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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     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千零九十九章 飞槊飚击楚阵摧

    二十步不到的距离,密集的如潮水般的楚军戟士,迎面就撞上了呼啸而来的八牛劲弩,大锤砸处,机簧扳动,弩臂之上飚射而出的,甚至都不再是普通的弓箭和弩矢,而是截断的了短槊,长约三尺,刃长ez也在半尺以上,在这个距离齐射,即使是大罗金刚,也会给打得千疮百孔,断无生理!

    几乎是眨眼间,奔腾而前的楚军阵中,就腾起了片片血雾,冲锋中的楚军,被这几十道八牛弩矢正面击中,整个人都给打得四分五裂,无论是铁甲还是皮甲,在这断槊的飚击之下,都如同纸糊一般,而人体也被生生地撕裂,有的身体在前行,而被打断的手臂已经是向后飞,甚至是整个胸膜处给打出一个恐怖的血洞,身子还在向前跑,内脏和碎骨,鲜血却从身后的血洞中往外流,更多的情况,则是一槊击出,穿透三个以上的人,如同一个糖葫芦一样,直接就给插在了当地。

    二十几枚断槊,只一个照顾,就打倒了一百四十五名楚军,第一列冲击的人,几乎无一幸存,冲在最前面的高宝本人,被两根飞槊所击中,一枚直接把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打飞,又扎中了后面的两名军士,才以一个血腥而怪异的姿势,钉在了地上,仿佛是被击中前胸的第二名士兵,胸口长了一个脑袋一样。

    而高宝的胸前护心镜,也是给击得粉碎,冲得最快的他,直接心口给打了个大洞,肋骨被击断成粉碎状,胸破脏流,连里面的内脏,也全给穿击震裂,碎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肉块,与那些白花花的骨渣子混合在一起,从前心后心的两个血洞之中,不住地外流,终于,他的躯干在往前奔出了五步之后,双膝一软,正好跪倒在刘裕前方,不到三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刘裕飞起一脚,把高宝的无头尸体,踢得飞出五步之远,砸中了还在往前冲锋的两名军士,一起倒地,而他腰上所扛着的八石奔牛弩,正好弩臂一转,换上了第二根断槊弩臂,刘裕的吼声响起:“再飚!”身后的檀道济飞起一锤,就击中了重新扣上的弩机,一声机关响动,飞槊再次飚射而出,把冲到十步以内的第二波敌军戟士,再次打翻一片!

    血雾已经在整个戟士的人群中升腾,两阵突击的军士,没有一个能活着冲到八牛弩阵的十步之内,而他们的尸体,如同给风吹的稻谷一样,成片地栽倒,瞬间倒下的大批人群,把后面还在冲击的活人,也给纷纷绊倒,远远看去,这一千多冲击的楚军戟士,已经倒下了三分之二的人,不知道哪些是死,哪些是活。

    第三根弩臂转动的声音,在整个北府军军阵前方响彻,终于有五十多个楚军戟士,冲进了北府军战士的近前,而刘钟等在后方持槊护卫的槊手们,则纷纷上前,四米多长的长槊端平,刺击,几百根长槊的穿刺之下,这侥幸冲进的几十名戟士,全都给刺成了肉串,没有一人,能真正地砍到北府军前线的控弩力士。

    刘裕看着面前的两个戟士,被十余枝长槊刺穿了胸腹,再也无法前进一步,鲜血顺着槊杆而流,把离着他的三四步内,染得一片腥红,左边的一个已经气绝,右边的一人,还在无力地挥着手中的大戟,只是一米多长的戟,却是无论如何,也够不到四米之外的刘裕,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无奈,嘴里喃喃道:“可惜,就差,就差这,这一点,一点……”脑袋一歪,就此气绝。

    刘裕看也不看这两个想要冲来攻击自己的戟士一眼,手臂一摇,把八牛弩的最后一根弩臂摇上,第三根断槊,指向了前方,最近的站着的楚军戟士,已经在三十步外,地上倒着七八百人,这些还站着的人,约有四五百,拿着大戟,不知所措。

    刘裕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他的脸上,已经沾满了鲜血,这咸腥的味道,让他的脑子开始热血上涌,他大吼一声:“再再飚!”

    又是一阵锤砸机簧的声音响起,最后的二十余根断槊,飞射而出,躲过了前两轮打击,站在三四十步外的那些戟士,又被扫倒一片,剩下的人,终于精神崩溃了,毕竟,一个正常人,是很难接受就在半分钟前,在前方的上千名同伴,就这样给打得血肉横飞,格毙当场的惨烈景象的。即使是强如楚军精锐,吴甫之多年带出的虎贲营勇士,也士气崩溃,掉头逃跑了。

    刘裕一松系在腰上的皮扣带,八石奔牛弩,重重地砸到了地上,他一把抽出了插在背后的斩龙大刀,奋刀而前,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前方冲去,而他的吼叫声在整个战场上回荡道:“老虎,突击!”

    吴甫之目瞪口呆,这一分钟的战况,是他征战一生,几十年来所从未见过的,一向是决胜时突击敌军,给出致命一击的大戟冲锋,居然在一瞬间,就给八石奔牛弩打得全线崩溃了,尽管他的前方槊手还有一千多人,但所有人的精神,都跟那些掉头逃跑的戟士一样,完全崩溃了,也几乎是整齐划一地作出了同一样动作,那就是掉头逃跑。

    吴甫之的双目尽赤,转身就跳上了自己的战马,只是这一回,他不是往前冲锋,而是向后逃跑,作为一个打了无数场战斗的宿将,他深深明白一个道理,这时候是兵败如山倒,任何军令都无法禁止和约束前军的崩溃了,正如自己无数次把敌军打崩时一样,这个时候,只有向后不顾一切地逃跑,留得一命,才有未来!

    只是当吴甫之带着几十名护卫骑兵,向后逃出三十多步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前方也居然是同样的景象,留在后面护卫的几百名后军军士,也是争先恐后地向着这里逃亡,在他们的身后百步左右,已经是烟尘四起,无数的弓箭,从烟尘之中射出,把这些逃亡的军士,一个个击毙在逃亡的路上。

第二千一百章 十里追杀尸枕籍

    吴甫之几乎要一口老血吐出来,他刚才只顾着前方的战况,却没有看到后方的剧变,甚至他都不知道,烟尘之中杀出的,究竟是什么人,是孟龙符那支消失的骑兵,还是别的什么兵马,以前一直听说刘裕用兵如神,其兵法甚至不在其悍勇的战斗力之下,还不以为然,今天一见,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完全被压制的恐惧。

    吴甫之迅速地作出了一个决定,背后被断,烟尘之中,敌情不明,再要冲击,已是死地,而正面的刘裕,如猛虎一样地冲锋,想要逆袭更是十死无生,唯一的退路,就在南方,那里大概是唯一一处没有被敌军攻击的地方了。

    他迅速地拨转马头,就向着南方奔去,转了一个九十度的折角,而跟在他身后的军士,也是纷纷随他之后,转向南边奔去。

    江乘大营中,寨门处的哨塔之上,皇甫敷和胡藩并肩而立,胡藩的眼睛,睁得如同铜铃,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喃喃道:“太厉害了,太强大了,在我们这里,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刘裕的兵马不超过二千,可是却打出了一万精锐都不能做到的这种四面合围,无论是林中的骑马弓箭手,还是正面的八牛弩逆击,都是完美无缺,老吴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如果换了是我在老吴的位置上,只怕也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皇甫敷突然笑了起来:“可是那又如何呢,刘裕就算变出个花来,他也只有两千人马,所以才要玩各种花样,老吴算是用他的全军,试出了刘裕的斤两,也算败得不亏了。如果他能逃出来,我会请他好好喝一通酒。”

    胡藩的眉头一皱:“你不准备救援老吴了?”

    皇甫敷的眼中冷芒一闪:“要救他,就得放弃我们在罗落桥的埋伏了,计划不变,仍然是作出一副败退的模样,连带着江乘大营也放弃,然后吸引刘裕抢攻罗落桥,只有在那里,我们才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刘裕的本事你也看到了,就算我们现在出去,摆开来正面打,又有多少胜算?”

    胡藩咬了咬牙:“可是老吴他…………”

    皇甫敷冷冷地说道:“胡子,这是在战场,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就算全军尽出,也未必能救得了老吴,而且,那三百北府军骑兵,出去绕了一大圈,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万一他们这时候迂回到罗落桥那里,把我们也包圆了,可就麻烦了,计划不变,派百余步骑出去救老吴,意思一下,然后败退回营,烧营而走,引京八们来追。”

    胡藩叹了口气:“那万一刘裕不来追怎么办,老吴不就是白死了吗?”

    皇甫敷摇了摇头:“这是他自找的,想要贪功冒进,就要承受这样的损失,刘裕若是不来,我们据桥而守,刘裕所有的套路都别想打出来,起码,我们加起来七千精兵,守个独木桥,也没有信心吗?”

    胡藩点了点头,皇甫敷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下了哨塔,而胡藩则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已经进入猎杀模式的战场,勾了勾嘴角,喃喃道:“老吴,自求多福吧。”

    吴甫之伏在马背之上,弓箭不停地从他的头顶或者是侧后方擦过,那道烟尘,一直如附骨之蛆,不停地在他北边百余步的地方紧追不舍,一阵箭雨袭来,跟在他身后逃亡的军士就要倒下一批,千余名跟着他逃跑的军士,这会儿已经不足五百了,一路的逃跑路上,伏尸数里,死相枕籍。

    江乘大营的大门,终于有三道同时打开了,三百余步骑,从寨门中冲出,鼓噪着冲向了北边的烟尘方向,为首一个,黑面长髯,手持大弓,骑着骏马,正是胡藩,一边冲,一边大叫道:“老吴莫慌,胡藩在此,向我靠拢!”

    一阵强烈的呼啸之声,从那烟尘之中响彻,孟龙符一马当先,甲骑俱装,挥舞着三尖两面戟,一边冲锋,一边大吼道:“猛龙在此,胡藩受死!”

    而跟在他后面的,足有两百多铁骑,都是高大健壮的战马,上面端坐着凶悍的铁骑战士,挥舞着马槊,大斧等长杆兵器,对着刚刚冲出寨门的胡藩所部就冲了过去。

    胡藩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之色,连忙拨马回转,一边逃向寨中,一边大叫道:“不好,有埋伏,速退,速退!”

