死自己的儿子，若不是为了飞天阁和长生镜之故，实在令人难以理解。话说回来，武则天身处这一系列政治事件中，似是不太可能有时间在宫外建那飞天阁。那个记者的分析也是很有道理的。”
此时大厅中间靠东侧又亮起了一支手电光。丘山借着漫射的光线看到正是玉虎执着那手电筒，周围站着袁登极等一众古镜派的人。那个绾发女子也在其中，想来就是玉虎口中的金雀。
玉虎缓缓移动手电筒，照着玻璃地板下的石圈遗址，边走边看，接着说道：“《袁祖遗秘》说，‘天堂在西，斗转星移；一道一佛，侍奉圣器”，这话看着虽然颇有深意，但仔细想来又极为不妥。”
“哦……”唐纳长长应了一声：“怎么不妥？”
“历史记载袁祖师的仙逝日期虽不准确，但也应远远早于天堂建成之时，可见此天堂非彼天堂。”
手电筒此时再次熄灭。从三门会那边传来一阵阴笑，只听一人说道：“你们古镜派在这里东拉西扯，到底有什么打算？”
“佛罗多长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金雀此时插话进来，声音颇为严厉，但仍不失性感妩媚的声线。
“我早就说了，我们现在下去仔细看看那些遗迹，胜过在这里纸上谈兵。”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你们三门会这么了解中国文化，难道连这句话都没听说
过吗？”
“你们古镜派却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何必再做无益的分析？”
袁登极此时说道：“詹姆斯教主，既然如此，我们就下去看看再说。”说毕一支手电亮起，古镜派一行人率先往楼梯口走去。三门会的人连忙跟上，双方都从楼梯口下去了。
丘山见那群人下到了负一层的遗址坑，忙向大家挥挥手，匍匐在玻璃地板上往前爬了五六米。此时整个天堂的中心柱遗址坑都显露在他们面前。
丘山见围成圆圈的青石厚度都在一米左右，长度一到二米不等，看起来体积都非常大，但垒砌得极为规整。在石圈中间是一个大的长方形石础，石础又被十六个方形石柱紧紧围绕。在石圈的周围呈放射状围绕着十二墩方形柱础，每个柱础由四根石柱组成，间隔颇为均匀。
他担心靠得太近暴露行迹，便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身子靠着了旁边一处斜立的钢柱。
众人也都在钢柱边停下来，见古镜派和三门会的人都已下到坑里，敲摸起那些青石来。其中有两名褐衣人正在逐个按压那些青石，似是想找暗道开关。
丘山看着中心柱遗址，回味着玉虎刚才所说的四言古诗，突然想起什么来，对众人挥挥手，转过身子往外边爬去。
大家都跟着他爬到墙边。丘山此时才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天堂没修在宫城的中轴线上吗？”
众人都摇了摇头。胡天问道：“你知道？”
丘山不置可否道：“我们现在到通天塔的顶层去。”丘山说着往旁边的消防通道摸去。
“那边有电梯。”
“坐电梯有响动，会惊动他们的。”丘山说着往玻璃地板下指了指。
胡天闻言只好作罢。众人进到消防通道里，往楼梯爬去。
这仿建的通天塔里边共有九层，一行人爬了十来分钟方才到达第九层的平台上。胡天吭哧吭哧地爬上楼来，顺着墙根一屁股坐下，嘴里有气无力地叫道：“老丘你这整的哪一出啊？咱还得保存点儿体力不是？你这么搞法，队伍都给累垮啦。”
丘山也没空搭理胡天，急匆匆跑到围栏边，往东南方向望去，见明堂就在前边不远处。
此时李柳玉等人也来到了丘山身边。李柳玉问道：“你听那老法师说斗转星移，所以想起了什么？”
丘山点点头道：“正是。这明堂的选址有什么讲究？”
