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1章 又欠了一笔债
实在说不下去，刘翠香不由地叹了口气。还找三儿干嘛？要是三儿亲爹还帮她刘家报了仇，那就是刘家的大恩人。
不管当年老妹儿出于啥原因生下这个儿子，可孩子有啥错？孩子现在不想养老，好像也怪不了孩子。
她可怜的外甥，从小就死心塌地养家糊口。结果到头来，亲爹不是亲爹，亲娘？亲娘也是个糊涂人。
就连疼他的姥姥都是老糊涂，他该多伤心，他该多失望，偏偏她这个当大姨的还劝孩子勿忘生恩。
她这是往孩子心里插刀子啊。
不行的。
孩子好不容易逃出去了，还想拉回他干啥，总不能还想孩子拉扯一堆儿不是一个爹生的兄弟们家吧。
这事？
别说答应老妹儿想法子给三儿打电话，就是能联系上，她这个当大姨的也绝对不能牵线，还是让外甥安静过日子吧。
她，又欠了外甥一笔债。
叶兴旺领着关老四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儿归来时，他老娘老姐妹俩人已经恢复平静，最起码是神情毫无异常。
乐呵呵的他见了心里是真松了口气。有句话叫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有一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
只要他老姨过来不是拉着他年迈体弱的娘边哭边诉苦，那就行了。大过年的，不求他老姨喜气洋洋，别添乱就行。
不是他当外甥的不尊敬他唯一的亲老姨，他就没见过像他老姨这么身在福中不知福还爱“作”的长辈。
你说你好吃好喝的，别去叶家堡瞎胡闹，别去缠着闺女非要如何如何，三哥也不至于怒了连赡养费都不想给吧。
“我爷爷回来了。”
连叶大贵都在外显摆完孙子孙女回家吃午饭，当儿媳的程玉凤更是加快手脚，吩咐闺女快点端盘子拿筷子。
她婆婆？
别说有老姨来了，就是往常，她都不想让婆婆上厨房，冬天地上滑，一个不下心要是摔着了，可不得了。
不说婆婆跟亲娘似的对她这个儿媳妇没啥两样儿，就说老人一旦倒下，不让她伺候，她都心里过不去。
“让你奶奶别出来啊，看着点。”
“知道了。”
“奶奶，你听了不？有我们在家呢。你陪姨奶奶好好坐着就行，不然我妈回头又要修理我了。”
“小二，就你话多。”
“爷爷，你老儿子不孝了。”
叶大贵乐呵呵地笑道，“行，给你权力，我帮爷爷揍他。”
“姐，小弟又告状了。”
“饿他一顿就老实了。”
“哈哈哈……”
炕上，关大娘看着听着小外甥一家子扶着哄着逗着她大姐和她这个窝囊的姐夫，她一时有些恍惚。
曾经，她的三儿就跟小外甥一样。一瞅见她这个娘愁眉苦脸，她的三儿就想法子逗乐她，哄着她开心。
曾经，她的小孙女也像大姐家的孙女一样。老是嘴硬心软地偷偷给她塞东西，就怕她吃不饱穿不暖。
是啊，她的小孙女考上大学了吧？
突然的，叶兴旺听他老姨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愣了一下，笑着连连点头，“是啊，考上了，三哥家现在全是大学生。”
关老四立即附上一句，“被我猜中了。”说着，他也笑道，“要说这学习的天赋，我三哥家就随了我娘这边。”
言外之意就是你哥仨随了你爹？叶兴旺差点笑喷，更是连连点头，“确实如此，我娘就说老姨自幼聪慧。”
刘翠香瞟了眼老儿子，“给你爹和你弟倒酒。”
叶大贵瞥了眼老伴，笑着摆了摆手，“我自个来就行，你们哥俩喝你们的。通知你大哥了没有？”
“说了，大哥后晌会过来。”正好他晚上要上班，这次叶兴旺可不敢再埋怨过个节日他都还要整天上班。
上班好啊。
上班了就不用听他这老表弟扯着扯那的不是打听三哥如何，三哥他岳家又是如何如何，就是他们兄弟四人过去又如何如何。
信你个鞋！
你们四兄弟的“深情厚谊”手足情建立在什么上面，你能没点逼数？那是建议在三哥无私贡献上，真当他叶兴旺瞎了眼啊。
还想三哥地址，还说什么想给三哥写信，还说什么三哥离开时间越久，越来越明白三哥对他这个弟弟有多好。
醒醒吧~
没人会一直留在原地不走。
“来，喝酒。”喝死你得了！尽跟着出鬼主意瞎起哄，哪哪都少不了你。能的你，还想占便宜，美不死你！
“我先敬姨父一杯。”
“好好好……”叶大贵举起了碗意思了意思，“别客气，都是自家人。难得来一趟，多住几天。”
叶兴旺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关大娘的碗里，“老姨，吃啊，别放筷子。听说你之前冻着了，现在人好些了吧？”
“人老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可不行，要不咱们上医院检查检查？现在可不讲究啥正月里上不上医院，咱们这叫有病趁早治。”
混小子！刘翠香没好气地敲了下儿子，“吃你的，不上班啦。现在城里回来好多少人都找不着工作，好好干吧。”
哟~
不愧是亲娘。
“好，我会好好干的。娘，要不要喊我姐回来一趟见见我老姨？老姨你还没见过我长大的姐吧？”
叶大贵差点一筷子敲过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想你姐回来？他这个闺女少气一点老伴就阿米豆腐了。
“见啥见，有她没她一个样儿。”
叶兴旺表示他爹不懂了。
就该让他那个亲姐过来一趟折腾折腾，好让他老姨多瞅瞅见识见识不孝女到底是个啥样儿的。
免得他老姨生了儿子功劳就比天大，还真以为当子女的就必须个个都是母要子死，子都不得不从！
他这个亲姐可厉害了。
也是会作的高手。
以他看来，他这个亲姐应该是他老姨亲闺女才对，自私自利又薄情的秉性和他老姨是一脉相承。
可惜啊，就连他大哥都说当初真没抱错孩子。那会儿三哥生下来过了满月，他大哥就是想换都换不成。
要是他老姨当初没早产就好了。可惜了，太可惜了，不然长相肖似老姨有啥说不通，外甥像姨呗。
要是三哥早就“认祖归宗”回到叶家，再把那个亲姐塞回关家……不能想了，光想想叶兴旺就乐个不停。
第1352章 喂喂喂
“喂喂喂，是三哥吗？喂喂喂，是三哥吧？我是叶兴旺啊，听没听到？喂喂喂，我狗子啊，听到不？”
能让他老表弟连自己小名儿都报出来，可见是急眼了，关有寿不敢再逗他老表弟，“听到，听到，是我。”
“哎哟，找你还真不容易。这啥电话，咋还吱吱吱响啊。三哥，你听得清我说话吗？跟你说啊，你娘带老四来了。”
怎么会听不见？
关平安表示连她都听到了。
她老表叔的时间点踩得不早不晚，刚刚好。她家刚送走上门做客的齐家人没一个小时，早了人在外面；晚了，要休息了。
关平安瞟了眼竖起耳朵的梅大义，捂嘴闷笑。但逢听到她奶奶，她义爷爷可紧张的，瞅瞅她梅爷爷多淡定。
“听得清，你是不是压着嗓子说话？大点声儿没事儿，我身边没外人。他们娘俩上你家了啊？又给你添乱了。”
“咱们哥俩谁是谁，瞎客套啥。我娘说老姨想给你打电话，她瞅着老姨手脚都麻利着，让你别惦记老姨，好好过你日子就行。”
关有寿吁出一口气。
他的老姨啊……
“还有我爹，我娘不知道我会给你打电话，我爹应该心里有数，我晚上出门上班时，我爹让我别通知你老姨来家里。”
“又让姨父费心了。”
“是啊，你是我爹亲儿子，我爹说我要是敢跟你吱一声，他要打断我的腿。保密啊，回头在信里别提啊。”
关有寿顿时乐出声，“好，保密。他们提到大中了没有，大中家的老幺明河到底收到录取书了没有？
那家伙到现在还没通知我，你要是见到妹夫帮我给大中递个话，让他快给我发电报，不然我饶不了他。”
“行，没问题。老姨没提起，老四倒是跟我提了好几次大中，听他口气，大中好像不咋喜欢搭理他。”
“那是一定的，老四心眼多，你也防着点老四，他这次过来不单单是为了联系我，还想你帮忙找工作。”
“明白。过两天我让小萍给你带信过去，记得收到先写几个字让她带回来啊。还有事没有？没，我就挂了。”
“东西别带过来，信就可以。”
“知道了知道了，快说，又要一分钟了。”
“我给你打过去，你现在是在办公室吧？”
“不是，你快说。”
“我娘那儿，我都安排好了。你让大姨别担心，我不会短了我娘吃喝。你们也是，等他们回去别给太多东西。”
“还有吗？”
“还有帮我问候二老。我家的事情到底还是又牵累上大姨和姨父，你也是，不用看在我的份上，该如何还是如何。”
“瞎讲究……”叶兴旺挂了电话。
关有寿拿着电话筒苦笑摇头。放好电话筒，他站了一会儿出来时，嚯……客厅坐满了人，还个个忙着看报纸看书。
梅大义给一边跟他抢报纸的关平安使眼色，关天佑也暗暗踢了踢妹妹脚丫子，齐景年清了清嗓子。
“爹爹~”
“嗯？”
“……爹爹~”关平安伸手一指，虚指挨个点过去，“大家伙现在都想知道你此刻心情如何，老担心了。”
关有寿摸了摸闺女脑袋，“傻，你奶奶又不是单单我一个儿子。你老叔就很孝顺，大冷天的都陪她走亲戚。”
“可不是嘛，挺好的。我奶可比齐奶奶好多了，明儿个大伯他们就要各回各工作岗位。小北哥，是吧？”
齐景年点头，“都订好票了。”
然后呢？
你倒接着说啊……关平安只好将目光看向她哥，得~这哥们低头不知在寻思着啥，她果断拉上她爹要离开。
关有寿拉住闺女坐到椅子上，“爹没事儿，放心好了。你奶奶现在已经影响不了我心情，爹没空陪她瞎折腾。”
要是他事事满足老娘，自家日子都不用过了。老娘想干嘛？身为她亲儿子，关有寿自认猜不出十成，也有九成。
不是他不想带老娘去找亲爹，而是不该也不能。礼义廉耻，他就是混不成君子，他也做不出不顾廉耻之举。
而且，老娘已经老糊涂了，都一脸褶子了，还真当自个年轻啊，别人你还年轻，就是美如仙，那人不见就不见的。
如义叔所说的，要是她有心好好照顾过他，或许还是两说，那人还能看在她养大儿子不容易的份上，多少会心存念想。
现在？
现在孩子祖父恨死了她。
人都这样，连孩子祖父都不例外。他不会，也不敢去想让他这个儿子不幸的主要罪魁祸首是谁。
错吗？
一切都是他老娘的错。
错在于不让他带回儿子，错在于连跑路都不听他指挥跑去找胡家大少爷，错在于让他儿子替外人卖命。
反正罪证是硕果累累，死有余辜。可他就没错吗？他明明可以早早就告诉他这个儿子一切真相的。
五岁之约？
他好想改成五十岁之约，好想让那人临死都见不得半个儿孙，好想让那人也尝尝他的剜心之痛。
别以为为他安排这么多，他就必须感激不尽。害得他一辈子里外不是人，是谁的过，是谁的错。
“明天义叔你上不上庙会？”关有寿说着朝梅老笑了笑，“爹你就算了，一出门动静太大，太扫兴了。”
梅老斜了他一眼，暗叹一声。痴儿，不想笑就别笑了，谁还敢逼着你笑不成。关景怀你个王八蛋！
