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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隐锋     逐鹿乱世txt下载     逐鹿乱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七章 又到冬天

    “姓秦的,本姑娘要杀了你!”仆人还没走出去,一声大吼就在门口响起,秦忘抬眼看去,一个身着红色衣服的少女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走了进来。

    这个姑娘长得跟陈家兄弟非常相像,翘鼻子大眼,有一种大气的美,皮肤不像陈家父子那样黝黑,反而很是白皙。身形矫健,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英气。

    “馨茹,你干什么?赶紧把剑放下!”陈大金面色一变,赶紧上前一步,作势就要夺下那姑娘手中的长剑。

    原来这虎里虎气的姑娘正是陈大金的独女,排行老三,是陈处豪的亲姐姐。

    陈馨茹身手显然不弱,甚至要比她爹陈大金还要高一些。她的腰肢灵活地一扭,就避过陈大金的身躯,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秦忘面前,“臭小子,受死!”说罢,长剑就像秦忘直刺而去。

    陈大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馨茹住手!”他厉声吼道,他很清楚,秦忘要是死在陈家,那陈家就完了。

    看着长剑就要刺进自己的胸膛,秦忘面色不改,只是微微皱眉看着这个姑娘,不知道陈家是在闹哪样。

    “锵!”一声脆响,陈馨茹的长剑还没刺进秦忘的胸膛,一道乌光就撞在了剑尖上,让它偏离了原来的轨迹,擦着秦忘的左肋滑了过去。

    “住手!”秦忘突然也大喊了一声,用力拉了陈馨茹一把,搂住她往后面跌去。

    “嗖嗖!”两人刚一跌倒,陈馨茹的后背就飞过去两支寒光闪闪的弩箭,钉在了地上。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陈大金呆若木鸡,好半天也没回过神来。他刚才看得清楚,陈馨茹手中的长剑就要刺进秦忘胸膛的时候,先是一支弩箭击偏了陈馨茹的长剑,紧接着又是两支弩箭刺向陈馨茹的后背,看那架势,誓要把陈馨茹射杀当场。要不是秦忘关键时刻拉了陈馨茹一把,那陈大金就没女儿了,而且还没处说理去。

    陈大金更是惊讶秦忘的实力,这三支弩箭是从哪来的,他很清楚,肯定是秦忘藏在暗处的亲卫。他忍不住抬头看看屋顶,那里什么都没有,陈大金更是心惊。陈家虽然不是豪门世家,但是全家都是武人,往来的奴仆也多是老兵,居然没有发现有人悄悄摸了进来。秦忘刚才大喊的那声“住手”显然是对那些藏在暗处的亲卫说的。

    趴在秦忘怀里的陈馨茹睁大了眼睛看着秦忘的俊脸,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陌生男子如此亲近。强烈的男子气息让她脸红心头,尤其是胸口上能清晰感受到身下男子强烈的心跳,向来泼辣的她小脸都羞红了。

    “姑娘,可以起来吗?你很重!”秦忘促狭地一笑。

    “混蛋,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你!”陈馨茹惊醒过来,尖叫着大喊一声,手忙脚乱地从秦忘身上挣扎着站了起来,弯腰就要去捡丢在一边的长剑。

    “馨茹,别闹了,这是秦将军。”陈大金赶紧跑到陈馨茹旁边,牢牢抱住了她。

    “爹,你放开我。这王八蛋敢打娘

    亲,敢废了处豪一根手指,我非要捅他几个透明窟窿不可。”陈馨茹在陈大金怀里用力挣扎着,看着秦忘的眼睛里满是不善。

    “怎么了,怎么了!”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引来了陈处墨几人,他们大汗淋漓地提着兵器冲了进来,一个个满脸的紧张。

    “陈处墨,你个窝囊废。别人打了你姨娘,你不敢找他报仇,还废了亲弟弟的手指,现在还把这家伙带到家里做客,你还要脸不要?”看见陈处墨他们进来,陈馨茹指着陈处墨大骂道。

    这一通骂把陈处墨骂懵了,“馨茹,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的。”陈处墨苦笑道。

    “是啊,姐,这件事是我跟娘亲的错。”陈处豪难得的很有担当地说道。

    说罢,就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跟陈馨茹仔细地说了说。

    这下陈馨茹的脸更红了,原来是自己冤枉了秦忘,她羞愧的无地自容。

    “馨茹,还不多谢一下秦将军?刚才要不是秦将军救你,你就死了。”这时候陈大金面色复杂地说道。

    “我才不谢他呢?不管怎么说他打了我娘,我跟他没完。”陈馨茹一点都不领情,狠狠瞪了秦忘一眼,一跺脚跑出了房门。

    “秦将军,这丫头被我惯坏了,让你受惊了。”陈大金走到秦忘身边,赔起了不是。

    “无妨,馨茹也是真性情,我要是她,谁要是敢动我的娘亲,我才不管什么原因呢,非要杀了他。”秦忘神色一黯地说道。

    转眼之间又是一个冬天,为期三个月的茶马市随着冬天的到来也关闭了。

    这三个月来,秦忘虽然没有坐镇赤城,但是茶马市的情况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每天就会有一封密信八百里加急地送到他手上,向他汇报赤城方方面面的所有情况。

    这三个月的赤城还是很平静的,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跟去年相比,今年的赤城集团做足了准备,在三个月的互市上大赚特赚,商队规模足足是比去年大三倍还多。赚取了近七百万两白银的利润,尤其是美玉、马车、家具、纸张这些对草原人来说的奢侈品,简直就是一本万利,七百万两中有三百万两来自这个。

    赤城秘密发展的商会也再次扩展,又吸纳了五十多个大小商户,从这些人身上获取两百万两白银的利润分成还是其次,秦忘更看重的是他们对明月堂的帮助。有了五十个新商户的加入,明月堂的势力再一次扩大。情报网的大体框架也构建完成,这样的速度,让秦忘很是满意。

    其实最让秦忘高兴的是今年风调雨顺,新州的古封和汪铭来报,新州今年的粮食产量已经勉强可以自给自足,如果不出太大的意外,两人很有信心明年就可以反哺赤城。五年之后,可以为赤城解决一半的粮食需求。这让秦忘兴奋异常,终于快要有自己的粮食产地了,赤城这块短板也快弥补上。而且今年的冬天并不像往年那样寒冷,都十一月了,只下过几场小雪,老天也终于开眼,不再乱发神经,天气终于回到正常。秦忘乐观

    地认为,连续几年的白灾终于过去了。

    陈县和铁矿山的高炉又建了两百多座,浓烟滚滚中,每个月都会给赤城提供几万斤的精钢,这个数量早就超过了整个大燕一个月精钢产量的总和。这些精钢被打造成无数的刀枪、羽箭,被卖给萧鼎、回鹘人,替赤城赚回来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利润。更会被提供给还在回鹘的杨轩、在契丹腹地纵横的金森、辽东造反的白京唐,支持他们一点点削弱契丹这个超级大国的实力。

    金旭更是新建了十几座巨大的水车,全力打造具有跨时代意义的板甲。虽然还做不到一天三百套的产量,但是也相差不多。现在赤城已经有了三千套板甲的库存,足够装备一个军了。秦忘不知道这个秘密还能保密多久,他要再被曹子文知道之前全力打造,一旦板甲出世,他要碾压天下任何军队。

    精钢并没有只用来打造兵器和铠甲,也被打造成无数的曲辕犁和改良马车车轴。每个月赤城都会向外卖出上万把曲辕犁和近千台马车,这又是二三十万两的收入。

    要说最争气、最赚钱的还是蒋栋臣。在他彻底垄断了大燕的私盐市场之后,又进军齐国。因为他的盐好,价格还便宜,已经吞并了齐国三分之一的市场。每个月运往赤城拉的真金白银都以几十万计,几乎占据了赤城集团收入的一半。

    有了海量的银钱收入,赤城和叶县的两座棱堡建造的飞快,到现在已经有两丈多高了,根据伊万的判断,照这个速度,一年之后就可以完工。有钱好办事,每个月火龙王都会率领几十艘大船航行到室韦人那,给杨轩送去如山的物资和源源不断的兵员。到目前为止,杨轩已经彻底征服了室韦人,在他手下,已经有两万室韦士兵。杨轩是个大方的金主,现在室韦人不用辛苦的劳作,只要在他手下作战,就能获得丰厚的物资、财富,不夸张的说,杨轩一个人养活了真个室韦族。正是靠着这些剽悍的室韦人,杨轩多次出击,给耶律大石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在遥远的北方,秦忘实际上已经控制了一大片领土。

    值得一提的事赤城的船厂发展的非常快,替金家摆平了残暴的东瀛海盗之后,金家并没有失约。数百擅长建造船厂的工匠被送到了赤城,长兴船厂顺利投入生产。火龙王最先建造的就是个头不大,但是速度很快的龟甲船。这船只有三丈多一点,比东瀛人的小早还要小一些,只能搭载三十人。全身都是由最坚硬地核桃木打造而成,龙骨更是一整根的巨木,船顶覆盖着一层包着铁皮的船篷,船首是一个巨大的撞角。采用金旭最新研制的大叶滚轮,由十六个壮汉踩着,比东瀛人的小早还要灵活、还要快速。

    这些船上几乎没有任何远程武器,也不依靠接舷战来赢得胜利,它的战斗方法很简单,追上敌人,撞碎它。一般被它盯上的东瀛薄皮船,都逃不了厄运。正是靠着大船碾压、龟甲船撞击的战术,火龙王跟平清盛对阵六次,次次大获全胜。现在火龙王已经占据了数座东瀛人的要冲岛屿,兵锋直指东瀛本土。

第五百三十八章 阅兵训练

    有趣的是那东瀛海盗这次被打怕了,平清盛派人带了大量的礼物上长兴岛求和,火龙王还特意为了这事请示过秦忘。根据火龙王信里的描述,那东瀛人态度极度谦卑,跟以前抢劫的时候态度简直就是判若两人,欺软怕硬的丑态真恶心,让火龙差点吐了。秦忘也气东瀛人欺软怕硬,更是垂涎他们丰富的白银矿藏,只批阅了两个字,“不许!”。

    有时候秦忘都忍不住为自己的胆大妄为感到好笑,区区两州之地,屁大点的地盘,他居然挑战两个国家,其中一个还是天下公认的超级强国。但是到目前为止,赤城军还没有吃亏,反而越打越强,实力几何倍数的增长。秦忘有时候也在想为什么会是这样,时也好,势也好,他都利用的很好,因时就势,秦忘这一点做得令人叹为观止。

    志得意满的不止秦忘一个,还有曹子文。今年的茶马市,他的收益不比秦忘少哪去。上千万两白银的税收,让大燕的国库再一次充盈起来。现在他都快要爱死那个分级税收了,据朝廷户部的计算,今年的茶马市各大世家因为这个制度至少少赚了五百万两白银,这些世家少赚的,自然到了曹子文的手中。此消彼长之下,皇室跟那些世家之间的实力差距越来越小。这几天看着朝堂上那些黑着脸的官员,尤其是文李两人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担忧,曹子文高兴地都想大声高歌,多少年了,他第一次这样的扬眉吐气。

    赤忱又给朝廷提供了两万匹战马,这让曹子文非常高兴。有了这两万匹战马,都又能组建两万骑兵。大阅兵的想法在他心里更加强烈起来。早在一个月前,大燕的使者就奔赴天下各国,阅军的准备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曹子文都迫不及待地等待着那天的到来。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曹子文此人有点好大喜功。两年的茶马市确实给大燕带来了不少好处,但是国力也只是刚刚恢复而已,毕竟十年的齐燕之战和几年的灾害造成的损失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老百姓的生活也只是稍微好一点,勉强能稍微活下去而已。这时候大张旗鼓地大阅兵,不仅起不到秀肌肉的作用,更是让其他国家笑话。

    可是曹子文不管这些,他一意孤行地要阅兵,礼部和兵部也不得不赶紧准备。想来了可以理解好大喜功的人一般都是高傲的,但是曹子文自从登记之后就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曹家的皇位本来就饱受诟病,更是被齐国欺辱了十年。好不容易坐稳了江山,又受世家的欺压。现在有了点成绩,他哪能不赶紧炫耀一番,一解心中的郁气?

    不过曹子文也是明白人,他知道自己有今天多亏秦忘,虽然这次没有给秦忘什么实质的赏赐,但是却给了他巨大的荣耀。那就是特批秦忘的镇北一军也参加阅兵式,而且作为压轴出场,这个让镇北一军上下欣喜异常,尤其是谷智新,几乎感激的痛哭流涕。

    秦忘心中也明白,这是曹子文给他立功的机会,不管曹子文在茶马市获得多大的好处,因为种种大家心照不宣的原因,曹子文都不好直接赏赐秦忘,但是如果这次秦忘大燕争了光,那升官绝对是分分钟钟的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秦忘对这次阅兵也很重视。

    转眼之间就是腊月,距离大燕国历史上第一次阅兵只有十几天的时间。各个国家的使节都来了。不约而同的,齐、晋、楚三国的派出的除了礼部之外的官员外,还派出了不少兵部官员。显然这三个国家想衡量一下经过两年的高速发展,燕国的军事实力怎么样。

    令秦忘意外和担心的是,契丹和东瀛也派出了使团。契丹的使团是大燕使者持节亲自接来的,李成安更是派五千大军亲自接应,秦忘没敢让金森像以前那样动他们。

    至于东瀛的使者完

    全是不请自来,理由是带着礼物给大燕这个天朝上国上贡,但是那些矮冬瓜想干什么,秦忘不要猜就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火龙王把他们打惨了,这是找曹子文告状来了。

    这些东瀛人在刚来大燕的时候在幽州城引起了不小的笑话,东瀛人的个头普遍矮小,成年男子也不过四尺多一点,身高五尺对他们来说就算巨人了。幽州百姓看着这些只到自己胸膛的半大孩子,看着他们怪异滑稽的装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更可笑的是他们那个胖得跟猪一样的使者,鼻子上留着铜钱大小的一块胡子,出来进去坐着比饭盒大不了多少的小轿,简直承包了幽州人一年的笑点。

    这两个国家使者的到来让秦忘很是担忧,尤其是他打探到这些使者跟李成安和文满多有勾搭,更是意识到情况不妙。这段时间他把罗忠在幽州的明月堂手下全部撒了出去,务必打探出这些人会出什么幺蛾子。

    秦忘也在思索这些人会出什么手段对付他,更是准备了好几个预案应对他们。秦忘知道,他来幽州最大的考验马上就要来了。

    想得心烦,秦忘就会来镇北一军逛逛,看看马上就要参加阅兵式的一军将士训练的怎么样了。

    “站稳了,都给我站稳了!”严寒中,谷智新光着健壮的上身,提着鞭子不断巡视着五百人的方阵。

    这五百人的方阵排列的横平竖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成一条线。令人惊奇的是,五百人的身高都差不多,原来秦忘为了阅兵上的视觉效果,特意从全军三千人挑选出来的。此刻他们跟谷智新一样,也都裸着上身,在寒风中站的像他们手中的长枪一样笔直。

    而自从知道一军要作为压轴出场的时候,谷智新毛遂自荐,也要训练参与阅兵的五百人马。秦忘不好不给他面子,也就同意了。

    “谷营长,你这是干什么?”秦忘走了过来,看着谷智新和五百士兵都裸着上身,奇怪地问道。

    在军队中,公事公办,秦忘跟于震和谷智新也不再以兄弟相称,改称官职。

    “报告秦将军,阅兵式在腊月二十六,冻死人的天气,末将琢磨着,到时候一通繁杂礼仪下来,陛下再训话,时间肯定短不了。我们兄弟又都是只穿着铠甲,末将担心,到时候别还没上场呢兄弟们就冻僵了。现在练习着,到时候扛得住。”谷智新解释道。

    秦忘眼睛一亮,谷智新想得一点没有错。他可是看过礼部的阅兵步骤,好家伙,从开始到结束足足要三个时辰,这些士兵不训练好了,穿着冰冷的铠甲在寒风中站那么久,非得出事不可。

    “谷营长想得周全,是这个道理。我可是看了其他参加阅兵的军队,第一次阅军都没经验,一个个瞎训练,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那哪行?有空你跟那些人说说咱们是怎么训练的,别到时候出笑话。”秦忘叮嘱道。

    “告诉他们?”谷智新眉头一皱,“秦将军,这次阅兵谁最出彩一定会受到陛下重赏,咱们告诉了他们,不是夺了咱们的光芒了吗?”谷智新显得很不情愿。

    “谷营长切不可这么想。”秦忘有点不满谷智新的小家子气,“都是大燕的军队,其他部队丢人也是咱们大燕的屈辱。何况诺大的阅兵式,唯独我们大展异彩,平白找人嫉恨。”

    这番话有理有据,合情合理,谷智新微微羞红了脸,“是末将小气了,末将会跟他们说,只是我担心人家不会听。这整个镇北军就没人待见我们。”

    “不管他们听不听都告诉他们,我也会上奏陛下,说明我们的训练方法,不管怎样,到时候出事不要赖在我们头上。”秦忘很谨慎。

    “好,就听秦将军的。”

    “看的出来训练的不错

    嘛,给我演示一下。”秦忘指着那五百士兵说道。

    “好嘞。”谷智新自信地答应一声,大踏步走到五百士兵面前。

    “全军听令,举!”他面对士兵,用力扬起手中的令旗。

    “嗬!”五百人齐声大喝,齐刷刷举起了手中的长枪,一阵雪亮的寒芒,遮天蔽日。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看见这五百人来了这一手,秦忘眼睛就是一亮。五百人,五百支长枪,简直就像一个人,这样的水平,简直赶上了赤城军,看来谷智新还是非常有带兵之才的。当然,这里边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还是这五百人里的赤城老兵占了九成,底子本来就好。

