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6章 怎么不多睡会儿？
要说对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吧，关平安自认她还能了解几分。就如她爹，早前还会就一件事剥开分析给她听。
随着她长大，她爹是开始让她分析，他来补充。而这两年来她爹更是让她自己多分析，名曰培养独立性。
再说梅爷爷吧。
这些年来，她就没见过她梅爷爷干过什么多余的事情，别人是走一步算三步，他那简直就是算了个十步都不止。
邀请老伙计进京玩儿？
她可不信。
但她也不想再问。
总归等人来了，究竟有何用意，都在她眼皮底下，她还能不摸个一清二楚？何况她身边还有两大搭手。
“哎呦喂，媳妇，轻点。你就说吧，你想干啥？”
关平安刚要踏进西屋的脚步一停，莞尔一笑转身回走。她爹又被媳妇给掐了，让你不重视媳妇态度。
要是换成往常她一定会去插科打诨几句解救她爹，现在？嗯，小葫芦内的作物又该收一波了，她好忙的。
竹屋书房内，右边新抄的书籍随着今年正月开始，一本一本地被关平安挪到小葫芦外，半年来已经越来越少。
以她的计划，抄录本到年底应该就差不多全部转移出去，到时候她后罩房书房的藏书量就颇为可观。
而原件嘛？
与关有寿的想法一致，关平安也没想将原件摆在外面。最起码眼前几年，除了部分书籍，她是不打算拿出去。
对屋的原件书籍，地上已经堆了一堆不同版本的课本和习题之类的书籍，数目还相当可观，两大堆高高竖起不下三四百本书。
最上面的都是初高中课本，由此可见这些年以来她还是没少逛废品站，只不过是去的次数多寡而已。
之所以被她专门给挑出来堆在一起，因为她姥爷来了，不然全让她寄包裹，她还真舍不得白白添了一笔运费。
对了，她梅爷爷让老伙计来，会不会跟此事有关？关平安拍了下自己脑门，决定先将这这些问题抛在脑后，不然有得她寻思。
摸着下巴，关平安瞅了瞅这堆书籍的时候，已经想出一堆名单。如马六屯小姐妹马五丫和梁志红，如公社李长豪他们兄妹仨人，如省城叶家一帮子表兄妹，还有她姥家的全族表兄妹们。
虽说有些话，她不好没依据就在外忽视，但假如一切成真，她还是希望亲朋好友里面有能抓住机会的幸运儿。
出了书房，关平安直走进了对面的东厢房。她爹忙得已经有些日子没进她的小葫芦，不然瞅见了一屋子的字画，他肯定会很高兴。
不以贵重，只按年代长久，关平安是在这三间的东厢房的架子上放满了一卷轴一卷轴的字画。
当然，数量之多，肯定都比不上缺少盖子的木箱子内一卷卷竖立却还未裱轴的字画，其中就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她的临摹和新作。
长辈们夸她字画造诣有了很高进步，可他们谁又能知道她关平安花费在一方面上的精力丝毫不逊色于绣艺上。
这些年来，每逢准备好一家人冬装，她就开始勤练针线。反而倒是字画上，一年四季从未停止过练习。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不付出努力就能得到的收获，就如小葫芦内不撒种子，她永远得不到收获是一回事。
神奇的黑土地上又是一幕——一朵朵雪白棉花的海洋，一片金灿灿的麦地和稻田，一片绿油油的花生地。
她爹有一句话可是说错了。
她的小葫芦黑土地上，已经不是第二波作物，而是第三批。而这三批全部浇水全部采用是水葫芦的池水来灌溉。
就连山脚下的养殖场。
那里面的猪羊鸡鸭鹅，她都全部用第一批池水灌溉产出的地瓜和瓜果蔬菜来喂养，全部属于自用非卖品。
今时不同往日，初次见猪养得有三百多斤，她还心惊肉跳的，现在嘛，它们就是长到五百斤，她都不惧。
虽然她不想再不劳而获，想好好用双手去体会付出汗水得到收获的喜悦，可并不代表她就喜欢自个杀猪不是？
五百斤好呀~
一个念力掌控着，猪还是猪，都不用她动手，猪毛归猪毛，猪肉归猪肉，猪骨头归猪骨头，就连猪血都不会浪费一滴。
她承认她懒了~
如今山上养的野物一多，她也是不想亲自动刀，说一千道一万的，她关平安肯定是被自家老祖宗给惯坏了呢。
有感于她姥爷叶五爷要来，还是在炎热的夏季来，她姥爷肯定是不好带鲜新肉，为自己找了一个绝好理由。
关平安霍霍起了去年秋天刚添置进来的养肥黑猪，她是绝对不承认其实她自己早已嫌弃隔三差五的都要煮大量猪食。
她是贴心。
她是贴心的棉袄。
就市面上供应的那点子肉，她娘见招待不好她姥爷和姥姥，可不得急坏啊。啥？家里还有腊肉？
老人牙口不好的。
没道理她连齐老太太他们老俩口的肉和油都包圆了，还苛刻她姥姥和姥爷不是嘛，至于来源借口？
外甥打灯笼——照旧（舅）。
自有她爹爷仨会解决。
又是忙了一夜。
凌晨快三点时闹钟响起，关平安这才泡过水葫芦半个小时之后出了小葫芦上床闭上双眼入睡休息。
齐景年怀疑她睡眠不足不是没道理。
关有寿见自家闺女晚起，他就知道他家熊丫头又不听劝了，好在是没上学，孩子闲着家里想睡就能睡。
可生物钟这玩意儿多会折腾人啊。
一过六点钟，关平安还是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她就知道她睡过头了，好在能赶得上她爹娘上班时间。
“怎么不多睡会儿？”晨跑归来的关有寿踏进自家院子就见他闺女在前院虎虎生威地打着拳，“改成中午也行。”
中午阳气足，正适合边锻炼心法边打拳。
热？
再热总比缺少睡眠强。
实在怕热，完全可以躲在小葫芦内锻炼。
“睡太久，睡不着了。”
关有寿无语地瞥了眼闺女。
你知道“掩耳盗铃”四个字咋写不？
“爹爹，你已经很久没泡澡，下班时间是不是调整一下比较好？”
不然就你这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效率，何时能成为高手？关平安现在已经不奢求她爹恢复上辈子十成功力，可五成总要吧？
第1277章 好熟悉的一幕
关有寿就知道他闺女会来这一招。这招好呀，比他媳妇耍的以退为进那一招更妙，熊丫头可不明晃晃的打着关心名义。
他要拒绝？
——小嘴撇一撇，小脚跺一跺，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好了，他这一天上班都无法集中精力，还得时不时担心他家熊丫头会不会把气出在谁谁的身上。
——要不他闺女就是嗲声嗲气地拉长调调喊着爹爹，娇滴滴地摇晃着他的胳膊。得，他更没招儿。
“好，爹会尽力。”
“我就知道爹爹最好，我爹爹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爹爹，没有之一哟，是唯一的咯。咱活个二百岁哈。”
一大早的就被灌了一大壶甜水，关有寿乐得开怀畅笑，享受着小棉袄又是递毛巾又是擦亮皮鞋的。
一时之间，他倒忘了警告自家闺女不准大晚上进小葫芦干活，爷俩乐呵呵地嘀咕着用过早餐，离开上班前，他这才想起。
“啪”的一声，关有寿拍了下自己额头，“白天不许出去啊。快回去再眯一眼，等爹下班咱们爷俩该要好好谈心了。”
连连点头的关平安目送她爹娘离开，转身回家时，她不由地捂嘴闷笑。她爹肯定不知，刚刚她母女俩人打了配合。
关有寿两口子这一去上班，很快有辆小汽车来接梅老出门，关平安再次目送她梅爷爷离开，还有一位呢？
只见梅大义接过她递来盛着两个铝饭盒的网兜，挂到了自行车的车头之后留下一句乖乖在家玩儿后，方才骑上车子离开。
关平安最欣赏她义爷爷这一点。不急不缓的，上班嘛，不迟到就行，干啥非要争分夺秒似的提前一个小时就跑。
累不累呀。
她娘实诚已经没药医，现如今她爹是比她娘还实诚，她梅爷爷还名曰他小弟子这是负责任的好品质。
提前一个小时上班，晚归二个小时下班，偶尔连周末都要加班，这些日子下来，她爹反而比在校期间还瘦了。
不单单关平安觉得她老子瘦了。
过了两天，叶五爷老俩口终于如期到了姑爷家。
叶大娘一见摸黑下班归来的姑爷，第一句话就是，“瘦了，瘦了。”然后“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向老闺女胳膊。
关有寿抽了抽眼角。
——好熟悉的一幕。
他下意识地拉过媳妇就笑，“娘，你和爹终于过来了。我跟同事调了班，明儿个带你们上街逛逛。”
叶大娘爽朗地笑了。
别瞅姑爷一点都没老，还像个小伙子似的，可姑爷还是那个姑爷，那个心疼她老姑娘的好姑爷。
“会不会耽误你工作啊？听你干爹说你现在干得很好。咱们可尽量别给国家拖后腿，好好工作才行。”
老太太有进步啊，之前还是让他这姑爷别让屯里相信你的父老乡亲们失望，现在高度已经上升国家层面。
关有寿连连点头，扶着丈母娘重新入住，看向上位的梅老和叶五爷，笑道，“爹这趟来可得待久点，秀荷想你们二老都想哭了。”
有了她爹回来，关平安退到了关天佑和齐景年身侧，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几位寒暄拉起家常。
与她们母女想象中的不同，这次陪她姥爷和姥爷过来的不是叶家孙辈，反而是她老舅叶全库叶永利。
她这位老舅比她爹大了四五岁，可这眨眼一看，关平安都不由地暗叹一声，城里的日子真比乡下好太多。
要是她爹还在马六屯，这几年下来，哪怕就是用水葫芦的顶部池水保养，估计她爹也会和她老舅一样苍老。
她记忆里的老舅，在她上次因为她姥爷受伤回去时，她老舅还很年轻的，果然人与人是不能面对面相比的。
跨度实在太大。
她爹这会儿还真成了她老舅口中的小白脸妹夫。
“小哥你这趟咋不带上嫂子他们一块过来？我不是在信里说了嘛，咱们家里啥都没有，就房间多。”
“下次，下次铁定带他们过来逛逛。这趟来之前，我去了一趟马六屯，那里可有不少惦记你，盼着你回去。”
“我有和大中他们联系。”关有寿连连点头，“确实，我也想回去一趟，可每回想走，总会被事情绊住。大哥他们可好？”
见妹夫岔开话题，叶永利就没再提起马六屯的人和事，顺着他的话意，开始唠嗑起自家三兄弟的琐事。
反正妹夫该知道的，就马振中这位妹夫托他带来的一叠厚厚的信件就能得知一二，回头再避开人，私底下他再提醒妹夫一二就行。
正房客厅内坐满了一屋子人，就连不知何时离开的梅大义过了没多久也进来陪伴梅老和叶五爷唠嗑。
叶大娘见状，扯了扯自家老姑娘，悄然退回到东里屋。
“娘，你上炕靠一会儿。”
叶大娘打量了一圈，摆了摆手，“我不累，一路睡过来，现在就想坐一会儿。”说着，她拉起了闺女的手。
拍了拍闺女的手之后，叶大娘指了指室内摆设，“没事儿吧？”
叶秀荷笑着直摇头。
“……娘真没想到你能过上这种日子。”叶大娘暗叹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忧愁，“就是不知是福还是，算了。