他多好的弟子，毁了。
“我明天陪你去，咱们早点出门，中午就别回来了，直接在外面下馆子。明天让小卫跟上拿东西。”
梅老没好气地斜了一眼梅大义。
就你开心了？这货居然还指使上他身边的警卫员，你这么厉害怎么就不拉出你关家暗卫遛一遛儿？
关平安眨了眨眼，“噗呲”一声笑了。她就说了嘛，要装淡定很不容易的，哪比得上想动手就动手来得痛快。
爷爷，你憋坏了吧？
明明自己都过得不痛快，居然还想她这个孙女接班。您老现在倒是踢一脚义爷爷呀，我等着呢。
“眼珠子瞎转什么？”
得了~
您是老大！
“我在琢磨明儿个要不要给爷爷买长条葫芦。”
“有进步。”
居然还能睁眼说瞎话了。
第1353章 羞于出口
又是一场插科打诨，大笑一场，关平安不负她的开心果之称，逗乐了长辈，逗乐了家人，却逗乐不了自己。
人为何长大？
她不想长大的。
长大代表了别离，长大代表了无穷无尽的烦恼。曾几何时，她许下过承诺会给祖母养老，现在失信了。
可她敢问她老子到底是想如何安排他老娘？不能的，她爹心中无恨却有怨，只不过她爹藏得深罢了。
她的奶奶啊，还是看不破这世间什么情分都经不起折腾，这世间什么东西想握得越紧反弹力度也更大。
逛庙会，过破五，这儿就和在马六屯过年不同，不等元宵节过后才算过完年，该上班的都要去上班了。
关天佑初八这天用兄妹俩人收到的压岁钱搬回了一台电视机，据说这是担心他兄妹俩人上学后他爹娘在家无聊。
家里好似又恢复了往日平静，要不是院子里还挂着大大小小红灯笼，要不是家里还贴着福字红对联儿？
这新年就好像结束了。
“爹爹，我奶在姨奶奶家还没走？”
关平安忍了忍，眼看要开学报道，她忍不住了，终于在这一晚的电视播完新闻联播之后逮着了她老子。
关有寿伸了个懒腰，朝闺女点了点头，“你老叔在外出证明期限前回去了，你奶没走，看样子她还不想走。”
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我奶非要等你露面不可，不对，是非要等你打电话联系她不可？”关平安见她老子再次点头，笑了。
“爹爹，要不，老叔都不在省城了，我给奶奶打给电话，我来跟她好好说说，总麻烦姨奶奶不好吧？”
关有寿摇头，“不能搭理，你也别想打电话。你奶这个人……你奶这个人，只要咱爷俩这回顺她心意？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往后她会一个不如意就跑到你姨奶奶家赖着不走。现在只能比耐性，看谁熬得过谁。”
关平安捏了捏手指头，“当初我拿回东西说过给她养老，现在连我也不搭理她，你说我奶会不会想不开？”
“傻孩子。”
关有寿摸了摸闺女脑袋，“这世上谁都有可能想不开寻死，就你奶奶她绝对不会，她最爱的是她自己。”
何况老娘的执念是什么？
关有寿都不好意思在闺女前面说出，自从你奶奶觉得你祖父还活在世上，你奶的执念就是见你祖父一面。
至于见了又如何？
他都羞于出口。
他老娘不就仗着她要寻死还有他，还有一对孙子孙女为靠山，可谁给你的胆儿，谁给你的勇气？
“傻闺女，你还以为你奶奶真是想你爹我，怕咱们不给她养老？有些事情，爹心里有数，你别插手。”
这次要不叫他老娘老实，他关有寿真有一天会成笑话。他成笑话不怕，但想祸及到他一对儿女没脸见人？
关有寿勾起嘴角自嘲一笑，“不提她了，先让她熬一熬。”熬老实了，“等往后有空了，爹会回去一趟跟她摊牌。”
“我奶会听吗？”
“她会听进去的。”关有寿转身走到书桌后入座，敲了敲桌面，“等她这次回老家，你老姑每个月会给她送十块钱。”
“有了这笔收入，有的是人孝顺她，这是爹唯一能为她做的。多的，比如接她养老什么的，不现实。”
“不说她还有三儿一女，就说咱们家……”关有寿暗叹一声，哪怕他再不想离开，那边也等不了两年了。
关平安见她老子蹙眉，立即点头，“好，我听爹爹的。只要别少了我奶养老钱就行，谁让我许下承诺呢。”
傻！
他的傻闺女啊，傻到家了，傻到让他心酸。那么不慈的长辈，又何须惦记，真不值得你孝顺的。
关有寿迟疑地瞅了瞅闺女，就这么不慈的祖母，孩子都惦记着，那他接下来说的会不会让孩子不开心？
要不再拖一拖，再拖个几天？可拖得了么，他家平安又不是真傻不拉几的，动静不用太大都可瞧出眉目。
关平安见她老子一脸欲言又止，不解地眨了眨眼，“爹爹，你是有事情想要跟我说？说啊，我听着呢。”
关有寿张了张嘴，心一狠，“咱们家过两天会有人过来。”
“谁？”
“你祖父派来的人。”
“谁？”
“你祖父。”
关平安惊得瞪大眼，“义爷爷都要出去了，我祖父想干嘛？有啥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派人过来干啥？”
得~
孩子误会了。
关有寿拍了一下自己脑门。
“爹爹，你别急，慢慢说。”
“就是你义爷爷要出去，正好有一家当初没走的关家下人，你义爷爷会带这家孙子出去，留他们在国内照顾咱们一家人。”
“我爷爷知道？”
两边还商量好了。
现在是肯定知道了。
“爷爷是不是要搬家了？”
来了，来了，他就说嘛，他只要一提这事，她闺女就会想到先生要搬走。关有寿打量着闺女脸色。
虽说很久之前事关先生会不会搬到半山的话题就已经多次提起，但他家平安就一直抗拒这件事，她舍不得和先生分开。
“非搬不可吗？”
关有寿点了点头。
“爷爷说过他将来在这边养老的。”不然她干嘛花一大笔钱买下隔壁院子？“是不是我祖父那边逼的？”
早不来迟不了，偏偏这个时候派人过来。
你都派了人过来，她爷爷可不就得挪地方了。
“理智。”
“被狗啃了。”
“嗯？”
“嘿，嘿……”关平安讪笑两声，“爹爹，不能趁着咱们还没出去之前好好陪陪爷爷吗？我舍不得爷爷。”
“你爷爷再住这边已经很不方便，如今出行就是个大问题。再说了，你上学后也没法子天天回家对吧？
反正每个周末，咱们一家人都可以跑去陪你爷爷。有空了，咱们也完全可以去那边住上两晚对吧？”
关平安咬了咬嘴唇。就她爷爷忙得恨不得不休息的工作态度，她还不如直接上单位找人更方便。
“是你爷爷自己提出的。”
“爷爷想咱们先习惯？”
关有寿点了点头，“有很多因素，但绝大部分肯定是为了咱们一家人着想。爹也舍不得他搬走，没法子。”
“要不我去劝劝爷爷？”
第1354章 猜对一半了
关有寿苦笑摇头。
真要劝通，何须闺女出面。
你爷爷都说了你老子我该是时候独当一面了。这独当一面还不是自家三分地，只要一想起，他就脑壳疼。
你爷爷还说了我闺女你管家能力已经完全没问题，现在时机也到了，该是让你脱身出来安心去上学，家事扔给你娘。
借用先生的话来说，你媳妇就是座泥菩萨，看了女儿这么多年如何管家，她依葫芦画瓢总会了吧？
还不会？
趁早让你丈母娘过来调教她老姑娘。连这些家事都摆不平，索性退回娘家得了，没工夫陪他们叶家瞎折腾。
可这些话，他能跟闺女说么？不能！就连儿子都不能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是真累了，心累。
“……爹爹，我还是不喜欢陌生人住进咱们家。”
“不是陌生人，你认识。”
“谁？”
“哑婆婆。”
“谁！！！”关平安挖了挖耳朵，“哑婆婆？是我认识的哑婆婆，王家庄的哑婆婆？开啥玩笑，她……”
“对，就是她。”
关平安蹙了蹙眉，“不该啊，那哑婆婆干啥不早点告诉你身世？我记得听你说过你小时候她老人家还给过你吃的。”
“在你义爷爷去马六屯之前，也不对，是年前她都不知道爹身世。她只知道她男人带上她逃难到王家庄就是为了等人。”
这就是一笔糊涂帐。
孩子祖父当年有瞒着胡家派了一对夫妻长住在省城，当时又怕手下知道太多会伤及他这个儿子安全，给的指示就是让这一对夫妻俩人盯住胡家上下，一旦胡家出现异常或有意外就及时联系他。
问题是他以为他是谁啊，到底出岔子了吧？关有寿绝对不承认是他自己当年跑得太快，跑慢了谁知还有没有命在。
而这对夫妻就是哑婆婆两口子。后来不知是谁运气背，反正还没等义叔联系上他们两口子，哑婆婆的男人死了。
再后来，义叔就把他们两口子名单给了先生。当时先生扫清了尾巴之后，哑婆婆就成了投靠王家庄夫家远亲的寡妇。
“原来大家伙说的哑婆婆一直等她走丢的儿子是你啊，爹爹，不对，照这么说的话，你刚还说一家，不对。”
关平安说着，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老子，“不会是哑婆婆的儿子一直没丢，人就在我祖父或者说在我爷爷手上吧？”
关有寿哑然。
猜对一半了。
“听说哑婆婆一直和她儿子有联系，就是前几年才断了，不过现在又联系上了。还记得你和你仲远叔见面的茶馆吧？”
“你的意思，那胖乎乎的老掌柜是？”
“瞎寻思啥，那是哑婆婆她小叔子。当年你大姑失踪，你祖父就留了他们一家子在国内等消息。”
至于当年为何没带走哑婆婆的儿子，反而是她小叔家的孩子，关有寿就不想再和闺女提起这个问题。
左不过是制约和平衡。
“我现在还没睡醒，嗯，还是接着睡算了。”说着，关平安挠了挠头，朝她老子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关有寿：“……”
出了书房的关平安站在院子里，双手叉腰遥望着梅老那院子的方向出神。好气的，可到底气什么？
“不冷啊？”
“先让我冷静冷静。”
要不是时机不对，关有寿差点乐出声。
“爹爹，你说人为何要长大？”
是啊，为何要长大？长大了就代表烦恼多了。关有寿摇头笑了笑，“人要不长大，我和你娘如何有你和你哥？”
“我得让爷爷帮我改名儿。”
“改啥？”
“换新，关换新。我哪还是关如初啊，我就说这名字不好，你们还不听，关平安都好听，寓意多好。”
“自从用了关如初这个大名儿，啥啥都在提醒我想要所有的人，所以的事儿压根就不是如初，全变了。”
“爹爹，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我现在居然最怀念咱们家刚分家那些日子。”那时偏心的爷爷都是亲的。
再难，再难，都没这么无力过。“爹爹，你一定要拉住我的手，我怕啊，我怕回头连你也丢了该怎么办。”
关有寿揽过闺女肩膀，抬头看着天空，他深吸了口气，“别怕，爹一直在。你忘啦？你说要带爹周游世界的，爹还一直等着呢。”
“要带上我娘和我哥。”
“好，咱们到时候再带上小北，让他和你哥给咱们仨拎包。爹告诉你一个秘密，别告诉第三个哟，小北家底快赶上你了。”
“……爹爹，你累吗？”
“不累，爹只要想到你们，爹就啥都不累。你和你哥才是重中之重，只要你们好好的，那就啥都无所谓。”