    “落!”谷智新的令旗重重往下一劈。

    “嗬!”五百大军再次大喝一声,长枪用力砸到了地上。

    谷智新来了这一手,算是让那些在寒风中站了很久的士兵热身了。

    “分!”谷智新双手的令旗往旁边一展,五百方阵立刻向左右两边分为两半。从空中看下来,简直就像是一块豆腐被从中间一刀切开,整整齐齐、棱角分明。

    “左进!”谷智新左边的令旗又往上一扬。

    左边的两百五十人立刻行动起来,他们踏着整齐的军步,越过右边的两百五十人往前走去。其实大燕军队根本没有什么军步,这军步还是赤城军官发明的。脚步很简单,近似于高抬腿,行走的时候把大腿抬平,小腿笔直朝下,然后重重落在地上。这样的步伐并不适合长途行军,但是很适合阅兵式这样的场合,看起来很是威风,尽显阳刚之气。尤其是士兵全副武装,身穿重甲的时候,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声、盔甲撞击的铿锵声,非常有气势,夺人心魄。

    现在这五百人没有身穿重甲,看起来差点意思,但是脚步已经成型,比其他参阅军队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住!”看见左边的两百五十人的队伍超过了右边的两百五十人,谷智新一压令旗,左边的队列立刻停了下来。

    秦忘仔细看去,停下来的队列稍微乱了些,比赤城军要差了一点,但是才这么点时间就能有这样的效果,也非常厉害了。

    “并!”谷智新将左右两支令旗往中间一合,后面的两百五十士兵也动了起来,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两百五十人。

    “全军进!”谷智新最后大喝道。

    五百人立刻围绕校场大踏步前进起来,没有谷智新的命令,他们不会停下来。剩下来的事就不需要谷智新管了,自然有下级军官管理他们。

    “秦将军,怎么样?”一通命令下完,谷智新的头上也微微见汗,他走到秦忘面前,兴奋地说道。

    “不错。”秦忘赞赏地点点头,“这么短的时间就有如此成效,非常不错了。只要阅兵式上这五百兄弟给咱大燕争脸了,谷营长的功劳本将自会禀明陛下。”

    “那就多谢秦将军了。”谷智新大喜,深深给秦忘行了一礼,浑身上下都透着喜气。

    看着谷智新的样子,秦忘心里微微有点复杂。虽然于震跟谷智新一样,一直都是郁郁不得志,初被重用也很是兴奋。但是于震要比谷智新实在的多,更比谷智新有原则,他们有今天,于震一直记得秦忘的好,一直认为多亏秦忘举荐他们才有今天。谷智新就不一样了,他一直认为他们两人有今天完全是因为曹子文圣明,因此他对曹子文感恩戴德,忠心耿耿。谷智新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心思有点太活泛了。

    “天气这么寒冷,注意别让兄弟们冻坏了。姜汤、炭火、棉衣不要缺了,食物更要充足,每天一顿肉食,现在可是要把他们伺候好了。”秦忘又叮嘱几句。

    谷智新都一一点头答应下来。

第五百三十九章 狂妄倭人

    走在幽州大街上,秦忘的思绪再次回到契丹使团和东瀛使团身上。其实这两个国家不是最大的威胁,威胁还来自大燕朝堂内部。别看秦忘来幽州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让李成安两次吃瘪,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叫如履薄冰。

    更让秦忘不安的是,这么长时间了,李成安都没有对他动手,他知道李成安肯定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现在他的机会来了,擅自出兵契丹和东瀛,挑起两国争端,这个罪名太大了,大到足以抄家灭祖的地步,秦忘更是短时间内想不到破解之道。

    “将军,前面好像有情况。”薛飞云警惕地走到秦忘身前,把他挡在自己身后,轻声说道。

    秦忘轻轻推开薛飞云,“青天白日的,别那么紧张。走,去看看。”

    分开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百姓,秦忘才看清楚情况。

    只见一座酒楼前,几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正在围着几个伙计打扮的人拳打脚踢。这几个人身材矮小异常,只有四尺左右的样子,但是却很是强壮,身上穿着宽大的黑色袍子,袍子是斜领衣襟,用腰带捆住。腰带上还插着一长一短两把东瀛刀,衣服看起来很像裙子,左右两胸上画着白色的樱花。腿上穿着灰色的、异常肥大的裤子,脚上穿着白色的袜子,穿得不是鞋,而是木屐。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发型,中间剃光,只留下脑门四周的在脑后扎着小辫子。额头突出,让他们的面孔显得更加阴狠。

    “八嘎!打死你!”几人一边痛打着那个伙计,一人用生硬的汉语骂着秦忘他们听不懂的话。

    “八格牙路,你这头中原猪居然问我们要钱,简直找死!”另外一人也歇斯底里地大骂道,也不知道那个伙计是不是杀了他的爹娘,他的声音都破音了,听起来简直就像野兽的嚎叫,难听至极。

    “将军,他们是东瀛使团。”薛飞云附在秦忘耳边轻声说道。

    东瀛人?

    秦忘皱眉看着面前的这些,心里暗怒。一群被火龙王打到求饶的野蛮人,居然在堂堂燕国京师如此放肆,简直就是找死。

    他也注意到打人的那几个人只是小喽啰,在他们身边站着一对相貌不凡的男女。那个男人应该二十七八岁,面白无须、眼神阴翳,鹰钩鼻子又高又尖,更是增添了几分冷酷。他身高也不过四尺多一点,但是很是强壮,身上更是有一种身居高位的威严。要是火龙王在这,一定会大吃一惊,那男的居然是他的手下败将平清盛。

    至于那个女子,秦忘惊奇地发现她吸引了周围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秦忘不是没见过美女,但是身材这么惹火的还是第一次见。她身上穿着鲜艳的绣花长裙,盖住了双腿,却露出了大半个雪白的胸脯,香肩更是完全暴露在外面,性感的锁骨高高隆起。在大燕,女人什么时候敢这么穿,第一次见到这样穿着的幽州男人,一个个恨不得把她生吞了。

    在秦忘认识的女人中,她可能不是最漂亮的,但是却是最勾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间别有一番风情。

    她的身材挺拔,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臀部小巧圆润、腰肢细长、胸脯更是饱满,曲线近乎完美。

    可是秦忘对她没有一点好感,因为秦忘注意到了她的眼神,里面全是冰冷和不屑。好像在她眼里,那个被打的伙计根本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头肮脏的牲口。

    “不要再打了,你们这些东瀛人好生无礼,吃完饭不付账,还打人,简直是岂有此理!”酒楼的掌柜急匆匆地赶来,指着这些东瀛人怒骂道。

    “八嘎,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们是你们大燕皇帝的座上宾,来你家吃饭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居然还要钱?”刚才那个最凶狠的东瀛人使劲抽了掌柜的一巴掌,孤傲地大骂道。

    “你,你……”那个掌柜的吃了一巴掌,捂着脸气得说不出话来。对面虽是蛮夷,但是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酒楼掌柜敢得罪的。

    燕赵之地多猛士,燕国立国之初就能抵挡住大齐的进攻,足以说明大燕男儿有的是血性。看见这样的情况,十几个壮汉大怒,叫叫嚷嚷冲上前来,把这些东瀛人包围在中间。

    “你们这些倭人,好生狂妄!”一个领头的大汉扬着砂锅般大小的拳头,对着这几个东瀛人愤怒地吼道。

    这大汉一看就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长得很是粗壮,皮肤被晒成古铜色。双手全是老茧,衣衫破旧,肩上还挂着一卷粗粗的麻绳,这个打扮让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正是幽州城里揽活的苦力。跟他出来的那十几个人应该是他的同伴,一样的打扮,要么扛着扁担,要么身上也缠着一卷麻绳。

    “八嘎!你死定了!”那个最凶残嚣张的东瀛人大怒,带着人放弃了那个伙计,把手扶上刀把,气势汹汹地盯着那个大汉。

    早在几百年前东瀛人派遣使者来中原的时候,因为他们身材的原因,官方就称呼他们为倭人或者倭国,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日益强大起来的倭国人早就以此为耻,现在听大汉这么叫,那家伙恼羞成怒,恨不得一刀劈了他。

    要说也是中原王朝自己不争气,在大唐王朝还没有分裂为现在几国的时候这些矮冬瓜怎么敢像现在这样放肆?那时候他们在中原人面前就是孙子。可是现在不同了,中原四分五裂,征战不休,东瀛人早就不把现在的汉人看在眼里,更是快有百年没有派遣使者来中原。这次要不是为了对付秦忘,他们才懒得来中原,更不会来势力最为弱小的大燕。在此背景下,他们怎么保持以前的谦卑,自然狂妄至极。

    “呸,八嘎,八嘎你娘啊!”虽然那个大汉不知道东瀛人骂的是什么意思,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当下就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看着矮小的东瀛人,他的眼里满是不屑,在他眼里,面前的几个家伙还没有他儿子高呢,他一脚就能踢飞一个。

    大汉骂完,引起围观百姓的一阵叫好声,这些老百姓早就看这些矮冬瓜不顺眼了,现在看有人出头,立刻群情激愤起来。

    “揍他!揍他!”上百老百姓大喊道,整条街都被惊动了,源源不断的人往这边赶

    来。

    令人奇怪的是,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一个巡街的衙役出现,看来圆滑的幽州府令滕浩不愿意得罪这些东瀛人,再一次选择了明哲保身。

    “八嘎!”那几个东瀛人面色一沉,齐齐怒骂一声,没有打招呼突然出手。

    别看这些人身材矮小,但是出手非常迅速。尤其是他们拔刀的速度非常快,他们拔刀的时候,身体左前倾,将刀把低低地压在左肋下,经过蓄力,猝然出手,只见寒光一闪。

    那个大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长刀已经直奔面门。他惊叫一声,下意识地侧身躲避,堪堪躲过了这直冲要害的一招。

    “噗嗤!”一声闷响,东瀛人的长刀劈在了肩头的麻绳上,尘土和麻絮纷飞中,一大捆麻绳居然被他这一刀一分两段,还伤了壮汉的肩头,可见他们手中的东瀛刀名不虚传,果然锋利至极。

    看见这些矮冬瓜当街拔刀伤人,周围围观的老百姓都吓了一跳,纷纷惊叫着四处奔逃。平清盛和那个女子看见这样的情况,脸上的不屑更加浓郁。

    “八格牙路!”看见自己志在必得一刀居然被一个低贱的苦力躲了过去,这个东瀛人恼羞成怒,双手握刀高高跃起,看那架势,非要一刀把那个壮汉一刀劈了不可。

    那个壮汉只是一个普通的苦力,一点武功不会,突然遇到东瀛人这样的高手,一点应对的办法都没有,只能看着东瀛人的长刀转眼就把他的脑袋劈成两半。

    “救人!”事情发展的太快,没想到这些人敢当街拔刀杀人,秦忘赶紧下令道。

    “锵锒!”早就义愤填膺的薛飞云立马抽出长剑,身形一闪就冲了出去。

    眼看着一刀就把面前比自己高了一头不止的壮汉劈为两半,那个东瀛人眼睛里满是快意,可是期待中的鲜血四溅、脑浆迸裂的情况还没有出现,他的身后就寒风大作。

    有人偷袭。

    脑子里只来得及蹦出这个想法,他还在半空中的身体诡异的扭曲一下,手中的长刀往后一挡。

    “锵锒!”一声精铁交鸣之声响起,他恰好挡住了薛飞云这含怒一击。

    看见这个东瀛人的身手如此古怪,人在空中居然可以挡住自己的杀招,薛飞云的眼里有点凝重,这些东瀛人,别看身材矮小,但是手上确实有货。

    “你是什么人?好生卑鄙!”那个东瀛人落到地上,连连后退好几步才止住身形,看着薛飞云说道。

    “卑鄙?堂堂武者,居然对一群不会武功的老百姓出手,你还有脸说卑鄙?”薛飞云被这个东瀛人问得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

    “住口!敢侮辱我东瀛武士,他必须得死!”那个东瀛人一点不觉得为耻,依然很是嚣张。

    看见有人出来大抱不平,其他五个东瀛人不再攻击那些苦力,纷纷走过来,一脸不善地把薛飞云围在了中间。也就是这么一会功夫,就有七八个苦力伤在了他们的刀下,有三个更被残忍地斩去了胳膊,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

第五百四十章 秀才遇兵

    “好大的口气,在大燕国,你们也敢放肆!”秦忘看到这样的情况刚想出去,就听到一个刚正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抬眼看去,正是于正和张业走了过来,心里一动,也就停下了脚步。

    说来也巧,于正和张业这对老友像往常一样在上次秦忘碰到他们的那个路边小店喝酒,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看看情况。听到这个东瀛人如此狂妄,向来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于正哪能忍,出来斥责道。

    “八嘎,老家伙,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要不然就把你劈作两半。”看见于正穿得很是普通,那个凶狠的东瀛人冷冷说道。

    多少年了,于正还没这么被人骂过,当下就气得瑟瑟发抖,指着那个东瀛人说不出话来。

    “鼠辈,居然在大燕放肆,你有多少个脑袋够砍的。”这下张业也看不下去了,他可是大燕的守护神,打败强大齐国的人物,哪里能容忍东瀛这种撮尔小国如此放肆。

    秦忘看着于正被气得七窍生烟,心里暗暗发笑。他倒要看看,这个向来靠嘴皮子横行大燕朝堂的老顽固怎么对付这些野蛮的东瀛人。至于张业,他也想看看,强势的他怎么对付这些东瀛人。

    “老家伙,看你也是个武士,莫不是想跟我决斗不成?”那个东瀛人还真是够不要脸的,居然要跟张业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决斗。

    “住口,简直是不知道死活。”看见那东瀛人如此放肆,张业身后一个强壮的中年人大怒,“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在你面前的可是堂堂镇西军军指挥张老将军,还有御史台的于正于大人,不想活了。”

    在旁边的平清盛眉头微微一皱,他没想到这两个衣着普通的老人居然是大燕朝堂的大官,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出面了。

    “两位好,在下平清盛,是这次大东瀛国出使大燕的使者。”他上前一步,对着于正和张业两人恭敬地深深一躬,用不太标准的汉语说道。

    “前倨后恭,平清盛,你不在鸿胪寺好好呆着,为何如此放肆,居然敢纵容手下伤我大燕子民?”看见平清盛惺惺作态的样子,于正冷哼了一声,出言责问道。

    其实于正错怪了平清盛,他不了解东瀛国,这是一个非常矛盾的国家。残暴却又非常讲礼节,就算对待杀父仇人,他们也能做到彬彬有礼。当然,这些并不影响他们的残暴,尤其是对弱者,他们毫无底线,不惮于最残暴的手段对付对方,恨不得把对方踩到泥里。但是对强者,又卑躬屈膝,即使你是他们的敌人,把他们打得越疼,他们就越是佩服你,说他们欺软怕硬,有点不太合适,更像是贱骨头。

    “我想这位大人误会了,我们和这个店家只是有点小矛盾,这十几个贱民多管闲事,以多欺少,我的人才无意间才伤了他们。我们是你们大燕皇帝请来的客人,这难道就是你们堂堂大燕的待客之道?还请这位大人把攻击我们的这些人全部抓起来严加惩处,这件事就算过了。”平清盛的口才不错,颠倒黑白的功夫更是高超。

    听他厚颜无耻地说完这些话,周围的老百姓纷纷气得大骂,平清盛的

    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用挑衅而得意的眼睛看着于正和张业两人。

    于正向来能言善辩,也被平清盛的这番话说得目瞪口呆。他活了五六十年,无耻的人是见过不少,这么无耻的还是第一次见过,“厚颜无耻,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可怜咱们的于大人不会骂人,差点被平清盛气吐血。

    听到那人就是火龙王多次提到的平清盛,秦忘满脸都是意味深长的神色。一个被火龙王打到求饶的家伙,居然还如此狂妄,真是个有趣的人。

    “好不要脸的鼠辈,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火爆脾气的张业可没有于正那样的涵养,指着平清盛的鼻子破口大骂。

    “八嘎,敢侮辱我家主公,老家伙,我要和你决斗!”刚才那个最狂妄的东瀛武士用刀指着张业的鼻子再次大声叫嚣道。

    平清盛也面色阴沉,以他对大燕军制的了解,一个镇西军的军指挥只是一个正四品上的官职,在幽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他可是东瀛国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要比张业高贵的多。其实是他不知道张业在大燕的地位,虽然官职不算多高,但是堂堂大燕军神岂是他一个蕞尔小国的贵族可以比拟的?井底之蛙,不过如此。

    “野尻君,出手不要太狠,在大燕的地盘,总要给他们留点面子。”平清盛阴沉着脸说道,话里话外嚣张至极。

    “本人野尻小三郎,代表大东瀛帝国挑战燕国张将军,请张将军赐教!”原来这家伙叫野尻小三郎,他大步走到张业面前,重重一点头,正式发出了挑战。

    这小子很是奸诈,本来只是私斗,他给上升到两国之间的高度,这样一来张业无论如何都不得不答应了。果然,听到他这么说,周围的幽州老百姓群情激愤,都给张业鼓劲,让张业好好收拾他。

    张业哈哈大笑,虎躯一震就脱掉了身上的外衣,“好小子,老子的刀好久没有尝过血了,今天就拿你练练手。”在张业心里,这些东瀛人简直狂妄的可爱,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想亲自杀人。

    “将军不可,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跟这么个玩意当街决斗?”张业身后的那个中年人急声呼道,“不如让属下会会他。”

    “是啊,张老哥,你要是上场了,不管输赢咱们大燕都没面子。”于正也皱眉说道。

    听两人这么说,张业也迟疑起来。

    “怎么,不敢了?”看见张业犹豫起来,野尻小三郎只当他是怕了,当下又狂傲地说道,“你们中原的男人,都是懦夫!”

