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6章 他二舅回来了
既然不泡澡，小葫芦内就没什么好待的。初进惊人，如今嘛，里面的风景也就无非那么一回事。
瞧习惯了。
转了一圈儿，关有寿瞧了瞧黑土地上的庄稼，瞅了瞅养殖场的猪羊，途径湖泊瞄了瞄周围的花花草草。
回院子时，爷俩还“偶遇”上了那匹当年奄奄一息的马，碍于时间有限，他们爷俩也不敢“欺负欺负”它。
等关有寿探视结束一溜儿地库房，对闺女所付出的辛苦成果有了大致了解，他就想离开小葫芦了。
他家平安还是比较听话的。虽说被小黑影响得喜欢囤东西，好在有分寸，还不至于将重心放在这方小天地上。
老话都说“晴带雨伞，饱带干粮。”孩子想多贮藏一些粮食什么的，挺好的想法。要是日子过好了，就忘了旧伤？
他倒要担心后患无穷。不过，“让土地也歇歇，没必要急着收获。度，一定要把控好，否则得不偿失。”
“好的。”
关有寿是经历过灾荒，可关平安存粮存物则是习惯成自然。就说搁在早前吧，家里就是不缺吃喝，也是要存粮的。
所以她这一声“好的”到底有没有走心？肯定是有的。但想让土地也歇歇，没必要急着收获？
嚯嚯~
她老想跺手来着。
“肉类存得够多了，没必要再多养。”
“好的。”
“先别急着回话。山上圈养的动物可以天生天长，山下的那些羊也可以吃草，你养的那些猪呀鸡鸭鹅？”
“明白。确实很麻烦，我已经在缩小规模。养多了吃不完，我还要找借口送人，犯不着，没意义。”
就是这个理。
叶秀荷如关有寿预料中送走客人来了后院，看着他们父女俩人惬意地靠在摇椅上吃着果子晒太阳，她都羡慕坏了。
“可算走了。”
关有寿嘴角含笑，“能者多劳，辛苦了。来来来。过来吃点水果解解渴。”再不吃，他闺女都用来养羊了。
“我去倒水，娘你躺这儿。”
叶秀荷按住要起来让摇椅的闺女，“你就安心靠着，娘坐椅子上就行。”说着她看着边上空出来的藤椅，会心一笑。
感情这爷俩自个享福还没忘了她啊。叶秀荷顺势入座到藤椅上，“不用倒水，娘刚喝了肚子的水。”
“那就吃果子。”关平安往她娘前面推了推桌子上其中一盘果盘，“吃樱桃，娘你吃，可甜了。”
“还有？咱们家冰窖太实用了。今年的冰块要不全用凉开水冻起来，等夏天还能砸成碎冰直接吃了。”
“冰盘。”关有寿不得不提醒媳妇这一点，说笑呢，家里冰窖原本就为遮掩之用，还全用凉开水冻起来的冰。
她们娘俩不嫌麻烦，他都替她们娘俩累得慌。他闺女小葫芦内贮藏的冰块和冰砖都能满足一家五口一年的份额。
“饮食忌冰冻过热，偶尔为之还行。”关有寿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闺女，见她连连点头，失笑摇头，“你可别太惯着孩子。”
说我？叶秀荷好笑地斜了眼自家男人，“明白~~孩子爹爹。咱儿子出门送东西咋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们哥俩肯定被人拉住了呗。我说了等晚饭后让孩子们过去，你不听，还非说今天正好休息日，早点送过去。”
“我不是担心俩孩子天黑出门冷么，好几家呢。”叶秀荷看了看天色，“也不知现在送到谁家了。”
“反正这会儿肯定不是在丁老那儿。”关有寿靠回了摇椅上，“这老爷子以单位为家，他没啥休息日不休息日的。
最大的可能，他们哥俩现在在同一个方向的谭家或陈家。小北他二舅好像是今天到京，晚饭前他们哥俩能回来算是早了。”
叶秀荷侧头吐掉果核，“谁？小北他二舅回来，小北他二舅一家子全回来啦？”
“不算是一家子全回来，姜老二就有好几个孩子，他现在都是当爷爷的人了，哪能一下子全部回来。”
摇椅摇啊摇，关有寿闭目面朝天空，不急不缓地替媳妇科普人家家里近况，“他家大儿媳妇儿倒不是外地人。
陈叔有个老伙计姓郑，你还记住不？就是今年国庆节第二天，咱们俩人不是去了陈家？当时有个干巴巴的老头。”
“干巴巴的老头？”叶秀荷仔细一回想，“我想起来了，当时其他老人家都跟你拱手道谢，就那老人家拉着你的手不放说了一轱辘子话。”她男人就回啥职责所在，要感谢还是要感谢国家啥啥的。
反正挺能忽悠人的，就连陈叔都眼皮子不眨一下拉着孩子爹挨个介绍挨个说啥都是自家人，尽瞎讲究。
“对，那老头就是姜老二大儿媳妇儿的亲爷爷，现在恢复原职了。不过，那小两口都在当地上班，连孩子都有了，不可能马上就调回来。”
关平安听她爹称姜老二家的老大夫妻俩人为小两口，她笑了。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小北那位表兄好像小不了她爹几岁。
是四岁还是五岁来着？她爹爹现在辈分挺高的，姜老大都喊她爹一声老弟，那小两口可不是就是侄辈了。
“姜老二还有俩姑娘。当时他家被调到西北工作，大的，当年就嫁到当地，那户人家还是姜老老部下。
小的，当时进了兵团后来嫁给转业干部。如今就剩下一个小儿子还没成家，这次就他跟姜老二两口子回来。”
叶秀荷算是听懂了。
她男人这是在告诉她那个忘恩负义的姜老二别瞅着不起眼，姻亲无不是起复了就是在当地都有实权。
“乖乖，这么说姜老二混得挺好的么。难怪姜婶都不咋惦记她儿子，还说啥得点教训是应该的。这老太太……”
关有寿勾起嘴角笑了笑，“现在知道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了吧？有些人，就是想拦都拦不住。”
“我爹没想拦，他就是气不过。”
“别误会，我不是说你爹，我指得是姜老二。其实他这人还是很有能力，处事也拿得起放得下。”
“照你这么说，他还是好人了？”
第1337章 太扎心了
关有寿失笑摇头。何谓好人坏人？大节无亏，小节不足复论。姜老二那人除了抛弃原配，还算不上什么坏人。
闻言，叶秀荷气极，却词穷。
出了马六屯，来到大都市，她这才知道原来离婚是大有人在。何况还是她大堂姐那样无儿无女的原配。
关平安递给她娘一个果子，“爹爹，我娘的意思，她是指姜老二此人不是良人。不管他大节如何，小节委实不堪。”
——对！
“他的第一段婚姻总不是父母包办，是他自愿的对不？咱先不说是谁先主动，但一个碗总敲不响吧。”
——说得好！
“给出了承诺未实现不说，他还干了一件荒谬至极的丑事。此人人品就有瑕疵，自私自利得过分。”
叶秀荷连连点头，“可不是嘛，就是咱闺女说的意思。我可不管啥大节小妹的，反正那人不行。
这要搁在咱们屯里，唾沫儿都能淹死他。要是人人都学样儿，你说还了得？你少和他打交道啊。”
“好，我不和他打交道。”再说下去，他在媳妇闺女的眼里都要成一类人了。“我指他有能力，是指他兄弟们里面矮子里面拔高个，他算是最优秀。媳妇，倒是你，你会有跟人家媳妇打交道的一天。”
叶秀荷朝闭目晒太阳的关有寿撇了撇嘴。你要敢有花花肠子，老娘先掐死你！“知道了，有咱们家小北，避不开的。”
“夏连翘恢复原职，年后就回医院上班。”
“……哦。”
“娘，别怕。我接触过她。她那人相当精明，哪怕她看到你会想到你死鬼大堂姐，她都不敢给你难堪。”
“哈哈哈……”
叶秀荷没好气地拍了一下爆笑出声的关有寿。好气的，你笑啥？是那老娘们不要脸抢了别人男人，又不是她！
她就是不知该咋面对孩子大姑的大姑子好不好？要是人家揪着她问小腊月的下落，她找谁要去？
关有寿的笑声一滞。媳妇有此顾虑很正常，夏连翘这么多年来就一直没放弃过寻找她小侄女小腊月。
哪怕各方都已经“证实”孩子落在叶秀娟手上就夭折，可那娘们就是非要活见人，死见尸，一直不承认“事实”。
当然，对方到底是出于对他妹妹玉莲的临终委托感到愧疚，还是生怕他生父有追究之意，那就诚意两说了。
他就不信夏老太和叶秀娟的死会没对夏连翘造成心理阴影，要说对丢失的孩子，她有多“尽心”，未免过于可笑。
一个大姑娘明明条件好的不得了，非要纠缠着姜老二不放，还挺着有孕之身有意让姜老二与叶家断了情分。
就凭这份心计，那老娘们都不会是什么“善人”，要是姜老二就是泥腿子，看她动不动心，还追求什么爱情。
要不是看在她和妹妹交情不错，好几次站出来护着玉莲，就是玉莲临终之前都相信她这个三姑子，他都不赞同先生拉吧出姜老二。
“孩子爹，你说她会不会发现孩子大姑找要的哥哥就是你？现在齐叔齐婶和小北他爸可都知道了。”
关有寿伸手拍了拍趴在他耳边悄声说话的媳妇，“不会。就是知道了也不怕，混不下去，咱们就出国。”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想啊，她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借着你小外甥女的名义让你帮忙，让你找我爹麻烦。”
“她不敢。”
“她有啥不敢的？搞不好她还怪你这个当舅舅的没她尽心，到现在了连孩子埋在哪儿都找不着。”
关平安这个无语的。
她娘咋还说个不停？她爹都说人家不敢了，还问呀问的。没瞅见她爹对她大姑那娘俩都内疚坏了。
太扎心了。
是她爹不想找着我大姑孩子埋在哪儿？一个省呢，去哪儿找？再说下去，她爹都要对她姥爷逼供了。
学着她老子闭目晒太阳的关平安忍不住插言道，“谁是凶手？她敢啥敢！她要问，你就让她去问她死鬼老娘好了。”
“没那死老太婆，我大姑如何会身子骨弱到难产？没她夏连翘错在先，我小表姐怎么会没命儿？”
“还敢怪我爹？惹火了姑奶奶，姑奶奶第一个先灭了她娘家！她占谁的势？不就姜家么，姑奶奶会怕姜家？！”
关有寿立马鼓掌，“说的好！你看，你还不如你闺女看得明白。你要相信你干爹他从不打无把握的仗。”
就是嘛。
真当梅爷爷现在拉扯姜老二出来就是给夏连翘的脸？她不用脑子都看得出她梅爷爷就是看中了夏连翘是姜老二的软肋。
软肋是干啥用的？
牵制用的。
反正矮子里面拔高个。
“去去去，小孩子别插嘴。再说啥灭不灭的，小心娘抽你。”叶秀荷挥了挥手，“那我爹那儿……”
“放心好了，你爹就是我爹。”关有寿侧头看向瘪嘴的关平安，“闺女，给爹来点樱桃。可惜了。”
“可惜啥？”
站起身的叶秀荷随口应着，好笑地戳了戳闺女脑门，“你说你耳朵咋就这么尖呢，娘都咋教你的？
姑娘家家啥话都说出口，不知道祸从口出？行了，娘来拿，你只管躺着。孩子爹你还没说可惜啥呢？”
关有寿没好气地斜了眼媳妇，“可惜了我闺女这么聪明的孩子被你教傻了。人要是没点血性还是人？”
“你就得了吧，还想闺女喊啥喊打呀。”叶秀荷见他要开口，果断从果盘被抓了樱桃塞进他嘴，“少听你爹瞎咧咧。”
得~
她娘又要开始念叨了。
“娘，你陪我爹，我先去找我义爷爷。”
“跑慢点，小心磕着。你看看，都被你惯坏了，我好不容易趁你上学压住咱闺女性子，又喊杀喊打了。”
没听见。
她真没听到。
关平安更是加快速度。
