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霸气拜师
城外王天大营的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才熄灭。
三天来，秦忘会不时走到城头看着远处的火光发一会呆。
秦忘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残忍好杀的人，但是他发现这段时间以来，他做了太多残忍的事。杀乱民、杀战俘，甚至做成人头京观，天下间最残忍的事他都做了个遍。而且他在做这些的时候，心理负担越来越小，这让他感到恐惧，他真的怕自己变成一个嗜杀成性的恶魔。只是他同样清楚，这就是他的命，他想守护一些东西，一些人，就必须除掉另外一些人，哪怕其中有无数的无辜者。
“秦将军，莫非你在可怜那些葬生火海的百姓？”秦忘想的出神，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
秦忘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成立，两天前，秦忘手下精锐尽出去攻打小孤山，成立因为重伤不得不留在了饮马郡城，和身体不好的秦忘搭了个伴。他的通州军改由他的儿子成敢当率领。
“百姓？成将军指的是那些手拿兵刃，烧杀抢掠的人？”秦忘指着远处正在被新州军士兵扔进万人坑中，已经烧焦的尸体问道。
三天大火，数不清的乱民葬身火海，新州军挖了三个巨大的万人坑，士兵不断从灰烬中抬出被烧得焦黑的尸体扔进去。足足三丈深，长宽十丈的大坑都要被填满了。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烤肉的香味，但是却让人闻之欲吐。
“难道不是吗？”成立走上前来，愤怒地盯着秦忘。
“成将军戎马一生，莫非还有一颗菩萨心？将军不要忘了，所有细节是你和刘箭将军一起制定的，现在怪起我来了？”秦忘反唇相讥，不自觉间身上散发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仪。
“你……”成立被秦忘驳斥的哑口无言，辩无可辩，只是瞪着花白的胡须，呼呼的直喘粗气。
“成将军，你我都是拿刀的人，对该死的人，还是不要仁慈的好。”看着成立的样子，秦忘淡然一笑。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有多复杂，面对成立这样的指控，他多想感到内疚，多想良心不安，那样至少还证明他还是有颗善心的人。只是他绝望的发现，他张嘴说出的话，是那样的厚颜无耻，强词夺理。
“哼，早就听说秦将军难民屠夫的恶名，现在看来，货真价实。”成立冷哼着说道。
秦忘也不生气，“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秦忘也不等成立回答，“前几年大燕北地接连数个冬天都是白灾，灾民遍地、饿殍千里。赤城官府和所有大户没有任何赈灾之举，唯有一个汪姓女商人，掏空了自家的粮库开设了整整三个月的粥铺。你知道那些灾民是怎么对待她的吗？”
秦忘看了一眼认真倾听的成立，嘴角扯出淡淡的冷笑，“王干在赤城闹事，那些靠着汪姓女商人的赈济熬过冬天的灾民成了攻打汪家的急
先锋，整整两千难民，把整个汪家抢成了白地。”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没有感恩之心吗？”成立惊讶地叫了起来。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灾难是人性最好的磨刀石。饥饿早就磨掉了他们所有的善念，他们只要知道汪家还有能让他们活下去的粮食。外面的人也一样，他们经受过饥饿的滋味，又尝过抢掠的甜头，成将军，你觉得他们还能老老实实地回去在地里刨食吗？我没有说过这怪他们，天灾**，他们也是受害者，只是如果放任他们，他们只会给这个天下造成更大也是最大的灾祸。要怪就怪他们生不逢时，什么时候天下太平，什么时候再怀柔也不迟，乱世，当用重典！”秦忘坚定地说道。
“好，就算你说的对。”成立想了一会儿，算是接受了秦忘的说辞， “那军饷的事秦将军该给我一个交待吧？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搞，我在赵浅赵将军那怎么自处？”成立又提到了军饷的事。
“那你可以不接受嘛。”秦忘轻笑一声。
“不接受？你秦将军说得轻巧，你算计我们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们不接受也得接受，我要是不接受，手下的兄弟能生吃了我们。”成立苦笑一声，“你秦将军真是够大方，我粗略算了一下，一下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撒出去，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到底要干什么？要是为了离间我们跟赵黄两位将军的关系，这代价也太大了。”
“我什么都不要，就要成将军你。我觉得成将军是个人才，想成将军来我赤城，为我所用。”秦忘倒也光棍，坦白地说道。
“什么？为了我？你二十万两白银撒出去就是为了我？我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听秦忘这么说，成立不可置信地问道。
“就是为了你，成将军这样的统帅之才是我赤城最需要的。”秦忘肯定地点点头。
听到秦忘这么肯定，成立心里就像翻江倒海一般，感动异常，他没想到秦忘一掷千金就是为了他这么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秦忘猜得不错，他在赵浅军中过得并不如意，他出身原边军，更是外姓人，并不被赵家所器重，要不然一个初出茅庐的赵东来也不会爬到他的头上。看见秦忘如此重视他，他居然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不可能的！”过了好久，成立苦笑着摇摇头，“再怎么说我成立是朝廷的游击将军，怎么可能为你效命？”
成立的话秦忘不置可否，“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成将军有这个心，其他的事我来解决。来日方长，成将军，咱们走着瞧。”秦忘转过身往城墙下走去，“对了，以后的这段时间，秦忘会一直跟在成将军身边，成将军的指挥之才，秦忘很是心折。我这个徒弟，你不收也得收。”
秦忘不管成立复杂莫名的老脸，哈哈
笑道。
成立的中军大帐，俨然就是此战的指挥部。而秦忘也兑现了他的承诺，老老实实地站在成立的身旁，仔细听着斥候的汇报。
成立端坐在主位上，如坐针毡，不断用余光打量着面色如常的秦忘几眼，心里惴惴不安。
秦忘几天前下令让成立指挥整个战役，就连刘箭都排在了他的下面。而秦忘更过分，干脆寸步不离地跟在了成立的身边，成立干什么他都要问，成立的每一个决定他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事无巨细，只要跟战争有关的，他都要问个清清楚楚。
想到这，成立揉揉眉头，秦忘这两天真的是让他又是惶恐又是烦躁。秦忘一直以来的强势，让成立还是很难对秦忘现在的谦卑做到习以为常。
“王天收拢残部，再次纠结十万乱民向饮马郡杀来？”成立听斥候说完，惊讶的问道。
“正是将军，现在成敢当和黄朗将军已经在野马沟构筑防线阻挡贼兵，两位将军说阻挡不了多久，还请成将军尽快构筑防线。”斥候口齿麻利地说道。
成立和秦忘对视一眼，都苦笑了起来。这些贼军果然就像蝗虫一样，只要精锐人马还在，就还能轻松裹挟乱民卷土重来，这让两人有种杀之不尽的感觉。
“秦将军，你看……”成立试探着询问秦忘的意思。
“还能怎样？成将军经验丰富，这次守城还得靠将军，秦某就跟在将军身后看着学着就行。”秦忘苦笑一声，作为战争小白的他，有退位让贤的觉悟。
“好，成立多谢将军信任。”经过那晚的事情，成立已经知道了秦忘的脾气。这位不熟战阵，但是却不是个抓住军权就不放手的家伙。他说放权，就一点都不会再行干涉，老实说，成立觉得在秦忘手下做事特别的舒心，当下也不矫情地点头答应道。
成立立刻行动起来，组织人手布置城防，整编人马，准备器械不提。
夜深人静，秦忘只带着杨轩来到了城墙上。
“将军，战争总要死人的，你不必介怀。”杨轩盯着秦忘略显单薄的身体，出口安慰道。
“我知道，杨轩我都知道，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死的都是这些老百姓。”秦忘的声音里显得有些萧然。
杨轩苦笑一声，“将军，自古以来不就是这样吗？老杨半辈子戎马倥偬，这些事早就看惯了。”
“看惯了，就习惯了吗？”秦忘突然发怒，愤怒地盯着杨轩，“杨轩，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秦忘总有一天会改变这种情况。”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自己的无名火发错了对象，秦忘稍稍改变了语气。
“将军，我相信你。”杨轩没有一点因为秦忘的语气而感到不满，反而点头肯定地说道。
两人对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第三百三十三章 爆发瘟疫
又是两天，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乱民，秦忘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老成，这些人还真像蝗虫一样，杀之不尽，驱之不散啊。”秦忘无奈地笑笑，这几天死皮赖脸的跟在成立后面，秦忘很自来熟地叫起成立为老成。
成立也是一脸苦意，“早年我也剿过难民，这些人想要打败很容易，可是打败了一次他们会再来一次，关键还是那些乱兵核心的人物，只要不彻底剿灭他们，哪怕逃了几百人，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轻轻松松再拉起几万人的队伍卷土重来。秦将军你看，王天这次小心了很多，把自己的中军设在了乱民后面，他这架势是想要用那些乱民当炮灰拖死我们。”
秦忘顺着成立指的方向看去，可不是吗，王天的血莲教士兵在上一次的大战中损失一半，营寨小了很多，可是这次他接受了教训，营寨扎的异常牢固，前面更是数不清的乱民压阵。只是那些乱民大营离他的中军大营很远，并没有放在一起。看来他生怕又被这些乱民给堵得进退不得。
“这个王天是营州王干的胞弟，从上次的大战来看也是个人物，军事指挥能力很不错，只是有点狂妄了。老成，这次我们怎么办？”秦忘收回目光，问计成立。
“秦将军以为如何？”成立不回答，反而反问秦忘起来。要说秦忘这几天一副好学生的样子跟在成立身边，事无巨细都要问个清楚，颇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不管成立愿不愿意，慢慢的也进入一个老师的角色，他这么一问，多少有点考较的意思。
秦忘微微一笑，他敏锐地抓住了成立话中的意思，不过这也是他一直希望的，也不说破，“我认为应该固守。我城内还有战兵两万，其中老成你的强悍铁甲兵就有四千余人，加上黄朗的骑兵助阵，还初逢大胜，士气高昂，击败对面的十几万乌合之众不是难事。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个时候跟他们死磕有点划不来。上次我们把他们的粮草付之一炬，我不知道王天又从哪搞来了粮食，但是你看他们的后勤大营不是很大，想必粮草也不会很多。黄令已经在黑山县切断了他们的粮道，不用多久，他们的粮草就会消耗殆尽，我们自然可以不战而胜。只要我们抵挡住前期的几次攻击应该就不是问题。只是王天在得知身后粮道被截断的时候，他们的进攻会达到前所未有的烈度。”
秦忘侃侃而谈，将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他的这番话却着实震惊了成
立，具成立所知，面前的少年确实没有经历过什么真正的大战，但是这番老成之言，却赶得上一般的百战之将了。
“将军大才，成立佩服不已。只是在这站了一会，居然能看出王天军中的虚实。尤其是粮草不济这一点，着实让人惊艳。将军如此年轻，却有如此沉稳心性，日后稍加磨练必是一代名将。想到将军如此年轻就手握重拳，必然锋芒毕露，本来我还以为将军会说出一鼓作气杀出城外的话来，这样成某就放心了。”成立毫不掩饰地赞叹道。
秦忘微微一笑，“成将军谬赞了，秦某活下来的经验告诉我，万事稳妥才是上策，自然，该冒险的时候还是要冒险。秦某要学的还有很多，不知成将军是否一直可以教我。”说完，一双明亮的眼睛诚恳地看着成立。
成立哪里不知道秦忘的意思，他只是笑了笑，并不愿多说。他又何尝不想离开并不看重的赵浅归附到秦忘麾下，但是在体制下呆了一辈子，他知道这件事真的是千难万难。现在随便说话，只能给自己招惹祸患。
秦忘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但是也没有再多说，好饭不怕晚，他对成立志在必得，不过也不急于一时。要是成立立马答应了，他反而有点不放心了，不管怎么说，赤城集团的庙还小，成立这尊大佛很难轻易放下身段。
接下来的几天，所发生的事情着实有点乏善可陈。
不过是王天数次挥军猛攻饮马郡城，只是以他的那些乌合之众想要攻破兵力充足，城高墙厚的城墙，无异于痴人说梦。也就是在王天知道后路粮道被截断的时候，他发狠不顾一切地加强了攻势才给饮马郡城带来了一点威胁。但是在四千多铁甲军的防守和成立的合理指挥下，饮马郡多次化险为夷，依然固若金汤。
军事上毫无压力，但是更大的麻烦却悄然而至。
“秦将军，出事了！”一大早，成立就大步走进了秦忘的营帐，面沉似水，身后还跟了一个军医模样的干瘦小老头。
秦忘放下手里的碗，起身对成立行了一礼，竟然是以师礼待之。
“老成，怎么了，可是那王天有反复？”
“王天昨晚已经退走，麻烦不是他。还是请我军中的李军医跟你详细说说吧。”成立叹了口气，居然忘记了回礼。
看着秦忘狐疑的眼神，那个姓李的军医倒是言简意赅，“启禀将军，军中闹起了瘟疫。
“什么？瘟疫？”秦忘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失声叫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说说！”
不怪秦忘大惊小怪，自古以来，瘟疫代表的就是死亡，就是彻底的毁灭。历朝历代，对瘟疫都没有很好的救治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隔离灾区的人们，任他们自生自灭。更有甚者，干脆将灾区的一切活物杀个精光，再烧个干净，为的不过是防止瘟疫扩大而已，而代价则是无数老百姓鲜活的生命。想要根治瘟疫，千难万难，最好的办法是预防，可惜瘟疫已经爆发了。
“启禀将军，瘟疫最初是从俘虏的那些乱民中间爆发出来的。然后传染给了看守他们的我军将士，那些将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再传染给其他人。到现在为之已经有五百多人病倒了。”李军医赶紧把现在的情形跟秦忘说清楚。
“唉，怪我大意了。那王天在新州肆虐数月，杀的尸横遍野又不加善后，再加上现在七月多了，雨水多，本来就容易爆发瘟疫，俘虏那么多人，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旁边的成立忍不住自责起来。
听两人说完，秦忘深吸了数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老成你不必自责，这半个月来应付王天就忙得我们团团转，哪还能想到那么多。李军医，我只问你一句，能否控制的住？”说完，秦忘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军医。
