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 预期而来
东里屋炕上，关平安捂着小嘴闷笑不已，小脸往枕头上蹭了蹭。想想，她又躲在被窝内打了个滚。
好开心的。
她才不在乎关老二给不给她爹面子；她才不在乎关小兰嫁没嫁对人，她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好。
“二十五，做豆腐。”马六屯都没有豆腐坊，前屯有那么一家会做的，每年到了这几天都早已挤满了人。
于是，队里要买豆腐的人家通常都去公社，要不就是自带豆子去南甸子那边的豆腐坊跟人家生产队换。
下了大雪之后，自行车已经骑不了，出门不靠爬犁。一早起来，关有寿就套上爬犁去取前两天订好的豆腐。
豆油都取回了，粉条更是当天就取回。唯独豆制品，到了这一天，可见这年根里豆腐坊生意有多好。
关平安不是不想早点准备，而是她爹说的非常有道理。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什么山珍海味，如今她家都有了，没必要为这么点豆腐去冒险。是滴，她如今可不是整天愁拿出东西咋找借口？
“爹爹，我要陪你去吗？”
“不用，天冷儿。一会儿你老姑他们该要来了，你在家帮你娘搭把手。”
“好的。”关平安顺了顺黑子两口子的毛，“乖哈，拉好别乱跑，等回来我再给你们俩加餐哈。”
“汪！汪！汪！”
“一二一！起……”
“哈哈哈……”见状，再凛冽的寒风也挡不住关有寿的好心情，抬起胳膊朝闺女挥了挥手示意她快进屋。
院门口，关平安一边蹦着，一边挥舞着双手，等爬犁的影子不见了，她又一蹦一跳地跑回了屋。
“娘~”
“哎~”
堂屋叶秀荷正计划再包些肉包子。好明儿个一早她两口子回娘家也不担心孩子随便对付一口。
“没跟过去啊？”
“我舍不得娘。”
被闺女逗得哈哈直笑的叶秀荷见她想动手，连忙用手一拦，“别忙活了，快去烤火，不然看书也好。”
“你会宠坏你闺女滴~”
“宠不坏，你随娘。”说完，叶秀荷瞟了眼扭着小身子就是不走的闺女，又忍俊不禁轻笑出声，“那你坐小木扎上陪娘唠两句？”
“好滴。”关平安还真搬了一张小木扎蹭到她腿边，又是惹得叶秀荷哈哈直笑。瞅瞅，乐呵了吧。
“不去找你哥他们俩啊？”
“不去，一早练完梅花桩，他们几个就去三七家。这会儿应该是叶爷爷在上课，等我哥他们俩回来教我也一样。”
老实话就是现在的课程不是专门辅导天佑他们的课程，而是叶老教导整个屯子里小孩儿的时间。
虽说这一批“学徒”学医热度过去，人员也陆陆续续的少了，但还是有六七位，并且都是男孩子。
在这种环境下，关平安还是不大习惯。她宁可先预习医术再到午后去蹭课，总比一枝独秀来的强。
关有寿再回到家时。鲜豆腐都已经变成了冻豆腐。留出来两块儿做菜，其它的继续放在外面冻着，到晌午就多了一道菜。
白菜炖冻豆腐。
而李铁军带着一家子过来送年礼之时，大铁锅里还在咕嘟咕嘟地炖着豆腐，另一口锅上也搁着个大蒸笼。
桌上，快赶上脸盆大小的大海碗里盛着热气腾腾的酸辣肚丝汤，边上还有捣好的蒜泥汁子，叶秀荷正在切刚捞出来的白肉和血肠。
见小姑子打头掀开门帘子进来，不等关欢喜开口，她连忙问道，“孩子们呢，咋不让他们先进来？”
落后一步迎接客人的关平安赶紧回道，“我姑她带了不少东西过来，我爹他们现在在外头搬呢。”
叶秀荷瞪了眼小姑子，“咋又往娘家搬东西？人过来就比啥多好。如今可不比前几年，家里宽松着呢。”
关欢喜直笑不语。
等叶秀荷一说完，她赶紧笑道，“又不是啥稀罕东西。”不然就她三嫂又得说婆家人瞅见不好啥的，“都是单位发的。”
关平安看着往日进屋吱一声先去老院的老姑，看了看她老姑手上未取下的手闷子，又瞟了眼外面。
关欢喜往前走了两步，蹭到桌子旁边，“三嫂，你知道我今儿个回来啊，咋准备了这么多菜？”
“听你三哥说的。”叶秀荷一出口就卖了自家男人，“我这不是寻思着你们烧猪菜都没吃上嘛，孩子们该中意。”
“肯定的，婆婆就说他们哥俩在城里就天天念叨好久没来了。昨晚刚一到家，他们几个就嚷着要过来。”
“我小外甥女没来？”
“来了，来了。”关欢喜连连点头，“他们都在外头，我就是想进来跟你说一声先带他们仨去见咱爹娘。”
“那你快去，等你们回来刚好开饭。”
“……行，都是自家人，已经够了，你别忙活了啊。那我去去就回来。”
关平安瞄了瞄她娘，又瞄了瞄她老姑……看着因关欢喜离开而晃动的门帘，她又看了看她娘。
娘啊，我老姑特意进来站了好一会儿就是想你接着她的话说一声请老人过来一块吃一顿，你可听出来？
想一想，关平安还是决定不点破她老姑的小心思。或许她娘也明白小姑子的意思，只不过有意忽视而已。
设身处地想一想，她老姑的想法能理解。那是亲爹亲娘呢，她当闺女的想拉拢哥哥和父母和好是没错。
她娘或许也能理解小姑子的心情，但不代表她娘就能妥协。除非是人来了，她娘当儿媳妇的不好拒绝。
关平安甩了甩头，不去想这问题。来不来，或者请不请人，自有她爹做主。“娘，你可以慢点的，他们没那么快。”
叶秀荷正一边切着一边想着事儿，听到她这一声回醒后，侧头朝闺女笑了笑，“你老姑她也不容易。”
嗯，你更不容易。
“娘，你要不要跟我姑说小兰姐的事啊？”
叶秀荷摇了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你也别提，就这么大的地儿，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也对。
当面说了她老姑该得多尴尬。
第959章 去她的烦恼~
关平安咪着小酒，又一次自编起小曲儿。兴致一来，她更是一手执壶，一手以树枝当剑来使唤。
舞起剑来，果真还是行云流水，收敛自如。而虎虎生风？不存在的。英姿飒爽倒是还有几分余存。
望着这样的关关，齐景年恨不得自己以箫声相迎。遗憾的是，箫未带，狼将来，此地不适宜。
快乐其实很简单。埋下忧伤，埋下哀愁，全当这是一颗发不了芽的种子，不去设想收获与否。
假如它突然有天发芽，不去想能否结出果实。在它开花之时，只需努力绽放，盛开出最美的姿态。
芳香了自己，芳香了他人。等结了果，那时老矣。人这一生太短太短，短的来不及回忆，一眨眼就过完。
快乐也是一辈子，忧伤也是一辈子。她关平安果然还是适合活在当下，当及时行乐之辈，去她的烦恼~
五个老人三个小孩将篝火上烤的两头野兔，一斤多的鹿肉片儿，火堆里埋的地瓜土豆全都造完，相互瞅了瞅，乐得哈哈大笑。
一个个不是嘴边，就是双手全是黢黑黢黑的。哪怕是平时颇为注重仪态的齐景年也不差，跟个花猫似的。
这边他掏出手帕递给平安，丁老他们也担心孩子们冻着，赶紧埋雪灭火，收拾好后赶他们仨回家。
这是赶巧，那边同样造的跟花猫似的关有寿也用雪搓了搓双手清理干净往家走，两方人马半道相逢了。
“汪！汪！汪！”
“哟~咱们黑子很嗨啊~”关有寿搂住直冲而来的闺女。他家的小不点儿更嗨，一股子甜甜的葡萄酒味儿。
“来，给爹来一首喜庆的曲儿。”
“好嘞~啦啦啦，哆来咪……”摇晃着她老子的大手，这下子关平安可开心了，终于能放声一搏。
后面的关天佑胳膊肘拐了一下身边的齐景年，“听到了没？这才是歌声。难怪我妹妹能抱回大奖。”
嗯，你妹妹的歌声能震慑南山之狼……齐景年哑然失笑。打去年开始狗熊和野猪就已经不敢下山。
“你们终于回来啦，我正想寻思要不要去找你们呢。冷不冷啊？瞅瞅你们个个小脸蛋冻的红彤彤的。”
夜深很冷，心却是暖呼呼的。
“凤姨走啦？”
“刚走没一会儿。”进他们归来，叶秀荷连忙掀开锅盖想倒姜汤给他们去去寒，“少喝点，等会儿吃不了宵夜的啊。”
个个拍了拍肚子乐得哈哈直笑。关有寿不由地感概笑道，“曾几何时，咱们还想先混饱一日三餐就足矣。”
“是啊，日子越过越好，咱们越要惜福。小凤姐她们几个今晚还说现在有时候跟做梦似的，问我还记不记躲鬼子。”
“娘，后来又有人来咱们家串门了啊。”关平安说着朝她爹挤挤眼，“我娘的小队伍如今也进步了。”
对的，值得表扬。关有寿好笑地点了点头，这些老娘们总算不会没事儿围在一块尽瞎扯谁家爷们咋样。
“忆苦思甜了？”
“可不是嘛。”叶秀荷挨个让孩子喝完，又倒了一碗姜汤递给关有寿，“我们几个就说了一晚上小时候的事儿。”
“要谈这些话题，你们就该去赵家。赵老太太是位妙人，说话很有分寸。”其实瞿老太也不错，但毕竟阶层不同。
她讲着讲着，语气里总难免出现一些乡下人理解不了的事物。有敏感的人就会听出其中话里或多或少有显摆之意。
要知道屯子里的老太太们虽说目不识丁，但她们不缺大智慧。这也是为何她迟迟融入不到屯子里老太太这一个圈子的原因。
但要怪人家？还真怪不着，只能说各自经历不同。人家老太太手上握着的是画笔，而不是笤帚和饭铲。
关有寿想想不放心地提醒道：“瞿大娘比较爱清静，你最好别带她们几个经常上门。要去，你就自个去。”
“我懂的。我喜欢听婶子讲古，自个也能管得住嘴儿。她们几个还算好的，可你不是说了嘛，小心无大错。”
“就是这个意思。”关有寿连连点头，他媳妇说的也是道理，值得表扬。“红楼梦没看了吧，是不是改看了三国演义？”
叶秀荷怪嗔地斜了他一眼：“我可没在瞿婶儿跟前提到我都看了啥书，人家可是有大学问的人，不是让人笑话啊。”
这边两口子说着，关平安三人也不掺和，就着叶秀荷之前听到动静就掺好的一桶热水开始倒水洗簌。
要说宠孩子，叶秀荷确实宠溺得不得了。换成别人家的孩子都十岁十二岁的，谁会担心孩子被热水烫到手。
或许在她的心目中总是不知不觉地忘了她家的孩子可是踩着凳子做饭，也或许是自幼受到那套男主外女主内思想所影响。
也或许更多的是正如她所说的日子越过越好，所以空闲的时间就多了，她总会忍不住动动手。
这一两年来，叶秀荷不是没想过跟寻常人家主妇似的也搓搓麻绳，编编筐啊篓的好贴补家用。
奈何不管是她男人还是孩子们，个个都不赞同。实在闲得慌搞点给自家备用还行，卖到收购站或上集市？
真的，还不如跟他们去挖草药。别人挖采药是真的在找在寻，她家平安是年年专往几个地方去，就跟她种上似的。
关平安见她娘明显是有话想对她爹说，又见齐景年他们俩点了一盏油灯回房，赶紧笑道，“娘，我也去睡了，我爹晚饭还没吃。”
“行，小心点。”
要是平时，叶秀荷非得先陪同仨孩子回屋，摸摸炕，再掖好被子不可，可见她心里有些话是憋得有多难受。
没多一会儿，叶秀荷端着托盘上的一碗小米粥，十个黄灿灿的粘豆包搁在了桌上，示意他先吃。