“嗯，是我要的太多了。”
“不是你要的太多，是咱们要不起太多。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许多不如意的事情，想开了就没啥了。”
“爹爹还心疼我奶吗？”
“……以前会，后来慢慢的，慢慢的就没了。如今剩下的，最多就是偶尔想起别让她饿着冻着就行了。”
“瞅见齐奶奶她们那些老太太乐呵着，爹爹也不想吗？”
“不能想啊，要是你奶有她们一半好，爹都会把你奶供起来，就是卖血割肉供养你奶，爹都甘之如饴。”
“那还是算了。”
实在太吓人了。
关有寿抬高胳膊摸了摸闺女的脑袋，“你奶不是你的责任，她也不是单单爹的责任，她还有三儿一女。”
“他们不会孝顺的。”
“那你奶活该！她都可以为她两个儿子不要我，我还计划让你老姑每个月送十块钱给她，对得起生恩。”
确定？
关有寿郑重点头。
“爹爹你真想开啦？”
“很早之前就想开了，是你不信爹。你老子我是那么没脾气的人？爹是懒得跟你奶一般见识，她太会闹腾了。”
“爹爹，万一我奶摸到这儿了？”
“等她摸到，咱们都跑了。”
关平安一怔，随即跟着他老子乐出声。可……可这跟关小竹说的不一样啊，她爹她哥后来不是还有回老家了么。
哎哟，总算哄笑了。
关有寿差点急出一身汗。
再不笑，他只能找先生出马了。
搬？
搬啥搬！
第1355章 开学报道
“提了？”
“提了，前天晚上提了。”
梅老满意点头，“有进步，我还以为你没提醒她。重感情是好事，过了就不利于咱们家如初成长。”
关有寿暗暗翻了个白眼儿。您老还想把孩子调教成什么样子？他闺女现在这样子就挺好的，随他！
“嗯？”
“对孩子太严了。”
“慈父多败儿。”
“你不是说天佑过关了？一个就够了。有小北在她身边，其实真没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孩子又不是烂好人。”
梅老似笑非笑地地斜倪着弟子。
关有寿赶紧举手投降，“行，您老就当我没说。咱爷俩可先说好，反正你孙女回头不跟你亲了，你可别怪我。”
“边去！”
“我真走了？”
“滚回来。”
关有寿收回了抬起的腿，“你看，你又舍不得了。我可以向你保证咱们家平安绝对不会意气用事。”
“呵！”
“你还别不信，就说酒吧。”关有寿比了比自己大腿，“当时咱们平安才这么高，我说不能喝酒，你看她喝过了没？”
“果酒也是酒。”
嘶~
抬杠是吧？
“行，那我就说抄书。”
“谁家孩子做作业不抄书？”
“那是一码事？”关有寿这个气的，可他又不能说他闺女抄了十几年的书！“抄一张纸上面有个错字都要重新来。”
梅老虚指点了点他，“看，一说起孩子，你又激动了。”
“在你前面装啥装啊。”关有寿这个无奈的，“爹啊，我的亲爹啊，你要知道咱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梅老差点绷不住笑了，他没好气地斜了一眼弟子，“我让你不要做人了？坐好，软骨头似的，像什么样子！”
真爱记仇。
不就是说你孙女回头不跟你亲了？关有寿麻溜儿地收拢双腿，挺直了背且双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的坐好。
“晋……”
“中华，志国，都行。”千万别喊晋之，脑壳疼，手心疼，哪哪都疼。“先生？您接着说，弟子听着呢。”
“你快四十了吧？”
关有寿抽了抽嘴角，“不敢，您老还未老，弟子不敢逼近四十。”
说相声呢！梅老忍无可忍地抽起茶几上的报纸扔过去，“关四岁！差不多了，过了，别说我现在真削你！”
“哈哈哈……”
痴儿！
梅老绷不住跟着笑了，笑着摇摇头，“不管你有多不想出去，哪怕是为了孩子前途，你老子都不会迁就你到四十。”
“……难怪你孙女说你真不可爱。”关有寿又瘫软在沙发椅上，“知道了，就是龙潭虎穴，我都会去闯。”
梅老知弟子懂自己意思，他就不再多言。其实他又何曾不知有一点被大义说中了，晋之所以迟迟不出去，跟他也有原因。
这痴儿还忘不了幼年许下的承诺，可他还用得了孩子养老？好好锻炼，将来好好发展回报祖国就是对他最好的养老。
“爹，下周安安上学报道，你去不去？”
“先看看再说。”
“行，要去的话，你今早安排一下。”关有寿估计他先生是去不了，也不好去，但要是不事先邀请？
他敢吗？！
那天绝对是连他都走不了。
说是下周，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当然，这“一眨眼的功夫”肯定不是关平安的错觉。
她觉得时间过得贼慢，又过得贼快，可纠结死她了。快了，说明离家时间接近了；慢了，慢得她无数次想开口。
可开口询问相劝？无数次的事实证明她爷爷从来不做无用功，不为无用事，她脑子又没真被狗给啃了。
从关家到京大的距离还是挺远的。报道这天梅老到底还是未能成行，但送关平安的亲友团还是相当壮观的。
从梅大义到关有寿两口子，到齐景年和关天佑哥俩，再到一早就过来凑热闹的齐老太太，呼啦啦的一堆人。
这还是撇下两家阿姨的情况下，不然会更多。一行人想坐小轿车什么的，就别想了，跟春游似的手拉手上了公共汽车。
这小队伍要不是有人拎了搪瓷缸子脸盆暖壶等零碎的网兜，还有人提着打包成四方块的被子褥子，真以为是去逛公园的。
瞅瞅……关有寿虚扶着的梅大义脖上就上挂着相机，叶秀荷撑着的齐老太太脖子上也挂了一个相机。
听着公共汽车上长辈们跟看西洋镜的同车乘客们说是送自家孩子去上大学报道，关平安差点捂脸。
她不会又出名了吧？
上车下车，又转了一趟车，公共汽车又晃荡了个十几站地，一行人总算转悠到了京大的大门口。
要说乘车这事吧？
其实有捷径可走的。比如今天，据说各大学就派了人去车站接异地学生，有的学校还派了卡车。
可齐老太太他们是谁？包括关有寿在内，思想觉悟可高了。咱又不是不识路，咱慢慢过去，反正时间多得很。
这不，以梅大义和齐老太太为首的小队伍一到校门口就遇上举着迎新生大牌子的大学生们，可惜……
英雄无用武之地。
这地盘，谁最熟悉？
关天佑。
关平安就是来投奔她哥的。
关天佑和他的校友们打过招呼之后都不用人带路。他扔下拎着的行李先带上妹妹去排队办理入学手续。
各种登记后，最后终于又去登记宿舍领了钥匙。这下子总算可以一行人集合去往关平安将要入住的宿舍楼。
百年名校最不缺的是景致。走走停停的，梅大义手中的照相机就没停过。开玩笑，他是准备要带给他家少爷的。
相比而下，齐老太太就含蓄多了。她现在不开动照相机，而是开动嘴，比如咱们在这学校又多了谁谁是故交。
宗旨一个。
哪位女教授刚恢复原职，哪家的世间姑娘进了这个学校。总之，你要是遇上麻烦找不着俩哥，找她们！
关有寿听得嘴角直抽。
感情后招儿就在这儿呢。
他闺女被这么多人给包围着，真没人敢撬你小孙子墙角。您老就放心好了，真没哪个不开眼儿敢抢你齐家人。
呸呸呸~
他都被老太太给拐进沟里了。
第1356章 是啊，真巧
宿舍楼有些年代，至今还保留着解放前的建筑风格，但牢固肯定很牢固，只要他闺女别用力蹬墙是绝对没问题。
走进楼，登记。
这两天是特殊情况，特殊情况么，特殊情况对待。要是换成往常，送学生进宿舍楼的男家长可都不准进。
这一点，关有寿明了。之前他在母校也是算得上牌面的主儿，当时就经常被邀请到这所压根就离得不远的校园。
谢过舍管阿姨，别瞅他媳妇就在身边，他是真不心虚。明了是明了，可并代表着他就闯过女生宿舍楼不是。
他就是有贼心闯都没贼胆干。乖乖，要不咋说三思而后行呢。幸好，不然他儿子接着他后脚跟上了大学，糗大了。
现在闺女也来了。
关有寿暗戳戳地又算了算他这一届毕业了，还有他下面的几届里头，到底有没有他认识的女生还留在两所学校的。
“爹爹，快呀。”
“马上就来。”
关平安按照领到的宿舍号，一到门口，门都开着，里面已经有一个女生正在收拾东西，她连忙和人家打了声招呼。
据小姐妹杨佳佳说她要是不笑一笑，给人的态度就是高不可攀。可冤枉死她了，她明明就是小白兔好不？
呼啦啦的，这次以齐老太太为代表的小队伍一下子又挤满了宿舍，惊得屋里的女生连打招呼都差点要打磕巴。
“我爸妈刚走没一会儿，他们还要赶回去上班。我是第一个，你们是第二，还有四位同学还没来。”
“你今天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我家离学校比较远，来回不方便，我就让我爸妈先回去了。等周末放假，我再回家。”
宿舍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三张木头上下铺床，最先进来的那位女同学已经占据了靠窗户的左下铺位置。
这应该算是最好的位置之一，叶秀荷毫无异议地将目光对准了这位置的对面，靠窗户的右下铺位置。
关平安微微摇头，下巴朝上铺抬了抬。
叶秀荷果断摇头。就你的睡相，可以从炕头睡得炕梢儿，还能由竖着睡到横着歪着，肯定会睡到一半掉下来。
最后还是关有寿拍板，让闺女睡在上铺。比起他家平安不喜外人坐在她床上，还不如多订条护栏图个孩子高兴。
否则？
否则熊丫头有得是时间跟人换床位。关有寿朝媳妇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陪老太太和边上女学生唠上两句摸摸底儿。
他家平安这第一位宿友戴着眼镜，衣着干净利索，就连手指缝都干干净净的，完全可以让闺女睡在她上铺。
他睡了好几年宿舍，很明白这上下铺有多重要。要是遇上一个不讲卫生，躺在床上还翻来覆去的，那就心塞了。
这边关有寿一确定好床铺，齐景年和关天佑俩人就开始拆行李铺床，关平安就收拾起带来的东西。
像搪瓷缸子、脸盆、暖壶、饭盒之类的日常用品就需要她先找地方一一摆好，免得回头跟人搞混了。
还有带来的衣物私人用品都要她自己动手放在一旁柜子里，就连麦乳精糕点零食都要塞进另一个柜子里用小锁锁好。
她刚刚还真看了，原来不是她哥危言耸听吓唬她，刚刚那女同学就用两把小锁锁好了其中两个柜门。
可这柜子容量未免太小了。
要不是她义爷爷在一旁用满是嫌弃的目光瞟瞟着，又用手拍拍那的，她都要答应小北去找老师申请走读了。
这算不算一朝回到解放前。她长这么大，除了刚开始住在老院那边，还真没住过这么简陋的屋子。
“……是嘛，我认识啊，原来梁姐就是你小姑啊。这么一说咱们俩家还是熟人，你小姑现在还在原单位吧？”
关有寿这个费劲儿的，眼看孩子们要好收拾东西，他媳妇终于七拐八拐地跟人家小姑娘搭上了关系。
这边关有寿见她们终于聊上了人家小姑娘家住在哪儿，他一个大老爷们的也不好再挤在屋里就出来了。