李军医苦笑一声，干巴的老脸都皱成了老树皮，“将军，这次瘟疫来的太猛烈了，没两天就倒下了五百人，还有多少人可能被传染我们还不知道。最关键的是我通州军行军在外，出发本就仓促，老朽也只来的及带上一些治疗外伤的药物，治疗瘟疫的药物却是一点也无，老朽真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一听李军医这么说，秦忘一下子就急了，“那总不能一点事都不做，眼睁睁看着手下的兄弟去死吧？”
“现在成将军已经派人把那些被感染的军士隔离了，这些患者接触的人也都在排查中。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老朽也只能清理他们的生活用品，以及用开水和生姜暂时缓解他们的病情，聊剩于吧。还请将军尽快想办法调集专门的药物过来。老朽这里有张药材单子，上面的几种药物是专门治疗瘟疫的。”李军医说完，双手递给秦忘一张长长的纸张。
秦忘接过来，粗粗看了一眼，上面写着金银花、党参、当归等等十几种药材，“好，那就辛苦李军医了，这事交给我，我会尽快准备齐全。”
第三百三十四章 应对瘟疫
李军医下去了，外面忙得手忙脚乱，离不开他这个全军唯一的军医。
“老成，你整整一万通州军，就这么一位军医？”看着老李消失的身影，秦忘忽然意识到好像医生这种专业的人手也严重不足。
“嗯，军医就他一个，还有十几个他的徒弟，不过当不得大事，也就干些熬药包扎的小事。”成立面色依然凝重，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秦忘无语，整整一万人的部队，军医居然就这十几人，怪不得士兵只要受伤，只能硬挺了。一个想法在他心里生成，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士兵的士气如何？”秦忘随后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一落千丈。”成立苦涩一笑，“这也怪不得他们，不管什么样的部队出现这样的情况，士气低落是不可避免的事。秦将军，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饮马郡已经守住了，没有道理因为区区瘟疫就放弃的道理。我待会就会命令杨轩回赤城，让我的手下全力搞到治疗瘟疫的药材，还有不管是名医还是赤脚郎中绑也要把他们都绑过来，饮马郡城我绝对不会放弃。”秦忘斩钉截铁地说道。
听到秦忘的话，成立叹口气，他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只是他还是希望秦忘可以以士兵的性命为重，暂且退出饮马郡城。
“秦将军，我认为还是暂时退避的好。”心里怎么想的，成立就毫不隐瞒地说了出来，“我们都爆发了瘟疫，想必那王天比我们还难受，他们十几万乱民聚在一起，根本不可能组织有效的救治，说不定过几天都死绝了，也没人能够威胁饮马郡城了。”
“老成，你错了。”听完成立的话，秦忘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把王天那些人看作对手，我担心的是黄金山、黄令、还有你家将军赵浅，以他们的野心和实力，这点瘟疫还真阻挡不了他们占据饮马郡的决心。”秦忘毫不避讳地直言说道。
这番话说的成立面色一阵尴尬，不过知道秦忘说得有理他也不好说什么。
“更何况我要的是新州，不仅仅是饮马郡。这次的瘟疫来势恐怕不小，如果我们也不闻不问的话，这新州地面上，恐怕就真的没有活物了。”
“什么？你还打算救整个新州的人？”听到秦忘的话，成立失声叫道，在来势如此猛烈的瘟疫面前，秦忘的这个想法，成立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觉得他狂妄。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能救多少是多少吧。”秦忘也有种无力的感觉。
“将军，你找我？”杨轩满头大汗地走进秦忘的大帐。
瘟疫一爆发，他就立刻跑到下面了解情况和着手安排了。
“杨轩，咱们
的人有多少染病了？”秦忘停下手中的笔，边将两封信装进信封，边问道。
“情况不是很好，看管俘虏的是我们的人，被传染最严重的也是我们的人。现在确认已经有三百五十七染病了，疑似染病的有一千人。”杨轩皱眉说道。
“这么多？”秦忘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整整一成半的士卒染病，看来这次瘟疫的威力他还是小看了。
“嗯，反而是成立和黄朗的人要少很多。将军，我们的实力弱小至此，我担心成立和黄朗会起别样的心思。”杨轩敏锐地想到了另外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这你放心，他们不会。”秦忘笃定地说道，“这倒不是我信任他们的人品，因为城里的粮库和城外的战船都掌握在我们手里。如果他们敢图谋不轨，我们完全可以一把火烧了粮仓，然后退到战船上杨帆而去，我们损失了一座城池，而他们只能在这等死，他们不会这么傻。”
“将军说的有理，是老杨想左了。”杨轩一想，觉得是这个理，就点点头赞同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小心点没坏处。”秦忘摆摆手，“这里有两封信，一封交给金城，让他尽全力筹集药材，征召郎中。一封交给赵浅，向他借人借药。老杨，你就不要回来了，赤城我暂时不会回去，那边需要一个坐镇的人，怎么做你知道。”
“什么？将军不回去了？”听到秦忘后边的话，杨轩一下收回了刚要接信的手，“将军，瘟疫如此猛烈，你身体又不好，留在这太危险了，你回去，老杨留下。”
“杨轩，不要争了。现在新州已经落在了我们的手里，但是大面积的瘟疫将在未来给它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如何渡过这次难关和收拢新州百姓的民心、恢复民生，这些都不是你擅长的。再说，你回去要给我准备无数的银钱、粮食、药材，这件事也只有你的威望可以做到，这是最好的安排。”杨轩的话让秦忘很感动，但是他还是拒绝了杨轩。
杨轩微微沉吟，他知道秦忘说的在理，也了解秦忘说一不二的性格，当下接过信件，也不再多说。
“你回去之后万事多和殷现等人商量，我知道你有点看不起他们，但是对目前的赤城来说，他们更适合，万万不能凉了他们的心。”秦忘开口告诫道。
“将军放心，我心里明白。”杨轩连连点头，满口答应了下来。
“嗯，现在赤城的情况只要不出太大问题就不会多麻烦。倒是云北三县那边，你要多留意。铁剑门听话还好，如果敢反复，你直接派兵把他们和徐光等人都剿了，现在新州已经是个烂摊子了，我们不能再接手一个。至于出兵之后那些有的没的影响，暂时也顾不得
了。”
“嗯，回去之后我就让黄无双对铁剑门施压，让他们尽快平定徐光集团。将军，是否还要从赤城调点人来？”杨轩问道。
“赤城人手本就不够，就把古封调来吧，我这里用的着。另外，把刘洋的那个军也调来，我还是很需要的。”秦忘微一思索，给出了人选。
已经是中午了，杨轩也快马加鞭地赶回赤城。秦忘走在大营里，心里默默估算时间，杨轩回去、收集药物、征召郎中、物资再运回来，少说也得大半个月的时间，但是秦忘却觉得他等不了这么久了。
军营的路上，随时可以看到有病患被几个脸上蒙着白布的士兵抬进医营，所有人都闷不吭声，除了病患痛苦的呻吟之外，硕大的军营居然听不到一点声音。周围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这让秦忘很是心惊，这给他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的感觉。他知道，士气在极速下滑，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些再也忍受不了恐惧和压抑的士兵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他明白，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秦忘就走到了医营的大门口。
他抬头看去，居然看见数千士兵将医营围得水泄不通。这些士兵显然都是没有染病的，脸上都蒙着块雪白的白布，将口鼻遮得严严实实。
他们悄然无声地站在那里，可是却都是箭上弦，刀出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盯着医营。
“将军，你怎么来了。”秦忘刚一出现，刘箭就带人大踏步地迎了上来。
“老刘，这是何意？”秦忘指着那些士兵，皱眉问道。
刘箭惨笑一声，“将军，那些患病的兄弟要是老老实实的还好，如果他们胆敢冲出来，那也只能采用一些手段了。”
“一些手段？什么手段？”意识到刘箭的意思，秦忘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几乎是冷言斥责刘箭问道。
看到秦忘的神情，刘箭的心里有点发寒，只是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他退缩，“将军，那些兄弟如果冲出来，只能传染更多的人，属下无能，只能杀人、焚尸。”刘箭硬着头皮，咬牙说道。
“杀人？焚尸？”秦忘大怒，劈手扯住了刘箭的衣领，“他们是你的兄弟！你现在要杀了他们？”眼神冷酷如刀，死死地盯着刘箭。
“末将无能，此事过后，要杀要剐，将军请便，只是这兵，末将不会退！”纵有千般委屈，刘箭也咬牙忍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秦忘死死盯着刘箭良久，最后用力把刘箭往后一推，“老刘，我知你也是没办法，但是我要你知道，你的办法是错的。”
说完，大踏步往医营里走去。
第三百三十五章 同生共死
看见秦忘走进医营，刘箭面色大变，如果秦忘也被传染上瘟疫那事情就大了。
“将军使不得，你要是也传染上了瘟疫，那事情就太大了。”刘箭一把抱住秦忘的胳膊，急声说道。
“滚开！”秦忘用力荡开刘箭的胳膊，“你想要我干嘛？跟着你在外面准备杀自己的兄弟？”
听了秦忘这话，刘箭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秦忘这句话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眼睛里居然有了泪光。他张张嘴还想要劝秦忘回头，但是看到秦忘坚决的样子，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最后狠狠一跺脚，也大踏步跟了上去。
医营里，无数的伤兵躺在简陋的床上痛苦地打着滚，他们呻吟着、呕吐着，痛不欲生。地上都是白花花的呕吐物，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恶心的酸味。床位间不断有人将呕吐物清理干净，更多的人则手忙脚乱地给伤兵灌着热水和姜汤，入眼都是忙乱、凄惨的景象。
秦忘走到一个伤兵身边，伤兵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小兵给他喂着姜汤。只是小兵显然没有照顾过人，伤兵还平躺在床上，他一勺子姜汤下去呛的伤兵连连咳嗽，他也紧张得不行。
“你去忙吧，我来。”弯腰接过小兵的碗，秦忘温言说道。
“哦哦，好。”小兵没有认出秦忘来，如蒙大赦地把碗递给了秦忘，摸了把额头的汗珠，长长舒了口气。
“来，帮我把他扶起来。”秦忘对小兵微微一笑，不顾伤兵满身的呕吐物，伸出右手穿过伤兵的脖子，在小兵的帮助下，把伤兵的上身抬了起来，靠在了自己的怀里。手中的姜汤也适时送到了伤兵的嘴边。
接连顺利喂了伤兵几口滚烫的姜汤，秦忘怀中的伤兵精神好了很多，不再是刚才意志模糊的样子。他悠悠地睁开了眼，逐渐看清秦忘的面容。
“将军，是你！”病患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喂他姜汤的居然是主帅秦忘，他挣扎着就要从秦忘的怀里坐起来。
“不要动，来多喝点，喝完了就好了。”秦忘手臂一紧，又把这个伤兵搂了回去，柔声安慰道。
“将军，我……你……”仅仅是这么一个小动作，一句平凡的话，伤兵感动的热泪盈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而旁边的那个小兵在认出秦忘之后，整个人都吓得目惊口呆。
“什么都不要说了，身子最重要！”秦忘又是一笑，继续喂伤兵姜汤。
只是伤兵无论如何都不敢喝了。
这边的动静在刘箭等人跟过来之后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所有的伤兵都停
止了呕吐和呻吟，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秦忘，看着他一勺一勺耐心喂一个普通至极的小兵，还是冒着被传染瘟疫的风险。
“将军仁义，我等誓死追随！”旁边的小兵终于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大喊道。
“将军仁义！吾等誓死追随！”那个小兵开头之后，所有的伤兵都挣扎着站了起来，大声宣誓效忠道。
秦忘怀里的那个伤兵，早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秦忘叹口气，把怀里的伤兵交给闻讯赶来的一个军医。
多么纯朴的人，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他们却以性命想报。
秦忘的心里也满是感动。
“兄弟们快起来！我不要你们誓死追随，我只要你们好好活着，大家咬牙挺过这一关，有我在，你们谁也不许死！”秦忘边说边拉起旁边的伤兵，普通的几句话却引得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汉子嚎啕大哭。
其实在他们生病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要么病死，要么被自己的兄弟杀死。这些天来，他们都在绝望和恐惧中度过，他们不是怕死，只是不想死的这么窝囊，更不想被曾经的同袍杀死。现在好了，秦忘的出现，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敢问秦将军，你会放弃我们吗？”就在气氛一片和谐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气氛。
秦忘随着众人看去，发现是不远处一个通州军中的汉子，正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
新州军的人因为大汉质疑的话愤怒异常，都眼神不善地盯着那几个通州军，但是也有很多人用探寻的目光看着秦忘等人。
秦忘不以为意，“这位通州军的兄弟，我不知道你们通州军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秦忘，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兄弟。也包括你们，我的战友。我已经命令大将杨轩赶回赤城了，他会调集所有的力量筹备物资、郎中、药物，不日可以到达。请各位兄弟不要怀疑他们的效率，因为在所有的兄弟痊愈之前，我会跟大家呆在一起同生共死！”秦忘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番话说完，引起一片大哗，新州军又是感动又是着急，神色复杂异常。