“唔，明堂原来叫乾元殿，是隋朝留下的建筑，是洛阳皇宫紫微宫的正殿。武则天后来把乾元殿拆了，在原址重建明堂作为办公的地方。紫微宫寓意帝王之宫，象征着紫微星，也就是北极星。但明堂作为布政的宫殿原本应在二十八星宿中的心宿，而不是现在乾元殿这个位置。当时有一群儒臣就反对武则天的做法，认为不合规矩。”
李柳玉缓了缓接着道：“武则天认为按照那群儒臣的建议，明堂就要修到六七里开外，离皇宫就远了。所以她坚持己见，而且只跟一群号称‘北门学士’的智囊班子筹划，把明堂修在了乾元殿上。”
丘山点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思路清晰多了。这座天堂，很可能就是袁天罡所说的‘斗’。”
88、斗转
“啊？”胡天此时已经爬起身来，一听丘山这么说，不禁惊讶得大叫起来：“没搞错吧？‘斗转星移’里的‘斗’是指北斗七星，北斗七星绕着紫微星转，所谓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指的就是地球自转形成的天体周日运动。”
“那北斗七星是哪七颗星星？”
“当然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摇光七星。”
“武则天在建天堂的时候是不是也铸了那根大铜柱天枢？”
“天枢又不是建在这里。”
“那明堂原本也不应该在紫微宫吧。”
“你的意思是说，这座天堂就相当于是天枢？”
“不不不。它可能并不具体指那颗星星，而是代表‘斗’的寓意。北斗七星是围绕紫微星转的，所以天堂并没有修在宫城的中轴线上。”
“你的意思是说……飞天阁不在天堂下边？”
丘山凝重地点点头，望向明堂北侧的几个水池，说道：“它很可能在明堂的正北边，需要转动天堂才能开启。”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丘山。
胡天探出手来，往丘山额头上一搭。
“干嘛？”
“我看你有没有发烧。”
丘山把胡天的手挡开，接着道：“袁天罡所说‘斗转星移’，很可能是这个意思。”
“你说转动天堂要怎么转？”胡天说着伸出双手趴在墙上，一边双脚蹬地扭动屁股，一边侧头问丘山道：“这样转？”
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嘎嘎”声从通天塔内传来，整个平台也随之轻微晃动了几下，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胡天脸色煞白地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那墙壁惊恐地叫道：“我靠，这也行？”
话音刚落，又传来“嘎嘎”两声。这次大家都切切实实感受到了通天塔的颤动。
丘山跑到围栏边，往西边望去，突然指着下面叫道：“快看。”
所有人都跑到围栏边往下望去，明堂北侧的一个水池似乎激起了一些水花，但隔得太远看不清楚。
“快去看看。”丘山说着率先往楼梯口跑去。
大家一通狂奔，跑到二楼时仍谨慎地放慢了速度。待到了一楼大厅，丘山往中心柱遗址那里望去，见三门会和古镜派的人仍在那里，但大家都盯着石圈里的那个长方形大石柱，脸上都露出惊惑的表情，有些人东张西望，
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丘山仔细看了看大石柱，突然发现它的位置变了，由原来的竖向变成了横向，似是旋转了九十度。丘山顿时明白了过来，三门会和古镜派的人不知怎么转动了中心柱，才出现了刚才的情况，看来他们还不知道外边水池的事。
众人小心翼翼地从天堂入口处出去，一路跑下台阶，摸到了那个水池边。此时池子里的水早已经漏完了，露出了塌陷的池底。
丘山等人下到池底，见湿漉漉的地面往北边倾斜，在中间靠北的地方坍塌成簸箕状，形成了一个一米多高的裂口来。