烫着教的关有寿挑了挑眉：今晚还特意准备甜的？见状，他好笑地点了点桌子一侧的长板凳，“先坐下来歇歇。”
“孩子爹？”
“想说就说呗。”关有寿接过她递来的擦脚布，边擦着边笑道，“要不要我猜猜？是不是那边相亲？”
第960章 被下面子
叶秀荷瞄了瞄他脸色，可惜她男人正低头，她笑了笑，尽量放柔声音，“我听说就连老四两口子也没去。”
按照马六屯这一带的习俗，家有姑娘说亲时对象都要上门，当家作主的爷们就会先通知一声自家兄弟。
你来不来是一回事，但说必须要说。这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认可，也有这门亲过最后一关之意。
这一天男方还得给女方在场的叔伯们上烟。等要办喜事，这家还得挨家挨户的上门请自家兄弟去帮忙。
除非是办白事，那就不用了。只需要通知亲戚，不用丧家说话，认识的都会第一时间赶去搭把手。
这也是为何叶小凤一上门后就问关老三是否被邀请？因为就这事，关老二很明显的在打他的脸，下他的面子。
关有寿抬头瞥了她一眼，“看来你的消息不灵通。他们可都有去，就是待的时间长不长的问题。”
“啊？”
夜深了，关有寿不打算逗媳妇，干脆开门见山直言，“老四有上他舅哥家喊我，我问他老二知不知道？”
叶秀荷眨了眨眼。
“老二他压根没想请我过去。毕竟是亲兄弟，我就遂了他心意。这事儿，大中他们几个可以作证。”
叶秀荷又眨了眨眼。
关有寿好笑地屈指弹了一下她脑门，“傻媳妇，今天就是老二亲自喊我，我都不会过去，知道为啥？”
叶秀荷揉着脑门，白了他一眼，“为啥？”
“真有心的，他昨天就该提醒我一声，更何况他们今天都没想到你。你是谁？你是我关有寿的媳妇。”
是的。
瞧不上他媳妇就是看不起他关有寿，去干啥？本来就断了来往。这次正好，干干净净地落下最后一刀。
原本他还寻思着这些破规矩贼多，两家断了来往归断了来往，但真有一天老二用这些习俗压他，他不去都不行。
农村里就是这个样子。不管分家了没有，在外人眼里他四兄弟还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也是关有寿再不待见那几位，可还是有人看着他的面子上会对关老二松了松手，他也不能直言的原因。
兄弟间有再大的矛盾只能内部解决，不然除了闹到外面惹人笑话，还会有老人说他为兄你为弟。
言外之味就是当弟弟的要敬着兄长，再深一层的意思则有你连对自己亲哥都不让一让，外人敢跟你来往。
现在好了。
终于清静了。
老四那个滑头还想拉他出门再说，说啥？说他老二已经套出他闺女的鬼话连篇？你关老四知道？！
还是说他关老二自觉高人一等，再也不求人？还是说他关老二猴急猴急地给大闺女抢了一门“好亲事”？
全疯了！
明知自家闺女已经被人给逮到马家祖坟逼问，居然还敢兴师动众地连熬个个把月都熬不了，这就是所谓的慈父？
刀刀见血，招招要命。
同一个肚子出来的兄弟，果然他们四兄弟都是半斤八两，果然他们骨子里还是遗传了老娘的狠。
关有寿隐晦不明的眸底闪了闪，看着眼前的媳妇，他收敛了思绪，“记得往后都别搭理他们，离他们都远点。”
之前他还有句口头禅：心情好了，你就给个笑容；心情不好了，想怼就怼。你男人我给你撑腰。
可近来关有寿他是实在不敢再夸下这个海口。没瞅对小兰这一门突如其来的亲事，老头子也好，老太太也罢，全都不吭声？
他傻傻的媳妇可不能被那两个老的推出去当挡箭牌……心念之间，关有寿又接着说道，“往后你也别去那一头。”
好大的火~叶秀荷连连点头，赶紧递筷子给他，“你犯不着生气的，咱们跟他们本来就是面上情。”
“我没生气啊。”关有寿失笑摇头，接过筷子斜倪着她，“有啥好气的？说实话我反而还松了口气。”
“咋说？”
“这次他真要是喊了我，我到底去不去？咱们两家算不算断了？就是不去的话，回头添嫁妆是不是也要去？”
“出门子还早着呢。”
这不是原因好不好……关有寿喝了一口小米粥后放下碗。甜甜的，让他的心情不由的好了几分。
他笑了笑，“就两年时间算啥，再过两天又一年，一眨眼的功夫而已。你忘了刚满十八就被我娶到手了？”
叶秀荷怪嗔地斜了他一眼，“是啊，我那会儿多年幼无知啊，你说啥就是啥，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关有寿哑然失笑：当初也不知是谁说自个下个月就十八，难道这不是暗示他快点把人给娶回来？
当然，他再粗心也不敢直言而出。只要敢吭一声，绝对不是掐两下那么简单，憨媳妇真会发火的。
“错了，是我媳妇人好心软。”关有寿立马应和，却也飞快地跳过话题，“你猜亲家大爷现在咋样？”
“肯定是没事儿，不然早就来了人。”来人干啥？报丧呗。叶秀荷知道她男人大过年的忌讳，因而她就不明说。
“对，是没事。”关有寿又喝了一口小米粥，“不过，在严防死守之下，老头子还是摔了一跤。”
这人……叶秀荷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说话归说话，咋还带着个大喘气？“你不是没出屯，咋又知道了？”
“我猜的。”
叶秀荷愣了一下，立马就伸手掐，“我让你逗我。”
天地良心。
他这次真没逗媳妇。
就老二家今天的举动，试想一下就可得知的事情……关有寿连忙指了指左右房间，“嘘，孩子们睡着了。”
“哼~”
“虎娘们。”
叶秀荷咬牙切齿地低声一个字一个字蹦出：“关老三！”
“哦，你要吃啊？”关有寿抓了个粘豆包就放她嘴边，“你说你这人咋这么矫情？想我喂就直说呗。”
“……”叶秀荷狠狠地咬了一口，随即闷笑出声。
掐你？
没商量！
这会儿，自认自己还是颇为皮糙肉厚的关有寿可不敢再闪。当然，他是不承认其实每回他媳妇都不会下狠手。
瞅瞅……
狠狠倒吸了口气的关有寿看着眼前终于得偿所愿之后乐得跟孩子似的叶秀荷，他暗暗闷笑不已。
还真是个傻媳妇~
第962章 关大娘突至
哗啦啦的，突然从大门口涌进来了一大票人，这是什么感觉？关平安顿时懵了，这关老四真是无孔不入。
“安安~”
“姐姐~”
“哎，快进屋。”
“三嫂，我来了。”马杜鹃挎着一个土篮子，率先一步放开撑着婆婆的手，快走几步直往正房而来。
关平安：“……老婶来啦，我娘在里屋。”说完，她撩起了门帘，“娘，我奶来了，你出来一下。”
是的，关平安已经瞅见她爹在她祖母后面与她姑父，还有个关老四一边说着，一边朝她瞟了几眼。
奇怪的是，老太太了，老头没来。难不成个个全知道她爹身世？可也不对，是她老叔瞅出来她爹待见老娘？
里屋叶秀荷撇了撇嘴，但她还是很快放下手上的活，转身出了屋，正好与率先一步的马杜鹃相迎。
“三嫂，我厚着脸皮过来蹭饭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还拎篮子上门……叶秀荷闻言连忙笑道，“都是自家人，说啥客套话，快进去暖和一下。”
“舅妈，我又来了。”
“舅妈老早就盼你们来了，你们咋才过来？快进屋，壮壮也快进去。儿子，你们俩先带弟弟妹妹们进屋。”
关平安见状，眼珠子一转，往关大娘母女俩跑去，“奶奶，你冷不冷啊？我娘正想让我给你送菜过去呢。”
这是真话，她真没心虚。每逢她老姑过来，就是她家没邀请老人上门，但礼数上她娘从不让人讲究。
就如之前被老头摔了的杀猪菜。
关大娘见到凑向前的小孙女，摸了摸她脑袋，“不冷，奶穿得可厚了。你咋不套件衣服再出来？”
“你老来了，可不把我乐坏了，一时给忘了呢。”关平安喊了一声姑父和老叔，站到关大娘身侧，拉着她的手，“奶，你慢点哈，小心路滑。”
后面的关有寿瞟了眼手拉手的祖孙俩人，再瞟了眼想上前又拉着弟妹瞎扯的媳妇，他不由地抽了抽嘴角。
“娘，你瞅，我就说你过来，我小侄女一定高兴坏了对不？安安，你奶来了，你准备啥好吃的孝敬你奶啊？”
“多着了呢。老叔，等会儿你陪我姑父多喝几杯哈。我奶交给我，我保证伺候的她老人家妥妥当当的。”
说着，关平安扭头朝李铁军灿烂一笑，“姑父，今儿个不醉不归哈。我爹爹可念叨你们好久没来了，妹妹交给我就行。”
“好，安安有请，姑父一定多喝一杯。”李铁军乐呵呵地连连点头，“哟，咱们安安又长高了。”
“是吧？还是我姑父眼力好。姑父啊，我又去我姥爷那劫了一瓶好酒，回头记得带回去给我李爷爷哈，补身子骨的。”
“那感情好啊，老爷子就惦记你给的酒了。要不今儿个跟我回去咋样儿？你长乐哥说你有二十二天没去找他了。”
关平安乐得咯咯直笑，“我长乐哥骗你呢，我有去见过嫂子的。我李奶奶是不是很开心啊，她又当太奶奶了。”
“那是，老念叨要是生个像安安这样的小闺女该多好。”李铁军打趣道，“可惜你爹不教你长乐哥两招啊。”
抱着小儿子的关老四看着说说笑笑的李铁军和关平安俩人，眼神闪了闪，他好像有些明白姐夫为何与三哥家特亲厚。
听这话意，他们两家已经不是单单是因为姻亲关系。李长乐？之前他上学又不是没跟对方打过交代。
傲的嘞。
老子天下第一。
不是老李家的长子长孙，却在老李家很说得上话。就因为他明明可以学开车，可他偏偏说什么靠自个能力。
狗日的，也是他运气好。
他们俩都是去参加招聘，偏偏就他中了，还不是因为有老李家的面子才会被安排到公社收购站上班。
他三哥行啊，自己不上前，倒是让闺女与老李家打好关系。难怪一个小丫头都能宠成宝贝，恨不得蹬梯子上天摘星星。
关有寿的眼角余光可见老弟瞅着自个，他顺手扯了关老四一下，不然就这家伙真有可能忘了怀里挣扎的儿子。
至于这个弟弟琢磨些啥？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整天上蹿下跳的耍着自以为别人不知的小心眼儿。
就如今天，他是拖也要拖着老娘过来。可惜，这心思都不爱摆在正处，他这当哥哥的也是醉了。
还有这傻妹子，你说你傻乐啥？咋就听不出你小侄女的话里话？幸亏他这个妹夫也不嫌弃，愁啊~
明明他老娘贼精，咋就生出这么个姑娘，到底是随了谁？瞅瞅现在她们祖孙俩人好的就跟八辈子没见着似的。
“奶，你上炕里头坐哈。姑，今儿个就不用你动手，你陪我奶唠嗑。有我呢，我去给我娘我老婶搭把手。”
闺女，你可别下毒啊。关有寿看着乖巧可人的闺女，差点护额。过了，过了，真过了，你爹我真没想干啥。
男一桌，女一桌。
这是关家一贯以来的习惯，没什么女人上不来桌，更没有什么女人孩子要等男人吃完再摆桌的这一套。
男孩子再小，关有寿都不忽视，还真当成了小爷们看待，而且，他还是让他家的两位小爷们上炕坐好。