“不行啊将军，我们会传染给你的。”秦忘怀里的那个伤兵大急，连忙说道，“咱们都是贱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将军的安危可是关系整个赤城！求将军速速出去！”
“求将军速速出去！”无数的新州军再次跪在了地上，情真意切地哀求道。
秦忘眼眶湿润了，“兄弟们都起来，你们给我记住，你们的命在我的
眼里非常宝贵，不许你们轻易言死。我就在这陪着你们，谁都不许再劝。”
那些新州军还想说什么，但是摄于秦忘的威严都欲言又止，满脸复杂。而那几个通州军脸上的神色从原来的怀疑和挑衅变成了钦佩，秦忘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说的，那就一定会跟他们同生共死。而刘箭等人则大急，张口想劝秦忘，但是这样的场合下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们什么都不要说了。”秦忘显然看出刘箭等人想要说什么，出言制止了他们，“告诉杨轩，不想我死的话，让他快点吧。”
赤城县有名的医馆济民堂依然是人来人往。
几个医术不错的坐堂郎中正认真低给病人把脉看病，旁边伺候的小徒弟勤快地端茶倒水，或者记录下师傅随口说出的几句心得。不远处的药柜前，几个激灵的小伙子快手快脚称好药材，打包送到病人手中，一切都是正常的景象。
济民堂是整个大燕北地最大的医馆，要说像赤城这样边远的地方，民生如此困苦，还不能招来这样大的医馆。但是济民堂的主人宋济民却是土生土长的赤城人，自小见惯了身边父老乡亲有病无医的惨状，很有天赋的他发誓要去幽州城最有名的医馆学成归来，造福这一方水土。功夫不负有心人，极高的天赋加上不懈的努力让他在医道一途走的很远，年纪轻轻一手医术震惊了整个幽州城，然而他不顾老东家的苦苦挽留，毅然决然地回到了这边远的赤城，二十多年来活人无数，有宋回春之称。
宋大夫安坐后堂中，看着医书，喝着茶很是惬意。一般的病症还轮不到他来看，除非非常棘手的才会送到他面前。两年多来，赤城的日子越来越好，给老百姓看病再也不用出工又搭药了，整个医馆的日子也好过了很多，规模扩大了不少，他甚至还招揽了几个昔日落魄的同窗，一起来到了赤城。
要说宋大夫和秦忘还是老熟人，秦忘多次重伤都是请的他，他也是看着秦忘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赤城的一切都是拜秦忘所赐，而秦忘的命又是他给救过来的。现在外面街头巷尾都说赤城的今天也有他的一大份功劳，他的德望更是如日中天。虽然对外面很是谦逊，不过他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想到这里，他又大口喝了口茶，舒爽的想要唱出来。
“老板，外面杨轩杨大人求见！”就在这时，手下的徒弟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启禀道。
“杨轩？他不是在新州打仗吗？怎么回来了？莫非秦将军又受伤了不成？”心里转过这几个念头，宋济民不敢怠慢，“快快有请！”
第三百三十六章 全力以赴
杨轩大步走进了后堂，身后跟着两个手下。
“宋老，杨轩有礼了。”杨轩恭敬地行了一礼，对这个德高望重又多次救活自家主上的老人，杨轩很是尊敬。
“杨大人，不必如此。”宋济民连忙拉住了杨轩的手，“看杨大人满嘴燎泡，莫非有了什么大麻烦要用到宋某不成，莫不是秦将军他？”
“宋老想左了，我家将军暂时没事，不过也快了。此次我来，是请宋老救那新州数十万军民的。”杨轩也不废话直奔主题，“新州爆发了大面积的瘟疫，光新州军就有一千多人病倒，饮马城外的百姓更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宋老，请速去新州，否则新州人都要死绝了。”
“什么？瘟疫？”一听杨轩说完，宋大夫脸色煞白，“作孽啊作孽，不知道要有多少生灵送命了。”
“现在我家将军非要呆在伤兵营里跟士兵们同生共死，他那身子骨你也知道，我真怕……”
“秦将军在伤兵营里？这岂不是……唉，秦将军如此仁义，宋某作为医者，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杨将军放心，我稍加安排，立马前去新州。只是这样大的瘟疫，这药物小馆恐怕不够啊。”
“宋老放心，药物我赤城正在全力准备。”听到宋大夫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杨轩很高兴，“宋老放心，这次难关过后，杨某必有厚报！”
“说这些干嘛？我这里人手不够，最迟后天带齐药物赶去新州，其他的郎中杨大人尽快准备吧，多多益善！”宋大夫毫不关心回报，反而更耐心地叮嘱了杨轩几句。
“宋老放心，别的郎中若是像宋老一样心系百姓那最好不过，要是有人不开眼，杨某少不得要用些手段了。”可能是太着急了，杨轩说的话有些杀气腾腾。
听到这话，宋济民心里一颤，暗道自己幸亏答应了。不过他也了解杨轩等人的为人，也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也微微放下心来。
“什么？新州爆发瘟疫？杨轩，你不是在骗我吧？”赵浅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
刚刚从宋济民那马不停蹄的赶来，杨轩满头大汗，加上事态紧急，心情自然好不了哪去，“呵呵，骗你？你通州军中想必不日就有消息传来，我骗得了你？”当下冷笑道。
“那你此来何意？”赵浅想想也对，出言问道。
“事态紧急，我家将军希望赵将军可以拿出通州军的所有军医和药物，和我们一起渡过难关。”
“哈哈，我帮了秦忘一次，为什么要帮他第二次？”听到又是求着自己，赵浅居然觉得很是高兴，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喜欢被秦忘求的感觉了。
“什么叫帮我们第二次？那里可是有足足一万通州军？”杨轩闻言大怒，就差指着赵浅的鼻子大骂了。
赵浅收到消息，他老子自从他出兵之后被燕帝召见，
很是称赞了一番，现在已经不是一介白丁了，直接任职礼部侍郎，虽然比原来的官职低很多，但至少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这次新州大胜，想必还会往上提一提，担任原来的礼部尚书都不是没有可能的。总得来说，这次赵家又起来了，这都是搭上了秦忘的顺风车。想想赵家的这次起伏，可谓是败也秦忘，成也秦忘。但是赵浅还是没有帮秦忘的打算。
“哈哈，那就算各取所需吧。但是这次我帮了秦忘，又有什么好处呢？”赵浅非常无耻地说道，根本不把自己手下的兄弟当回事。
“你别忘了，这也是帮你自己！”杨轩已经快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哈哈，一万个丘八而已，当的什么紧。如果死了一万人换了秦忘一条命，我还是很乐意的。杨轩，老子明确告诉你，这次我绝对不会帮你，我倒要看看，那秦忘的蟑螂命这次死不死得了。”赵浅冷言说道。
“你……”杨轩被气得哑口无言，“赵浅，你够狠，你会后悔的。你给我记住，从现在起，新州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完杨轩不再多言，转头就走。
哪知他刚到门口就被几个甲士围住了。
“怎么？赵将军也想留下杨轩的命？我警告你，我要出事，你剩下的两万通州军包括你本人，都要给杨某陪葬。”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刀枪，杨轩眼睛都不眨地冷言说道。
赵浅在那一瞬间确实想要击杀杨轩这个赤城第二人，但是他知道杨轩所言非虚，赤城也有这个实力，立刻就打消了念头。
“杨将军见笑了，手下人不懂事，还不礼送杨将军出去！”赵浅打了个哈哈，命令手下道。
“算你识相！”杨轩高傲地一仰脑袋，扬长而去，气得赵浅咬牙切齿。
“什么？秦忘也去了伤兵营，他不要命了？”黄楚楚一下子站了起来，“杨轩，你是怎么办事的？让他呆在那？”黄楚楚冷声斥责杨轩道。
杨轩只是低着头，苦笑不语。
杨轩从赵浅那回来就来找金城和陈婉儿，哪知道金城恰巧出去了，就陈婉儿还在赤城。杨轩来找陈婉儿的时候，恰巧黄楚楚和秦青也在这里。
三女以前互相看不顺眼，尤其是秦青跟黄楚楚，向来不对付。黄楚楚更是看不上陈婉儿，在她眼里，陈婉儿就是一个不守妇道的狐狸精。但是三女一起经过了那么多事，更是为了秦家村和赤城戮力同心地合作过数次，慢慢也就抛去了偏见，虽然不能说是情同姐妹，但是关系也非同一般。
“楚楚，稍安勿躁，听杨大人说完。”陈婉儿也是满脸关心，但是她毕竟年长，经过的事情也多，还能稳得住心神。
秦青也是担心至极，不过她比黄楚楚懂事得多，她知道现在不是跟杨轩发脾气的时候。
杨轩言简意赅地把新州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现在新州最缺的的就是药物和郎中，夫人，你赶紧聚集所有钱粮，找所有关系搞到足够多的药物，找到足够多的郎中，再晚就来不及了。”
“好，杨大人不要着急，小青，给杨大人到一碗水！”陈婉儿站起来，快步走到书桌旁写起信件来。
黄楚楚狠狠一跺脚，走到陈婉儿旁边，手脚麻利地给陈婉儿磨起墨来。只是心里发急，手上力道难免大了些，把砚台磨得“嗤嗤”乱响。秦青给杨轩倒完水，也走了过去，快速地把写好的信件装进信封。
看着面前这三个虽然心慌意乱但是还能稳住心神处理事情的女人，杨轩心里一阵欣慰。将军有三个如此贤内助，当真是将军的福气，也是赤城的福气。
过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陈婉儿足足写了二十多封信，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内心太过慌乱，陈婉儿的脸色异常苍白，脸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她站起身来，娇弱的身躯一阵摇晃，秦青和黄楚楚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两位妹妹放心，我没事。”她给了两女一个安慰的眼神，“杨将军，这里的所有的信件都是写给我认识的大小药材商人的，将军尽快送出去。有他们相助，新州的瘟疫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杨轩赶紧答应一声，从门口叫来亲兵，命令他们尽快送出去。
“我已经通知金城了，他会知道怎么做的。”陈婉儿放下心来，“我们姐妹想求将军一件事。”
陈婉儿说完，弯下膝盖盈盈拜了下去，秦青和黄楚楚好像跟陈婉儿心意相通一般，也都盈盈拜了下去。
“夫人、两位姑娘，千万不可如此，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杨轩慌里慌张地说道，想扶起陈婉儿，又顾忌男女大防，不敢造次。
“我们姐妹想求将军把我们也送去新州跟将军在一起。”陈婉儿开口求道。
杨轩面色大变，“不可，夫人，那新州瘟疫肆虐，万万不能过去。”
陈婉儿微微一笑，“跟了他，别说是区区瘟疫了，就是刀山火海，知道他在那，咱们姐妹跟着去就是了。”
陈婉儿这番话说完，杨轩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眼眶也湿润了，“不行，将军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但是他还是硬着心肠拒绝道。
陈婉儿轻笑一声，“杨将军，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想去，就算将军不让我也得去。你可以拦住我，其他人恐怕没那个胆子。”
杨轩苦笑连连，他又何尝不知道陈婉儿的脾气，她做决定的事，除了秦忘谁也改变不了。前去新州路途遥远，路上更是不太平，真的出了什么事，反而会更糟。
“好，我老杨拼着被将军责罚也送你们过去了。但是我既然答应了你们，你们就不要偷偷跑去，那边真的是太危险了。”杨轩最终答应了下来。
陈婉儿三女大喜，连连道谢。
第三百三十七章 因嫉生恨
铁剑门，薛家祠堂。
“为什么？”薛藏锋盯着跪在地上的薛无芒，愤怒地质问道。
今天是薛家祭祖的日子，按照往年的流程走完一遍之后，薛藏锋在大家还没有起身的时候突然站起来，戟指紧跟身后的薛无芒，厉声喝道。
“大哥，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薛无芒一脸迷茫的看着薛藏锋。
薛家的所有人也都面色迷茫的看着这对兄弟，除了知道内情的薛潇湘和薛飞云兄妹，他们眼里除了一抹复杂的神色，一点都不意外。
“不明白？我看你是清清楚楚。”薛藏锋冷笑一声，“装糊涂？那我让你见一个人！老成！”
薛藏锋的话音一落，祠堂供桌后面走出一个消瘦精悍身影，成武赫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祠堂里众人见状，都惊叫一声，吓得说不出话来。都不明白一个明明死了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二爷，你的事发了，这是你跟徐光勾结的证据！”成武同样面色复杂地走到早已目瞪口呆的薛无芒面前，对他晃了晃手里的信件。
“成武，你不是死了吗？你是人是鬼？”成武出现的一刹那，薛无芒就慌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尖声叫道。
“二爷，你还不明白吗？那个秦将军相信了我不是内鬼，之所以让我诈死，就是让我悄悄地调查到底谁是内鬼，可惜你做事太不干净了，被我这个粗人这么简单就找到了证据。”成武无奈地看着薛无芒，怎么说两人认识也有几十年了，虽然薛无芒有心害他，但到这个地步，他反而对薛无芒恨不起来，只是觉得他太蠢。
没错，那个薛家的内鬼，跟徐光联合吃里爬外的混蛋就是铁剑门门主薛藏锋的胞弟，在铁剑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薛无芒。
在和秦忘达成协议之后，薛藏锋只身回到了铁剑门，他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厚葬了跟他几十年的老兄弟成武，然后装作事情已经平息的样子。但是实际上，诈死的成武和薛家兄妹一直在暗中彻查谁是真正的凶手。一个月，终于让他们找到了足够的证据，甚至还截获了薛无芒的一封亲笔信。
话说到这个份上，薛无芒低下头沉默下来，铁证如山，他也狡辩不了。
反而是他的妻儿家人，终于从震惊回过神来，看到薛藏锋杀气腾腾的样子，都呼天抢地大哭起来，纷纷开口向薛藏锋求饶。
“你个死鬼，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向来剽悍泼辣
的薛无芒发妻马氏冲到薛无芒身边，逮着薛无芒就是一顿拉扯，边哭喊着边抓的薛无芒满脸血痕。
“够了，老二媳妇！”薛藏锋实在看不下去了，对着马氏冷喝道，“你们全都给我出去，我跟老二好好谈谈。”
那马氏好像很怕薛藏锋，被这一通呵斥，立马偃旗息鼓，只是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薛藏锋，想求饶却又不敢。
薛藏锋当然看到了弟媳的眼神，他了解这个弟媳的性子，虽然泼辣了一些，但人却不坏，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弟妹且回去，都是一家人，你放心，我这个做大哥的不会赶尽杀绝。”薛藏锋长叹一身，缓了缓语气，出言安慰马氏道。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知道薛藏锋是个讲情面的人，马氏满眼担忧地看了薛无芒一眼，又看了薛藏锋一眼，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重重叹口气，带着一家老小走出了祠堂。