站在走廊上，关有寿耳听八方，扫视进进出出的学生以及学生家长……他正好奇居然有人带奶娃娃来上学。
楼梯口又冒出眼熟的小队伍。
为啥说眼熟？
他家今儿个可不就是老中青一起上阵。
目光一直盯着人非常不礼貌，关有寿瞟了眼就扭过头，正寻思着怎么其他宿舍都已经有人进进出出，他闺女其他舍友呢？
“关叔！……关中华叔叔！……”
关有寿猛地一下子转头，看着朝他高举着胳膊挥舞着手的男同志，这谁呀？他眯了眯眼，好像有些面熟。
“关叔，你是陪如初妹妹来报道了吧？小北哥和浩然来了没有？外公，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和琪琪一个专业的关叔。”
关有寿汗颜，瞅把这小伙子给急得都口不择言了，他朝走来的小队伍点头笑了笑，喊了一声他家俩个混小子。
“这小子……让你见笑了。”
见其中一位老爷子甩开大步向前，关有寿赶紧上前一步相迎，伸手拉着朝他先伸出手的大巴掌。
“您老客气了。刚刚背光，看得不是很清楚。我还真没想到连您老都来了。您这是又上第一线了？”
老人自嘲一笑，“教了一辈子的书，这心里还是舍不得放下。”
“外公，原来你和关叔认识啊。”刚喊人的小伙子突然冒出一句打断了他们俩人，看着走出来的关天佑咧嘴一笑，“浩然，我在这儿。”
屋内，齐景年差点扶额。
那马大哈一来就暴露了，他还寻思着让对方表妹帮忙在暗地里看着点关关，别让关关吃了亏都不知道。
“熟人啊，咋没听你提起？”
“……听说过他家表妹考上京大，没想到这么巧。”
“是啊，真巧。”
巧你个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刚刚你奶奶跟新同学暗示了什么，你在高兴什么？关平安好笑地斜了他一眼，转身看向门口。
偏偏她娘还在搭腔……她估计不用一天，只要有人提到她，第一句肯定就是哦，那位呀，有对象了。
至于吗？
她又不是她祖母，
她明明是来求学的。
第1357章 如痴如醉
关平安说是求学，还真快成了书呆子。她手上收藏的书籍再多，不可能汇集到各自领悟的专业书籍。
更何况她收藏的书籍绝大多数以古籍为主，更偏向于医药、文学这两大类，她早就想扩展知识面。
书海无涯。
她不求满腹经纶，但好歹要保持肚里有墨；她也不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至少有一天不会被人蒙了。
同校的关天佑想要见妹妹，什么地方都不用找，上图书馆上自习室就行。他傻妹妹已经走火入魔到教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
开学快一周了，他妹妹和她五位室友仅仅只是点头之交。因为除了上课和晚上回寝室睡觉，她压根就没时间与室友多接触。
虽说现在大多数学生都如痴如醉地扑在学习上，但也没像她这么夸张的。小姑娘嘛，打打闹闹的可正常了。
“如何？”
周末放假了，回家的途中，齐景年原本还想问她会不会太辛苦，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地换了一句如何。
“很充实，从没有这么充实过。我很喜欢大学校园氛围，随便走到哪儿都能遇上爱学习的好学生。”
关天佑失笑摇头，“你先说说你这一周都随便走了哪儿？”
“挺多的。教学楼就走了不少，宿舍楼去图书馆那一片儿我都逛了。现在积雪都未化，没什么好看的。”
“你宿舍六人，知道其他五位都是哪里人吗？”
“当然，我、梁珍，还有齐琪是本地人。剩下那三位，年龄最大的肖涵姐是津市下乡到黑省的知青。”
关平安想了想，还是没提她怀疑老大姐可能已经生过孩子。有次对面宿舍的女生过来提起她儿子，结果当晚老大姐捂在被窝里偷偷哭了。
“刘红卫是姑苏的，她在西北兵团直接参加高考录取后就回了家，这次她和她考上师大的丈夫一块来报道的。”
“最后就是林娟，来自岭南的。原本她爸是想她报考当地重点大学，结果她爷爷支持她第一志愿报京大。”
“你们六个人相处得如何？”
哟，你不是已经埋了眼线？关平安好笑点头，“挺好的。我们六个人都不习惯乱串其他宿舍，挺合得来的。”
“彼此生活习惯？”
“大家都是成年人，相互迁就点呗。就打比方说晚上熄灯了，谁要是还想聊天就会自觉小点声，跟家里肯定不能比的。”
齐景年闻言瞟了眼关天佑。好像还行啊，除了喜欢一有时间就窝在图书馆不离开，没你想象中那么吓人。
时间还早，才一个礼拜。关天佑朝他微微摇头，“那你们平常打饭呢？我们俩给你送饭菜过去，她们说了什么没有？”
肯定会说笑的，尤其小北还隔三差五地过来找她。“都挺和气的。今天吃了我的，明天她们就会补上。
我有时忘了打饭，她们谁在图书馆都会提醒我。你们放心好了，别看六个人里面我最小，我又不是真缺心眼儿。”
“对，我妹妹可机灵了。”关天佑笑了，“哥，听到了没？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要相信安安，别老觉得她傻。”
你一天不挖坑就浑身痒了？齐景年无语摇头。这什么大舅子，好事没份儿，坏事专门往他身上甩锅。
“爹爹~我回来啦~”
家门口是还没到，胡同口路灯下倒是站了一个人影子。眼尖的关平安见状激动得她拔腿就冲过去。
“慢点。”关有寿伸出了两胳膊，“瘦了，下巴都尖得快成锥子。有没有被同学欺负？学习任务重不重？”
“没，一切皆好。每天早上我们仨都会一块晨跑，然后到了点，小北哥回他学校，我和哥哥去食堂吃早餐。”
“用过早餐，我就回宿舍准备上午上学的书本笔记，午餐和同学一起去食堂，吃完了回宿舍午休。”
“学习任务很轻松的，有空我都能上图书馆看书翻资料呢。哥哥他们俩有时候会上图书馆找我请我吃晚饭。”
关有寿看着身边一边甩着他手，一边说着的闺女，摇头失笑，“你娘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老担心你半夜躲在被窝里哭了呢。”
“有想你们的，刚开始两个晚上我都睡不着。爹爹，真的有人睡着了会磨牙打呼噜说梦话，我都被逗笑了。”
“还习惯吧？实在不习惯就走读好了。反正北院那边已经收拾好了，带黑子它们过去也比较安全。”
“还是住校方便。来回太麻烦，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多翻两本书。”关键是她要不住校，她哥俩人肯定也不住校。
今年是他们俩人很关键的一年。虽说她没特意去打听，但两所学校离得这么近，她还是或多或少听到一些消息。
比如小北在学校，他已经进教授的实验室学习，再比如她哥在学校，他已经选修了好几门课程。
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虽说不知他们能不能提前完成学业领到毕业证书，但留给他们仨在国内求学的时间真不多了。
要是她没猜错的话，今晚只有她爹一个人在胡同口等他们仨人归来，义爷爷肯定是跟梅爷爷搬走了。
也许，下一周，等她再从学校归来的那一天，义爷爷已经突然消失了。她不去想，可该来的到底还是会来的。
别人是近乡情怯，她是眼见家门快到了，不由地放慢了脚步。关平安感觉得到她老子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抬头朝他咧嘴直笑。
“你爷爷今晚加班，明天爹带你们去新家，那里很漂亮，你们房间都收拾好了，保管你们仨个个喜欢。”
“好。”
“你齐爷爷也住在那一片儿，以后小北就不用两头跑。想几点回来就能几点回来，下次爹和你娘到了周末就直接在那边等你们。”
“好的。爹爹，我娘今晚还上夜校吗？”
“没啊，她就在家里等你们回来，现在一定和你们明月嫂子在准备夜宵，聊着咱们明天几点钟出发去新家。”
新家啊？
爹爹，放宽心。
我已经不伤心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我就是有些伤感，过一会儿就好了。
第1358章 哑婆婆
关家外院终于有了人气，长年累月紧闭的大门也有了门房。短短一周时间，院内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人员好像多了，可随着梅老迁移新居，小卫他们离开了，张嫂他们两口子离开了，就连朱嫂都离开了。
一直被关平安戏称的梅园，它现在改姓关了，同时这套一进院也被改成了关天佑和齐景年哥俩入住的院子。
站在梅老原来的书房，关平安看着陌生的室内，一时感触良多。她梅爷爷走得可真洒脱，等都不等她，说走就走。
“妹，要不你也住这边，正房给你，我和哥俩人住到这边东厢房？咱们仨以后同进同出也方便。”
哎哟，我的哥啊，你的心可真大，以后咱们离梅爷爷越来越远了，你的可懂？“我还是喜欢我的后罩房。”
“还舍不得爷爷他们？咱爹不是说了想去就去，那边都有咱们房间。对了，妹妹，先告诉你一个大惊喜。”
“是啥？”
“哥他整了一辆边三轮，明天就到。”
齐景年失笑。
这家伙，他还想明早起来给关关一个大惊喜，结果他这刚和关世叔漏出口风，他倒好，憋不住了！
“边三轮？”关平安立即转头看向齐景年，“是我想的那种车子对吧？”
齐景年点头。
“会不会给齐爷爷添麻烦？”
齐景年朝她安慰地笑笑，“不会，我没找爷爷帮忙。车子是淘汰下来的报废品，我就找了几个哥们换了一部分零件。”
既然他都这么说，关平安信他。想来也是，要是齐爷爷假公济私帮忙的话，那性质就不同，问题就大了。
面对一张张笑脸，纠结已久的关平安突然就那么一下有些释然。既然注定避不开，那她就勇敢接受吧。
天不早了。
来接媳妇儿子的齐建军坐了一会儿，再和关有寿勾肩搭背地两边院子转了转，顺便“眼红”地逗几句他小弟就打道回府了。
他这一家四口离开，关家大门一关，各回各院？
不！
不说关有寿两口子还想听听闺女在学校一周生活，恨不得连一天上几趟厕所都问，就哑婆婆一家人还没结束。
哑婆婆其实不是哑巴，而是她刚一到王家庄生怕露出南方口音，后来习惯了，就很少有人听到她开口说话。
就如她那位偏心眼儿的爷爷关绍宽的大名儿一样。时间久了，渐渐的，周围的人都开始忘了他的大名儿。
之前按照辈分，不知是从哪里论起的辈分，关平安一直称呼哑婆婆为太奶奶。这次她再喊，人家不应了。
也是。
人家现在瞧着也就是六十不到，全无了在王家庄时的颓废不振。那会儿，她每次见着了还觉得老人家怪可怜的。
当然，人家夫家不姓王，她更不姓王。到了这时，关平安才确认人家一家子原来真姓关，和她义爷爷一样，姓她祖父的关。