不说这些了。”事已成定局，叶大娘看着自家老姑娘一张笑脸，转头看了看外面，收回了目光，“住在这儿自在吧？”
叶秀荷连连点头，“肯定的呀，这是我自家宅子，哪能不自在啊。”刚过来半年，她是过得忐忑不安，但话就没必要说出口让她娘担忧。
她懂她娘在担心什么。
从她娘站在家门口那一刻开始拽紧她的手，拽得她的右手生疼生疼，可脸上还挤出笑容，她这个当闺女的就懂了。
齐大非偶。
可她男人还是马六屯的关老三。
“娘，孩子爹对我很好。”
叶大娘轻叹一口气，拍了拍闺女的手，“那就好。不来，娘这心里不安，来了，娘这心里更不安。”
“娘，孩子爹是真的对我很好。”
“我知道，看你气色就知道。”叶大娘安慰地拍了拍闺女的手，将她耳边垂下的碎发别在她耳后，“你给娘说说，平日里除了上班，都干啥。”
“可多了。我在这儿认识了不少好姐妹，明月知道吧？基本上都是她带我认识的好姐妹，齐婶还带我认识出去串门……”
第1278章 见缝插针
这一晚，家人相聚，注定不单单叶大娘母女俩人有说不完的私密话，就是关有寿和叶永利也有聊不完的话题。
备好的西厢房是无用武之地了。
叶五爷和梅老他们俩去了隔壁院。
正院里，东屋住了叶大娘和叶秀荷这对母女俩人。关平安在陪她们娘俩说了几句话之后，她识趣地退出房间。
而关有寿和叶永利当晚就在西屋唠着唠着直接入睡西外间。让原本还计划去隔壁院的关平安只好罢休。
齐景年心疼地催着她快去休息。
要说这一天谁最累，肯定是他的关关。光洗澡水就烧了好几锅，一大早起来她还忙里忙外地准备晚宴。
关平安眨巴着眨巴眼，下巴朝隔壁院扬了扬。
这下子不单单齐景年懂她何意，就连关天佑也明白。
他点了点头，摆手示意妹妹先回屋休息，自己率先一步往那边走去。话说他是得该去伺候三位老爷子，倒倒茶水什么的，应当应份的不是？
齐景年无语地看着这对兄妹俩人打配合，一等天佑离开，他立马推着关平安往东厢房走去。
“今晚我和你哥一个屋，你睡我房间。”
“不用……”
“确定不等你哥回来，睡得着？”
好吧，你猜对了行不？行动快于脑子的关平安早已顺着他的力道往东屋而去，“谁说的啊，明儿个不就知道了。”
问题是你等得了吗？
齐景年果断放弃与这口是心非的坏丫头较真，“对，是我口误。明儿个早上我回一趟大院，你呢？”
“我啊？肯定是陪我姥姥的。”
“等我回来再出门。”
“你不会想让齐奶奶过来陪我姥吧？算了，你爷爷上班，家里没人不行。还是等他们二老有空过来坐坐得了。”
“……我爷爷和你姥爷交情相当深，明晚肯定会过来拜访你姥爷。”
“你爸妈？”
齐景年沉默片刻，掀起竹帘子，推着她进入东厢房，“冤有头，债有主。我爷爷奶奶不是那种没心胸的人。”
“你姥爷就是？”
“要看梅爷爷怎么决定。叶秀娟不等于就是你姥爷，谁也不能将当年的事情质疑到你姥爷身上。”
“我总觉得爷爷是想放大招。”
齐景年笑了笑。
“你也说说你的意见呗。”
齐景年看着她转过书桌前面的椅子入座，想了想，他倚靠在书架上，“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为你爹谋划。”
“咋说？”
“最起码他不会让你姥爷觉得爹他欠了叶家。这么些年来，你姥爷不是一直觉得姜家欠了他叶家？”
齐景年摸了摸下巴，“事关到你，梅爷爷肯定要做出调整，他不会让你夹在姜家，而且我要是没料错的话。”
关平安等了等，见他话到一半，蹙了蹙眉。
齐景年闷笑出声，“梅爷爷很有可能拉我二舅入局。”
闻言，关平安顿时一怔。
好计策！
“我外公不是一直想推我小舅上去？”可谁让他小舅两口子之前好死不死地还想替他拉媒挖墙脚。
以梅老对关关的宠爱，他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对手爬上去将来给关关添堵，“我三个舅妈，夏连翘就精明。”
与其拦不住他外公的雄心，何不换了人选。他二舅除了当年在叶家问题上犯了错，但论工作资历倒是在三兄弟里拔尖。
再则，他二舅一起来，夏连翘哪怕是为了她的小家，她绝对不会明目张胆为她娘家人擅自出谋划策。
关平安听完久久不语。
“怕了？”
关平安摇头，“我早就料到梅爷爷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会牵动全局。在你爸回来交接完任务之前，估摸他都已经想好了。”
“嗯。”
“爷爷要放我爹走了。”
听到她这一声感慨，齐景年眼里闪过笑意，站起身摸了摸她脑袋，“你再回想一下咱爹这次分配的工作。”
她能猜不出？关平安拿下他的手，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儿。“你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对策出来了？”
“肯定的。我要是不防着点他，你要是丢了怎么办？你去哪儿，我肯定就去哪儿。他休想甩开我。”
“……”
“你可别不信啊，就梅爷爷，我真服了他。咱们这么多年跟着他身边，他可有落出蛛丝马迹让你听出我爸还活在世上？”
“你不记恨啊？”
齐景年挑了挑眉，“为何要记恨？不说原本就是机密，就说他当初赞同我去马六屯，何曾不是梅爷爷明摆着在给我机会。”
“我们男人的想法和你们不一样。我要是保护不了你，要是过不了他设下的一道道卡，哪怕我对你再真心实意，都没戏儿。”
“当然，不管如何，他是绝对拦不住我想亲自拉着你的手进家门的决心。关关，你欠我一个盛大婚礼。”
“……我娶你？”
“行啊。”齐景年弯腰蹲在她前面，“那些都不重要，只要是你就行。我没告诉你在未找回你之前，我每晚都在做噩梦。
就是找到你，一直到那一年我和你哥去部队锻炼，我还是时常惊醒怕又只是一场梦，掐疼了自己，看着你哥，我才能确定你活生生的在屯里等着。”
说着，齐景年抓过她的手，双手合上，“不会冰凉凉的，不会喊你也喊不醒，你会笑，你会跳，你还会双手插腰喊穆休。”
真傻！
真是个傻小子！
她关平安是绝对不会承认自个心里酸酸的，鼻子酸酸的。也就是这个傻小子才会活人娶死人。
他一定记得她当年笑话过有人家用公鸡代替新郎娶妻，他一定是还记得她死了也想陪着师父师娘。
“你看，你的手是热乎乎的。你还是一高兴就很好说话，一生气还是会立马炸毛，还会很小心眼爱记仇，多好。”
好你个头！
关平安眯起了双眼，“本姑娘很小心眼爱记仇？”
“你现在就生气了，马上就会炸毛！”
“你故意的，是吧？”
“嘘，你姥姥在。”
“呵呵~”关平安冷笑两声，斜倪着他，“姑奶奶我大人有大量，才不跟你这个坏小子一般见识。”
“姑奶奶你真棒！”
齐景年可不敢再撩拨她，赶紧换花样儿继续哄。关关，你可知你不单单会炸毛，还会一绝招儿？
——暴走！
第1279章 问题是哪来的？
正房东屋。
一对娘俩脑袋挨脑袋。
费了老多时间，叶大娘可算问出她想知道的一些消息。确定她老姑娘确实不存在报喜不报忧的地方，心安了。
但要妥妥的安了？
肯定不可能的。
半块石头还吊在空中而已。
工作好，姑爷好，一对外孙也好。照她家憨姑娘所说的，是哪哪都好，最起码她老姑娘在外都没被人给欺负了。
“你要感激你齐婶。没她，明月那孩子也不会处处让着你，处处帮衬你；要是没她，你如今这份活就换不了。”
而齐家为何处处帮衬她家老姑娘？叶大娘比谁都门清绝对不是仅仅老伴和齐老之间的交情那么简单。
说到底，还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是她老姑娘生了一个好女儿，不然人家哪能处处都为她老姑娘着想。
“现在这个点有些晚了，明早给你齐婶递个话，看我和你爹去拜访方不方便。咱们不能等人家上门，不能失了礼节。”
老娘说的，叶秀荷无不依，立马回一声好。
“这么大一个家，你管的来吗？”
“你外孙女管着呢。”
叶大娘听老姑娘轻飘飘的、乐呵呵地又是想也不想回话，她颇有些哭笑不得。“你当娘的还真好当。”
“娘你是不知道这城里人情往来可讲究了，还有家里进进出出的账目有多少，我实在太忙，压根顾不上。”
“那等你闺女出门子呢？”
“我和孩子她爹已经说好了，等儿媳妇进门就交给儿媳妇管家呗。反正将来儿媳妇不孝顺，不是还有闺女啊。”
叶大娘发现自己好想掐人。
“你就放心好了。我家小北都跟我说了，以后他和安安成了亲，他也要跟我和他爹一块住，齐婶都没意见。”
我的憨闺女哟！人家肯定要说没意见了，可世上哪有丈母娘跟姑爷过日子的道理？万一小两口吵架，你偏谁？
“肯定偏理啊。嗨，你就别担心这一点了，不是我夸我家小北有多好，他才不会跟安安吵嘴呢，你是没瞅见仨孩子处得有多好。”
叶大娘无语摇头。
“你还不放心啊？”叶秀荷也是没辙了，想了想，“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就说隔壁我干爹的院子，他老人家以后是给安安的。”
叶大娘惊了，“这么早就定了，你干爹还说送就送？”
那是当然。
叶秀荷吞下了想告之她娘早已花了八千块买下的话语，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很早之前干爹就说过他的东西将来都给安安。”
“……他这是想安安接他梅家？”
“没啊，我干爹才不在意这些虚的，他是担心天佑有这么一套大院子，亏了安安，正好以后他们兄妹俩长大了还能住在一块。”
原本叶秀荷还想告诉她老娘，她干爹还把海市的一套老宅也给了她闺女，见她娘突然皱眉，她立马禁声。
“听娘的，你就权当没听到。你一家子已经托他的福，别去惦记不该有的。啥都没有自个赚的住得踏实。”
“好。”
“齐家知道了没？”
“应该差不多都知道吧，来往多的人家都知道干爹他最宠安安这个孙女。遇到联欢会啥的不得不带家属出场的场面，干爹都带了安安去了。”
叶大娘越听越是皱紧了眉头，事情居然比她想象中还复杂。她外孙女这才叫高门大户出来的姑娘家。
如此看来，齐家不会是想拉拢两家关系才处处帮衬她家老姑娘，就图拍死这门亲事再也无悔改的机会？
叶秀荷听她娘凑近她耳边嘀咕这句话，顿时乐出声，“娘啊，你忘了很早很早以前齐家就想跟我家结亲啊？”
那倒也是。“……小北真的都住在这里？”
“对啊。”
“俩孩子没吵过嘴？”
“对啊。”
“你干爹也没说啥？”
“没啊，干爹还挺疼小北的。”
“安安今年十八了吧？”
“嗯，不过她爹都说自己闺女十六岁。你姑爷说他闺女腊月生，不能算十八，谁敢提他闺女十八，他跟谁急。”
叶大娘看了看自己闺女，又看了看自己闺女，暗叹一声，“齐家比姜家门户更高，结了这门亲也不知是好是坏。”
叶秀荷一愣，很快悟了。
她连忙笑道，“不是一回事，我家平安多好，公认的。就连小北他外公外婆都对安安满意得不得了。”
说着，叶秀荷见她娘依然没松口眉心，她掰起手指头，“对了。娘，我这么跟你说吧。之前在信里不好写明。
我先说这些年来姜叔姜婶儿给孩子的压岁钱，连天佑都有一份。还有当初孩子爹点头同意这门亲事。