“都出去了，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吧。”祠堂里走了个干净，只剩下薛藏锋兄弟和成武。
“呵呵，为什么？”薛无芒一反刚才沉默的样子，缓缓站了起来，红着眼冷笑道，“为什么？薛藏锋你不知道吗？你叫藏锋，藏锋，有锋还得藏着，我呢？我叫薛无芒，无芒，无芒，毫无锋芒！”
薛无芒越说越激动，“薛藏锋，凭什么爹给我取这样的名字？我哪里不如你，哪里不如你？”说到最后，薛无芒涨红了脸，指着薛藏锋的鼻子质问道。
薛藏锋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多少年了，他这个二弟一直有意无意地跟他别着苗头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没有在意过，实在没想到这居然是薛无芒心里的一根刺，都四十多岁了，还没有放下。他更没有想到薛无芒居然会为了这个背叛铁剑门。
看着薛藏锋的样子，薛无芒的心里一阵快意，“怎么了？无话可说了？你当兵在外，家里里里外外都是谁操持的？是我！哪怕这个铁剑门，都是谁在打理大小事情？还是我！可是那又怎么样？这铁剑门，这十里八乡，这个天下只知道你薛藏锋是英雄好汉，我薛无芒呢？只是薛藏锋的兄弟而已。哪怕是你自己，何曾真正的相信过我？我在这铁剑门过得还不如你身边的一条狗！”薛无芒指着旁边的成武，大声吼道，可能是太激动，也可能是太委屈，四十多岁的汉子，眼里居然满是泪光。
被骂成一条狗的成武无奈地摇摇头，不欲与他争辩。他知道薛无芒疯了，嫉妒让他彻底丧失了理智也扭曲了他的心灵，这个时候，
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所以你里通外人背叛铁剑门，只是想当上铁剑门的门主，证明给天下人看？”薛藏锋痛苦又无奈地问道。
“不错！我要让天下人看看，你薛藏锋不过是个武夫而已，你，不，如，我！”薛无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
“当年爹说过，我性格太过刚烈，锋芒毕露，才取名藏锋，希望我可以内敛一点。而你，性格跳脱，志大才疏，才取名无芒。二弟，父亲谆谆告诫之意，你为什么要辜负呢？”和薛无芒的歇斯底里不同，薛藏锋语气平缓，满含痛心。
“你闭嘴，听我说完！”看到薛无芒又要争辩，薛藏锋毫不客气地呵斥他道，“不错，这些年，我薛家全靠你里外操持，为兄很感激。这样不好吗？铁剑门能有今天是你我兄弟各司其职、各展所长的结果。说你志大才疏你还不服气？老成只是个厮杀汉，却轻易就抓住里你的把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是有本事悄无声息地把你兄长我弄死，把这铁剑门夺了去，我还佩服你，可是你有吗？”
一连串的反问问的薛无芒哑口无言，只是拿愤怒的目光盯着薛藏锋。
“二弟，我不会杀你，但是你得将功赎罪，你得给铁剑门上上下下一个交待。你可以跟我置气，但你得想想弟妹，想想侄子侄女，他们总得在铁剑门生活下去，你不想他们一辈子抬不起头吧？”薛藏锋看着薛无芒，循循善诱道。
薛无芒仰天惨笑一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的好兄长啊，终究我还是输给了你！”
“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争个高下呢？你我是手足至亲，老二，你的目光被嫉妒蒙蔽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很感激你，没有你在家里解决我的后顾之忧，大哥也不可能取得现在的成就。铁剑门有一半是你的，剩下的一半中又有一半是成武这样的兄弟们的，大哥只占了剩下的一半中的一半而已，老二，你比大哥强。”薛藏锋扶着薛无芒的双肩，诚恳地说道。
“你这是真心的？”这番话听完，薛无芒眼睛都亮了起来，看着薛藏锋急切地问道。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老二，你说得不错，大哥只是个莽夫而已，除了一身武力，其他的都不如你。”薛藏锋点点头，肯定地说道。
“哈哈……”薛无芒仰天快意的大笑，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大哥啊大哥，我知道你是在骗我，但是弟弟还是很开心，有你这句话，弟弟死了也是值了，大哥，你要我做什么？”
第三百三十八章 请君入瓮
徐光这段时间过得七上八下。先是秦忘大兵压境铁剑门，担心东窗事发的他很是惶恐了一阵子。接着就是薛无芒传出已经嫁祸给成武的消息，秦忘的大军也退了，这才让他稍稍放心一点。
还没有过几天安稳日子，龙凤双剑突然出现在陈县最繁华的酒楼，而且一口气斩杀了他手下二十四个江湖好手，铁剑门更像疯了一样，四处出击绞杀他们这些县长的手下，这又让他的心提了上来。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都打算纠结三县所有的力量跟秦忘直接对着干了。
可是突然传来消息，秦忘去了新州，一个月居然风平浪静又过去了，这不禁又让他放心，又让他不解。不明白秦忘到底知道了多少，或者想用什么办法对付他。未知的恐惧，折腾的他欲仙欲死。
“老爷，铁剑门的那位有信传来。”主簿轻手轻脚地走到徐光身边，又递给他一颗蜡丸。
躺在躺椅上假寐的徐光立马坐了起来，他有预感，有大事发生。
快速接过蜡丸，捏碎，展开中间的纸条，详详细细地看完，然后递给主簿，自己闭目沉思起来。
“铁剑门祭祖之后，大肆抽调人手重建祠堂，那位已经把山门都换成了自己人，邀我们铁剑门和他里应外合，杀进铁剑门？老爷，您怀疑这里的可信度？”主簿看完密信之后，沉思一下开口问道。
“嗯，我只是觉得太顺利了。你说那秦忘到底知道了多少？那晚薛藏锋和那个成武两人孤身前去他的军中，成武被杀，为什么薛藏锋可以全身而退？”徐光不纠结密信的可信度问题，反而询问他最关心的问题。
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是他敏锐地抓到了问题的重点，那就是秦忘和铁剑门的关系问题，到底是敌是友。是敌的话，那万事好说，即使没有这封密信，他也有把握灭掉铁剑门。但如果是友的话，那事情就大条了，秦忘和铁剑门同时闷不吭声、引而不发，肯定是密谋什么，那这封信，很可能就是个诱饵。
“这点属下也很是费解，以那秦忘的性格，若真是抓住了我们的麻烦，肯定沉不住气直接杀了过来。即使现在新州事急，他可能暂时腾不出手来，但剿灭我们完全不需要他亲自出马，光那个乞活军都不是我们能抵挡的。他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茶马市开设在即，他没道理不派人过来接手三县啊，毕竟他想完全把控茶马市，那三县这个后院，他就必须尽快掌握在手中。还有，最近铁剑门频繁出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呵呵，这个秦忘当真是一世人杰，小小年纪，随便做点事都让我们这些老江湖云里雾里的
。最近铁剑门借着江湖仇杀的名义，杀了不少咱们的手下，还有那个南宫龙和于凤，更是大张旗鼓地在陈县大闹了一番，秦忘和铁剑门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徐光苦笑一声，“那你觉得这个我们要不要试一试？”徐光晃了晃手里的密信。
“嗯……”主簿略一沉吟，“属下觉得慎重起见，还是探一探的好。虽然那薛藏锋不算太笨，但是那薛家可是有聪明绝顶的薛家兄妹，就怕他们发现了什么端倪。不防这样，薛家修缮祠堂，会请外面的人手，我们不防安排一些探子进去，好好的探查一番，甚至直接安排我们的好手进去，做个探路石。如果确认没有问题，那就一举拿下铁剑门。”
“好，此计甚好，你就下去安排去吧。我这两天就联络三县上得了台面的人，如果事情可期，以风云残卷之势，灭了铁剑门！”徐光仔细想了想，点头答应道。
铁剑门的老祠堂边，几十个普通至极的泥瓦匠心不在焉地干着活，他们的手法还不够娴熟，眼睛也时不时打量着周围，只是他们这些异常的举动在纷乱的场景下并不那么引入注意。
“老大，我们来了三天了，你觉得事情可行吗？”一个紫黑脸膛的汉子慢慢凑到一个络腮大汉旁边，低声问道。
“我觉得可行。”络腮大汉认真地和着泥，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昨天我已经联系上了那位，他给了我准确的行动步骤和行动时间，我已经传出去了，就在今晚，叫弟兄们机灵点。”
“太好了，终于不用在这里吃风喝土了。”紫黑脸膛的汉子高兴地喊道，“他娘的，晚上让这群铁剑门的王八蛋知道老子的厉害。”
“你他娘的给老子小声点，坏了大事老子活劈了你！”络腮大汉冲着紫黑脸膛的汉子低声怒骂道。
紫黑脸膛的汉子意识了过来，连忙闭紧了嘴巴，对着络腮大汉连连赔笑。
他们在那说的欢唱，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了祠堂中的几人眼里。
薛藏锋兄弟，成武，另外一位，赫然就是明月堂堂主董天祥。
这样隐秘的事情又怎么少得了明月堂的参与？实际上，在秦忘和薛藏锋达成协议之后，明月堂的人就进驻了铁剑门，成武等人调查内鬼的所有步骤也都是明月堂全权策划和全程参与的，所以才能这么快就挖出了薛无芒，而董天祥这个明月堂的堂主，知道秦忘对铁剑门和云北三县有多重视，自然就亲临铁剑门。
“二弟，你看看，就这样的杂碎还想成事？”薛藏锋指着络腮大汉那群人，冷笑着说道。
薛无芒沉默不语，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眼里也有了几分后悔的神色。
“那些只是些探路的小虾米而已，早就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不足为虑。倒是那徐光，我们的情报说此人不弱，这次也纠结了两三万人，今晚恐怕是场恶战。”旁边的董天祥接过了话头。
“两三万乌合之众而已，董大人放心，我没有轻敌大意，不过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在下想问董大人的是，此事过后，秦将军将会怎么处理我们铁剑门上上下下这一千号兄弟。”说完，薛藏锋用锐利至极的目光盯着董天祥。
董天祥略一犹豫，“本来不该我说的，不过也就这一两天的事而已。我家将军临去新州之时交待过，此方事罢，铁剑门的兄弟挑选出精干的，充入我明月堂。我明月堂很缺少能干的行动人员，此举缓解了在下的燃眉之急。剩下的，薛门主在内的所有大小头领，将会全部补充进军队中。当然，这都是在自愿的情况下，若是哪位兄弟看不上我赤城，大可自去。”
“呵呵，杀官造反，我铁剑门的人还能去哪？”薛藏锋苦涩一笑，不过想想这样的安排也是不错的选择，身在江湖，想要全身而退、寿终正寝也是奢望，不如跟随秦忘，搏个光宗耀祖。
“那我这些家眷？”
“薛门主放心，不过铁剑堡他们肯定是住不得了，他们会全部被迁移到赤城去，那里已经划好了地方给他们居住。条件是苦了点，好在男人们可以出去挣点钱贴补家用，不用像现在这样，全靠铁剑门养着。铁剑堡将会被当成我们明月堂的训练基地，这里易守难攻，设施齐全，加上绵延的铁剑山也是训练的好场所，不瞒薛门主，我看中铁剑门这块风水宝地好久了。”董天祥笑嘻嘻地说道。
薛藏锋没有一点心情迎合董天祥一下，不管是谁，自己的老家被人“巧取豪夺”占了去都不会高兴。不过他也知道这是改变不了的事情，憋气归憋气，他也不会垂死挣扎。
“如此也好。”薛藏锋豁达地说道，“不过董大人，谁能保证我铁剑门徒和相应家眷的安全？我们这些兄弟出生入死，被人出卖了怎么办？我们的家眷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薛藏锋紧追不舍地问道。
董天祥面色一凝，“薛门主此事何意？”
“没有什么意思，简单的说，我们信不过你们，也信不过你们的那位秦将军！”一直默不吭声的薛无芒突然说话了。
董天祥一愣，看看薛无芒，又看看薛藏锋，看到薛藏锋沉默不语，显然他也是这个意思。
“那薛门主想怎样？”
第三百三十九章 以身做饵
“很简单，犬子身边自幼有十八个孤儿伴他长大，是我铁剑门战死门徒的遗孤，从小就经过精心训练。现在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身手也是千挑万选的，在下的意思是让犬子带着他们做秦将军的亲卫！”薛藏锋淡然说道。
“薛门主，你好大的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听完薛藏锋的话，董天祥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这哪里是去当亲卫？明摆着就是把秦忘的命交到他们的手中，把秦忘当成他们的人质，一旦两方有事，最先死的就是秦忘。
“董大人何必动怒？我说过了，我铁剑门除了归附秦将军之外，无路可走。只要我铁剑门没有受到伤害，秦将军自然安全，我不会拿上万条性命胡来的。而且董大人放心，有他们在，秦将军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出现什么状况，除非他们死绝了。毕竟如果他们失职，连累的是整个铁剑门！更何况那里还有犬子，我这个做父亲的岂有不管儿子死活的道理？”薛藏锋还是不急不火地说道。
“哼哼，莫非你赤城有什么别的打算不成？”薛无芒帮着薛藏锋对董天祥反唇相讥道。
董天祥不理睬薛无芒，只是用阴狠的目光盯着薛藏锋，“如果我不答应呢？”他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
“呵呵，不过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罢了。”薛藏锋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大不了薛某带着兄弟家眷，往这铁剑山一钻，落草为寇，落个快活自由，或者干脆走远点，投靠那乱贼王干，总归还是有条生路的，董大人以为然否？”
董天祥深吸了数口气，不断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他仔细想想薛藏锋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而且即使安插人去将军身边做亲卫，问题也不大。因为秦忘从来没想过过河拆桥，反而对铁剑门上下青眼有加。问题是，这件事绝不是他能决定的。
“薛门主应该清楚，这事绝不是我能决定的，除了将军，这件事谁也不敢擅自决定。还望薛门主容我一段时间，我自然会快马向上报告，你若是不答应，我们今晚就一拍两散罢了。”董天祥认真地说道。
薛藏锋当然知道这事董天祥决定不了，而且他也绝对不会让今晚一拍两散，毕竟外面的两万多人是冲着他铁剑门来的，没了董天祥的明月堂和那五百强军，他铁剑门根本抵挡不住。
“这是自然，薛某等得起！”薛无芒痛快地答应下来。
“大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董天祥已经走了，祠堂外只剩下薛家兄弟
“怎么了二弟？有什么事就说吧。”刚刚和董天祥的一阵交锋，让薛藏锋心里很是感叹，就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书生，居然有如此本事，如此手段，赤城当真是藏龙卧虎。
“今晚我想去徐光军中。”薛无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去徐光军中？二弟你……”薛藏锋疑惑地问道。