所谓的“大儿子”，真不是说笑的。今年十二岁的齐景年，已经被关有寿允许他可以喝上半碗山葡萄酒。
多的？
与老儿子天佑一个待遇，以茶代酒。
炕上炕下各一桌，个个避开不谈老院那一边，害得关平安食之无味有没有？不，她正乐呵着呢。
她娘居然也会给婆婆夹菜，还夹了肉骨头。
哈哈哈……她心里的小人乐疯了天。你让一向在姑爷跟前特注重形象的老太太捧着骨头啃，确定不是故意的？
可很快的。
关平安目瞪口呆了。
这不，散席了。
送走关欢喜一家子离开，她祖母老人家一张老脸红彤彤的，羞的？错了！她奶啊，居然意外地醉了。
好吧。
你赢了~
婆媳过招，第一关，儿媳妇输了。
见状，关有寿哭笑不得。看着同样无语的关老四，他只好摆了摆手，让老弟带上媳妇孩子先回家。
他老娘？
从来不缺心眼儿。
第963章 把我奶给扔到后山？
人散曲终，无须演戏了吧？
关平安瞄了瞄她祖母的老脸，朝炕前的关有寿狡黠一笑，“爹爹，我现在就把我奶给扔到后山？”
叶秀荷“啪”的一声拍在闺女屁股蛋上，“瞎说啥。”说着，她强忍着笑意立马转身，“我去对屋瞅瞅俩孩子喝醉了没。”
儿媳妇一走，关大娘就坐了起来，没好气地剜了眼小孙女。随即，顺了顺头发，她往被跺上一靠看向儿子。
关有寿蹙了蹙眉看着她。
这是又想干啥？
“这几天我都要住在这儿，我不想掺和有些事儿。理由你自个找，反正我不回去，你看着办。”
关有寿注视着老娘片刻……只盯着关大娘撇开了脑袋之后，“今天都二十五了，你还能待几天？”
“我不管。”
“故意跟老头吵上了？”
“……”
“你如今居然连他都对付不了？”
“你就说行不行？”
关有寿无语地伸手用食指挠了挠自己的额头，他老娘这是真想不掺和？看着一脸你要是不答应，老娘就死给你看的关大娘，他还是点了点头。
关平安不解地瞄了瞄关大娘，又瞄了瞄关有寿，这是啥意思，她咋看不懂？“那我奶这几天就跟我一块睡。”
他家小棉袄就是贴心，不管他做何决定，总会先按照他的心思来。“没必要，咱们家西外间空着。爹现在就去一趟老院。”
关有寿可不敢让闺女跟老太太一起睡，这万一等他闺女睡着了，谁知道老太太会不会怀恨在心偷偷掐孩子。
再说了……
“借口找着了没？对了，爹爹，你就这么说，你明儿个和我娘去我姥家，家里没大人，我哭着不让我奶走。”
被闺女打断思路的关有寿抽了抽嘴，“行了，爹会知道咋说。”他宁可说老太太摔着了要养两天，也不愿意污了他闺女好名声。
关有寿这一离开。
关平安歪着小脑袋瞧了瞧她祖母，想想，她忍不住提醒道，“你瞅我爹多孝顺，你这回可不能打坏主意。”
“你倒去杀猪啊。”
岂有此理！要不是已经答应了我爹，你以为姑奶奶我还真不敢打断你家生的那几个“猪腿”？
关平安瞪了她一眼，“咱今儿个就不绕圈子，你也别想欺负我爹娘，不然就是我爹拦我，我都会扔你出去。”
关大娘一噎，“……你倒是孝顺。”
“那是当然。”关平安脑袋一扬，“快盖上被子吧。你要真冻着了，还不得我爹娘花钱请大夫啊。”
关大娘看着嘴硬的小丫头说着话还不忘扯过被子盖在她腿上，脸上露出了笑意，“行了，不用你假好心。”
“可你很高兴不是？”关平安暗暗鄙视自己，唉，该死的心软。“要不，你和我爷俩合离了吧，多省心。”
“离了住你家？”
“……”
西屋。
齐景年差点乐出声，瞟了眼身边捂脸的天佑，他继续搬书进里屋。能生出关世叔的母亲确实不能小瞧。
对方这是已经看出眉目，还是她身边有人想出手？关世叔之所以急着去老院那边是想试探一二？
关平安迟疑地看着关大娘，“只要我爹乐意，咋地都行。奶，你要不动歪心思，我爹爹肯定会孝顺你的。”
“要你说？”关大娘随口一回，立马回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老娘啥时动过歪心思？没大没小。”
“那你跟我说说，你干啥突然跑到我家不走？”关平安斜倪着她，“你可别说想儿子哈，我又不傻。”
“不去帮你娘搭把手？”
关平安看着她片刻，摇了摇小脑袋，一边往炕沿挪，一边回道，“你瞅瞅你一来就当老祖宗，难怪老的小的都不稀罕你。”
扎心的死丫头！
那是老娘故意跟那老头吵嘴儿！
“来都来了，你说你咋就不知道带上换洗衣服？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行了，我先去准备热水给你洗澡。”
下了炕的关平安猛地一个转身，“对了，奶，你没长虱子吧？”
关大娘抓起枕头就往要往她扔过去，见关平安吓得连忙蹿出门，她失笑摇头，不由的又暗叹口气。
叶秀荷见闺女出来，指了指东屋。
关平安朝她娘笑了笑，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娘别担心，老太太就是拔了牙的母老虎，更不敢伤了她家。
别以为她真看不出。
不管什么原因，她奶最终目的不就是在试探有朝一**得她不得不选择之时，这个三儿子靠不靠得住。
叶秀荷无声地问道，“待几天？”
这个问题，关平安还真不好回答。老太太只要有胆子作，或者说老院那边老有人跑过来，她肯定是立马出手赶人走呢。
念在她奶生了她爹的份上，她可以心一软，但不代表她就喜欢麻烦上门。尤其是没完没了的牵扯到她家。
忍忍吧，娘，老院到了大年三十儿不是要祭祖？那边要是敢胆儿到咱们家祭祖，我爹不掀桌子，你闺女第一个。
这点要好好提醒老太太才行。关平安瞟了眼闹钟时间，立马朝她娘摆摆手，转身就倒回东屋。
趁着她爹现在不在家，有些话，她还得好好“提醒”她祖母几句。咱还是丑话说在前头比较好。
他关绍宽的儿孙已经喝着她爹的血长大，还想她爹跪他祖宗？信不信她关平安平了他关家祖坟。
信！
关大娘眼神复杂地看着沉着小脸的小孙女……这死丫头随了她祖父十成十，行事还真会肆无忌惮。
东西屋是隔着堂屋，这次哪怕关平安压低了再压低了声音，以天佑的听力确实听不清，但有人不同。
西外间的齐景年眼神闪了闪。还想她爹跪他祖宗？这是什么鬼？果然他关世叔不是亲生的。
难怪……那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就好解开了。可一见到关世叔就情难自禁的梅大义在其中又充当什么角色？
生父？
不像！
能让梅老一直拒绝让他关世叔搬回京？只怕是……田胜利……齐景年的目光顿时一凝：“婶儿，我出去一下。”
“套上外套啊。”
“哥，你去哪儿？等等我。”
“我就去铁蛋家拿东西，马上回来。”
第964章 这又是咋回事？
这马上可真慢……眼看天黑了，就连关有寿都没回来，点上煤油灯的叶秀荷不安地看着出门找人的儿子离开。
好在天佑这一出门，没过多久之后外面就响起脚步声。听动静还不是一个人的。叶秀荷心里一喜。
可……
这又是咋回事？
叶秀荷看着掀开门帘子的关有寿双手空空如也，她顿时一愣。你娘不是说要在家里住上几天，你咋没拿换洗衣服过来？
没等她开口，被关有寿高大身影遮住的三金（关鑫）也随后进了屋。咦？不对，居然不是她家俩孩子。
“奶，我爷摔了一跤现在都起不了炕了。”三金（关鑫）高声一喊，紧跟着关有寿的身后进了东屋。
“……”叶秀荷瞟了眼连招呼都不打的三金，又瞟了眼跟着进屋的自家男人，蹙了蹙眉，这是又闹啥？
她正要抬脚跟着进东屋，却又听到外面院子响起脚步声，这一下子肯定不会错了！她的脚步立马一转，走到门口，掀起门帘子往外一瞅。虽说外面黑糊糊的，可看身影就知是她家俩孩子。
一等齐景年和关天佑俩人，叶秀荷连忙一手撩着门帘一角，一手朝他们摇了摇，示意他们俩只管先进西屋。
关天佑无语地瞟了一眼他娘。
他就是故意不去老院那边探望老人又能咋地？他今儿个还就是想让三金到那老头跟前好好告状。
不是分家的东西都还了，不是把他爹的东西全给独吞了，他倒想问问那死老头到底还欠了他啥东西？
刚刚居然还敢破口大骂他爹是畜生，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不忠不孝的完犊子……呼~不能激动！
“你过来干啥？我不回去，他不是说没我更好。”东屋关大娘脑袋一撇，“摔死他更好，还想老娘伺候。”
“奶，我爷没瞅你回去还在发脾气。”三金拉了拉她胳膊，“我三叔都被骂了老长时间，你就别让我三叔为难了好不好？”
关平安闻言猛地看向她爹。
关有寿看着老娘，“要不你先回去瞅瞅？大哥他不知吃了啥东西一个劲在拉肚子，大嫂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
听他这么一说，关大娘立马抬头狐疑地打量着儿子。
关有寿点了点头，以示他绝无谎言。这次，他真不心虚，没等他多挑几句话让老头子怕老伴飞了。
那对爷俩之前一边喝酒一边大口吃肉正痛快着，结果乐极生悲了，就连老头都也开始拉肚子。
要不是他百分百确定他家平安有她奶在家绝对不敢留下她娘一人在家，他都要怀疑那对爷俩被下了药。
“他觉得是我故意留下你，又要我留下伺候他，可嘴上一直不干不净的骂着，我就回来了。算了，咱先不说这些。”
“我回来前就已经去过老四那儿。他喝的也不少，睡得跟猪没啥两样，弟妹一个人要照顾俩孩子压根忙不过来。”
至于老二？
不是关有寿不想提，而是不用说，一个挺着大肚子的，还有个……再说了当儿媳妇的也不好近身伺候公公。
关大娘咬了咬牙根，随后她幽幽地“唉”的叹了口气。在三金的拉扯之下，她也顺势掀开了腿上的被子。
关有寿立马扭头朝门口喊了声，“媳妇，篮子就在墙角挂着，你多准备些吃的给咱娘带回去。”
“爹爹，我来吧。”
关有寿似笑非笑地瞟了眼闺女，“行了，你就不用下来，爹去准备。”这样总行了吧？糟心闺女！
“三金，扶好你奶。”关有寿说着，一眼瞟见又在拉开炕琴柜子的闺女抓出黑袋子，顿时哭笑不得。
“奶，你慢点，我给你多装点吃的留着晚上饿了吃。”关平安想想又不忍心，“我还给你做了手闷子，你也带回去吧。”
何止是手闷子，她这一跑进里屋，再出来之时拿着的还有帽子和围脖，怀里还抱着一双靴子。
关有寿的眼角不由地抽了抽。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些东西，他闺女原本是打算明儿个让他带给她姥姥的。
而这双特小号的靴子，这是她早已偷偷准备好，专门给她小脚奶奶的？他至善至孝又护短的平安啊。
到底又心软了。
这点随了他可真不好。
老太太，但凡你有心，也该疼的。就是这么好的孙女，她差点就……关有寿默默地接过闺女怀里的东西，连同炕上的黑袋子一同用绳子扎好。