咱先不说齐家给了啥东西，就说姜叔姜婶儿他们老俩口当时就给了安安一小盒子见面礼，东西还挺精贵的。”
叶大娘没问俩家都给了她外孙女何物，尤其是一听老姑娘说当场姑爷就回给未来姑爷两方珍藏的印章和红包。
她就明白姜家老俩口给的见面礼一定毕竟贵重，以她家姑爷的性子，没准这两方珍藏的印章就像她娘家祖传之物。
她大弟前两年临终之前，当着她一个人的面就将那几块空白印章传给大侄子，说是一方就价值万千，不到不得已不要变卖。
问题是姑爷手上哪来的？
还有这套宅院。
她可不信是梅先生的私产。
没听刚刚老姑娘就说了她干爹这人很好，就是有一点不好，见不得人苦。一遇上哪哪天灾**，她干爹就第一时间捐钱。
“这么大的院子要多少钱？”
“我这啊，你想给我哥他们买？”
“啪”的一声，叶大娘这下子是实心地拍了一下老姑娘的胳膊，“你娘我老糊涂啦？还给你哥他们买！”
叶秀荷呲呲牙，揉着自己的胳膊，“是你话没说清楚。我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能买下，总得上万吧。”
要照隔壁院算的话，兴许连上万都不止，三五万的都买不下来。但被拍了一下，叶秀荷可不敢说实话了。
虽说孩子她爹压根就没叮嘱她别在老爹老娘前面泄露家底，但万一等她娘回去跟嫂子们说漏嘴呢。
再一想起下面一堆的侄子，叶秀荷下意识地隐瞒了自家这套院子是关家传下来的，免得节外生枝。
第1280章 我是咋教你的？
叶秀荷有信心寄些自家的东西给娘家，她男人是真不在意，但要是她胆敢将手上的家底全部塞给她娘带回去。
先别说她娘要不要，她男人得知她这种心思肯定会很失望。设身处地想想，这要换成孩子爹塞给婆婆，她也会非常失望。
“你家里现在还有多少钱？”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叶秀荷都要怀疑她娘朝她伸手要钱，可她娘？她笑了笑，“还是比原来多不了多少。
别瞅你姑爷他们一直在上学，家里就我一个人领工资，可奈不住我家……”叶秀荷差点说漏嘴我家还有院子出租。
好在她反应快，“俩孩子会攒钱。后院吧，种了菜养了鸡，这就少了一笔开销，人情往来东家来西家去的，也不多。”
“原来多少？”
叶大娘问这一句话，她还真没多想，毕竟时隔很久了，她早已忘了当初老姑娘搬离马六屯时告诉她的数目。
就那一次还是她担心老姑娘一家子进城手上钱不凑手，收了仨儿子和自己老俩口的钱塞给老姑娘，老姑娘自个说的。
她当丈母娘的还不至于觊觎姑爷家产。可她记不清了，难道她闺女叶秀荷就能记得清当时说的数目？
于是。
叶秀荷成功愣住了。
“……当时是五百还是几百来着？”叶秀荷暗暗叫苦，她就说嘛，绝对不能撒谎的，一撒谎就完蛋。
“你现在多少？”
“差不多一千出头了。”
叶大娘没好气地戳了戳老姑娘额头，“你说你顾啥吃？连手上的钱都稀里糊涂的，幸好不是你管家。”
对了。
“娘你当初咋不教我管家？”
“就咱们家那点东西管啥管？”叶大娘叹气摇头，“我没想到你……当时给你挑人家，我就一不要长子二不要老儿子，知道为啥不？”
“长媳难做。”
“就是这个理，管着上上下下一家子的嘴呢。正好那时姑爷排第三，你又中意他，娘就寻思着等他们关家分了家，姑爷兄弟里面他不上不下的，你只要跟着上面二嫂弟妹做就行，哪料到……”
未尽之语，叶秀荷懂了，她点了点头，“可不是嘛，你当时还说大家子里老儿子不是被惯坏了，就是分家也分不到啥东西。
还是孩子她爹这样的正合适，自身有本事，就是分了家，你也不愁他养不了家，可谁能料到孩子爷奶压根就不想分家。”
唉……现在说这些有啥用？叶大娘暗叹一声，“也是娘失策了，怕把你教的心大了，反而害了你。”
叶秀荷朝她讨好地笑了笑，“对啊，我现在可不就很好。你瞅咱们族里的姑娘，还有谁的日子能比得上我。”
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又不能退回到过去……叶大娘摩挲着闺女一头秀发，“这几年没人故意凑到姑爷身边吧？”
“谁敢呀，被逮着就死定了。再说了，你姑爷好脸面，他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家里可有仨孩子盯着他。”
叶大娘难得露出笑容。
“娘你放心好了，别的，我不行，可要说管住你姑爷，那是压根没问题的。你瞅瞅我的脸，是不是一点癍都没？”
叶大娘摸了摸闺女的脸，点了点头，“细皮嫩肉的，跟姑娘家的没啥两样儿。刚你说的上那啥夜校吃得消不？”
“肯定的，我现在脑子可好用了。哈哈哈……我闺女就说了，我绝对是被耽误了，不然早就是大学生。”
“……有道理。你说你上学那会儿要是不怕走山路太累，可不就熬过去了。当初你那帮子就结不好，都是不爱上学的姐妹。
就说小凤吧，她多机灵啊，娘记得她回回拿第一是吧？可那傻丫头就说费钱，还不如在家帮她娘攒钱。”
哪像那个死去的大侄女，钻着空子为自个想。
她当初和几个妯娌也是怕了，孩子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总好过被外面的野小子给勾走坏了名声。
可这世道啊，一天一个样，谁能想不到有朝一日女人也能跟老爷们似的靠自己的本事上下班撑起家。
老姑娘出嫁前，她倒是压着老姑娘的急躁性子让孩子出门子以后如何和公公婆婆相处，如何和左邻右舍相处。
谁曾想这公公婆婆压根就不是个好的。吃软怕硬的玩意儿，她闺女退一步，俩个老不休的还反而得寸进尺。
“姑爷真下定决心不搭理他爹娘了？”
叶秀荷蹙了蹙眉，“也不是不搭理吧，该给的，哪回都没少了他们。按分家书上写的，也轮不到他们跟我这一房过日子。”
“你婆婆可不这么说的。上上个月，她和你公公就来了一趟，你公公是没吭一声，你婆婆可诉苦了老半天。”
“他们还要脸不？”
“咋不要脸了？”叶大娘见老姑娘气得咬嘴唇，摇了摇头，“姑爷的身世见不得人，没瞅你干爹都忍了不伸张。”
不是的！
你姑爷压根不是我干爹亲侄子。
叶秀荷又咬了咬嘴唇，她，现在还不能说出孩子她爹真正身世。
“再说了，就算姑爷不是你公公的亲生子，闺女啊，你可别忘了还有一句老话，生恩不如养恩大。”
“孩子爹从来没让他养过一天。”
“话不能这么说。有些事情就不能扯开来，越扯越坏了名声。世人只会说你们两口子日子好了，忘恩负义。”
“娘！……”
“你瞅瞅，我就这么一说你都火了，更难听的话，你还没听到呢。知道你爹在外头帮你们两口子圆了多少话？”
叶秀荷垂头，“是我这闺女不好，让你和我爹操心了。”
“你知道就好。”叶大娘拍了拍闺女，“知道了就别瞎来。娘知道你怕啥，你不就是怕他们赖上来？”
“嗯。”
“……你婆婆生了姑爷。”
“娘你想说啥？我是铁定不答应接她过来一块住的，你是没瞅见孩子奶真面目，她还老觉得我拐坏了她儿子。”
“要不是为了你姑爷，我早就跟她撕吧了。你姑爷不搭理她那几年，她在外头就老说我配不上她儿子。”
“现在还想跟我一块住在屋檐下？美死她得了，她有脸上我干爹家试试看，看我给不给她脸色瞅。”
“啪”的一声，叶大娘打断了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的闺女，“我是咋教你的？”
第1281章 三舅哥
这突然之间的，东屋传来的动静可不小，足矣让西外间正与三舅哥叶永利唠嗑的关有寿一滞。
“我老妹儿被惯坏了。”
关有寿可不敢应。别瞅孩子老舅现在乐呵呵的，他要是敢点头，这货绝对会想方设法拐他媳妇回娘家。
然后？
他一对儿女可不得追过去。
能生出他媳妇这么单纯的姑娘，他还不至于相信一脉相承的三位大舅子也是个个就好哄好骗。
“不是，是我这当丈夫的没做到位让妻子委屈。虽说子不言母之过，可我媳妇是真受了不少委屈。”
关有寿说着停顿一下，见叶永利无意接话，他无奈苦笑，“她呢，就是吃了亏受了委屈憋在心里也不说。
要不咋说两口子过日子要先磨合。现在可好多了，心里有事也会说出来，不再当我真没能力护住她。”
叶永利笑了笑，“看得出来，你们俩如今感情是越来越好。我来之前，大哥他们还担心老妹儿报喜不报忧。
不是我们哥仨信不过你，你为人如何，这么些年下来，自然信得过。可一听这傻丫头居然一个人上班养家。”
得~
来了~
难怪好听话说在前面，说了一轱辘，当铺垫埋伏笔呢？这是开始敲打他必须要记得这两年是他老妹儿养得家？
“我们能不担心嘛。你寻思一下咱们家平安就能体会我们哥仨心情。我老妹儿没嫁给你之前，因为她最小。
那会哪怕世道不太平，大哥和二哥一回来都每次给她带东西，就生怕委屈了她。我那会儿才这么一点点高。”
叶永利说着伸手比划了比划高度，“还记得她那会儿小小的一团，可乖巧了，守在外面的人一喊敌人来啦。
我们这些留在家的小孩就跟大人一起跑进山，有些孩子就哭，我老妹儿相当机灵，那会儿她连话都不会就瞪着一双大眼睛吭都不吭一声。”
吓呆了？
关有寿好笑点头。
“真要说起来，咱们安安小时候可比不上我老妹儿。”
关有寿立马收敛笑意，斜倪着他。
“你看我才这么一说，你就急眼了。”叶永利失笑摇头，“现在你能理解我们哥仨的心情了吧？”
“你老妹儿是我媳妇，尽瞎操心。”
“不操心不行啊，早知道你有如此造化。我当时就是宁愿一辈子妹妹，绑也要绑着我老妹儿，绝不让她嫁给你。”
“我哪点不好？”
叶永利嗤笑一声，“你是哪哪都好，就是因为条件太好。”居然越来越年轻，这要是再过个几年，岂不是瞅上去跟他外甥一样大？
“你先别说话。”叶永利举手打断，“我知道你会说你对我老妹儿绝无二心，我也相信你这一点。”
“这不就结了？”
“又装糊涂了吧？”叶永利暗暗撇嘴，“你明明懂我意思，这女人和男人没法比。咱就不说远的，就说咱们老大两口子。”
大舅子？
“大哥大了大嫂十来岁。”
是十岁！
你休想蒙我！
“早前些年，谁不说大哥娶了个小媳妇，冬子还没出生那会儿，我还记得有一年跟他们两口子去赶集。
你知道我听到了啥？”叶永利清了清嗓子，“那会儿刚好秋收过后，集上就有摊主让大哥给闺女剪块花布。”
“……哈哈哈。”关有寿顿时爆笑出声。
“笑啥，有啥好笑的。”
叶永利踢了妹夫一脚，自己跟着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可你大嫂生了仨儿子之后，现在谁还觉得他们两口子差了十来岁。”
哎哟，看着人模狗样儿的妹夫……心塞的叶永利又蹬了他一脚，“你懂的，我不看现在，我就看十年之后。
十年之后，你关老三要是还敢理直气壮说对我老妹儿绝无二心。我承认我叶永利就是小人之心看错你。”
你看错不看错的有什么关系……cao！差点被这货给拐进沟，关有寿摇头，“我不会发誓，没意义。”
说着，他举起右手，“来，咱们还是先立个男人之间的约定。等十年之后，让我瞅瞅你如何打脸。”