“大哥，这样的大事，我不露面那徐光不会放心的。他为人多疑奸诈，对我也不是多放心，只有我在他的手中，他才会真正的相信我。毕竟在他眼里，我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罢了，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薛无芒自嘲地笑了笑。
“不可，二弟，你可知道你这一去，那徐光一旦发现上当，最先死的就是你？大哥不会拿你的命冒险！”薛藏锋大急，急忙拒绝道。
“大哥，你觉得弟弟还有脸活着吗？莫非大哥是不相信弟弟，如果你发现弟弟是去告密，不防杀了弟弟的全……”
“你住口！”薛藏锋大怒，出言打断了薛无芒，“你我兄弟，大哥怎么会不相信你！不许胡说！”
“大哥！”薛无芒开心地笑了起来，眼里却隐隐有了泪光，“谢谢你还能相信弟弟，只是大哥啊，我虽不如你，但终究是个高傲的人。我允许自己失败，却不愿别人指着我的脊梁骨活一辈子。再说我不死，你的侄儿侄女可怎么作人啊？你就成全了弟弟吧。”
薛藏锋沉默了，热泪慢慢充满了眼眶，他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兄弟的骄傲？怎么能不知道这对一个背叛者来说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他实在不想看自己兄弟凄凉的样子，咬咬牙，决然地转过身，“如此，你便去吧。”薛藏锋已经泣不成声了，“你放心，你的家小妻儿，哥哥不会让他们受一点委屈！”
薛无芒洒脱一笑，“多谢大哥了。”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忙碌的铁剑门也安静了下来，那些从外面请来的力夫、泥瓦匠也都进入了梦乡。
一个人影，在铁剑门星罗棋布的房屋中巧妙地避开巡逻的铁剑门门徒，轻而易举地溜了出去。
铁剑堡五里处的一个山坳中，差不多两万人密密麻麻地挤在这里。
“薛无芒，你怎么来了？”徐光看着撕掉面纱的薛无芒，吃惊地叫道。
“嘿嘿，我不来，徐大人放心吗？”薛无芒嘿嘿一笑，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徐大人啊，你这人就是多疑，要是你怀疑薛
某，并不尽全力攻打铁剑门导致事败垂成，我去哪找这么好的当门主的机会去。”薛无芒自说自话，语气里没有对徐光的一丝尊敬，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假，让人分辨不清楚。
徐光看他这副做派，果然放心了很多，“如此万事皆备了？”
“嗯，今天薛藏锋操持了几天，好像也累的不轻，早早就睡了。徐大人，咱们可是有言在先，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要薛藏锋全家都死！他们爷仨谁跑出去，都是个麻烦！”说着这话，薛无芒的脸色阴毒的像条毒蛇。
“哈哈，薛兄放心，一定如你所愿。”徐光彻底放下心来，“可惜啊，薛兄在那，带着你的亲信更容易收拾局面一些。”
“要不我再回去？”薛无芒嘲讽地问道。
“呵呵，不用不用，快到发动的时候了，来回折腾也来不及了不是？”徐光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气，不过很快掩饰得干干净净，尴尬地干笑道。
午夜子时，好像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但是有人却有别的事情。
那些力夫和泥瓦匠住的窝棚里，络腮大汉猛然睁开了双眼，那双眼里精光四射，哪里有一点刚睡醒的惺忪？
他悄悄坐了起来，与此同时，和他睡在一起的几十个人也如刚刚还魂的死尸般坐了起来。
这群人都是江湖好手，几十个人加起来的动静居然小得悄无声息，他们轻轻打开房门，鬼魅般走了出去。
铁剑门的山门上，一个小首领把所有的兄弟聚拢了起来，他只是一个二十人小队的小队长，今晚正是他当值，而他，恰好是薛无芒的人。
“兄弟们，以后的富贵就在今晚了。二爷说了，只要他能当上门主，兄弟们都有封赏，到时候，银子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小队长压抑着兴奋，低声说道。
“好，太好了，干了！”
“对，干了！”
“嘿嘿，老子早就想那薛潇湘小妞很久了，今晚说不得找个机会要试试！”
……
小头领的话很快引起了手下人的赞同，那个猥琐的声音引得大家一阵淫笑，紧张也少了很多。
“大哥，看他们来了！”一个汉子指着一里多远，晃了几晃的香火头，激动地说道。
“太好了！快开门！你小子快回信号！”小头领连忙命令道。
小头领的手下一听，立刻行动起来，铁剑门的山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了。
第三百四十章 一扫而空
被几十个江湖好手重重保护着的徐光紧张地盯着铁剑门的山门，当他看到沉重的山门慢慢打开之后，终于放下心来。
“杀进去，诛杀薛藏锋者，赏银百两！”他重重一劈手里的仪刀，大声命令道。
“杀啊！”得到了他的命令，身边的士卒疯狂地杀向了铁剑门。
徐光此次带来的两万人，只有不足四千人是各县的县兵、衙役、捕快等公门中人，其他的都是云北三县几十个大小地主豪强的私兵，甚至佃户。虽然人多势众，但是战斗力很值得商榷。不过徐光可不管这些，在他的心里，只要人多，就一定能胜利。
看着手下的人拿着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武器已经冲进了铁剑门，徐光有种已经胜利的感觉。两万人，每人吐口唾沫都能淹死铁剑门的那千把人，他一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哈哈，今夜过后，铁剑门就会从燕北大地上抹去了，杀！快杀！杀个鸡犬不留！”徐光高兴地哈哈大笑，看起来有点癫狂。
“徐光！你说过除了薛藏锋一家其他人不追究的？” 徐光的声音刚刚落下，他身后的薛无芒就急声质问道。
“呃……本大人居然忘了你。” 徐光嘿嘿一笑，“薛无芒啊薛无芒，你当真蠢得可以。你觉得我会把铁剑门给你？实话告诉你，今晚所有人都得死！包括你！”徐光满脸的嘲弄，看着薛无芒就像看一个死人。
徐光想象中薛无芒应该愤怒、应该后悔、应该对着自己破口大骂，然而他错了，薛无芒脸上没有一丝意外的表情，别说什么愤怒和后悔了，有的只是比他还要深很多的嘲弄。
“徐光，你果然不是个东西，幸亏我没有跟你们一条路走到黑。你高兴的太早了，你听！”薛无芒嘲讽地说道。
其实刚看到薛无芒的表情的时候，徐光就意识到了不对，他霍然转过头去，看向铁剑门。只见就在这时，那里传来了急促的鸣锣声，墙上也“腾”地冒起了无数的火把，把整个铁剑门照得如同白昼，墙上无数手持弓箭的人影也看得清清楚楚。更恐怖的是，铁剑门的山门，轰隆一声，又关上了。
喊杀声和惨叫声很快从门里传来。
“这是一个局？”徐光如坠冰窟，回头狠毒地看着薛无芒。
“你才想明白吗？”薛无芒得意一笑，于此同时，他腾空而起，手中的利剑直刺柴广。
“杀了他！” 徐光尖声叫道。
他身边很快闪出两个人来，一左一右挡住了徐光，其他的江湖好手也纷纷亮出兵器，飞身扑向了薛无芒。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薛无芒的身手也不算多么高绝，只几息之间，就被砍成了肉泥。
薛无芒千方百计地
想要夺取铁剑门门主的地位，好在最后幡然醒悟，还英勇地以身做饵，用自己的一条命洗刷之前的耻辱，不得不说也算是条汉子。
功败垂成，徐光不愿多留，在其他的手下护卫下，快速拨马就要往来路退去。
就在他们还没有完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黑夜里响起一阵刺耳的尖啸。
“是弩箭！”一个机灵的家伙很快分辨出那是什么，恐惧地大叫道。
只是已经太晚了，弩箭来得太突然，而且还是在这些人还没有转过身进行有效防卫的时候，时机好到让大部分人无法做出正确的应对。只是一轮，上百个江湖好手报废了一半。
弩箭射毕，徐光四周突然也亮起了无数火把，近三百人组成了包围圈，缓缓压了上来。
“徐光，你走不了了。”一个年轻人笑盈盈地越众而出，看着徐光不屑地说道。
看着虎视眈眈的三百人，还有那些已经上了弦，冷芒四射的弓弩，徐光的脸色和他的那些手下一样，变得煞白。
“不知这位大人是何人？我乃堂堂陈县县长，你此是何意？” 徐光强自打起精神，开口问道。
“还跟我装糊涂，也罢，让你死个明白。我是董天祥，你应该没有听说过。不过我家将军你一定知道，他叫秦忘，明白了？”董天祥撇撇嘴，神色越发的不屑。
“秦忘？哈哈，果然是秦忘！好，我徐光输的心服口服，不过想留下我，你们恐怕还没有那个本事！”徐光仰天大笑。
“兄弟们，跟我冲出去，只要活着的人，每人黄金千两！”笑罢，他指着董天祥，厉声喝道。
果然，深处死地再加上徐光的重赏，让这些在江湖上好勇斗狠一辈子的人都发起狠来，纷纷仗起兵器，杀向董天祥。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们倒也有点脑子。
看着气势汹汹扑过来的几十人，董天祥面色如常，“困兽犹斗，杀！”他低声说道。
“嗖嗖……”又是三百支弩箭射了出去，射完手中的弩箭，这些明月堂的精英也不看战果，扔下弓弩、拔出改良过的横刀就杀了过去。
其中冲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薛飞云和他的十八兄弟，以及陈忘春。
薛飞云之所以在这，是薛藏锋命令他来助董天祥一臂之力，另外尽量救回薛无芒。哪知薛无芒死得太快，众人救他不及，心里大恨下，薛飞云恨不得亲手剁了徐光给他报仇。
而陈忘春在这则是秦忘特准的，秦忘答应给陈忘春报仇的机会，自然不会食言。
两方人马很快碰到了一起，薛飞云等人虽然年轻，但是自幼习武加上心里悲愤，出手狠辣至极，居然顷刻间就斩杀了数人。
忘春的身手要差很多，但是也仗着手中的长枪之利，杀得很是奋勇。战斗的规模很小，但是却激烈异常。
董天祥的眼睛里异彩连连，尤其是薛飞云带的那十八个青年，不仅每个人都武功高强、出手狠辣，而且最难得的是十八个人分成六组，配合的异常默契，把铁剑门的看家本领铁剑阵发挥到极致，在他们的联手下，已经有十几个身手高强的高手倒在了他们的剑下。
“这些人当真厉害，若是真的成了将军的侍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董天祥心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战斗很快接近尾声，要说徐光的手下单拿出来，分分钟都能虐杀几个董天祥的手下。可惜的是他们面对的是数倍于他们的军队，而且是进退有序、纪律严明的军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除了徐光软在地上瑟瑟发抖之外，他的手下全部被杀。
满身是血的薛飞云一步步走到徐光面前，清秀俊朗的脸上满是狰狞，“老狗，还我二叔命来！”他大吼一声，扬起铁剑奋力就要往徐光头顶斩落。
“嗖……”就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一支长枪颤抖着枪身，毒蛇一般飞过薛飞云，抢先一步深深刺进了柴广的前胸。
柴广惨嚎一身，被长枪透体而入，直接被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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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飞云直接蒙圈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被人抢了先，他勃然大怒，转脸就要对后面破口大骂。
他还没有张开口，一个略显瘦弱的少年就跑到了他的身前，也不搭理他，拔出还在柴广身体里的长枪，狠狠又扎了下去。
“老狗，认识你家小爷吗？小爷是陈家庄的陈忘春！还记得陈文举、苏妹儿吗？啊？记得吗？”
陈忘春发疯了一般，每问一句就狠狠刺一下，十几下就把柴广的胸膛刺了个稀巴烂，鲜血溅了他和薛飞云两人满身。而他犹然未觉，依然一边骂，一边没完没了地刺。
薛飞云看着陈忘春的脸色，再看看柴广早就被刺成大洞的胸膛，干咽了几口唾沫，“这小子，真狠！”他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凉。
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不是认识陈忘春的，都用畏惧地眼神看着他，那神情，好像在看一头怪物。
“陈忘春，够了！”董天祥皱着眉头走过来，伸手拉住陈忘春，哪知被陈忘春一把打开了。
“我说够了！”董天祥大怒，“啪！”的一巴掌扇在了陈忘春脸上。
陈万春终于停下了手，愣愣地看看董天祥，再看看被他生生刺成两半的徐光，突然嘴巴一抿，仰天大哭起来。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儿子给你们报仇了！给你们报仇了！”他双手指天，直哭得声嘶力竭，让人不忍直视。
第三百四十一章 陈县县令
这个时候，铁剑堡里的战斗也已经停了下来，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当那两万乌合之众冲进铁剑门的时候，他们立刻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接着就是一声锣响，灯火通明，头顶上箭如雨下，最后就是伏兵四起。这样的境遇，就是真正的百战精锐也无计可施，更何况这些由县兵、衙役、捕快、农民、佃户组成的乌合之众。
他们只坚持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全部投降，最后统计，被杀三千六百人，其他人全部被俘。
“飞云，你二叔呢？”正在安排俘虏的薛藏锋看到董天祥等人回来了，扔下手里的活，迎了上来。
薛飞云低着头，红着眼眶，没有回答他的父亲，只是往后挪了挪身体。
在他身后，薛无芒的尸体被两个人抬着，身体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了，各种兵器造成的创伤让他看起来凄惨至极，简直就像一滩肉泥。
薛藏锋的眼神骤然一缩，虽然预料到了自己弟弟的下场，可是看到他现在凄惨的样子，还是悲痛欲绝。
他走上前，缓缓合上薛无芒死不瞑目的双眼，一滴英雄泪终于流了下来。
“二弟，走好！”他低声说道。
“二爷！走好！”无数的铁剑门徒单膝跪了下来，齐声高呼道。人群中甚至传来了低泣之声。
这一刻，薛无芒不再是那个为了一己之私而背叛所有人的叛徒，而是一个为了铁剑门甘愿赴死的汉子，薛无芒，还是他们尊敬的二爷。
董天祥也百感交集，有时候英雄和叛徒，只是在一念之间。
“薛门主节哀顺变。我们还有大事要做。”董天祥走到薛藏锋身边，有点不近人情地说道。
果然，他的这句话引起了薛飞云在内的所有铁剑门门徒的怒目而视。
不过薛藏锋毕竟不是一般人，二弟死得其所，也不算什么遗憾了。
他擦擦眼眶，“董大人放心，我已经派八百兄弟出发了，在那些王八蛋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个个端了他们的老窝。最迟明晚，云北三县只有一个声音。”
“我看薛少堡主带的那十八个青年不错，我会如实跟我家将军禀报的。成与不成就看将军的了。还有，你们铁剑门的人也该收拾收拾准备去赤城了。”董天祥又补充了一句。
“这么快？”事情还没做完，董天祥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不能不让薛藏锋惊讶。
“我赤城做事向来讲究效率，还请将军配合一下。将军放心，赤城那边已经全部准备好了，人只要到那边，立刻分粮分地。”董天祥笑了笑说道。