关大娘瞟了眼拉着脸的儿子，“行了，你就不用再过去。老娘也不知你们爷俩哪根筋对不上，一见面就吵。”
说着，她套上了小孙女递来的靴子，脚一蹬好，还怪合脚的。抬头之间，她又忍不住就剜了眼小孙女，“你也是，没事儿别到处瞎跑。”
关平安瞟了眼三金，看向关大娘，“你回去也别老让着他。他就是个糊涂蛋，就会窝里横，还老骂我爹。
他一天都没养过家，凭啥还要你听他的？打了，谁要是认他不认你，你怕啥，你还有你孙女我给你养老呢。”
你还真唯恐不乱……关大娘伸手戳了一下她脑门，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关平安暗叹了口气，抬头瞄了瞄她老子的脸色，跟关有寿的身后也出了房间。
“奶，你回去啦。”关天佑摸着下巴瞟了眼他爹手上拎着的东西，“三金哥，我就不陪咱奶过去了。
你让爷他好好养身子骨，人老了就别再瞎折腾。你说说他这一折腾不说别的，我大娘你娘她该多受罪。”
闻言，一旁的关有寿若有所思地瞟了眼儿子和他身边的齐景年，目光最后落在他们各自脚上。
小兔崽子，你们下手可真快。
“没法子，再咋说都是咱们爷爷。”
呵~
打量谁不懂谁的心思？
装啥啊！关天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也是，你是长孙，跟他感情到底跟我们几个不一样，辛苦了。”
“行了，你奶都已经走了，有话你们哥俩以后再聊。三金，快点。”关有寿接过媳妇递来的篮子，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拎着一袋子东西催着大侄子出了门。
一个个的，人小，可火气真不小。
第965章 人小，可火气真不小
叶秀荷看着他们跟着婆婆身后出了大门口，她怪嗔地瞪了眼儿子，“有些话干啥非要当面说出口啊。”
“娘，对有些人就犯不着客气。”关天佑冷笑一声，“他能忘了，小爷我可一辈子都忘不了，不削他都算好的。”
“对！哥哥，我都是给咱奶东西，气死那老头。”
关天佑没好气地斜了眼妹妹，“你爱咋整就咋整，只要你别忘了当初咱娘是咋跪在地上求人就行。”
关平安顿时愣在那儿。
齐景年瞪了眼他，“我说你差不多了，全方位开炮呢。谁不对就该找正主，朝自家人发脾气算啥爷们？”
关天佑吁出口气，“是我激动了，我一瞅见他们这些人这心里就烦不胜烦。妹妹，哥哥没怪你，我懂你的意思。”
他如何不懂妹妹为何心软？就因为对方是生了他爹的亲祖母，涉及到他老子，有些事情就轻不得重不得。
可也是因为对方是亲祖母，更让他厌恶三分。但凡有当他这一房是一回事，她也不会冷眼看着亲孙女见死不救。
明明她能糊弄得住老头，还先利用他爹，又无视他妹，这种人凭啥要儿孙孝顺？因果轮回，活该她有报应才对。
关平安看了看她娘，见叶秀荷没吭声，顿时心里一沉。所以她只要顾忌了爹就伤害了娘，伤害到小兄长？
齐景年看着一脸茫然的关平安，蹙了蹙眉后他随即松开笑着拍了拍她，“婶儿和天佑没怪你。为人子，止于孝。你没做错。”
只不过孝也有种愚孝。他的关关是没错，她是太过于善良，还分不清今生今世已经无须再去守那些旧规矩。
如今再也没有即便父母有错，子女状告父母，也得先挨五十板子；更不存在什么被告忤逆不孝，轻则一顿打，重则要坐牢。
他的关关和他不同的。
他是早就明白母仇何来，而她是自幼被关世叔宠着护着长大。有些观念，一时半会儿的，很难纠正过来。
“娘？”
叶秀荷回醒过来，看着惴惴不安的闺女，顿时乐出声，“怕娘怪你啊？你们都没错，可这心里想都不能直说懂不？”
被她搂着怀里的关平安不安地瞄了瞄她娘脸色，“不是的，我下次要给我奶啥东西，一定先问你好不好？”
叶秀荷伸手将闺女鬓角细碎的头发别到耳后，“傻闺女，这事儿，我闺女没做错，你奶咋说都是你爹的娘。”
没瞅你爹一直以来就压根没反对？亲娘到底是亲娘。“你忘了你准备那双靴子，娘事先都同意里？”
可她该先交到她娘身上的，错了就是错了。关平安瞟了眼天佑，有心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何如此做。
但她终究没道出口。能说摔倒就摔倒，说拉肚子就拉的，恰恰这么好的时机，除了穆休出手，不作二想。
明明她爹都已经答应她奶留下住几晚，这位又出手赶人走，赶的还是她爹的亲娘，有些事儿，她不能不先防着她爹心软的。
怪只能怪自己刚刚出手的方式还不太圆滑，摸对了老太太的心思，却忽视了她娘和小兄长的心情。
目送老太太离开，关有寿倒转回家时，掀开门帘见到聚在堂屋里的五人，挑了挑眉，“你们这是在干啥？”
关平安嫣然一笑，“想我娘抱抱我呢。爹爹，我奶刚刚还骂我，我都没跟她计较，现在想想可亏大了。”
关有寿似笑非笑地斜了眼闺女，走到齐景年和关天佑前面，一手呼噜一把俩人脑袋，“行啊，你们这俩混小子。”
关平安闻言伸出手指悄咪咪地戳了一下她娘叶秀荷：瞅瞅，他们俩果然偷偷跑出去为你出气了。
叶秀荷表示很茫然。你们这一套又一套的到底是在干啥？“咋啦？小北刚刚可一直没开口，你也瞅见了。”
关有寿哑然失笑，“对，可咱们家实行的是连坐处罚，你忘了？”要他说实话，他还真不忍心告诉媳妇真相。
现如今已经不单单是你闺女难管，这俩最听话的小子都反了。一个不合心意，他们就直接动手，还是别吓坏了他媳妇得了。
“现在终于清静了。”关有寿说着往两口灶台瞟了瞟眼，“要不咱们今晚就干脆直接涮火锅？”
“好啊，刚好有冻豆腐。”
“我去削羊肉片儿。”
“我一起。”
关有寿大手一挥，“去去去，我来，你们小胳膊小腿的削到手了咋整儿？去里屋看书。媳妇，你先烫粉条。”
“行，你也小心点。”
“爹，要喊马大爷吗？”
“算了，就咱们一家人，清静。”
“好嘞~”
关平安蹭到天佑身边，胳膊肘拐了他一下：瞅瞅，我做对了吧？只要保证咱奶衣食无忧，咱爹就不会惦记他娘。
关天佑歪着脑袋看着她，突然咧嘴一笑，勾了勾手指朝西屋的方向一戳：走，咱们进屋先算账，你个败家妹妹！
一双靴子呢，要花多少钱？你就不能用鞋垫啥的代替？啊？别以为哥哥就瞅不出你的险恶用心。
冤枉人。
你不就是想她穿着脚上，让人瞅见了说咱们家孝顺，至于吗？让她穿上好走动天天往这儿瞎溜达？
她不敢来的。
就你和咱爹的态度，她不来才怪。
我咋啦，娘不进屋，你又不进屋，爹不在，还不得我在里屋招待她啊。她万一又哭又闹的，咱还过不过年？
你不是力气大？扔她出去呗。
你敢当着咱爹的面说这话？
齐景年看着他们兄妹俩人一人拿着一支铅笔在纸上“对骂”，无语摇头。你们还是开口吧，挺浪费笔和纸的。
不敢！
我就说了。
虎！
你大大大的虎！
你不虎，咱们今晚就去扔人？
会挨雷劈的。
真虎，咱们是去扔她大孙子！
我输了。
行，愿赌服输，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可对？
对，下次要给她啥，不用问咱娘，必须要先问我。我是哥哥，你是妹妹对不？妹妹是不是该听哥哥的话？
原来你是这样的哥哥~关平安狡黠一笑：“好的，没问题。”比起奶奶，不用说，肯定是小兄长排第一。
爹爹要送呢？
第966章 你不用试探的
不可能！
是啊，不，可能。
谁知道？
逗好了小兄长，关平安这个愁的，想瞄瞄她老子的脸色，又怕被他发现，到时还不得又是一大通道理啊。
之前，她没钱愁；如今有钱了，她也愁。做人真是贼不容易，想花点钱砸一砸，好砸出人人都满意也不易。
与往日一样，关有寿两口子入睡之前，叶秀荷先进房间看了看仨孩子是不是已经妥当安睡，而他则出门巡查自家一遍。
躺在炕上，关有寿枕着双手。
“咋啦？”
“在琢磨一些事儿。”
“想啥呢？跟我说说。”
关有寿放开手，侧过了身，“我在寻思咱们家今年到底要不要自个试试，用火炕孵出些小鸡崽。”
“……你就寻思着这？等开春了队里不是能买到啊？……你是想偷偷养鸡？不行的，来一个人一听动静就知道。”
“是个问题。”
“你等等，我先想想。”
很好，幸好他没一开口就是先有母鸡还是先有鸡蛋的问题。老太太啊，这回儿是真不想插手，还是怕被老头给推出来当挡箭牌？
关有寿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提起老头子压根就没摔伤。据大嘴巴所说老头子就滑到在雪上，还自个起来进了屋上了炕。
好好的，还喝了酒，然后就突然说腿不动了。是啊，怪病呢，是该赶紧回老家瞅瞅祖坟，不然咋会一个个的又紧挨着拉肚子，是怪邪门的。
“不行，咱们犯不着冒险，养鸡还不如多养一头猪呢。鸡蛋好买，回头跟前院几户人家一说，不怕买不到。”
“有道理。”
“是不是孩子她姑跟你说缺了鸡蛋啊？”
媳妇，你不用试探的。
“欢喜没说。她是有心拉拢咱们跟老院那边关系，可我要是不乐意，她不会为难我，今天主要还是老四两口子在作妖。”
“也是，我瞅她今天去老院前有想和我说啥，后来她又只管自个走了。你娘也挺有福气的，闺女，闺女孝顺；小孙女，小孙女孝顺。”
“咱闺女还是随了你心善，也随了你时时刻刻为我着想，怕我不忍心。说到底还是我媳妇好，我都瞅见你给你婆婆夹了老多菜。”
叶秀荷白了他一眼，“不怪我故意夹骨头给你娘？”
“我又不是没瞅见你夹的骨头上面全是肉。”关有寿拍了拍她，“就连妹夫和老四他们全瞅见了，你已经做到最好。”
“哼。”
“想起来心里还有气对吧？别说你，我也是。说实话，我娘到底对我咋样，过了就过了，就同我当初说的，就当还了她生恩，也没欠她啥了。可一想起咱闺女受的罪，就没意思极了。”
呵呵……“那你今儿个还答应她住在咱们这儿？”他要不提，叶秀荷都不想说起，打量她真虎啊。
闺女孝顺老人，她这当娘自然不能拦。那人咋说都是她亲奶奶，没她男人，她一个人也生不出闺女。
可……叶秀荷朝屋顶翻了个白眼，“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要不是你当老子的态度黏黏糊糊的，她闺女咋又心软。
“哼！”
关有寿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他的求生欲再次苏醒。“事出有因，不然你男人可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爷们，能糊弄你？”
“谁知道。”
关有寿赶紧揽过她，“媳妇，有些事情还没发生，我自个也是瞎猜，也不知当不当了数，你也别问到底是啥事，一时半会儿的，我也说不清。