    看见事情发展成这一步,秦忘心里一叹,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出面了,让堂堂大燕的军神跟这么个小丑当街决斗,简直是笑话。

    “再敢废话,我把你满嘴的牙齿都打掉。”在幽州老百姓一片的骂声中,秦忘阴沉着脸走了出来,对着那个野尻小三郎冷声说道。

    “你是哪来的小苍头,多管闲事,找死不成?”看见秦忘现身,野尻小三郎眉头一皱,他就想不明白了,这大燕就没一个顶事的吗?一会来俩老头,一会来个病恹恹的

    小子。

    秦忘懒得理他,在他眼里这个野尻小三郎已经是个死人了。他看向于正和张业,“张老将军,这场决斗不用您出场,这种人哪需要您给他面子,请派末将出战。”

    张业微微想一下,也就点头同意了。

    于正也是眼神一亮,让秦忘的人出手再合适不过了,无论是张业还是张业的贴身家将,也就是那个中年人张天佑出手都不是最好的选择,“秦忘,不要弱了我大燕的名头。”

    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不可一世的平清盛面色大变,他的双眼精光四射,上上下下打量了秦忘好久。

    他身边的那个美艳女子眼里也满是惊讶,不断打量着秦忘。

    好像看到了平清盛的表情一眼,秦忘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平清盛,今年二十八岁,东瀛大名。出身东瀛两大势力之一的伊势平氏,更是平氏在伊贺地区响当当的人物。我认识你的老朋友,火龙王,咱们终于见面了。”

    听秦忘把自己的底细知道的一清二楚,平清盛的脸色变了数遍,他也知道秦忘,那个把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火龙王的主公,只是他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他。

    “原来是秦将军,久仰了。”心机深沉的他很快收拾好情绪,一敛脸上的孤傲,恭敬地给秦忘鞠躬行礼。只是心里震撼不已,没想到秦忘会如此年轻,更是充满忌惮。

    “你不是一直说你们是我大燕皇帝陛下请来的贵宾吗?可是据本将所知,你们完全是不请自来,要不然你这个使者把国书拿出来看看?”东瀛人刚才狂傲的态度着实惹恼秦忘,他决定狠狠踩一下他们。

    平清盛的脸一下变得通红,他哪有什么国书,想要狡辩忘记带了又实在说不出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见他这个样子,周围的老百姓哪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原来是不速之客,那还这么嚣张,真不要脸。”当下那个出头的苦力头子捂着伤口大声说道。

    “可不是,狗屁的大东瀛,原来就是咱们汉人的附属国,他们原来叫倭国,想改个国号都得请示咱们汉人皇帝陛下,现在翅膀硬了,赶在主人面前撒野,就是欠收拾。”一个老书生模样的人也是气坏了,指着平清盛他们抄他们的老底。

    老书生这么一说完,众百姓们才知道这些东瀛矮冬瓜的老底,纷纷出言讥讽起来。

    场中的于正一手抚着胡须,一脸的爽快,现在他看见秦忘都顺眼多了,不像以前越看越像个反骨崽。

    平清盛等人满脸的屈辱之色,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这就是事实。

    “不是说决斗吗?开始吧。”对火龙王的手下败将,秦忘没有太多搭理的兴趣,淡淡说道。

    看见秦忘说话了,周围的百姓都闭上了嘴巴,满脸崇拜地看着秦忘,迫不及待地想看秦忘怎么收拾他们。

    看见周围的百姓不再谩骂,平清盛长出了一口气,“既然是决斗,请依照我大东瀛的规矩,不死不休。”他满眼都是阴毒的杀意,刚才的屈辱,平清盛誓要在秦忘身上找回来。

第五百四十一章 生死决斗

    秦忘一愣,不过也很快明白了平清盛的想法,他对薛飞云的身手有足够的自信,“野屁股,你的牙是保住了,不过不知道你的小命能不能保住。”秦忘戏谑地对野尻小三郎说道。

    尻这个字在汉语里有屁股、脊椎末端、动物臀部的意思,所以秦忘才这么称呼野尻小三郎。野尻小三郎哪里明白这些,不明所以地盯着秦忘,不知道秦忘为什么会叫他也屁股。但是周围的幽州老百姓可是明白,当下都哄堂大笑起来。

    “你在说什么?什么野屁股,我叫野尻小三郎。”那野尻小三郎显然不是个脑子灵光的家伙,冲着秦忘奇怪地喊道。

    听了他这话,周围的老百姓笑得更欢了,直笑得前仰后合,很多人眼睛都笑出来了。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黑面御史于正也忍俊不禁,呵呵扶着花白的胡须笑了起来。

    “八嘎,野尻君不要废话,赶紧动手。”野尻小三郎愚蠢,但是平清盛却很是精通中原文化,自然明白秦忘说的是什么意思,当下脸色黑如锅底地给野尻小三郎下命令。

    “薛飞云,别让我等太久。”秦忘也收敛起笑容,叮嘱薛飞云两句就退出了场外。

    现在的薛飞云可不是以前的薛飞云了,以前他的身手并不多强,因为铁剑堡本来就不是多厉害的门派。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给秦忘当亲卫这段时间以来,他受到了严格的训练。尤其是龙凤双剑更是把他和铁剑十八卫当成了重点训练目标,两年来,他们一直在接受着严苛的训练,每个人的身手早就跻身高手之列。

    场中的薛飞云表现的却不像个高手,他一直在防御闪躲,很少主动出击。东瀛人的武功很是怪异,招式并不多,多以砍、劈、刺为主,但是招招势大力沉、迅捷无比。因为身材矮小的原因,野尻小三郎都往薛飞云的下体、小腹、胸膛招呼,刀刀不离薛飞云的要害,阴狠毒辣异常。

    最让薛飞云不适应的就是野尻小三郎出手完全不防御,全是进攻。东瀛剑道有句话,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显然野尻小三郎很好贯彻了这句话,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打得薛飞云毫无还手之力。

    看见这样的情况,平清盛的脸上满是自得的神色,好像看到薛飞云马上就被野尻小三郎斩杀当场了一般。周围的老百姓都紧张异常,他们不懂武术,看见薛飞云不住后退,还以为薛飞云打不过野尻小三郎,都一脸担心地给他加油。

    秦忘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别看野尻小三郎现在闹腾的欢,等他的力气消耗的差不多了,薛飞云会分分钟教他做人。秦忘对薛飞云的身手绝对有信心,这小子出手尽是杀招,只是现在没让他找到机会,等找到机会了,野尻小三郎连求饶的机会都不会有。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野尻小三郎的力气消耗大半,打了半天都没有碰到薛飞云的一个手指头,他心里暗暗发急。

    “呀啊!”他突然怪吼一声,猛地一蹬地,身体高高跃起,使出浑身的力气,双手握刀,一道刀光,就往薛飞云的头顶罩

    去。

    薛飞云的眼睛里冷芒一闪,他躲闪了这么久,早就摸透了野尻小三郎的套路。这一招算是野尻小三郎最后的杀招,之后再无变化。

    他身形一拧,瞬间就从野尻小三郎的刀光下消失不见。

    “野尻君小心!在你身后!”野尻小三郎还没反应过来,平清盛就大声提醒道。

    听到平清盛的提醒,还在半空中的野尻小三郎面色大变,他此时人还在半空中,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直觉得后背一凉。

    秦忘说得不错,一旦让薛飞云抓到机会,就不会让野尻小三郎有求饶的机会。刚闪身到野尻小三郎的背后,他扬起手中的精钢铁剑对着野尻小三郎的后背就是狠狠一砍。当下衣衫翻飞,鲜血四溅,他的整个背部被薛飞云整个劈开。

    野尻小三郎惨嚎一声,“噗通!”一声栽倒地上,他的背部很是凄惨,薛飞云的那一刀足足给他开了将近两尺长的伤口,足足有半寸深,隐隐能看见他的脊椎骨。

    “好!”看见薛飞云一刀就废了扑腾好久的野尻十三郎,百姓们都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很是扬眉吐气。

    “野尻君,站起来,继续战斗!”这时候平清盛的脸上阴沉似水,他知道这次的决斗野尻小三郎输定了,但是他不想输人又输阵,当下厉声命令道。

    那野尻小三郎疼得满脸通红,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重伤带来的疼痛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性,就像受伤的狼一样红着眼死死盯着薛飞云。

    “八格牙路,你死定了!”他强自忍下后背的疼痛,举着长刀再次朝薛飞云冲来。可惜他受伤太严重了,脚步开始踉跄、也没有了原来的速度。

    薛飞云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身体敏捷地一个侧转,手中的剑柄准确地捣进野尻小三郎的嘴巴里。

    “我家将军说了,要打碎你满口的牙齿。”薛飞云讥诮地一笑,手上一个拖字诀,甩了野尻小三郎一个踉跄。

    “呜呜……”野尻小三郎满嘴的牙齿都没了,满口鲜血的对着薛飞云不断怒哼。

    “这位武士,还请不要再折辱野尻君了,给他个痛快吧。”平清盛看不下去了,走出来对薛飞云行了一礼,冷着脸说道。

    薛飞云没想到平清盛如此不顾及手下的死活,他自然也不在意,在野尻小三郎再次冲过来的时候,干净利落地抹了他的脖子。

    在幽州老百姓的欢呼声中,平清盛大步走到秦忘面前,“秦将军,咱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的。”撂下这句话,让手下抬着野尻小三郎的尸体,拨开人群灰溜溜地走了。

    “对别人狠,对自己人也这么狠,秦忘,你怎么得罪这些人的?”看着平清盛的背影,就连身经百战的张业都皱起了眉头。他这一辈子,跟齐国打过、跟晋国打过,也跟契丹人打过,什么样的敌人都见过,但是像东瀛人这样凶狠毒辣的,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心里也震撼不已。

    “就是,秦忘,不要告诉本官你不认识这些人。你能一口道出那

    个平清盛的来历,比礼部知道的还详细,你们以前就认识?”于正眼神精明地盯着秦忘,好像要把秦忘浑身上下都看透一样,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他发现秦忘简直就是个谜,他怎么也看不透。

    “我还真不认识他,但是我的手下火龙王跟他打过几次交道。”秦忘心里一动,这次东瀛人得罪了这两个老顽固,说不定这两人还能帮到自己,他当下把跟东瀛人之间的矛盾从始至终如实相告。

    “秦忘,你居然擅自挑起两国战争,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吗?”听完秦忘的话,于正一下子叫了起来,指着秦忘的鼻子厉声大吼道,气得胡子都颤抖起来。

    张业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看着秦忘的眼神里满是赞赏。他是个军人,遇到东瀛人这样的土匪行径自然要挥刀子砍回去,他并不觉得秦忘哪里做错了。

    “怎么?于大人觉得末将就该放任他们肆意抢劫?破坏茶马市的正常秩序?”知道于正会是这个反应,秦忘当下冷笑一声质问道。

    “这,这……”于正被秦忘问得哑口无言,“这件事那你至少应该禀明皇上,不管怎么对付东瀛人,由陛下定夺才是。”于正强词说道。

    “老于,你这话就不对了。”张业看不下去了,主动替秦忘说话,“禀明陛下是不错,但是最后的结果还是得打。现在秦忘把东瀛人打疼了,打怕了,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嘛。”

    “是,这人家不是找来了吗?我说这东瀛人怎么不请自来,敢情是冲着你的。秦忘,这次你麻烦了。”于正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秦忘。

    秦忘假装面色一苦,“两位大人,你们今天可是看见这东瀛人是有多狂妄,这件事真的不怪末将。”

    “知道不怪你,不过秦忘,本大人要提醒你,最近东瀛人跟文满走得很近,要是文满落井下石,你不会好过。”于正面色一正,正色道。

    “恐怕不止文满吧?应该还有李成安李相。”秦忘无所谓地说道,“小子把他们得罪狠了,这时候还不乘机弄死我?”

    “你也知道?”于正眼色复杂地盯了秦忘一眼,“你小子做事锋芒毕露,这点倒是跟本大人很像。”

    “那不知道于大人何以教我?”秦忘虚心求教道。

    看着秦忘的样子,于正的面色变了数遍。他为人向来刚直,以他以前的为人,这件事他非要参秦忘几本不可。可是他也知道秦忘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非要治他的罪对他确实不公平,于正一时之间踟蹰起来,不知道怎么办。

    “我说老于,这东瀛人是个什么德性你刚才没看见?这要不是秦忘出手,咱们老哥俩的面子算是栽在这了。你要是有办法就帮帮他,有时候做事,委婉点更好。”张业也忍不住帮腔道。

    “好,秦忘,这次我就破次例。”过了好一会儿,于正一咬牙,下了决心,“这件事还要着落在茶马市上,本官只能言尽于此。”

    撂下这句话于正和张业就扭头走了,就剩下秦忘一个人不断沉思。

第五百四十二章 出卖国家

    “愚蠢!你们居然跟秦忘起了冲突?”文满的书房,他毫不客气地大骂平清盛。

    文满面前的平清盛没有了一点狂傲之气,他低着头,不断“哈依,哈依”的听着文满的训示,乖的就像个好学生一样。

    就算再飞扬跋扈,他也不敢在文满面前造次,他可是知道文满是大燕的实权人物之一,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让东瀛国吃不了兜着走。最关键的是,他这次有求于文满,希望借文满的手除掉他的仇敌,秦忘。

    “小使只是不明白,那秦忘只是一个小小的定远将军,为何就不能动他,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过了好一会儿,等文满不再骂了,平清盛不服气地说道。

    “这里面的事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但是平清盛你要记住了,秦忘此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轻易动他。”文满喝了口茶水,看在平清盛送给他的财货和美人的面子上,文满跟他多说了几句,“堂堂李成安就被秦忘狠狠打了好几个耳光,现在他一点动作都没有,你以为他就这么忍了?他只是在找机会而已,在这一点上,我和他达成了共识,都在找秦忘的把柄。”

    “难道擅自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还不算大罪吗?”平清盛问道。

    “是大罪,但是还不够致命。不是本相看不上你们东瀛国,在皇帝陛下眼里,你们全国上下都比不过一个秦忘。皇帝陛下尝到了茶马市带来的甜头,自然对秦忘宠信有加。”

    “那依照文相的意思,小使这次岂不是白来了?”听见文满这么说,平清盛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如果你只打算就现在这样肯定是白来了,你们要让皇帝陛下感觉到压力。”文满凑近平清盛,神秘地说道。

    “大人的意思是?”平清盛眉头一皱,不知道文满是什么意思。

    “你们东瀛国不是有很多水师吗?拉出来溜溜啊。”文满高深莫测的一笑。

    平清盛眉毛一挑,一下子明白过来,满脸都是喜气。文满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个时候只要东瀛国的水师四出,威胁大燕的海防,皇帝曹子文自然就会感受到压力。到时候东瀛国再提出什么条件,曹子文也就只能屈从了。

    不得不说文满此人非常没底线,为了除掉秦忘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他居然不惜出卖国家的利益,此举跟卖国无异。

    “多谢大人提点,事成之后我大东瀛帝国自有厚礼奉上。”平清盛已经有了主意,回去之后一定要通知国内,让数万水师尽出,骚扰大燕海防。

    “提点?本相说什么了?本相可是什么都没说?”文满假装错愕地问道,这事太大,跟汉奸无异了,他自然要推得一干二净。

    平清盛一愣,转念也就想明白了文满的意思,“是,文相什么都没说,小使也从来没有来过文相这里。”

    “明白就好。”文满满意地点点头,“你去找找契丹使者,他们过来很大程度上也是冲着秦忘来的,听说秦忘在草原上派人杀了契丹的不少使节,这点你们可以合作一把。”

    “什么?秦忘居然敢杀契丹人的使团?”听说秦忘居然敢对天下第一强国的契丹动手,平清盛惊讶地叫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秦忘有多大胆。想想今天往死了得

    罪秦忘,平清盛居然觉得自己的后颈凉飕飕的。

    “所以说此人不好惹,此人胆大妄为,更是从不按套路出牌,跟这种疯子做对手,就得做好家破人亡的准备。最后叮嘱你一句,在我大燕阅兵之前,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个时候我们的皇帝陛下可是没有心情理睬这些。”文满最后叮嘱道。

    “是,小使知道怎么做了。”平清盛连连点头。

    “让你们的人给本相夹着尾巴做人,就今天这个事,是你们活该。”文满不满地盯了平清盛一眼,“你们居然敢去招惹于正和张业,你们知道于正是谁吗?他可是有名的黑面御史,被他盯上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就是本相也得避其锋芒。还有张业,你可知道他们是谁,他可是我们堂堂大燕军神,这样的人物你也敢得罪?今天幸亏是秦忘,要是真惹毛了于正和张业,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平清盛的脸再次惨白,他这才知道这幽州的水有多深,谁能想到两个穿着普通的老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从现在起,他可真的不敢轻易得罪人了。

    走出文府,平清盛原来一脸的恭敬立马变成了阴狠,他转头看了文府一眼,眼睛里充满不屑。

    “哥哥,今天的事那个死老头就这么算了?”白天他身边的那个少女从暗处走来,看见自己哥哥的表情就知道结果并不好。

    “中原人做事优柔寡断,简直就像女人,怪不得有今天的局面。”平清盛重重吐了口唾沫,“不过今晚他说的话还算有几分道理,那秦忘现在正受燕皇恩宠,这时候确实不是动他的时候,用中原人的话说,咱们不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是哥哥,我不甘心。”听到平清盛也是这个意思,少女依然不服气地喊道。

    “千代子,哥哥知道你向来高傲,但是这里是燕国,不是东瀛,反正都是要死的,就让那秦忘再活几天,你千万不要坏了哥哥的大事。”了解自家妹妹的脾气,平清盛半是劝诫,半是威胁的说道。

    那个叫千代子的少女无法,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经过于正的一番点拨,秦忘知道怎么对付东瀛人了。

    这件事还着落在茶马市上。

    这句话太好了,当今陛下最在乎的是什么,茶马市。只要万事都往茶马市上扯,曹子文自然会足够重视。

    为什么打东瀛人,因为他们抢劫。只要坐实了这件事,那东瀛人不仅告不倒秦忘,更会引起曹子文的不满,最后惹得一身骚。

    有了基调,做事就简单多了。秦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起信来。信是写给火龙王的,只要火龙王能按照他说的做,那对付东瀛人就不是问题了。

    不知不觉间就写到了午夜,秦忘还没有要休息的意思。突然一阵狂风吹来,窗户大开,秦忘脸前的几盏蜡烛也全都被吹灭了。

    书房里一下子陷入无尽的黑暗里,秦忘微微皱眉,今夜明月高照,没有一丝风,这阵狂风是从哪来的?