果然，她姥姥是对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自从她娘亲识字看上话本之后，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昨儿个要求她笑不露齿，不可傻笑不停；今儿个就要求她端庄，别跑慢慢走；明儿个就要求她跟蚊子似地发声了。
好难的。
她是小飞侠好不？
第1338章 我发现我很恶毒
残酷的现实已经逼得人不得不装着、忍着、痛着、苦着，还得时时刻刻学会妥协，她想如孩子般哭着、笑着、玩着、闹着，无拘无束地撒野，怎么就这么难？
“谁惹你了？”
“没。”
齐景年可不信。他的关关要是真心笑起来，一双大眼睛绝对是弯弯的，就连整张小脸都发着光。
“说说呗，反正现在就咱们俩，我又不会笑话你。能让你笑都不发出声音，我倒想起一个人。”
关平安瞥了他一眼。
“是你娘？”
“哼，才不是呢。”
听听，多熟悉的回答。看来还真是关世婶给了关关压力，当然，能给关关压力的也就那么三位。
齐景年看着她再脑袋一撇，差点失笑出声，“我想想啊，那个叫啥来着，就是那一年你娘找来教你礼仪的？”
“行啦。”关平安耷拉下双肩，“我娘又来了，我还寻思着她没了记忆就不会让我学着学那的。”
“以前我跑出去，我娘还不好出门追我，如意又听我的。这回是真没人帮我了，我又不敢气我娘。”
“你忘了你的绝招儿？”
“啥绝招儿？”
“嚎，大喊嚎，你要离家出走。据说这一招百试百灵，要不试试？没准还有用呢。”说着，齐景年忍不住笑出声。
“滚蛋！”
她就知道不该跟这幸灾乐祸的坏家伙说实话，瞅瞅，还敢说不会笑话她！关平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别气了。走，咱们出去。我背你翻墙，咱们上街去找找乐子。”
你是我爹？
还背我翻墙！
关平安破罐子破摔的一脸忧伤趴在了桌上。
——我很不开心！
“要不，咱们上屋顶喝一杯？”
——冻不死你！
“这也不行？这样，咱们去给李老他们画胡子。他们都睡得很早，咱们能逮着一个算一个算行不？”
噗的一声，关平安笑了，“我十八，不是八岁。”
“也对，长大了。”真荣幸，今晚终于听到不是减了又减的实岁。“过两天要十九，想要什么没有？”
“该有的，我都有，没啥缺的。”关平安说着支起胳膊肘托着下巴，“你说我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嗯？”
“你二舅娘夏连翘回来了？”
齐景年有些了然。看来不单单是被关世婶逼她如何成为一位文静斯文的姑娘点燃陈年旧事而不悦。
“回来前是有听我外婆提过他们可能凌晨到。想起你大姑母女俩人了？你不是那个不幸的孩子。”
关平安叹气一声，“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想起当年要是我娘没将我亲自交到我爹手上，我是不是连十五年都是偷来的。”
齐景年伸手摩挲着她脑袋，“不会。顾家得罪不起关家，关世叔才放心让你回去待到及笄之年等我上门。”
你是倒霉地摊上一个疯子，关世叔是高看了顾家。不是人人都明白世家之重，出身不高的顾家就是一屋子糊涂蛋。
他们一个个的以为关家千金甘为妾室，还被关家除了族，他们就以为你少了外家依仗，到底是出身不高见识少。
关世叔早已给关家去了信，更是私下以种种条件换取待到你及笄之后，关家十里红妆陪嫁换你在齐家有依仗。
他是绝对不想承认自己成了一道催命符，他的错在于杀虐过重，更是无能到保护不了最爱的人。
“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你从来就不是命薄福薄之人。你不是你大姑女儿，她是她，你是你。”
“是嘛？”关平安的语气带着迟疑，“今天我就在想要是当年我爹没带走我，我是不是就是第二个我表姐。”
“不会，你和关世叔命里注定是父女，你看，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他送你过来完成你心愿了对吧？”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关平安缓缓道出一个一个字，断了一下，“……对！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还能质疑？”齐景年抓着她攥着手的拳头，掰开一根根小指头，“傻，你怎么就不想想你现在就是关如初？”
“对呢，可不就是傻，我是我爹嫡亲闺女呢。我肯定是被我娘给吓着了，对，一定是被我娘吓着了。”
——非常有可能，能吓到你的人真心不多。
“你是不知道我娘一说起话本上的大家闺秀如何如何，我就想起当初她说我不比顾家那些土生土长的姑娘逊色。”
——魔杖了，他关世婶又魔杖了。他的关关还需要学什么大家闺秀做派？论礼仪，谁比得上关关。
“往事不堪回首，一想起都是泪，我都不敢想了，可这次数多了，我这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的。”
——唉……可不是嘛，以前请一位师傅赶走一位，实在不行的话，嚎一嚎，再翘家跑出门就行。
可自打关世婶病重倒下，据齐一家的如意所说，她家姑娘是听话得不得了，结果好不容易违背一次跑到药谷子。
老神医是找来了，他关世婶已经走了，关关都没来得及赶上最后一面，没来得及守在她身边送她最后一程。
她说早知她娘要走，她肯定不会跑远；她说早知她娘要走，她就不耍赖一定会好好听话不会让她娘遗憾地走了。
“然后我就寻思着，要是当初我大姑顺利找着我爹把我小表姐交给我爹，我娘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齐景年：“……”这是哪跟哪，别说亲的总归是亲生的，以前关世婶是没开怀，当时要是有了亲骨肉又是两说。
“你别不信，就我娘这人，真有这种可能的。我娘当初不就把我这外甥女当成亲闺女了啊，然后，我就发现我这人吧？”
齐景年见她皱紧眉头，脱口而出，“怎么了？”
“我说出来，你不能骂我。”
“肯定不会骂你。”哄你开心都来不及，还骂你？疯了不成！齐景年为了以示此言非虚，他重重点头。
“心里鄙视也不行。”
“绝对不会。”
关平安下意识地想抽手挠了挠脑袋，见被他双手拽住，于是，她放下托着下巴的左手，又瞄了瞄他。
“说吧，我绝对保密，更不会鄙视你。”
“那我说了啊。”关平安还是挠了挠脑袋，“我发现我不是好人，真的，别笑。我发现我很恶毒。”
第1339章 就你还恶毒？
齐景年挑了挑眉。
就你还恶毒？
我还恨不得你多长点心眼儿。
“我居然突然冒出一种想法，幸亏当初叶秀娟把孩子偷走了，要不然属于我的东西岂不是都要分人一半。”
——哟，真心不容易，终于有了私心，终于不会傻里傻气到没心没肺。这就对了，终于长大了。
“搞不好，我连一半都没了呢。我爹娘肯定觉得我小表姐可怜，肯定会想我多让让她，说不定连我哥都成了人家亲哥。”
——那倒不至于，但肯定有影响。真要遇上一个有心计的小姑娘跟你争宠什么的，你绝对会落败。
“那还不如被叶秀娟偷走呢，就是没被她偷走被夏连翘养大的话，现在我爹娘肯定也会把外甥女当成亲闺女。”
——一定的。
“义爷爷肯定也会说啥老天有眼。哼，我的羊绒衫肯定要分给我表姐一件，搞不好我娘还会让我让出这儿给她外甥女住，你信不？”
——吃醋了。
“还有梅爷爷，他肯定也会觉得当初找着我大姑太晚了，他没保护好我大姑就对我表姐好得不得了。”
——倒是非常有可能。
“唉……越寻思越吓人，可不就幸好她没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恶毒？居然心里还有那么一丢丢高兴。”
——不是，因为曾经失去过，曾经不曾拥有过，所以你更急着拽住。哪怕是凭空臆想出来，已经乱了你的手脚。
他的关关，是该有都没安全感，她才会怕，她才会在意到不允许哪怕就是虚幻的人物，她都不允许威胁到她的地位。
齐景年张了张嘴又合上，又张了张嘴，“……很正常。不过，你确实想多了，亲闺女和外甥女肯定不一样。”
关平安白了他一眼，“你自个说出来的话，你信？你忘了嗯嗯，我那会儿可不就是我爹外甥女？
那还不是亲的呢，我爹还是堂舅舅呢。你也心里没底儿是吧？唉……你说我爹娘要是知道我这么恶毒，他们该多失望。”
齐景年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不要吱声为妙。先让她发泄发泄，发泄完了，再哄哄？可这回儿该怎么哄？
“我爹一直想我成为那种大肚能容天下的纯善姑娘。我哥都一直觉得我是世上最善良的妹妹，唉……”
人设塌了。
“烦死了，你说这些都是啥破事。我娘还说那孩子要是还活着就好了，可以让那孩子出国陪我祖父。
我爹也就不会觉得都是我姥爷惯得她大堂姐无法无天，跟我姥爷离了心。哎哟，我好想捶我娘几下。”
齐景年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那咱们就不告诉他们，你那臆想出来的表姐不是压根就不存在么。”
“你不觉得我很恶毒？”
“不会，谁知你那个表姐活着会不会成第一个顾，顾什么来着？”
“顾曦。”
“对，就是那个不长眼蠢货。这么一想，你还觉得你很坏？错了！早死早好，死了还能让人一想起心有不忍。
再说了，你设想一下，就是当初那孩子活下来，她就跟着我二舅妈长大，不是我吓唬你，肯定长歪。
我二舅家的几个孩子就没一个好的，那眼里全是利益。耳濡目染下，那孩子心性能好？她只会怪到你爹身上。
她会想自己依人篱下都是她亲娘找什么大哥害的，要不然她亲娘就不会嫁给她爹。她才不会去想没她爹就没有她。
那种人就喜欢把一切的不幸扣在无辜的人身上。你再推想一下，要是对方有心计来个表里不一，是不是防不胜防？”
“哥们，你这想法有毒。”
毒得她居然觉得非常有理。那什么表姐堂姐姐姐的生物，确实最讨厌了，她关平安就没见过一个好的。
幸好她娘给她生了哥哥，呸呸呸……不能这么想的，她可是善良的关平安。“我会给我那小表姐抄《往生咒》的。”
齐景年看着她舒张开的眉间，戏谑道，“会不会太晚了？快二十年了，那孩子早就投胎肯定收不到。”
关平安打了一个激灵，鸡皮疙瘩都出来，一个用力抽手，她摸了摸胳膊，“‘子不语怪力乱神’，停止！”
“好好好，不说。”齐景年放柔了声音，“听说西街那边新开了一家私菜馆，里面有烤串，要不要去？”
“现在？”关平安瞅了瞅窗口，窗帘布拉得密密实实的，可不要看外面也知一定乌漆麻黑的，很晚很晚了。