众人走到裂口处，胡天掏出手电来，给丘山、阿七和李柳玉一人一支，不好意思地冲刘奇笑笑：“刘总，就四支手电，你就跟我凑合着用吧。”说着拿手电往裂口里张望了一番。
丘山等人也都打开手电来，见那个裂口上方是龟裂的水泥块，约有半尺来厚，下边是断裂的土层，刚才被池水浸湿，变成黑黝黝的颜色，池水都是从此处灌注进去的。
丘山带头往裂口中钻去，攀缘着断裂的土层一路往下，下降了差不多近三米，才踩着了地面。他拿手电往四周照了照，见土层形成的断裂像个圆弧状，地面则是平整的石块。
“下边是石头。”
“啊哈哈，让你给猜对了，真是瞎猫碰着了死老鼠。”胡天“哧溜”一下从土层裂口处滑下来，屁股似乎被硬土咯着，呲牙咧嘴地骂道：“妈蛋，这土疙瘩怎么这么硬？”
李柳玉此时也已从土层断裂处爬下，用手电照了照土层，又用手摸了摸土块道：“这下边一米多的土层土色不均，上下分层，还拌有贝灰和沙子，应该是夯土。”
丘山沿着断土层往前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四处查看，见地面的石块在圆弧里边向下凹陷，像个巨型的圆形石塞陡地沉下去一般。
他走了五六米，见此处夯土较少，露出了脚边一个一人来宽的石缝，想来应是夯土从石缝里掉落下去了。
丘山往石缝里照了照，见下边黑黢黢的深不见底，便试着往里边扔了块石子，“砰砰”七八下响声之后就没了声音。
丘山攀着石缝边缘，从石缝里降下身去，脚下踩着了那个石塞。那石塞形成的石坡颇大，丘山趴在那石坡上，身子缓缓往下挪去。其他四人此时也都来到了石缝边，胡天从石缝口探进一个脑袋来，拿手电晃着丘山的脸喊道：“喂老丘，情况怎么样？”
“别晃我的脸，谢谢。”
“哦不好意思，就是想看看你的表情。”
“你们先等着，我下去看看。”丘山又往下挪了两米，脚下陡地一空，身子差点从石坡上掉了下去。他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胡天又把手电光晃过来，关切地问道：“老丘，are you ok？”
“我靠……下面是空的……”丘山半个身子悬在空中，胸腔被石塞的下缘压着，感觉有点喘不上气。
“等着，胡爷来救你了。”胡天咬住手电筒，沿着石缝往下蹭来，小土块碎石子“簌簌”地滚下来，打在丘山的脸上。
“等等，我先看看下边的情况。”丘山皱皱眉头，将两个胳膊交叉着扣在石坡上，一只手握着手电，手腕内翻，从腋下往下照去。“下边好像是地面，大概有三四米高……”话音未落，一个大土块砸在了他的脸上。
丘山手一松，整个身子往下掉去，“嘭”地一声后背着地，只痛得他浑身酥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胡天连着叫了好几声“老丘”，见丘山没有回应，忙沿着石坡降到石沿边，拿手电往下照在丘山身上，见他一动不动躺在地里，不禁吓了一跳，嘴里连连叫道：“我靠，不会吧？死了？”说着又拿手电光往丘山脸上晃。
丘山疼得说不出话，只好仍由他晃来晃去。
胡天接着道：“嘴巴没出血，莫非是晕死？喂老丘，你他妈的是不是死了？”
丘山此时终于缓过气来，稍稍抬起眼皮，浑身无力地冲胡天叫道：“妈的，叫你别拿手电光乱晃。”
胡天见丘山没死，又拿手电在他身上晃了晃，嘴里笑道：“没死就好。我就是确认一下。”
丘山感到血气稍微顺畅了些，捡起掉落一旁的手电，往上方照了照，发现这是一处宽敞的圆顶石室，有五六米高，那个石塞正是从屋顶处降落了一米多。石塞直径有三米左右，上小下大，下方有个至少一点五米直径的石柱支撑着。
丘山又往四壁照去，赫然发现那些石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案，由于隔得太远，看不清楚图案里究竟是什么内容。