“啪”的一声，叶永利伸出右手击了一下他的右手，“行。一旦你没法子从始至终，但求你也要善待我老妹儿。”
“尽说晦气话。”
叶永利见他不以为然而笑，自己也跟笑了笑。真要是被大哥猜中妹夫真实性情的话，他这当哥的打脸又如何。
老人都说嫁出去的姑奶奶有娘家人撑腰，他三兄弟何曾又不想一直给老妹儿撑腰。问题是这腰啊？
眼瞅着是想撑都不好撑，都要撑不下去。
关有寿不想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他能不能至始至终，只要他媳妇不会辜负他，不玩红杏出墙，他怎么会放开媳妇的手。
至于三舅子担心红颜易老，那他未曾就太小瞧了自己。在老家，他妹子算是绝色，但他见过的美人又何其的多。
比他媳妇优秀的有才有貌更年轻的女同志更是一把手，他关有寿要真想玩逢场作戏的话，何苦选择躲避。
此刻，他不屑于解释一个家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他更不屑于解释自己真不是有多注重娘们外貌如何。
他媳妇吸引他的不是单纯的容貌，而是她这个人从始至终就适合他关有寿这个人，这一点就足矣说明一切。
虽被莫名其妙地敲打了一遍，但还不至于让他生气。正如三舅子所说的，他也是有闺女的父亲，他理解这种心情。
但不代表着大半夜的，他还得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关有寿笑了笑，很是自然地将话题引到大舅子叶永信身上。
“爹他是想将族长位置让出去，不过他不赞同让大哥来担任。真要照规矩的话，当初就轮不到咱爹担任。”
“大哥他的意思？”
“我们仨兄弟都不想掺和，太累。大哥想让顺子哥就是大中他大舅哥，他这几年当大队长就当得非常好。”
关有寿缓缓点头，“确实是一号人物，就怕大爷和四叔他们不会答应。”他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别瞅叶家堡就那么上白户人家，私底下还有什么几房强弱之分，原配继妻之子之分，还有什么嫡庶之分。
对了，还有一点关键地方，想接任祖宗之位，此人还必须拥有与世交沟通能力，否则要如何汇集成一股势力。
第1282章 还翻出来？
这厢关有寿他们俩人谈到这个问题，显得含糊而过，那厢隔壁院的正房，梅老和叶五爷的态度就迥然不同。
概因身处的位置不同，所考虑的方方面面就各有不同。照梅老的心愿，他是既不赞同世上还有什么合宗族力量。
凡事以法为准则，这才是他一直想要的法治国家。当然，这话就是他想当场就说出口，也得掂量掂量老伙计心情。
叶老五不是他。
他自己叛出家族，可不代表一脚都要踩进棺材的老五就突然会想开，这老货不到闭上眼那一刻，族人就是他的责任。
“你家老大的年龄也不小了吧？他就是胜任，你大孙子将来也未必就能扛得起你叶家这面一棋子。”
不是梅老小瞧了叶家第三代叶立冬，这要是换成他家如初，这么好的一位姑父岂能会让他跑得了？
当初他家如初拉吧她这个大表哥进去当个小干事，几年？反正老长时间了，如今还在原地原封不动。
说好听点是耿直，只守不攻，不懂变通，说难听点简直就是愚不可及。祖父和父亲各有资源却不懂得加以引用。
“没错。”叶五爷一点也不否认自己大孙子就是扛不起他叶家这面一棋子。“但真要在我这一脉传下去，也不是没可能。”
对，你就是孙子多！
梅老好笑摇头，“你还是不服输啊。”
“服输还是老子？”
“蛮不讲理就是你叶老五？”
“你喊我过来就是想找人抬杠？”
梅老虚指点了点他，“又来了，没好处，你个老小子还能跑过来？喝水，喝水，多喝水有利健康。”
闻言，叶五爷端起茶杯，瞟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看着杯面，“我不要啥好处，只要你别想坑我就行。”
“老夫何时坑过你？”
“多了。”
“你倒说说看。”
叶五爷朝他白了一眼，“说了，然后让你笑话？做人要厚道懂不？你先告诉我隔壁大宅院是咋回事。”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被你这么一打岔，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梅老立马站起身走到书桌之后拉开抽屉，拿了一个文件袋重新入座沙发。
叶五爷接过文件袋，将信将疑地先瞅了瞅他，“这里面都有啥玩意儿，你知道的，我大字不识几个，说说看。”
“……还给我，就当我没给你。”
“不行，给了就是给了。”
梅老忍无可忍踹他一脚，“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看着一对孩子份上，你看我搭不搭理你个老东西！”
“你也会老。”
“呵，比你年轻个二十年就行。”
“你个老不休咋不说你今年才十八？”
“对，老夫的心态就是十八。”
叶五爷一脸惊讶，“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人气了？”
梅老果断决定不跟这二愣子再瞎扯。还真没完没了了，看了后你要是还笑得出，老子就服你叶老五！
抽出信纸的叶五爷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片刻之后，他看向梅老，“人走一了百了，还翻出来莫非又出了啥事儿？”
梅老摇头，“我就先给你提个醒，最近比较忙，我担心回头又给忘了。你看你和姜家的的恩怨算过了没？”
叶五爷默默无言看着着他。他可不信大侄女都走了好几年，老伙计还一等他就连歇一晚都不肯，是真的没什么事情发生。
“心里还有气？”
叶五爷哑然失笑，“那倒还不至于，但好感肯定没有。你到底在担心啥？秀娟是秀娟，她的事情还牵扯不到我姑爷。”
梅老敲了敲扶手，“齐家小儿媳妇这条命呢？”
“哦，你担心齐家。”
梅老瞥了他一眼，垂下眼帘俯身端起茶几上的水杯，不急不缓地回了一句话，“齐家，用得了我担心？”
“不是齐家，不是齐家……”叶五爷嘟囔着，他突然停了下来，“是姜家那个姜老二要进一步了？”
闻言，梅老没说是，也没回不是，他就抬头看着叶五爷，“要是他的话，你下一步打算如何走？”
叶五爷皱了皱眉，垂下了双肩，“走啥走，就这么着呗。我一个平头老百姓还能如何？多远点就是了。”
“老五，他还欠你一条救命之恩。”
叶五爷打量着梅老脸色，突然，他笑了笑，“老子这一辈子救过的人是何其多，谁要那王八蛋还人情。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秀娟她再该死，要是没那王八蛋，她都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叶五爷弹了弹腿上的文件袋，“老梅，她死了。”
梅老点头。
“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她的骨头渣子埋在哪儿，我都不知道。那小王八蛋还娇妻在怀，一家子圆圆满满。”
叶五爷的双手搓了搓脸，靠在椅背上仰望屋顶，“在你面前，我不想玩虚的，要想我真心实意原谅姜家，绝无可能。”
“如初？”
“齐家是齐家，姜家是姜家，姜家不过是小北的外家而已。再说了，孩子有爹，她也还轮不到我这个当姥爷的阻止。”
话是这么说，但你同样没反对姜小二出头不是？“你还是选了最有利的方式。”得了利又维持了脸面。
梅老心里很不高兴，他这一不高兴就开始戳人，“行了，我看拦一拦，看能不能改成让姜小三出头。”
“这小子更不是玩意儿。”
“他也抛弃你哪个侄女？”
“当初可不就是他先和秀娟不对付？”叶五爷前倾着身子靠近梅老，“他家这是走了哪一条线？
居然连夏老头捅下的大篓子都压不住他姑爷？你可别跟我说他们翁婿二人早就几百年前断了关系。”
梅老既然知道他的选择，就不想再绕着这个话题，等齐立嵘归来与家人联系，到时老五还在京更好。
就是老五已经动身离开，他想要的结果已经有了。闻言，梅老摇了摇头，“无须姜家小二攀上哪条线。
他当初立下的功劳够，资质够，要是没你和虎妞来那么一下，他早就升上去了。我是推测出来，这次是谁也压不住他。”
叶五爷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不语。
第1283章 太假了
一墙之隔的关天佑眼里也流落出狐疑。他姥爷或许还不够了解他梅爷爷，但以他对他梅爷爷的了解？
假了~
这借口太假了。
还让姜家小三出头？
那个倒下的孙家就是最好的例子。敢撬他妹妹墙角，下了他梅爷爷的脸，一直没修理这瘪三都已经看在小北哥的份上。
关天佑见听了差不多，悄而退到客厅门口，朝门口不远的，站在院子里遥望月光的梅大义走去。
——好了？
——该说的都差不多了。
一老一少打着眉眼官司，往一侧的东厢房走去。
这边的东厢房三间屋，原本是关有寿两口子刚进京时的住房。他人是搬到了隔壁正院入住，但此地还是空着。
有了张嫂时常清理，里面是干干净净的毫无灰尘。就是到了冬天，这三间屋还必须得生炉子，可不妨碍夏季入住。
梅大义拉亮了灯绳，与关天佑一起坐到了原本改制的书房内。没过多久，张嫂提着一个热水瓶，一个托盘进屋。
关天佑谢绝了对方帮忙倒茶。
她这一离开。
梅大义同样没问里面俩老头子都说了些什么，他家孙少爷可机灵着呢。他光看着孩子蹙眉沉思就可乐。
“义爷爷，您喝水。”
梅大义笑了笑，“理好了？”
关天佑点头。
“要是实在立刻寻找不到答案，你就冷眼看着。什么事情都有个尽头，记住你想要的初衷就好。”
关天佑点了点头。
不用义爷爷提醒，他现在也只能理智看待事情，通过今晚梅爷爷和姥爷的一翻话，他能知道梅爷爷是站在他家立场。
而他姥爷吗？
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好。
齐家是齐家，姜家是姜家，姜家不过是小北哥的外家而已。妹妹有爹，所以还轮不到他这个当姥爷的阻止。
可您老阻止过吗？
关天佑的眼神黯了黯，随即无声笑了笑。能理解，换成他，他也会站在自家人的立场上考虑任何事态的两面性。
刚听动静和二老话里的意思，梅爷爷应该是给姥爷关于叶秀娟的个人档案或者说当年事发的调查报告。
可梅爷爷为何又挖出死人的私事？这事儿，又与梅爷爷口中的齐家小儿媳妇这条命又有何关联？
齐家小儿媳妇可不就是哥们的亲娘。
关天佑陪梅大义坐了会儿，唠了几句家常。到了梅大义往常就寝休息时间，这不像冬日还要检查长辈睡的炕暖和不暖和，土暖气是否有异常，因而他目送梅大义回房，自己也选择了直接回去。
他到的时候，那一边的正院东厢房，其中一间屋的灯还亮着，透过窗户竹帘子上的投影，可清晰得出哥们的屋里，妹妹也在。
关天佑不悦地抿了抿嘴唇。现在多几点了，妹妹不知道避讳，你一个大老爷们也不懂避讳一二？