“说是通宵，就做晚上生意。”
“噗”的一声，关平安忍俊不禁轻笑出声，“你会不会说话？”还就做晚上的生意，当那是花楼啊。
齐景年失笑，站起身无语地拍了拍她脑袋，“想不想去瞅瞅？咱们现在就可以去见识见识，没准还能找着乐子。”
“不用提前定位置？”关平安迟疑地看了看腕表，“上回你奶奶带我去的那家私菜馆就要提起三天预约。”
“应该不用。实在不行，咱用鞭子抽他们一顿。反正是梅爷爷送给你防身的，谁让人还动手赶你。”
“……你可比我恶毒多了，居然人都还没去已经想好如何嫁祸于人。哥们，你这样不行的，真的。”
齐景年失笑点头，“所以说你还是善良的关如初。心情好些了没有？还感到烦，我带你出门去套麻袋。”
瞅谁不顺眼了就揍一顿，保管你开开心心的。能闲得没事尽想东想西的，肯定是憋在家里久了，少动手的缘故。
“我现在就想揍你一顿。”
齐景年一脸惊悚地看着她，“小姑奶奶，不是吧，连我都让你心情不好？说说看，真有，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关平安撇了撇嘴，“装，你再装都没用。你惹我生气的事情一桩桩的多着呢，我都不稀得跟你较真。”
“怕你那个小表姐抢了我？”齐景年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放心，别说压根就没这么一个人，就是有？爷我一脚踢远。”
“……”关平安伸手扯了扯他脸，“小北哥啊，你不要脸的功力大涨呀，我让你自说自话，我让你欺负我！”
“嘶~”
齐景年顺势搂过她。
他现在还真就不要脸了！
亲一口应该就没空胡思乱想了。
第1340章 你倒慢点啊
被黑子它哥啃了一口，关平安平静下来了。当然，她是绝对不承认的，她的好心情肯定是因为大年三十要来了。
她才不是听了那不要脸的说什么这世上就是所有人都不要她，他齐景年永远不会有放开她手的一天。
她才不是听了那不要脸的说什么她在他心窝窝里，与她为敌的都是他敌人，惹她不高兴的都是他讨厌的呢。
“安安，去接电话了，是哥他找你。”
“真烦人~”
关天佑看着言不由衷的傻妹妹就这么唆的一下子跑远，他无语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儿。你倒慢点啊~
“儿子啊，你该找对象了。”
“我还是学生。”
叶秀荷斜了他一眼，“你小北哥找你妹儿干啥？昨儿个不是刚送来旗袍，今天他不忙啊，一屋子人呢。”
就是人多，他才回不来，不然早就回来，哪用得了打电话找你闺女谈情说爱的。关天佑摇摇头，“谁知道。”
“不是你先接的电话？电话那一头是不是都是人说话的声音？不会又想你妹妹明晚去吃团年饭吧？”
“不会，我爹都答应了初三那天咱们一家人上门，齐奶奶就不会再提。哥他知道妹妹脾气，说明晚不去就不会去。”
关天佑单手插兜，无聊得扯了扯客厅内摆着的水仙花，“我爹出门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娘你知道他去哪儿吗？”
“谁知道，一放下碗筷就跑。神神秘秘的，问了也不说。”叶秀荷伸长脖子瞧了瞧座钟，“出去都有一个小时了。”
“你今晚出不出门？”
“不走了。你明月嫂子明早就要上大院，娘去了还耽误她休息。你田阿姨她们几个也忙着明天过节。”
“要不咱们家买台电视机？像现在没事儿了，你还可以看看电视。那可比看这些小说有意思多了。”
“儿子，你钱很多？”
“可以先挪用那笔钱。”他祖父那边给他兄妹俩人的零花钱，他娘还是知情的。“等没空看了还能寄给我姥。”
“那可是电视机，你奶真会撕了你姥。算了，你爹之前买洗衣机已经挪用了那笔钱，还是留着备用。”
说不好，什么时候就用到钱。叶秀荷拍掉儿子“辣手摧花”的右手，“快去听听你妹妹他们都说了啥。”
“不去，不用听我都知道他们俩说啥。哥他一定先问妹妹晚饭吃了没有，他们俩人就两家晚餐吃什么菜都能唠上大半天。”
叶秀荷哈哈直笑。
关天佑嘴角含笑摇头，“这还没娶到手，小北哥肯定是哄了又哄。娘你以后提醒妹妹千万别老让她文静点。
我妹真要老实了，还不得像你一样忍也要忍着我奶。你自个都吃过这种亏，还想妹妹将来吃这种闷亏啊。”
闻言，叶秀荷笑不出声了。
“你再看我凤姨，谁不说她泼辣，可她小日子过得多自在。安安的性子就不是文静的那种，真没必要纠正过来。”
“你再想想那一年妹妹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娘，勿忘初心，咱们最初的想法就是只要妹妹能醒过来就够了。”
叶秀荷蹙了蹙眉，“你不懂。你哥他亲爹回来了，这上面突然有了公公和当初咱们家设想的情况有些不同。”
“有何不同？不就是他亲爸职位不低，他齐家门户更高了，可我关家门第就低？还是我妹妹配不上他齐景年？”
“又瞎咧咧了，娘不是这个意思。你看到你明月嫂子了没？她就必须里里外外都要顾及到夫家上下。”
关天佑看着他娘沉默片刻，“你是不是觉得齐爷爷他们俩当初急着要下定就因为小北哥在咱们家待了好几年？”
“难道不是？处出来的情分啊。”
“你就没想过他们压根就是看中我妹妹这个人？”
“那是当然。”
关天佑抽出插在裤兜的手，无力地摆了摆，“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像齐爷爷，到了他这种地位。
什么情分不情分的，他绝对不会压上他小孙子还什么人情，他完全可以用钱用物来表示感谢。这么说明白了没？”
叶秀荷点头。
臭小子！
还学他老子摆谱了。
“齐家二老之所以看中了这门亲事，原因有很多。比如我梅爷爷的关系，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妹妹这个人。”
说着，关天佑轻叹一声，“你闺女真没你想象中那么拿不出手。你先别说话打岔，先听我说完再说。”
不然，他真要气疯了。
拿谁比不好，居然拿苏明月来比他关天佑的妹妹，还人家里里外外都要顾及到夫家上下，他妹妹早几年前就会这一手了好吧？
如今他爹、他，包括他梅爷爷那边的人情往来，哪一方面不是妹妹在梳理在调整，真当梅爷爷将管家权塞给妹妹是闹着玩儿的！
“你可以说齐家二老人品不错，可你见过有跟他们家差不多地位的人家人品好到把亲孙子送给人的没有？”
“那是因为齐家二老觉得以我妹妹的容貌才华足矣配得上他家小孙子，不然就小北哥喜欢就行？压根不可能。”
“你再想想我梅爷爷为何送安安一根鞭子？他老人家是老糊涂不成？他老人家怎么就没想到让安安学文静点？”
“那是我妹妹压根就不用学什么斯文，他老人家知道我妹妹有分寸。你是不是和我姥他们一样觉得爷爷偏心眼儿？”
关天佑又摆摆手，“你先别说话。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妹妹除了心软偶尔冒傻气之外，她已经优秀到足矣让老齐家祖坟冒烟。”
叶秀荷忍不住笑喷。
对对对！
这世上就你妹妹最好，没有之一。
关天佑看着笑疯的娘，抽了抽嘴角。他真要疯了，他也是疯了。有这功夫和他娘沟通还不如去买电视机。
有了电视节目可欣赏，有了英语要学，白天还要上班，一忙起来，他娘还有什么时间盯上妹妹。
“儿子啊，哈哈哈……这些话在家说说就行了……哈哈哈，千万别在外头说了，会让人笑话死的……”
哈哈哈，哈哈哈，瞅把你给乐的。关天佑不悦地抿了抿嘴，他妹妹本来就非常优秀，谁敢笑话不成。
第1341章 背后教妻
笑疯归笑疯，可不管怎么说，关天佑今晚说的这一翻话到底还是让叶秀荷这个当娘的入了心。
这不，她等她男人。
而关有寿？
不作二想，连考虑都没考虑，连媳妇“告小状”都还没结束，他早就麻溜儿地站在一对儿女这一边。
当然，他是绝对不承认的这一点的。儿子和闺女重要，媳妇难道就不重要？非也，他又没想换个媳妇试试。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这个道理，他还是非常赞同的。
就说这女人吧。
当初能看上穷得精贵的他，有，还真不少。但能陪他熬过苦日子还不跟他吵不跟跟他闹的，估计就他憨媳妇了。
那日子是真难，人累心累，关有寿现在都不敢去回想，一回想，他都怀疑自己当初脑袋是不是被门挤过。
现在媳妇想不通？
没事儿，哄。哄不住再掰开揉碎，一一讲给她听就行。不然怎么会有一句老话说当面教子，背后教妻。
“就说了这些，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不说你，我就说说我自己吧。刚当爹的时候，我就不懂如何当个好爹。”
“后来当了几年爹，我还是不懂。其实到现在，我还是不懂如何当个好爹。这世上最难的事就是如何当好父母。”
叶秀荷连连点头。
“但怎么说呢，凡事总有个目的对吧？咱们两口子对孩子的目的就是图他们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对吧？”
“我还想孩子顺顺当当。”
“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管多了，孩子不高兴；不管了，又怕孩子离开咱们眼皮底下被人给欺负了。”
“嗯，咱儿子还好点，就是咱闺女。你看她手松的，胆子的又大。孩子她爷爷还给她鞭子，我都不敢跟人说。”
“哎哟，媳妇你可说对了，我也担心。可我仔细一寻思，就咱闺女，她从小到大有没有干过啥出格的事情？”
“没有。”
嗤~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多着呢。他家这熊丫头……“既然没有，咱们愁啥？总比被别人欺负强吧？”
“……话是这么说，可……”
“别可了，咱们家的孩子凭什么要为他老齐家这改那改的，你不心疼？再说了，我闺女才多大，十年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倒是又是咋样儿。”
“啥意思？你还真想等咱闺女二十八才嫁人？”
“我这还是猜的最早时间。你说就咱们闺女，她要是知道你让她改这改那的就是因为齐家，信不信她立马要退亲？”
叶秀荷不语，可心里还是觉得她闺女真干得出这事。
“除了小北，你觉得谁家孩子适合咱闺女？有小北那么让着咱闺女，哄着咱闺女，又又护着咱儿子没有？”
“我就是觉得咱们家小北好，怕将来闺女脾气大让小北左右为难。不然我图啥，不就图这俩孩子顺顺当当的。”
“现在的想法呢？”
“算了，还是由孩子们折腾吧。到时候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少回去。你说咱们就俩孩子都要操心这么多，那些人家五六个该咋整。”