他用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身来，触手处似乎有些凹凸不平，忙用手拂去灰尘仔细观察，见那石面大约半尺见方，应是烧制而成，石面上突出的纹路虽浅，但清晰可见。只见方块石面内切一个圆圈，一条微微凸出的曲线贯穿圆圈，形成了两条鱼首尾相接的形状，在鱼头处各有一个突出的圆点，赫然就是太极的两仪鱼图。
89、酷刑
丘山正想看看其他石面，上边突然隐隐传来吆喝之声，紧接着似乎有砰砰作响的打斗声和惨叫的人声，还夹杂着李柳玉惊叫的声音。
“胡天，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上边好像打起来了。喂刘总，怎么回事？”
“啊！他们进来了，阿七跟他们打起来了。”
“胡天，你上去看看。”
“看个毛……要不我现在也下来。”
丘山见胡天将屁股挪出石塞边沿，忙说：“先别跳……”话音未落，胡天已像个肉球一样从石塞上落下来。丘山忙伸手去接，胡天的身子一下子落在丘山的手上，犹如千钧巨石一样，两人同时栽倒在地。丘山手背磕在石面上，痛得呲牙咧嘴，见胡天兀自哼哼，虽被丘山阻了一阻，但也摔得不轻。
丘山从胡天身下抽出手来，见手背处磕破了几道口子，血糊糊的，一时也顾不上理会，站起身来冲上边喊道：“刘奇，现在怎样了？”
“尸体把缝堵住了，那些人在往外搬尸体，阿七拉住尸体，还在打个不停。”
“你和李柳玉现在下来。”
“哦，好的……你也一起下去吧。”后半句应是刘奇对李柳玉所说。
过了一会儿，刘奇和李柳玉的脚都从石塞边缘处露了出来。
“等一下。”丘山说着一把拉起胡天道：“赶紧起来接人。”
胡天一边爬起身一边哭丧着脸道：“屁股痛……他妈的简直松了一次骨。”
两人把四只手搭起来，站在刘奇和李柳玉的下方。丘山对上边喊道：“可以了，跳吧，一个一个来。”
刘奇闻言先跳了下来，身子正好落在了丘山和胡天的手上。丘胡两人虽然同时坐在了地上，刘奇倒泰然无事。
刘奇站起身来，把手也搭在丘山和胡天的手上。丘山喊道：“可以了，跳吧。”
李柳玉往后一倒，身体向后安安稳稳地落在三人搭成的手网里。
“阿七怎么办？”李柳玉问道。
“他应该还能撑会儿，我们先看看有没有其他出路，找着出口了再叫他下来。”
众人闻言立即分头找去，三支手电在石室里晃来晃去。胡天在一处石壁前大叫道：“这上面都是那个‘’字佛教符号。”
李柳玉在另一处石壁前站定，吃惊地说：“我这里也是。”
刘奇在一处石壁前扭过头来问道：“你们看到的符号是不是就是那个纳粹标识？”
“纳粹那个是反方向的。”
“哦，那我看到的跟你们一样，它原来念‘万’啊。”
李柳玉解释道：“是的，武则天把它念成‘万’声。”
丘山听
他们这么说，忙擦了擦脚下的地板，发现又是一张太极两仪鱼图。他连着看了好几处地方，地上的石板全是两仪鱼图。
李柳玉见到丘山的举动，也忙向脚下看去，忍不住叫道：“太极图！”
胡天和刘奇一听，也禁不住望向地面，发现那些太极图后都抬起头来，面面相觑地望着。
“我靠，原来《袁祖遗秘》说什么‘一道一佛，侍奉圣器’就是这么个意思……这武媚娘玩的是佛道通吃啊。”
胡天话音刚落，上方石塞处又传来了两声惨呼，紧接着有两具尸体从石缝里滚落下来，掉在了地面上，发出“嘭、嘭”两声闷响。
87 酷刑
丘山等人都吓了一大跳。耳闻着上边低呼和拳脚之声不断，四人胆战心惊地凑近那两具尸体一看，见其中一人为三门会的紧衣男子，另一人则是古镜派的黑衣人。
不待四人回过神来，又有一人滚落下来。那是个褐衣人，掉落下来时头部先着了地，传来脖子断裂的“咔嚓”声。那人却直愣愣地站了起来，脑袋耷拉在背后，挥舞着双手往周围狂击，步子机械般在四处奔走。
丘山等人见他脑袋折断的模样实在太过惊悚，一个个吓得四处避走。
那褐衣人一顿狂击过后，终于像耗完电的机器人一般突然停歇下来，先是双膝着地，紧接着双手垂下，背向前一弓，“蓬”地栽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之后就没了生息。