“当年我和我男人兄弟俩人都是弃儿，就住在城外一处破庙里。有一年快到年关了，当时少爷走亲戚抄近路，正好路过破庙就收留了包括我们在内的六个孩子，带我们回府给了我们一个家。”
“过了十岁，我就被少爷调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为人很和善，很通情达理，等我到了十六，我和我那口子就成了亲。”
“成亲后，老夫人见少爷要到了成亲年龄，她就调我两口子去了少爷院子。再过了几年，少爷就问我们两口子愿不愿去北方。”
“能为少爷尽力，我们巴不得。于是孩子小叔就帮我们带孩子，我们两口子在勇哥派人护送下去了东北。”
再然后？
不用说，关平安已经知情。想来连她娘都听说了，现在对方带着家小再解释一遍是给她兄妹俩人听的。
不对，还有一位齐景年。
她爹好像有意在哑婆婆一家人前面提高小北在家的地位，就连讲起这些陈年旧事都没让小北避开。
关平安想到她俩爷爷搬走后重新布置的梅园正房，好像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一面两暗的正房，他们哥俩一人一间。
东厢房改成他们哥俩书房，西厢房改成他们哥俩会客厅，她爹已经把那一进院子分给他们哥俩共享，有什么好奇怪的。
对了，该如何称呼哑婆婆一家人？
这次哑婆婆是一家人团圆了，可能是当初离开关家太早去往东北之故，她膝下子嗣不旺，就一个儿子。
这儿子的媳妇倒不是姓关，却与关家也脱不了干系。据说哑婆婆的小叔子与关家那些未离开的佣人还有联系。
哑婆婆的这个儿媳妇就是其中之一，对方原本还是她大姑关玉莲院里的小丫鬟，后来嫁给了哑婆婆儿子。
当时她大姑失踪，除了她大姑身边的奶娘，她祖父不知处于什么想法并无迁怒到她大姑身边伺候的人。
反正这位现在还对她祖父感激不尽，刚刚一进门还非要给她兄妹俩人磕头。吓死本宝宝了，比如意还实诚。
不过这位也挺能生的，和小北所说中的如意一样，也生了三子两女，整整五个，还全养活下来了。
这次对方两口子从岭南过来就带了未婚的小儿子和小女儿。而这个刚满二十的小儿子与他亲奶奶相处几天之后，很快就要跟她义爷爷一起出国，剩下芳龄十二岁的小女儿关小翠就留下了。
现在关平安前面就站了一排的人，从哑婆婆到她儿子媳妇，再到孙子孙女。她该如何称呼这一家人？
这一家人说是她祖父留给她家的下人，可要当真那就输了。谁天生是下人，这是人家知恩图报，秉性好。
关有寿见闺女朝他看来，笑了笑，“全婶，还是让孩子们还是喊你一声全奶奶。福哥和福嫂也是，别喊什么少爷小姐，不合适。”
被关有寿称为福哥关大福目光看向亲娘，见哑婆婆迟疑一下点头，他朝关有寿微弓着身子道了一声是。
关平安一听她爹喊福哥，突然莫名地想笑。总想赖也要赖着她爹不放的关有福肯定不知她家还有一位关大福。
“全奶奶，福伯，福大娘。”
第1359章 当时留了一半
这称呼好，够吉祥。义爷爷一定知道爹爹其实很喜欢讨吉兆的，这不，调来的人大名都带着喜庆。
“姑娘，我是小翠，我今年十二了。”
自称小翠的小姑娘从今晚关平安进家门口开始就一直偷偷瞄着她。这可是她奶奶说过的六岁就能杀蛇王的小姐。
可能是听多了她奶奶哑婆婆提过关平安的“光荣事迹”，小丫头现在看着关平安的小眼神都带着敬佩。
关大福显然对小女儿突然插嘴的表现很不满意，隐晦地瞪了眼小女儿，又担心女儿举止惹主子不喜。
关有寿见状摆了摆手，“别拘着孩子，现在不同以往。这两天我安排一下，下周让孩子去学校上学。”
关平安朝小姑娘笑了笑。
说到上学问题，她家突然来了一家子，户口迁进来落在哪儿了？梅爷爷该不会让人迁到隔壁院了吧。
打过招呼，哑婆婆带着家小出了正房。留下的一家子相互瞅了瞅，不知是谁先轻笑出声，跟着一家人都笑了。
关平安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已经渐渐远去，靠在了叶秀荷身上，“娘，你可习惯？跟他们能处得来吗？”
要说家里突然来了哑婆婆一家子，对谁造成的影响对大？毫无疑问，一定是她娘。她仨人毕竟住校。
而她爹？
或许是幼年在胡家待过，她爹对哑婆婆一家人的态度就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高高在上，又不失体恤他人。
原本她还想再等上一两年，到时候就是没有所谓的下人丫鬟。她就高薪聘请专业人员伺候她娘亲，到底又迟了一步。
“挺好的。现在娘是真的不用动手了，就是你爷爷那边，不知他们习惯不习惯，好在明天就能见到张嫂。”
关有寿见媳妇还提这事，担心闺女又想她俩爷爷，赶紧插言问道，“要不要让小翠陪你住在后院？”
关平安摇头，“还是算了。”如今她都早已习惯自己动手，再有人专门贴身伺候她，她反而不自在。
何况，谁也代替不了如意，她也不想有人代替如意的位置。她关如初的如意，不单单是贴身丫鬟那么简单。
“爹爹，他们户口落了？”
“前两天刚办好手续。”
说着，关有寿突然站起身，“跟爹先来书房，正好有东西给你。孩子娘你有啥想问的，先问他们哥俩。”
关平安跟着站起身瞧了瞧扬着下巴示意她跟上的哥俩，再被叶秀荷一推，顺着她娘的力道紧跟着她爹进了正房书房。
“爹爹？”
“等等，爹先找东西。”
“好。家里钱够吗？他们工资咋说了没？”
“你义爷爷已经全部安排好，有爹在家，你只管安心上学就行。缺了啥，爹会跟你说，你先坐下。”
关平安想想，她哥开学前就把小锦囊塞给她爹，她又让她爹往小锦囊里装了不少物资和一万块钱。
“好。”关平安入座后，目光打量了一圈儿，“爹爹，这边东厢房空出来了，要不要把书房挪到那边？”
“东厢房？哦，你全奶奶规矩多，他们不会和咱们一家人共一桌就餐，等以后有空了东厢房要改成餐厅。
这边书房是要挪，要挪到对面西屋，爹需要一间专门招待至交来访的书房，还有一间工作室，西屋两间刚好。
到时临时找资料什么的，直接上后院大书房也方便。如今家里房间多了，往后来客人都没必要住西屋。”
关有寿漫不经心地说着自己打算，终于在书橱的抽屉内“翻出”梅老之前交给他的一个大信封。
可累坏他了。
小锦囊内不知被熊儿子都塞了什么东西进去。一个个文件袋呀信封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给，收好了。”
关平安伸手接过，“是啥？”
“你爷爷院子后面的土地证和房契。之前你不是花了八千块？你爷爷逗你玩儿的，当时留了一半。”
“……挨着咱们家后院的？”
“对。”
要是换成往常，终于把两套院子整合在一起姓关的，关平安也许喜出望外。可现在，她的心情异常沉重。
梅爷爷真的听了她的的戏言，她说过的一辈子都不想离开她爹娘，就是嫁人了也要和爹娘住在一起。
“爹爹，爷爷的李家……”
关平安突然停下笑了，“算了，当我没说。要是被爷爷知道我还提那个李家，不是用尺子，该用棍子抽我了。”
“皮鞭，是皮鞭，闺女。”关有寿失笑摇头，“既然当年就恩断义绝，你梅爷爷就不会回头，别瞎折腾。”
“明白的。”
“你爷爷不在意什么子嗣不子嗣，不是你梅奶奶生的孩子，不管是姓李还是姓梅，对他来说都是外人。”
反而是他，沾了表姑的光，先生视他如弟子又如儿子。就连据说肖似表姑的闺女，先生就是打都下不了狠手。
用情之深，他比不上先生。或许这就是真正的爱情，哪怕天地相隔，至死不渝，情深义重到爱屋及乌。
“爹爹，小北哥整了辆边三轮。反正我们仨都在学校，车子就留在家里给你用了，你也好时常带上我娘住在爷爷那儿。”
不行啊，闺女，你梅爷爷说过了要让你娘好好管家。没瞅连你义爷爷把哑婆婆调过来配合你娘，你梅爷爷就默认了。
关有寿终究还是将这事按在心底，笑了笑，“好，你们先用段时间。最近爹要蹭你爷爷车一道回去，他不会推。”
关平安暗暗撇嘴，才怪！但她爹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见她老子示意她收起信封，她点了点头。
“爹爹，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啥？”
将信封收入小葫芦内的关平安蹭到她老子身边，趴在他耳边嘀咕道，“你有没有觉得我祖父很不厚道？”
“有。”
关平安继续趴在她老子耳边嘀咕，“是吧，你赞同我的想法对吧？你说这里是不是相当于爷爷地盘？
现在好了，我祖父突然让哑婆婆他们过来，可不是抢地盘啦。这点，我祖父就比不上我爷爷光明磊落。”
“可你爷爷说你像你祖父。”
第1360章 彩衣娱亲
“啥？”
关平安表情夸张地瞪圆双眼，举起双手直摇晃，“不不不，你肯定听错了。你闺女我随你，百分百随你。”
关有寿乐得直笑，笑得抖了。
他可怜的爹爹，在她没在家的这些天里是不是就没开怀畅笑过？不然的话，笑点怎么就这么低？
肯定是公事家，事事事缠身，她这贴心棉袄又不在家帮忙排忧解难，她爹过得那是一个相当不痛快。
要不是父母单位离学校太远，关平安真想把父母拉到北院住。他们一个个的，想干啥干啥好了，谁能有她爹重要。
“回家了有没有不想去上学？”
“那倒没有，我就是天黑了老想你和我娘。你知道的，我要是想和人处得好，没人能扛得住你闺女魅力。”
“没必要委屈自己。”
“是呢，所以我现在一心求学。你瞅咱们在老家，为啥一猫冬就多了好多老娘们就爱扯老婆舌吵嘴？都是闲的，忙了就好。”
“你们学校女同学也爱说人是非？”
“嗨！爹爹~这女人啊，不管学问高不高，地位高不高，那喜欢背后讲究人的，她就是武则天，都爱扯老婆舌。”
不懂了吧？
这哪儿跟哪儿？
“哈哈哈……”
客厅。
叶秀荷听着儿子淡而无味的“报告”，来不及放开脑洞畅想，耳边就传来她男人三番两次的哈哈大笑声。
哎哟。
不忍了。
“走走走，咱们进屋说。”
这话一落下，齐景年已经麻溜儿站起。
书房内。
关有寿洒脱恣意笑着，关平安娇憨地甩着她老子的胳膊，腿边趴在牛犊般的黑子，黑子背上小黑翻着跟斗。
这温情的一幕，美好得仿佛让世间所有的浮华和喧嚣都在这里都得到了净化般，让人心生不忍破坏。
齐景年那张冷肃的脸上唇角勾起的一抹细微弧度在一跨进房门口，渐渐绽放，目光落在灯下的那张小脸上，无声笑了。
这才是真正的关关，而不是在学校里的“小大人”，去它的大家闺秀，卸去一身伪装，这才是真性情的关关。
“爹。”
关有寿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自己找位置坐下。今晚，他家肯定没人稀罕欣赏电视节目，他媳妇肯定不学习英语。
“孩子爹，你们唠啥呢，笑得我们娘仨在外头都待不住。闺女，我看你没在家，小黑它们都想你了，要不要先带小黑去学校？”