    秦忘刚要招呼人进来,后背突然一阵阴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常年在死亡线上挣扎,他很明白那是什么,杀气,没错,久违的杀气。

    他的双手用力一按椅子的扶手,脚下一

    踢屁股下的椅子,整个人从桌子上飞了过去,一个灵巧的空翻,整个人缩在门后,锋利的眼神打量着房间各处。

    房间里黝黑如墨,秦忘什么都没看见。他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他原来坐的那个椅子四分五裂,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击得粉碎。

    还没让秦忘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秦忘又听到两声轻响,赶紧抬起来不及拔出的横刀去挡,所在墙角的他退无可退,只觉得胳膊上一震。

    秦忘心里骇然,现在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他根本看不清敌人,按道理说,敌人也看不见他才对,可是为何刚才的那两枚暗器会精准地射中他。邪门,真的邪门,这还是秦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莫非有人真能夜视如白昼不成?

    “铛!”又是一声闷响,秦忘左边的墙里居然无声无息地伸出一把刀来,狠狠刺在了他的胸前。好在他一直穿着微念送的那套青龙甲,才没有受伤。

    秦忘面色大变,他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墙里能伸出刀来,从来不信邪的他也不知道怎么接受今天遇到的这个问题。

    “锵锒!”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了,秦忘干脆利落地抽出长刀,警惕地注意着房间里的动静,“薛飞云,进来!”同时,他大声召唤亲卫。

    “嗖嗖……”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突然传来无数道破空声。

    “无耻鼠辈!”秦忘冷哼一声,运起横刀,往声音来源的方向飞速斩去。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秦忘不知道磕飞了什么东西,只听那玩意不断射到墙上、家具上,一片混乱。

    房间重新归于沉寂,安静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安静的秦忘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气氛压抑至极,让他非常不舒服。但是秦忘动都不敢动一下,他知道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杀手还在,他打起十足的精神注意着房间里的任何动静。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薛飞云他们还没出现。

    突然一阵细微如苍蝇煽动翅膀的衣衫声响起,四道冰冷的杀意分别从四方刺向秦忘,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秦忘知道,肯定有四把长刀飞速向他刺来。自从重伤之后,秦忘的身手早就大打折扣,要不是这段时间一直修炼清心诀,他早就死定了。这次他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这四刀。

    冲出去!

    这是秦忘心里的唯一一个想法。

    他不管其他的三刀,扬起横刀向着正前方的那一刀挡去,全身也运足力气往前撞,只等架住那个杀手的刀之后,再把杀手撞飞,夺门而出。

    可是想象中的金铁交鸣之声并没有响起来,手上更是没有一丝受力感。正面的那刀竟然是虚招,秦忘的面色大变。这个时候他的招式使老,脚步不稳地往前倒去。

    “咚!”得一声巨响,秦忘直觉得后心被一块巨石狠狠砸中,整个人飞了起来,一口鲜血也脱口而出。

    “哗啦!”一阵乱响,秦忘因祸得福,竟然撞开窗户摔在了外面。

    秦忘忍痛向周围看去,只见薛飞云他们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怪不得他们没有听到秦忘的呼救,原来早就着了别人的道。

    “赤城秦忘,不过如此。”还没等秦忘爬起来,就从书房里走出个人来。

第五百四十三章 东瀛忍者

    秦忘艰难地爬起来,废了好大得劲才看清杀手的身形。这个杀手全身上下都包裹着深蓝的夜行衣,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黑影身材窈窕高挑,尤其是腰肢细长,一看就知道是女人。

    “你是平清盛身边的那个女人。”看着那个杀手的眼神冰冷而充满不屑,秦忘猛然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个平清盛身边的女人,当时她的眼神跟这个杀手的眼神一模一样,当下大胆地猜测道。那女人长得很是勾人,给了秦忘很深的印象。

    听到秦忘这么说,那个杀手面纱下的脸就是一变,眼睛里也充满惊讶,“还不错,你比其他废物男人好一点,至少够聪明。”

    “平清盛真是愚蠢,他知道他这样做的后果吗?”确认了杀手的身份,秦忘怒声问道。

    “呵呵,一个小小的蝼蚁居然跟我大东瀛帝国的平氏作对,简直就是找死。秦忘,找死吧!”女杀手怒吼一声,就要朝秦忘杀来。

    “等等,我想知道我的手下他们怎么样了?”胸膛里还在翻江倒海,秦忘必须拖延时间才有一拼之力,何况他也非常担心薛飞云他们。

    “死到临头还想着别人,真是可笑。”女杀手冷笑一声,“放心,他们没死,都睡死了过去而已,等发现你的时候,你早就凉了。”女杀手自得一笑。

    “你这女娃娃好大的口气!”她的话刚说完,一个雄浑的声音响了起来,秦忘转头看去,正是毒王带着钟明、秦青、白家姐妹走了过来。

    看见他们平安无事,秦忘大喜,“前辈,你们没事?太好了。”

    “纳尼?你们怎么会没事,这不可能?”看见毒王他们完好无损地走了过来,那个女杀手尖声叫道,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地神色。她不仅擅长隐藏、刺杀,更是擅长用毒,她出手从来没有失手过,高傲如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看到的这一幕。

    “少见多怪,区区扶桑花也敢来我中原丢人现眼,简直是不知死活。”毒王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看你的手法,应该是东瀛的忍着,上忍还是中忍?”

    毒王是谁?天下间绝顶的用毒高手。要论用毒的本事,他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小小的扶桑花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大事。刚开始定远将军府所有人都着了道,但是轻易就被毒王给解了,几人赶紧朝秦忘这赶来,刚好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他更是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杀手的来历,正是东瀛国有名的忍者。

    忍者在东瀛国的意思是“秘密行动的人”,这个词最早可以追溯到东瀛的江户时代。他们大多出现在黑夜,为大名或封建贵族执行一些秘密的谍报任务。忍者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并不是穿黑衣,而是穿深蓝或者深红色的紧身衣。因为相比较黑色的衣服,深蓝和深红色的更不容易在黑夜被发现。忍者也按照阶级分上、中、下三等。上忍又称为“智囊忍”,专门负责策略布局、战术等的指挥工作;中忍,是实际作战的灵魂人物,都有很好的身手;下忍,也叫做“体忍”,是忍者中的小兵,是在前方最先与敌人直接交手的忍者。

    “你居然知道忍者?

    ”女杀手更是惊讶,东瀛国的忍者有上百年没踏上中原的土地了,他真没想到居然有人能认出他们的身份。忍术又叫隐术,厉害在出其不意,现在遇到一个识货的人,这个女杀手已经把毒王当成第一个要杀的人了。

    “忍者?很厉害么?”听到女杀手这么问,毒王冷笑一声,满眼都是不屑。

    “老家伙,你死定了!”女杀手低喝一声,身体在原地一转,令人震惊的是,在她身后出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身影。

    这个杀手居然会分身术,这一招着实震惊了秦忘他们。

    “流月斩!”她低吼一声,四道身影飞一般扑向毒王。

    四把长刀真的就像四道流动的明亮月光,分成四路向毒王身上兜去。

    “找死!”看见这个女杀手敢对毒王动手,一直保护毒王的钟明虎目一争,手中的长枪一震,向着一个分身急刺而去。

    狼电枪岂是浪得虚名?硕大的银枪发出一声凄厉的狼嚎,就像脱笼而出的饿狼,威猛地冲向那个分身。秦忘等人分明看见枪尖上有一个银色的浪头,张牙舞爪好像要择人而噬。

    白清、白熠姐妹也不闲着,也都抽出赤龙和清泉,分别对上一个分身。秦忘一咬牙,猛地站起来,扬起横刀就向剩下的那个分身砍去。

    电光石火之间,四把兵器都砍上了四道分身,可是让人不敢相信的是,兵器刚砍到分身身上,这四个分身就像烟雾一样烟消云散,连带着那个女杀手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好像重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秦忘四人背靠着背把毒王围在中间,满眼警惕地盯着周围,周围除了黑暗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秦万等人明白,那个女杀手肯定还在。

    “前辈,这是什么妖法?比我们邪教功夫还邪门?”钟明沉着脸盯着四周,惊讶地说道。他纵横江湖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敌人,看不见摸不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杀过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哼,我听我师父说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东瀛人的障眼法而已。难就难在不知道怎么破解。”毒王低哼一声,语气依然不屑。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东瀛人居然把咱们老祖宗的兵法学得不错,想要杀了她,非得找到她的真身不可。”秦忘咳嗽一声,断断续续地说道。

    “小子,你没事吧?”听见秦忘声音不对,白熠生硬地问了一句。

    白熠这话让秦忘有点意外,这丫头泼辣是泼辣点,但是也是个好姑娘,至少也算是关心他了。

    “多谢白熠姑娘关心,我没事。”他客气道。

    “呸!谁关心你了?不要脸。”哪知这话又惹恼了白熠,她啐了秦忘一句,呛声道。

    秦忘苦笑着摸摸鼻子,真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这姑奶奶。

    “行了你们两个小娃娃,别磨嘴皮子了。想办法退敌才是。”钟明无语地摇摇头,出言说道。

    白熠这才没有继续呲弄秦忘,“秦忘,你不是最聪明吗?想个办法,让那妖女现出原形。”

    “现出原形?

    ”秦忘听了这话眉毛一扬,计从心来。

    “钟大哥,带火折子了吗?”秦忘问道。

    “带了,江湖人这些东西都是随身带着的,要火折子干嘛?”钟明奇怪地问道。

    “烧房。”

    “烧房?”钟明更是奇怪。

    “八嘎,找死!”显然听到里几人的对话,那个女杀手娇叱一声,突然从几人的头顶人刀合一的刺了下来,目标直指秦忘。显然秦忘的方法会起到效果,引起了那个女杀手的忌惮。

    这还是这个女杀手第一次真刀真枪的出手,居然很不弱。削铁如泥的长刀在她手里简直就像毒蜂的蜂针一样,又快又毒,转眼之间就要刺进秦忘的天灵盖。

    她出手很是刁钻,正是从几人的正上方飞身扑下。几人现在背靠背站在一起,还真找不到角度防御他这一刀。

    情急之下,秦忘一抬胳膊往头顶当去,竟然想用胳膊抵挡女杀手锋利的长刀。

    看着秦忘病急乱投医,要用胳膊挡锋利的长刀,女杀手的眼里满是残忍和冰冷。她手中的可是东瀛国有名的妖刀村正。村正是东瀛室町时代到江户时代居住在伊势桑名的一群著名锻刀工匠,前后一共有三代村正,每代至少3、4人同时使用村正为刀铭,其中又以初代村正最为有名。他们的作品上都有华丽的花纹装饰,而且都锋利无比。她的这把刀叫千子村正,锋利至极、削铁如泥,不要说一条血肉做的胳膊,就是精钢铠甲它都能轻易刺穿。

    可惜,这次千子村正遇上了青龙甲。

    “铛!”那个女杀手又听到了那声让她恼火至极的闷响,她真的有点纳闷,秦忘穿了什么,怎么就打不穿刺不烂。

    就是耽误了这么一会功夫,白清两姐妹两把长剑就往女杀手刺去,女杀手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钟大哥,快烧房,烧了房子看那妖女往哪藏。”白清冰雪聪明,他最先明白秦忘的想法,对着钟明大喊道。

    随着秦忘的书房大火冲天而起,周围的黑暗被驱散的七七八八,秦忘几人终于找到了那个女杀手的踪迹,居然躲在一棵树上,正藏在树叶里冷冷盯着秦忘。

    “你很聪明,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女杀手出言说道,“我叫平清千代子,用你们的中原话说,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她往树下扔下一个球状东西,那东西一落地都“嘭”地爆裂开来,一阵烟雾升腾而起。

    秦忘几人担心烟中有毒,赶紧掩住口鼻,等定睛再去看时,哪里还有那个女杀手的身影?

    “不是多高明的手段,却还很好用。”看见女杀手转眼之间就消失不见,毒王皱起了眉头,“秦忘,我对东瀛人的忍者所知也很少,以后你小心一点,今天要不是微念那个牛鼻子给你的青龙甲,你今晚就完蛋了。”毒王看着秦忘身上的破洞说道,破洞里隐隐露出青龙甲的乌光。

    “是,还真多亏了师父,要不是他,我都死几回了。”秦忘感激地说道,这么一说,秦忘都有点想微念了。不知道他又云游哪里去了,过得好不好。

第五百四十四章 内卫出手

    “将军,这是怎么了?”就在这时,钟明拿着毒王给他的解药,把薛飞云他们都救醒了,薛飞云还有点头晕,揉揉眼睛含糊地问道。

    “还好意思说是人家的护卫,你们的将军都要被人宰了,你们倒好,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一样,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秦忘还没说话,白熠连珠炮一样呛薛飞云,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了,今晚火气特别大。

    “什么?有杀手?”薛飞云没注意到白熠的态度,听说有杀手,满脸的紧张,条件反射般抽出铁剑把秦忘保护在中间。

    “行了飞云,杀手已经被打走了。”看见薛飞云的工作,秦忘啼笑皆非,出言说道,“你回去通知一下火龙王,让他给我留心东瀛人,尤其是他们那个所谓的忍术,真是防不胜防。”

    “什么?是东瀛人?”听说是东瀛人下得手,薛飞云眼睛一瞪,“将军,我这就召集兄弟,杀到鸿胪寺去,活劈了他们。”

    秦忘也很是意动,东瀛人来找他麻烦,这次未尝不是个翻盘的机会。可是看着大火熊熊的书房,秦忘苦笑一声,“算了吧,火把证据都烧光了,没凭没据的找上门也没用。”

    “那就放了他们?”薛飞云不甘心地问道。

    “不可能,今天他们敢给我来这一出,早晚我要十倍的还给他们。”秦忘冷冷一笑,心里盘算着主意。

    “是这个理,秦忘,你进步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了。微念那牛鼻子也能放心了。”看见秦忘这么打算,毒王很是欣慰。

    “哼,那个贱人别让本姑娘抓到她,不然非要在他脸上划几道口子不可。”白熠看着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愤愤不平地说道,“姐,你帮不帮我?”

    “帮,敢对师父动手,我也饶不了她。”平清千代子居然敢对毒王下手,白清也有了脾气,沉着小脸说道。

    “你们姐妹俩不可胡来,你们的武功不比那个平清千代子差,但是那女子的花招太多,千万不要着了她的道。”毒王赶紧嘱咐道。

    两姐妹连连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听进去。

    一大早,钱清风刚到兵部,就发现兵部的气氛很不对。

    小院里多了御史台的人,一个个盯贼一样盯着进来的每一个人。钱清风知道这肯定是出事了,只是他有点奇怪,御史台的人多少年了都没来过兵部这个小院,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大动干戈。钱清风分明看到那个赫赫有名的黑脸御史端坐在班房里,他一出现绝对就没有好事。他隐隐觉得这事肯定跟他昨晚见到的那个七号有关,又不能确定。

    “小夏,这是怎么了?怎么御史台的人来了这么多?”钱清风按下心中的惊疑跟一个年轻小吏打听道。

    被换作小夏的跟钱清风一样,也是出身寒门的能吏,跟钱清风的关系很好。他们两人平时互相扶持,才能在兵部混得平平安安。

    “风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事恐怕不小,御史台的于正于大人亲自带人过来的。一来就冲进咱们的班房里,把所有账簿全都封存了,他们的人在一点点查看,尤其是文大华的房间,不许任何人进去。这文大华肯定被人抓住了把柄,我看啊,这次他完蛋了。”小夏幸灾乐祸地说道。

    钱清风心里“咯噔”一下,冲着文大华来的?这下他就能完全确认这事肯定是七号出手了。他实在没想到七号出手会这么快,那自己该怎么选择?将留存的证据交给于正,拉下文大

    华?那自己是否能承受住文家的报复。装作不知道?七号是什么人他一清二楚,更是得罪不起。

    一时间钱清风的脸上变幻莫测,不知道怎么选择。

    “风哥?风哥!”看见钱清风走神了,小夏奇怪地看着他。

    “啊?哦哦,没事。现在咱们不能进班房是吧?”钱清风回过神来,面色如常地问道。

    “是。大家只能呆在院子里,不能乱走,更不能进班房。”小夏点点头。

    “喂!那两个人不许交头接耳。”就在这时,一个御史台的人指着钱清风他们吼道。

    两人赶紧分开,肃立站好,不敢多说一句话。

    日上三竿,文大华的身影才出现在兵部。这家伙长得白白胖胖的,足足有一百八十斤,身上乱七八糟地穿着六品官服,看起来不像个大燕的官员,更像地主家的傻儿子。正笑嘻嘻地被几个手下簇拥着,勾肩搭背地走进小院。

    “哟,这是怎么了?”看见院子里的情况,尤其是分布在四处的御史台的人,文大华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啐了一口牙里早饭的饭渣,毫不在意地说道。

    “好大的威风,一个个小小的兵部六品小官,日上三竿才来当值,你还有一点大燕官员的样子吗?”于正大步走了过来,对着文大华冷斥道。

    “你谁啊?敢在兵部造次?”文大华瞪了于正一眼,牛气哄哄地说道。

    所有人集体石化,看这样子,文大华居然不认识于正。于正是谁?整个幽州城当官的没有不认识他的,赫赫有名的黑脸御史,咬到谁从来不撒口的主儿。见到他谁不躲着走,于大华居然敢当众顶撞他。

    钱清风无语一笑,文大华不认识于正他一点都不意外。这文大华只能算半拉人,就是缺心眼、少根筋,还嚣张跋扈至极,在他心里,整个天下文家最大,有文家做后盾,他谁都不用怕。这样的人也能当六品官,完全是因为他出身文家近枝,要不然文家也不会用他这么个玩意。

    “大华哥,他是于正,不可造次。”文大华不认识于正,他身后的小兄弟可都认识,当下一个文家小子出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于正?