“好，我尽快安
排。”薛藏锋听说还有地分，很是高兴地答应下来。
三天之后，整个三县的县衙、家族势力被一扫而空，但是这么大的动作总有几个漏网之鱼。
“什么？扶风、古县两县县令和五个豪门世家家主不见了？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董天祥一拍桌子，对着赵豹大声喊道。
布局这么久，董天祥对这些人是志在必得，哪知道居然还有漏网之鱼，虽然不影响大局，但是却让他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查，给我好好的查，就算挖地三尺，这几个人也要给我找到。”董天祥下令道。这是明月堂第一次策划这么大的事，任何瑕疵他都不能忍受。
赵豹答应一声，还没有走出屋子，赵熊就大步走了进来。
“大人，下水村村长李富贵求见，他带了咱们想要的人。”赵熊一脸古怪地说道。
“哦？当真？”董天祥闻言很是惊讶，大步走出了屋子。
“下水村村长李富贵见过大人。”董天祥刚走出屋子，一个白皙的胖子就跪在了他的面前。
“你就是李富贵？”嘴上问着李富贵，眼睛却看向了不远处被绑着的十七八个人，果然是扶风、古县县令和那几个漏网的家主以及他们的随从，“是你抓住了他们？”董天祥大喜地问道。
其实董天祥知道李富贵，秦忘刚被李富贵请进下水村他就知道了，而且还往下水村安插了几个探子，只是没见过李富贵本人罢了。
“是，这些人知道事情败露之后跑到草民的下水村，下水村不敢收留，就把他们绑了交给大人处罚。”李富贵还跪在地上，小心地说道。
董天祥瞥向旁边一个不起眼的下水村村丁，看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高兴地一把拉起了李富贵，“李村长深明大义，可是帮了我明月堂，帮了赤城大忙，来人把那些人拉出去斩了。”
李富贵被董天祥后面一句话吓得一哆嗦，连道不敢。
分宾主落座完毕，“不知道李村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董天祥问道。
李富贵还是那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一屋子的杀神，让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财主胆战心惊，尤其是董天祥，虽是一介书生，看起来和和气气、斯斯文文，却不仅管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汉，十几条人命更是说杀就杀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李富贵直觉的自己很是尿急。
“回，回大人，草，草民见识短浅，也没什么打算。”李富贵擦擦大脸上的冷汗，哆哆嗦嗦说道。
董天祥看着李富贵的样子，心里不由暗笑。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掌管
明月堂久了，更是经历过上次的赤城大战，他早就不是原来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身上已经有了浓重而阴柔的杀气。
“李村长不要紧张。咱们赤城人，对朋友向来够意思。”董天祥轻声安慰道。
他又沉吟一下，“也罢，不管怎么说这次你帮了我明月堂的大忙，我也欠你一个人情，我就徇回私。”
李富贵哪敢接他这个人情，又赶紧连道不敢。
董天祥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上次我家将军从你下水村出来就对你很满意。云北三县，被徐光经营的铁桶一般，也就是你一个人不跟他们同流合污，将军很是欣慰。这次你又立此大功，将军从新州回来之后肯定会赏你。”
“大人当真？哦，不对不对，为将军办事是草民份内之事，不敢奢求什么奖赏。”李富贵听董天祥这么说，欣喜地说道，也没有了刚才的紧张，突然醒悟自己说错话了，连连跟董天祥道歉。
董天祥微微一笑，看李富贵的这番做派，也就明白了李富贵的为人。典型的乡下土豪，做事无利不起早，还有一点点的墙头草。
“你猜，将军会给你什么奖赏？”董天祥诚心逗他，卖了个关子道。
“呃？”李富贵不知道董天祥是什么意思，脸上的冷汗又落了下来。
“不妨告诉你，我家将军说了，只要你听话，陈县县长就是你的。”董天祥语出惊人。
“嘭！”李富贵吓得没坐稳，一屁股摔倒在地上，这下摔得极重，董天祥都替他觉得疼，但是他好像没有感觉到一般，“大，大人，你说什么？”他还坐在地上，张大了嘴，就像痴呆了一般，结结巴巴地问道。
看李富贵这个样子，董天祥摇摇头，“将军说，如果可能，陈县县令就是你的。只是你的表现，说不得我要对不起你了，将军那我会进言，打消将军任命你为县令的念头。”
李富贵激灵灵地麻利爬了起来，他也知道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难看了，“大人见笑，见笑，草民见识浅薄，乍听这个消息，实在惊讶。”
“惊讶？有什么好惊讶的？”董天祥嗤之以鼻，“你可以看看我赤城诸将，诸位大人，哪个出身有你李富贵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个道理你不明白？”
简单的几句话却激发了李富贵心里的万丈豪情。想想赤城的几个掌权者，杨轩、丁晨、罗刚出身逃兵，金城、陈婉儿出身商贾，段九、段婶出身江湖，就连秦忘自己也只是出身山野小民，也就是董庄，出身稍微高一点，出身县尉。仔细想想，凭什么我李富贵不能担任一个小小的县长？
第三百四十二章 征服军心
“多谢大人提点，草民虽是出身低微，但是也想全心全意的为将军、为赤城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李富贵郑重地说道。
董天祥微微一笑，“但是你知道该怎么做吗？说实话，虽然你帮了我这个大忙，但是我着实不喜欢你。你这个人，市侩、爱占小便宜还有点墙头草，你一上来就投靠了将军，与其说你深明大义，不如说你是看中我家将军的势力更强，想要抱棵更大的大树而已。”
这几句话说得李富贵头上的冷汗“噌噌”往外冒，“大人恕罪，草民一定会改掉身上的臭毛病，全心全意的为将军、为赤城办事。”
董天祥不置可否，“是人都有毛病，谁都不能免俗。你身上的毛病也怪不得你，因为出身的缘故，这些毛病是免不了的。你不对将军，不对赤城忠诚也没关系，你觉得你比得上徐光？徐光和其他两县都完了，你觉得你能怎么样？”
“大人明鉴，草民是有毛病，但是绝对不会对将军和赤城有任何二心。”李富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起来吧。”董天祥不为所动，其实他这么敲打董天祥也是故意为之，李富贵这个人身上的毛病确实不少，这人是整个赤城的异类，他身上的那种毛病是其他人所没有的。他更没有赤城集团其他人身上的那种为了赤城不顾性命的坚定。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吗？”看李富贵站了起来，董天祥问道。
“回大人，草民现在心思大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还请大人明示。”李富贵深深拜了下去。
董天祥知道他说的不错，到底只是个乡下土财主，眼界、能力都差了很多，“简单，你下水村那些土圩子该拆掉了。”
“拆圩子？”李富贵眉头一皱，但是也很快点头答应下来。
“别可惜，你们那些圩子只是为了结寨自保，现在在将军治下就不需要了。还有，听说你手里的田地很多，这样吧，你拿出一半来，我赤城按市价购买。”董天祥继续说道。
“什么？卖土地？”李富贵满脸的肉疼，“大人明鉴，草民的土地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还有就是真金白银买来的，从来没有干过巧取豪夺的事，卖了它们不是要草民的命吗？”
“知道你的土地都是正道来的。但是你看看，三县所有的豪族势力一扫而空，他们的土地都要被分给普通百姓。还有咱们赤城，有谁手上还有超过五十亩土地的？你当了陈县的县令，手上还握着整个下水
村几百亩的土地，你觉得合适吗？我也不逼你，县令之位和一点土地，你自己选。”董天祥冷淡地说道。
李富贵无言，他的心里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答应董天祥，那就失去了四百亩的土地，死了都没脸见列祖列宗了。不答应，县令就没了，一个乡下土财主一跃成为一县之长，这是多大的荣耀，老李家还第一次有人当官，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而且卖了土地，还有钱拿。两者之间，他居然不知道怎么选择。
“跟着我家将军，发财是不可能了，但是升官却不是难事。李富贵，选对了，你李家未尝不能名列三公。”董天祥适时地说了一句话。
本来平淡异常的话在李富贵听起来充满了蛊惑的味道，名列三公？李富贵的心都活了起来，“好，草民干了！一亩土地都不留！”他大声说道。
“聪明，你当了陈县县令之后有两件事，一件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民生，这个是你看家的本事我倒是不担心。第二件事就是注意稽查整个陈县，绝对不能有三县的余孽漏网，我听说你手下有个叫李敢的，可以让他试试。我一个要求，陈县是茶马市的后院，绝对不能出现任何乱子。这件事做好了，你的陈县县令也就坐稳了，明白吗？”李富贵又嘱咐道。
“是，大人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李敢人不错，能力也强，交给他错不了。”李富贵不住的点头。
“李富贵，老实说也只有将军如此大度的人会用你，希望你感念将军恩德。”董天祥叹口气，“你给我老实点，我会时刻看着你，有任何出轨的地方，别怪我不讲情面。”
“是，是。”李富贵脸上又布满了冷汗，不住点头答应。
秦忘已经在医营呆了足足一个礼拜。
这一个礼拜中，有越来越多的人被抬进了医营，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被抬出了医营。仅仅一个礼拜，军中就有六百人病死，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扩大。
形势严峻如斯，不管刘箭怎么劝，也不管其他伤兵怎么求，秦忘就是不愿离开医营半步。平时，他就和那些护卫人员一起给伤兵喂水喂药，有时也会充当苦力，把病死的士兵抬出去。他每天都在鼓励着大家要坚持、要乐观，也许他的话确实有效果，据李医官说，瘟疫猛烈成这样，伤亡还能控制到这个地步，也是一个巨大的奇迹。
只是谁也不知道看着每天有人病死，秦忘的心中有多心疼，有多无力。
一个礼拜的
作为，他收服了所有士兵的心，包括通州军和黄朗的那些骑兵。所有的士兵都诚心诚意地称呼他为一句秦将军，而且不仅是普通士兵，三方军队中的所有大小将官对秦忘也都钦佩有加，成立、刘箭等人就不说了，就连跟秦忘有杀兄之仇的黄朗，也对秦忘佩服得五体投地，爱兵如此，他自问他自己做不到。
医营之外早就没有了那如临大敌的士兵，也没有人对医营畏之如虎，反而所有的士兵都在营外嗷嗷叫着要进来搭把手，一切，只是因为有秦忘在这里。
“秦将军，来，我来抬。”秦忘正在抬着一个死去士兵的尸体，一个大汉突然走了过来说道。
秦忘抬头看去，却是第一天出言挑衅他的那个通州军的大汉，一个礼拜，两人也混熟了。
“王四虎，你这家伙倒是越来越好了啊。”秦忘打趣着说道。
秦忘说的一点都没错，王四虎是个身高六尺的大汉，强壮的像头牛一样，一个礼拜以来，他的同伴一个个都病死了，这小子居然仗着强壮的体魄硬挺了过来。
“嘿嘿，秦将军这么金贵的命都没事，俺这贱命一条的，当然也没事。”王四虎捞过秦忘手里的担架，“秦将军，要是能出去，俺想带着几个兄弟跟你干，你要不？”开完玩笑，王四虎突然认真地问道。
秦忘心里一动，“四虎，你怎么会这么说？”
“嘿，你秦将军愿意跟我们这些丘八同生共死，就凭这个，俺王四虎就服了。这要是在通州军，俺们这些人，嘿嘿，那下场……”王四虎冷笑连连，“再说了，你是成大事的人，俺听评书说那汉朝名将李广，出了名的爱兵如子，也不过是后兵而食、后兵而饮，你可比他强多了，跟着你，保准错不了。”
看着王四虎狡猾的神色，秦忘才发现他们都不傻，谁对他们真好，谁对他们假好，他们是门清。他不是对这些出身边军的通州军没有招揽之意，只是中间还隔着一个赵浅，目前为止两方还是合作的关系，这中间不太好操作。
“四虎，你是军人，当以军令马首是瞻。现在你是通州军，这些话暂且不说也罢。”在事情还没有眉目之前，秦忘不会把话说得太满。
“哦。”王四虎答应一声，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远处突然想起了一片欢呼声。
秦忘大喜，只要郎中过来了，那这数万士兵就有救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秦忘食言
“草民宋济民，见过秦大人！”刚到新州的宋济民顾不上休息就直奔军营，见到秦忘之后，气都没喘匀地倒头便拜。
看到宋大夫满身风尘，一脸疲倦的样子，秦忘很是感动，他一把拉起宋济民，“宋老，这次又要麻烦你了，秦忘在此谢过！”说完，跟刚才的宋大夫一样，深深拜倒。
“不敢当，不敢当，这都是为医者该做的。”宋济民慌忙拉起了秦忘，“秦将军，还是让草民尽快了解病情吧。”
“好，有劳宋老了。”秦忘点点头，“来人，快去把李医官招来。”
“将军，那个，那个……”刘箭在旁边欲言又止。
“怎么老刘，有什么事就说吧。”秦忘诧异地问道。
“唉，你自己看吧。”刘箭侧过身，露出身后三个矮小的人来。
这三个人一身白衣，脸上还带着厚厚的纱布做的口罩，但是身材纤细，凹凸有致，大大的医帽都藏不住满头的秀发，一看就是女人。
秦忘看着她们三个人很是眼熟，看见秦忘没事，三个人都摘下了口罩，赫然就是陈婉儿、黄楚楚和秦青三女。
“忘哥哥，我们来了！”三个人都满眼泪光地看着秦忘，秦青忍不住情绪，轻声叫道。
哪知道秦忘面色大变，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谁要你们来的？谁让你们来的！”秦忘“啪！”的一下砸了手中的药碗，大发脾气地喊道。
陈婉儿微微一笑，弯下身一点点捡起地上的碎片，“你不顾自己的性命要呆在这，咱们姐妹改变不了你的主意，那就跟你同生共死好了。”陈婉儿就像在说一件最微不足道的事情，轻柔的语气听得人心都酥了。
只是几句话，让秦忘如遭雷噬，都说美人恩重，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欠了眼前三女这么大的恩情，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性命关系到那么多人的性命。
“你们不该来的，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秦忘再也说不什么了，只能喃喃说道。
“以为大家想看你吗？就是来看你死了没有，来给你收尸。”黄楚楚冷哼一声，嘴硬地说道，但是满眼的泪光和脸上关切的神情，怎么也掩盖不住。
黄楚楚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秦忘心里还是暖暖的，他深情地看着她，“楚楚、婉儿姐、秦青，你们快出去。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秦忘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着急地说道。
“你不出去，咱们也不出去。”陈婉儿收拾完地上的碎片，依然柔柔地说道，但是却异常的坚定。
“就是，你叫我走我就走啊？”秦忘的眼神让黄楚楚的心都快化了，但是她依然狠狠瞪了秦忘一眼，不满地说道。