“吱！”
关平安顿时乐出声。
“汪！”
这一下子，一家人都哄然大笑。
关平安没回行不行。虽说她也有打算带走小黑，但借口不好找，她不可能带上小黑上学校成一景。
有带走，她也是会让小黑待在小葫芦内，可这家伙，它已经习惯了与人相处，葫芦仙居是好，却过于寂寞。
还有黑子，目标太大。不管是去带到学校安顿在小北的那套北院，还是让它入住到小葫芦内，都不合适。
关平安无意去纠结这个问题，目前她每周都会回来一趟，带不带走不重要，何况家里有它们，安全很多。
看似离家短短几日，发生的事情还不少。关平安尽量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问起这周她娘有没有收到娘家书信。
要说起她姥家，就不知她姥爷知道了哑婆婆来了她家没有。以王家庄叶虎妞，就是她七十王启发他老娘的影响力，真要有心调查的话，她王奶奶非常有可能得知哑婆婆迁移户籍是迁移到京城。
“呐，这是你的，那些是你哥俩他们的。你姥他们可惦记你了，光给你的就有三封信，前面两封都是问你几号开学。”
关平安继齐景年和关天佑俩人之后，接过她娘递来的一沓信。写给她的不单单有姥家的家信，还有她小姐妹马五丫和梁志红的。
“以后想和五丫她们通信就没必要再通过你马大爷手上，直接写学校算了。考上京大又没什么见不得人。”
叶秀荷不是很赞同地问道，“会不会有人找上学校？”
“孩子奶那边摆定了。”
“哎哟，我不问，你就不说了。”
“家里家外已经够你忙活了，不想让你操心。孩子娘，你不是给孩子们准备了春装吗？说了几天好没有？”
她爹转移话题的技巧，她拍马都赶不上。显而易见，她爹是有多不想她和她娘把注意力放在她姥家那边。
爹爹该不会是担心她没收到她姥家的升学礼物不开心吧？错了，她真不在意的，何况两地遥远，哪能这么快就到。
她姥家从来不会忘了走人情。何况她娘过了元宵节得知侄子们全军覆没，还偷偷写信回去提到她俩爷爷都送了她啥礼物。
咳咳咳，她娘比较实诚，这点改不了的。她娘就很实诚得在信未还添上一句她老表叔已经送她钢笔了。
怕只怕她姥爷可愁坏了。送啥好呢？送啥有意义呢？还是送啥最合适呢，肯定把我姥一家子都给愁坏了。
“说是下周好。我看了，能赶得上孩子们天暖穿。嗳，孩子爹，你瞅瞅，咱闺女是不是又长高了？”
关天佑顿时笑喷，“娘，你看妹妹靴子。”
关平安怪嗔地斜了眼他，笑了，“我现在是有一米七，没糊弄人。”你们大高个的哪能明白仰头之人的心酸。
每次她和他们哥俩讲话都要仰头，妈呀，可累死了。“你没瞅那些穿高跟鞋的女同志？那才厉害呢。”
不，她们没你厉害，谁能想我妹妹你一样鞋跟鞋底都暗藏了“凶器”。好在练了这么多年，下盘稳。
失笑的叶秀荷拍了一下闺女，抓住她就要脱靴子。惹得在座的三位男士想笑又怕她恼了，只好憋着笑声。
“娘，我还没洗脚，可臭了。”
“少来。”
“好吧，好吧，我自己来。”
叶秀荷拿到闺女一只靴子就开始啧啧个不停。她闺女这羊皮靴子吧，还是孩子爹找什么老手艺人定做的。
这两年家里人人一双，就她娘俩是两双，说是军靴不适合她们娘俩，太笨重，棉靴呢，又容易在路上滑倒。
叶秀荷一拿到手就觉得份量不对，重了。鞋跟那高了两公分，再伸手往靴子里面摸了摸，鞋垫后跟果然加厚了。
这得是有多想高？
第1361章 哥们，我看穿你了
一家人围着一起，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很快。碍于孩子们在学校“累”了一周，吃过宵夜，叶秀荷就让他们回房休息。
后院没什么变化。
与往日一样，齐景年和关天佑俩人又送关平安回了后罩房，检查完一侧锅炉内的煤料燃烧情况后离开。
不过，这次离开前，俩人走在通往正院西耳房的游廊上就比划着一侧靠近隔壁院的围墙和被封死的通道。
今时不同往日。
早前关平安还担心后院养了鸡鸭，后罩房有些摆设惹出异议，她这才将正院通往后院的通道用拆下来的青砖封死。
如今嘛？就连街上小摊小贩都多了不少，局势越来越宽松，齐景年就更不想委屈了他的关关。
不管短期几年内他们还在这住上多久，手上还有几套院子，但有一点他能确定的是这里就是关关想要的家。
她想要，他就给。
“咱们家人少，没必要再设什么院子。那边就挖口池塘修成小花园，两边后院这么一贯通，来回也方便。”
“这次钱就不能你出了。”
齐景年不置可否点点头。
“你能不能走点心？你要是和我妹已经领了结婚证，无所谓。反正那边院子是你们的，你爱出就出。”
“有何区别？”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何况我娘现在就觉得我妹高攀你。你就别让我为难了，我知道你腰包厚，先听我的。”
齐景年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我会找娘她好好谈谈。我和关关之间从来就不存在什么高不高攀问题。”
“你知道就好。你答应过我的，别忘了。我妹妹很单纯，她还一根筋，你要是有朝一日辜负她，我不是我堂舅。”
齐景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更不是我二舅，我姓齐。你少拿那件破事说事，也不嫌晦气。”
“丑话还是说在前头好。”关天佑拉了拉他，边走着边继续说道，“你也别怪兄弟说话不好听，只怕往后风气都变了。”
“又有人给你递情书了？”
“嗯，有些女同志胆子大得很。死缠烂打的，也不瞅瞅她们都比我大了几岁，我又不是找娘，腻歪透了。”
“关关不知道？”
“没让她得知，我学校风气还行。对了，你有空让他们几个别跟着瞎起哄，我现在真没心思什么找对象。”
“……”
关天佑白了他一眼，“你是想看我笑话？明知谈了都没结果，我为何还要浪费精力在谈情说爱上面？”
“……”
“无话可说了吧？我知道你想他们几个给我介绍，万一我有遇上好感的姑娘，比起在国外找会更合适。”
“……”
“可不行啊，哥。你看你和安安，你们俩人兴趣爱好都差不多。我上哪去找一个姑娘会武又会文，还能跟得上我？”
“你条件太高了。”
“不是我条件太高。你说什么，对方根本就领悟不过来，我总不能找个妻子还得一把手一把手调教吧？”
“……”
“反正我今年才十九，我不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突然就遇上那么一位志同道合的好姑娘。”
“……”就你这挑剔的德性，你媳妇肯定还在你丈母娘肚子里。齐景年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他认输！
不过由此可见，这臭小子真是没遗传到祖辈风流基因，挺好的，不愧是关世叔一手调教出来的亲儿子。
到了梅园。
哑婆婆的孙子出来相迎。
关天佑停了话题，俩人同时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去休息了。仔细看的话，这俩人连挥手的弧度都相似。
说是关有寿一手调教出儿子，可何曾不是潜移默化的，关天佑在齐景年的影响之下，越来越像他。
梅园的三间正房。
东屋原本是梅老的书房和寝居，西屋是梅大义的寝居，兼并收藏室。如今嘛，梅老已经让小卫他们整理后成了两间大卧室。
原先隔壁院东厢房关天佑俩人的衣物书籍等等也都已经搬到这边，连东西屋都已经分好，可俩人还是挤在了一间屋。
“喜欢东屋？给你住又不住。”齐景年颇为嫌弃地瞟了眼瘫在炕上的关天佑，他还想半夜去看关关有没有盖好被子呢。
“你那是啥眼神？我就是在监视你！”别以为他不知道有人嫌他碍眼！“看来后院还是别整理了，这样就很不错。”
“滚蛋！”
“恼羞成怒，还是被我说中？”关天佑立即坐起身，虚指点着脱衣服的齐景年，“别以为梅爷爷不在就没人镇住你！”
“……”
“你要是敢夜闯后院，呵呵……”关天佑冷笑一声，“没得商量！信不信我让安安打断你狗腿！”
“走走走，咱们出去练两招儿。”
“用武力威胁人可耻，更可耻的是你居然忘了何谓君子。尊重懂不？对了，我就小人之心专盯着你有没有不轨行为。”
“……你真行，思想真龌龊。”齐景年斜了他一眼，“今晚说了这么多，是谁的主意？爹他相信我人品，肯定不是他。”
“呵呵~”
“为老不尊。”
“有胆子明天你当面说，我服你。别说，还真是梅爷爷和义爷爷叮嘱我。谁让你故意亲我妹被他们瞅见了。”
齐景年失笑地将手上脱下的衣服扔到他头上，“少胡说八道，那是我正好低头，不知道关关正好抬头。”
“都露出尾巴了，还装。”关天佑扯下脑袋上衣服，“你不就是在暗示俩爷爷，我们两情相悦，可以领证了。”
猜对了~
可惜没奖。
“你说你急啥？我就看不懂了，就我妹妹一根筋的，你说你急啥？就我妹妹大热天都不想露胳膊，你说你急啥？”
“安安保守着呢，你没瞅有男同学搭讪，她都不理也不理。你真没必要紧张。逼急了，安安她反而会怕了你。”
齐景年推了推他，“躺里面一点。”
“听到了没？”
齐景年无奈点头。
“明白了没？”
齐景年再次点头。
“真的？”
都说小姑子难缠，他看是小舅子最难缠才对。齐景年上了炕，“你以后找媳妇肯定有十个八个大舅子！”
还个个跟你撸袖子，信不？
第1362章 报应来了吧
“哈哈哈……”关平安差点笑疯。看着一脸委屈的齐景年，她再次忍不住笑了，抱着肚子笑翻在榻上。
活该！
报应来了吧。
让你没安好心，让你耍手段。
“你说我冤不冤？刚刚我过来，你哥还让我一起出门。你信不信不用半个小时，他立马就杀过来？”
“我哥去干啥了？”
“骑着边三轮去办事了。等他处理好了事情就马上回来，回来咱们就去找梅爷爷。有没有要带到那边的东西？”
“没了。我爹前两天又搬了一趟，那边该有的都有了。”谈到正事，关平安收敛笑意，“倒是你，有要带给你爷爷的没有？”
“我带上你就可以了。”
又来了~
油嘴滑舌的。
关平安佯装没听到，更没见到他似笑非笑的小样儿，立马转头看向窗户，“再迟了，今儿个可赶不上过去吃午饭。”
齐景年看着她发红的耳根，笑了笑，“放心好了，长辈们都在等着咱们，爹他会安排好。晚上咱们还要不要回来？”
“肯定要住一晚的啊。”关平安转头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学校明天一早有活动要连夜赶回去？”
“不是，太早了天气冷，我就怕你冻着了。这次多带些红糖，你小日子差不多要来了，注意好保暖。”
“轰”的一声，关平安涨红了脸，惊慌失措地跳下榻，套上她毛绒绒的拖鞋，她撒腿就往外跑。
“我去找我娘了。”