    文大华面色一变,就算他再孤陋寡闻,再狂妄,也听过于正的凶名。不过他也不怵,有文家在,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卑职文大华,见过于大人。”他收拾一下官服对于正行礼道。

    “不敢,你可是文家人,哪里会把我这个小小的御史看在眼里。”于正冷哼一声,“早就听闻兵部散漫懈怠,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一个小小的六品官日山三竿才了当值,真是开了眼界。”

    “于大人勿怪,这次卑职们有点事才来晚了,第一次,这绝对是第一次。你们说是不是啊?”文大华身后的那个小子赶紧陪着笑说道,说完还用满是威胁地看着钱清风他们,让他们给作证。

    “是,文大人第一次迟到。”院子里的这些人哪里敢得罪他们,都稀稀拉拉地点头称是。

    于正也懒得跟文大华争执这种细枝末节,“文大华,知道本官这次找你来干什么吗?”

    “卑职不知,请大人明示。”看见手下的小兄弟这么怕于正,文大华再蠢也知道情况不妙,出言说道。

    “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那本官就告诉你,兵部掌管的府库居然不见了两万把长刀、五万多支羽箭,你跟本官说不知道?”

    听到于正这么说,文大华面色

    大变。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会少了两万把长刀、五万支羽箭,因为这些东西被他卖掉了。没想到于正这么快就找了过来,他的心里又惊又怕,这些东西足够砍掉他的脑袋了。

    “这个,这个……”文大华惊慌地说不出话来,不断用眼睛瞟刚才说话的那个年轻人。

    “于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这从将作监接收兵器,再送去仓库,再从仓库出去,都有详细的账单。于大人完全可以查账。”那小子是个激灵的人,赶紧出言替文大华解围。

    “对,大人,你完全可以查账单。”文大华眼睛一亮,赶紧说道。

    这下他放下心来,他们盗卖武器不是一次两次了,每出一笔都会做好假账。从来没有被抓住手尾,他相信这次也能顺利过关。

    “哼,放心,账正查着呢。”于正冷冷一笑,“文大华,别让我抓住把柄,不然文相也保不住你。”

    “大人?”就在这时,账也查的差不多了,于正的副手走到他身边附耳道:“没有发现问题。”

    “没有发现问题?”于正面色一愣,“确认查清楚了?”

    “千真万确。”那个副手点头道。

    “于大人,卑职都说过没这事了吧?误会,都是误会。”看见于正的脸色,文大华就知道他们没查出什么,当下得意地说道。

    于正不理睬文大华,低头沉思起来。假账,文大华肯定做了假账。但是他就不信一个掌管兵部武库的小衙门会被这个文大华经营成铁板一块。他看着院子里的钱清风那些人,眼睛一亮。

    “来人,把他们分开,一个一个审。”他指着钱清风这些人命令道。

    刚没多久的文大华面色又是一变,他可是知道这院子里有不少人对他早就不满了,他还真有点担心有人暗地里出卖了他。

    “于大人问话,都给我实话实说,敢乱说话,看本大人怎么收拾你们。”他话里有话地威胁道。

    “文大华,你是在威胁他们吗?”于正面色一冷,锋利的眼神扫了文大华一眼,吓得文大华不敢多言。

    又过了两个时辰的功夫,文大华他们都等得不耐烦了,于正才带着人结束审讯。

    “于大人,卑职就说了吧,不会有问题。”文大华有足够的自信,靠着文家这个大靠山,这些年他在这个小院横行霸道,没人敢不屈从他的淫威,他量那些人也不敢胡说。

    于正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用看小丑的眼神看着文大华,“说完了吗?没说完就继续说,因为你也没多少机会说话了。”

    文大华脸上的得意一下子消失不见,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正应该知道了什么。

    果然,于正拿出了一个账簿对着文大华扬了扬,“真是好狗胆,这两年你盗卖了五万把战刀,二十万支羽箭,这里记得清清楚楚。文大华,你死定了,这次本官倒要看看,文相怎么保你。”

    听了这话,看着那个老旧的账簿,文大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肥壮的身体筛糠一样抖了起来。千算万算,他没想到真有人暗地里记了他的黑账,还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给他抖了出来。他知道自己死定了,现在他就想知道,到底是谁出卖了他,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好不容易抓到文满的把柄,于正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连夜对文大华进行审讯,务必往深处挖。他知道这次还是动不了文满,但是能挖多少蛀虫出来就挖多少出来,能削弱多少文满的势力就削弱多少。

第五百四十五章 文家兄弟

    文怀燕,是文满的嫡长子,未来文家的接班人。他今年四十多岁,长得跟文满有七八分相像,都是心宽体胖的样子。都说虎父无犬子,此人很有几分本事,文家的大小事务都是此人操持着,将文家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过此人的心机手段要比文满弱上不少,跟李家的李显之、李明之不相上下。

    文大华被抓的事他以最快的速度知道了,他气得七窍生烟。

    “三弟啊三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件事怎么会让于正知道了?”他指着文怀忠,气得手指直哆嗦。

    “大哥,我也不想啊?这式邪性,那个黑脸阎王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突然就冲到了文大华那。本来文大华准备的那些假账足够糊弄过去,谁知道文大华那些手下有不开眼的,不仅把实情都跟于正说了,更是偷偷记了两年的账。这下人证、物证都齐活了,文大华才栽了。”文怀忠委屈地说道。

    “于正这次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查文大华,这事确实邪性。”文怀燕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敏锐地觉得这事肯定不简单,“三弟,这件事我给请示爹,怎么做得听他老人家安排。”

    “哎呀我的好大哥,来不及了。”听说文怀燕不打算管这事,文怀忠急了,“现在爹去了大营视察军队,等把这事告诉他,黄花菜都凉了。大哥你可是不知道,于正连夜审讯文大华,看样子是铆足了劲要往死里挖。”

    “这么急?”听说事情如此紧迫,文怀燕也觉得等父亲吩咐来不及了,“三弟,你说说,这件事你掺和进去多少?”

    “没,没多少。”看见兄长严厉的眼神,文怀忠很是心虚。

    “说实话!”文怀燕哪能不了解自己这个三弟,当下面色一正,呵斥道。

    “这件事是我操纵的。”文怀忠最怕自己这个大哥,看见他的样子心里直发虚,终于说了实话。

    “什么?你操纵的!”文怀燕直觉得自己的眼前发黑,他走到文怀忠面前,像小时候那样一脚把他踹倒,“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敢盗卖那么多的兵器,还被于正抓住了,你嫌你自己活得太久了是不是?”

    “大哥,大哥,我也是一时糊涂,求大哥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文怀忠抱着文怀燕的大腿,大声哭求道。

    文怀燕长叹一声,谁要文怀忠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呢,这事他不得不管。

    “这事文大华吐了多少?”他坐回椅子,揉着太阳穴疲倦地问道。

    “根据打探了情报,文大华暂时还没吐口,不过看那样子也差不多了。他是什么德性大哥也知道。”文怀忠看见文怀燕没有不管这事,心里大喜,赶紧擦擦眼泪说道。

    “那就让他没有机会吐口了。”文怀燕的眼里冷光一闪,牺牲一个文大华,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但是怀忠,尽快跟你那些手下撇清关系,这时候保护自己最为重要。”

    “大哥,能不能尽量保下我的那些手下?他们跟了我好多年了。”想起那些能干的手下,文怀忠很是心疼,他可是靠着那些人才飞黄腾达、升官发财的。

    “我怎么不知道那些人都有点

    本事,他们没了对我们文家也是很大的损失,但是现在没办法,想要保住你,就得牺牲他们。”老实说,文怀忠手中还真有几个能人,那些人也为了文家做了不少事,这次都牺牲了,文怀燕也很是心疼,“我担心这件事是李成安在后边捣鬼。”

    “李成安?他为什么现在这么干?这么多年了,他不是不知道文大华是我们的人,我们掌管的户部也有他的人,咱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平衡,他出手打破这样的平衡,不应该啊。他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秦忘吗?”听到文怀燕这么说,文怀忠有点惊讶。

    这就是大燕的一种怪相,文李两系确实是生死大敌,但是却保持着一种异常微妙的平衡。文家的势力范围有李家的人,李家的势力范围里有文家的人,大家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是却都心照不宣。这样就能不会另一方势力太过尾大不掉,也能让燕帝曹子文放心。当然,那些己不可能处于多高的位置,也算是对方的眼线。

    “我也不知道,按道理李成安不会这么干,但是除了他之外,谁有能力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文大华他们的把柄?”李怀燕也有点拿不准,“所以才要问问爹。”

    “三少爷?”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文怀忠不爽地说了一句。

    “三少爷,不好了,文大华全招了。”文怀忠的手下走了进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又有什么事?”看见文怀忠的面色变了,文怀燕就知道不是好事,不耐烦地问道。

    “大哥,出事了,文大华,招了。”文怀忠知道自己完了,小脸吓得惨白,完全没了主意,“大哥,我该怎么办啊。”

    “你怎么这么蠢?文大华知道多少,有没有把你裹进去?”文怀燕赶紧问道。

    “我都交给了他全权处理。”文怀忠心虚地说道。

    “嘭!”文怀燕再次一脚把文怀忠踹倒,“文大华是什么人你自己不清楚?你居然敢把所有事都交给他?你是不是昏头了?”

    “大哥,大哥,你一定要救救我。这次于正来真的,我说不定脑袋就掉了。”文怀忠赶紧爬起来,扯着文怀燕的衣角大声哭求。

    “哭,就知道哭。我不是想着办法的吗?”文怀燕暴躁地说道。

    “大少爷,三少爷,不好了。御史台来抓三少爷了。”刚才的那个手下又冲了进来,慌张地说道。

    “大哥,怎么办啊?那要不然去求求二姐?”怀忠吓得手足无措,出言问道。

    “不行,绝对不能找你二姐。”文怀燕想都不想地拒绝道,“你不是不知道,爹下的严令,在你姐的皇后之位还没有彻底稳固之前,文家任何人不能给她添麻烦。”

    “可是大哥你和二姐就看着我被于正抓走?大哥,咱们仨自小就没了娘,一直相依为命,求求大哥救我一把。”文怀忠打起了感情牌。

    看着文怀忠的样子,文怀燕长叹一声,他又何尝不想救这个亲弟弟,可是一时之间真的没有办法。

    “大少爷,三少爷,御史台的人都到了街口了,赶紧想办法吧。”那个手下又进来禀报道。

    “大哥!”文怀忠恳求地对着文怀燕大喊了一声。

    “好,你赶紧从后门出去,赶紧去皇宫见你二姐去。”文怀燕一咬牙,终究不能见死不救,他松口道。

    “陛下,那些小家伙们动手了。”于正这边刚有动静,陈亮就禀报给曹子文。

    “怎么回事?详细说说。”曹子文知道陈亮说的小家伙是什么,就是那些他秘密启用的小官吏。听说已经有了起色,曹子文很感兴趣。

    陈亮就把发生在兵部的事跟曹子文详细说了。

    “什么?两年盗卖了五万把战刀,五十万支羽箭?”听说文大华做的事,曹子文大怒,直接摔碎了一个砚台。

    也不能怪曹子文不生气,五万把战刀、二十万支羽箭是什么概念?那是整个大燕武库的一小半存量,足够装备两个厢,支撑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可是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不见,曹子文不生气才怪。

    “惊天大案,简直就是惊天大案!”曹子文站起来咆哮道,“查,让于正给朕一查到底,朕倒要看看这件事到底牵扯了多少人,这些武器都流到了谁的手里。”

    “陛下息怒,好歹被于大人发现了,不会再有损失。”陈亮好久没见到曹子文这么生气了,赶紧劝道。

    “不用查朕也知道这些武器流到了哪里,流到了文家、李家还有其他世家的私军那,当真可恶,用大燕的国库养着自己的军队,秦忘说的一点不错,这些世家不除,大燕永无宁日。”曹子文稍稍平复下心情,狠狠说道。

    “陛下,这么大宗的武器出库,按规矩没有陛下的口谕绝对不可能,可是据于大人的调查,每一单都手续齐全。”陈亮假装无意地说道。

    曹子文眉头一挑,定定地盯着陈亮,“你的意思是宫中有人假传圣旨?”

    “假传圣旨是不敢的,但是用陛下的名义给底下人打招呼还是很有可能的。”

    “那你觉得这人是谁?常震?”这次涉及到文满,曹子文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跟文家一直勾勾搭搭的常震。

    “这个奴才真不知道,奴才只是这么寻思。”陈亮哪敢咬死常震,话说到了这恰到好处,再多说就引起别人多心了。

    “派人去查,这个常震要是真的跟这件事有关系,朕也不会放过他。”看起来这件事真的把曹子文气到了,他就连对最信任的常震也很是不满。

    “陛下,皇子身子又有点不爽利,皇后娘娘请陛下过去。”两人正说着话,下太监早门口禀报道。

    “又不爽利?这老毛病怎么就好不了呢?”听见小太监的禀报,曹子文的眉头皱了起来。

    太监口里的皇子正是赤城祥瑞进京的时候,文满的女儿文贵妃怀上的,因为应景,曹子文一高兴,取名祥鳞,小名鳞儿,寓意不言而明。文贵妃也母凭子贵,直接被曹子文立为皇后,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文满一跃成为国丈,势力可以和李成安分庭抗礼。

    但是不是所有事都让曹子文顺心顺意,曹祥鳞生下来不足月,身体一直不好,一到冬天就是咳嗽得厉害,为此曹子文没少烦恼。

第五百四十六章 皇后求情

    福宁宫,皇后文彩儿的寝宫,此刻的福宁宫早就忙翻了天。

    三岁的曹祥鳞长得很是瘦小,要比一般三岁的孩子小很多。小脸蜡黄的,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他的床前站着一大片御医,看见他的病情再一次稳定了,都长舒了一口气。

    每年的初冬对曹祥鳞来说都是一道鬼门关,对这些御医来说也是一道鬼门关。曹祥鳞娘胎里带出来的哮喘病一直没有根治,皇后娘娘一着急,难免要拿这些御医撒气,每年都会惩罚甚至杀掉几个御医,搞得整个太医院整天人心惶惶。

    “张太医,皇子怎么样了。”看见曹祥鳞沉沉睡去,文彩儿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文彩儿长得很美,是属于那种大家闺秀类型的。她当大燕皇后已经好几年了,身上自然而然培养出贵气和威严,只是眼睛微微有点细长,眉眼间总是给人一种刻薄狠厉的感觉,眼神也很冷,只有看向曹祥鳞的时候,才满是温柔。

    听到文彩儿这句话,张太医忍不住身体抖了抖,看得出来,这些年文彩儿真的把太医院祸害的不轻。

    “娘娘放心,皇子已经安然无恙了。”他赶紧跪下,低声说道。

    “又是安然无恙,每年都是这句,皇子这病什么时候能根治?真不知道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本来是一件好事,哪知道文彩儿听了大怒,尖利地骂道。

    董祥鳞是早产儿,哮喘病是胎生的,张太医每年也只是勉强在他犯病的时候把他救活,想要根治却力有未逮。这些年文彩儿听多了、听够了张太医的这句安然无恙,不生气才怪。

    “娘娘恕罪,皇子他早产,这是胎带的毛病,微臣等医术浅薄,无能无力。”张太医不住磕头,解释道。

    “住口!”听了这话,文彩儿面色大变,眼里已经有了杀气,“你的意思是在还怪本宫吗?怪本宫无能,没给陛下生下健康的龙子?”

    “娘娘,求娘娘饶命,微臣错了,微臣错了。”听到文彩儿这话,张御医吓得瑟瑟发抖,左右开弓,使劲抽着自己的嘴巴子。他可是太了解文彩儿了,一旦她说出这些话,就表示动了杀心,而且一定要杀人。

    “闹闹嚷嚷的像个什么样子?”就在文彩儿刚要让人把张太医拉下去斩了的时候,曹子文恰好走了进来。他显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皱起了眉头,“皇后,皇儿刚刚睡着,你在这吵吵嚷嚷的,他怎么睡得好?”