    刚刚出寨的三百余名楚军,就这样直接给吓得缩回了寨中,烟尘之中,奔出了二百余骑,不过这回他们是骑着驮马,手中挽着大弓,在马上连连发射,箭雨连袭,射得几个正要关闭寨门的楚军军士,瞬间就倒地,而刚刚退入寨中的那些楚军,哪还敢回头,直接就向着后面逃去,寨中烟尘四起,而荆州腔的声音,在全寨中回荡道:“弃寨,退兵,快,快撤!”

    吴甫之趁着孟龙符等人逼退胡藩的这一当口,终于觅得了一线生机,那如附骨之蛆的追骑,终于不见了,他回头看看身后,却惊讶地发现,还跟着自己的,已经不到五十步骑了,从句容原到这里的一路,大约十余里的距离,已经布满了本方的尸体,还活着站在这里的,也就自己身后的这点人了,其他的,四散而逃者有之,跪地求饶者有之,而满山遍野,则是在追杀本方逃亡士兵的北府兵。

    刘裕的声音,突然在侧方冷冷地响起:“吴甫之,好久不见。”

    吴甫之猛地一回头,却看到刘裕等百余骑,骑着高头大马,正在自己侧后方五十多步的地方,这会儿的刘裕,神色平静,斩龙刀上,已经血流盈槽,却是没有半点缺口,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他砍杀了多少人。而刘毅,何无忌,向靖等北府军将领,则跟在刘裕的身边,看着吴甫之的眼神,如同老虎看着垂死的猎物。

    吴甫之突然血气上涌,掉转马头,对着刘裕大吼道:“刘裕,有种单挑决一生死!”

第二千一百零一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他说着,挥舞着大戟,拍马冲着刘裕而来,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和身边的诸将一起,举起了手中的骑弩。

    “啪”“嗒”“嗒”,一阵弩机扣动的声音过后,飞弩如蝗,纷纷而出,几十枝弩矢,全都打在吴甫之的胸腹正面和右手的手腕,肘部等位置,他惨叫一声,嘴里喷出一条长长的血线,直接就从马背上栽了下来,在他栽倒下马之前,手腕和肘弯起码也中了十枚以上的弩矢,那把长戟再也把握不住,“当啷”一声,就落到了地上,距他落地之处,大约三步之远。

    刘裕跳下了马,把骑弩放回了马鞍边挂着的百宝革囊之中,提着斩龙刀,走到了吴甫之的身边,这个荆州猛将,还没有断气,吃力地想要转动着脖子,好让自己看清楚走到自己面前的刘裕。

    吴甫之的嘴角流着血,鼻子里也是,他的眼中,尽是不甘之色,咬着牙,说道:“刘,刘裕,你,你不敢单挑,不是,不是英雄好汉!”

    刘裕微微一笑:“刚才你全军五千人打我一千人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单挑?现在败局已定无处可逃的时候要跟我单挑了?天下有这样便宜的事吗?我很忙,解决了你以后,还要继续收拾皇甫敷和胡藩,没时间陪你玩了。”

    他说着,斩龙刀一挥,吴甫之的脑袋就从脖子上搬了家,他那颗巴斗大的脑袋,跟一个大西瓜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刘裕上前,斩龙刀向前一送,直接把这脑袋插在了刀尖之上,沉声道:“现在,我们去江乘大营,让营中军士,全都看到吴甫之的首级,这样能更快更好地夺取大营。给胖子发信号,让他把两千援军迅速地发过来,城中的民众也全部武装,没有铁甲就给皮甲,哪怕拿个锄头来助战也行,现在我们需要人,越多越好的人!”

    刘毅勾了勾嘴角:“寄奴,可能我们已经不需要强攻江乘大营了,你看。”

    刘裕的脸色一变,转头顺着刘毅所指的地方望去,只见方圆十里的江乘大营之中,已经是火光冲天,浓烟四起,远处四五里的地方,可以看到骑马的北府军士,有铁甲,有骑射手,纷纷入营,而“孟”和“檀”两面大旗,已经在营地中来回展现。

    刘裕咬了咬牙:“猛龙和瓶子怎么这么心急,敌军这时候撤退未必是真败,万一中了诱敌之计,可就麻烦了。”

    刘毅说道:“多半是猛龙打起来上头了,冲得太快,我看刚才他击退胡藩之后,就趁势攻进了营中,这种猛打猛冲的作战风格,倒是象极了你。”

    刘裕的眉头一皱:“我猛冲是因为对战场的情况有充分地掌握,猛龙现在还做不到这点,瓶子只怕多半是不想让他孤军深入才跟进的,我得赶快过去,不要真出什么事,楚军还有完整的两个军团,不战而撤出大营,必然有诈!”

    他说着,回头对刘毅沉声道:“希乐,你迅速地集中部队,不要等京口的援军到,马上就过来后继,无忌,你在后面接应从京口来援的人马,一旦到位,急行军往大营。如果我不在大营,就是往罗落桥方向,你们以最快时间跟进!”

    刘毅的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神色,笑了笑:“好啊,不过你得抓紧时间,别让他们跑得太远了,你看,现在满山遍野将士们都在追杀逃敌,想要收拢,也需要点时间啊,还有就是江乘大营。”

    刘裕沉声道:“大营之中,我会禁止掳掠,打下建康,什么好东西没有?一时间的斩获和掳掠,跟以后得到的巨大好处相比,不值一提,只要我们能守住大营,视情况夺取罗落桥,那建康的大门,就向我们展开了,但对方是有伏兵还是真的溃退,现在不好说,所以我必须到前军去看个清楚,铁牛,带上你的部众跟我来,加上猛龙和瓶子,也有近千人马了,即使遇到敌军大队,只要不中伏击,也不至于吃亏,希乐,剩下的上千兄弟,就交给你了,俘虏只要去了甲仗,可以直接先向京口方向放走,不要浪费人手和时间。”

    刘毅点了点头:“好的,我尽快,无忌的后队,如果有战力不强的民夫和村民,也可以押送这些俘虏回京口城,广陵那里,道规和彦达也在不停地发兵来援,只要控制了江乘大营,战局的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上。”

    何无忌转身拨马就向回跑去:“大家分头行事,寄奴,前面交给你了。”

    刘裕和向靖转身就骑马向着江乘大营奔去,向靖一边策马,一边对着散在四处的部下们大吼道:“铁牛营的人,马上集合,半刻不到的,准备吃俺铁牛的大锤!”

    刘裕看着向另一个方向奔去的刘毅,轻轻地叹了口气,在心中暗想到:“希乐到了这时候还不忘了占便宜,真是要命。不过又不好不让他独当一面。看来,前军的事,只有靠我自己了。只是猛龙实在是冲得太凶了,在战场上这是好事,但敌军不战而撤出大营,以楚军的实力,着实奇怪啊。不行,我得马上去看着。”

    他想到这里,眉头微皱,说道:“铁牛,你在这里集结人马之后马上来找我,我得先去猛龙那里了。”他说完,直接策马奔向了江乘大营,尘土飞扬,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江乘大营中,中军帅帐外,孟龙符看着散乱各地的一百余辆大车上,军械甲仗散得满车都是,精良的全套盔甲,捆成一捆捆的弓矢箭枝,一把把制式的长槊大戟,还有那一包包,一捆捆的军粮,有些连袋口都没有来得及扎,摊了开来,露出里面那白花花的稻米。

    孟龙符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指着这些辎重粮草,对一边的檀凭之笑道:“怎么样,瓶子哥,这总不会是诈败了吧。哪有把这么多军械丢下来的诈败?”

第二千一百零二章 猛龙出击瓶子随

    檀凭之的眉头还是紧紧地锁着:“猛龙,这战我们已经大胜了,也缴获了这么多军械,足以再武装三千人了,现在大营内已经基本上安全,也没有什么火雷陷阱之类,还是让寄奴他们大军进入,再作打算吧,这些军械,先不要动,等他来后统一处理。”

    孟龙符的脸色一沉:“瓶子哥,你误会我意思了,我不是要掳掠,是要追击,放过溃敌,追悔莫及啊!你留在这里看守军械,我去追击逃敌了!”

    他说着,一拨马头,就要离开,檀凭之连忙说道:“猛龙,不要冲动,寄奴马上就会来,让他观察评估一下再说。我们今天已经打得很好了,不需要再冒险。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胡藩和皇甫敷可是有完整的两个军团,就这样不战而退,就不怕有诈?”

    孟龙符哈哈一笑:“那是因为他们已经吓破了胆,不知道我们有多少兵力,寄奴哥的指挥太厉害了,神鬼莫测,胡藩本想出来援救,给我直接吓了回去,如果他们真有埋伏,应该是在营中发动,哪会这样溃退呢?我们都进来这么久了,也没有什么地坑,伏火雷之类的机关,这大营,是绝对安全的。”

    檀凭之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敌军会有什么阴谋诡计,但是猛龙,相信我,多年的战场直觉,让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皇甫敷是多年宿将,绝不是那种看着前军崩溃,就会丢盔弃甲,不战而逃的胆小鬼,也正是因为这样,寄奴让我们出动的时候,主要是防对方营中的冲击,他是担心楚军后续部队会跟进,而不是逃跑。”

    孟龙符冷笑道:“那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事实上就是楚军退了,逃了,而且明显是立足未稳,可能他们刚刚入营,就看到这副惨烈的战况,也不知道我军有多少人,胡藩明显是带着先头部队就来救吴甫之,却被我们铁骑逆击,然后就吓得缩回了营,他们不知道我们的人马,以为我们消灭吴甫之五千人的军团,起码会有上万精兵,这座主要是防建康城方向的大营,兵法上不可守,缩回去,不也是人之常情吗?那个刁弘不就是给这样吓退的吗?”

    檀凭之咬了咬牙:“楚军锐士你也看到了,远非刁弘的乌合之众可比。猛龙,你立功心切我可以理解,但是不要中了敌军的诡计,鲍嗣之那身死祸军的教训,还不吸取吗?”

    孟龙符的脸色一变,沉声道:“瓶子哥,你是前辈,但也请给龙符起码的尊重,我好歹也是打了很多仗,杀敌上百,破贼数千的老北府兵了,怎么是鲍嗣之这种吴地民兵队长可比?您说,我进入大营后,也是广派哨骑,探查各处埋伏,没有轻军冒进吧,现在这一切的迹象如此明显,敌军连这么多辎重军械都匆匆放弃,那是真败,不是诈败!”

    说到这里,孟龙符顿了顿:“虽然寄奴哥给我们的军令是击退敌军的大营援兵,趁势攻营,但现在我们提前完成这个任务了,楚军败退,仓皇而逃,正是一路追击的时候,就象寄奴哥刚才那样,当他击破楚军中军,全线追杀的时候,还会担心营中的埋伏,援军吗?如果瓶子哥你犹豫担心,那我自带三百儿郎追击就行,就算全军覆没,也绝不会累及大军。这样总行了吧。”

    他说着,也不再看檀凭之,一夹马腹,就向着后营的方向奔去,一边策马,一边对身边的索邈说道:“老索,收拢各队,马上随我追击敌军!”