“哥哥，你回来啦。”
“探头探脑的干啥？”说是这么说，关天佑还是拉过平安的手打量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妹妹身后的傻大个身上。
有心想问问哥们，你亲妈是不是认识叶秀娟，可稍一迟疑，关天佑就歇了心思，计划等他姥爷仨人上火车再说。
不管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牵扯上的，他是反感极了他姥爷一提起那什么大侄女就如同死了亲闺女一样。
他可没见他姥爷对他娘这个老姑娘有这么好。要是可以的话，他真不想跟偷了他大姑唯一一滴血脉的凶手扯上关系。
“哥哥，他们都说了啥？”
关天佑拍了拍妹妹的脑袋，“尽瞎扯，还能聊什么？我没多听，他们俩还在聊，我陪义爷爷在厢房聊了会儿就回来了。”
齐景年意味深长地瞅了瞅他。
关平安没再追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拉起他的手坐到炕沿上，“想好了明儿个带咱们姥姥他们去哪儿玩了没？”
“看咱娘是咋安排。”
“你是不是有事儿？要是很忙的话就交给我，你们俩自管去处理自己的事情，我正好闲着也是闲着。”
我的傻妹妹哟，姥爷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疼你，你可知道？关天佑挤出一丝笑容，“不用，哥哥陪你。”
没人疼他妹妹没关系，有他这当哥哥的在。他关天佑从不奢求谁必须要对他兄妹俩人非得百分百好不可。
“现在白天外面就热得很，特别是正午，非常容易中暑。你别老想着别人，为自个多想想，犯不着……”
关天佑说着，见妹妹紧盯着他看，一时失语。伸手揉搓一把的她的小脸，看着她变形的脸蛋，他顿时乐出声。
一旁的齐景年看着他眼神闪了闪，勾起嘴角看着与哥哥嬉闹成一团的平安，垂下了眼帘，无声笑了笑。
怪渗人的。
惊得一眼瞟见的关平安多看了他几眼。这人啊，一长大就不好玩，他是如此，她小兄长也是如此。
——个个都爱藏秘密了。
少年，你们这样的不行的。
看着这俩人，关平安的心里突然升起的一股烦躁让她现在就想喝上一杯，好再上屋顶透透空气。
人，果然不能活得太明白。
“要不要回后院休息？哥哥陪你回去。”
齐景年看着平安不语。
“算了，我今晚就住对面。明早我还想去早市瞅一瞅，姥姥他们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我要去看看有没有啥好东西上市。”
“我骑车带你去。”
“你不是说要回大院一趟？”
“送你过去再回来都来得及。”
要是刚刚正如他所料的天佑听墙角听到什么话因而不开心，他又何必非第一时间去通知他祖母。
爱屋及屋，他才尊敬叶五爷。
不然谁是谁，与他齐景年何干！前世关世婶的娘家人可不就怕这怕那的放弃了她这位出嫁的姑奶奶。
亲闺女尚且如此，何况区区外孙女罢了。要不是关关稀罕她外家，他还真不稀罕有没有那么几个人疼她。
说是不回后院，可惜，以关平安的龟毛性子，没条件无可奈何，但有条件？她终究最后还是回了后院。
西厢房，到底还是比不上后罩房的条件。其他宽敞不宽敞、习惯不习惯先不提，就一个洗澡问题。
实属无可比性。
第1284章 被爷爷算计了
趁着齐景年去放热水，被关平安纠缠得无可奈何的关天佑抵不过自家妹妹的撒娇功力，含糊地漏了几句。
关平安歪着脑袋转了转眼珠子，很快的，她就看着天佑捂嘴闷笑不已。
“你还笑？”
当然。
这才是咱们姥爷。
奇怪吗？
没啥好奇怪的。
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
“我不是笑这点，你咋就不想想爷爷他干啥恰恰好等你过来就提起这些话题？爷爷要是真不想让咱们知道。
他不会临睡前再说，要不就明早晨练再说？哥哥，我可以百分百肯定，你和姥爷都被爷爷算计了。”
算计了……算计了……关天佑眨了眨眼，“算计我干啥？爷爷他完全可以跟我直说不是？我还不听他的？”
“有些事情直说怕咱们不信，还费口舌。由你‘亲耳所言’，我会深信不疑。”关平安拍了拍他胳膊，“无须气馁哈。等咱们兄妹俩到了爷爷这个年龄，你肯定也是老狐狸里面的老祖宗。”
“你很高兴？”
“……我还猜到爷爷想咱们过后告诉咱娘，你会说吗？我肯定不会说的。好不好的，有姥爷才有咱娘。”
关平安说着顿了一下，“连奶奶，为爹爹，咱们都选择了原谅，何况是一向待咱们不薄的姥爷姥姥。”
关天佑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他心地善良的傻妹妹。
“别往自个心里扎针。你就想姥爷总没有要求爷爷看在咱们家的份上为表哥他们谋划前程，心里是不是舒服多了？”
“你再想一想这次是老舅来，而不是咱们那些表哥，心里是不是舒服多了？你再想一想今晚咱娘的笑声。”
关平安一说完，留下蹙眉沉思的天佑，她自己则抱着换洗衣服就去找卫生间，朝齐景年扬了扬下巴。
你滴，可以出去了，热水还用得了你放？
哼~
还想温水煮青蛙，你也得瞅瞅青蛙要不要让你占地盘不是？呸呸呸，什么破比喻，她才不是青蛙呢。
齐景年看着跟防狼似的防着自己的关平安，无语摇头：“我往木桶里放了防止生痱子的药粉，你多泡会儿。”
“哎呦喂，咱们家现在可堪比医药世家呀。快去吧，外头还有一位百思不得其解的少年再等你去解惑。”
齐景年没好气地呼噜一把她脑袋，“你就皮吧。别泡太久，十分钟足够，洗好了上西屋，我给你擦头发。”
你咋知道我要洗头的？为了让他尽快出去，关平安终究没问出这一句话。等他一个转身出去，她立马闩上门栓。
随即，关平安偷偷地吐了口长气。不行了，穆休这坏家伙现在是真的开始一步步朝她得寸进尺。
上次是冬天，他往锅炉加煤顺便调热水。
现在可是夏天？
刚刚幸好是她哥在，这要万一换个人见他替她放热水，哪怕她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西屋书房。
听完天佑东一句，西一句，齐景年知道这算盘珠子肯定还有话没说完，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关关说对了。”
“妹妹听不到，你现在完全可以说真话。”
“……你以为我在讨好关关？”
你老兄难道不是？
关天佑果断摇头。当然他脸上笑容要是收敛一些会显得更为真实，更有诚意。“哥，别玩儿了。你确定？”
“不敢说百分百，百分之九十还是有把握的。”齐景年拿起榻上的靠枕，“你坐对面，我先躺一下。”
“你又想睡着喊不醒？”
“关天佑！”
关天佑挖了挖自己左耳，“干啥，上个周末不就是我喊你都喊不醒，不然这里多出一张竹床干啥？”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很想揍你。”
“呵，你就偷乐吧。要不是兄弟帮你，我妹妹早就踢你出门。我说你请师傅过来修整后院就是有目的的吧？”
躺倒榻上的齐景年眼皮子都不撩一下，“当然，我的目标就是让关关吃好喝好，休息好，还带开心自在，”
听他这么一说，关天佑倒是不好再调侃他。实在是这家伙脸皮太厚，摆明了架势——我要定了你妹妹。
简直让人心塞死。
“不分析梅爷爷用意了？”
分析什么？
要想再分析，他必须要将今晚听到的话从头到尾一字不落说完。何况安安明显就不想他卷入其中。
关天佑摆摆手，“没必要，不忘初心就行。”
“你的初心是什么？”
“不是说过了？”
“你一年改一次。”
“你倒归纳起来啊。”
“……都说外甥像舅。”之前陪关关在东厢房，我出来时恰巧听到你老舅在敲打妹夫。“其实你和你老舅很像。”
“瞎扯。我还听说侄女随姑呢，你看安安有哪一点随了老姑？她真要随了老姑，还能如此优秀？”
哟，齐景年发现自己居然无言以对。他要说和关世叔有几分肖似的关欢喜错眼看还是有几分和侄女相似？
可这气质和神韵早已不是一回事。关关真要说起来……齐景年突然坐起来看着天佑一张脸不语。
关天佑摸了摸自己的脸，“嗯？”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兄妹俩人，你们俩还不大相似。现在倒反而越来越像，你现在除了这，这，倒是和爹他越来越像。”
关天佑照着他指的地方，往脸上又摸了摸，语气带着迟疑，“是吗？”实在是这哥们在外头和家里太表里不一。
他能将笑话讲得让所有人捧腹大笑，而自己能如无其事地拿起一本书置身事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实在太吓人。
“爹他和关关父女俩人长得英气，你显得有些娘气。要不眉毛修修，咱们画上再瞅瞅还有啥区别？”
果然，狗嘴就吐不出象牙。关天佑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儿，“你还是快躺下好好养养你的眼神吧。”
“说实话咋就没人信呢。”
“年前你还跟人说我是亲弟，忽悠人家你随娘姓，我随爹姓。害得我现在还遇上同学喊我齐五。”
齐景年赶紧重新躺回，闭目养神。
“不行，你以后就是关大。”
我是关大，你是关二，你还真二。
第1285章 还是你自个看吧
这城里跟乡下可真不一样。明明仲夏时分，头顶上的天空都是深深的幽蓝，东边呈现出一片青白的颜色。
可这会儿要是在老家的话，家家户户有扫院子的沙沙声，饿了一晚上的猪会发出哼叫声，还有锅碗瓢盆的叮铃哐啷声。
姑爷家，院子里倒是同样草木郁郁葱葱，可太静了，实在太安静了。习惯了早起的叶大娘很不习惯。
尤其在瞅见她家老姑娘居然慢思调理地开始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抹了又抹，你当你唱戏的角呢？
“快点，带我去厨房瞅瞅。”
“大厨房还是小厨房啊？”
叶大娘误以为闺女说的是隔壁院的厨房和这边院子的厨房，“就前面的。你说你就咋这么缺心眼，抹得香喷喷的怕人不知道你没干活是吧？”
叶秀荷站起身，伸手放在她老娘鼻子下，“你闻闻不香的，这都是我和你外孙女自个做的，抹了皮肤可嫩了。”
叶大娘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挥开她的手，“多大的人了，尽干些四不着六的事，姑爷天还没亮就带孩子出门了知道不？”
“哦，他们是去晨跑，快要回来。”
那你还不快点！
叶秀荷笑眯眯地加快脚步，心里却暗暗叫苦。她娘过了刚见到她那个稀罕劲儿，然后是哪哪都瞅她不顺眼。
“娘你是不是担心家里早饭没人做？安安都有列好每一周早餐和晚餐菜单，中午我们都在单位吃，张嫂子会照菜单准备。
到了周末休息，安安也会调整菜单。平时我都是这个点起来去厨房瞅瞅，然后准备好你姑爷要上班的衣服。”