    “陛下,你可回来了,我们的麟儿这次好不容易化险为夷。”看见曹子文出现,文彩儿脸上的冷酷瞬间消失不见,马上换成楚楚可怜的表情,掩面哭泣说道。

    “人救回来了就好。”曹子文安慰地拍拍文彩儿的手,“你们都给我滚下去,在外面候着,没有朕的命令一直待命。”安慰完文彩儿,又冲着张御医等人说道。

    张御医等人如蒙大赦,谢完曹子文和文彩儿之后退了出去。

    “这孩子,身体怎么就治不好了。”曹子文皱着曹祥鳞的小脸,头疼地说道。

    本来他对曹祥鳞寄予厚望,哪知道这孩子身体不好,一脸早夭之相,让他对曹祥鳞不敢抱太多

    的希望。这些年来,他和众妃也不断努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还是身体的原因,一直无所出。

    “陛下,臣妾相信这孩子的病一定会治好的,求陛下千万不要放弃他。”听见曹子文的语气里有放弃曹祥鳞的意思,文彩儿大急,赶紧拉着曹子文的手哀求道。

    看着文彩儿一脸担忧的样子,曹子文微微一叹,文彩儿身上虽然有很多问题,但是不得不说她是个很好的母亲。这些年因为曹祥鳞的病,她担惊受怕,没少吃苦,脾气更是变得古怪异常。以前她动不动就杀人,曹子文体贴她一个做母亲的,都没有跟她计较。可是曹子文现在也有点受不了她了,尤其是曹子文对曹祥鳞慢慢失望之后,越来越觉得她面目可憎。

    两人虽是夫妻,但是曹子文没有一天忘记文彩儿可是出身文家,出身他心腹大患的家族。说实话,曹子文跟她从来都没有感情,当年纳她为妃也是迫于文满的压力不得已,这让曹子文一直深以为耻。要不是文彩儿替他生了曹祥鳞,曹子文绝对不会立她为皇后。

    但是曹子文不得不承认,文彩儿这个皇后当得很称职。这三年来,文彩儿一心为国、对曹子文也非常体贴、对皇太后很是孝顺,最让曹子文满意的是,文彩儿从来没有为文家的利益做过任何事情,甚至从来都没有见过文家的人。

    “说的哪里话?朕怎么会放弃他?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每年都是如此,朕想今年也不会出问题。”曹子文劝道。

    “陛下,都是臣妾不好,没有照顾好麟儿。陛下日夜为国事操劳,还要为后宫分心,臣妾这个皇后当得真是不称职。陛下,要不然就废了臣妾这个皇后吧,臣妾实在无颜当此大任。”

    “说的什么浑话?麟儿身体不好也不是你的错。这几年,你这个皇后还算合格,不管为国为民还是孝道,都没得说。也从未因为私情让朕为难,朕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废掉你?”曹子文柔声劝道。

    听到曹子文这么说,文彩儿又是高兴又是忧愁,心里有事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陛下,臣妾,臣妾有一事相求。”文彩儿想了好久,突然跪在地上,迟疑地说道。

    看着他的样子,曹子文眉头皱了起来,文家刚出事,文彩儿就求他,他怎么会不知道她说的事是什么?刚才他也算提点她了,就是不想让她开口为文家求情,哪知道文彩儿非要说。

    “皇后,朕劝你不要自误。”曹子文微微不快地说道。

    “皇上,臣妾知道这次怀忠做了糊涂事,但是陛下能不能看在臣妾的面子上、看在麟儿的面子上,饶了他舅舅这一次。”文彩儿哭求道。

    “住口,皇后,朕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刚才朕的话你听不懂?”没想到文彩儿不顾自己的规劝非要替文怀忠求情,曹子文大怒,“干了点糊涂事?你知不知道文怀忠做了什么?他盗卖了五万把战刀、几十万支羽箭,这可是惊天大案。莫非你文家人都是这么大的口气?”

    “陛下,求陛下开恩啊。”文彩儿看见曹子文如此生气,一下抱住他的大腿,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这些年臣妾

    没有求过陛下什么,就这一件,还请陛下能可怜可怜臣妾。臣妾从小就没了娘,虽然衣食不缺,但是在那文家大院,也相当于跟兄长、弟弟相依为命长大。怀忠那孩子是臣妾一手带大的,他做错事都有臣妾替他顶过,还请陛下不要苛责于他。”

    看着文彩儿哭得犁雨带花的样子,曹子文心里也微微一软。文彩儿说得不错,她确实什么都没有求过他,这件事,他抬抬手也就过去了。可是曹子文好不容易抓住文家的把柄,着实不太想轻易放手。文怀忠虽然不是有太大本事的人,但是也身居高位,手底下更是有一批身居要害部门的死忠,拿下他,对文家的打击不小。

    “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想了好久,曹子文硬着心肠说道,他知道这样会让他跟文彩儿的关系变差,但是为了打击文家,再所不惜。

    文彩儿拉着曹子文衣服下摆的手一松,心里满是失望。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家族跟曹子文的敌对关系,但是她只是一个女人,在她心里这些都是男人的事,她真的不想管。她只想好好地做好她的皇后,相夫教子、母仪天下。可是让她心灰意冷的是,她没想到曹子文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此刻她的心里充满了失望和一丝丝的怨恨。

    “麟儿还病着,你们在闹什么?”就在曹彩儿无所适从的时候,威严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儿臣给母后请安。”听到这个声音,曹子文赶紧跪倒,跟文彩儿一起行礼。

    来人正是当今大燕皇太后,只见她身上一袭大红蹙金织金锦牡丹凤袍,逶迤在身后三尺有余,行动时磨裟地面飒飒有声,领口与袖口处皆用丝线掺了金丝勾勒出一大片精致的牡丹刺绣,在灯光下闪烁着绚丽的光泽。雪白柔亮的头发交叠着绾出一个繁复的发髻,一朵“玉面桃花”簪在发髻正中,一顶双凤鎏金冠沉沉压在髻上。皇太后今年五十五岁,白皙的面庞很是饱满富态,远山横黛,长眉入鬓,一对狭长的丹凤眼很是有神,面上威严却也不失慈祥。

    看见曹子文、文彩儿跪在自己面前,皇太后并没理睬他们,大步走到里间曹祥鳞的床前。

    曹子文和文彩儿两人对视一眼,都站起来跟着走进里间,在皇太后的身后重新跪下。

    “啧啧,看看这小脸,黄的跟黄莲一样。”看着睡熟中的曹祥鳞,皇太后心疼地说道,“秋菱,把内务府上贡的那株千年人参给麟儿送来,这孩子需要好好补补。”

    “是。”她身后的一个女官点头答应道。

    “多谢太后体恤。”文彩儿赶紧在她身后谢恩。

    “好了,都起来吧,你也不容易,外面说话。”皇太后看着文彩儿又叹了口气,让他们站了起来。

    “你们刚才干什么呢?”三人坐罢,皇太后盯着曹子文两人问。

    “母后,没什么大事,您就不要操心了,夜深了,您身子骨还不好,早点回去休息吧。”曹子文给文彩儿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多说,转而恭敬地对皇太后说。

    皇太后看见了曹子文的那个眼神,但是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她也不太想多管。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第五百四十七章 十六年前

    “母后,求母后给臣妾做主。”哪知道文彩儿突然跪在了皇太后面前,哭着说道。

    曹子文面色大变,他没想到文彩儿居然会来这一出。明明看到了他的眼神,还如此放肆,简直就是不把他看在眼里。

    “文彩儿,你给朕住口,你哪里还有皇后的样子?”曹子文站起来,指着她厉声喝道。

    “陛下,母后一直让你要沉稳,怎么还如此易怒?”看着曹子文的样子,皇太后眉头一皱,不悦地说道。

    “是,儿臣失态,谢母后教诲。”曹子文很孝顺,听见皇太后的训斥,赶紧偃旗息鼓,低眉顺眼地行了一礼,又坐了回去。

    “皇后,起来说话,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她奇怪地看着文彩儿,她还是第一见到文彩儿这个样子。

    其实她对文彩儿这个儿媳妇还是很满意的,不争权、不夺势,规规矩矩,除了生个龙子身体不好之外,其他的方面还真没有什么值得指摘的。

    “臣妾的弟弟犯了错,陛下、陛下要杀他,还请母后看在臣妾的面子上,能网开一面,饶了他这一回。”文彩儿也不起来,依然跪在地上求道。

    “咚!”的一声轻响,皇太后把刚送到嘴边的茶盏又摔在桌子上,吓得曹彩儿一哆嗦,“皇后,后宫不可干政,这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你当了三年皇后这个不知道?”

    文彩儿很了解皇太后,知道她会这么说。但是她同样知道皇太后的软肋,“母后,怀忠才三岁的时候我们兄妹三人就没了娘,这些年我又是长姐,又是娘的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都怪臣妾以前对他太宠爱些,这才铸下今日的大错,求母后和陛下开恩,饶过他这一次。”文彩儿知道皇太后跟她有相似的经历,当今的老国舅就是皇太后一手拉扯大的,她相信,皇太后心里一定会有所触动,一定会心软。

    “原来是这样,也不怪你会这样。”果然,皇太后心软了,不再像刚才那么生气,“但是你也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事只能让陛下定夺。”

    看见皇太后的态度,文彩儿心里大喜,连连点头答应道。

    “陛下,这件事虽然是麟儿他舅舅有错在先,只是到底是一家人,那孩子对麟儿也不错。你看看能不能从轻处罚?”皇太后又看向曹子文,开口求情道。

    老娘都说这话了,曹子文还能多说什么?他恨恨地盯了文彩儿一眼,非常不满意她这么做,好不容易能斩文家一指,没想到机会就这么白白没了。“好,一切都听母后的,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怎么处罚他自然有御史台定夺。”

    “多谢母后,多谢陛下。”听了这话,文彩儿大喜,连连磕头。

    在她心里,只要文怀忠能把命保住,那其他任何处罚对文家来说都不是问题。顶多将文怀忠冷藏几年,只要时机一到,自然能再重新启用,迎接宏大的前程。

    “好了,你照顾好麟儿吧,陛下,咱们走吧。”孙子也看了,儿媳妇儿也帮了,皇太后站起来准备回宫。

    曹子文心里不痛快,也不欲在这多呆,也站起来随皇太后走出宁福宫。

    漫步在皇宫里,曹子文搀着皇太后的胳膊,往她的寝宫走去。

    “怎么?陛下还不开心?”看见曹子

    文好久没说话,皇太后笑了一声说道。

    “没,没有。”曹子文赶紧否认道。

    “还说没有,你是娘生的,娘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皇太后嗔怪地看了曹子文一眼,母子俩关系很融洽,私下里都以母子相称,“是不是可惜这次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

    曹子文轻轻笑笑,点点头。

    “你当真以为皇后哭那几鼻子娘就心软了?”皇太后用手指了一下曹子文的胸膛,“娘啊,心里明白着呢。但是这件事,就算皇后不求娘,娘也要劝你抬手放文怀忠一码。”

    “为什么?现在不是削弱文家最好的机会吗?”曹子文奇怪地问道。

    “你啊,都四十了,还是这么急躁。”皇太后埋怨了曹子文一句,“那文家家大业大,岂是那么好相于的?那老东西最是看中颜面,这次要是杀了文怀忠,他肯定会拼了命报复。陛下可是做好了跟文家正式开战的准备?”

    这话问的曹子文沉思起来,他刚开始着实准备对付文李两家,但是仔细想想双方的实力对比,这时候确实不是跟文满全面开战的时候。

    “娘说得对,孩儿还是冒进了。”曹子文有点羞赧地说。

    “我儿不必如此,你最近做得很好,非常好。”皇太后安慰地拍拍曹子文的手,“这世家必除是你爹临终前的遗言,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看到了成效,子文,非常不错了。”

    “谢谢娘夸奖,不瞒娘,孩儿现在找了个人才。正是那赤城秦忘,这个主意也是他给我出的,没想到那些寒门小官吏这么快就做出了成绩。”曹子文心里高兴,实话实说。

    “可就是那个给你建议分级税收,让天下世家恨得牙痒痒的秦忘。”皇太后惊讶地问。

    “是,正是他。”

    “真是个人杰,娘听说他今年才十六七岁,可是真的?”皇太后很好奇。

    “正是,今年正好十六岁。”

    “十六岁?”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曹子文的话,还是吃了一惊,“娘这辈子见过的人不少,这样的少年人杰还真没见过。搞得娘都想见他了,子文,这样的人才一定要抓在手里。娘知道他做事多有不法,但是跟他的功比起来,那都不算什么,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娘放心,这件事孩儿心里有数。”曹子文点头应道。

    “还有一件事,娘知道你不想提,但是今天这事娘必须说。”皇太后沉吟一笑,开口说。

    “娘,什么事您尽管说,孩儿听着。”

    皇太后往身后的宁福宫看了一眼,“麟儿那孩子身体这么差,你是怎么打算的?还立他为皇储?”

    听到母亲问到子嗣的事,曹子文的脸色变得郑重起来,“孩儿也为这事发愁呢,麟儿这个身体,要立他为子嗣,不说他能不能胜任,就是文武百官也不能答应。可是孩儿一直在努力,偏偏那么多皇妃都没有动静,孩儿心里也发愁呢。”

    “子文,你别忘了,你可不止一个儿子。”皇太后看着曹子文的脸色突然道。

    听了娘的这句话,曹子文的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不自觉地放开了搀着皇太后的双手,一句话也不说。

    看着儿子的脸色,黄太后低叹一声,“子文,

    那件事都过去了那么久了,讲道理也不能怪她,更不能怪那孩子,现在那孩子已经成年,你就不打算考虑考虑他?”

    曹子文还是一句话不说,不知道在想什么。

    “娘不是想插手政事,皇储为立国之本,不能拖得太久,太久则国本不稳,娘知道你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者这件事,你自己寻思吧,娘不逼你。”说完这句话,皇太后又是一声长叹,转脸独自走了。

    看着娘越来越佝偻的背影渐渐远去,曹子文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不好起来。

    十六年前,曹子文才二十三四,正是一个男人最激情四射的时候。

    午门之变,曹家突然出手,三万大军成功冲进大建皇宫,整个皇宫立刻化成人家炼狱。杀红了眼的曹家士兵,在皇宫里往来冲杀,肆意屠杀、欺辱着大建姬氏皇族,血与火,灼烧着整个皇宫,丑与恶,淹没了人心。

    曹子文顶盔带甲,带着一千士兵冲进大建太子府。

    “你还是来了。”当时的大建太子姬宇独自一人提着长剑走了出来,一身明黄龙袍被他整理的一丝不苟,正目光复杂地盯着曹子文。

    姬宇长得很是英俊。身高五尺半,,脸型棱角分明,嘴唇厚实、鼻梁挺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的阳刚之气,这样的男人,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少女。

    看见姬宇独自现身,曹子文眼里也满是复杂。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到没话说,曹子文更是和几个世家子弟是姬宇的伴读。闹到今天这步是谁都不想看到的。但是他的眼里很快被快意取代,从小到大,曹子文很多方面都比不上姬宇,不说文治武功比姬宇差了一大截,就是人缘也比不上他。

    姬宇为人豪爽,虽然身为堂堂太子,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不管跟什么人都能混好。而曹子文就不一样了,他为人阴狠,又爱耍小聪明,很不被别人喜欢。长大之后,他们两人之间更是出现了一道不可弥补的裂痕。他们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李家家主李成安的嫡女,李沁幽,大燕第一美人。可惜李沁幽从未喜欢过曹子文,反而爱上了姬宇。虽然曹子文通过手段迎娶了她,但是他知道,李沁幽的心思从来没在他身上,这让他又恨又妒。

    “太子殿下,我知道你不会跑。”过了好久,他才说出这句话。

    “哈哈,难为你还能叫我一声太子殿下。”姬宇哈哈大笑,“今晚之后,兄弟你就是太子了。”

    这话说完,饶是曹子文心情复杂至极,眼里的也充满了兴奋。

    “怎么?迫不及待了?”看见曹子文的眼神,姬宇冷冷一笑,“亏了我一直把你当成好兄弟,没想到你一直在算计我,算我瞎了眼。”

    “把我当成好兄弟?当成好兄弟你会跟我抢女人?把我当成兄弟你会一直压着我?”曹子文听了这话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撕去伪装指着姬宇怒声喊道,“要怪,就怪你太蠢,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比不过别人就说别人压着你?子文,你的心胸什么时候能宽阔一点?”姬宇冷冷一笑,“当年要不是我让你,你以为你能迎娶沁幽?我步步退让,你却一再相逼,曹子文,本太子看不起你!”姬宇高傲地盯着曹子文,就像以前一样俯视着他。

第五百四十八章 文满大怒

    “住口!谁要你让?不管是权利还是女人,都是我赢了。你好好看看,今天是我赢了,是我曹家赢了!”曹子文最受不了姬宇这样的态度,彻底红了眼,歇斯底里地指着姬宇吼道。

    “想当太子?”姬宇一拔手中的长剑,“那就证明给我这个太子看你比我强。”

    曹子文一拔腰间的战刀,“唰唰”两下切断盔甲上的绦带,帅气地一手将几十斤重的盔甲扔了出去,然后大踏步走到姬宇面前,“这些年我从未打过你,今天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比你这个太子强。”

    说完,曹子文虎吼一声,横起长刀向姬宇刺去。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些老招。”姬宇冷冷一笑,腰间锋利至极的龙泉剑闪电般出手,直取曹子文的咽喉。

    姬宇虽然是后出手,但是却后发先至,比曹子文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转眼之间就奔到曹子文的眼前。

    曹子文的眼睛惊恐地睁大了,他这才发现自己跟姬宇的差距有多大。姬宇说得一点都不错,原来以前他都在让自己。那么多次的比试,姬宇都让着他,都给他留足了面子。

    可惜,明白这些已经太晚了,曹子文知道,自己绝对避不开这一剑。他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姬宇单打独斗,为什么将自己置于危墙之下。

    突然,他看见刺向自己的龙泉剑突然不见了。

    “噗嗤!”一声闷响,曹子文的长刀干脆利落地洞穿姬宇的身体。

    怀里一震,曹子文下意识地把姬宇抱了个满怀,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就在姬宇马上杀了他的时候,姬宇突然松开了手中的长剑。此举,无异于自杀。

    “为什么?”他感受着姬宇身上慢慢冷却,曹子文怔怔地问道。

    “子文,大哥没用了。你,你要是觉得,你欠大哥的话,答应我,照顾好,照顾好沁幽。”姬宇的眼神空洞至极,鲜血大口大口的喷出来,染红了曹子文一后背。

    曹子文百感交集,他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他没想到姬宇居然会主动死在自己的手里。想起两人从小相交的一幕幕,曹子文无语凝噎。

    “我不要你让,我不让你让!”曹子文突然仰天大吼,声音里苍凉而不甘,内里滋味,也只有他自己能了解。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就在这时,一个女子走了过来。

    那个女子是那么的美,美到令人窒息,桃眼杏腮、皮肤白皙,漆黑的眼眸简直就是最名贵的宝石,一举一动间牵动着人的心弦。身段曼妙,尤其是那一身珠圆玉润的贵气,高贵的让人不敢仰视。只是此时脸色苍白,身体在寒风中摇摇欲坠,让人担心他随时都会倒下。此女正是李沁幽,曹子文的老婆。

    曹子文定定地看着这个自己唯一爱过的女人,两滴眼泪突然滑落,“沁幽,你是不是从来都没看起过我?”