    檀凭之看着孟龙符绝尘而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一边的檀韶恨恨地说道:“猛龙这小子越来越不象话了,怎么能这样跟叔你说话,我去教训他!”

    檀凭之摇了摇头,说道:“不,刚才是我一时失言,把他跟鲍嗣之相提并论,对他这样好胜心强的猛士,是种侮辱。而且,他说得也有道理,万一我们因为过于谨慎,失去追杀敌军的好机会,让他们在罗落桥一线站住脚,只怕会后悔的。毕竟,江乘大营的拿下,只是守住京口的门户,但要进图建康城,非拿下罗落桥不可。也许,是因为我上次给鲍嗣之差点坑死,也有了心理阴影吧。”

    檀祗的眉头一挑:“那叔父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跟着猛龙出击?”

    檀凭之点了点头:“我跟猛龙吵归吵,毕竟是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兄弟,跟他叔父孟彦达,更是多年老友,寄奴让他来保护我军,防敌突击,我也不能把他扔下,传令全军,留二十人守护这些辎重,等寄奴前来,其他人,全跟我去帮猛龙。”

    檀祗和檀韶对视一眼,同时行礼抱拳:“诺。”

    说到这里,檀凭之忽然想到了什么,上前从一辆辎重大车上,抄起了一杆大戟,单手拎着,在空中舞了几天,虎虎生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这回我们只带弓箭,没带近战的家伙,虽然说我们弓箭手不需要重甲长槊,但有些大戟防身,总没有错,这里辎重,也别全留给后面的兄弟,一人一把,带着防身。”

    一刻钟之后,刘裕驰骑入营,奔到了中军的帅旗之下,一个留守在这里的小军官,正是檀凭之的族侄檀方济,他带着二十多个军士,人手一把大戟,驻在身边,守在这里,看着其他一水的精良军械,坚固铠甲,还有那些封着的酒坛子和一些干粮袋里用盐腌了的肉脯,不停地用舌头舔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丝的贪婪。

    檀方济咽了一泡口水,向着刘裕行了个礼:“京八同志,寄奴哥好。”

    刘裕回礼道:“京八同志,方济,你叔和猛龙他们呢?”

    檀方济一指后营的营门:“他们追击逃敌去了,让我们留下来看守这些辎重,寄奴哥,啥时候带我们也去追杀啊,守在这里太馋人啦!”

    刘裕猛地一拍大腿,对着身后的向靖沉声道:“不好,他们有危险,快随我来!”

第二千一百零三章 小馆夜话战场杀

    建康城,碑亭巷,深夜。

    已过三更,可是所有的酒馆,乐坊里,却是灯火通明,就连秦淮河上的那些画舫之上,也传播着临时编排的各种乐曲评弹,用来诉说所有建康城百姓们所关心的头等大事,那就是在百里之外的京口一带,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大战!

    方林酒馆里,人头攒动,所有的酒客们,无论是纶巾士子,还是贩夫走卒,都是屏息凝视,看着正在戏台之上,手握折扇的一个中年说书人,他在一边的两个小童的琵琶与二胡的伴奏下,慷慨激昂地说道:“上回说到,那京口怪物刘裕,不顾国恩,阴结匪类,谋反于京口城,只可惜邪不胜正,其四处奸党,还未发动,就给破获两路,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等枭首于建康,诸葛长民兄弟就擒于历阳,可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大楚皇帝洪福齐天,将士忠勇,又怎会为此等屑小所伤?!”

    台下一个人高声道:“那京口和广陵两路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让这怪物得手了呢?”

    说书人不慌不忙,正色道:“那是因为怪物刘裕,大奸似忠,其人在军中多年,一直包藏祸心,隐瞒奸谋,平素又喜欢施小恩小惠,结交人心,战后也会让一些战功给同袍,以结其心。北府军历来兵骄将悍,刘牢之,孙无终,高素等反复无常,两面三刀,多次叛乱,危害国家。自被我大楚皇帝以国法诛除之后,军中那些奸滑之徒就人人自危,刘裕趁机结交了一些奸党,组建了什么京八党,妄图逆天行事,犯上作乱。其人多年前就一直在阴谋准备谋反,非独对我大楚,在大晋时,他就私自在京口藏了三万套铠甲,只是因为天师道妖贼突袭京口,才把这些军资拿出,而其狼子野心,也在此时,大白于天下!”

    一个红鼻子酒客没好气地说道:“我说林铁嘴,你要挣钱也别瞎扯啊,明明是上次刘裕缴获了八千套天师道的铠甲,怎么成私藏的呢?我们来你这里听说书,可不是听你收了朝廷的钱,胡说八道的啊。”

    这个叫林铁嘴的说书人脸色微微一红,说道:“那是刘裕借着缴获之名,掩饰他私藏军械罢了,不然的话,列位兄台想啊,京口的官员,将佐都跑了,他是凭什么能武装几千手无寸铁的京口村夫,打退那几万天师道的虎狼之贼呢?只不过因为他侥幸打胜,事后朝廷没有追究罢了。就是因为以前朝廷多次没有追究这个恶贼的通敌叛国,图谋不轨之举,一次次地赦免他,才酿成今日之大祸!”

    一个黄脸麻子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林铁嘴,你继续说你的,哪个再胡言乱语,就报官让城中武候把他抓起来,他们正愁查不到城内的反贼同党呢!”

    前面的那个红鼻子酒客脸色一变,连忙把几个铜板往桌上一扔,匆匆而走,而林铁嘴则勾了勾嘴角,笑道:“各位,今天小的给大家说的,乃是今天的一场大战,评书名就叫,邪恶残忍的杀人魔王刘裕,带着他那无恶不做的强盗集团,流蹿江乘,王师痛击匪类,胜利转进!”

    二楼的雅座小间的窗户,轻轻地开了一道缝,刘况之的脸,一闪而没,而清风子则飘然而入,坐在了他的对面。

    清风子看着刘况之,微微一笑:“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敢入城,你家先生,现在可是上了名号的反贼啊。都是刘裕的整个军队的主簿了,他的脑袋,赏格已经达到一个县子爵,我若是捉了你去讨赏,怎么着也有个几十万赏钱吧。”

    刘况之微微一笑:“你怎么不说我们给桓楚从皇帝到大臣将军们也是明码标价呢。连这说书的都知道义军旗开得胜,阵斩吴甫之,夺取江乘大营了,你就是再笨,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公开地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吧。”

    清风子叹了口气:“罢了,这个时候,不与你斗嘴了,你这时候来城中,紧急找我,想做什么?如果是想让我们帮刘裕打开城门,或者是里应外合,时候恐怕还太早了点吧,起码他要兵临城下,打得桓玄不敢出城,我家主人才敢走这步棋,现在,我不出卖你,但你也别让我们为难吧。”

    刘况之笑道:“这回我来,是奉了先生的命令,潜入城中,为以后破城作准备了。你也知道,桓玄真正能倚仗的,不过就是这三大近卫军团,以及荆州三将,现在三去其一,剩下的两人也已经破胆,正在被追击,我军兵临城下,指日可待,你就算今天不答应我,起码也应该早点作些准备才是。”

    清风子轻轻地“哦”了一声:“你真的觉得,就这么顺利?消灭了吴甫之,就一定能打败皇甫敷和胡藩?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过来的?”

    刘况之的脸色微微一变:“问这个做什么,这事很重要吗?涉及军事机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清风子叹了口气:“你不用泄露什么军事机密,只要说,你是从九乡河游过来的,还是从罗落桥上过来的。”

    刘况之的嘴角勾了勾:“都不是,其实上次分手之后,我没有回京口,因为知道义旗将举,京口一带会成为战场,再想回来,只怕不易,所以,我一直是在城外的寺院之中暂时栖身,与我家先生的联系,也是通过自己的方式。不过你放心,我掌握到的战场情况,都是最新的。”

    清风子点了点头:“果然如此,你没有从江乘过来。我家主人说过,如果你真的是自己过了罗落桥,那我们马上就会同意你的请求,为在城内内应作准备了。只可惜,你们现在还没过罗落桥,一切,都还有变数。”

    刘况之的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想说,皇甫敷和胡藩是诈败,还是说,他们有援军相助?”

    清风子的眼中冷芒一闪,平静地说道:“我想,到明天天明的时候,一切终将水落石出吧,现在离拂晓还有两个时辰,我们何不在这里醉酒当歌,跟这些看客们一样,静待消息呢?”

第二千一百零四章 罗落桥边杀机隐

    罗落桥,凌晨,三月,戊午,卯时。

    薄薄的晨雾,在九乡河上静静地弥漫着,蔓延于河的两岸,把郁郁葱葱的山林,流水,都笼罩在了这层薄雾之中,鸟语花香,在这片方圆十里左右的河两侧空地上响彻,一座宽约一丈的木桥,立于河水之上,横跨着这四十多米宽的河面,一片寂静祥和的气氛。

    河东,离着罗落桥约一里处的一片小丘之上,四五骑当丘而立,檀凭之和他的两个侄子,檀祗与檀韶,与孟龙符,索邈并立于丘上,他们的身后,丘下的原野之中,伏着五六百名骑兵,准确地说,近三百名甲骑俱装的重装骑兵,和三百名提着大戟,背着长弓的神箭突击手,连人带马,伏于草丛之中,人衔枚,马套嚼,静得没有半点响动,连咳嗽的声音,也听不到半声。

    索邈举着马鞭,指着对岸,说道:“瓶子哥,昨天夜里听你的建议,追到此处后,怕对岸有伏兵,所以四更的时候,全军将士下马,吃饭喝水,然后在这里静观敌情,整整两个时辰过去了,都没有见到半个楚军,只怕你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了。”

    檀韶不满地说道:“老索,小心使得万年船,这桥是座独木桥,非常地险要,若是有敌军埋伏,截断这桥,可就危险了,你可别忘了,当年寄奴哥本人在乌庄,也给人在这样的桥头伏击,差点送了性命呢。我叔叔可是亲历过那战的,小心一点,又有什么不对的?”