这么说吧，我娘她今天过来要住在咱们这儿，还真是对咱们家有好处。当然，她自个更不会吃亏，这里头有些复杂。”
“可我好想知道到底是啥事。”
“……外人的事情，管他们干啥，知道了对你没好处。”关有寿拍着媳妇，“听话，能说的，我肯定跟你说。”
叶秀荷哀怨地戳了戳他，“又来了，你每次骗俩孩子都是找这个借口。”
坏了，他媳妇突然开窍了。关有寿顿时闷笑出声，被掐了一下，拉起棉被遮住脑袋，还是停不下来。
“说不说？”
“好好好，我说。”
“你倒说啊。”
关有寿清了清嗓子。
“别想蒙我啊。”
“咳咳……不信是吧？好，我困了。”
你敢！叶秀荷哭笑不得地捶了他两下，“还不说？”
“话说自打从咱们分家开始，老大的手头就越来越紧对不对？”关有寿眯了眯眼睛，“这两年合起来，他们两口子干了多少工分来着？”
“好像……好像是多少来着？你等等哈。”
很好，非常好，你慢慢想，你男人睡着了。再推醒你男人？不回娘家，不见你宝贝大侄媳妇？
“……呀，你说事归说事，和老大两口子工分有啥关系？我知道你没睡着，快给我说说，不然我睡不着。”
被推着的关有寿含糊着：“……快睡……咱们见了冬子媳妇就回来……乖哈，爹跟你娘一过去天黑前就回来……”
好像捶死这臭男人！叶秀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想掐他，想想家里的孩子，她又缩回了手。
她敢以她老叶家的列祖列宗发誓，只要她现在敢掐一下，她家坏男人一准会突然尖叫一声，然后他又一个转身接着呼呼大睡。
德性！
叶秀荷睁着双眼看着屋顶：到底是啥事能让她婆婆住过来还对她家有好处？不该啊。吃的穿的，不对。
难道是那个亲的公公还留了啥东西在婆婆手上？也不对。她男人大气的很，啥东西说不要就不要，说送人就送人。
那是啥？
难道是她小姑子也不是那一头亲生的，跟她男人是同一个爹的？也不对，老李家知道了吓都会吓死，哪来的好处。
到底是啥呢……
关有寿静静地等着，没一会儿就听到怀里媳妇颇有节律的呼吸声，他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媳妇的脸。
虎娘们~
可就是这样的女人入了他的心。
关有寿无比自豪自己当初的眼力，一眼就看中了媳妇。这要是随便换成个心胸狭窄的女人，今天都会炸毛。
说到底还是他理亏，这个家不是他一人的。在答应老太太之前，他原本就该先跟媳妇商量一声。
哪怕理由再多，先知会她一声也是必要的。人心，伤不得。一次永记于心，下次再也不敢忘也不能忘。
第967章 你摆平我娘了没？
“爹爹，你摆平我娘了没？”关平安探头探脑地瞄了瞄正房，“我跟你说哈，我娘昨晚可不高兴了。”
关有寿无语地斜了眼闺女，“破棉袄，一点也不贴心。甩了锅又让你老子我来背？你爹我差点要跪了。”
关平安立马缩回脖子，捂着小嘴闷笑不已，“不怕哈，你过去跟我姥说咱们家现在都是我娘当家。”
居然敢陷害你娘挨骂！你完蛋了……关有寿虚指点了点她，扭头猛地一喊，“媳妇，你闺女……”
“啊呀呀，爹爹~”关平安如小黑似的扑到她老子身上就往上爬，“不能说~坏爹爹，不能说哈。”
“不能说啥？”关有寿哈腰抱起了闺女，“媳妇，你闺女让你快点，她姥姥该在家等急了。”说着，他斜视着闺女。
“好爹爹~爹爹最好了，谁也比不上我爹爹。”
“媳妇……”
“哎呀呀。”关平安吓得连忙捂住她老子的嘴，“爹爹，一个条件。”
“嗯？”
“两个？”关平安立马苦吧着小脸，“三个！亏大了，不能再加了，你真答应，大不了我跑去跟我娘坦白。”
关有寿顿时畅笑出声，抱着闺女转了圈儿，“真是爹的宝~放心吧，爹心情好着呢，在家乖乖的。”
“好滴。爹爹，要不要我去喊我娘快点啊？会不会马车被人租走啊？”是的，她爹心疼黑子两口子。
更心疼黑子两口子拉他俩人上叶家堡，万一遇上哪个亲戚要借爬犁或搭车不好拒绝可不得累坏黑子它们两口子。
索性她爹昨儿个就花了五毛钱说好今天一早借了队里的马爬犁陪她娘回娘家，也不知去迟了会不会被人拉走了。
“不用，你娘马上就出来。”
“好滴。”通常她爹用这么说那就是很稳了。关平安乐得连连点着小脑袋，“爹爹，我先跟你申请一下，可能我会去一趟集市，你看成不？”
“必须带上你哥他们俩。”
“那是一定的。”
“天黑之前记得到家，不准跑远，只能在公社范围。远的话，爹这心里老不踏实，一不踏实心情就好。”
心情一不好，就容易燥，一不小心容易怼你老丈人是不？不等她老子说完，关平安吓得连连点头。
“懂的，懂的，等一会儿要是没出太阳，我一定不出门的。等到了二八你和我娘带我们去赶集也是一样的。”
见状，关有寿眼里闪过笑意。熊丫头，你是有多担心你老子我会跟你姥爷闹上？咋可能，你爹我又不是傻小子。
叶秀荷终于抹了面霜，换了一身新的掀开门帘出来了，见到院子里嘀咕个没完没了的爷俩，她顿时乐出声，“瞅你们爷俩亲的。”
“娘，我跟亲哈。”关平安挣扎着下了地，扑到她前面，“娘，你帮我和哥哥向我姥说一声，我们过两天就过去哈。”
“真不走啊？”
“今儿个就你跟我爹去玩儿，我不跟。我都打听好了，去往我姥家有生产队放电影儿，你可以跟我爹晚点回来的，我一定会照顾好哥哥们。等一会儿他们俩一回家，我就跟他们俩说你和我爹已经出发。”
叶秀荷摸了摸闺女脑袋，“也行，那你快进屋，外头冷。娘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和好玩儿的，你在家别跑出去懂不？”
关平安朝她敬了一个礼，“一定！”
熊丫头~尽会糊弄人。关有寿也不点破，以仨孩子的武力值，出去溜一圈儿还真没啥可担心的。
至于去县城？就那么点大的地方，他闺女早腻歪了。再说了，两个混小子马上就该跑回来，有他们俩盯着比啥都强。
关有寿转念之间，齐景年和关天佑边跑着边说说笑笑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叔/爹，婶儿/娘，还没走啊。”
瞅瞅……熊孩子，居然还异口同声，搞得巴不得他们两口子快点离开似的。
“别急着脱衣服小心冻着了。早饭放东屋那个锅，晌午饭都热在还有个锅，你们端出来时，记得小心点别被烫到了。”
“好的。”
“知道的。”
“明白。”
送走亲亲热热的老子和娘，关平安咧嘴一笑。这就好，看来昨晚她爹一准哄过她娘，她娘也哄过她爹，打平手了~
又想背着双手，顿了一下，关平安嫌弃地甩了甩自己两胳膊，立马看向身边俩人，“瞅啥，吃早饭啊。”
齐景年好笑地点了点头，给忍笑的天佑打了个眼色，边推着她往屋走去，“今天想不想打电话？”
“哥哥呢？”
“听你安排，我咋都行。”
“那好吧，我确实想给梅爷爷他们打个电话。你帮我记住一件事哈，看明月嫂子收到东西了没有。”
齐景年率先一步掀开门帘，“行。”
“原本还可以问一声义爷爷，可我也不知道明月嫂子有了小宝宝忙不忙得过来，又不好意思打听她有没有多去瞅瞅爷爷们。”
“她没空，大哥都会每个周末去一趟。还有薛叔也帮咱们看着，就是薛婶也经常会跟张婶一道排队买菜。”
“是呢，妹妹，他们信里都有提到爷爷们挺好的，那就是应该有经常去看望，还有齐爷爷也经常上门，别担心。”
关平安笑着点了点头，可哪有她哥说的这么简单。就如齐爷爷，她不混那个圈子也懂，为了避免闲话，偶尔联系她梅爷爷是有可能的，但经常就错了。就她梅爷爷，恨不得做孤臣，他压根就恨不得越清静越好。
既然今天是打算去打（接）电话，尤其是听说齐老太太会给她家小乖乖打电话，那就必须要早点出门。
明知要接通一则电话非常不容易，总不能让老人家等得太久，等不能让小乖乖的表大爷也干等着。
仨人用过早餐，收拾干净碗筷之后，也不用谁提醒一声，擦干净手就各自回房开始准备好出门的东西。
如关平安，一边吩咐正啃松子啃的起劲的小黑好好看家，一边换好衣服就背上一个大大的挎包。
这一心两用的还不算，关平安还暗戳戳地琢磨着如何跟她梅爷爷套话，可你是不是太小瞧了老爷子？
第968章 通电话
就你老子在梅老跟前都老老实实的。只怕你一开口还没开始绕圈子，老爷子已经心知肚明，谁逗谁乐呵还未知呢。
可不管怎么说，一通电话之后，先不说收获多少，但关平安是相当的乐呵，乐得小嘴儿都合不拢。
让齐景年都觉得论顺毛的技巧，他还得好好向强中手的梅老请教才行。甭别老爷子是不是忽悠，能成功足矣。
让关天佑都觉得傻妹妹还真稀罕听好话，要不往后他也改改方式？反正他是爷们以后肯定能护住妹妹，她高兴就好。
可……
你们是不是忘了？重点是某人又不着痕迹地告了状。你们就不先去琢磨某人又撒娇又卖乖的，她到底是何意？
关平安终于完成了一桩心事。
现在不管是她姥爷的事情，关小竹的事情，还是她奶奶的事情，她相信她聪明绝顶的梅爷爷一定听懂了。
就连她义爷爷在一旁也应该听出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果然在纸上写的再多，还不如她在电话里一声嗯哼。
“妹妹，你现在还想去哪儿？”
关平安心情一好，忒好说话，小手豪迈一挥，“你们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今儿个舍命陪君子。”
关天佑看了看天色，“要不，咱们先去老姑家，昨天我有答应长豪哥只要来公社就去他家一趟？”
“没问题~”
“不先去找你长乐哥？”
“等他媳妇生了娃，咱们再过去让他请客。现在？”关平安撇了撇小嘴儿，“那哥们不行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耻辱啊~”
“可不是么，小飞侠请。”
齐景年伸手指了指爬犁的车棚，示意她快进去。“传言江湖上各路豪杰已经放出风声，此人已被除名。”
关天佑无语望天。曾几何时，年幼无知的他就被妹妹给拐进沟。江湖在哪儿？你倒配合着再忽悠啊。
“这一届武林盟主选了？”
“未曾，各路人马都在传有那么一号大人物还未出场。据说此女侠年纪轻轻就义薄云天，就等她了。”
关天佑刚好进车棚，顿时笑瘫在地上。
“严肃点，武林大事岂能玩笑。”说着，关平安脑袋往前一伸，拍了拍双手，“黑子，二黑，一二一！……”
李家来过多次，两家来往多了，彼此之间也不陌生。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的儿子，明明昨天李铁军来时带了不少礼物，回去时也拉走不少礼物。可让关天佑空手走亲戚，他还是相当不习惯。