    “是的,我从来都没有看起你过。”撂下这句话,李沁幽就像没有看见曹子文一样,转身就走,姬宇死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几天之后,等曹子文忙完所有事回到家

    ,才发现李沁幽不见了。令所有人奇怪的事,曹子文只是淡然一笑,也就听之任之了。这件事,成了曹子文的耻辱,更让刚掌握大燕的曹家彻底沦为笑柄。曹家废了好大的劲,杀了不少人才把这件弹压下来。到现在,这也是皇家秘辛,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任何知情人都不敢提,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等文满赶回幽州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文大华等十几个文家涉案人员全部被斩首,文怀忠弃车保帅,又找他姐姐文皇后帮忙求情,好歹留住了性命,可是也被连降三级,吃了五十大板。

    这些人被杀后,兵部空下来的职位很快就被补上,人选却很是耐人寻味。全部都是底层的寒门小吏,一个世家子弟都没有。

    曹子文这么明显的动作怎么可能瞒住朝廷那些老狐狸,所有人都意识到曹子文开始制衡世家了。自从曹子文有了几万骑兵,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强硬,这点让所有世家感觉非常不妙,但是在现在这个当口,谁也不敢顶风作案。

    风尘仆仆的文满还来不及做任何的修整,就找来文怀燕,让他仔细汇报这件事。

    “这件事陛下是有备而来,显然是准备好久的,不然的话于正不会没有任何风声地查到文大华头上。”听完儿子的叙述,文满下了结论。

    “儿子也这么想,本来这件事用假帐就能糊弄过去,谁知道大华居然被人卖了,他太不小心了。”文怀燕也认同道。

    “被谁卖的,打探清楚了吗?”文满此人的性格中有很大的一个特点就是非常憎恨出卖,谁要是敢出卖他,他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对方。

    “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是于正亲自督办,所有的卷宗也都在此人手里,暂时也打探不到什么消息。”想起那个出卖文家,害得文家损失惨重的人,文怀燕也很是生气,“不过儿子想,一定在那些补缺的泥腿子中,当日于正分别审讯他们之后就拿到了罪证,儿子觉得,大华的那个副手钱清风嫌疑最大。”

    “不着急,慢慢查,老夫就不信了,一群泥腿子还能翻了天去。”被一群底层小吏搞得灰头土脸,文满恼羞成怒,满脸都杀气,“为父最担心的是,钱清风这种人还有多少。什么时候突然跳出来刺我们文家一剑。”

    “父亲的意思是?”

    “这点你没想到?”文满不满意地瞪了文怀燕一眼,“为父最担心的就是陛下在各个衙门或者我们中间早就埋下了无数的钉子,只要让这些钉子发现我们的把柄,就能致命一击。这件事一出,为父当真芒刺在背。”

    “不会吧?”文怀燕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老实说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如果真的像他父亲说的那样,那也太耸人听闻了。

    “为父也不清楚,所以要你查这些人,看看他们最近是不是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如果只是最近出现异常,那还好,说明陛下只是刚刚布局,要是一点异样没有,那怀燕,咱们,包括所有世家就都要小心了。”

    “父亲,这有点不像他的作风。”文怀燕有点不敢相信曹子文有这样的手段,“

    孩儿跟陛下自小结识,陛下有几分才能,但是孩儿觉得他没这样的本事。这绝对不是他的手笔。”

    原来文怀燕早在前朝的时候就跟曹子文一起长大,那个时候曹家还只是前朝的一个世家,曹子文更不是大燕皇帝,文曹两家关系不错,两人同为这幽州城里的顶级纨绔,关系不是一般有的好。他说出这番话,很有几分含金量。

    “怀燕,你敢确认?”文满精光一闪,他也知道他儿子和曹子文的关系,文怀燕的话由不得他不重视。其实他也不太相信曹子文有那么强的能力,他们君臣之间交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对彼此都算了解。只是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他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

    “父亲,孩儿有十足的把握。”文怀燕沉思一下,肯定地说道,“他要是有如此本事,这些年也不会如此狼狈。而且看这件事,表面上看很漂亮,但是却打草惊蛇。要是孩儿是他,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把暗子暴露出来 孩儿会让他们慢慢往上爬,等他们足够强大的时候一击必杀。急功近利,这确实是陛下的作风。”

    文怀燕说的一点不错,曹子文此人确实急功近利。秦忘给曹子文出的这个主意就是希望曹子文可以让那些有才又忠心的寒门子弟暗地里慢慢发展,轻易不出手,出手就直击世家七寸。哪知曹子文把他们当成了消耗世家实力的炮灰,真的短视而没有耐性。

    听到儿子这么说,文满长出了一口气,“如此最好不过,一直被为父和李成安当作猫的人,突然变成择人而噬的老虎,岂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怀燕,让人好好调查一下咱们的势力,把那些暗子全给我挖出来。这件事也说明一个问题,陛下身后有高人指点。”

    “高人?莫非是于正或者张业?大燕朝堂也只有这两个人对陛下忠心耿耿了。”听到父亲地话,文怀燕猜测道。

    “不可能,那两个老家伙哪有这个本事?”文满想都不想地否定道,“于正就是陛下手中的剑,也只能听命铲除一些人。而张业,不过是一身甲,能也只能够保陛下周全。这个人绝对是非常人。”

    文满低头沉思起来突然眼里精光一闪,“莫非是他?”

    “父亲,谁啊?”文怀燕好奇地问。

    “秦忘。”

    “秦忘?”文怀燕怎么也想不到父亲会说出这个名字,“他一个黄口小儿能有这样的本事?”

    “为什么没有?”文满反问道,“纵观其所为,一个人杰都不能形容他了。一个小小的分级税收,就让天下世家损失惨重,今年我们文家在茶马市上损失不少,你不知道?”

    “父亲,如果真的是他的话,此子简直妖孽,最好尽早除掉。”文坏燕接受了父亲的想法,满脸忌惮地说道。

    “你以为为父不想?多少人都对此子下了杀招,你看看结果怎么样,严家烟消云散,李成安灰头土脸,他却还好好的。此人有陛下的护佑,不好动。”

    “那就让陛下不再护佑他。”文怀燕咬咬牙,很是不服气,“父亲要是信得过孩儿,那秦忘就交给孩儿去对付。”

第五百四十九章 文李联手

    “你不是他的对手。”文满摇摇头,“怀燕,不要看你比秦忘大二十岁多岁,你别不服气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这辈子太顺了,虽然有几分本事,但是远远不够。秦忘不一样,就算到现在,他还是在生死线上挣扎,这样的人只要能活着,无不是高瞻远睹、心细如法之辈,他是头狡猾的狼,而你只是一个不太合格的猎手。”

    看着文怀燕还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文满微微有点动怒,“就说这件事,你简直是昏招叠出。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让文大华那个废物闭嘴?又为什么让怀忠去找他姐姐?”

    “父亲息怒。盗卖兵器一直是怀忠偷偷干的,孩儿并不清楚,这才反应慢了,至于怀忠去求皇后娘娘,完全是没办法,不这样的话,怀忠就没命了。”看见父亲生气了,文怀燕赶紧跪下请罪,只是口中还不服气地辩解道。

    “你还不服气?”文满一拍桌子,“不知道怀忠在干什么,这话应该从你这个未来文家的接班人口中说出来吗?你都快四十了,文家上下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你让为父怎么放心把文家交给你?”

    看见老爷子动了真怒,文怀燕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不住磕头认错。

    “最让为父生气的是你居然让怀忠去找他姐姐,愚蠢,简直愚蠢至极。我们文家除了军队,最重要的就是你二妹这个皇后位子,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让她失宠。陛下看在她的面子上,看在皇子的面子上放过了怀忠,但是你知道不知道,陛下为此大发雷霆,狠狠将你二妹训斥了一顿。要是因为这件事皇后和陛下心生嫌隙,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看见最钟爱的儿子认错的态度,文满心里的火气去了大半,“你要记住,要当家主就要心狠手辣。这次要是为父来处理这件事,为父肯定会牺牲怀忠。不是为父心狠,家族利益面前,任何人都能牺牲,也必须牺牲,大不了以后找回面子就是。”

    文怀燕心里一惊,冷汗簌簌而下,他这才发现自己做的事有多蠢,险些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除了跪在地上赔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起来吧,这次说不得得跟李成安那个老匹夫联手了。嘿,自从那个秦忘出现之后,为父好像跟李成安都亲近了不少,这小子真是个人物。”说了这么多,文满也累了,大手一挥 让文怀燕下去了。

    刚刚走出皇宫大殿,文满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因为文大华的事,他被曹子文一通训斥外加冷嘲热讽,于正脸上那种得意和讥讽更是差点把他气炸了。最让他在意的是同僚的目光,一件很小的事,文满分明从文武百官的眼里看出了他们对文家实力的怀疑。尤其是那些出身寒门,不得不归附文家的官员,目光都飘忽起来,好像在犹豫重新战队。

    文满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很简单,文家被打脸了,而且还没有任何借口还手,这个哑巴亏不吃也得吃。多少年了,文家都没受到这样的屈辱,文满心里暗恨,一定要还回去。

    “哟,文相,脸色不太好。莫不是这段时间长途跋涉累着了?”刚走到大殿前的御阶旁,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文满抬

    头看去,说话的是李成安,正用笑眯眯地眼神看着他。他心里一愣,两人是死敌,好多年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和煦的说话了,他一时之间不明白李成安这是闹得哪出。不过聪明如他很快想明白了,李成安故意的,就是想向文武百官,尤其是向陛下传达一个信号,文李两家可以为了利益争,也可以为了威胁合。

    想明白这些,他往旁边看去,果然发现周围的众臣都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们俩,他也乐得给曹子文一个警告,当下也笑容满面地走了过去,“岁月不饶人,才五六十里的路程,差点把我这把老骨头颠散架了。”

    “哈哈,文相公务繁忙,还要多多保护身体的事。”李成安哈哈大笑道,“子时,老地方。”他笑容不变,外人看来没有任何异样地低声说道。

    “李相也是,到了这个年纪身体最重要,千万保重。”文满听到李成安的话,笑容不变,一拱手大步而去。

    看见这样的情况,人群后的秦忘面色不变,终于要联手了吗?能让文李两相联手,还真是荣幸呢。

    “佞臣,居然敢威胁陛下。”看着两人惺惺作态的样子,于正冷哼一声,咬牙道。

    秦忘微微一笑,“于大人,末将可以跟你打赌,你要是有五百精兵,再找到他们,就能一举把这两个佞臣都铲除了,你信不信?”

    秦忘算准了文李两人今晚会见面,所以才如此说道。

    于正哪知道他什么意思?听完他的话,满脸错愕地看着他。

    秦忘也不解释,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乌衣巷的一个小巷深处有一家百年老店,门脸很小,也没有招牌,一般不是熟客根本找不到这里。

    这家店里只卖牛肉,还只有五香味的。但是不知道老板用了什么秘方,那牛肉不硬不软,口感正佳。离得老远就能闻到香味扑鼻,让人满口生津。不薄不厚地切上一盘,再配上上好的竹叶青,那味道简直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样的店按理说应该高朋满座,但就是因为太偏僻的缘故,几乎没有可人来。尤其现在是子时了,只有一个老者守着一盏枯灯,吃着牛肉就着酒,不亦乐乎,正是文满。

    “老文,你来得够早的。这小店我十年没来了,还是老样子。”文满刚细嚼慢咽地吃完三片肉,李成安就踩着点如约前来。

    “你还是老脾气,什么事都要争个输赢。”等了李成安一柱香的时间,文满也不生气,掏出丝帕一边擦手一边说道。

    “哈哈,咱们认识也有几十年了,你还不知道我什么脾气。”李成安大刺刺坐下,呵呵笑着说道。

    这个场景要是让人看见一定会大吃一惊,听这意思,打生打死的文李两人看起来居然交情不错。

    这时响起了一阵“笃笃”地声音,一个瘸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老王,十年不见,你还是这德性。见了老朋友也不问个好?”看见瘸子走了过来,李成安笑着打招呼道。

    看见李成安,瘸子眼里一点表情没有,放下一盘牛肉,一壶酒,转脸又走了。真不知

    道他是什么人,居然这么不给堂堂大燕左相面子。

    “嗯,还是这个味道。”李成安夹起一块牛肉,闻了一下一脸满足的深情,整个放进嘴里大吃起来。“怎么,这么点就够了?”他看文满都开始擦手了,出言问道。

    “我不向你,长得斯斯文文,其实就是个武夫。”很讲究的用竹叶青漱漱口,文满鄙夷地说道。

    他还这么没说错,这两个人的性格跟长相都完全相反。文满长相粗豪,实际上却是个读书人出身,骨子里就很斯文。李成安长得斯文,却文武双全,手上并不弱,为人也要豪放的多。

    李成安哈哈笑着把一壶竹叶青一饮而尽,抹抹嘴,“到底老了,晚上吃点东西就不消化,还是少吃点的好。”

    “是啊,我们都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说到年轻人,咱大燕就有一个,当真让人惊艳。”

    “秦忘?”

    “是,你在他手里吃了憋,你不觉得他很难对付?”

    听到文满这么说,李成安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情,也严肃起来,“是个人物,至少我们两家年轻一辈中,没人是他的对手。”

    “我也这么认为,而且我文家这件事,我觉得可能也有秦忘的影子。”文满点头说道。

    “不是可能,是一定。”李成安肯定道,“跟他交手好几次,此子确实是个难对付的角色。难得的是目光深远,哪像个没到二十的小子,简直就是个老狐狸。”

    “所以,我这次约你出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怎么除掉这小子。这次打了我文家的脸不说,更可怕的是,不把他留在幽州,再想对付他就费劲了。”

    “真是有趣,我们老哥俩十几年没一起合作了,这次合作居然是为了对付一个娃娃,真是可笑。”李成安自嘲一笑,“对付他还不简单?我可是知道你府上有不少高手,派一两个去就是了。”

    “你开什么玩笑,要是有这么简单我早就用了。”文满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收到情报,秦忘手下五千水师就驻扎在黑山岛,他要是出事,大燕海岸永无宁日。更关键的是,茶马市怎么办?他那些死忠还不把那搅和的天翻地覆?”

    “你这个人啊,永远那么贪心,即要人家的命,又要人家的财。”李成安笑骂一句,“其实对付他也简单,东瀛人不是找上你了吗?你让东瀛国水师尽岀,打败打残秦忘的水师。我也让契丹北院出兵,彻底剿灭和秦忘合作的契丹南院,再南下打败秦忘的势力,不就行了嘛。”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我已经让东瀛人出兵了,只要彻底打掉秦忘的势力 我看他还怎么嚣张。”文满得意说道。

    “先别得意,秦忘的军队并不弱。”李成安冷冷一笑,“而且我们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茶马市一到,如果还没有彻底拔除他的势力,那我们就输了。”

    “可惜啊,咱们要忌惮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要不然你我联手,小小的赤城,多大点儿事。”文满可惜地说道。

    “我们不好出手,有人不是正好吗?”李成安看着文满,意味深长地说道。

    “谁?”