你是纯属瞎操心……关有寿点头，“可不是嘛，幸好你生的少。要是家里孩子多，真要我老命了。”
“我又让你担心家里头的事了。”
关有寿笑笑摇头，“咱们是两口子，本来就应该有事商量着来，还分啥家里家外的。我就是在想咱们儿子说的话。”
“很有道理？”
关有寿重重点头，暗叹一声。闺女是越来越能容忍，倒是儿子越发的不能忍。到底还是年轻气盛。
冬日的清晨还是乌漆麻黑。
可生物钟习惯了。
甭说是大年三十儿，就是寻常日子，关有寿还是会醒来。轻轻抽出被媳妇枕着的胳膊，他再轻手轻脚地下了炕。
嚯~
他家小兔崽子的房间灯也亮了。
臭小子，害得你老子我昨晚一宿哄媳妇。
“爹，早。”
哟~关有寿瞅了瞅没打算扎马步的儿子，这是想先陪他晨跑？难得啊。“早。儿子，昨晚睡得香吧？”
“哈哈……”关天佑朝他讨好笑笑，“爹，我娘和你说了啊，儿子是鲁莽了，下次一定会注意。”
活动着手脚的关有寿瞟了眼儿子，率先一步往大门口慢跑而去。因为心里有事，他今天就没等梅大义一起，速度比寻常就慢了很多。
出了关家大门。
这对勇猛的父子俩人连军大衣都没穿，连围巾都没围，就这么跑出胡同，跑上大街绕到护城河。
跑了一段路，关有寿见快冒汗了，他清了清嗓子。
在他身后慢跑的关天佑就知道来了，他快了一步跑到他老子身侧，“爹你只管说，儿子听着呢。”
“……以后对你娘说话的方式稍稍委婉一些。她的想法或许不对，但她的初衷是为了你妹妹好，这点你不能否认。”
“嗯。”
“儿子，你要记住一点，那是你娘，生养你的亲娘。有时，哪怕你心里不耐烦，你也得尊敬着她。”
“我知道的。”
“将来你会有妻子，想要你妻子尊重你娘就取决于你的态度。家风之正在齐家，齐家之要在修身，切记。”
关有寿说完就加快了慢跑速度。能说的，能悟的，他都说了，至于儿子听不听得进去？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懂的。
因为他关有寿的一对儿女从未让他失望过一天。他很幸运，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应该也会如此。
落后一步的关天佑边跑着跑看着他老子的背影，跑着跑着，他抓了抓脑袋，再次跑到他老子身边。
“爹，你要相信你儿子。”
关有寿真心笑了。
他特意停下了脚步朝天佑郑重点头。这是他儿子给他的承诺，他必须要把儿子当成男子汉来尊重对待。
正如他跟媳妇说的。
其实他到了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当位好父亲。可他知道，他曾经就盼过有人能拿出这种态度对他。
父与子，子与父，应该就是这么相处的吧。它应该就是父子之间的一种默契，无须用虚情假意来维持。
“爹，速度，咱们爷俩瞅瞅谁先到家。一、二、三！”
关有寿看着喊“一”就跑的儿子，畅笑出声。
这个臭小子！
第1342章 齐家家宴
吃过团年饭，踩着芝麻杆，在此消彼长的鞭炮声中，望着天空的烟花，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地迎来了新的一年。
过新年，拜年这一道节目肯定少不了。
世交长辈、街坊邻居、单位同仁、亲朋好友，一溜儿拜年回拜全部齐整的话，让关平安给数数。
真不得了~
上了这家，你没去那家都不行。不知不觉的，她家原来在这座古都已经多了这么多有来往的人家。
初一坐等客人上门，又比往年多了不少生面孔。她兄妹俩收的红包多，她家给出去的红包也不少。
初二还有客人，每到这天必有贵客上门，其中就有一位贵重到她梅爷爷都会挤出时间留在家的齐景年。
初三，齐家永不落下的回请。不过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齐家不是大团圆么，居然邀请到了她梅爷爷亲自上门。
大红高领羊绒衫，外套大红羊绒大衣，连帽子都是大红色，更别说红围巾，好在她还能力争上一条黑棉裤，一双黑皮靴。
否则？
关平安发誓她就是抱住大门都不踏出家门一步。她都成红灯笼的好不？她都成吉祥物了好不？
“妹妹，真的很好看。”
关平安眨巴眨巴眼睛，还是眨巴眨巴眼睛。她要是今儿个不穿上这一身红，估计连梅爷爷都拿戒尺上阵了。
令人忧伤的十九岁啊~
“还磨蹭什么？”梅老在他的专车前面招了招手。
对滴~
今天她很荣幸，终于享受了一次高干孙女待遇。要知道就这辆小汽车，她现在都老到十九岁了，还没坐过一巴掌的次数。
遥想那一年暑假，那是一个热啊，热得黑子一家子都吐舌头，命苦的她给她爷爷当苦力整理仓库。
结果猜怎么着？
她屁颠屁颠地跟上，结果车子无情地跑了。她爷爷还义正言辞地说什么要从小事做起，不能搞特殊化。
“来了，来了。”
车轱辘确实转得快，这不，她小屁屁还没坐热呢，齐家到了。闹哄哄的，听得她脑壳儿疼。
一下车，虚扶着她梅爷爷刚一转身，关平安脑壳儿更疼，太阳穴都不停指挥，砰砰砰地跳动。
这哪儿是什么参加齐家家宴，感情是大院院宴。一排的老爷子围着，后面还有一排老太太们，欺负我爷爷没老伴是吧？
听着他们一伙老爷子们寒暄，听着她梅爷爷又开始拎她出来溜溜儿，关平安只好一脸“乖巧”地一一打起招呼。
其实她娘真错了。
装大家闺秀什么的，她技能可以满分的。咳咳咳……当然，被老太太们包围的娘亲也挺会装的，装得跟真格格似的。
齐家客厅。
好不容易热情的老爷子和老太太们散场了，关平安刚松了口气。得了，她差点被冲出来的一个“炮弹”攻垮。
乖乖~
幸好她下盘稳。
“小包子！”
“嘿，嘿……小婶婶。”
“嗯？”关平安用眼神“杀”了一波。别以为你学会了本姑娘的讨好笑容，你就天下无敌，大胆！
“小姐姐今天真不喊，我妈一早就吩咐我了。”齐瑞趴在她耳边开始悄声告密，“要不喊小阿姨咋样儿？”
听听这四不像的东北话，可见这俩关系处得有多好。用关平安的话来说必须的，她喂养了这小家伙多少好东西。
“咱走你老子和我老子路线，各论各的。”
齐瑞立马皱吧起他的小脸，他今天要敢喊姐姐，真会挨揍的。他立马机灵地岔开这个让他纠结的问题。
“昨天，不是，是大前天，就是大年三十儿那天，我小叔帮你收了压岁钱，昨天给你了没有？可多了。”
关平安瞄了瞄不远处的她娘和齐家女眷们，悄声回了他一句，“有的，我和我哥的，你小叔昨天就带过去了。”
“那就好。我小叔还说你们仨都大了，不要压岁钱，还是我帮我小叔说了句没娶媳妇都是孩子。”
你个小东西还操心的很多么，关平安差点乐出声，“明天我带你去买鞭炮，咱们上公园痛痛快快玩儿。”
小大人轻叹了口气，“不能玩了，我答应过我爸不能浪费钱。鞭炮一响，钱就没了。我爸说他有俩儿子压力大。”
哎哟，受不了。
她要再憋笑，会憋出内伤的。
可齐家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还真没有，关平安也不想坐到老太太她们那一圈儿听着她们时不时地逗她两句。
这不，憋出内伤也要先憋着。她哥和小北他们表兄弟们倒是在院子里，可她总不好凑上去，更不好避到书房。
现在书房内有齐老、好不容易从蜀地归来的齐大伯，齐爸爸，有她梅爷爷、义爷爷和她爹，还有一位至今未离开的姜老爷子。
这就七位，再加上刚拎着热水瓶拿着杯子进去的齐家第三代齐建军和齐建民哥俩，就差点连转身都不容易。
要她说还不如直接将聚会安排在附近的那套二进四合院。就这地儿，实在太小了，几个房间都有人。
当然，齐家为何家宴摆在这边，原因她听齐景年提过。据说是他祖父齐老过了年要搬家了，搬到半山去了。
可这原因还真邪乎~
让她忍不住去猜测是不是和她梅爷爷今天的到访有关，怕只怕她和小北的亲事到底还是沾上联姻之意。
关平安的眼角余光瞟了眼坐在女眷那儿笑而不语的姜老太太。要说稳得住，她认识的老太太里面，这位可是女中翘楚。
就是不知有这么一位母亲，怎么就调教出来软弱到“夫”亡子不要的闺女，不然要是熬过去，该多圆满。
哦，她娘或许还担心她将来会有恶婆婆，可总好过于小北缺了那么一位生母。哪怕此生母比不上彼生母。
可终归是穆休两世的遗憾。就如他从不在乎什么国公府嫡长孙之位，可他的娘却瞒了他，宁死都不愿被逼妻为妾。
这位生母也是，一听到丈夫牺牲，连哇哇啼哭的儿子都不要了，死得更决裂。撒手留下父母稚子，她倒好，一心去黄泉路上追丈夫了。
结果呢？
你男人还在这人间转悠。
第1343章 怎么还不出现
齐家的家宴，真没什么可吃的。一屋子的人，就那么两桌，连胳膊肘都伸不开，就图个喜庆热闹。
照关平安看的话，还不如干脆摆上毛嗑，再上几壶热开水，咱们来排排坐，咱们来开个座谈会。
当然，不是齐家抠门。就是齐家抠门，齐老太太可大方了。上街购物和她最合拍的可是非齐老太太莫属。
就她知道的，她家年底就给了齐家不少年礼，还有她姥家给齐家的回礼，还有齐家小乖乖也搬回来不少好东西。
更别说齐家大伯两口子带着小儿子这一房也是千里迢迢地拉了不少年货回来；还有齐建民小两口，带回来的东西可多了。
可奈不住齐家人多势众，一张张的嘴也多，加上亲朋好友也贼多贼多的，送出去的就更多了，实在消耗不起。
好不容易能散席退下，关平安撸袖子正要搭把手捡碗筷，被人老眼不老的齐老太太一把手给拽走了。
老太太肯定不是舍不得她动手，肯定是见她穿了羊绒衫埋汰了……偷乐的关平安朝她娘叶秀荷挤挤眼。
“来，坐这儿。”
哎哟！
真不容易。
终于开座谈会了。
梅老瞟了眼他家小孙女。不用说，他家如初笑得连眼睛都弯了，绝对不是老齐家太热情，而是思想开小差了。
原本他还觉得齐家人口简单。这么一瞧，啧，还是太多了。幸好小北那孩子不是齐家大房的儿子。
经过今天这一遭，他算是见过了齐家所有人，重点符号，齐老头的孙媳妇们。还行，一个个的虽然比不上他家如初，但眼神还算清正。他要求不高的，只要不会给他家如初拖后腿就行。
可姜老头的那些晚辈呢？
这都散席了，怎么还不出现？
被梅老盼着的姜家人，终于，终于在他默默等着，等得他都有些不耐烦了，终于唧唧喳喳地来了。
这就对了嘛。
姜老头老俩口连屁股都不挪一下，可不就在等现在。客厅内，梅老垂目用茶盖轻轻撇开漂起来的茶叶沫。
进来了客人，又是一圈儿的打招呼。
比起齐家人，梅老就不怎么待见姜家人。当然，他是不承认的，还百年难得一遇地相当和蔼可亲。
关平安瞅瞅她梅爷爷，再瞅瞅她老子，吓得她差点打个激灵。她的小心脏啊，奔跳得可猛可猛了。
可很快，她的注意力不集中了。
那是夏连翘？
是还真是夏连翘。
快有十年未见了吧。
岁月真是一把刀，刀刀催人老。
那一年的夏连翘，美艳动人。现在笑起来居然也有皱纹了，那双曾经拉着她不放的手也已经不再是纤纤玉手。
啧~
又失态了。
啧~