    孟龙符冷冷地说道:“阿韶,我对瓶子哥,还有寄奴哥没有半点不敬的意思,但是这回不同于当年在乌庄那战,那一战我也参加了,对面的乌庄,是个现成的庄子,可以伏兵,而敌人早就布好了埋伏,在那里等着寄奴哥上当,加上还有内应通报寄奴哥的行踪,这才让妖贼伏击得手。”

    “但这回可不一样,我们一路是追杀逃敌到此,一路以来,楚军丢盔弃甲,我们一路攻击也击杀了百余名楚军殿后的溃兵和散卒,死人可不会说谎,他们身上的甲胄与军械也不是假的,从江乘大营到这里,可是足有五十多里路啊,那些俘虏也说过,他们是跟着军团主力一路撤退,因为实在跑不动,才掉队的。毕竟从建康城跑到这里,再往回跑,即使是这些精锐的荆州军士,也受不了。”

    檀祗不满地说道:“我们路上时间太紧张,而且这十几个俘虏几乎都是众口一词,还没来得及上刑就吐了,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孟龙符冷笑道:“谁叫寄奴哥规定了不得虐杀俘虏的命令?我们人手不足又没法分人看管他们,就只有听了口供之后把人给放了。但所有人说得都一样,应该不是虚言了吧。我们一路追到这里,这桥也看了一晚上了,难道你们看出什么埋伏了吗?”

    檀凭之叹了口气:“猛龙,你难道不知道,有时候这种最安静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时候吗?楚军的主将,皇甫敷和胡藩,绝不是胆小无谋的鼠辈,就算是撤退,但放着这么重要的桥不守,或者是不拆,你觉得正常吗?”

    孟龙符笑道:“瓶子哥,我看你是给鲍嗣之那小子坑了一回,处处都觉得是埋伏了吧。这从江乘到罗落桥,起码三四处林地和山谷,每到一处你都要说担心有伏兵,先派斥候打探,结果探来探去,除了捉到了七八个跑不动路,在路边休息的伤兵,溃卒,可曾有半处埋伏?”

    “实话跟你说吧,我看这楚军,就是因为一路拖拖拉拉,前后脱节,前锋的吴甫之贪功冒进,被我军全歼,而后面运着辎重和粮草的皇甫敷和胡藩,刚刚进大营,就目睹了吴甫之所部最后给围歼的过程,早就吓破了胆,不知我军虚实,一路掉头狂奔,想要跟后面建康城出动的大军会合而已。”

    “这罗落桥,就跟前面的三四处可用于伏击的险地一样,在平时肯定会守,但在逃命的时候,就顾不得那许多了。我们现在如果不趁势占了这里,等到楚军反应过来,派大军来抢占,可就悔之晚矣了。”

    “到时候,我们一个个有何面目去见寄奴哥?他把全军所有的战马和驮马给了我们,自己带着兄弟们只能靠两条腿跑步,可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这里睡大觉的!”

    说到这里,孟龙符声色俱厉,须发皆张,看着沉默不语的檀凭之,朗声道:“瓶子哥是前辈,宿将,小心使得万年船,没有问题,但是我身为铁骑统领,带着全军机动性最好的这支骑兵,不能坐视战机失去,已过卯时,这里的一切,都清清楚楚,要是楚军发现我们的兵力虚实,这桥我们就再不可能夺取。”

    “老索,为了打消瓶子哥心中的顾虑,这样好了,你带五十骑现在就冲过桥,如果敌军果然有埋伏,就马上撤回,切勿交战,若是敌军断你退路,你就直接向南边沿河突围,我和瓶子哥,会发矢助你的!若是对岸奔驰三里,都没有看到敌军伏兵,就给我回来!”

    索邈哈哈一笑:“看我的吧。敌军是否有伏兵,一试便知!”

    檀凭之点了点头:“这个办法不错,应该能试出敌军的虚实。老索,当心。”

    索邈笑道:“放心,跟着我的部曲,多是从关中过来的陇右马帮,不仅能打硬仗,更是能奔善跑,真遇到硬点子,我们是可以一边逃命一边卸马甲的,要是没这本事,我们也逃不到大晋啊。就算真回不来,起码也能让大部队安全了,也不亏啊。”他说着,驰骑下丘,很快,就带着五十余骑,冲向了对面的独木桥。

    九乡河中,河岸的芦苇之下,四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这五十余骑从桥上呼啸而进,脸上抹着淤泥,穿着全身水靠的胡藩低声道:“皇甫,他们过桥了,这好像是先锋,怎么办?”

第二千一百零五章 桥头遇敌骑兵战

    一边的皇甫敷,整个人都埋身于河边的淤泥之中,而在他们的身上,那几乎整片的芦苇荡,都是潜伏在水中的上千名荆楚战士们伸在河面呼啸的苇管,他微微一笑:“既然是试探,就放他们过,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刘裕!”

    檀凭之和孟龙符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桥的对面,马蹄声渐渐地远去,消失在那薄雾之中,檀凭之勾了勾嘴角:“若是老索真的中了埋伏,那就太可惜了,我们北府军的骑将不多啊,阿寿走后,就是你和他算是突出的。”

    孟龙符笑道:“我相信就算遇伏,他也不是鲍嗣之,杀出来逃走还是可以的,反正按原来的计划,半个时辰如果人还不回来,我们就不过桥,在这里等寄奴哥他们大队而来,这总行了吧。”

    檀韶的目光,转向了后方,说道:“你们说,寄奴哥要多久才来啊。毕竟江乘离这里五十里路呢,而且要安置人马看守大营,收容俘虏,都需要时间。”

    檀凭之点了点头:“不错,这就是昨夜我要大家守在这里的原因,我们是骑兵,跑了一夜,还不免饥饿疲劳,寄奴他们可是步兵,要过来恐怕需要半天时间,不过,寄奴是不会让我们就这样一去不回的,是我的疏忽,应该早点派人回去报信,汇报一下战况的。”

    檀祇笑道:“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叔叔你不是派了赤特回去报信了嘛,想必这会儿也应该到了吧。”

    檀凭之叹道:“还是晚了,昨天夜里过丹阳的时候就应该派他回去,只是一时追击得急,忘了这事了。现在如果寄奴的大队人马赶到,也不用担心这个,起码,可以派人过去在桥对面扎营设栅而守。”

    孟龙符笑道:“那我全军现在过河就是,你的弓箭手在桥的这一侧便是,也可以弓箭支援,即使遇伏,也能撤得回来。”

    檀凭之的眉头一皱:“还是再等等吧,如果索邈无事的话,这会儿也应该快要回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稀疏的马蹄之声,由西而东,越来越近,一边的檀韶竖起耳朵,伏地而听,脸上开始绽放出笑容:“哈哈,没错,是老索,是老索他们回来了!”

    说话音,只见对岸的薄雾之中,渐渐地从西边奔回了五十余骑,孟龙符喃喃地数着人数:“一,二,三…………,五十二,五十三!没错,一个不少,老索就在前面。”

    他笑着一跃而起,跨上了战马,一挥手:“兄弟们,我们过桥。”

    马蹄声声,扬起阵阵尘土,把檀凭之等人都笼罩在其中,檀韶一边拿着领口的前襟捂着口鼻,一边说道:“叔,看来对面没有什么伏兵,要不我们也过去吧,起码可以先建立一个临时的营地。”

    檀凭之摇了摇头:“我们轻兵追击,现在没有辎重车,没有木桩,做不了营栅,不如还是留在这里,等寄奴他们到来吧,猛龙他们过桥,应该足够应付了。”

    他的话音未落,却只听到另一阵马蹄声,从桥的另一面而来,檀凭之的脸色一变,沉声道:“不好,有敌来袭,准备应战!”

    这句话,同样从孟龙符的口中说出,他刚刚奔过了桥,与对面的索邈合归一处,身后的桥上,百余骑还在排队而过,而一里之外,一阵烟尘涨天,马蹄声声,配合着马铃响动的声音,几个湖北腔在大吼道:“快,快去罗落桥,绝不能让京八们抢了这桥!”

    索邈的眉头一皱,对孟龙符说道:“好像来了两百骑左右,没有步兵,应该是楚军回过神来,要来抢桥了。猛龙,现在怎么办?”

    孟龙符咬了咬牙:“不能让他们突击桥头,现在大队人马没来,瓶子哥在河东给我们支援,以为疑兵,而我们现在对敌反突击,不求消灭多少,只要把他们这一波打退,为寄奴哥他们争取时间。必要的时候,带着他们远离桥头,明白吗?”

    索邈大声道:“诺,猛龙,咱们各带一队,分左右突击。”

    孟龙符哈哈一笑,挥起大戟,大声道:“龙队,随我向左迂回,狮队,随老索突敌,现在出发!”

    薄雾渐渐地散去,烟尘之中,可以看到,两百余骑荆州骑兵,人披甲,马无装,马上的骑士,或持矛,或挽弓,在一员三十出头,白面长须的银甲将校的率领之下,向着桥头奔来,这会儿,两边都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索邈哈哈一笑:“傅弘之,一决高下吧!”

    来人正是南阳傅弘之,曾经在之前洛阳之战中,与刘裕并肩作战过,而索邈从陇右南下时,也曾经在雍州短暂停留过,与当时还在杨佺期部下的傅弘之也算是旧识,没想到事隔多年,曾经的同袍,却成了在战场上不死不休的仇敌。

    傅弘之睁圆了眼睛,大叫道:“索邈,还不下马受降!”

    他说着,挂起马槊,挽上强弓,在百步左右的距离,对着索邈,就是一箭射去,索邈一低头,这一箭从他的盔缨之上飞过,劲风带起红缨一阵飞舞,他从马上起身,直接抄起长槊,向着对面的傅弘之,就直冲了过去,百步距离,在两边劲骑的全力对冲下,转眼即至,一阵强烈的冲撞之下,楚军骑兵有十余骑落马,防护更胜一筹的北府军甲骑,则有四人被打落地上。傅弘之和索邈错马而过,互刺一槊,同时被格挡开来,这一回合,不分胜负。

    傅弘之掉转马头,正要回身再次冲击,突然,一蓬箭雨从侧面袭来,顿时就有十余骑中箭倒地,他的脸色一变,扭头看去,却是薄雾之中,百余铁骑,正策马挽弓,对着自己发射,为首一人,龙牙头盔,可不正是孟龙符?