齐景年看着落荒而逃的关平安，失笑摇头。不就小日子么，这就羞了？一次两次的，总会慢慢习惯，他的关关就是属青蛙的。
天佑有句话说错了，逼急了，关关不会怕他，而是会竖立一身刺。他急？他真不急的，只不过他和关关俩人之间只能是他急。
他要不急，她就会缩回壳里，她就会自动屏蔽心门。与她来说，他就成了可嫁人选，而不是非君不嫁。
他啊，果然是越来越贪心了。
齐景年这次倒是没追上前，来到客厅取下了关平安的大衣、围巾、帽子、挎包，还有墙角的靴子，慢吞吞地出了后罩房，去往前院。
关有寿一个转身，无语了。
瞅瞅~
这狼崽子一个没盯住，又上后院找他闺女了。当然，他不会像先生那么老封建，小孩子们亲亲脸就亲呗。
过了？
他闺女都会先捶死狼崽子！
年轻人嘛，见到心爱的小姑娘，能理解的，何况是他闺女这样的小美人，混小子能坐怀不乱，已经相当不错。
他关有寿可不像他老丈人当年，他就摸摸他叶五爷老姑娘的小手，还没亲上一口，他老丈人就要打断他的腿。
关有寿看似漫不经心地用眼角余光瞟了瞟不远处帮他闺女围围巾套大衣的齐景年，小白兔要被狼给叼走了，心里酸不酸？
可酸，可酸的。
更心塞。
可奈不住他闺女喜欢，瞅瞅他家傻闺女乐呵着的。咋就不让爹帮你穿呢？“媳妇，来，伸长胳膊，我来帮你。”
唉……报应啊。
他抢了人家老姑娘，终于，这天有人抢了他姑娘。但愿看着他是世上最和蔼可亲的老丈人份上，混小子珍之惜之。
他家平安，值得用心呵护。
“爹爹，我哥回来了，路口有边三轮轰轰响，一定是我哥回来了。娘，你快点，时间不早了。”
关平安没说错，外面确实是关天佑驾驶着边三轮办完事情回来，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出了一点状况，胡同口关天佑停下来了。
“小卫叔？”
一辆轿车缓缓朝他不远停下，伸出脑袋的兵哥哥可不就是让关天佑诧异的小卫同志，他还挥了挥手。
关天佑跳下车子，靠近轿车瞅了瞅。
“首长在家，义叔派我来看看你们出发了没有。一早他们就在家等你们到来，还以为你们遇到什么麻烦走不了。”
能遇上什么……关天佑突然悟了。梅爷爷是不好说让小卫叔开车来接他们，义爷爷是光明正大提出“猜想”。
“你先挪一挪车子，我先开进去找你爹。”
关天佑也知堵在胡同口不像话，他赶紧重新上了边三轮在前面带路，也直接带到自家那边的大门口。
要说挨着他家大门的这胡同吧，平时觉得还挺宽敞的，可两辆车并行还真挤不下。好在不管是他梅爷爷门口，还是他家这边门口，空地多。
有了小卫一辆轿车，再有连边三轮，关有寿一家五口就无须分开两批乘车。当然，齐景年想先带着小媳妇兜一圈儿的设想是没戏了。
一家五口连同关有寿收拾收拾又觉得有必要带上山的行李物品装上了车，在小卫的带领下一前一后出发了。
出胡同，沿着大马路，绕了个圈，穿梭了城中心一段距离之后，很快的驶入到一条不是很宽敞的公路上。
上了这条车少、人迹少的公路，前面小卫同志明显地提高了车速，后面边三轮上关天佑也加快了速度跟上。
这一跟二跟的，又是开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终于望山不见山的，来到一座六峰相连的一座山脚下。
这里不止关有寿父子俩人和齐景年来过，就是关平安曾经也被梅老带来过几次上山访友，不然她早上这山上打猎了。
当然，她是不承认她怕了这块汇集整个华夏首脑们的后花园，她是怕一不小心惊动了大人物们居住休养。
车子到了山脚下，距离目的地就更近了。
很快的，轿车再开了一段小路，眼前就出现了一扇拦在路上的铁大门，边上还站着执勤的战士。
要论防卫森严？
反正这旮沓地不是来个人就能随随便便进入其内的。没有经过事先上面允许，哪怕是所谓的身份在地方达到了一定的级别，估计还没靠近半步就早已被人监视。
别瞅这铁大门挺寻常的，再瞅瞅两旁？那可是挂了好多的牌子，上面都是一些禁止前进靠近之类的提示语。
而执勤的战士？人家同志正握着家伙站在两旁，一双眼睛如同雷达般扫视着四周，一有异动，木仓口立马对准你眉心。
这也是关平安之前一直不乐意她梅爷爷搬家的最主意原因之一。每次一来，她总觉得庄严得她不回敬礼都是罪。
第1363章 “无精打采”
可正如她爹所说的，梅爷爷再不搬家已经不行了。住在这边，不说安全上的，就是设施环境都是国内一流的。
梅爷爷要是累了的话，不像住在四合院那边连出门都不自由，在这边他老人家还可以欣赏欣赏风景，散散步。
又来了。
年前她过来时遇上的那位战士又瞄她了……“啪”的一声，笔直的敬了一个军礼。得，她回敬礼都心虚。
大铁门缓缓敞开，车子再次启动。
副驾驶位上，关平安暗暗松了口气。据说只要现在刷了脸，下次过来就不会对车里每一个人都进行身份验证。
当然，据说这条按照规章制度还是针对等他们入住之后，彼此熟悉了，这一步的流程才会有所减少。
安保程度还是相当严厉的。
进了这道大铁门。
轿车继续行驶。
开着开着就是一方小天地。
可能今天是周末，除了巡逻的同志，还多了出来锻炼的行人，但与齐家之前所居的大院相比，这里还是宁静许多。
车子一路开过去，渐渐的，就肉眼可见那些隐藏在半山周边古树下的都是三三两两的大宅子。
这些建筑风格上有小洋楼的，也有类似城里那种四合院的。他们没经过的其他几条小马路肯定还有其他建筑。
但就这一条路过来所见的这些宅子之间的距离可不近，真要是想找左邻右舍们有空聚会下下棋闲扯淡，肯定是事先打内线电话约好比较合适。
扯开嗓子喊？
警报都会拉响。
“看到那了没？”关有寿指着车窗外一处建筑物，“齐叔齐婶他们就住在那套院子，再开一段路，咱们也就到了。”
叶秀荷也不知看对院子了没有，望着车窗外，连连点头的同时，她忍不住感概道，“这里头可真大。”
这就大了？
关有寿失笑点头，碍于前面开车的小卫在场，他都没好意思指正媳妇，咱们现在还只是在一条马路上。
“这里风景好吧？等秋天了更美。”很适合养老。“夏天都不用电风扇，到了晚上非常凉快。”
真要比？怎么说呢，她是觉得还比不上老家的小山谷。叶秀荷笑而不语，反正让她住到这山上，她还是喜欢住在城里。
“到了吗？”
“快了，拐过前面左侧就到了。是不是离齐叔家有些距离？和齐叔他们住的四合院不同，爹他挑了小二层。”
说话间，说到就到了，而关有寿所说的小二层，规模可比齐景年添置的十六号小洋楼要大的多的多。
小卫握着方向盘，慢慢减速，车子惯性前进，缓缓停在了一条很幽静的小道上，不远处就是一座二层楼。
车子一停稳，关平安正刚开了车门，大门口就出来了眉开眼笑的梅大义。其后，还有背着双手的梅老。
关平安一脚下了地，扭头瞅了瞅跟着车屁股后面的边三轮，再瞅了瞅梅老的脸色，很好，很平静。
“看什么？还不快进来。”
“爷爷。”关平安“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双肩朝梅老靠近，“我伤心了，你居然说都不说一声，我回家找都找不着你。”
“就你爱搞怪。”梅老失笑地拍了一下她脑门，牵起她的手一个转身就往里走，“住校习不习惯？”
“肯定比不上在你身边。爷爷，你住这习惯不？肯定很高兴吧？往后不管加班多晚回来都没人管你了。”
“昨晚是临时有会议。”
关平安咧嘴一笑，“不听话的爷爷是没人喜欢的。张婶好。”挥手与出来的张嫂打过招呼，她抬头瞅了瞅楼房外观。
“如何？”
“很喜欢。”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住楼房。二楼东面那间是你的卧室，边上是书房，再过去是你哥的，最后才是小北的。”
关平安轻笑出声，“好吧，看着爷爷没扔下我不要的份上，我就原谅爷爷了。这回李秘书是不是住在家里了？”
“怕我身边缺了人？”
“怕你不听话。”
“坏丫头。”梅老失笑摇头，“快上楼看看喜不喜欢，缺了什么先用笔记上，回头让他们给添上。”
不急。
相比起这件事，关平安更想去厨房搭把手，顺便找张嫂打听打听近日来俩爷爷的饮食情况，胃口可好。
很显然。
楼上一共四个房间，除了一间充当书房的，比起她哥俩人的卧室，她的卧室是朝向最好的，还带了阳台。
她就是不上楼也知道里面一定布置的很好。不说她爹，就是深以为姑娘家要娇养的义爷爷，他都不会让她失望。
梅老见趁自己和弟子聊上话的小丫头又偷偷地跑出客厅，他笑了笑，领着关有寿进入了一楼书房。
院子里，齐景年和关天佑俩人正迎面而来。
“你这是要上哪儿？”
“厨房。”关平安顺着饭菜香味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们呢？要不要先进屋给齐爷爷打个电话？”
关天佑摇头，“义爷爷说了等会儿齐爷爷他们就过来。咱娘现在就在厨房，你去瞅瞅也好，打听好了吱一声。”
齐景年摸了摸关平安的手，见她双手暖呼呼的就松开手，揽过身边用眼刀子甩他的关天佑肩膀往里走去。
“我说你在外注意点。”
“在内就没事儿？”
“义爷爷来了。”
“问了几号走了没有？这次最好提前通知关关，不然她真会火了。往后咱们是不是周末都回这边？”
“我先回答你哪一个？”
“废话。”
关天佑暗叹一声，“还未确定几号离开，下周回来但愿他还没走。我看我爹的意思是周末十有**都是来这儿。”
一来那边有了哑婆婆一家子进驻，他爹就无须担心家里没人，二来也是不想梅爷爷孤单单的一个人在这儿。
“等放了暑假，安安可能会常住这里。小的时候她是恨不得天天往外跑，现在大了倒是想躲清静。”
“未必。”
“赌不赌？”
“回头再说。”
齐景年搭在他肩上的巴掌压了一下，示意他看客厅一侧。那道门开着的应该就是书房，梅爷爷正等他们进去。
关关刚离开梅老的眼皮底下住校一周，他肯定有话要问，就是不知梅老是不是已经得知关关想在图书馆翻什么资料。
他的傻关关啊，有时还真是一根筋。
第1364章 小双喜是什么鬼？
书房内关有寿正一脸苦笑地诉说着他闺女的宏远目标。他的闺女居然想一年之内翻遍京大图书馆内的藏书。
“这想法就非常好。”梅老瞟了眼进来的俩人，手一指示意他们自己找椅子入座，“别打击她信心。”
“我就是担心她废寝忘食，身体吃不消。”
“有他们哥俩在边上盯着出不了什么大问题。正好趁着她现在有兴趣，再看看她选修什么专业。”
“你还是不赞同她学历史？”关有寿摇头，“我觉得历史这个专业就不错。安安有这个底子，学起来也不累。”
“先看看吧，我是担心她一心钻进去成了书呆子。你们俩现在学习任务重不重？暑假还要不要上军营锻炼？”
被点名的齐景年瞟了眼关有寿，朝梅老摇摇头。
关天佑见他摇头，笑了笑，“爷爷，我们完全可以在家边锻炼边学习。我想暑假在家陪你，跟在你身边还能学多点。”