我爹爹看不上你的。
你还瞅！
你还敢瞅！
关平安微蹙眉头，随即快得转眼即逝。她一直都知道她爹是美男人，可这会儿当然不会真觉得对方看上她爹美色。
她爹是越来越不像她祖母，那只能说明义爷爷没有凭空想象，她爹身上是越来越有她祖父的影子。
夏连翘这是要认出她爹了？所以梅爷爷今天借着齐老的百般邀请亲自上阵是不是目的就在于此。
看着朝她们女眷这边走来的夏连翘妯娌几个还有姜家的孙媳妇们，关平安捏了捏她娘叶秀荷的手。
叶秀荷抓过闺女的手合上拍了拍：别怕，闺女，咱们沉住气。有你爷爷在，她夏连翘不敢胡说八道。
要说齐家人多，还真多不过姜家的人口。比起齐老晚婚的两儿两女，姜老的三儿两女除了早逝的小女儿，个个都早婚。
因而姜家孙辈就多了不少，因此齐景年外家的这些表哥表姐家的孩子有不少还和他同龄，可谓是人丁兴旺。
就这还没算上姜家出门子的姑娘们，不然更多。据说姜老幺大儿子成亲办喜事，姜家院子就他姜家人都快挤不下。
齐老太太腾出了地儿让新客人入座，她自己则和亲家母姜老太太去了卧室。剩下的女眷们坐下的该坐下，站着的还站着，又聊上了。
梅老终于放下了手上的杯子，抬起胳膊瞅了瞅自己手腕上的手表，站起身提出了告辞，且不忘让一旁的姜老再坐坐。
“急什么，难得休息，吃了晚饭再走。”齐老拉住了他，“走走走，上书房，咱们先上书房杀几盘。”
谁跟你个臭棋篓子杀几盘？杀一盘都不行！哼，他梅白丁才不跟那什么落棋无悔都不懂的老头下棋。
梅老一手被齐老拉着，只好腾出另一只手朝关平安招了招，“下次咱们几个再聚聚，天黑前我真有事儿。”
齐老见他去意已定，他只好作罢。反正以关家小子的习惯，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一定会邀请他一家子上门做客。
想到这儿，齐老果断放人。
关有寿确实如他所想的想回请齐家。
齐大哥，哦，就是他哥们齐建军的亲爹不是回来大团圆了？错过了接风宴，他就给摆桌欢送宴。
之前是碍于齐家都还没开席，他就不好提出此事。而现在嘛，他一家子都走出门口了，姜家人居然还跟上！
关有寿只好朝大家伙笑了笑，再侧头朝还勾着他肩膀不放的齐立嵘笑了笑，笑得那个意味深长啊。
这老小子坏得很。还说什么咱们可是儿女亲家兄弟，咱们哥俩比谁都亲。亲就是故意瞧你老弟笑话？
坐在回程的车上，关有寿捏了捏眉间。当年叶秀娟被撬了墙角真没什么好意外的，输了很正常。
见了真人，他好像有些明白姜老二为何宁愿背上忘恩负义的罪名，宁愿不要前程选择都义无反顾。
夏连翘这人有容貌、有心计，关键是这老娘们脸皮还够厚。这一点就能让叶秀娟完败得一塌糊涂。
他好像能想象得出当年他老丈人为何怒到拔木仓，怒到毅然带领族人回归老家，怒到对姜家生恨。
这女人当时挺着身孕屁颠屁颠地跟着姜老二不辞劳累跑到他老丈人驻地，可见肯定不会乖乖就范。
就如今天，明明未见他之前肯定会知道他姓关，等他和姜老二拉手自报关中华三个字时就一下子“失态”地盯着他这张脸。
这一招引蛇出洞玩得溜啊。
呵~
有趣儿。
难怪先生总喜欢逗猫玩儿。
第1344章 二舅妈
论姜齐两家，谁对关中华（关有寿）的底子最清楚，夏连翘认为非她夫家那个没爸没妈的小外甥莫属。
不对，现在她那娇气又矫情的小姑子是没了，可这妹夫还活着，还活得相当风光。要说这人呢？
还真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她那个清高得总觉得她用下三滥手段勾引她二哥的小姑子可不就成了个笑话。
命。
这就是命。
送姜老夫妇俩人回前面姜家小院的齐景年刚出了姜家，他那个好二舅妈已经“溜达”在他回家的路上。
有的人，活得越长久，就越来越精明，这叫人老成精；还有一种人是越活越糊涂，那叫老糊涂。
差不多有十年了吧，还是没长进，这二舅妈居然连等都等不了先好好考虑周详一番，再迟一晚来找他。
显而易见，他这二舅妈十年来就是没活成个老糊涂，她此生也绝对跟不上人老成精那种节奏。
齐景年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
“时间过得真快，几年没见，你都成了小伙子。现在上大学了？”
齐景年点头。
“我还没恭喜你订婚，是叫平安吧，小姑娘很不错。”
“谢谢。”
“有空带你未婚妻上家里玩儿，我现在就住在原来的那栋楼。你过去稍一打听就知道在几楼。”
齐景年点头。
“听说你现在都住在你未来岳父家？”
齐景年点头。
见他又点头不语，夏连翘气苦。
要不她怎么就喜欢不起来小姑子这个儿子呢。她不是那种记恨的人，可这孩子就跟死鬼妈一个德性。
“小北啊，陪舅妈走走？”
齐景年看了看亮起的路灯，“抱歉，老爷子在家等我。”谁有雅兴大晚上的吹着寒风陪你转悠。
你又不是关关！尽干没脑子的事情，让夫家外甥陪你大晚上的在外转悠，你不怕风言风语，我还要避嫌呢。
姜家离齐家很近，姜家在前面一排，齐家在后面一排。近到齐景年从小路的这端离开，那端齐立嵘就见到儿子。
“爸，你怎么出来了，我大伯出门了？”
“看你去了有会儿怎么还没回来。”齐立嵘看了看自己儿子，下巴朝自家的方向一扬，“你大伯在陪你爷爷。”
难怪会出来等他。或许是他爸两兄弟年龄差距比较大，他大伯对这个弟弟感情似兄更是似儿，复杂得很。
他爸平安归来，祖父没用皮鞭抽儿子，倒是他大伯一下车到家就立马先抽腰上皮带，见到老弟是边骂边耍空响。
鸡飞狗跳的，他大姑小姑拦着，祖父叉腰看着，祖母笑着，他爸跳着，小辈们挤在院子里趴门缝窗户。
一想起那一幕，齐景年嘴角勾起，“二哥要不要调回来？他在基层待了够长。爸你和我大伯商量商量。”
以这些日子的接触了解，齐立嵘不会将儿子的话当成耳边风。对于儿子提出的这个建议，他略一沉吟点头。
“刚是？”
“是二舅妈夏连翘。我送外婆回去，出来是她在路口等我。”齐景年眼见跨进家门，语速加快，“想我陪走走，闲的。”
齐立嵘拍了拍儿子，“有爸在。”想拉扯上他儿子？胆子够肥。“走，咱们进屋陪你爷爷他们聊聊。”
他们这对父子俩人轻声交谈着，进了院子，还没进客厅就听到齐老爽朗的笑声，听着就是在接电话。
客厅内还是坐满了人，只不过这次都是齐家人。见他们父子进来，齐建军三兄弟立即同时站起身。
齐立嵘的手一压，示意他们只管坐好，走到他大哥身边的凳子上入座，“是天明哥打来的电话？”
“对，说是今年会想法子回来一趟见见你。”齐大伯齐立峥给弟弟使个眼色，率先站起身往书房的方向而去。
见状，齐立嵘又站了起来。
书房内。
俩兄弟并排坐在椅子上厕所两两相对，中间搁了张四方茶几。齐立嵘执壶倒水，静等他大哥开口。
“我后天就回去了。”
齐立嵘苦笑，“我说不出让你留下。”
“不说这些了。你岳父……”齐立峥停顿了一下，“我不知咱们景年跟你谈过姜家没有，想来以孩子的性格，有说，也不会多。”
“我有调查过。”
齐立峥拍了一下自己额头，“也对，我忘了你是干嘛的。既然你知道就好办，凡事公事公办就行。”
“大哥你是担心他们缠上我？”
齐立峥眼皮子撩了一下，瞟了眼弟弟，“我是担心咱们家景年为难。孩子之所以现在变得开朗，是关老弟功劳。”
齐立嵘沉默点头。
“还有，小心你岳母。”
齐立嵘再次点头，将茶杯递给他，“我心里有数，咱们景年也分得清轻重。关老弟把孩子培养得很好。”
“是费了不少心血。我之前虽然一直没见过他，但彼此都没有断了通信，他那人相当细心也有心。”
“说实话，一开始老爷子突然要把孩子送到东北交给叶五叔姑爷，有姜新华夹在中间，我是反对的。”
可惜反对无效。
还是后来他家老大带了老爷子一封信回去给他，再听了老大的一翻话，他这才半信半疑，好在老爷子眼光无误。
如今嘛，两家有了渊源，他就担心姜家在其中挑拨，还有关老弟到底对将来是一个什么打算？
要是对方出国继承父业，必会涉及到他侄子，他们齐家又要如何定位。这些事情，等他离京在电话书信里就不好沟通。
齐立嵘闻言摸了摸下巴，“涉及到机密，多的，我不能跟你再说。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关家影响不到我们齐家。”
“行。不该我知道的，我不问。有难处一定要说，我们是兄弟，这么多年下来，大哥手上还有些人脉。”
齐立嵘笑笑，“好。我不会跟你客气。建民你要如何安排？太平也不小了，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原地。”
“太平还不行。年轻气盛，还要熬几年。建民？老二要是调回来的话，会不会对你有影响，你毕竟刚回来没多久，先稳一稳为妙。”
“我原本的计划是等老爷子退下来，到时我会进一步。等我熬到快退休阶段，再让建民走我的老路。”
而现在？
第1345章 齐家峥嵘两兄弟
现在小弟回来，齐立峥身上的担子就轻了很多，他就不怎么急着安排儿子，甚至老爷子想几时退休都无所谓。
什么往上爬，他不是很奢求。有功领赏，无功安静地待到退休那天，反正他小弟可以撑起齐家，护得住家人。
齐立嵘沉吟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计划改一改吧。建民今年三十五岁了吧？再过三年不进一步，有些晚了。”
他小弟不提年龄还罢，一提，齐立峥豁然想起他小弟今年不过才是四十六。“你要不再找一个？”
齐立嵘无语的。他现在说的是正事，怎么一下子绕到私事上了。一个个的，当自己是媒婆不成？
“……我儿子。”
齐立峥摆手，“少扯淡！我根本就没有奢想你还能生几个侄子侄女。你要是担心会影响到孩子，完全可以找不育的……”
“没兴趣。”齐立嵘果断打断他未说完的话，“停！我再提一件正事，关于大姐的。这次大姐夫没来电话。”
“那玩意儿……”齐立峥话到一半停下，瞟了眼紧闭的房门，“要不是大姐连孙子都快要结婚了，我都想让她离了。”
齐立嵘赞同点头。
“咱们家又不需要他什么，他倒好，多少年了，不曾来过一趟岳家，在外面还用咱们齐家名头，结果大姐跟他大吵了一架。”
“那次我原本要找人修理他，是你大嫂让我当不知情。大姐她要强，要是捅开了只怕连她都不回娘家。”
齐立嵘静静地听着兄长诉苦。他也看出来了，他大哥是真想揍人，越说越激动，都开始撸袖子了。
可他大哥不知，那是他大姐对大姐夫还有感情。那吃软饭的记恨他娘当初不同意这门亲事，却也没胆儿报复。
甚至一个男人还被他大姐强势镇压住。否则当年两口子要是动手伤到到他大姐，不说他爹，就是她娘都会拉回女儿。
等齐立峥说完停下，齐立嵘这才说出提起这个问题的目的，“大哥，咱们大外甥人品不错，我可能还要麻烦到表姨。
我记得表姨以前和大嫂是好姐妹对吧？感情好得跟亲姐妹没什么两样。我看这次大嫂提到好几次表姨。”
“你怕娘知道？”