叶大娘都不知怎么说好，感情老姑娘真是啥啥都不用干，只要捯饬好她自个就行。“家里头谁收拾？”
“朱嫂子啊。”说着，叶秀荷拉住转身想往客厅大门走去的叶大娘，直往西屋而去，“不过孩子爹不喜欢外人进屋。
安安也随她爹，她也不喜欢外人进后院。孩子都是自己收拾自己的屋子，我现在带你去后院瞅瞅。”
被老姑娘拉着穿过西屋，到了耳房，叶大娘打量了一圈儿。
“不用经过西屋，从那边的房门过也行的。”
叶大娘：我还能看不出？
“刚开始是孩子想清静，后院呢，咋说呢。”开了通往后院的门，站在台阶上，叶秀荷挠了挠脑袋，“还是你自个看吧。”
要是她老姑娘不说，叶大娘还以为是一套二进院，被老姑娘扶着下了台阶，看着整个后院，她默了。
早就知道姑爷宠闺女。
但宠的程度，还是超出她的想象。
“娘你看出这游廊和前院不一样了没？是新的。都是小北那孩子今年找了老师傅给起的，光材料就费了他不少心思。”
哦，原来不是姑爷。
走在抄书游廊里，叶秀荷伸手往左侧指了指，“你看，原本院子里都是木桩，就是赵家后院那种梅花桩。”
至于是比赵家更复杂的梅花桩，她就不想再说了。“今年天暖了，小北就请人拔了木头桩子，起了左右两侧厢房。”
“包括这游廊的木头，正好全用上了。盖好两侧厢房，他就让人家师傅把多出来的砖头给砌了花坛。”
“咋样？小北这孩子脑子好吧？”
是钱好！
叶大娘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问花了多少钱，花了谁的钱。以她姑爷的性子，也不是爱占便宜的人。
“你看那边竹子。”
叶大娘顺着闺女的手望去。
“这些竹子前两年就有了。你别瞅着现在少，那是孩子爹说了无须太多，要的就是这一种意境。”
啥意境？
稀稀朗朗的几根挨着墙角。
还不如院子里花坛的花儿好看。
“娘你看着点脚下。”游廊不长，就一条正院西耳房通往后罩房的距离，说话间，叶秀荷已经走到尽头。
“漂亮吧？石桌石凳都是孩子爹淘来的，包括这些青石板，说是下雨天会湿了他闺女的鞋子。
我们一家子都爱大晚上坐在这儿乘凉唠嗑。现在就连干爹没上夜班，他老人家都爱吃过饭来这边乘凉。
孩子爹还准备了竹床竹椅子。不管是躺着，还是他们爷仨想下棋。拉这根绳子，石桌边上竖起的那就是路灯。”
不用老姑娘多说，叶大娘都可以想象得到。原本她正要开口询问你们这样招摇会不会惹祸上身？
现在好了。
连梅先生都不拦着，可见是没问题。
还不等叶大娘多想以后会不会政策一改留下小辫子……被老姑娘扶着进入后罩房客厅的她再次默了。
后罩房。
正间为厅，东侧间北墙放着两个并排的多宝格，正中间摆着圆桌绣墩，窗下有炕，炕上有矮几。
东尽间卧室。
架子床梳妆台，绣屏高柜，应有尽有。还有一扇小门通往里间净房，用来洗浴更衣，不过是抬抬脚的事儿。
西面两间。
次间窗下有宽大的罗汉床，床上有矮几。茶案、酒柜、架琴等物应有尽有。尽间窗下也有一张榻。
比次间的罗汉床小。
三面墙从地面到屋顶都是书架。
居中还有两张并列的宽大的书案。
叶大娘的目光瞟过书案上的笔架山，瞟过对面一扇小门，侧头看向窗下的那张榻边上的小几上。
榻上倒扣着一本书，小几上摆着清茶点心。
翻几页书，便喝口茶，吃口点心……这小日子，她曾经有幸见识过。有多久了？太久太久，久得她都忘了。
“娘，咋样？我都说了，我真没报喜不报忧，你还不信呢。要不是我怕太扎眼，前院早就被捯饬成这般模样儿。”
叶大娘无声地拍了拍一脸求表扬的闺女，转身出了西尽间。唉……不一样了，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娘，你先别急着走啊，咱们再去东屋坐坐。你瞅见我闺女绣的东西了没？一屋子的屏风啊抱枕啊都是她绣的。”
“这会儿正好夏天，门帘子换了，要不然更好看。屋里的屏风架子都是你姑爷给他闺女亲手打的。”
“那料子都是你姑爷从废品站寻摸得来的，你说他这木匠活是不是还有用？听说这些料子老精贵了。”
“娘，你姑娘现在日子是真的好了，你能不能多住些日子再回去？”
第1286章 显摆了？
所以娘你又显摆了？
关平安摸了摸后颈，嘿嘿地笑了两声。
对于她娘所言的想法子留你姥姥他们仨多住些日子，她真想不出法子好吧？你已经吓到我姥姥了。
瞅瞅老太太满腹心思的。
她真没辙。
“好，我试试。”
试试？
如何试？
谁能拉得住老思想的老太太。她姥姥可说了，这天下就没有不养生母养丈母娘的道理，况且她自个还有仨儿子。
是滴。
当着她梅爷爷和义爷爷，还有她爹的面，她姥姥就再三表明自己态度——母可以不慈，但子却不能不孝。
她当丈母娘的就更不能站在姑爷的角度去批判亲家母，免得姑爷将来有朝一日后悔子欲养而亲不在。
她姥姥还说了就是她这外孙女将来出门子，务必要孝顺老人，学会谦让美德。再附上一句，惜福。
关平安无意去推测她姥姥的心思。与其挽留，还不如顺着她姥的话，趁着他们在身边的日子，她好好孝顺。
一天能逛多少地方？
何况叶大娘不是喜欢到处逛的人。
好在结束了一天假，关有寿和叶秀荷夫妻俩人继续上班之后，齐老太太和姜老太太这对亲家来了关家，仨老太太有了伴。
而叶五爷和叶永利这对父子吗？
关平安发现她姥爷带着她老舅除了与齐老他们这些老伙计聚一聚，最多的就是玩“失踪”，不知去哪儿了。
“哥哥你也不知道？”
和她专门招待她姥姥不同，她爹可是将老丈人和小舅子的安全托付给儿子，她哥可不是行事马虎大意之辈。
关天佑如何不知？
自从得知他爹工作性质，他姥爷就更加无意逛街去景点转转，拉着他老舅开始为老叶家世交的那些人家周折。
今天这一份申请文件，明天那一份申请的文件，他就亲眼所见他爹接下他姥爷递交的不少申请文件。
关平安闻言点头，“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应该的，咱爹责无旁贷。能早一日调查，也算做了善事。”
“你不觉得姥爷利用咱爹？走快捷通道，其他人的调查工作自然就慢了。再说了，咱爹又不是每天闲着。”
重点在于前一句对吧？
是的。
关平安也不极反感他人算计她老子，可这次不同。在不涉及不到原则的情况下，哥哥，咱们是不是要换个角度来看待比较好？
关天佑不置可否点头。他就不信妹妹真不知他们姥爷其实就在借着姑爷的手拉拢人心，拉拢关系网。
行。
你不想将人心想象得太复杂，或许也是一种幸事。
关平安转了转眼珠子，“你是觉得姥爷一直没给爹爹助力，现在好了，反过来就很不公平对吧？”
被猜中心思的关天佑笑了笑。
他能说他还记得他姥爷连义爷爷给他们兄妹俩人寄的奶粉都给叶秀娟那个害死他们表姐的凶手？
“哥哥，姥爷快八十了。”何况，过几天他们这一走，这一别，谁知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她姥爷几面。
关平安承认自己心软了。
一想到她娘。
她更不敢心生埋怨。
闻言，关天佑暗叹一声，拍了拍苦笑的妹妹。他又何曾不是抱着这种心态，退了一步又一步。
“咱娘想留姥姥姥爷多住段日子，最好是老舅实在待不下去，他先回去。姥姥和姥爷就到年底。”
不奇怪，就他娘的浅白心思，一目了然。
“到时娘她正好已经转正在药房工作也稳了，她就能借着攒下的假期亲自陪姥姥和姥爷回去一趟。”
关天佑摇头，“没戏儿，到年底还有大半年。”
“就是呢，所以我都想不出法子。”
关天佑沉默片刻之后，“他们要回去就顺着他们心思吧。时间久了，别说咱们没时间陪他们，就是他们自个也不方便。
咱爹办事的效果还是很高的，既然接手了，他一定会抓紧时间。回头那些人家万一要上门致谢什么的不方便。”
更不方便的是他姥爷要是在他家接待世交，次数多了，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会不会牵扯到梅爷爷？
他家已经欠下梅爷爷不少恩情，总不能为了他娘想与父母多聚一些日子，还尽给梅爷爷添上可避免的麻烦。
况且，不是他关天佑不相信他姥爷，他姥爷真要扯出他梅爷爷这面旗子，他一家人就是最好的借口。
要是他爹身世没那么离谱，他关天佑还真不怕谁算计他家，可到底不同的。就说他义爷爷吧。
他老人家现在就盯着他姥爷父子俩人，一旦他姥爷敢出线危及到他爹，义爷爷就会第一时间扑过去。
这里头复杂着呢。
“……真不能啥啥都听咱娘的。咱们家好不容易维持到如今这种局面，其中费了多少人力心血？”
不说爷爷，这些年来祖父那边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护得住他一家人安全？关天佑越细思，嘴抿得更紧。
“别紧张，我刚不是说了我没法子嘛。”关平安吁出一口气，“别怪咱娘，换成咱们兄妹俩人能舍得远离爹娘？”
“哥哥，我可跟你说好了。别说咱娘她压根就没做错，她就是错了，你当儿子的绝对不能心生埋怨。”
“大冷天的，娘为了生咱们差点没了命。等生了咱们俩，娘她又要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咱们俩人长大……”
关天佑差点扶额。
“我没埋怨咱娘。”
“好哥哥，我就知道你是世上最孝顺的好儿子，没有之一。”关平安扯了扯他，示意他蹲下一点。
关天佑差点乐出声，弯腰侧头将左耳靠近她。
“咱娘可没跟姥说实话手上有多少钱。咱娘也没让姥她瞅瞅后院地下室和藏了瓷器的厢房。”
所以你是不是心里舒坦多了？
关天佑站起身看着朝自己一个劲儿挤眉弄眼的妹妹，“……哈哈哈……”顿了一下，他再也控制不住爆笑出声。
对了~
连布局后院都要一步步试探梅爷爷和齐爷爷态度的妹妹，她在小事上是糊涂，可在大事上，她从不马虎。
他的傻妹妹哟~
真不知该如何形容她是好。
第1287章 好友上门
“儿子啊，你是关心则乱。你妹妹是心善，但她不是没底线，只不过底线的标准设得比较低罢了。”
听了天佑一翻笑言，坐在书桌后面的关有寿放下手上的钢笔，“法外有情，你也要学会宽容这种美德。”
关天佑见他爹语气深沉，立马收起了脸上笑意。随着他长大，他爹已经很少如此直言告诫他几句。
“当然，爹说的宽容不是怯懦，而是一种宽宏大量。试着去体谅他人，为人豁达了，你的生活会更轻松。”
“没人会喜欢与斤斤计较，内心充满不满的人为伍。换你，你爱跟这类人交往？哪怕是装，爹也希望你去伪装。”
关天佑最欣赏他老子这点。劝诫？他爹会劝，但他爹从不强求他这个当儿子的以老子的意愿为准则。
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吧，自幼以来，他自我反思的机会越来越多。可这次他对姥爷的态度有异不成？
“爹，我会反省。”
“嗯，也别钻牛角尖。多去想想他人好的地方，别光寻思坏的一面。只要他人不危及到你，姿态就放高些。”
这一点，闺女就做得非常好。名声有了，利也不缺。儿子？到底还是差了一些火候，还没学会何谓是“难得糊涂”。