梅老沉吟片刻，“行，到时我安排一下日程。小北，假期里你爸要是带你锻炼的话，记得带上浩然。”
齐景年点头，“我爸就有这个意思。他不是很赞成我继续跟着丁老学习，他还是想我们俩跟在你身边学习。”
照他爸的原话就是继续跟丁老学习还不如早点出国进修。有些重要的科研，丁老不会再教他，也不敢再带他进入研究室。
除非他做好了准备放弃关关，否则还是跟在梅老身边长长见识也好，真要学到梅老七成本事足矣一世无忧。
会不会一世无忧都是未知数，但要让他准备放弃关关？那是绝无可能。他的初衷一直不会改变，也绝对不会改变。
齐景年这么想的，此刻他也照实当面说了。不说？为何不说？他用得就是阳谋，他就是儿女情长怎么了。
他就要在所有人面前加重关关份量，重到一旦涉及到关关的问题，所有人都得先考虑考虑还有他在后面盯着。
想儿子好？想孙子好？想孙女好？只要他们一个个的有考虑到这一点，他们必会在关家的问题上更谨慎几倍。
“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了。”梅老没好气地扫了眼齐景年，“你小子是狐狸投胎的吧？一点也不像齐家的种。”
齐景年笑了笑，“关关是你孙女，你应该高兴才对。”
“边去。”
关有寿瞟了眼对面的儿子，见天佑还有条不紊地砌茶，他差点扶额。他的傻儿子，居然一点都发现刚刚一老一少又对招了。
关有寿恰如其分地清了清嗓子，“齐叔他们差不多要来了吧？小北去门口瞅瞅你爷爷他们过来了没。”
齐景年会意撤离。
书房内，关有寿看着梅老闷笑出声。
梅老虚指点了点他，“……你就不怕将来如初吃亏？”
“不怕，他就是再精，逃不出我闺女手掌心。”关有寿朝天佑招了招手，“儿子，来，给爹敲一下。”
“我是又错过什么了？”关天佑端起茶杯先放到梅老前面，又端着一杯茶杯走到关有寿身边入座，“反正涉及到我妹妹的事情，哥他脸皮特厚。爷爷，不过有一点，有小北哥在妹妹身边，我真的很放心。”
废话，小北要是不好，你爷爷能看中？你爷爷早就发作了，还能连在这边都专门给那小子留了间卧室？
关有寿抬手拍了拍天佑肩膀，“儿子，多跟你爷爷学学。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想当初爹想多跟在你爷爷身边都没机会。”
梅老伸腿踢了他一脚。
关有寿乖乖地被他踢了一下，笑了：“瞅瞅，这才搬到这里没两天呢，你爷爷就看爹不顺眼了。”
“爷爷，要不要我拿戒尺？”
“臭小子，找打！”关有寿的脚一拐，踢了儿子一脚，“瞅瞅，瞅出啥了没有？现在你爷爷就在教你一个道理。”
关天佑顿时乐出声，“父债子偿？”
“你孙子还是你来教吧。”关有寿站起身拍了拍儿子脑袋，“我得去会会齐立嵘那个老小子，父债子偿是个好主意。”
“悠着点，别把人玩坏了。”
“啧~”
关天佑看着他老子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收回目光侧头看向梅老，“爷爷，我爹和你再打什么哑谜？”
“自己想，从小北进来开口开始想。”梅老说完，笑了笑，“想不出去问如初，你们兄妹俩一起想。”
“我怎么觉得你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借妹妹之力打击报复小北哥，高！太狠了，他到底要不要找妹妹告密？
“……浩然啊，我这两天怎么听人说你陈爷爷家有个外孙女看上你了？那个小丫头长得如何？”
关天佑立马站了起来，“哟，义爷爷刚刚还让我拿东西，我给忘了。爷爷，你稍待片刻，我马上就回来。”
梅老看着落荒而逃的关天佑，失笑摇头。这傻孩子，让你去找如初还犹豫不绝，非得他添一把火不可。
老陈倒是想得挺美的，还盯上他家浩然。那老家伙眼光倒是好，可惜挑了挑，还是挑不出能匹配的孩子。
外面。
齐老看着上前打招呼的关平安停止了脚步，“小双喜（小孙媳），看到你爷爷给你准备的房间了没有？红彤彤的，非常喜庆。”
闭目养神的梅老没空再去琢磨陈老心思。这老不休的，什么话都说出口。他抽了抽嘴角站起出门相迎。
小双喜是什么鬼？
关平安果断无视这个称呼，“齐爷爷快进屋，我爷爷在里面呢。我先去陪齐奶奶，咱们马上开饭。”
齐老太太怪嗔地瞪了一眼老伴，牵过关平安的手，有意放慢了脚步，“住在学校还习不习惯？同学还好相处吧？”
关平安乐得听这个重复了又重复的问题，笑意盈然地点了点头，开始她昨晚以来一成不变的回话。
“那就好，遇上麻烦记得找奶奶让你找的那几位。别怕麻烦外人，咱们齐家人不怕人家回头要回报。
只要对方站得住角的，提出的要求没超出原则的事情，咱们齐家人就能帮一把是一把，就当结个善缘。”
关平安应好也不是，应不好也不是。小北家这一对老人话里话外都是沟，一不小心她就会被埋进去的。
第1365章 棋逢对手
关平安笑了笑，借着反手虚扶着老太太，立马避重就轻地岔开话题，“奶奶你住在这边可习惯？”
“还行，就是想去找你逛街不方便。好在等你放假回来了，咱们祖孙俩人离得更近，到时别嫌弃奶奶啊。”
“谁那么没眼光嫌弃奶奶你啊？咱们不喊上她哈。昨晚回家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后来才知道电话移到了这边。”
“奶奶就知道咱们平安是孝顺的好孩子。”齐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嗯，真滑，她家小乖乖好眼光。
再逗孩子过了就不好玩了。老太太立即看着从一侧厨房快步走来的叶秀荷，摆摆手示意她别急，走慢点。
“齐婶。”
齐老太太乐呵呵点头，指了指她腰间的围兜，笑道，“你这孩子，怎么一过来就忙上了，你干爹好福气。”
“我是瞎忙乎，张嫂子都准备好了。”叶秀荷羞涩一笑，走到老太太另一侧边走边问道，“住在这边可习惯？”
不愧是亲母女，连问的话都一样，老太太乐得直笑，“还行，以后周末了和明月一块过来，婶给你们做好吃的。”
关家，不多，应该称梅家了，梅家的阿姨张嫂见客人都到了，不用人提醒，她就开始带人上菜上酒。
客厅的一侧就是餐厅。
这边的餐桌不是原先的八仙桌，而是那种大圆桌。关有寿还挺时髦的在靠墙处配上柜子充当餐边柜。
在时下国人绝对未注重到生活品质，他都能先注意到这些生活细节，尤其是见他从柜子里取出红酒和玻璃杯的举止。
齐立嵘仿佛又看到一个人的影子。以前他一直觉得那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的俗语有些荒谬。
可在关有寿的身上，他信了。遗传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大到从未出过国门的中华老弟言行举止都有其父关景怀的影子。
“齐婶，你们喝红酒。”关有寿说完，关平安已经接过他开瓶的动作，那边关天佑也开始替齐老他们倒白酒。
酒过三巡。
齐立嵘的脑袋有些发胀，一回想方知不知不觉中他今天居然破戒喝了不少酒。白酒、红酒，还有药酒。
他是怎么被关老弟迷惑的？
“行不行啊？要不上屋里躺一会儿？”
对了~
就是这语气。
就是这样，前面半句不是铿锵有力就是后半句带着质疑，要不就是前半句迟疑，后半句来个歉意。
这老小子！
齐立嵘哑然失笑，“行！怎么就不行了！”是男人就没有不行的！“这杯喝完，咱们哥俩去下棋，彩头你来订。”
关有寿挑了挑眉，颇有些棋逢对手的惊喜，他立马应好。没问题，随你挑围棋还是象棋什么棋。
要说马振中是他生死兄弟，齐建军是他难得一知己的话，那齐立嵘就是他关有寿一直想战胜的对手。
所谓的对手，无关是友有敌，就是有这么一种人，突然的，勾起了他的兴致。可惜这老小子虚虚实实的。
他们俩算是交往有些日子，至今他居然都一直没摸到对方的底儿。当然，他也至今未曾全出实招儿。
能让先生赞赏之辈，他可不敢大意。“你们这一批，齐立嵘是第一人。”其实这句话不是他的结论，而是先生所言。
离开酒桌，关有寿和齐立嵘俩人有志一同地移到了客厅，而不是寻个安静的地方上书房手谈一局如何。
那边俩人笑谈风声地各执一黑一白子，关平安听着她老子和齐立嵘你来我往，俩人句句带了机锋，她瞥了眼齐景年。
齐景年：……这次他哪一边都不偏。这是男人之间的较量，他要是掺和进去，反而是对两位父亲的侮辱。
但齐景年的求生yu到底还是很强。他立马瞥了眼关天佑，背着老爷子们朝天佑使了一个眼色。
——干啥？
——快去端茶倒水。
关天佑立马看向妹妹。
关平安朝他笑了笑，又瞥了眼客厅的两位。这么好的机会，是该让兄长过去旁观，无须开口，静静看着就很好。
关天佑借着倒水砌茶的机会是上了。
餐桌上却迟迟未散席。
今天梅老的兴致很高，和他身边的齐老聊得很嗨，还兼顾带上他的老谭姐（齐老太太）回忆起旧时光。
这一聊二聊的，齐老太太的话题不知怎么的聊偏到了当年名扬江南的玉公子周瑾瑜和顾明珠身上。
边上的关平安是听得津津有味，比起她梅爷爷向她道人事迹来跟作报告似的简单又明了，老太太说的传言可就有趣多了。
扯远了，梅老不着痕迹地拉回了话题，顺着老周家事又扯到同样书香门第的老谭姐之父老老谭爱国之心上面。
哟~
照这么说她李爷爷岂不是老老谭的小师弟？要是谭家没遭灭门之祸，别说，齐爷爷还真娶不到齐奶奶。
自然就没小北的出现……听着听着，关平安可算知道梅老现在就是想向她普及故去老一辈的爱国壮举。
其实她真的真的很爱国。等她见到那个祖父，她一定会说没国哪来的家。瞅瞅，咱们可不就流浪在外了。
二楼。
一共有四个房间，除了一间充当书房，关平安的卧室就在书房的东侧，这间卧室还带了个阳台。
正如她未上楼之前就可预料出来的结果，差异不是很大，也确实如齐老所言的室内布置的很喜庆。
炕是没了，床也不是单人床，而是如今市面上的大木床。除此之外，还有市面上流行的大衣柜，梳妆台，算是样样具备。
床上铺得也不是市面上流行的那种印有牡丹花纹之类的浅色床单，而是暗红色绸缎料子，再配上富贵花的缎面被子。
暗红色的丝绸窗帘随风这么一飘扬。关平安这个汗颜的，这屋里肯定不是梅爷爷布置的，逃不了是她爹的杰作。
她爹就对喜庆的红色，是谁也撼动不了的偏好。这些料子还是她当初在后罩房原先那个地下室找着的料子。
这算不算有了有用武之地？
怪哉~
她娘这次怎么舍得好料子让她爹霍霍的，莫不是她娘不再执意要留给她当嫁妆了？还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她娘只好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