秦青也在那边不住点头。
三女的到来也引起了其他伤兵的注意，听秦忘跟他们说完这些才明白是怎么回
事。原来不仅秦忘仁义，就连他的三个夫人也如此仁义，当下他们更是感动异常。
“将军，三位夫人，都说不是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够仁义，我王四虎服了。”王四虎站了起来，“可是咱们这腌的地方，别脏了三位夫人的衣裳。将军，你就带着她们回去吧，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三位夫人想想啊。”
王四虎的话音一落，其他的伤兵也纷纷张嘴劝说。
“是啊将军，你们四位在这也帮不上忙，我们还得分心照顾你们，不如先回去吧。你放心，老朽带着人来了，自然就会全力以赴，老实说你们在这除了添乱，帮不上大忙的。”宋济民也张口劝道。
“不行，我说过，最后一个伤兵不出去，我秦忘也不出去！本将说到做到！”秦忘断然拒绝道，“来人，把她们给我拖出去！”
“是！”几个亲兵大踏步走了过来，作势要拉陈婉儿三女。
“住手！”陈婉儿呵斥住那几个亲兵，“忘弟，你知道我的脾气。”她又微笑着跟秦忘说道。
看着陈婉儿坚定的眼神，秦忘暗叹一声，“婉儿姐，这时候你就不要添乱了。”
陈婉儿摇头不语，“楚楚、小青，来了就不要闲着，能干点什么咱们就干点什么。”
黄楚楚跟秦青答应一声，作势就要拿起旁边的碗给伤兵喂药。
“好，好，我服了你们了，我出去就是了。”秦忘拿三女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苦笑着屈服点头，答应出去。
“对不起了诸位兄弟，我秦忘恐怕要食言了，对不起大家了。”要出去了也就是说要食言了，秦忘不好意思地跟周围的伤兵团团赔罪道。
“将军仁义，陪了咱们这些低贱的丘八一个礼拜，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您出去吧，外面还有好多事要您做主呢。”王四虎率先对着秦忘喊道。
“是啊将军，快出去吧，你的心思咱们都知道。您放心，有您在外面掌管所有事情咱们在这也放心。”所有的伤兵都站了起来，其中一个黄朗的骑兵也跟着说道。
“将军仁义，我等感激不尽。”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齐声高呼。
秦忘心里感动的无以复加，眼睛里泪光闪现，“诸位放心，有我在大家都会没事的。还有这位就是整个大燕北地最出名的医生，宋济民宋大夫，他有个外号大家可能都知道，叫宋回春，有他在大家放心吧。”秦忘这些话就是为了给这些伤兵打气了。
果然，听秦忘说他身边这个医生就是大名鼎鼎的宋回春，伤兵们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一扫一直以来的萎靡，很是振奋，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
看着宋济民的名字居然有这么大的作用，秦忘深有感触，他以身涉险跟这些病患同生共死都没有收到这样的效果，宋济民一个医生却起到了这样大的作
用。秦忘心里更加肯定了那个一直就有的想法。
“还有那个杨轩，他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会让你们过来？等我回到赤城，看我不扒了他的皮！”秦忘看着阴谋得逞、一脸得意的三女，恨恨地说。
“你扒了他的皮干嘛，我们要来，他哪里拦得住？”陈婉儿娇嗔地白了秦忘一眼，秋波流转，风情无限。
秦忘没事了，黄楚楚反而不说话了，她低着头走在秦忘和陈婉儿身后，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忘知道因为李家和汪家的事，黄楚楚还在怪他，心里叹口气，“楚楚，你还好吧？”
他想伸出手拉黄楚楚，但是却被黄楚楚躲了过去，“不用你管。”
黄楚楚也不抬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楚楚，以前的事咱们都不要再介意了，咱们重新开始好吗？”秦忘在黄楚楚的耳边轻声说道。
黄楚楚的心里触电般颤抖了一下，眼泪更是止不住了，所有的委屈都随着秦忘的这句话烟消云散，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红晕霞光一样爬上她的双颊。
秦忘心里大乐，他知道他跟黄楚楚又能回到从前了，他一揽旁边的秦青，“咱们都要好好活着！”
“对，好好活着！”其他人也愉快地大喊起来。
几人说着话，转眼就走到了医营门口。
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人，挤得满满当当的人。
“吾等恭迎秦将军！”
“吾等恭迎秦将军！”
“吾等恭迎秦将军！”
……
秦忘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些人就齐刷刷地跪倒，然后就是气冲霄汉的欢呼声。
秦忘定睛看去，新州军、通州军、云州骑兵，饮马郡城的三支人马尽数到齐，两万多人跪在地上，给人一种无边无际之感，更远处则是无数的饮马郡的原住百姓。
所有人都五体投地，口中忘情地欢呼着。
在这一刻，没有人去想双方阵营有别，也没有人去想双方的恩怨情仇，大家只是因为一个上官的作为而感动着。虽然对通州军和云州骑兵来说，这个上官跟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在这个上官的麾下，这个上官也在为了他们这些兄弟而舍生忘死，这就足够了。
秦忘感动的不能自已，他热泪盈眶地看着这些纯朴的汉子，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任何话来。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几天，他坚入医营的消息早就广传四方，现在云北之地，没有人再说那个曾经的难民屠夫，那个联合契丹外族的败类，大家传说的只是那个愿意跟自己手下兄弟同生共死的小小校尉。想必不用多久，天下人都会听说他秦忘的名字，他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却没料到，在不久的将来，这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好处。
第三百四十四章 惨被抛弃
宋济民以及一大批郎中的到来让秦忘心下大定，他当即下令让宋济民全权负责这次的治疗瘟疫的事，给了宋济民最大的权利，整个饮马郡，自秦忘开始，全要听宋济民的，这让宋济民很是感激，做起事来也很是有劲。
宋济民不愧是医学上的行家里手，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轻重伤员隔离开来，一来方便对症下药，二来以防再次感染。第二件事就是换掉了以前用过的所有东西，包括伤兵的衣服，甚至贴身衣物，重新换上干净的。第三件事就是在军营的所有地方都撒了大量的石灰，饮食也必须要干净，甚至连排泄物都进行了深埋处理。一连串令人目不暇接的措施下去，再加上有效的药物，士兵们的情况很快有所好转，每天死的人也急剧下降。仅仅五天，饮马郡城的疫情就已经控制住了。
秦忘在刘箭、成立等人的簇拥下慢慢巡视着伤兵营，想想这十几天的经历，恍如隔世。每天看着很多人无助的死去，每天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病痛的折磨下慢慢失去生命的色彩，秦忘这个拼命三郎，第一次觉得活着是如此可贵。
“老刘，药物我们还有多少？”秦忘边走边问刘箭这个最严重的问题。
刘箭面有苦色，“将军，药物不多了，这次之所以能这么快的见成效，完全是使用大量药物的结果。可是宋老昨晚找到我，他说大部分的伤兵没有完全康复，只是暂时控制住病情罢了。瘟疫不难控制，那得用药物慢慢将养。如果一旦断药，很可能复发。只是他这次从济民堂带来的药物实在有限，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了，他还拜托我想想办法。”
“没有完全康复？”秦忘讶然地问道，“可是我看兄弟们的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啊。”
“将军，这个我也不甚懂。反正宋老说照这样的情况，最轻的患者都得喝下二十副药再说，现在也不过是每人六七副而已，药物的缺口还是很大的。”
秦忘沉默了下来，术业有专攻，宋济民说的总不会有错。只是按照这样的算法，三千患者，那岂不是还缺六七万副药？这个数字让秦忘倒吸了一口冷气 。
众人都愁眉不展，暂时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老刘，你去信给杨轩，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搞到药材，越多越好，告诉他，不管是重金买也罢，还是其他什么手段也罢，我不管，我只要看到药物。另外，让金城他们暂时停止对一切货物的收购，都买药材
吧。”秦忘有点气闷，茶马市开设在即，赤城集团本身财力就有限，现在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已经预感到，在未来的茶马市中，赤城恐怕在商贸上，收获不会太多了。
“是，我马上去办。”看着秦忘的神情，刘箭猜到了他的想法，也闷闷不乐地答应道。
“好了老刘，人是最重要的，少赚点就烧少赚点吧，明年还有机会。”秦忘笑着拍了拍刘箭的肩膀，反而安慰他。
“属下不是心疼那点浮财，关键是这一年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刘箭还是有点惋惜，“最近这一年咱们多缺钱啊，这时候要是有足够的银钱注入，咱们赤城能更快的稳定下来。错过了今年，咱们不知道要多走多少弯路。”
“算了，这是命中注定的事。”秦忘倒是看得很开，“对了，那个赵浅到底没有派人过来？”
“是，那个赵浅当真不是东西，军中的郎中没有派一个过来，就连半两的药材也没有送来。当真是不顾他这一万通州军的死活了，够狠，够不是东西。”刘箭啐了一口，不断地骂道。
“哼，赵浅实在是太恨我了，为了让我死，他宁愿用手下的一万精锐来换。这样也好，不管这件事他赵浅就没有理由跟我们分新州了，还有他那一万通州军，他不要，我要了。”秦忘冷哼道。
“将军说的是，咱们这些厮杀汉子，不怕流血，不怕死人，就怕流泪寒心。将军收了通州军将士的心，他们的主将又不要他们了，将军收服他们想必不是问题。”刘箭也很是赞同。
“就是这样，晚上我找成立聊聊，这次应该能成。”想想马上就再有一州之地和上万精锐，秦忘还是很兴奋的。
“恭喜秦将军，新州之地，已入将军手中矣。”夜深人静，成立看着秦忘神色复杂地说道。
他有理由这么说，秦忘这次救治的不仅仅是他们这些军人，就连对饮马郡城的百姓和那些俘虏也多有救助。秦忘已经收服了这片土地的民心，不用多久，秦忘只要派人去新州其他地方走一圈，哪怕装装样子，新州的民心就会尽入秦忘手中。
“成将军说笑了，新州是大燕的新州，是新州人的新州，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秦忘认真地说道。
成立这时候没有任何觉得秦忘虚伪的想法，他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那位上官赵浅。来自赤城的郎中已经陆续到位，但是他没有看到一
个通州军的医官，赵浅终究宁愿让那几十位军医闲着，让那无数的药物烂着，也不愿拿出来帮助秦忘，或者说不愿救救自己的手下。
这几天成立的心一天凉过一天。
“这是杨轩派人送来的赵将军的手令，成将军看看吧？”看着成立难看的脸色，秦忘大约猜到了成立的想法，但是他不介意再推成立一把。
秦忘前几天还觉得拉拢成立和他那一万通州军的火候还不到，没想到一场瘟疫居然让一切水到渠成。王四虎前几天跟他说的话他还记得，他已经收服了通州军普通士卒的心，所缺的只是成立这样的高级军官而已。
成立接过信件，略微打量了一下完好的火漆，就打了开来，只一眼，成立就面如死灰。
信上就八个字，“装备回营，人留新州。”
装备回营，人留新州！
装备回营，人留新州！
装备回营，人留新州！
成立心里呵呵惨笑着，就算我这一万人是边军改编的，就算我们是后娘养的，但这些年我们何曾有过对不起通州的地方？何曾有过对不起你赵浅的地方？你是真的觉得我们会死绝吗？难道在你的眼里，我们还不如那五千套铁甲，那堆废铜烂铁吗？
成立心如死灰，他站起来，连行礼都忘了就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
看着成立好像瞬间老了十岁，连背影都有点佝偻了，秦忘的心里也有点内疚。
其实赵浅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成立这一万人马，倒不是完全因为瘟疫，秦忘在其中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第一件就是成立对秦忘的言听计从。秦忘杖责赵东来，成立不仅没有为赵东来出气，反而对秦忘的命令言听计从，甚至不惜为了打败王天去当诱饵。就算成立是为了赵浅的利益考虑，但是作为成立真正的上官，赵浅怎么可能舒服？怎么可能不去怀疑？
第二件事就是秦忘那每人十两银子的封赏。这钱成立不该拿，他也确实不想拿。可是最后因为各种原因他还是拿了，这又是一场火上浇油。
第三件事就是秦忘死皮赖脸地非要认成立做老师，这又给了赵浅两人相交甚密的印象。
还有那个屁股开花，天天只能躺在床上的赵东来，这中间又少得了他的煽风点火？
成立是一个典型的军人，可是在各种的利益交换和阴谋算计下，落了个惨被抛弃的下场。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成立归心
成立失魂落魄地回到军中，他的儿子成敢当看着他的样子，急忙迎了上来，“爹，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秦忘为难你了？”
成立看着虎背熊腰的儿子，苦涩一笑，别人没有为难他，倒是自己人把他卖了个干净，成立觉得万分的讽刺。
“我儿不要多问，去把众将都召集起来。记住，一定要瞒着那些赵家的将领。”对儿子向来严格的成立第一次用温柔的语气说道。
石敢当脸上露出迷惑的神色，只是看到父亲的样子，他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当下也不敢多言，大步去了
一柱香的功夫，成立的大帐里陆续走进来十几位大小将校。他们都不姓赵，在通州军里的官职也不是很高，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多是一些中下级军官，但是却是真正有能力的一部分，否则的话赵浅也不会容他们担当要职，早就换成赵家人了。
此刻这些人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座的没有一个人姓赵，将军想要干什么？这些人不知道，都在疑惑地互相交换着眼神。
看着只来了一少半的将领，成立更加的心凉，“诸位，找大家来是想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们被大帅抛弃了。”成立苍凉地说道。
成立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将军，您此言是什么意思？”一个中年将领站了起来，疑惑地问道。
成立苦笑一声，“大家没看到吗？秦将军千难万难地送郎中和药材过来，但是我们通州军赤城大营的医官在哪里？药材在哪里？赵将军这是诚心不想帮秦将军。他们之间的龌龊大家也都知道，他是想用我们这一万人的命来换秦将军的命啊。老许，来看看这个。”成立说完，把怀里的军令掏出来，递给了那个中年将领。