这人……尽瞎说大实话。齐立嵘失笑摇头，“大姐家孩子太多，帮是帮不过来，就大外甥吧，他是老大。”
当老大的要是立得起来，管住了下面弟妹，他大姐就省心很多。钱吗？他大姐有工作。虽不能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
感情呢？就他那大姐夫的熊样，一辈子被他大姐捏住，一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夫妻俩人就这么过着得了。
“行，我会让你大嫂先和表姨通个气。”说着，齐立峥戏谑道，“我也不会提醒你大嫂别告诉娘。”
这人……没法聊了。
齐立峥看着小弟终于出现记忆里别扭的小样儿，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随着他的笑声响起，房门被敲响，与此同时也响起齐老的大嗓门，“你们两兄弟在里面傻乐个什么？”
齐立峥这对兄弟相视一笑。
开门！
背手被迎进屋的齐老欣慰地看了看他的一对儿子。老姜今天可羡慕坏了，可惜啊，他家欠了人家一闺女，不好显摆。
人丁兴旺。
他老齐家也人丁兴旺的。
“老大，你爹我的眼光不错吧？连你们梅叔今儿个都夸咱们老齐家有兴家之势，他可没夸姜家。”
齐立峥很捧场，连连点头。
想大儿子接上两句的齐老差点要敲敲大儿子的脑袋，再瞧瞧一侧直笑不语的小儿子，他更是心塞不已。
看来他家还就是少了那位嘴甜儿的小丫头。要是那孩子在的话，她就会立马接上，肯定不会冷场的。
要不听老伴的，让她的小乖乖偷户口本先斩后奏？老梅总不会真火了吧，他完全可以先打包送小孙子上门。
“我啊，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愿望，完成了进八宝山都笑着。”
“是什么啊，爹？”
齐立嵘非常有眼力儿的将主场交给大哥，他麻溜儿地避到一旁倒水砌茶。别想了，老爷子，真有人要跟你拼命的！
“看到关家小丫头了吧？”
果然，他爹就会念念不忘小孙子，据说他娘也是如此。不过现在他娘就是多了一个愿望，多了念念不忘老儿子。
“看到了。”
“如何？”
“配得上咱们家景年。”
齐立嵘忍俊不禁轻笑。
幸好大哥这话没被关老弟听到，不然他真会翻脸不认人。要知道关老弟的软肋就是他一对儿女。
“是啊，‘三岁看老，七岁定终身’。当初我在梅家第一眼看到那丫头，就觉得合该是咱们齐家人。”
“你娘当时还笑话我，现在她比我还急。咱们家小景年今年都二十一了，他的喜事办完，就好了。”
齐立峥看了看弟弟，又看向他老子，“不急，咱们家的孩子都晚婚，倒是他，你和我娘有什么想法没有？”
被点出的齐立嵘这个气的，“嫁祸江东”也不是这么嫁的。“爹，我已经和梅叔通个气，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齐立嵘端起茶杯递过去，“梅叔说关叔没意见，他就没意见。可关叔不就听关老弟的么。你说关老弟听谁的？”
“听谁的？”
“听他闺女的，接下来就看孩子们的想法。我和关老弟沟通过，他其实心里应该也赞同我的观点。”
确实。
等他小孙子出国进修，肯定是领了结婚证和关小子一家子出国最合适，不然他都要掂量闺女会不会羊落虎口。
“干得好！必要时候再多吓唬吓唬中华那小子。”齐老搭理都不搭理一脸惊讶的大儿子，太傻了，能让你小侄儿抢到人，管它阴谋阳谋。
“当然，火候要掌控好。中华那小子精得很，你看他今天表现。”齐老摇头，“看出一丝异常没有？”
老首长调教出来的弟子，齐立嵘是不敢小瞧了。闻言，他点了点头，“无yu则刚，他心态很好。”
换个人，第一时间就跑了。
他不信关老弟会不懂其中之意。
第1346章 是时候了
被齐家父子三人惦记的关有寿此刻也在书房，正悠闲地瘫在摇椅上摇呀摇，听着媳妇一句一句蹦出英语。
边上，关平安一手端着果盘，一手掐一个果子塞进她爹的嘴，偶尔也掐一个果子塞进她哥的嘴。
关天佑很忙，忙着指正他娘发音，忙着接妹妹投喂。他想哥们了，他可怜的小北哥肯定在忙着想他妹。
“有一个小时了吧？”
关平安点头。
我娘已经学习了一个小时还多出十五分钟。我哥是相当严厉的老师。你再不喊停止的话，我哥会加长一个小时。
“我咋觉得帮齐立嵘那家伙白养了儿子？媳妇，来翻译这一句。你们说说我是不是帮齐家白养儿子？”
“别捣蛋。”叶秀荷连连摆手，这么难的一句话，她来翻译？尽瞎扯淡！“白养啥呀，过了破五，孩子就回来。”
这是个很不愉快的话题。关平安麻溜儿往她老子嘴里塞果子，然后眼睛一转，趁着她娘和她哥不备之际？
“嗯？”关有寿立马坐起侧头往搪瓷痰盂内吐了两口。呸呸呸……熊丫头！居然往你爹嘴里塞辣椒。
关平安咯咯直笑。
“吃到坏果子啦？”
关平安笑得更大声。
“过来，爹真不揍你！”
跑到她娘身后的关平安钻出一个脑袋，“no!”
“父命不可违。”你个假洋鬼子还不过来？关有寿儿子递来的水杯涑口，还不忘侧头一手勾了勾手指。
“爹爹，你不讲理。”
“对！你老子我还就不讲理了，怎么着？”
“娘，你还不管管我爹。”
“边去，你们爷俩别耽误我学习。”说着，叶秀荷忍不住乐出声，“谁让你这么大人了还往闺女碗里扔盐巴。”
“不止呢，爹爹还故意包了个臭饺子哄我吃；爹爹还故意用荷包装了一袋子小石头逗我是金子……”
好气的，她还每回上当了~
关有寿见闺女掰起小指头告状，乐得直笑。要什么文文静静，气得跳脚哇哇叫的闺女才好玩儿。
“走走走，学习时间结束了，我带你们娘仨去放鞭炮。想好这回上哪儿放了不？我觉得胡同口就是好地方。”
关有寿玩心一起，说走就走。当然，更离不开他第一号打手关平安挥旗呐喊地立马跟上，“爹爹，去炸鱼才好玩呢。”
“你刚说no了。”
“yes？”
“迟了。”
“别啊，咱们要玩儿就玩大票儿的。”
“行。等等哈，让爹先掐指一算……哟，今晚不能杀生。”
“哈哈哈……”
“瞅瞅你娘，乐成了一朵喇叭花。来，闺女，如此良辰美景，咱们来做一首诗，再编成曲儿？”
“好嘞。听好哈~”
“爹洗耳恭听。你们俩注意了，安静、安静，先别笑了，让人瞅见了还不得说被你们娘俩捡到钱包了。”
“对，我开始啦。”
关有寿鼓掌。
“啦，啦，啦……”
还啦？关有寿等呀等的，他闺女这啦的够长的，从后罩房拉到前院了，还啦？“你想拉到天亮？”
“词穷。”
关有寿爆笑出声。
叶秀荷笑瘫在扶住她的儿子身上。
正月里耳畔边传来的最多就是笑声，还有鞭炮声，一张张欢乐的笑容，新春的喜庆总让人心生愉快。
天公作美。
开年三天连着晴天，今晚又是一个良辰。
访友归来的梅老看着院子里悬挂着大大小小的红灯笼，又看了看落后他一步进一家门的梅大义，目视隔壁院。
“孩子们很开心啊。”
“我会竭尽全力让他们继续开心。”
“那就该准备的都开始准备吧。”
“我会的，你真想好了？”
“是时候让孩子试着独当一面。”
梅大义反常的没有嘲笑什么他家小少爷早就独当一面，今晚霉老头带他出门所作出的努力，他代表他主子感谢了。
一串串脚步声越来越近，关平安的笑声越来越近，梅老俩人有志一同地停止了话题，看着通往关宅甬道的方向。
“爷爷！……义爷爷！……”
关平安的声音响起，很快通往关宅甬道上率先出现一道人影。人影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即朝梅老他们这边跑来。
“慢点。”
梅老摇头，“你越让她慢，她跑得越快都不知道。出门刚回来？瞧你又摘帽子了，姜汤喝了吧？”
关平安跑向前，一手挽一人胳膊，乐呵呵地笑着，“喝了喝了。”说着，她蹙蹙鼻子，“咦？怪了，居然没喝酒。”
梅老捏了捏她鼻子，目光扫了眼走近的关有寿父子俩人，“明天请了客，后天就好好休息一天上班。”
这话，他是对他小弟子说的，关有寿点了点头。当着孩子们的面，他没当场问今晚事情办得顺利于否。
瞧这架势，事情应该是按着先生所思的一步步实行。而孩子祖父那边应该也在这两天与上面联系沟通了。
梅大义接过了梅老的话，笑道，“明天席面还缺了什么没有？要不开单子让小张明早再去买些？”
关有寿摇头，“没必要再上外面采购，咱们家里的年菜可以吃到元宵节都够。该准备的，年前就预算好了。”
他闺女管家能力不弱，更别说孩子还身怀至宝，要不是不适宜张扬，明天上个满汉全席都是小问题。
何况就是一些家常菜。
晚饭后他也见过明天要用的菜色，连刀子都不用动，蒸一蒸热一热，破五之前肯定不会犯了忌讳。
一家人说着，随梅老进了客厅。
这边刚一入座，很快的，叶秀荷带着张嫂一个一个托盘端着姜汤和炖了一下午的夜宵进来了。
关平安见托盘上没有出现解酒汤，笑了笑。难怪她梅爷爷今晚没把她拎出去当吉祥物亮亮，看来又搞事了。
想掺和不？
想的。
可惜啊~
长辈们一边想着她兄妹俩人能长大，一边又生怕她兄妹俩人受伤，很纠结的。纠结得她都不知该不该装聋作哑。
坐了一会儿，关平安很有眼力劲儿地留下空间给他们，自己则出去陪她娘。她娘嘴上不提，肯定惦记着父母。
就如她爹从不提，却对着街上偶尔走过的小脚老太太出神，是一回事。她爹想娘了，想他那个小脚亲娘了。
第1347章 关大娘再赴省城
“每逢佳节倍思亲”，阖家团圆的大年三十儿，关大娘想她的三儿了；开年第一声鞭炮声响，她想她的三儿了。
可她不能说，一说出口显得她好像多稀罕这个儿子似的，好像被应到了似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没错。
她的三儿会理解她的一片苦心，高门大户的后院比云山深处更吓人，她的三儿会感谢她的一片苦心。
这个年过得一年比一年心累。阴阳怪气的老伴，嘴上三句不离两句诅咒的长子，嘴不过脑的大儿媳妇。
招待完回娘家的闺女一家子和孙女一家子，终于熬到初四一早，关大娘跑了，在她老儿子的陪伴下跑了。
省城。
厨房内刘翠香听到外面孙子喊着姨奶奶来了，她还不敢置信地瞅了瞅一起准备午餐的小儿媳妇程玉凤。
“娘，是我老姨来了。”
叶兴旺倒不是很意外。
该来的总会来的。
表妹夫李铁军明显是不想插手岳家事，三哥岳家也不想插手姑爷家事，那他老姨想联系上儿子，只能找上他家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非要把最孝顺的儿子推得死远死远的。你不就是吃定了你三儿子心软，这下好了吧，逼到儿子怒到极致。
叶兴旺快步向前扶着关大娘，朝后面拎着念力的关老四点了点头，“年前咋不先来一封信，我好去车站接你们。”
关老四暗自苦笑。
年前他老爹上了赵家，和赵老爷子去了叶家堡，回来后一声不吭地躺在炕上。接着他老娘又上了一趟叶家堡。