爬犁车棚内的长条箱子内就藏了几卷已经卷好春联和福字，几卷裱好的字画。这些全是关有寿带着他们仨亲手所写所画的杰作。
就连裱纸的工艺，也是得了李老亲自所传，由关有寿带着他们仨亲自动手，而内容就全部摘自伟人巨作，送人很适应。
刚刚谭书记就收到一份礼物。关有寿亲手写好的对联，还有一副关平安来画，齐景年和天佑写上的字画。
到了李家，爬犁还没停下，就被与邻居孩子正玩鞭炮的李长杰率先发现，“哥，爷爷奶奶，天佑他们来了。”
这鞭炮声，这喊声……关平安揉了揉耳朵，跟在拿着春联和字画的天佑身后下了爬犁，与齐景年一左一右进了李家院子。
要问李老头老俩口对他们众多亲家里谁谁最满意？毫无疑问的，肯定是老儿子岳家的三舅子一家子。
因而老俩口一见他们仨过来，第一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李老太开箱倒柜的拿出儿子闺女孝敬的稀罕糕点，然后就上厨房。
而李老头看着炕上一溜儿白白净净的孩子，他就连烟都不抽，乐呵呵地听着亲家家里的仨孩子问了好后，他就打开春联和字画夸上。
夸啥？
活到他这一大把岁数，真想夸人的话已经无须依靠什么识字不识字。他就论这字，这画上的“气派”，先夸孩子们，再狠夸一通关有寿呗。
夸完了，这位人老成精的老爷子也不耽误孙子孙女与亲家家的仨孩子交流。让孩子们好好玩儿，他自己则拿着烟斗去和前后院的老伙计们晒暖。
俗话说“一代亲，二代表。”往往有些亲戚到不了二代、三代就不了了之。他也老了，多的，也强求不了。
如今能做的就是让下一代多处处。相处多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自然就深了。尤其是老儿子这三舅子家的孩子。
他倒不是觉得那啥“姑舅亲，辈辈亲，姨表亲，不算亲。”这一套有道理。再亲的姑舅亲还能亲得过自个亲兄弟？
啥亲，两家平常要是都不咋走动的话，啥关系都会越来越疏远，慢慢的，大家也就变得亲近不起来。
他看中的是这关家三小子对他老妹儿的这份心意，很少有当哥哥的对出了门的妹子还能有这般照顾。
细致到连外甥没吃上杀猪菜都不会忘，还细致到连回礼都不忘让老妹儿带上一瓦罐肉菜孝敬他和老婆子。
这么一门亲，有如此好的兄嫂，他们的儿女肯定也差不了。看来今晚他还得跟小孙子提个醒，不管你三舅家将来是福是贫，都得认真对待。
真不用你提醒的。
要关平安说她这位小表哥李成豪可真不容小看。此时此刻，她就看着李成豪递给了齐景年一张纸。
纸上还写着赵家多少斤软枣子、钱家多少斤柿子、孙家多少斤黄瓜、李家多少斤鱼干、周家肉干、王家多少斤……
可你为何偏偏先递给小北？瞅瞅，人家居然还不忘朝她笑了笑，又侧头与她小兄长悄声交代道。
“都是可信的人家，也说好了以物换物，比上集市摆摊来的安全又不扎眼。你们仨回去核计一下数量，回头咱们再议。”
“我姑父知道？”
“肯定要先跟我爸吱一声的，不然出了岔子，我没法跟三舅交代。昨儿个原本想跟你们仨说，一时人多给忘了。”
能忘了才怪！
言外之意不就是当时多了她祖母和关老四一家子在场，你信不过他们，特此衬托出咱们两家关系多深厚？
关平安再听听咋呼呼的还在对屋翻找小人书的李成杰，再瞅瞅身边圆乎乎的一直往她手上塞零食的小表妹。
还好~
妖孽不多。
第969章 亲事订了没有？
关有寿去的快，回来的也快，都不用他担心会不会遇上老丈人家祭祀，可奈不住他媳妇担心孩子。
这女人咋说呢？
没瞅见她爹，整天失魂落魄的；可她老子在身边，她一见到“新人”之后又开始牵挂家里孩子。
你问她就不对你这九成九的侄媳妇发表点感想？“说啥？娶回来又不是跟咱们家过日子，管那么多干啥。”
听听这话说的……
感情去之前在马车上还一直念叨个没完没了啥长孙媳可是跟她爹娘住一个屋檐下的那个人都是他脑子出现幻觉。
女人啊，你永远口是心非。
“爹爹，娘~”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家熊丫头居然没出门？关有寿连忙伸手抵住前面媳妇的后背，迎战直扑而来的闺女。
“哈哈哈……你输了。”
被这对爷俩夹在中间的叶秀荷哭笑不得，反手拍了一下自己男人，“快进屋，你咋又不穿外套跑出来啦？”
“娘~”关平安跺了跺小脚，“人家不是惦记你和我爹啊。咋样儿？大姑娘长得俊不？干啥的啊？”
“能被你姥家看上的条件自然不会差。”关有寿推了推前面的媳妇，“你先带孩子进屋，等会儿又要跑出来俩了。”
“行。”
“马车呢？你和我娘咋自个走回来啊？是不是先上队里还了车再回来的啊？饿了不？我姥这回咋没给回礼啊？”
这一下子叶秀荷也不顾忌自己身上有寒气冻着闺女，赶紧搂着闺女就往正房走去，“对，你都猜对了。你们仨吃了没？”
“吃过了。娘，我们仨是在我老姑家吃的，李奶奶给我们煮了饺子，老大碗的，那晚都快赶啥我脑袋大。”
“是嘛，太讲究了。”
“可不是嘛，我们仨不是见时辰不早想回来了嘛，你猜猜怎么着？李奶奶和李爷爷还往我手上塞果匣子，我谢了后塞给小表妹了。”
所谓的果匣子？
其上面画着各种图案，点着红色的小点，印着字，里面还放了些好吃的糕点。小孩子们也最稀罕这个，去串门之时拿在手上，倍有面子。
关平安摸了摸她娘冰凉的手，继续说道，“原本李奶奶还想带我们去供销社找我老姑，后来我们给推了。
我们没好意思去打扰我老姑上班，一大堆人过去闹哄哄的。对了，你还没说我大哥相中的那个姑娘咋样呢？”
“挺好的。”
关平安对她娘非常了解。见她娘不想多说对方，她的眼珠子一转，开始问起她两位至今快一年未见着的大舅二舅。
不用说别的，她大表哥这对象还没下聘，她娘是绝对不会在背地里讲究多一句，咳咳……
只怕就是那俩人成了亲生了娃，她娘也不会在自己儿女前面多言半句，倒是最有可能在她爹跟前会道些想法。
她是不问了，可奈不住她出西屋的小兄长天佑和随后进屋的老子一打招呼之后顺口就问了，“爹，亲事订了没有？”
“都上门了，只要等谈好彩礼应该是成了。”
“咋样？”
“混小子，你爹我当长辈的哪有盯着人家小姑娘看的道理。爹就粗粗一瞟，挺好的，挺有福相的。”
“是不错，那姑娘一看就是能生养的。好了，现在还没订下来，别说人家了。你要跟你爹说啥快说。”
啥意思，他咋又不懂了……关天佑惊诧地瞟了一眼他娘，避开了不提，“爹，我等你忙好了找你有事儿。”
“啥事？”
“你和我娘先吃？”
锅里还有早上特意多蒸的馒头，还有口锅里的午饭都没动。因烧着炕，灶膛内还有火无须再热。
叶秀荷已经快手快脚地端出饭菜，一旁的关平安见状也连忙跟着取出碗筷摆到了堂屋的八仙桌上。
“没啥，你只管说你的。”说完，关有寿顿了顿接着说道，“爹在你姥家已经喝过酒，是你娘非要先赶回来。”
他要是不说清楚，儿子又该要蹙眉抿着小嘴巴。该是咋样就是咋样，他这姑爷上门的待遇还是相当不错的。
“……”关平安差点扶额：爹爹啊，你还不如不画蛇添足。没瞅我娘都偷偷朝你翻白眼儿了？
“哥哥，你就先跟咱爹娘说吧，说这些不影响食欲。”
“行。”
关天佑无愧于齐景年给他起的“算盘珠子”这个绰号。对着李长豪给的那张清单，小算盘早就拨得噼里啪啦响。
此刻趁着父母用餐的时间，关天佑一五一十的说了个遍，再瞥了眼无意张嘴的齐景年和平安，他不得不继续。
“单子呢，我们都列好了，还得你帮我们瞅瞅有没有啥疏忽的地方。要是没问题的话，明天就送过去。”
叶秀荷听了儿子的一翻话，不由地轻皱眉头。一等他们爷俩终于话题告一段落，她提醒道，“会不会给你老姑添乱？儿子，东西放着又不坏，别让你姑为难，咱们也没必要欠啥人情。”
关天佑笑了笑，“娘，你忘了，城里没票很多东西都买不到？况且咱们给的价格还是按照集市价。
虽说我姑父是想帮咱，但他不是也和那些人家拉进了关系？咱们这不算欠人情，顶多是互惠互利而已。”
关有寿见媳妇朝自己望过来，点了点头，“没事儿，妹夫有想咱们两家孩子走近的意思。你们仨记住那一点就是了。”
凡事留一手？关天佑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小北哥之前也这么说过，交往归交往，但底子绝对不能漏了。
不用他们提醒，他懂的。任何时候不能显摆，不然他也不会特意挑几样东西又减了减数量用来准备交易。
就如腊肉野味，他家存货多不？价格又卖的起，可绝对不能出手过多。哪怕是他姑父的人品信得过也不行。
“尽管放心吃你的，咱们家仨孩子干啥都不会出格。”
叶秀荷见自己男人心里有数，也就放开不管了。当女人不容易，男人大多粗心，可夹在婆家和夫家中间，委屈的还能是谁？
当然，她也不是有多心疼小姑子，而是能少一件事是一件事。尤其是与她家牵扯上的话，还不如不要赚钱。
钱用的踏实才是钱。
第970章 接着，你来？
用过迟来的晌午饭，关有寿还是接过清单。与其说是让他最后核实一下，还不如说是对他的尊敬。
其实不少事情到了如今这个份上，以他家仨孩子商量得出的结果，真的已经无须他质疑一二。
毕竟不是谁都能拥有五位老爷子亲自教导的这份机缘。要是如此还不开窍的话，他真的无计可施。
但该夸了，关有寿他从不吝啬。他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且孩子们赞许地笑了笑，“考虑的非常周全。”
瞅瞅……就连他家最稳重的大儿子都笑了。再聪慧的孩子，他们还是孩子，还是想得到家长认可。
他懂的。
“那我们明天就送到我老姑家交给长豪哥了。”关天佑说完，见齐景年又是无意多言，他只能看向平安，“妹妹，接着，你来？”
见状，关有寿挑了挑眉。
“……好的。爹爹，今天我们和爷爷奶奶们通了电话。”关平安的眼神开始发虚，瞄呀瞄的，“我还和梅爷爷聊了会儿。”
“聊啥了？”
“可多了。”
“过来！”关有寿笑得异常灿烂，伸手朝闺女勾了勾手指头。心虚？你以为坐远点就没事儿？
哎哟，我这苦命的娃哟……关平安双手撑着炕，心一狠，她立马在炕上一骨碌往她老子那滚过去。
“爹爹~当然是聊两句家常啦。电话费好贵的，我是勤俭治家的好姑娘，哪能霍霍钱啊对不？”
“解释就是掩饰。”
好吧，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小棉袄只能放弃抵抗。“嘿，嘿……这样的，梅爷爷先问身边都有谁啊？”
然后，她就说只有她、她哥，还有小北仨人，她爹一早就很开心地陪媳妇回娘家，特地花了五毛钱。