    傅弘之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转身再次率部众部向了也调头的索邈,这回他不敢恋战,倒下二十余骑兵,带着剩下的一百多骑,向着西南的方向,落荒而逃。

第二千一百零六章 强兵急进至桥头

    孟龙符和索邈驰马到了一处,看着落荒而逃的百余名楚军骑兵,索邈摇了摇头:“傅弘之这小子,逃得还挺快,再慢一点,我们两队会合,可以把他这支人马全给吃掉。”

    孟龙符笑道:“跑得慢就不是傅弘之了,不过没关系,等我们彻底击败楚军后,他还能跑哪儿去啊,要么降,要么死,没有别的路可走。不过,这应该只是楚军的先头部队,后面必然还有大队的步骑跟进,傅弘之显然是回去找救兵了,我们不能在这里干等着。”

    索邈的眉头一皱:“怎么办,要下马立栅来防守吗,可是我们没有材料啊。”

    孟龙符摆了摆手:“不,我们是骑兵,下马步战,是舍长就短,不明智啊。最好是趁势追击,然后趁着敌军的步兵立足不稳,突他一家伙,然后转向迂回,不仅可以带走他们一部分的兵力,还可以让他们以为我们后续会有大兵跟进,就跟他们自己一样,也许,如此一来,能让他们就地防守,不敢轻进桥头了。”

    索邈笑了起来:“这招挺高明啊,要不要通知瓶子哥一下,让他也知道我们的应变?”

    孟龙符回头看了一眼后方,摇了摇头:“来不及了,只怕再过片刻,敌军大队人马也要杀到了。瓶子哥是多年宿将,我的选择,他会清楚的,一定会过桥填补我们身后的空当。”

    索邈的眉头一皱:“他的弓箭手又无营栅,过了河背水列阵,是不是太托大了点?给人骑兵一冲就完了啊。”

    孟龙符笑道:“不需要他过桥啊,只需要守在桥的这边就行了,有他的弓箭手在,这离桥五十步内,都不是太容易接近的,只要撑到寄奴哥的重装步兵过来,就可以稳守桥头了,反正这里没有敌军的伏兵,非常安全。过了桥后,楚军再想夺,也不可能啦。”

    索邈长舒了一口气:“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们走!”

    孟龙符对着身后的大队骑兵沉声道:“兄弟们,随我追敌,记住,一切听我们的号令,不得贪功或者是落后,不然,送的可是自己的命!”

    他说着,把胯下战马的马甲绳扣一解,披在马身之上的两大片甲块,就此滑落,只留下了护着马面的那道和尾巴上装着的寄生甲,马儿明显轻松了很多,长舒了一口气。

    孟龙符沉声道:“全部卸马甲,我们这回要跑很久,不需要突阵,也不需要甲骑。留五个人处理这里,其他人都跟我走。”

    几个骑兵在后面心疼地一边卸甲一边说道:“这马甲可是来之不易啊,猛龙哥,你再想想好吗?”

    孟龙符哈哈一笑:“打赢了仗,你要十套马甲我都可以给你。不过,你不脱马甲,跑得慢可没命拿啊。”

    骑士们爆发出了一阵哄笑之声,孟龙符一挥大戟,两百多铁骑,呼啸而过,直奔着远处而去。两三骑照顾着刚才落马受伤的几个伤兵,缓缓地上马退向了河东桥的另一侧,两个战死的骑兵,则被挂在马鞍之上,牵马而回,而楚军骑兵留下的那些战马,也被驱回河东,只剩下地上横着的三四十具楚骑的尸体,仍然横得到处都是。

    河中,芦苇从里,胡藩的眉头一动,一块抹在脸上的黑泥巴落了下来,他从水面之下摸出了一个密封得很好的小葫芦,拔开塞子,往嘴里灌了两口酒,才叹了口气:“幸亏出来时带了这些烈酒,以应对伏冰卧雪之用,早春三月,果然还是有用的,皇甫,现在怎么办,敌军骑兵给我们引走了,刘裕却还是不见,那些对岸的弓箭手,会不会过桥?”

    皇甫敷的眼中冷芒一闪:“北府骑兵是想引开我们后面的步骑,我在那里放了不过一千人马,但他们是不敢硬冲的,只会带着打转,无所谓,这里我伏着的五千精兵,才是要刘裕命的。不要急,刘裕应该很快会亲自前来,而且不会是全军,最多带一千人,五十里地,一千重装步兵长途奔来,是兵法大忌,但他为了救他的兄弟,顾不得那许多,只是这次,我们不是蒜山的孙恩,他用兵一向是冒险,但我相信这会是最后一次!”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突然一亮,看向了远处的东岸,大地在轻轻地震动着,让水面也微微起了一些涟漪,一如刚才骑兵过桥时的那种震动,皇甫敷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邪邪的笑意:“果然来了,胡子,按我们的原计划,你解决掉檀凭之的弓箭队,而我,目标就是刘裕!”

    胡藩的眼中闪出一丝兴奋:“求之不得!”两人的脑袋,同时没入了水中,两根苇管伸出水面,一大片的芦管,开始在河中轻轻地,不经意地移动开来。

    河东,小丘之下,刘裕带着三百余人,气喘吁吁地坐到了地上,向靖一边躺在地上,一边对着正在扯着他的两条腿,不停地抖着,松动因为长途的奔跑而变得酸软的肌肉的檀韶,说道:“哎哟哟,我说,我说韶大侄子,你,你可轻点,铁牛哥这身肉,可经不起你这样抖啊。”

    刘裕也同样是躺在地上,如同那些一对一被神箭突击队的同伴们放松腿脚的部下一样,檀凭之也在抖动着他的腿,肌肉的线条,在一次次的摇晃中,变得明显,只不过他开口在问道:“猛龙他们过桥多久了?有没有消息传来?”

    檀凭之摇了摇头,看着一边站着的徐赤特,说道:“赤特,你辛苦一下,骑马再去看看桥对面的情况,速速回报我们。”

    徐赤特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带着两个同伴,迅速地就向着河西奔去,很快,就过了桥,不见踪影。

    刘裕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已近辰时,雾气基本上消散,方圆十里之内,一览无余,他坐起了身,看着远处的河西,突然,远处的一道长龙也似的烟尘,自西而来,迅速地向着桥边而来。

第二千一百零七章 力士顶盾刺击前

    刘裕的脸色一变,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沉声道:“不好,敌军要来夺桥了,起码有上千人马,绝不是猛龙他们,瓶子,我们必须马上护好桥。不能让他们夺取或者拆了,不然想过河,可就难了。”

    檀凭之咬了咬牙:“可是,我们的后续还很远,你说希乐他们现在可能还在江乘,这可怎么办?”

    刘裕咬了咬牙:“放三股狼烟,催他们马上过来,全体过桥,瓶子,你带一百人守住河东这里的桥头,全军死活,就靠你了!”

    檀凭之微微一笑:“看我的吧!”

    刘裕转头对着躺了一地的步兵们沉声道:“全体起立,火速过桥,列阵迎敌!”

    当刘裕带着五百名步兵和弓箭手混合的部队,冲过桥时,远处两里之外的敌军,已经清晰可见了,那是千余步骑兵混的部队,打着楚军的旗号,正迅速地向着罗落桥而来,刘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来得及,这支军队,我们还能应付!”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冲天的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刘裕的脸色一下子大变,因为,在河西的三里之内,几乎每一寸土,都翻了出来,数不清的楚军士兵,一边从地下冲出,一边抖掉身上披着的各种伪装,如潮水一般,向着刘裕的桥头部队冲击。

    向靖直接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喃喃地自语道:“这,这是什么情况?!”

    刘裕一拳打在他的胳膊之上,吼道:“想什么哪,快点列阵迎敌,步兵列矛槊阵,弓箭手在后,全面射击,勿使敌军近身!”

    这六百名战士,迅速地作出了反应,三个百人队的重装步兵,迅速地向前顶出,只列成两列的单薄战线,长槊向前伸出,举与肩平,而大盾则摆在身前,几十名弓箭手,站在他们的身后,弯弓搭箭,齐齐地向着正在向着本方阵列冲锋的楚军开始射击。

    不停地有人中箭倒地,但是,剩下的人潮,根本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他们疯狂地挥着手中的大斧,长刀,冲向了刚刚布下阵线的北府军阵列。

    刘裕的双眼圆睁,亲自上前,冲到了第一线的盾阵之后,用肩膀扛住了内侧的盾牌,大吼道:“准备迎接冲击!”

    他的命令下达之时,所有举着长槊的军士,全都一按槊身之上的机簧开关,四米的长槊,顿时往内一缩,缩成了一米左右的短矛,握在手中。

    在他的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黑大汉,靠在盾牌的内侧,刘裕看着他,这个年轻人的脸上,写着惊恐之色,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寄奴,寄奴哥,我们,我们这回能活下来吗?”

    刘裕突然咧嘴一笑:“兄弟,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那这个世上,没有任何可以杀死你的东西!”

    “轰”“啪”,一阵阵的巨响,从盾牌的另一面传来,所有的北府军战士的手臂处,感觉到了一股海啸般的爆发力,刘裕大吼道:“顶住!”然后他的身子斜倾,双足运起力量,死死地向着斜面反蹬,摆出一个四十五度的姿势,以迎接这巨大的冲击力,但饶是如此,这道力士们构成的盾墙,仍然被成百上千的楚军冲锋战士所推,开始不住地往后退,所有人的脚虽然都顶在地上,但是在这松软的河边泥地里,拉出了一条条深深的沟,直到后面十步,接近桥边时,才算渐渐地停住。

    几十枚刀剑,从盾牌与盾牌的空隙之间插入,疯狂地刺击着,想要击中盾后的人,但是顶着盾的北府军士们,却是左摇右摆,闪避着这些从盾牌的另一面的攻击,不少人的手臂被这些刀剑划过,在那些臂甲和袖甲的甲片上,擦过道道火花,更是有几个人直接给刺穿了这些甲片,划开衣甲,在里面的肌肉上露出道道血痕,只是,面对这些疯狂的攻击,所有的北府军战士们,却是死死地顶着盾牌,一手握着短矛,看着刘裕那高高举起的右拳。

    刘裕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荆州军,你们只有这点力气吗?”

    对面的盾牌后响起一阵怒骂之声:“京八去死,京八去死!”

    可是刘裕的眼中,却是闪过了一道杀意,大喝道:“北府军,前进!一!”

    他一边说,一边从盾牌的上沿,把斩龙刀狠狠地从上跃过,往外一捅。

    所有的这一线北府军士,都跟着刘裕,同样地操作,从盾牌上沿,把手中的短矛,向外猛地一刺一捅,一阵惨叫之声响起,伴随着利刃入体的声音,整齐划一的矛槊从盾牌上方抽出的时候,几乎人人手中的武器,尖头都已经是血染,伴随着刘裕那声舌绽春雷般的怒吼:“四!”