众人稍稍安下心来，石缝里又滑下一个人来。丘山定睛一看，叫道：“是阿七！”说着往阿七滑落的方向跑去。胡天、刘奇和李柳玉闻言，也都往那个方向奔去。
四人堪堪跑到下面，阿七的身子已经坠落下来。大家忙伸出手去，勉强接住了阿七，只见他汗水和血水糊了一脸，身上溅满血点。
阿七似已耗尽力气，吃力地说：“他们…进来了。”
话音刚落，石缝处垂下了两条云梯。几名黑衣人和紧衣男子分别从两条云梯快速降下，将五人围在了中间。
紧接着三门会的詹姆斯、唐纳、佛罗多和古镜派的袁登极、黑龙、玉虎、金博文和金雀等人鱼贯而下，后边又跟了些黑衣人、褐衣人和紧衣男子，提着大功率的照明灯，把整个石室照得宛若白昼。
唐纳和玉虎各自领了人到石室四处检查。
詹姆斯看了眼丘山等人后，才缓缓环视起四周的情况来，一边阴沉着脸笑道：“很好，你们还没有死，实在是件好事。没想到还能把金甲火瓢给破解了。”他说着向一个紧衣男子道：“去搜搜。”
那人跨步上前，从丘山、胡天和李柳玉身上搜出了三个粘满胶布的丑陋设备来，将它们呈到了詹姆斯面前。
詹姆斯侧头问佛罗多道：“佛罗多长老，这是什么东西？”
“教主，这很可能是用来屏蔽信号的。”
詹姆斯嘿嘿一笑：“有趣得很，这是你们当中谁做的？”
“我。”刘奇怯怯地应了一声。
“哦？”詹姆斯有些好奇地盯着刘奇，说道：“这么说来，那改装平板的事也是你所为了？”
“不，是我做的。”丘山此时突然说道。
“你做的？你不是记者吗？”
“我也会做这个。”
詹姆斯对佛罗多嘿嘿一笑道：“你问问他。”
佛罗多侧头看着丘山道：“要阻止这金甲火瓢的通信，需要什么频段的干扰信号？”
丘山心里暗暗叫苦，瞄了眼刘奇，呵呵一笑道：“这些都是机密，怎么能轻易告诉别人？”
“这是基本的通信技术，又有什么机密可言。”
丘山硬着头皮道：“对我来说就是机密。”
詹姆斯嘿嘿阴笑着来到刘奇身前，边走边对丘山说：“很好，你还挺能为团队着想。”说着一挥手，一名紧衣男子立即趋步前来。詹姆斯向刘奇扬了扬下巴道：“给他尝尝龙鳞滑蚕的滋味。”
丘山叫道：“别……他是高科技人才，对你们很有帮助。”
“哦？”詹姆斯点点头道：“好。疼痛对人很有好处，龙鳞滑蚕并不会要了他的命。”说话间那名紧衣男子已经抓住刘奇的下颌。刘奇呜咽数声，但苦于嘴巴被拧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紧衣男子早已将一粒龙鳞滑蚕置于掌心，此时往刘奇嘴里一送，将他脖子一仰，在背上用力一拍，只听刘奇喉头“咕隆”一声，似是已将那个东西吞进了胃里。
丘山叫道：“詹姆斯教主，这对你没有好处。”
“这对他很有好处。”詹姆斯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奇。
刘奇似是被电击中了一般，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好像极难忍受腹部的剧痛，用力弓起身子，双腿屈着膝快速抖动起来，偶尔抬起头，脸色惨白，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是在看着丘山，又像什么也没看，额头上沁出汗豆，连嘴角也溢出了一些白沫，时不时地嘶叫一声，声音听起来撕心裂肺。
“刘奇知道开启这石室暗道、进入洞天的方法。”丘山突然大声说道，尤其把洞天两字说得特别响亮。他见刘奇此时又反弓起身子，手脚怪异地扭曲着，就像被折断一般，身子则不停地颤抖，偶尔会猛地蹬一下脚，像只受惊的虾，嘴里突然喷出大量白沫来，连小便居然也失禁了，裤裆被洇湿一大片。
袁登极此时语带嘲讽道：“詹姆斯教主，三门会的手法果然令人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