嗯呐……关有寿点头表示明白：重点在“很开心”这三个字眼上。接着说，真不批评你，真不会削你。
然后？说着说着，我不是问我梅爷爷最近过得咋样？有没有想我这个孙女啊？我梅爷爷就反过来问我。
你闺女我多好的孩子啊，是吧？好孩子肯定不撒谎儿，肯定是要讲真话的。于是我就说说我最近都干了些啥。
“当然啦。爹爹，电话费太贵，我都是一句话带过没敢说多。而且吧，我梅爷爷下午还要上班。”
好一句“一句话带过！”关有寿似笑非笑地斜视着古灵精怪的闺女，“你就没跟你义爷爷说了啥？”
“有的。”今儿个她梅爷爷也不知花了多少电话费。关平安心虚地摸了摸后颈，“义爷爷让我吃好喝好，听你的话。”
这话往深处理解就是说，你管长大，大人的事情大人来处理。她小飞侠这般机灵的人咋能听不出。
可她要是没打了这通电话，心难安。哪怕某些事情早已不是她梅爷爷一人能拍板做主，她还是想尽一份心意。
傻闺女，关有寿何曾不知自己女儿是什么秉性。他顿时哑然失笑，拍了拍闺女的小脑袋，“孙猴子。”
那她义爷爷也绝不是如来佛。关平安狡黠地笑了笑，“我就说我爹听我娘的，咋整呀咋整呀？梅爷爷哈哈笑了。”
“哈哈哈……”
一旁的关天佑“啪”的一声拍了下自己脑门，他爹要是没跟妹妹重新说一遍，他还真没想到其中深意。
他立即瞟了眼齐景年。得~这哥们肯定是一早就听出来，不对，是谁一早提了句他今天要去接电话？
枉他还一路寻思着李家……果然处处是陷阱，这日子没话过了。关天佑“嗷”的一声扑向齐景年。
“哥，你又挖坑。”
“提醒你了。”
“爹爹，他们又咋了？”
关有寿看着闹成一团的哥俩，无语地掐了掐闺女一脸懵圈儿的脸蛋：傻眼了吧？想想他又爆笑出声。
傻哥哥，你跟千年老怪斗啥心眼哟……关平安跟着她老子乐出声。可她小兄长也非常非常机灵不是？
冬日的白天很短，转眼又要天黑。许多人家早晨太阳俩杆子高才吃早饭，后晌太阳落山前再吃第二顿饭。
说说笑笑的，关平安见天色不早，她的心里又惦记起出门老半天未归的娘，与她有志一同的老子出了门。
天地白茫茫一片，雪野无垠，银装素裹。
“看到了什么？”
又被她爹给裹成熊的关平安不解地望向前方，又瞄了瞄远处家家户户的烟筒冒出一缕缕白烟。
嗯嗯，她爹问的是什么，而不是啥？“白，老鼻子的雪……”说着，关平安双眼一亮，“天地很大，人很渺小。”
关有寿牵着闺女的小手，边慢慢地走着，边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对了。再看看，你又看到了什么？”
“……要天黑了。”
“对了。再看看，你又看到了什么？”
“……爹爹，我不玩心眼儿的，我随我娘，实诚。”
“你会被实诚削的。”
“不怕，我有爹。”
关有寿的心暖烘烘的。是啊，他闺女还有他这个爹。孩子不敢面对黑夜，他就举着灯照着……
越接近年三十，年味儿越重，越往屯子中间走去，越是能闻到一阵阵香味。人人喜气洋洋，精神饱满，格外热闹。
马振中家也正在炒毛嗑（瓜子）。一个烧火，一个围着硕大的铁锅，这对堂姐妹俩配合的还挺默契的。
“你家大中呢？”
“在他爹娘那老半天了，你喊一声……得了，我来喊。大中！……来且（客）啦……先回来啊……”
“噗呲”关平安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行了，我自个去。”关有寿闷笑着朝媳妇微微摇摇头，自己速度转身出了外屋地。这娘家的嗓门比炮还响。
“凤姨，明海哥他们呢？”
“早就不知野到哪去了。你们爷俩是不是来喊你娘回去？快了哈，等这里忙好，姨就放你娘回去。”
“才不是呢。”关平安走到她身边的小木扎上坐下，“家里又没啥事，是我想过来问你还要不要芝麻杆？”
她凤姨家已经不能贴红春联，再不踩芝麻杆，这年儿还有啥味儿？过年不算新历，对于这个迈入七零的新年，她还是很期待的。
终于又长了一岁。
第971章 正月十五
昨儿个还在守岁，今儿个就要取下了灯笼。这日子真真是时光如梭，白驹过隙“唰”的一下，没了。
“正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闹花灯……”记忆中的元宵节热闹非凡，也是春节之后又一个重大的节日。
这天一大早，周边的屯子堡子里的村民从四面八方涌向公社。到处人山人海，处处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气氛。
如今的公社业余文艺宣传队从年前秋收后就开始排戏，也有他们在唱戏，可味儿已经不是那个味儿。
“真不去？这可是样板戏啊，一年才演的一次。有好多大人呢，丢不了的。大丫姐她们几个可都去。”
面对小姐妹梁志红的劝说，关平安还是再次摇头，“你去吧，看了回来跟我说。我现在脚还有些疼。”
虽说这个理由有些夸张，但今天一早吃完早饭，她娘就带上他们仨人玩起了“走百病”这个习俗。
原本她家不是每年正月十六晚上去“滚冰”？可谁让她多嘴说了一句书上有提元宵节这意天是过桥登城摸钉。
但凡是为了孩子们身体好的习俗，她娘绝对是坚定的拥护者。这下子好了，没登上城门摸上钉子，倒是过了老鼻子的桥。
至于明晚的“滚冰”活动？她还得被她娘领着去小河、去屯子老井台旁的冰上卧倒且还得多滚几下。
其实她很健壮的，可惜没人听真话。
梁志红其实也不是有多喜欢看戏，她就是想去凑凑热闹。可惜小平安虽小，一旦打定主意说不走是拉也拉不走她。
梁志红瞟了眼她的脚，微微叹了口气，“算了，不看就不看吧，就算没有样板戏，过两天也会有放电影。看电影可比看戏有趣多了。”
“你不去？”
“是啊，我娘说了你去就准我去。”
关平安乐得咯咯直笑。她也不拆穿梁大娘应该是舍不得姑娘靠脚丫子走到公社受累，可她的黑子两口子也是宝贝呢。
这一路要是过去，准是满满的一车人，拒绝谁上爬犁都不是，真会累垮她小弟的。“炸果子吃不吃？”
她指的所谓炸果子，就是用面加点糖放到油里炸一炸的糕点。她家有，梁家在年前肯定也有准备。
但也肯定比不上她家的。她家的炸果子不光是她娘技术好，还不缺油，炸好了她还滚了一圈儿“粉”。
“你家还有啊？”
“我姥给的多，我哥他们也不大爱吃。”才怪！可有时善意的谎言还得这么编。说着，关平安拉她进屋。
梁志红连忙摆手，“留着你慢慢吃，我家还有。别拉我，我家衣服还没洗，迟了回去我奶又该偷偷给洗了。”
“刚刚还说去公社。”关平安斜了她一眼，“行了，我不拉你进屋还不成嘛。真不进去坐坐？”
“不了，既然不去，我就回去好让我娘安心。”梁志红挤挤眼，“你知道的，我娘说姑娘家大了，老不让我出门。”
彼此彼此，她娘也是如此。
叶秀荷见只有自家闺女进来，“你志红姐她咋没进屋坐坐就走了？你不去，五丫不去，她是不是也不去？”
“猜对了。”
“姑娘家家的是不该跑出门瞎凑热闹。这人一多二流子就多，你志红姐随她娘，瞅着就像大姑娘。”
关平安顿时一愣。她就说嘛，刚刚拉小姐妹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不就是个高了不说，还长丰满了？
不行，看来她还得准备两瓶辣椒水送给小姐妹。不然就小姐妹马大哈的性子，哪天吃了亏可就完了。
叶秀荷可不知闺女想到这儿，她也就随口一说。毕竟她闺女发育慢，十一岁了还是一团孩子气。
“娘上队里挑种子，有事儿上队院找娘和你爹，要不就去田家找你哥他们哈。娘出去会帮你锁上门的。”
“还去啊？”
“挑种子又不是下地。”叶秀荷好笑地呼噜一把她脑袋，“娘的傻闺女，过了今儿个，新年可就过了。”
可不是。
为了留住年尾，关平安决定犒劳一下自家。当然，她是绝对不承认这两天翻书翻着翻着不知咋就馋了一道菜肴。
福寿全。
它又名佛跳墙，取之“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之意。只因里面需要的材料品种太多，如今已成了传说。
关平安瞟了眼闹钟上的时间，距离去田家学习的天佑俩人回来还没得很。稍一迟疑，她还是放出了小黑。
“看门哈。”
正酣然入睡的小黑被突然拉出来，火大的。前爪指着她就是好一阵吱吱吱地不停，吱的关平安心虚地摸了摸鼻梁。
“行啦，在外头睡也一样的。回头我给你烤鸡腿？”
“……吱！”
关平安没好气地点了点它小脑袋，“不管是谁回来，喊我啊，不然再也不让你进去。小北是坏小子记住没？”
“吱！”
最好记住，再被收买小心你的皮！糟心的小弟们，一个个的都学会窝里反。关平安安顿好小黑之后，她立马进了东里屋。
然后？
肯定是进小葫芦。
某人的腰包丰厚不是说说的。照着一张抄录下的食谱，趁着独自一人窝在小葫芦里，她就开始忙开了。
这又是煎，又是炒、又是炸的……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将各种食材按菜谱里的顺序倒进两个坛子用小火慢慢煨炖，外面也响了。
小黑的狂叫声配合着黑子两口子的狂吠声……这仨的噪声都快赶啥猪待宰之时的嘶嚎声，惊得关平安差点打翻坛子。
她决定了，没它们的份儿！
果然，她一个闪身出来，小黑立马停止，随之外面的黑子两口子也立即消了声。这反应……好气的！
关平安一伸手，它立马前爪直指窗口，“吱吱吱……”
“你是老大。”
她还特意拉着窗帘呢，你蒙谁啊？不对，她都刚刚从耳房出来。“哥哥！……你们等等，我马上去开门。”
“就我一个人。慢点，不急。”从后院进来的齐景年瞟了眼堂屋，喊了一声之后，他往后退了两步绕到仓房前面转悠。
第972章 散味儿了没？
关平安取下堂屋的门闩，背着小手慢吞吞地往他走去，“咋就你一个人，你们俩不是老孟不离焦的？”
呼呼……散味儿了没？
“他听说咱们家大门锁着就直接去找叔。”齐景年瞟了眼她的步伐，“我寻思着你是肯定有在家。”
关平安摸了摸自己后颈，“我说不去就不会去。”
“对，小飞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时刻不忘顺毛的齐景年眼里闪过笑意，实在忍不了她慢吞吞的动作，疾步向前揽过她往正房走去，“不是让你慢点，怎么又不戴上帽子？不用担心你哥，叔和婶儿也要下工了。”
我当然知道，今天节日会下工早，到点儿了呗。可你……关平安迟疑一下，“你就不好奇我在家干啥？”
“看书困了睡，睡醒了开始准备晚饭。”齐景年果断跳过了话题，“这两天梅爷爷他们的信该要到了吧。”
他的傻关关还是改不了老喜欢不打自招这个缺点，好在能让她不打自招的对象只有关世叔和他俩人。
他叔呢？