具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都稀里糊涂的。他三哥说停了赡养老人就停了，他大哥都不死心，还说他三哥不敢。
你瞅，不敢了吧？
这一等二等的，等到大年三十儿，邮局都没上班了，别说包裹，就连汇款单的纸片儿都没见着一角。
他倒是问了，可惜这回别说老爹，就连老娘都不吱一声。不就是当老子的偏心眼儿嘛，何至于断了关系。
问马振中他三哥是咋想的，分家书上都写好的，那家伙仗着自己是个大队长，脑袋一撇，来一句不知道转身就走。
开外出证明，他是开了，可扣死了不能超过一周，多几天？行，他还光明正大地说要上公社审批。
上公社？
公社的二把手现在可不就是程浩，别以为他关有全不知道，程浩和王启发俩人都是他三哥的铁哥们。
这不，他这才来了。
真要想知道到底是咋一回事，在家里那边问是问不出来了，就连他丈母娘找上叶小凤都没用，他干脆舍几个钱带上老娘来一趟省城。
这父母儿子之间哪有啥隔夜仇，有啥矛盾说开不就好了，搞不好就是他三哥岳家在背后挑拨什么。
他叶家倒好，还想摘现成的果子。这两天他非要和三表哥好好掰扯掰扯这事情不可，他三哥就是岳家发达了，要提携也该是他们这边的亲人亲戚。没他三哥，就凭他三嫂，搭好顺天梯，她都不一定能爬上去。
再说了，他三哥姓关，是老关家的子孙，他岳家哪有啥好心，他叶五爷干啥让姑爷去当上门女婿，不让亲儿子过去？
可不就是他三嫂的那个干爹梅大义看中了他三哥这个人。他三哥这人有点死脑筋，人又心软，可别以为是岳家在其中帮忙出了大力，可别感激岳家感激着感激着，回头连家底都成了岳家的。
他三哥糊涂，他关老四可不糊涂，没有亲兄弟在一边帮忙搭把手，这不，他三嫂都快把家底搬回娘家了。
那边刘翠香见老妹带着外甥难得正月走亲戚过来还是很高兴的，吩咐小儿媳妇多加两个菜，眉开眼笑地出了厨房。
老姐妹俩人上了炕，表兄弟俩人上了炕。
“姐夫不在家？”
“他啊，嗨。”刘翠香的手一挥，笑道，“找他老伙计唠嗑去了，没天黑不回家。”自从几个孙子孙女考上大学，家里都留不住老头子了。为啥？高兴呗。这不，一高兴就跑远了，跑到原来的胡府那边去了。
“我还想让狗子给你写信，家里孩子谁考到省城了没有？这回你可不能跟我瞎客套啊，我是大姐。”
叶兴旺听他娘这么一说，他也看向关大娘。只见他老姨面色一僵，随即一脸苦笑摇头，“要看今年了。”
刘翠香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抓着老妹儿的手拍了拍，“对，就看今年了，我家几个小的今年也考。去年收成还成吧？”
关大娘原本顺着她的话意说起了去年分了多少粮。碍于外面脚步声响起，外甥媳妇端了糖水进屋，她又转了话意。
刘翠香心知她这个妹妹别看一大把年纪了，心性还是比天高。她眉开眼笑地让老妹儿和外甥喝过糖水，朝老儿子使眼色。
叶兴旺会意过来，向关老四提出带他出去转转。出门时顺便让家里孩子去知会一声他大哥有客人上门。
像他老姨过来，他大哥肯定是要亲自带上媳妇孩子过来一趟的，不说看在他们娘的份上，就是看在三哥份上，不来都不行。
甭管他们母子俩人有什么矛盾，就凭三哥在信里提到万一老姨有个伤风感冒什么的，别管钱，先以人为重，他都得候着。
那边刘翠香见家里人都出去了，唯一留下的小儿媳妇还在厨房忙乎午饭，目光瞟到老妹儿的白发上，她拍了拍老妹儿的手。
一趟趟的，一次次的，见一次，她如花似玉的老妹儿就苍老一次，要是她们的娘还在世，该会都心疼。
“姐，三儿没给我去年的口粮。”
刘翠香皱紧眉头，“隔了千山万水，你们娘俩又闹上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孩子给你啥你你就接着，别跟着妹夫瞎起哄。”
关大娘如何听不出她大姐心里在埋怨她，可这回儿……“我没有。姐，我想咱们娘了，昨晚我还梦到娘。”
刘翠香暗叹一声，拉了拉老妹儿腿上的被子，“想她干啥？要是咱娘在，你早就被咱娘捶死，三儿是她心肝啊。”
“姐……”
刘翠香见她欲言又止，摇了摇头，“你这次带老四过来，是想把咱们娘留给三儿的院子给老四？”
“你想到哪去了。”
第1348章 老姐妹俩人
不是啊？见老妹儿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一步，刘翠香脸上露出满意笑容，“那就是好，甭管三儿要不要，还是他给没给你口粮，该他的，就该是他的。”
“姐，你到底跟谁亲啊。”
多少年了，刘翠香已经想不起有多少年，她老妹儿没跟她撒娇。她下意识地伸手戳了戳关大娘的脑门。
可……
手指落在老妹儿有了褶子的额头，刘翠香却下不了手。“……你啊，我就你一个妹妹，我能跟谁亲。
是你做得过了，连我这个当姐姐的都没脸见外甥。咱们当娘的，给不了儿子好的，索性就放手吧。”
关大娘垂下了脑袋。
“还想不通啊？你看我家老二，他几年能回来一趟？你就当三儿也去当了兵。别尽想着儿子有出息了，想跟过去。”
跟过去干啥？刘翠香估计她老妹儿就是不甘心，还是想跟过去享福。可有些福份是这么好享受的？
那是三儿的岳家出了力，那是三儿岳家给三儿找了条出路，让三儿两口子带上孩子去投奔外甥媳妇干爹。
你说你带上关绍宽过去不是给人家干爹添堵，让三儿为难？何必呢，这么大年纪了何必非要扒着三儿不放，待在马六屯不是挺好的。
听她大姐这么一说，关大娘差点气炸。她的三儿还用得了靠岳家？她的三儿靠得是哪门子的干爹，那是他亲爹！
可这些话，关大娘张了张嘴又合上，将要冲出喉咙的话语给咽下。她怎么说？她怎么说姐啊，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三儿这次是真不要她这个娘了。要是老娘还活着该多好，至少她还有个可以商量的人。
她的娘哪怕总是恨铁不成钢地掐她，她的娘还是会费劲心思为她周转，她的娘还是会为她下跪，她的娘还是会让那人心生不忍说她有个好母亲。
他说我的小玉儿，我没把你当成那些女人，等我；他说小玉儿，我的好小玉儿，我很高兴你生下我儿子。
他说小玉儿，跟我走吧，带上儿子，我会安排好一切，只要你跟我走。可她真要带上儿子走了，他又翻了脸。
她当时是真不懂啊，明明上一刻他还说了让她带上儿子，可她提出要带上还有俩儿子，他为啥突然勃然大怒。
他说过的，他的小玉儿有情有义，他最欣赏这一点；他说过的他的小玉儿和他生下的儿子一定是天下最完美的儿子。
可一转眼，好一个只要儿子！
她怎么就借生了儿子有功开始痴心妄想了，她怎么就成了和那些缠上他的贱女人一样变得面目全非？
她刘翠玉怎么就一下子成了不配当三儿的母亲，她怎么就一下子成了不能进关家，只能安排在外面。
刘翠香见她要强的老妹儿突然抹泪儿，还是死死咬住嘴唇不吱声地痛哭，她心里一个咯噔，连脸色都变了。
什么叫亲姐妹？
她自认就是好几十年她姐妹俩人没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可自己的妹妹，她刘翠香又如何不了解。
哭？
她老妹儿自幼就挺会哭的。耍性子哭，发脾气哭，装可怜哭，高兴哭，啥啥样儿的哭都有，花样儿还多着呢。
可有一点，大正月的上亲戚家，就是上亲姐家，别说外面还有外甥媳妇在，她老妹儿都绝不会失态。
嘶~
刘翠香倒吸了口气，无措地拍了拍扑到她身上的老妹儿，这下子她倒瞅不见脸了，可心里揪得越发难受。
“好了，别哭了，等一下孩子该瞅见到你眼都哭肿了。”刘翠香叹了口气，“说吧，你到底想我干啥。”
关大娘搂着她脖子一声不吭。
又来了，都一大把年纪了，咋还没长大，刘翠香没好气地捶了她一下，“还不说？再不说，我就当你想咱娘想哭了。”
“三儿，我要三儿。”
刘翠香翻了个白眼儿，有个用力，扯下了她胳膊，“好好说话，先收收泪。你说你多大年纪了，还跟小时候一样。”
低垂着脑袋的关大娘默默接过她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重新折了折手帕压了压眼角，抬头看着她不语。
刘翠香不忍直视老妹儿可怜巴巴的样子，撇开了视线，目光落在她头发时，终究还是气得狠狠戳了一下老妹儿脑门。
“姐。”
“现在知道找姐了？”
她当大姐的是劝了多少次，说了多少好话，连歹话断亲都倒出来了，就是不听她这个亲姐的，她当姐的能害亲妹！
“姐，你带我去给三儿打个电话好不好？”
“哟，出息了，居然连打电话都知道。”刘翠香看着拽着自己手不放的老妹儿，有心疼更有些失望。
“既然都知道打电话还跑过来干啥，你那边公社不能打，还是县城邮局不能找？你让我跟三儿咋说？”
“……”
“你说我这是造了啥孽，咋就摊上你这个妹子。”刘翠香深呼吸了一口，吐出一口长气，“说吧，你先告诉我你还瞒着我干了些啥。”
“……没了。”
“刘翠玉！”刘翠香压着嗓子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蹦出老妹姓名，“你还真当我是老糊涂了？”
关大娘抿紧嘴唇。
“你还不知道吧？咱们三儿离开前来过我这儿，我当时就问他还记不记他答应过他姥姥要照顾好你。”
关大娘一愣。
“你猜三儿跟我咋说的？哼！三儿说老姨，我是人，不是畜生。有些事情，我不想说，你去问我娘好了。”
刘翠香咬牙切齿地悄声说着，一双望着窗户的目光收回紧盯着老妹儿，“你说不说？我现在就问你了。”
关大娘撇开了脑袋，“有啥好说的，过去的都过去了。我这个当娘的就是再不好也拉扯他大，没我哪来的他。”
“你还想他还你一条命？”
关大娘嘟囔一声，“我又没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不然你急着跑过来想我给三儿打电话干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连三儿现在住哪儿都不知道，还得找狗子打听才行。”
而她儿子？
第1349章 是胡家孩子？
每回外甥来信，她不是没问过老儿子他三哥现在住在京城哪儿，可一个个的，就连老伴，不是打马虎眼就是只读三儿来信。
还有小儿媳妇的那个堂妹（程玉萍），老帮外甥拿东西回来，她还就不信了三儿真会没让那孩子上家里头坐坐。
就是真跟亲家的姑娘说的，她去都没去过一趟，时间赶不上。那三儿两口子每回让亲家的姑娘捎东西，还有平安那丫头来回上下车总会给她萍姑姑地址吧？
唉……一个个的，可不就是明摆着怕她告诉老妹儿，就连老伴都劝她三儿已经是惹不起只好避开，咱们就别给孩子添麻烦。
现在连三儿住哪儿的地址，她都没有，她还能知道往哪里打电话不成？刘翠香有些伤心，看来连老妹儿都不相信她真的不知道。