    这一下,每个人都把盾牌向上一提,因为刚才这一刺之下,顶在盾前的楚军给刺死了不少,压力也为之一轻,所有人都能把本来牢牢地锁在地面之上的盾牌,上提一尺,然后,一百杆毒龙般的血矛,从盾牌的下方刺出,几乎都往着两腿之间,脐下三寸的要害之处刺击,这一下,连惨叫声都没有多少,却尽是那尸体扑地的声音。

    刘裕的一刀横斩,直接把盾牌之下,三条腿给直接砍断,两个身体扑地的声音混合着惨叫声从盾的另一面传来,盾牌迅速地下落,再次往前一顶,向前推出半尺左右的距离,刘裕大吼道:“五!”

    这一下,所有的盾牌猛地向前一顶一推,然后迅速地往右一翻转,本来如同一整面城墙般的盾面,顿时打开了一百多个缺口,还在拼命刺击的对面楚军,突然间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站立着的敌人,那些都是一个个膀大腰圆的北府战士,手里拿着血淋淋的矛槊,在他们愣神的一瞬间,百矛齐出,直接又是把对面的楚军,刺倒大片,等他们身边的同伴疯狂地举剑反刺的时候,所有的大盾,又同时转回,一片刀剑击盾之声响彻江岸,却是没有让任何一个北府战士倒下!

第二千一百零八章 弘之亦有秘战法

    四百步外,已经骑上了一匹顶着独角刺的黑色战马,提着一柄方天画戟的皇甫敷,冷冷地看着前方的这场战斗,在他的身边,是密集的步骑军阵,超过五千名楚军精锐,已经列下了三军阵形,看着面前的一千多人,来回地向着正面的这面盾墙,发起一次次的冲击,却在刘裕的指挥和反推之下,仍然止不住地向后退。

    傅弘之骑到了皇甫敷的身边,说道:“将军,卑职已经按您的计划,把北府骑兵诱至伏击区,然后乱箭齐发,他们损失一半多人,余者被逐出战场,向南逃去了。”

    皇甫敷点了点头:“做得很好,傅军主,听说,以前你在洛阳的时候,跟刘裕在一起战斗过?”

    傅弘之点了点头:“是的,当时在金墉城,我们联手对付过慕容永,或者说,当时我是在他的指挥之下,那场战斗,今天还记得清楚。”

    皇甫敷笑着一指前方的战局:“当时,他也是这样战斗,列盾墙来挡住慕容永的铁骑冲击吗?”

    傅弘之摇了摇头:“不是的,他野战的时候,是散开阵形,对着对面放手大杀,直接杀溃了慕容永借着妇孺掩护的攻城部队,反过来冲散了敌军的后阵。”

    皇甫敷点了点头:“我就是看过了这个战例,所以才选择这样的打法,桥头狭窄,我军大部队展不开,所以,我得把刘裕引出来,让他一步步地自己远离桥头,这样才能让我包抄后路,等到他离桥头五十步时,就是我破他的时候了。”

    傅弘之笑道:“对于北府军的盾墙战术,我有一计可破,我部下五百人,专练破此阵之战法,还请一战。”

    皇甫敷哈哈一笑:“很好,这战法我们研究过很久了,一会儿正好用上,让我也看看,刘裕是不是真的能挡住!”

    当刘裕喊出“八”的时候,一套“一四五二,五四一八八”的杀招用过一轮,中军的阵列,足足向前推进了一百步,而左右两翼,也迅速地打退了冲阵的楚军,跟着中军一起,齐头并进而前。而对面响起了一阵锣响,还在盾前的几百名楚军,齐齐地倒退而后,退回了本方的阵线之中。河西的岸边,散落着两百多具楚军的尸体,散得到处都是。

    向靖一边顶着盾,一边对着已经站回到了兵线之后的刘裕说道:“寄奴,总算是挡下来了,刚才那阵,可真是挺玄的啊,我们还是中了楚军的埋伏,现在怎么办?”

    刘裕沉吟了一下,回头看着身后,檀凭之已经带着百余名弓箭手,全都冲过了桥,刚才若不是靠他们在后面不停的箭雨射击,向靖的侧翼也不会击退楚军,可是这么一来,桥的另一边,只剩下十余名士兵还在了,可以说,本方所有的人马,都已经到了河西。

    刘裕咬了咬牙:“敌军有埋伏,就是要吸引我们过来,加以消灭的,现在不要想着破敌,能退回去,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希乐他们的援军一个时辰内是不可能赶到的,我们只有退回河东,才能活命。刚才我们这一阵顶盾,前推了一百步,现在要做的,是逐次退回去。铁牛,你和我在这里顶住,掩护兄弟们撤离。”

    向靖摇了摇头:“寄奴哥,这时候敌前撤退,太危险了,后面只有一条木桥,上桥之时,敌军必然全线突击,我看,不如就在这里跟敌军对峙,他们的人马虽众,但也不一定能正面冲破我们的防线。”

    刘裕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现在要敌前撤退很难,只有指望援军早点来了,皇甫敷来了,胡藩却不知所踪,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无论如何,我们要在这里牢牢地守住,我相信,以我们北府军的战斗力,不管是什么样的对手,都无法从正面击穿我们。”

    说话间,对面的军阵之中,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鼓角之声,正面的军士开始向着两侧分开,刘裕沉声道:“大家当心,敌军出击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出来什么样的敌人,都要坚守岗位,听我的号令行事,明白了吗?”

    军阵之中暴发出一阵齐声的怒吼:“京八同志!”

    五百多名弩手,从后面奔了出来,手里拿着大弩,向靖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笑道:“原来,是弩手啊,不怕,我们的盾牌足够坚固,让他们射好了,射不穿的!”

    刘裕却是眉头一皱:“不对,这个道理,皇甫敷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中,原来想着对方会用铁骑,战车,甚至是八牛弩之类的极强冲击力的兵器,强行正面击破本方的盾阵,可没有想到,居然上来的是,是普通的强弩手,在一百步的距离,想要击破本方的盾阵,几乎是不可能的,要是再近点,就会进入本方的弓箭杀伤距离,在盾阵之后的檀凭之,就可以对他们挨个点名了。

    想到这里,刘裕看了一眼后面的檀凭之,沉声道:“瓶子,注意距离,离近了就狠狠地招呼他们!”

    檀凭之点了点头:“交给我们吧。”

    楚军的弩手们,在傅弘之的率领之下,奔到了离北府军盾阵不到一百一十步的地方,傅弘之的手中拿着一面小旗,站在弩手的兵线之后,不到十步的地方,一举旗,所有的弩手全都半蹲了下来,拿着手中的弩,指向了面前那三百面厚实的盾牌。

    刘裕顶着一面大盾,越阵而出,站在了盾墙的前方,他的另一只手上,也扣着一部三连发的步兵弩,随时可以还击。

    傅弘之的小旗猛地往下一切:“击!”

    “嗖”地一声声,不绝于耳,刘裕缩回到了盾后,面前的盾面之上,响起了“叮”地一声,这一下的撞击,比起平时的弩矢射击时盾上传来的感觉,要大了一些,刘裕的心中暗道:“也就是这弩的劲道足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

    可是,突然之间,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他的盾面传来,把他整个人都往前猛地一拉一冲,饶是以刘裕这惊人的神力,也差点要给直接拉扯地飞了出去,手中盾牌,几乎就要脱手而去!

第二千一百零九章 强弓强弩对面飚

    刘裕的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不好,稳住!”

    可是连他都无法收住的盾牌,其他的军士,哪怕是北府猛士,也难以控制住了,近二百面盾牌,在空中飞舞着,甚至有十余名军士,也直接给拖了出去,在空中直接飞出十余步,弃了手中的木盾,才落到了地上。

    这一下,刚才还举盾如墙,坚不可摧的北府军阵线,顿时就土崩瓦解,失了手中大盾的军士们,只能拿着手中的武器,毫无防护地站在原地,看着漫天飞舞的盾牌。

    刘裕丢开了盾牌,稳住身形,他这下看得真切,那些盾牌的正面,插着弩矢,这些弩矢远比普通的弩矢要宽,要粗,要长,足有一尺有余,更与众不同的是,所有弩矢,都是三棱倒勾,击中盾面的同时,也深深地嵌进了盾牌里,每枚弩矢之后都拴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麻绳,直接连通到楚军的军阵之后,可以看到,二百多枚竹子,正从楚军的方阵之中弹起,类似于前日里大破吴甫之时的抛杆战法,居然用于这样弹力拉盾!

    皇甫敷笑眯眯地看着已经给瞬间拉走盾牌的北府军方阵,满意地点头道:“刘裕,抛杆不止是你一个人看到过,这招,我也准备了好几年了,专门为了对付大盾重甲的方阵步兵,你用这招对付老吴时,我还着实吃了一惊,想不到英雄所见略同,不过,今天你是自食其果,被这种战法所破!”

    他说着,眼中冷厉的杀机一现,一挥手:“给我射!”

    傅弘之的令旗一举,身前的弩兵,扔掉了刚才特制的那种勾矢大弩,从背后一捞,普通的三连步兵弩,就抄在了手中,直接对准了百步之外,几乎无盾防护的北府军战士。

    刘裕大吼一声:“趴下!”几乎是一瞬间,他就伏到了地上,而就在他趴下的同时,机簧扳动的声音不绝于耳,劲弩划破长空,撕裂空气的那种剧烈波动,就在他的头上,源源不断地传来,而身后的阵线中,也传来不断的弩矢击穿铠甲,击中人体之后,那种骨断肉破,闷哼惨叫的声音。

    不是每个战士,都有刘裕这么敏捷的反应,虽然后方阵线中的三百多名战士,几乎也都是以最快的速度下趴伏地,但仍然是有三四十名没有被盾牌护住正面,又没来得及伏下的战士,被无情的弩矢所击中,十余人直接被击中要害,倒地而亡,而剩下的二十多人,也是身上被多杆弩矢所中,流血不已,在地上翻滚哀号。

    就连檀凭之所带领的,一直站在后方的两百余名弓箭手,也有十余人被这劲弩所伤,倒在了血泊之中,檀凭之的身边,一个一直为他拿着箭袋的亲卫,眉头上多出了半截弩矢,又目暴突,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仰天就向后倒去,一命呜呼。

    刘裕也顾不得看后方,大吼道:“弓箭掩护,全体蛇行,快!”

    他一边说,一边紧贴着地面,一手抓着斩龙刀,身子却是匍匐而前。

    檀凭之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以最快的速度搭箭上弦,对着对面的楚军弩阵,就是一箭射出,而他身边几乎所有的箭手,也是作出了同样的反应,向着一百二十步外的弩手,弓箭齐射!