中年将领接过军令，只看了一眼，和成立一样，猛然睁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又再三确认了上面的大印，确是赵浅的帅印。
“他妈的！”中年将领狠狠一捶桌子，大声骂道，“装备回营，人留新州。赵浅太他妈不是东西了！”
其他的将领看到中年将领的反应，纷纷过来拿起军令，不用多久，大家都明白了，纷纷开口痛骂起来。
看着手下义愤填膺的样子，成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现在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好了，都别他妈的骂了，有个用？”中年将领大吼一声，制止住了那些将领，“将军，怎么办你说吧，我们都听你的。”
“对，都听将军的！”
“诸位，你们问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何去何从，大家都说说！”成立无奈地摆摆手，出言说道。关乎上万人的生死存亡，他也不敢善做决断。
一听他这么说，那些将领都嚷嚷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有想杀回赤城找赵浅问个清楚的，有说要落草为寇的，有说就地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不一而足。
“大家都静静，听许某说一句！”又是那个姓许的中年将领站了出来，大家都闭上嘴，静静地等他说话。
“我看那秦将军为人义薄云天，这次瘟疫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人家为了自己的兄弟，宁愿冒着丧命的危险。咱们的主帅呢？有能力也不救咱们，在他眼里咱们这些人的性命还不如那些装备值钱。不如干脆跟着秦将军算了，反正赵浅也不要我们！在秦将军面前，赵浅那老儿算个球啊，为人咱们先不说，光是这水师大营，就是秦将军硬生生从他赵家抢来的，还有这次出兵，秦将军找他借兵，他屁都不敢放一个就借了，谁强谁弱，大家好好掂量掂量。”
“对啊！我怎么忘了秦将军呢，咱们就跟秦将军了！”
“对，就跟秦将军了，肯定比跟他赵浅强很多！”
一听许将军这么说，大家都回过味来，异口同声地要跟着秦忘。
看大家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成立自嘲地摇摇头，秦将军啊秦将军，我们还是没跑得了你的手掌心。
“好，既然大家决定了，我们就跟着秦将军了，只是我们的待遇之类的，本将也要跟秦将军谈谈。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刚刚被出卖了一次，别再被人卖了。大家先回去，跟自己的手下亲信通好气，今晚就出手拿住那些姓赵的将领，老许，这事就交给你了。”成立不愧为铮铮的汉子，既然下了决心，立马就打消了原来的颓气，再次变得雷厉风行起来。
秦忘讶然地看着很快去而复返的成立，实在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做出了决断。
“秦将军，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我们投靠了将军，我们能得到什么？”成立一上来就直白地说道，语气听起来很冲。
其实他有理由冲秦忘发火，不管怎么说也是秦忘向赵浅借兵，他们这些人才会来到这里。而且这次成立被赵浅抛弃，秦忘没少在里面推波助澜。
一听成立这话，虽然是在意料之中，秦忘还是大喜过望，又添一员大将，而且是经验丰富，真正意义上的大将。
“哈哈，成将军能弃暗投明当真可喜可贺！”秦忘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要说我能给你们什么，我只能说普通士兵只会和我赤城的兵一样，我一视同仁。至于你们这些经验丰富的将校嘛，官职我这里是给不了的，但是我一定会重用诸位，绝不会让各位受半点委屈，军饷上也跟我手下的军官一样。”
听到秦忘这么说，成立满意地
点点头，他也明白他们是新附之军，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已经是极好的了，他也不会不识趣的要求更多。
对秦忘来说，成立的归附是一个信号，现在赤城周边势力繁多，没有必要跟所有人都真刀真枪的杀一场，有成立这个例子在，也可以走劝降这条路子。出于千金市马骨的心思，他也不会亏待了成立。
“那我这近万通州军是不是要打乱重编？”成立又问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在他心里，这是必然的结果，他也有这个觉悟。
“为什么要打乱重编呢？坦白说我赤城的士兵不少，但是真正能战斗的却少之又少，有这么一支现成的强军，我把它拆得七零八落来降低战斗力，我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秦忘微微笑道。
“什么？不会打乱重编？”成立既惊讶又佩服，没想到秦忘的心胸如此辽阔。
“自然不会，不过等通州军彻底安下心来，成将军，你就不能在通州军呆着了。”秦忘卖着关子说道。
成立又是一愣，心里微微有点苦意，到底还是信不过自己，把自己调走，换一个自己的心腹当主将，那通州军和打乱重编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成立的神情，秦忘禁不住笑了起来，他又哪里看不出成立是怎么想的？
“成将军多心了，你放心，在没有不可抗拒的因素之前，成将军永远是这一万通州军的主将。只是我希望成将军过段时间就赶去赤城，替我当一段时间的先生。”
“当先生？”成立再次惊讶了。
“不错，当先生。不瞒成将军，我赤城将领不少，但科班出身的却几乎没有，全是些野路子。这几年是打了几场胜仗，但仔细想想，要么敌人都是些乌合之众，要么完全靠的是运气。真正的战争，从来没有打过。我想在赤城办一个军官速成班，嗯……时间暂且定为三个月，而先生就是成将军你。上次的夜战秦忘对将军的指挥才能叹为观止，就连刘箭刘将军也自愧不如，成将军，希望你可以为我赤城培养一批真正的将才出来，拜托了！”秦忘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成立行了一礼。
听完秦忘的话，成立被彻底的感动了。他很明白秦忘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只要他培训了那些将校，那他们的身上就打上了他弟子的标签。不管什么时候，那些将校见到成立都得毕恭毕敬，这一下子把他的地位拔高到不亚于杨轩的地步。
成立感觉有点惶恐，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让秦忘如此看重？
“秦……不，将军，成立何德何能，着实不敢胜任。”成立感动异常，连称呼都改了，直接称呼秦忘为将军。
这次，算是秦忘真正收服了成立。
第三百四十六章 四虎身世
“成将军不要自谦，秦某相信自己的眼光，将军可不要藏私哦。”秦忘开玩笑的说道。
“成立不敢，成立必将倾我所学，为将军培养一批真正的沙场悍将来。”成立也不再矫情，拍着胸脯说道。
“好，我暂时不会离开新州，将军千万不要忘记把每天教授的课程记录下来，也飞马给我一份。老实说，对战争，在下也是一知半解。”秦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属下领命。”成立微微一笑，答应了下来。
“对了老成，赵浅讨要的装备和那些赵家将领，你打算怎么处理。”成立自称属下了，秦忘就顺坡下驴叫他老成，两人主从的关系还是要划清的为好。
“哼，那赵浅不仁，也不要怪我无义。装备，尤其是那五千套铁甲，他想也不要想，至于赵家的人，我已经下令抓了起来。只等我这一万儿郎易帜的时候，杀来祭旗。”成立愤愤地说道。
秦忘摇摇头，否定了成立的想法，“不还装备、杀了赵姓将领固然痛快。可是你别忘了，你们这一万人可都是通州人，包括你的家小也都在通州，他们几万条性命就不要了？”
秦忘说完，成立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他被气糊涂了居然没有想过这一点，幸亏没有做什么傻事，不然真的够他后悔一辈子的了。
“还给他吧，不管是人和装备我们什么都不留。五千铁甲确实贵重，但是也比不上兄弟们的家小。拿这些换回弟兄们的家人，也让他们安心。另外，我们按照自愿的原则，如果有士兵不愿意来我赤城军，也通通放走，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以后也是个祸害。”
“属下多谢将军体恤！”成立再次被秦忘感动了，寻常的兵器还不算什么，五千套铁甲可是价值十万两银子，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宝贝。他居然眼睛眨都不眨地还回去了，为的只是换回兄弟们的亲人。成立真想打开秦忘的心胸看看，秦忘的度量到底有多大。
成立带着一颗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心和被刷了数遍的三观千恩万谢地去了，这次的谈判他不仅得到了他想要的，而且还多得多。他突然不再恨赵浅了，要不是赵浅毫不顾惜情分地把他抛弃，他说不定还不会投靠秦忘，那他真的就失去了一个明主。
此次秦忘也很是满意，他知道成立回去之后肯定会收拾那些姓赵的将领，今晚过后，赤城将会再添一支强军，数员大将。
只是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吗？秦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赵浅，你
不要怪我。
“段九，去把那个王四虎找来，记住，不要被任何人看到。那家伙我听说已经痊愈了，我想找让叙叙旧。”秦忘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
段九一愣，他不知道自家将军要见那么一个小兵干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执行秦忘的命令，答应一声就去了。
“四虎来啦，来，过来吃点东西。”王四虎一到，秦忘就热情地招呼他道。
王四虎忐忑不安地跟着段九避开所有人来到秦忘的大帐，一路上王四虎提心吊胆，看着走在前面的段九，生怕段九会转过身来给他一刀。他可记着秦忘刚进医营的时候，他可是没少挑衅秦忘。他还以为这是秦忘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要来秋后算账了呢。
七上八下地走了一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王四虎的心也稳了一点。可刚进秦忘的大帐，秦忘就热情地招呼他吃饭，这又吓了王四虎一跳。
“秦将军，四虎以前多有冒犯，自知死罪，可是还请将军饶四虎一条狗命。家里的婶娘四虎还没有尽孝，还不能死啊。”王四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叩头如捣蒜地哀求道。
秦忘愕然，随即明白了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浑人，我要是报复你，会值得这么麻烦？想杀你，就是一句话的事。”秦忘一把扯起王四虎，笑着说道。
王四虎一想，也对啊，人家秦将军是什么身份？要整自己这么个小兵，值得这么麻烦？再说，秦将军的为人，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想明白了这些，王四虎彻底放下心来，不过也臊了个大红脸，“将军，四虎，四虎真的是那什么小人之心，度什么君腹了。”
“哈哈，你这浑人。”秦忘被王四虎憨厚的样子逗笑了，“行了，坐下吃饭吧，我也还没吃呢！”
王四虎这么个大汉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般被秦忘拽在了椅子上，如坐针毡，看着手里的馒头啃也不是，不啃也不是，别提多难受了。
秦忘会心一笑，知道说多了他会更不自在，也不管他。
“对了四虎，你求饶的话倒是挺有意思的，人家都是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子，你倒好，还有婶娘要照顾，说说怎么回事？”秦忘半开玩笑地和王四虎聊了起来。
哪知王四虎的面色一下黯淡了下来，“回禀将军，小人没有爹娘，就一个寡居的婶娘将小人带大。”
“呃……四虎，对不住了。”秦忘没想到碰到了人家的伤心事，歉然地
说道。
“将军说哪里的话？将军愿意听小人的这点事小人就感激不尽了。”王四虎急忙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四虎觉得跟秦忘特别投缘，平时从来不愿意跟别人说的少年惨事也愿意跟他说。
“四虎八岁那年，爹娘和二叔就病死了。婶娘将四虎接到家中当亲儿子看待。婶娘家还有三个儿子，就是大虎、二虎、三虎、还有个妹子，家里本来就揭不开锅了，又多了我这个吃闲饭的，日子更是艰难。婶娘虽然也没了男人，我那些哥哥、妹妹也没了爹，但是婶娘从来没有让四虎受过委屈，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四虎。”说起婶娘，王四虎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地留下泪来。
秦忘默然，一个女人拉扯五个孩子这得多难，他无法想象。最难能可贵的是，对王四虎比对自己的孩子还好，更让人感动。
“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秦忘动情地说道。
听到秦忘如此赞扬自己的婶娘，王四虎很是感激，“嗯，婶娘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女人。”他郑重地说道。
“那时候真的是太难了，一把米就是一家六口的一顿饭。而且这还是很少的时候能吃到的，平时也就是野菜煮树皮之类的。”想到以前的艰难，王四虎脸上露出悲苦的神色，“不过好在街坊邻居看我们可怜，都多多少少帮了我们一把，才让我们不被饿死。等我长到十五岁的时候，能出去打短工了，胃口却也越来越大，四个壮劳力赚得钱还是不够吃，后来通州军招兵，我跟二哥、三哥一狠心，带着十几个要好的兄弟就当兵了，一晃就是六年。”
王四虎说了半天终于把自己的身世说了个明白。
秦忘一直耐心地听着，心里同情着这个高大的汉子，“那你们三兄弟都在成将军的麾下吗？”秦忘开口问道。
“那倒没有，二哥和三哥还有大部分兄弟都被分到中军去了，我带着四五个兄弟分到了成将军的部下，前两天病死的那个四喜就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可惜……他爹娘估计还不知道他已经死了。”说到这里，王四虎的脸色又伤感了下来。
“四虎，你也不要伤心，生死由命，节哀顺便。那天你不是问我能不能到我麾下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成将军刚刚走，他已经对我效忠了。”秦忘接着就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跟四虎说了个清清楚楚。
“太好了！”听完秦忘的话，王四虎整个脸都亮了，“嘿嘿，在将军麾下，肯定比跟赵浅那个老王八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