“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没事就垫高枕头好好想想咱们还能活个几年，别到闭上两眼要蹬腿了那天才后悔。”
“你可不是单单只有三儿一个儿子，还有三个儿子陪着你呢。你就当三儿过继到咱们娘家吧，他不姓关了，改姓刘了。”
“前面三儿已经养了你们三十多年了，现在养老？”刘翠香皱了皱眉，“你就当咱刘家人不想养他关家了。”
“姐！”
“我说错了？”
“……我没想三儿继续养他关绍宽，我就是想亲自和三儿说几句话。”关大娘停顿了一下，“我想我儿子了。”
问题是你儿子不想你了！
刘翠香这个气的。咋就说不通呢，她都问了又不说是啥原因让她孝顺的外甥就是铁了心宁愿当上门女婿也不回来。
你们老俩口把好好的一个儿子逼成这个样子，到现在了还想逼着儿子，你这是打算不结成死仇，死不罢休了是吧？
“你先告诉我，三儿是不是胡家孩子？”
关大娘猛地一下子抬起头，“……你当你妹子我是谁？三儿要是胡家的孩子，我还能答应咱娘嫁给他关绍宽？”
刘翠香狐疑地看着她，“真的？不是后来嫁了又后悔了？当初你和娘可不就最喜欢躲在屋里嘀咕，等我进去了，你们又不说了。
还有咱娘临终前，她干啥拽着三儿的手不放？我就想不通了，咱娘那么心疼三儿，她就不怕吓到三儿？你不会忘了咱娘就是走了眼睛没闭上还拽着三儿的手？那会儿我还担心吓着三儿。”
“不是，是……”
刘翠香摆了摆手阻止她，“你别怪我起疑心。有一次我去找你，我就见着了咱娘心不在蔫在门口转圈儿，正好胡家大爷从里头出来。”
“我亲眼见到的。很多时候我都想不通，三儿那会才几岁？娘她咋就老担心她不在了，三儿挨他老子欺负？”
“你猜怎么着，别说，咱娘居然还猜中了。三儿那么孝顺的好孩子，妹夫咋就偏心眼儿了呢？有，他也该偏心老大和这个儿子才对。”
“我就寻思着是不是当初咱娘想过继三儿的缘故，可等后来，咱娘都走了，这改不改姓的事情是不是就没人提起了？”
“妹夫不是该高兴儿子终于不用改姓了？可后来呢，连我都听到信了，我喊上你姐夫赶到马六屯，想着就让三儿姓刘算了。”
“这下子总成了吧？他关绍宽瞅孩子不顺眼，就让孩子跟我走呗。可结果，不单单妹夫不依，连你都跟我说三儿只能姓关，我是不是说了，行啊，那孩子不改姓，让他跟我过，我当亲儿子养？”
“好吧，你不同意，反正孩子也不想离开你，我只好顺着你们心思，可你们后来是咋整的？好好的一个孩子想读书不给上就算了。”
“我又让人给你们写信了，让三儿上我家这边和狗子一块上学了吧？你们连个回信都没，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压根就不让三儿来我这儿串门？为啥不让孩子过来走亲戚？怕三儿被人瞅出来对吧？”
关大娘静静地听着，张了张嘴，她又合上。
猜？
大姐是猜对了一半。
要是真被大姐瞅见胡家大少爷找她的话，只能是那么一次胡家大少爷帮那人过来送东西，顺便上门警告她几句。
可要说她的三儿是胡家孩子，未免太可笑了。她刘翠玉当年要是看中胡家大爷，何苦嫁给关绍宽那个窝囊废。
“你先别摇头。”刘翠香摆了摆手，“有些事情就经不去琢磨，越琢磨，有些事情就通了。我知道你顾忌啥，胡家啊。”
家破人亡了。
谁能想到高门大户的胡家说倒就倒，说散就散。真要说起来，幸好老妹儿当年还没糊涂到让孩子认祖归宗。
难怪当年胡家连夜逃走，管家还急着找三儿，她就说嘛，三少爷有也是该先找当他奶娘，那会儿派管家急着找三儿。
“行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这个当娘的就让三儿过他想要的日子行了。在我这儿住些日子松快松快，别老想去给三儿添乱。”
“我没想给三儿添乱，我就是……”
“你就是想你儿子。”刘翠香果断打断老妹儿未说完的话，“我听到了。没戏儿，你当电话是啥？我上哪里去给三儿打电话。”
“……三儿有个要好的兄弟，他媳妇回娘家就说了三儿和她男人有联系，她男人还给三儿家打过电话。”
“胡说八道的吧，有些老娘们就爱胡说八道，你还当真啊。这年头谁家有电话，谁家不是上邮局打的电话。”
关大娘的眼神闪了闪，抬头瞥了眼她，“别人家，我不知道。三儿他丈母娘就跟我说溜嘴说她想她老姑娘就给她老姑娘家打个电话。”说啥孩子在不在身边的不重要，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行。
能得她！
那小兔崽子也是昏头了！
岳家，岳家，岳家是个p！
刘翠香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没听你外甥提过三儿给他们打过电话，就连信，一年也没来两封。”
“姐，你真不帮我？真不不帮我，我就上京城去找，老四识字，我让老四带我去，一家一家问，总能找得着，找着我就是死也不回来了。”
“你去吧，证明开好了吧？”
第1350章 不是胡家
关大娘气得差点要拍过去，拿起腿上的手帕低头压着眼睛，“你不帮我，我就住在你家不走了。”
“正好，咱们姐妹俩人几十年了都没在一块唠嗑。你只管安心住下，咱们还能抽空上咱爹娘坟前坐坐。”
惯的你！
还威胁起姐来了！
“……不是胡家。”关大娘终于艰难地蹦出了这几个字，“我差点要被你妹夫打死了，你不能见死不救。”
“啥意思？”
“我说了不是胡家。”
“你再大点声！”刘翠香气得扑过去捂住老妹儿的嘴，“是我想的那样？别吱声，你只管点头摇头。”
关大娘点头。
“哈……”刘翠香松口她的嘴，伸手就往她身上掐，“我让你，我让你……”话到一半，她都不知该骂什么是好。
关大娘一动不动地由她掐着，不让她大姐掐几下，她大姐更不会帮她。
“是谁？”
“你不认识。”
“你再不说真话？”
关大娘转头看向窗口，“姐，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娘仨是怎么被赶出家门？我没忘，就是到死，我都不会忘。”
“……这些和三儿有啥关系？”
关大娘转头看着她大姐，“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忘了那一天，娘抱着我，一手拉着你，那些狗杂种拿着棍子往咱们娘仨挥来。”
“后来他们不是得到报应了。”
“你以为那些报应是怎么来的？”关大娘冷笑一声，“娘她救了老太太一命，老太太问娘有啥想要的，娘她敢提不当下人，那会儿待在胡家，咱们姐妹俩还算安全，还是不敢提让老太太帮忙报仇？”
“因为咱们都知道就是提了也没用。那时候那一家人已经攀上贵人，胡家不会为了咱们家的事情得罪贵人。”
“一年又一年，娘她连带咱们回去给爹上坟都不敢。她就怕咱们姐妹俩人长大了，那边还不放过咱们姐妹俩。”
“老天爷他就一直没过长眼，好人不得善终，恶人长命百岁，还日子越过越红火，可凭啥？我只好想方设法自个报仇。”
这会儿轮到刘翠香张了张嘴又合上，合上又张了张嘴。同样的，她此时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那会儿，妹妹年纪小，她是知道的，她刘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就是她爹精明能干多添置了几亩地，日子过得去罢了。
恨只能恨女儿家不能继承家业，她当时又小，她爹病情来得太凶猛，压根来不及找个上门姑爷好好调教。
她爹走了，堂叔打着祖业为名，让他小儿子过继到她爹名下，连姥家都不帮她娘，闹着闹着理就不在她娘这一边。
是呢，族里都说她爹名下有继子，已经有人劝她娘改嫁，要不就是开始帮她找夫家定亲，她娘被逼之下只能无奈带走她姐妹俩人。
是啊，恨，怎么不恨。
她和妹妹曾经也是她爹手中的宝，也是被下人和长工喊着的小姐，结果，她爹走了，她的家也没了。
胡家再显贵，那是主家，她是下人。
可值得吗？
那年月能平平安安活下去就行，何苦来着，何苦来着陪上自己去报仇。咋就忘了咱爹临终之前让咱们好好活下去，他就是走了都无遗憾。
“娘！……午饭都好了。”
突然的。
院子里响起程玉凤的喊声。
刘翠香连忙高声应了一声，让老儿媳妇出门去看看老儿子是不是带着小外甥在周围转悠，喊他们回来吃饭。
有了这一打岔，老姐妹俩人一时沉默了下来。
刘翠香没问老妹儿为了报仇当年付出什么，而关大娘更是没想说出，她也不敢说出当年帮她报仇的人到底是谁。
她大姐可以知道三儿不是关绍宽亲儿子，却不能知道那个人姓名，她要是说了，这个儿子是真的一去不回头了。
可她不说，刘翠香就心里没数？老了老了，常常就想起过去的一些事，偶尔她和老伴睡不着也会回想过去。
胡家啊~
不是胡家大爷，可胡家姻亲多啊。当年满城有能力敲掉堂叔投靠的贵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而让老妹儿看中的，怕只怕就是那么一位。可怎么可能？可还就是那位有能力也不用担心事后扯上他家里。
难怪他们这些当年在胡家当下人的老人们聚在一块掰扯出胡家还有哪些姻亲倒霉时，老伴都一声不吭。
她还以为是老伴为人谨慎惯了，是以防祸从口出，可她怎么就忘了老伴之前一直是胡家车夫，还是差点开上四个轮子的车夫。
难怪老伴一直说三儿可怜，难怪老伴说想还三儿的人情，只怕这辈子都没希望了，好在老天爷终于长了眼。
刘翠香越寻思，太阳穴抠着疼，她无力地揉着太阳穴。真要是那位，她妹子就是作死，作到了死，她怎么敢的！
应该不是！
她肯定是猜错了！
三儿……刘翠香努力回想外甥关有寿的长相……突然，她苦笑一声，她是该有多粗心大意遗忘一点。
眉毛！
三儿的一对剑眉。
她娘说三儿的一对剑眉随了姥爷。
可是吗？
先入为主，她也是一直觉得就是如此。
她的娘啊~
“姐，算我求你了，你帮我想法子找三儿好不好？我不求三儿回来看我，我就听听儿子声音好不好？”
“……这些事情，你都告诉三儿了？”
“嗯，瞒不过他。”
“那现在那边压根就不是啥三儿他媳妇干爹，三儿是认祖归宗了？”
关大娘连连摇头，“不是，确实是三儿媳妇干爹，那人早就走了。姐，你现在知道你妹夫偏心眼，我为啥都不敢管了吧。”
刘翠香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那人走了？
也是。
不管那人是死了还是走了，这里容不下那人。
“是我娘俩欠了你妹夫，你说我咋还有脸管着你妹夫教儿子？”关大娘双手捂着脸，“姐，现在连三儿都恨死我。”
恨？
肯定是恨上了。
你和娘俩人可瞒得真紧。
刘翠香伸手拍了拍她，“先让我好好想想。孩子们要回来了，别让他们瞅出眉目，不然你，不然你……”
那还有脸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