路，还是走得太顺了。
“……我的底线，我姥爷快踩到了。”
关有寿没要求儿子底线也放低些。闺女是闺女，她有她的行事手段，儿子是儿子，他也不缺他的能力。
相比起闺女能以防为主，更喜欢进攻的儿子只要姿态再放高些就行。他的对手永远不是后院那三分地。
关有寿不置可否笑了笑，“担心爹有一天掌控不了局面？多想想你梅爷爷用意，你姥爷还不是他的对手。”
关天佑不意外他爹听出他的话意。这就是说其实他爹早已心里有数，甚至梅爷爷邀请他姥爷过来的心思也明了。
可这其中还有什么是他至今未解开的秘密？难道不是他所料的梅爷爷在试探告之他爹真正身世与暗示之间徘徊？
话到这儿，关有寿见儿子露出沉思神情，他就歇了心思再多言几句。十八岁了，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够。
这要是搁在老家，成亲早的话，儿子都到了娶媳妇的年龄，没必要还跟护着个娃娃似的剥开来说。
他老丈人？
抛去奶粉事件。
对他这姑爷还是有不错的。
是他这个当姑爷的年轻脸薄。要是当初他没打肿脸充胖子，舍得下脸想岳家周济一二还是有机会的。
再说谁规定赔出一个姑娘，还得必须周济姑爷，还是没分家的一大家子，他关有寿不怨，也不敢心上埋怨。
他也是有闺女的人。
再看看小北对他，那是连手上精心培养的人都恨不得归他调用。有了对比，说到底，是他这当姑爷的就做不到爱屋及屋。
何况正如闺女所说的她姥爷快八十了。这么一想，自己还埋怨什么，能帮一把就一把呗，总归是人家半个儿子。
一有遇上想不开的烦恼，关有寿就很会劝自己。也是他这种心态，为他在人际关系上得了不少善意。
这不。
过了三五天，得知他老丈人老俩口带老儿子来了，这一晚，他这几年结交的至交就带着各自夫人上门了。
关有寿看着三五成群的好友上门，出来相迎的他失笑摇头，也没说你们一个个的干嘛还拎着东西上门？
关系相处到位，太客套反而显得太假，何况有来有往更有利于交情加深。算算，他们一帮子人也有些日子没聚一聚。
正院客厅内，爷们一堆儿，娘们也汇聚在东侧间。
这东侧间明面上是关有寿的书房，但真遇上周末或晚上有什么文件带回来的话，他还是习惯去后罩房的书房办公。
一来遇上周末，清静没人打搅，二来后罩房自成一方小天地，饿了、渴了、休息了，处处方便。
此刻东侧间窗前的炕上炕前的两侧的椅子上就坐满了人。和蔼可亲的叶大娘就招呼着来客女眷吃糕点。
她的憨姑娘？
一如既往的实诚。
愁哟。
她不知往常姑爷的好友带上媳妇儿，她老姑娘是如何招待女眷，但你好歹别光顾着给人倒水啊。
继指点老姑娘招待齐老太太和姜老太太来临礼节之后，满腹心思的叶大娘又观察起老姑娘如何招待这些女眷。
相对比起一旁掌控场面气氛的苏明月，叶大娘也不得不承认她老姑娘是憨人有憨福，身边总有人帮衬她老姑娘。
前有小凤这个侄女，后有明月这个齐家大孙媳。眼下开始，外孙媳妇人选可要好好寻摸才行。
太厉害了，只怕老姑娘压不住。
叶大娘好像有些懂了梅老为何提出他的东西等百年之后交给外孙女，而不是外孙。梅先生这哪是给她家娇疙瘩，明明是为她家憨姑娘留后路。
送走客人。
黑暗中。满腹心思的叶大娘再次悄悄地转了一个身，却惊醒了她身旁正在闭目沉思的叶五爷。
“睡不着？”
“嗯，白天眯了会儿。”
“想家了？”
“是啊。”
“你这老婆子可真不懂享受。”叶五爷打趣道，“你老姑娘不是说了不准你回去？正好，你就留在这儿得了。”
叶大娘看着屋顶，笑了笑，“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茅草屋，姑爷家再好，这里都不是咱们该长待的地儿。”
“……快了，等我手头上的事情忙完，咱们就回去。”叶五爷侧过身面朝老伴，“我想让全库先回去。”
“应该的，家里还有一摊子事，今早孩子就跟我说了。放心，我等你一块回去。孩子她爹，我不问你在忙啥。”
叶大娘顿了一下，“别扯上咱老姑娘就行。咱们当爹娘的帮不了孩子，也尽量别给孩子拖后腿。”
“我不会。”
“那是，咱闺女可是咱们好不容易盼来的老姑娘。我就多嘴提一句，不说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叶大娘一说完话题一转，“日子过得可真快。想当年我娘他们给我找人家那会儿，还跟我说过齐大非偶。”
第1288章 当娘的愁
叶五爷皱了皱眉。好好的，老婆子为啥话提当年？一想到老伴的心思，他闷声道，“我老姑娘配得上你姑爷。”
叶大娘轻轻推了一下老伴，“小点声。那是当然，咱又不想占姑爷家啥便宜对吧？我是愁咱娇疙瘩。”
大半辈子下来，叶五爷还能不懂老伴话里何意？叶五爷笑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有啥好愁的？”
咋能不愁？
儿女都是债。
日子过不好，她当娘的愁。
日子太好了，她当娘的更愁。
人这一辈子早已注定有多少福，她当娘的咋就能不愁。万一老姑娘把后半辈子的福都给提前消耗光了呢。
迷信！
叶五爷暗暗撇嘴。照你这么说，人这一生不是先苦后甜，就是先甜后苦？还没人能一生都在享福？
这些话用来骗骗儿媳妇还差不多，好歹一个个的被你骗得团团转，哦，还能骗骗老姑娘忍得了一时苦。
可此一时彼一时，你要再这么骗你闺女，说得过去？总不能让咱老姑娘有肉不吃还特意挑草根啃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
你就是此意！
叶大娘瞪眼：这老头，咋就说不通呢！
“你少瞎指挥，姑爷就稀罕咱闺女这个样儿。闺女现在多好，说话做事就跟大家闺秀没啥两样。”
“你别不信，就咱姑爷他绝对不稀罕唧唧喳喳个没完的婆娘。十几年的夫妻磨下来，他们小两口早就磨好了。”
“你瞅瞅闺女眉头皱过一下没？没吧？你再寻思寻思咱们老姑娘她是不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喜气？”
“这说明啥？哪哪都不用她费心。要照你说的人的命天注定的话，她就是先苦后甜，往后都是好日子。”
好像有些道理……叶大娘侧过身面朝老伴，“难怪咱闺女子嗣少，有得有失，没准就是这么一回事。”
叶五爷顿时一愣。
这哪儿跟哪儿呀？
“打听清楚这宅子是咋回事了没？”
“……你不是说了姑爷不是儿子？打听这些干啥？老梅还能害了他梅家这唯一一点点血脉不成？”
再说了，他上哪去打听？真要认真去打听的话，还能瞒得过那老狐狸？没得以为他当老丈人的想插手姑爷家事。
换成你，儿媳妇娘家搅和咱们家事，你能高兴？叶五爷暗叹一声。就是你想插手姑爷家事，还能插手几年？
儿大都不由娘，更别说是姑爷。
还是一向自有主张，主意特正的姑爷。
“行了，别瞎琢磨。该让咱们知道的，到时自然会知道。趁着孩子在身边，你多陪她唠唠嗑就行。”
见他摆明态度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说，叶大娘轻叹一声，“你这当爹的可真好当，难怪老话说爱哭的娃有人疼。”
这要是换成你故去的大侄女，只怕你早就想方设法去打听。族人居然比亲生子女还重要，你可真对得起叶家族长这个名头。
明知他这个德性，她为何心里还是不舒服？大半辈子了，又不是现如今才看得清。叶大娘恹恹地闭上眼不语。
哟~火了。
叶五爷异常“乖巧”地伸出一只手掰过老伴的脑袋，伸长一只胳膊给她枕着，另一只手轻拍着老伴的背。
啧~
你说你都满脸褶子了，咋还跟孩子似的要人哄呢。
但见老伴没推开他，叶五爷还是无声地笑了笑。还是百试百灵啊~夭寿哟，谁说他媳妇一贯明理大方来着的？
他是有苦难言。
想当初啊，她的小花样儿多着呢，明明他相中了一朵娇嫩嫩的小百花，谁料到居然是一朵霸王花。
他要敢下山去耍一把，喝多了耽误一晚归来，这朵霸王花就换着花样儿治他。要不咋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呢。
他叶老五可不就栽在她身上？
可也就是这朵霸王花，在他最艰难的时刻，她毅然撑起了他一切后顾之忧，帮他稳住了后方。
孝顺公公婆婆，礼让妯娌，独自抚养儿女。就连对族人，她都义无反顾地担起叶家宗妇这个角色。
以他叶老五当年的臭名声居然还能抱得美人归，是他叶老五欠她良多，原本老伴是有更好的归宿。
黑夜中，叶五爷对着老伴的一张老脸失神。有心想安慰一句，你真不用放不下咱老姑娘，不管从一方面来说你都不用担心。
可这就是当娘的“放不下”。
就如他明明改邪归正，娶妻生子，他故去的娘临终之前还拉着他的手说，小五啊，娘就是放不下你。
一样的。
当娘的就和当爹都是一样的。
他爹要是不拿起长烟斗时不时地抽他两下，好像就不是为人父。哪怕临终之前，他爹笑着都忘不了敲他一下。
他也是如此。
亲骨肉，谁不知心疼。
何况是他叶老五好不容易盼来的老来女。
他能说一直以来自己用心良苦，费尽心思为老姑娘筹谋，图得就是这一天，图得就是让她在自己走后能一世无忧？
在他眼皮底下，闺女受点苦能算得了什么？
只有小两口相互撑着熬过去，有这一份同甘共苦的情分就足矣在亲家母的不堪衬托之下，让姑爷铭刻于心。
许久之后，在叶五爷开始迷迷糊糊之时，耳畔响起幽幽一声，“趁咱们还活着，你多帮咱闺女安排一二。”
“行。”
“还有齐家。在老团长跟前，你也多说几句好话。还有姜家，我瞅着姜家弟妹挺实诚的，她对咱老姑娘也很好。”
一听到“姜家”二字，叶五爷突然睁开双眼，“你也担心我放不下咱们两家恩怨？”
“也？还有谁也担心？姑爷想你放下？”
见老伴推了他一下，叶五爷差点甩自己一个耳光。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人老了，他这脑子也老了。
“你不想说算了。不过，孩子她爹，你要是还为大侄女揪着不放，不该的。就孩子四爷他都会火。”
“老四用心良苦把秀娟那丫头除了族，就是不想咱们老叶家下一代再和姜家起啥冲突。那一条人命呢。”
叶五爷：“……秀娟那丫头没了。”
“所以说当年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叶大娘反手拍了拍老伴，“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吧，就是为了咱们娇疙瘩，你也得放下。”
“老团长是老团长（齐老），姜家是姜家。”
哎哟~
咋就说不通呢！
第1289章 她这敏锐的听觉啊
说不通算啥？
想不通的事情才多着呢。
今夜月色那个好呀~
后院，抱了一床褥子躺在抄手游廊上面的关平安双手枕头，翘着二郎腿遥望夜空，很是尴尬地听了一回墙根。
她这敏锐的听觉啊~
明明离得老大远，明明挑一个大家开始熟睡的时间，却偏偏“一不小心”的让她听了二老的一翻话。