更有意思。大闸蟹几时跑到东北改了名儿？可累死他了，还不得不让人时常寄些江南特产过来。
偏偏他还不能点破，这一对父女俩人都属龟，一戳就缩，还会退回原地，用重重的龟壳防御全身。
“应该是这两天有回信。你今年打算几时回去一趟？要是清明的话，我就不寄包裹，反正穿单衣的时节还早。”
“先看看再说。今年两个舅舅家都有下乡名额，外婆她老人家未必就希望我在这节骨眼上回去。”
关平安蹙了蹙眉，“他们去兵团不是更好，还想跑咱这圪地儿？插队到兵团好歹还能领工资。”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那两个舅妈应该或多或少已经猜到我在这儿，她们和夏连翘不一样，跟叶家没什么牵扯。”
关键是他表大爷也在这边，加上梅老都对外承认关关兄妹俩人是孙，这里面就扯上梅家、谭家和他齐家三家。
他那两个舅舅就是不懂其意，却也瞒不过他外祖父的眼睛。“明白了没？外婆就是不想我掺和其中。”
“可怜的娃儿，姐姐给你摇元宵哈。”
还真是别具一格的安慰……齐景年抽了抽嘴角，“我去端馅儿，等我来摇。”你说直接包汤圆都好？
是的。
汤圆是包出来的，元宵是滚出来的。
要说元宵和汤圆哪个好吃？相比起来，滚出来的元宵吃起来有嚼劲，韧性大，而包出来的汤圆则更软糯。
各有各的优点，这不好说。
“不用，我力气大！”
他的关关还是不开窍，哪能当着他的面还时常夸自己力气有多大，不是该娇滴滴地捧着心口？
一想起出现这种情景……转身去端馅儿的齐景年顿时打了个激灵。真要如此，那也不是他的关关。
这边关平安见他去端馅儿，开始从米缸内取出一面袋的江米面，小脚丫再一点取下墙头挂着的大笸箩。
齐景年见状清了清嗓子，“小姐姐，你可以喊我拿的。”
“……”
“不准动手啊，我手上端的可都是馅儿。哎哟，这馅儿是谁拌的？这小手可真巧，瞅瞅这花样儿多的嘞。”
拎着大笸箩的关平安瞪着化身她姥姥语气的齐景年，顿时笑喷。
关有寿领着媳妇儿子归来，刚进院子就听到他小棉袄银铃般的笑声；再刚一脚掀开门帘……这俩熊孩子！
你说你们摇元宵就要摇呗，快把家里的大笸箩当成摇篮了又是闹啥？“咳咳咳……媳妇，小心你脚边。”
被他挡住的叶秀荷无语地拍了下他后背：想掩护就掩护呗，你长本事啦，后脑勺居然还带了眼儿！
“是不是俩孩子干了啥坏事？”
“没！”关有寿好笑地瞪一眼他家不把粮食当回事的俩熊孩子，“孩子们在帮你准备元宵。快进屋，外头冷。”
“哎哟，你快进去。他们俩哪会儿摇啊，蘸了面还要下水又得捞起蘸了面再摇，要好几遍才成大元宵呢。”
叶秀荷说完，用力推了推自家男人，立马从他身侧斜穿而过。正如她所说的，摇时要把从水里捞出来的馅料放在盛有江米面的大笸箩里，使劲地抽拉，好让馅料滚动起来均匀地蘸上江米面。
这俩人一人一头大笸箩跟拉锯子似的，江米粉又放得多……玩着玩着，你来我往的吹起了江米粉。
“啪”的两声，叶秀荷的巴掌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俩人谁都没逃过这一手……乐得关天佑直笑。
该！
就得揍屁股！
居然敢不喊上他！
“孩子爹，你来摇。”叶秀荷嗔怪地瞪了眼乐个不停的父子俩人，“你俩快去擦把脸，过个把小时就有得吃了。”
这糟心孩子！
幸好没跟老人一块住，不然非得挨顿抽不可。这可是江米面，她堂姐这么爱惯孩子的今儿个也舍不得摇元宵。
“好嘞~你们仨瞅好了，爹给你们露一手。”关有寿端起大笸箩，双手往前一推猛地又往回一抽……
全滚到的一起？
“哈哈哈……”
堂屋内顿时响起轰天般的笑声，关有寿跟着失笑摇头。这可真怪不了他，往常他媳妇就是这么摇的。
叶秀荷好不容易止了笑声，围上围裙后伸手接过，笑道：“好了，好了，你还是给我们讲故事，我来就行。”
关有寿也不推让，果然让给媳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他一个只会热饭菜的爷们才不跟媳妇比较。
毫无疑问的，这一顿的元宵晚了。
与早晨一样放过一挂鞭炮之后，到了天黑掌灯之时，一个个白胖胖圆乎乎的元宵才终于浮出翻滚的水面。
“啪”的一声，叶秀荷拍了下自己脑门，“甜的咸的都混在一起了，咱们咋分出来端给我姐和丁叔他们几个？”
对啊~
关平安见一下子所有的目光望着自己，她立马仰头望向屋顶。其实可以不送人，都自家吃，真的！
低调啊，同志们。
“咳咳咳……这样儿，媳妇，你……”
“汪汪汪……”
“砰砰砰……”
“老三！……有没有在家，快出来一下。”
“三哥，关三哥，我是园子，先出来一下，有事。”
第973章 夜晚门响
霎时，外面的喧哗声打断了关有寿未曾说完的话，让他猛地朝想开口的媳妇摆了摆手立即转身就走。
见状，关平安紧跟而上。大晚上能让她马大爷和赵传元同时上门，还动作粗鲁地拍响她家院门，肯定是大事儿。
她这一跟上，身后又鱼贯而出地跟着齐景年，关天佑……叶秀荷见状看了眼灶膛的火势，也跟着出来。
“来了。”关有寿取下门闩还没来得及拉开大门，已经响起马振中的声音，“老三，咱安安在不在家？”
“大爷，我在家呢。”
那就好。马振中差点脱口而出，“……老二他媳妇见她家小丫头还没回来就昏倒了，现在叶大夫让送到县医院。”
开了门的关有寿的脚步顿时一滞，一时他也来不及多说半句，立即看向赵传元，“队长批了多少？”
“五十。”
赵传元不意外他会问出这一句话。队里的现金是在自己手上，可必须要经过马大队长同意，关有寿开条子才能支取。
当然，工作有事急从权之说，可身为一家之主的关有禄又一直不吱声，谁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毕竟距离各家各户年前分红的时间还没多久。结果，就连离他家最近的关有福居然也说家里没一点积蓄，而老的呢，就会喊着快去喊老三。
瞅瞅这事儿整的。
“老四陪我爹他们去找人打听孩子下落，走之前说让你主持大局。”赵传元说完挠了挠脑袋。
终究，他还是不忍心道出一句，你爹一直喊你去老院。唉……不怪大中一路上嘀咕着又想找冤大头。
“我去拿件大衣就来。”关有寿刚转身，见叶秀荷急匆匆跑来，迎上前接过她递来的大衣帽子，“看好孩子，谁也不准离开半步。”
叶秀荷连连点头。
关有寿又看向齐景年。
齐景年郑重地点了点头。
见状，关有寿抓起大衣帽子边走边套，“现在马车都准备了好没？咋突然又孩子不见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可不是嘛，又是那丫头。我们几个都说了十几岁的姑娘丢不了，肯定上亲戚家耽误了，可你二哥他好像……”马振中话到一半听了下来。
关有寿听得懂哥们话里未尽之意：在没确定孩子是不是在亲戚家之前，老二应该瞒着有身孕的媳妇。
可这次老二应该是没猜错。
刚刚他就有种终于来了的错觉。从小兰换了门亲事，老二又半夜上了趟前屯红旗学校的那晚开始，结局已经注定。
田胜利是绝对不会让三丫头有机会在老二前面多言半句，更会抢在老头子之前出手，好避免暴露丁老他们几位。
事到如今说这些都没意思，关有寿收敛思绪，紧跟着他们俩人的身后迈开大腿，“现在老院那边具体是什么个情况？”
“已经有人去准备马车，你爹娘现在就在老二家，我大伯现在在队院那一头等赵叔他们几个消息。”
“据说老二家的四个孩子今天白天都去了公社看戏，天黑前那仨个都回了家，就是他家小丫头没回来。”
“刚开始他一家人也没在意，以为她是跟她大娘娘俩一道回来晚了，还是后来天黑开始下了雪，他家大丫头觉得不对劲儿。”
“原本她半道上带俩弟弟回来时还想让她妹也跟上，还是见她妹不走，说要跟她大娘娘俩晚点在走。结果她大娘娘俩回来，她妹也没到家。”
“她就去问她大娘，结果你那个大嫂和她闺女俩白天也是没过多久，她娘俩就去供销社找你老妹儿欢喜。
说是她娘俩要挤出来时她就压根没瞅见老二家的小丫头，然后老二他慌了就跑出去问今天去看戏的那些人……”
夜幕之下，关平安出神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看向了田家的方向。
与她一样一动不动的还有叶秀荷，张了张嘴，喃喃自语道，“咋又是那丫头不见，往常也没见她多稀罕闺女，这是几个月了？”
关天佑蹙了蹙眉，“田大娘第一次诊脉就说她肯定是记错了日子，不然十一月就是预产期，不过也是该要生了。
我看他们家大的小的脑子都有问题。为人子女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跑出去瞎凑啥热闹，他家不出事还能是谁家。”
齐景年推了推他，拉过关平安的手，“外面冷儿，咱们都快进屋。关关，你想不想知道咋分开甜跟咸的？”
“对，娘来锁门。闺女，听到了没？你要再敢一个人又偷偷溜到公社，娘第一个先打断你的腿。”
“娘，我妹妹跟那些人不是一码事。”要是他娘怀了弟弟妹妹，别说他，就是妹妹第一个会寸步不离。
关平安吁出一口气，双手搓了搓脸，瓮声道，“好。哥哥，娘是为我好，我懂的。我往后一定会更加小心。”
齐景年揽过她的小身板，拥着她边往里走去，边悄声道，“你现在要盯住你娘。你凤姨一来，肯定会让你娘去老院。”
关平安侧头看了看他，“我真没事儿。”
“真棒！进屋记得要哄哄天佑。刚刚可吓得他小脸都惨白惨白的。你看看他现在的速度慢得嘞，肯定是腿软了。”
慢了一步拉着叶秀荷紧跟而上的关天佑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滑倒在地：你才腿软，好想往前蹬一脚！
至于吗？
别说，他的傻妹妹还真有可能想亲自去帮忙寻人。“娘，咱们走快点，我好冷。妹妹，你快帮哥哥打碗热汤，好饿。”
“刚不是吃了老……”心不在蔫的叶秀荷脱口而出，被儿子一捏手，她立马回醒讪笑两声，“没事的，三丫头一准是被你老姑留下了，她娘又送大医院肯定也没事儿，就是要花不少钱。”
关天佑差点扶额。娘啊，你还不如不接着说。谁不知有了之前的事情，老姑就是瞅见那个侄女都先避开。
关平安重重地点下脑袋，“娘说的有道理。钱花了能赚回来，人没事就好。哥哥等会儿，我马上给你泡奶粉哈。”
妹妹，你确定不是故意的，咱能不能换成麦乳精？关天佑看着又眉开眼笑的平安，牙一咬，拼了！
奶粉就奶粉！
“妹妹，给哥他也倒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