第五百五十章 齐国使者

    “黄金山。”

    文满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我怎么把他忘了,就让他出手。”

    “不过想要说服契丹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李成安眉头又是一皱,“你不知道,现在契丹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的草原上有一支几万人的军队往来冲杀,已经灭了好多契丹人北院的部落了,辽东那边更是爆发了大规模的汉人起义,吸引了契丹人很多的兵力,更糟糕的是回鹘人那边,不知道哪里的一支人马,带着室韦人不断袭扰耶律大石的后方,让耶律大石不能安心灭掉回鹘,他们国内也是焦头烂额。北院能派出多少军队还真不好说。”

    “什么?契丹人那居然乱成这样?”文满一皱眉头,“这对我们大燕倒是好事,这样他们就没工夫南下了。没多少军队不重要,只要他们摆出这个态度,咱们那个陛下会屈服的。”

    “我不觉得他会轻易屈服,咱们的那个陛下现在可是雄心万丈啊。手里刚刚有点银钱,有了几万军队,就急不可耐地大阅兵了,就着急对我们动手了。”文满微微讥讽地摇摇头。

    “哼,他还是太年轻,想动我们这些世家,他还欠点火候。”李成安也不屑地一笑,“他从小就急功近利,都当了好多年皇帝了,一点都没改。这次他动你文家,表面看大获全胜,殊不知把自己卖得干干净净,我要是他,我会悄没声息地积蓄几年实力,时机一到,致命一击。”

    “是,这次对付我文家显然是个局,做得确实漂亮,他确实心急了。暗子,暗子,最有威胁的时候就是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存在。现在他透了风,想对付他们简直是太容易了。我已经让怀燕动手了,详查窝在我们身边的暗子,重点就是那些寒门子弟,宁愿错杀,不会放过。”文满也点头道。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派人动手了。只是不动手不知道,一动手吓一跳,原来那些寒门子弟中真有很多能人,现在各大衙门想要正常运转,还真离不开他们。导致动起手来畏首畏尾,这要是以我以前的脾气,早就把他们一锅烩了。”李成安恨恨地说道。

    “这点我也注意到了,那有什么办法?要怪就怪这些世家子弟不争气,一个个争权夺利都是把好手,真干起事来,还真比不上这些寒门子弟。”文满苦笑一声,“这情况,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忽视那些寒门子弟了,我觉得还是恩威并施,一边查他们中的暗子,一边拉拢他们。”

    “好,就这么干。”李成安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文满的提议。

    两人又叙了好久的话,直到月亮升得老高才分开。

    自从上次秦忘被平清千代子刺杀之后,秦忘的定远将军府进行了最高等级的戒严。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剑队九人干脆走到明处,和铁队轮班贴身保护秦忘的安全。

    罗忠另外从明月堂的铁剑堡调来了二十名最精锐的水银队员,藏在暗处保护秦忘。这二十人能通过龙凤双剑近乎残忍的训练,本身就说明了他们的能力。这还不止,定远将军府上上下下全换成了明月堂的人,就是扫地的老太婆也是高手。

    整个定远将军府里里外外,戒

    备森严异常。除了秦青、毒王等人能随意走动外,就连曹子文赏赐给秦我忘的那三个美人,都不能离开离开明月堂的视线。这样一来,着实让秦忘过了几天安静日子。

    可惜,不平凡的人生活注定不会平凡,一大早,薛飞云就来禀报,大楚金金礼求见。

    金礼可是秦忘的老熟人,堂堂金家在大燕,尤其是茶马市的代言人,秦忘多次跟他交锋,是个人物。他这次为什么来,秦忘也心知肚明,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金礼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人,金礼没介绍,秦忘也没问,但是秦忘在暗暗猜测此人的身份。

    分宾主坐罢,金礼稍稍有点无礼地打量一下秦忘的定远将军府,“秦将军真是纵横捭阖,没想到来这幽州还能如鱼得水,让人佩服。”他率先开口笑着说道。

    秦忘也是微微一笑,“承蒙陛下英明,没跟本将一般见识,还过得不错。怎么,金先生想要本将身陷囹圄?那你就不怕你们金家的生意完蛋了。”

    “哪里,哪里。将军误会了,在下怎么会希望秦将军身陷囹圄呢。”金礼笑容不变,“不过要说到生意,在下还真有点事要求将军。”

    知道秦忘是个爽快人,金礼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分清单,“大楚最新下水的五层楼船一艘,四层楼船三艘,水师武器装备两万套。只要秦将军点点头,这些都是将军的。”说完,他把清单推到秦忘面前。

    两人打了不止一次交道,他自认为很了解秦忘的为人。秦忘此人不贪财不贪色,唯独对武器装备情有独钟,尤其是现在他们最缺的水师战船,他相信秦忘不会拒绝。

    可是这次他要失望了,面对如此重礼,秦忘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如此厚礼本将怕烫手,说说你的条件。”

    “在下希望秦将军能法外施恩,在税收上对我金家高抬贵手。实不相瞒 今年的茶马市,就是因为那个分级税收,我金家整整损失了三四百万两白银。家主震怒,在下很不好过。”

    秦忘忍不住心里一跳,今年的茶马市金家居然损失了三四百万两白银,他也没想到分级税收会有如此威力。金礼这次来肯定不是因为损失了一点浮财,肯定是金家感受到来自其他中小商人的威胁了。既然手握如此利器,秦忘哪里舍得放手?

    “金老板可能找错人了吧,分级税收是陛下制定的国策,岂是我这个小小的定远将军可以改变的。”秦忘假装错愕地说道。

    看见秦忘的样子,金礼就气不打一处来,分级税收是你贡献给燕帝的,你更是实际执行者,现在假装无能为力,骗鬼呢?

    “只要将军松口,这清单上的东西翻倍。”毕竟有求于人,金礼陪着笑脸加码道。

    “三倍。”金礼咬咬牙,说出了他的权限范围内的最大数量。

    秦忘依然摇摇头。

    “四倍!”金礼的眼睛已经喷火了,四艘五层楼船,十二艘四层楼船,足够组建两支远洋舰队了,这也是金家的底牌。这个价钱,要是秦忘答应了,金礼回去免不了一顿严惩。

    哪知秦忘还是摇摇头

    金礼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忘,那可是两支舰队,价值五百万两白银的东西,秦忘居然丝毫不心动。他简直无话可说。

    “我真的好奇,秦将军真的不怕得罪金家,不怕得罪天下世家吗?”就在这时,金礼带来的那个儒雅中年人开口说道。

    “你是谁?”秦忘一直没让这人离开自己的视线,在跟金礼谈判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中年人的表情,发现他一直宠辱不惊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个心机深沉之辈。

    “在下金正惠,金礼的三叔,忝为齐国礼部侍郎。”那人笑了笑,自我介绍道。

    齐国礼部侍郎?这次齐国使团的使者,果然是冲着战马来的。

    “原来是齐国的礼部侍郎,失敬失敬。”秦忘冲着金正惠拱了拱手,“本将现在就回答你的问题,怕,我当然怕这天下世家的势力。”

    “既然如此,那秦将军为何还非要跟天下世家作对,还寸步不让?”秦忘的答案金正惠一点都不意外,出身顶级世家的他当然世家的实力有多恐怖,不怕的肯定是傻子,显然秦忘不是傻子。

    “很简单,现在你们这些世家还动不了本将,可是本将要敢跟你们眉来眼去,我大燕皇帝陛下随时会要了本将的小命,东西虽好可惜本将无福消受。”秦忘笑着把那张清单又推了回去。

    金礼两人默然,他们知道秦忘说得很对。现在正是因为他一门心思地跟世家斗,才受到曹子文的信任,可是他要敢跟世家藕断丝连,曹子文收拾他还是很简单的,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秦忘不在赤城,在幽州。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秦忘之所以非要削弱世家,真的不是完全出于为曹子文着想。出身决定眼界,纵观秦忘的发家史,他的敌人几乎都是世家,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秦忘也会拼劲全力削弱乃至铲除世家。

    “秦先生,我们一直合作的不错,尤其是这次我们资助给你的船厂,看在这样的情分上,也不能网开一面?”金礼苦涩道。

    “不对吧,船厂是我手下的水师将领用命换来的。我们为你金家打败了东瀛海盗,替你们的船队保驾护航,船厂是早就谈好的报酬,什么时候变成你们资助我们的了。你以为东瀛人是好招惹的?想必你们也看到了,本将府上戒备森严,不瞒两位,本将前几天差点死在一个东瀛刺客手里。”秦忘一摊手,理直气壮地说道。

    “秦将军这话不觉得有点不讲理了吗?”金礼终于压不住火气,“打败东瀛海盗,可不是为我一家保驾护航,其他商人同样受益,说到底还是维持了你们茶马市的正常运转,你们才是最大的受益者。据我所知,你们用船厂建造的舰船占据了东瀛人十几座岛屿,莫非这不是事实。”

    看着被气得失去理智的金礼,秦忘摇摇头,“金老板莫非还是孩子不成?你要是觉得别的商人占了你的便宜你完全可以去找其他商人。何况生意就是生意,上次的生意我从你那赚了一两银子,后来我用这一两银子发家致富,莫非我还要记你的情不成?”

    “你……”秦忘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让金礼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第五百五十一章 暗动杀心

    金正惠干咳一声,有点埋怨地看了金礼一眼,刚才金礼的那番话确实幼稚了。他示意金礼不要多说了。

    “好,分级税收的事咱们就不提了。”知道秦忘不会松口,金正惠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我希望秦将军可以向我金家再次出售战马。秦将军要是答应,这些东西还是将军的。”

    秦忘以前偷偷往各国售卖战马都是通过金家,也只有金家有这样的实力和渠道将那些战马销往各国。自从上次秦忘被曹子文敲打之后,秦忘没敢顶风作案,这段时间没有一匹战马流到金家手里。

    少赚几百万万两银子还是其次,关键是来自各国国主的压力。金家商队行走天下畅通无阻,靠的就是在各国的大靠山。这些人要么本身就是金家人,要么就是金家用银子堆出来的势力。可是不管怎样,他们不能让各国的皇帝满意,绝对不行。

    尤其是齐晋两国,作为燕国世仇的齐国,听闻燕国有源源不断的战马输入,到现在已经组建了数万骑兵,而本国只能靠马政剥削百姓组建骑兵,你说齐帝着急不着急?

    晋国的国力跟燕国不相上下,十年齐燕之战后,晋国趁火打劫,抢了燕国好几座城池,国力才微微强过燕国。现在燕国强势崛起,军事更是一日千里,燕帝也夜不能寐。他们都对战马万分渴望,而这渴望变成了无穷无尽的压力压在了金家身上,这才有了金正惠此行。

    秦忘虽然不知道这些,但是也能猜到大概,对金正惠此行的目的更是清清楚楚。但是同样的,这件事,他也不能松口。

    “可能让两位失望了,这件事本将不能也没能力答应。”秦忘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见识过秦忘有多强硬,金正惠知道想说服他根本不可能,当下站了起来准备告辞。

    “不过年轻人,还是提醒你一句,做人还是知深浅的好。”金正惠深深看了秦忘一眼,一甩袖子,大步而去。

    “飞云,她不会疑心吧。”看着金家叔侄的身影消失不见,秦忘突然问薛飞云。

    “将军放心,安排的很巧妙,不会有问题。”薛飞云点头说道。

    看着手里的密信,曹子文的脸上满是复杂。

    “陛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陈亮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朕所料不错,齐国果然派人去找秦忘了。”亲手将密信燃烧成灰烬,曹子文回答道。

    听说密信上是关于秦忘的,陈亮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但是很快掩去。他跟秦忘的关系很好,真的不希望秦忘出事。

    “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子肯定又干了什么坏事,陛下,您要实在生气就把他抓过来狠狠揍一顿,千万不要气坏了龙体。”陈亮如此说道,但是话里话外对秦忘的回护之意傻子也能听出来。

    曹子文也听出来了,但是陈亮跟秦忘交好是他早就知道的事,也懒得管。“这小子确实欠收拾,居然敢擅自对东瀛国动武,简直是胆大妄为。”

    “什么?他敢擅自挑起两国争端?这

    小子不知道这是死罪吗?”陈亮没想到秦忘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惊讶地尖声叫道。

    “这件事你真的不知道?”曹子文似笑非笑地看着陈亮。

    陈亮吓得一激灵,赶紧跪下请罪,“陛下,这件事奴才真的不知道,绝没有欺瞒陛下。”

    看着陈亮的表情不似做伪,曹子文信了七八分,“好了,量你也不敢。陈亮啊,现在朕身边就只有你这么个体己人了,不要让我失望。万不可学那常震,跟文满眉来眼去,当年用赤城祥瑞给朕下套,当真以为朕不知道吗。”说完,曹子文还重重哼了一声。

    陈亮这才胆战心惊地站了起来,不过他心里暗喜,陛下已经对常震不满了,这就是他的机会。

    “常公公老成持重,顾虑的难免多了些,还请陛下息怒。”他假意替常震说话。

    “哼,他就是想的太多了。”曹子文又不满地哼了一声,“不说那个老阉货了,这次朕终于知道那些东瀛人为什么不请自来,原来是秦忘把他们打怕了,是来找朕告状的。一群蛮夷居然还挺能忍,到现在都没向朕透露半个字,知道朕现在忙着阅兵的事没时间搭理他们,肯定有高人指点。”话里话外,对东瀛人很是不满。

    要是让秦忘听了这些话,他一定会高兴的蹦起来。其实今天这封密信就是个局,是秦忘故意送到曹子文手上的。既然知道韵竹那三个女人肯定有曹子文的耳目,秦忘怎么可能不防范?明月堂早就查清楚了,那个耳目就是韵竹。

    这段时间以来,秦忘故意透露了一些消息给她,就是想让曹子文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殊不知,他知道的,全都是秦忘想让他知道的。

    为什么让曹子文知道他跟东瀛人的冲突,是秦忘思索良久的结果。东瀛人和契丹人来势汹汹,目标都是秦忘。秦忘很担心他们联起手来,再有文李两人的支持 还真的很麻烦。不防以退为进,借韵竹的口巧妙地告诉曹子文,那是非曲直,曹子文才能有一个更客观的认识,对秦忘也更有利。

    “东瀛人?陛下,奴才可是听说了,这些矮冬瓜很是跋扈,在幽州横行霸道,蛮横至极。这不,前几天吃饭不给钱,伤了我们幽州不少百姓,更是跟于大人和张老将军起了冲突。幸亏秦忘及时赶到,他们居然狂妄到以国家的名义决斗,好在秦忘的手下争气,三刀劈死了他们的人,这才老实一点。”听到是东瀛人,陈亮眼珠子一转,又帮了秦忘一把。

    “什么,三刀劈死了东瀛人?好,太好了,让他们敢冒犯天朝威严。”听到这个,曹子文龙颜大悦,“这些倭人还真是狂妄,先是抢劫过往商人,扰乱茶马市。又在幽州挑衅,挑衅不成当晚派出刺客刺杀秦忘真是不把朕看在眼里。等阅兵结束,看朕怎么修理他们。”曹子文咬牙道。

    至此,东瀛人对秦忘就彻底没有威胁了。

    “奴才就说嘛,秦忘这小子做事不着调了些,但是对陛下还是忠心耿耿的。”看见曹子文很高兴,陈亮凑趣道。

    “哼,这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收了人家金家一个船厂。

    ”曹子文面色一变微微有点不满地说道。

    陈亮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心里把秦忘恨得牙痒痒的,想给你说好话,你倒是满屁股的屎。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满朝文武,有几个不打自己的小算盘。有所求反而好控制。”不用陈亮说话曹子文自己就替秦忘开脱了,“不过这小子大事上不糊涂,金家求他在茶马市上高抬贵手,他没有答应,求他继续往其他三国售卖战马他也没有答应,这点朕很满意。”

    离开御书房的陈亮没意识到今晚曹子文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么多,更不会看见在他刚转身的时候,曹子文快速阴沉下来的脸色。

    秦忘这个局做的很漂亮,但是也向曹子文透露了太多不该透露的东西。秦忘还太年轻,权谋之术远远没有曹子文这些老油条玩得转。什么话该说,说到什么程度,什么话绝对不能说,秦忘也拿捏的不够好。无形中,犯了曹子文的忌讳。曹子文之所以没在陈亮面前表现出来对秦忘的不满是因为他也开始怀疑陈亮了,其实曹子文一直都是一个多疑的性格,他可能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任何人,对常震是,对陈亮是,对现在正受宠的秦忘更是。伴君若伴虎,莫不如是。

    其实也不过曹子文怀疑秦忘,秦忘做事确实太出格了。跟东瀛人打一场两场是弘扬国威,但是规模扩大到国战的地步还不上奏皇帝就有很大的问题了。这样将朝廷处于何处,又将皇帝放于何地?

    秦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金家的要求,本想讨来曹子文的信任,却弄巧成拙了。一个齐国的礼部侍郎,想要战马不去求见大燕朝廷,偏偏求见你秦忘,说明什么问题?说明你实际上就控制住了茶马市,控制了战马来源。换句话说,秦忘掐住了大燕的经济和军事命脉。虽然这是曹子文很久之前就认清了这件事,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这里不是赤城,是幽州,是他的主场。

    他想起了忠亲王不久之前跟他说的话,秦忘此人是个双刃剑,伤人也伤己。曹子文这次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不管秦忘是不是真的忠于朝廷,茶马市控制在他手里这是事实,曹子文第一次对秦忘动了杀心。

    秦忘的书房,他也烧掉了一封密信。

    信是陈亮送来的,告诉他曹子文的反应,这些让他很是满意,没有白费心思精心布这个局,他自动忽略了陈亮敲打他的话,另外一件事却引起了他的兴趣,陈亮希望他帮助自己扳倒常震。

    要说陈亮此人,贪钱好权,一直想取常震而代之,担任大燕的执笔太监。不过对曹子文真的是忠心耿耿,秦忘从来没有动过把他拉到自己阵营的念头。秦忘很乐意和他一起对付常震,因为常震是文满的人,打掉他无疑就是打掉了文满的左膀右臂,是个双赢的结果。

    到现在,秦忘还没意识到自己做的事已经犯了曹子文的忌讳。

    “罗忠,撒出人手去,我要知道大燕内廷执笔太监常震的所有事。”打定了主意,秦忘吩咐道。

    罗忠已经习惯了秦忘这种没头没脑的命令,什么也没有说,领命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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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些人都是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所以不能轻易去死。 秦忘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哪知他活出了一片天下。逐鹿乱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逐鹿乱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逐鹿乱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