谁说齐家就是齐家，姜家就是姜家？
夏家当日入网，姻亲王家、刘家、还有姜家他们几家就在努力“拯救”过，只不过证据确凿只好罢手。
谁家都不是孤军奋战，只不过她梅爷爷技高一筹罢了。就好比今晚齐立嵘（齐景年之父）的回归。
好大的一笔战功，必会惠及到姜家，因为姜家生了一个好女儿。梅爷爷要不想部下失望，他就必须做出表态。
要不然梅爷爷为何让您老放下旧日一场官司，所谓的姻亲之网从来不就是那么纯粹，那么简单。
您老当初答应了关叶两家这门亲事，就该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总有一天连你也要陷入局里。
就是不知今晚的齐家，在老儿子死而复生归来的巨大惊喜之后，齐老爷子还甘愿不甘愿陷入局里。
现在这个时间，齐立嵘应该到了家吧？
正如关平安所料的齐立嵘现在还真就刚踏进齐家大门没多久，他现在还就直直地跪在齐老老俩口的前面。
虽说在晚饭之后梅老在齐景年的陪同之下带上保健局的医生已经将齐立嵘回归的消息亲自传达给齐老二老。
但这等待午夜老儿子回家的四个多小时里，不说齐老太太，就说身经百战的齐老爷子，他都坐立不安。
要不是保健医生一直在家候着，要不是小孙子反复点头确定，暗暗掐了自己几把的齐老爷子还不敢置信。
相比起强自镇静，死死拽紧身边小孙子的手不放的齐老太太，齐老爷子背着双手在客厅已经转圈很久。
随着大门开动的声音响起，想着警卫员的一声报告响起，挥手的齐老爷子坐回到沙发上双眼模糊的看着渐渐走近的人影。
“啪”的一声，那是敬礼。
“砰”的一声，那是跪礼。
齐老爷子哽咽着说不出半句话，那边齐老太太已经抱住老儿子，边捶着边默默无声哗啦啦而下泪水。
齐景年挥手散退在场的医生和护士，心里则暗自庆幸不已。没事儿了，哭出来就好，发泄出来就好。
“娘，不孝儿子回来了。”
世人都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二十年来历经九死一生的齐立嵘哪怕就是在面临死神都没掉过一滴眼泪，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还好，有生之年，他还能见到他的娘。
老了。
头发白了。
皱纹又多了。
被老儿子这一句话一梗，心塞的齐老爷子粗鲁地抹了一把脸，重重“哼”了一声，拉起小孙子就往书房而去。
见状，齐立嵘抱起搂住自己又哭又笑的老娘跟上，“爹啊，你先别火啊，娘，我爹还是这惹不得的脾气啊。”
“看到咱们小景年了没？你爹是为你儿子抱不平呢。你这当爹的可真狠心，咱们家小乖乖，唉……”
“娘你别伤心，回来前我就见过我儿子，就昨天，昨天我就见过我儿子，孩子很好，比我想象中更优秀十分。”
竖起耳朵的齐老闻言拍了拍扶着自己的小孙子。
齐景年笑了笑，“按流程是今晚才能回来。不过，梅爷爷让我先见了……我爸一面。爷爷，人平安归来就好。”
齐老点头又拍了拍小孙子。
他倒没有怪小孙子报信太迟之意。能让老梅今晚带上保健医生和护士上面，不说规章制度这一点必须保密，就是担心他们老俩口大悲大喜情绪失控都有一套流程。他是担心孩子这一对父子俩人相对却无言。
老儿子对得起国，却对不起家。
老儿媳妇走了，哇哇一声啼哭降临到世上的孩子已成大小伙子，可这期间的二十年父子之情？
齐景年扶他入住沙发椅上，转身出了书房。
“你去哪儿啊？”
“我去提水。”齐景年转头朝担忧的祖母安慰笑笑，贴心的没有将书房门关上，“奶奶，我马上就回来。”
可提热水瓶哪还用得上他？一听到他的声音，候在外面的齐家阿姨已经赶紧拎着热水瓶上前相迎。
齐景年接过点头致谢之后，转身回房合上了书房的房门，看着紧盯着他的三双眼睛，他哑然失笑。
看来他要不是不说点什么还真不行。
“真不怪我爸。”喊了第一声爸，好像就顺口了，齐景年又笑了笑，“他也不想的，身不由己罢了。”
儿子不说还好，一说齐立嵘更是愧疚难当。
齐景年看得出他这个老子跟他一样，都是不怎么喜欢嘴花花的人。就昨天他们父子俩相见，死死勒住他，生怕他跑了，却不知说一声好听的。
挺好的。
以往他最反感谁说子肖父。很显然，他这一世的父亲还是相当不错。最起码不会把他这个儿子当成为眼中钉。
——恨不得处之为快。
“明早陪我去看你妈。”
“好。”齐景年点头，岔开了这个随时有可能又会引起他祖母泪奔的话题，“爷爷，是不是该通知大伯他们？”
说着，齐景年又看向齐立嵘，“大姑要是得知你平安归来，她会马上订票回家。大姑她很想你。”
昨日父子相见只能匆匆数语，齐景年觉得很有必要让齐立嵘得知同父异母的长姐对这个小侄子关心丝毫不逊色于亲兄妹。
当然，他也有提醒他祖母之意。
不管他大姑当年为何而违背继母好意，几十年如一日的不拖娘家后腿，他大姑绝对当得起长女这个角色。
不意外的，齐老太太听懂了。
不等齐老开口，老太太点了点头，“是要先跟你大姐打声招呼。当初得知消息，她放下工作立马就赶来。
你大姐还是那个恨不得什么都给你的大姐。为了你的事情，她都和咱们小乖乖他大姨断了来往。”
齐老听了老伴这些话，跟着点头，“现在太晚了，明早再通知他们三个。你还要尽快去一趟姜家才行。”
第1290章 齐立嵘归来
姜家这一关是必不可少要尽快通知到位。可不管是齐老也好，齐老太太也罢，他们都看向了齐景年。
齐立嵘不会看出其中之意。
回家之前，能打听到的消息，他都已经打听得十有**，甚至其中很多缘由，他都一清二楚。
但他也只能权当自己不知其意。
是他齐立嵘辜负了妻子一片深情厚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该罚该骂，他当女婿的都责无旁贷。
“去看了孩子他妈，回来我就带孩子去一趟。”齐立嵘不想为难自己儿子，岔开了话题，“爹，你看关家，我几时去拜访比较合适？”
齐老闻言又看向齐景年。
“先处理家里的事情吧，关叔那人不在意这些虚的。”齐景年将倒好的两杯温水先递给二老，“爸，我可已经喊爹了。”
臭小子！
齐立嵘露出今晚第一次笑容，“你喜欢就好，在我面前不用暗示。”说着，他收敛了笑容，“是我这当爸的欠了你。”
齐老太太立马跟上，“你们是亲父子，谁欠谁。不过，你是要好好感谢中华，这些年来多亏人家照顾你儿子。”
闻言，齐景年看向齐立嵘。
父子俩人相视一眼。
——是不是该坦白了？
——别忘了我是你亲爹！
齐立嵘失笑摇头，“娘，爹，要说欠，我父子俩人还真欠了人家还不完的恩情。刚刚有外人在，有些话，首长他都不直言。”
齐老：“老梅？”
齐立嵘重重点头，瞥了眼儿子。
齐景年会意的将手上的水杯递给了他，转身往房门口走去，开了门，走出去的他反手关上了书房的这道门。
留下的三位。
齐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水杯，坐直了身。
与他同样动作的齐老太太更是往老儿子身边挪了挪，悄声问道，“涉及到机密，你梅叔他会让你跟我们俩说？”
“……”他娘的性情可真是一点都没变，齐立嵘失笑，“不该说的，还是不能说，现在我想跟你的，还得你们二老保密。”
“行，说吧。”
齐老跟着点头。
齐立嵘清了清嗓子，“……爹你还记不记得关景怀将军？”
齐老爷子与老太太相视一眼。
“娘，你都认识？”
老太太一怔，下意识地瞟了眼房门口，随即点头，“不单单我认识，你舅舅也认识，怎么突然提到他？”
“关景怀，关？”齐老不敢置信地瞪大老眼，“是这个意思吧？”
齐立嵘看着惊讶不已的父母，重重点头，“没错，儿子很多次任务都是关叔鼎力相助，之所以能安全回来也是都靠他帮忙。”
齐老爷子摆手打断想开口的老伴，沉吟片刻之后，他紧盯着老儿子，“除了你梅叔，还有谁知道？”
齐立嵘伸手指了指天花板，“好像上面几位都知道内情，关叔和其他人不同，他的情况很复杂。”
“难怪……难怪……”
“难怪什么，你倒说啊。”
齐老爷子瞟了眼老伴，摇了摇头，“很多想不通的地方，现在我都想通了。难怪那三位走了，关小子都在场。”
原本他还以为是老梅的关系。难怪关小子带着妻儿一到京，过了没两个月就去上大学，次年就分到院子。
这哪是老梅的功劳，明明是人家亲爹的功劳，只不过秘而不宣罢了。难怪老梅和关小子一直犹豫孩子们的亲事。
他就说嘛，明明是很欣赏他家小孙子，又一直带着身边，俩孩子又情投意合，还有比这一门亲事更合适的人选？
原来不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原来不是矫情拿架子，根源就在于这些说都不能说的秘密，难怪老首长在世时都夸是一门好亲事。
可不是一门好亲事？
那位当初可偷偷给他们这边捐了不少武器物资，甚至好几次都有意通路，功劳本子上可清清楚楚记着。
只不过这些机密不能公布，不能宣扬而已。但谁也磨灭不了那位的功劳，不然当初夏家就不会……
“糟了。”
听老伴说的好好的，突然一惊一乍的，吓得齐老太太拍了拍自己心口，“别激动，慢慢说，慢慢说。”
齐立嵘拍了拍身边的娘，看着爹。
“你还记得几年前爆开夏家那个儿媳妇的事情没有？照这么说的话，岂不就是关小子的妹妹？”
齐老太太愣了一下，看向老儿子。
见状，齐立嵘再次点头，“是兄妹俩人，同父异母的兄妹俩人。关叔他就这么一对儿女，得知女儿遭了不幸，没多久他就退了下来。”
“……照这么说，连翘那孩子说的她弟妹是去找她哥哥是真的了。”齐老太太见老伴点头，轻叹一声。
“兜兜转转的，原来都是老熟人。”说着，老太太皱起眉头，“难怪当初我让你上梅家，梅先生让你别管。”
得老伴一句提醒，齐老爷子双手一击，“可不是嘛，你不说我还想不起，就是那次之后，老梅跟咱们家关系越来越好。”
“你想多了。”
齐老摇头，“我没想多，之前他是能提点就提点，后来好几次他就跟我直言，我还以为他是看在咱们景年的份上。”
闻言，齐老太太深深地看了眼老儿子，“未必，你可别忘了咱们在今晚之前，可不知道孩子就在他手下任职。”
“这要是换成老施手下，他那个人可未必联系得上关将军。梅先生藏得够深啊，谁能料到这一出。”
齐老太太严重怀疑梅老当年之所以选择了她老儿子出行任务，或许就有想到如今，但人的手段会有如此深不可测？
她下意识地打了一个激灵。
齐立嵘摇头，“刚开始谁也想不到这一层。那边相当严，有一年我们几个暴露后，还是关叔换了个死囚代替我。”
眼看要说到机密问题，齐立嵘立刻话意一转，“首长也不是无能的，一切无非都是机缘巧合罢了。
不过……”说着，他看向了齐老爷子，“爹，回来之前我有跟首长提议过让孩子他二舅上去。”
“……等等，让我想想。”
被老儿子最后这一句话惊得齐老深觉自己脑子不够用。
有了姜老幺两口子先破坏他家景年婚事一遭，好像又理所当然。问题是老姜能放弃老儿子选了二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