    而对面的楚军弩手们,他们的三连步兵弩,也是击发一矢之后,弩臂一转,迅速地就换到了下一矢,同时弩弦也被自动地拉回,扣上,几乎不用瞄准,就对着对面所有还站着的弓箭手,扳下了第二发,两边的弓箭和弩矢,差不多同时发出,一百余步的空间里,箭矢如蝗,甚至不少在空中直接撞到了一起,擦出道道火星,双双坠落。

    两边同时有人倒下,北府军弓箭手这里,八人倒地,而还没有被勾起盾牌的重装步兵们,则迅速地挡在弓箭手的面前,拼命地挥舞着大盾,这起码挡住了十几个箭手没有被弩矢所伤。

    可是对面的弩手,就有三十余人倒下了,每个人的身上和头部,都插了五枝以上的羽箭,檀凭之的神箭突击队的训练,那种与敌对射时不动如山的定力,以及冒着矢雨仍然从容击发的镇定,终于起了作用,在这场与顶尖的荆州弩手的对射之中,只一轮交手,就分出了高下。

    檀凭之一边向前走,一边迅速地搭箭上弦,刚才的身边捧着箭袋的亲卫倒下去的一瞬间,他就直接把那箭囊一把抓在了自己的手中,顺手扣在了右侧的腰间,再一划而过,手中扣了足有十杆长杆狼牙箭,一枝接一枝,刚刚搭上弓弦,就迅速击发,让人连眨眼数数的功夫都没有。

    对面的弩臂再次转动,只是这一次,第三根弩矢转上来的时候,北府军弓箭手这里,已经至少发出了两箭,快抽快射的训练,多年来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每天重复成百上千次的抽箭发矢的操作,终于在这顶级箭手的较量之中,派上了用场,哪怕是三连步兵弩这种只需要两三秒就转臂上弦的空隙,也足以让神箭突击手们,发出两箭了。而作为当世箭神的檀凭之,更是直接在这一转之间,射出了足有四箭!

    更可怕的是,这些北府箭手的射击,不但是快,更是又准又稳,几乎每箭都没有虚发,击中的皆是这些弩手的面门,咽喉,手腕等要害位置,即使是身着锁甲的这些重装弩手,也是被这些弓箭,在一百二十步外,直接一箭毙命,最好的也是给击中手腕,从另一面的脉门透出,腕骨碎裂,这辈子也别想再拿武器了。只剩下在地上捧着手腕翻滚哀号的命。

    只这十秒之间,两边弓弩手的对射,就决出了高下,一百二十多名楚军弩手,倒在了血泊之中,绝大多数直接毙命,只有十余人伤了手腕,在惨叫着翻滚,而对面被击倒的北府军箭手,不到二十人,傅弘之咬了咬牙,一扔小旗,大声道:“弓箭手上前,压制!”

第二千一百一十章 远射近突破箭阵

    五百余名弓箭手,从傅弘之身后的本阵之中冲出,跑到了弩手们的身后,这些经历了惨重伤亡的弩兵,仍然是没有一个回头,更不用说后退的,他们的眼圈通红,因为周围倒下的,都是他们多年来情同手足的兄弟,看着他们一个个就在自己的身边死去,所有人的动摇和胆怯,全都化为了冲天的怒气,全都站起身来,向着对面的北府军弓箭手,发出最后的一排弩矢。

    又是一阵箭枝与弩矢交错而过,还站着的八十多名弩手,又倒下了五十多人,可是在他们的身后,却是奔上了五百多名弓箭手,分散开来,搭箭上弓,对着已经边走边射,离本方大约百步左右的北府军弓箭手们,开始了瞄准。

    “呜”地一声,雪亮的刀光破空而来,直取傅弘之,傅弘之的脸色一变,向着右边一个侧跃,只感觉到一阵劲风从他的脸侧刮过,几乎要把他的头盔都给吹走,而身后的一名弓箭手一声惨叫,脑袋被这一刀直接扎入,然后猛地暴裂开,如同一个西瓜凌空炸破,腥红的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浆,溅得傅弘之的半个脸上全是。

    而傅弘之的眼角余光,则看到了这一刀后,跟着的一条细细的索链,当他的身体倒到地上的一瞬间,猛地往后一滚,只听到“呼”地一声,那柄刚刚击碎了身后弓箭手脑袋的尖刀,在这一条细索的操纵之下,猛地凌空而下,直接扎到他刚才落地的位置。

    这一下如同电光火石,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完成,也就是傅弘之这个身经百战,无数次刀头舔血的荆州名将,才能在这一瞬间躲过这两连杀,当他从地上起身的时候,这柄短刀,已经在弓箭手的人群之中,飞过了一轮,所过之处,无不是血光乍现,这些弓箭手们所着的皮甲,在扎心老铁的面前,如同纸糊,而被一刀划过自己的胸腹间,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就给掏空,外流,等到低头看到自己的胸腹处裂开的口子处,内脏哗啦啦地往外流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大限到达,眼一黑,就扑地而亡。

    刘裕的这一下扎心老铁的突袭,在十几步外,瞬发而至,不仅逼退了傅弘之,更是一下子击杀了十几名弓箭手,随着扎心老铁如同有灵性般地在空中飞舞,盘旋,附近其他的三十多名弓箭手们也顾不得再去引弓放箭了,全都跟傅弘之一样,仰面就倒,向后滚去,以此躲避这可怕的攻击。

    而随着刘裕的这一下突击,把原本已经箭上弦的几百名弓箭手,节奏都微微打乱,更多的人因为惊讶和愣神,没有在第一时间放箭,只听到“呜”“呜”的呼啸之声不绝于耳,却是对面的北府军神箭突击队,抢先射出了一波弓箭,这一下,又是五十多名楚军弓箭手仰面而倒,身上插着长长的箭杆,如同箭靶一样。

    终于,楚军箭手们反应了过来,看着二十步外,收回了扎心老铁,从地上一跃而起的刘裕,所有人的弓箭,全部不约而同地指向了他,即使是还躺在地上,挣扎着起身的傅弘之,也声嘶力竭地大叫道:“射死刘裕,射死他!”

    就在这一瞬间,刘裕的身边,突然暴起了几百名全副甲胄的大汉,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到两把短兵器,连普通的长剑,单刀的长度都不如,最多不过七到八寸长,与其说是短兵,不如说是暗器,飞斧,飞刀,手戟。这种在突阵前猛地一掷,打乱敌军阵形的家伙,现在尽数抄在这些北府军战士的手中。

    都不用刘裕的下令,向靖那雷鸣般的嗓子就吼了起来:“丢你奶奶个荆州佬!”随着他的这句话,他两手抄着的两把飞斧,就这样直接扔了出去,两个离他十八步远的弩手,脑袋上直接就中了这两斧,直接连脑瓜子带头盔,象个给暴力劈开的西瓜一样,直接向着两侧暴裂,整个脑子给切得不成形状,直接打成了糊糊状,血液与脑浆在空中飞舞,极度地暴力和血腥。

    可是这只是个开始,随着铁牛的这一掷,其他的从地上伏地蛇行而前的北府军战士们,也全部一跃而起,他们手中的短兵,重重地掷向了面前的弓箭手和弩手们,在这样十几步的距离,如此地一阵乱丢,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抵挡的,用沾着死,碰着亡来形容这一阵,最合适不过,只一阵乱丢,就有近二百名弓箭手给切成了碎片,血肉横飞,断肢落地,被击毙的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这样成了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给大卸几块,散落一地。

    剩下的二百多名弓箭手,给这一下巨大的打击一下子定格在了当地,直到同伴们的血,溅到他们的脸上,那血腥的味道,才让他们醒悟了过来,对着从地上跃起,虎吼着向自己扑来的这些北府军步兵们,就是一阵弓箭射击,已经谈不上准头可言。

    但如此近的距离,这样慌乱的射击,仍然起到了作用,十余名北府军战士,在冲锋的路上,给这迎面的一箭就此击倒,五个兄弟面门中箭,直接仰面栽倒,一命呜呼,而其他几人也都是胸腹等正面中箭,即使是精钢铠甲,仍然难抵挡这些三到四石强弓的近距离射击,一个个捂着已经没羽的箭杆,口吐鲜血,不甘心地栽倒在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但是所有的北府军战士,自刘裕以下,已经顾不得去扶起周围倒下的同伴了,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飞也似地冲向了二十步外的楚军箭手阵营,绝不让他们再有放第二箭的机会!

    “呜”“呜”,一阵箭雨呼啸之声响起,却是檀凭之等人,又是一波箭雨支援,在刘裕他们还差十步左右的距离撞上敌阵时,这些箭枝越过冲锋的北府军的战士们的头顶,狠狠地倾泻进了对面的人群之中。

第二千一百一十一章 冲锋掩杀遇箭伏

    一片楚军箭手,顿时就给箭雨覆盖,扶着扎进自己前胸的箭杆倒下,而活着的人,则迅速地扔掉了手中的大弓,跟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傅弘之一起,头也不回地向着后方的本阵之中奔去。

    而刘裕等北府军士,在后面紧追不舍,刘裕怒吼道:“不要停,快追,追着他们冲散敌军后军军阵,长驱直入!”

    不用刘裕向大家多提醒什么,所有的战士全都瞪着眼睛,咬着牙,吼叫着追着那些轻装弓箭手们在冲,距离他们身后的本阵,已经不到五十步了,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驱赶着这些弓箭手,把他们自己的阵型给冲垮,冲散!这种掩杀战法,正是北府军最拿手的!

    而在刘裕等人的身后,檀凭之所率的二百五六十名弓箭手,也停止了箭雨袭击,他们拿着大弓,挎着箭袋,紧跟在刘裕的身后,向着冲击,准备要寻找一个最好的射击位置,在这些北府军猛虎冲阵的时候,加以最大力度的远程支援!

    皇甫敷就立在阵后二百步不到的位置,在他的身前,两千余名重装步兵,早已经严阵以待,他们没有出动弓箭手来射击在反冲本阵的二百多名弓箭手,而是就是这样严阵以待,甚至没有作出任何改变。

    皇甫敷的嘴角边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喃喃道:“北府军猛虎突击,果然气势如虹,见识了,可惜…………”

    他说着,抬起了手,然后狠狠地往下一切,一如他身后的传令军士,挥舞手中红旗的那个动作。

    就在刘裕这三百突阵勇士的右侧,不到五十步的地方,突然,平静的一大片草坪之中,从草中冒出了至少六百名弓箭手,他们的脸上全都涂着绿色的油彩,身上挂着草叶,与那草地一色,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的异状,就连他们手中的大弓,也全都漆成了绿色和土黄色,如果不是他们这样主动现身,就算走到面前十步左右的距离,恐怕也无法发现。

    胡藩独立在这些弓箭手的前方,直接从土里冒了出来,一边起身,一边开始射击,对着五十步外,侧面毫无防护的北府军士们,就是连连放箭,一如他身后的数百名弓箭手一样。

    “呜”“嗖”之声不绝于耳,如飞蝗般密集的弓矢,一片一片,黑压压的,状若乌云,直接覆盖了正在冲锋的北府军重装战士们,只一次齐射,就有近百名正在向前冲锋的北府军战士,如同给大风吹过的麦子,成片地倒下。

    刘裕的大腿一痛,紧接着右臂也狠狠地一麻,他迅速地向前一扑,倒在了地上,只觉得一阵呜呜之声从头顶响起,那是至少二十余枚弓箭向着他刚才奔跑时的位置招呼,而这会儿,右臂和右腿外侧的痛感也紧接着传来,两箭直接就射中了他,而作为带头冲锋的刘裕,自然也是首当其冲。

    所有的北府军战士,按着战术的操练,全部伏倒于地,不管是真的给射伤或者是击杀的,还是没有中箭的,刚才还如猛虎般突击的这些战士们,这会儿全都倒在地上,地上的箭矢插得满满地一片方圆几十步空地都是,矢杆之间,尽是钢铁包裹着的血肉之躯,在来回翻滚着。

    刘裕双眼圆睁,在地上举着斩龙大刀,对着后方迅速地晃了三下,然后,猛地往左侧滚出三圈,就在他刚刚离开刚才躺倒位置的一瞬间,原来的地方,起码有六七箭钉上,若是慢上半秒,只怕这会儿的刘裕,整个人也会给钉在地上了。

    檀凭之也迅速地作出了反应,厉吼道:“快,射敌军弓箭手,掩护寄奴哥!”

    他的话音和他的行动瞬间就进行了同步,当他的最后一个字脱口时,手中的弓箭也跟着呼啸而出,一个侧着身子面对着他,还对着趴在远方的北府军步兵们搭箭上弦的楚军箭手,脖子给直接射穿,弃了大弓,在虚空抓了两下,就倒了下来。

    而檀凭之的身后,徐赤特,刘粹等人也是连连放箭,二百六十多名弓箭手,瞬间也形成了一片箭雨,直接倾泻进对面弓箭的人群之中,这些刚刚从泥土中拔起的箭手,也瞬间倒下了六七十人,余者一半多转而迎向了檀凭之等人,开始与之对射,而剩下的人还在胡藩的率领之下,对着趴在地上的刘裕等人不停地放箭。

    皇甫敷的眼中杀机一现,厉声道:“前军,冲锋!”

    一面黄旗在皇甫敷的身后竖立,而前方的军阵之中,突然战士们往中间一集中,本来一整块的方阵,瞬间拉出了三条宽约两米的通道,傅弘之本来已经跑到了本方阵前,一看这面旗子竖立,通道闪出,连忙从通道里钻了进去,一如他身后的百余名奔回的弓箭手,一直奔到这十五列方阵的后方,才一个个扑倒在空地之上,贪婪地,大口地喘着气,对于这些出去诱敌的弓箭手来说,刚才也是生死时速,若是跑的稍慢一点,早成了这些北府杀神的刀下之鬼了。

    等到最后一个弓箭手从阵前奔回之后,整个前军的三大块方阵,足有一千两百多人,扔掉了手中的盾牌,放下了高举的步槊,全都拿着近战格斗的兵器,长剑,短槊,战斧,五花八门,蜂涌而出,冲向了在阵前五十步不到,仍然伏地不起的北府军步兵们。

    刘裕不停地在地上滚来滚去,躲避着如附骨之蛆,一直盯着他射击的弓箭,对面的步兵开始了突击,尽在他的眼中,他一咬牙,从地上一跃而起,只这一下,他的右侧小肚的腿肚子一麻,一紧,却是一根长杆狼牙箭,直接射穿了他的腿甲,把整个小腿肚子射穿,顿时,他的整个右腿,就象给抽干一样,暂时没有任何感觉了,刘裕的眼角余光扫过,却见脸上涂着墨绿油彩,只有一把大胡子在随风飘荡的胡藩,正咬着牙,再次探囊取箭,而他手中的六石铁胎大弓,四股兽筋所绞的弓弦,还在微晃不已。

第二千一百一十二章 神箭对决灵药敷

    胡藩手中的弓弦已经拉开,一杆长箭,搭在了弦上,他死死地盯着刘裕,喃喃道:“刘裕,你他娘的这回死定了!”

    突然,他的脸色一变,一股强烈的破空之声从侧面呼啸而来,伴随着空气的剧烈撕开,作为一个射手,他对这个最熟悉不过,那是进入到末端时的箭矢来袭,而目标,就是他的右侧太阳穴。

    在击杀刘裕和保自己的命之间,胡藩几乎是本能性地作出了选择,就地抱头一滚,闪开了这夺命的一杀,而本来要射向刘裕的这一箭,也在他倒下侧身的那一瞬间,转了个方向,向着来矢的方向,一箭射回,作为顶级的当世箭神,胡藩早已经练就了这种被箭枝攻击时边闪边回射的能力,小养由基之称,绝非浪得虚名。

    远处七十步外,一个矫健的身影也猛地向右一跃,胡藩的这流星一箭,堪堪地从他的身侧擦过,又飞出十步左右,击中了一个在后面张弓搭箭的军士的右腰,这人惨叫一声,力道一泄,这一箭根本没有发射出几步远,就软软地坠了地。

    而这电光火石的一箭相交,胡藩也看清楚了袭击自己的人,可不正是黄巾包头,身着轻皮甲,身形矫健如同脱兔一样的檀凭之么?

    顿时,胡藩的心中,那争强好胜之心油然而生,因为他看到檀凭之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一丝嘲笑,甚至在跳开的一瞬间,左手还在抽箭之前,向着自己,中指和食指张开,作剪刀状,比了一个二字,那意思究竟是什么?是说我是个二货?还是说有他檀凭之在,我胡藩永远只是天下第二箭手?

    胡藩的一股无名火燃起,他和檀凭之几乎是从地上同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就这样隔了七八十步,开始不停地借着各种掩护,放起箭来,两人身边的同伴,尤其是持盾的同伴,都成了最好的棋子,一时之间,两大箭神各施神技,弓弦振动与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却是渐渐地离开了自己的弓手人群,向着两边的各一片齐腰高的草地中奔去,毕竟,再怎么找活人掩护,死伤的都是自己的同伴。

    刘裕总算松了一口气,趁着檀凭之帮自己引开了胡藩,这个致命的杀手,暂时地放过了自己,他一咬牙,斩龙刀往下一挥,两根穿透自己腿部的弓箭,从另一侧扎出的箭头,被他一刀而断,然后咬着牙,猛地一拔箭枝,一股痛彻心肺的感觉,让这个铁打的汉子,也不免哼出了声来,而两股血箭,则从他的大小腿上飚射而出。

    刘裕的目光看向在后面五步左右,趴着的向靖,一个眼神,这头没有受伤的铁牛就明白了过来,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吼道:“结小阵,迎敌!”

    所有在地上还能动弹的北府军士们,全都跃了起来,结成一个个三到五人的小队,其中向着右侧的一人,不看前方,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格挡着仍然向这里袭来的箭矢,而持着长兵器的一人,则正面迎击,向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发起了反冲锋。

    向靖带着檀韶和另两名军士,奔到了刘裕的身边,檀韶的手中轮刀,舞出一片雪花,为刘裕在右侧挡箭,而向靖则睁大了眼睛,大声道:“寄奴,要不要紧,要不要回撤?”

    刘裕咬了咬牙,跌坐于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直接在手里一把捏碎,锋利的瓷片,把他的手都割伤了几处,鲜血流得他满手都是,也不知道是刚才腿上的血,还是这回手心流出的,绿色的刘寄奴草混合着黄的行军止血散,构成的一把黄绿相间的药糊,顿时就把他手中被这些瓷片割伤的口子给粘上,几乎是一瞬间,就结出了一道硬痂,而血,也再也不冒出了。

    向靖看得目瞪口呆,摸着脑袋:“娘的,这是什么神奇药丸啊,寄奴哥,下次能分我点不?”

    檀韶一边在抡刀挡箭,一边大声道:“你这头笨牛,这个是当年给阿寿涂机巴的那个,你忘了吗?”

    向靖猛地一拍大腿,哈哈一笑:“原来是这个啊,很珍贵,我不要了,寄奴哥你快抹腿啊。”

    刘裕笑着往自己的两处腿伤之上抹了药膏,笑道:“这还用你说?”

    在刘裕抹上药泥之后,也就半分钟左右的时间,他那刚才还触目惊心,流血不止的两个血洞,就已经全面愈合了。前方三十步左右的地方,还能战斗的不到二百名北府军士,三人一组,五人一队,结成小队,与蜂涌而来的大片楚军,已经战成了一处。

    好在这些楚军多也是以近战短兵为主,没有列成严格的大阵,以长长和矛槊和大盾来迫敌,打着打着,北府军战士每个小队,往往都给几十名楚军围成了圈,轮番上去攻击,但是因为其高超的格斗技能,以及妙到毫巅的配合,即使是面对十倍以上的对手,也一时能做到进退自然,轮转不停,一刻钟左右打下来,居然没有几个北府军战士倒下,反而是楚军围在四周的军士,上前格斗给打倒击毙的,却不下五六十人。

    另一边的弓箭手,也基本上放弃了对刘裕这里步兵的攻击,转向与檀凭之的神箭突击队两下对射,虽然说两边的主将都已经不在,但是这些都是百战之兵的精锐箭手,根本不需要任何阵形,靠着战场之上的各种掩护,无论是草丛,还是泥坑,或者是大石,甚至是地上的死尸,都成了他们最好的掩体,只见数以百计的轻装箭手们,在不停地奔跑,跳跃,伏地,抽着每个机会,对着对面发出一枝枝致命的箭矢,不停地有人惨叫着中箭倒下,可是这样射着射着,却是渐行渐远,向着檀凭之和胡藩奔向的那片草丛而去了。

    皇甫敷的神色平静,看着前方的战斗,变成了一千余楚军战士,把三十余组北府军的重装战斗小队,围成一个个小圈,上前格斗,却总是无法打破这些结队而战的北府军,。

第二千一百一十三章 轮转聚兵徐徐退

    皇甫敷的嘴角边勾起一丝笑意:“京口丘八,果然有些门道,弘之,你说,怎么办?”

    正在换一身重装铠甲的傅弘之恨恨地说道:“派弓弩手上前射之,这样围着打,一时半会儿,没结果的!”

    皇甫敷突然笑着摇了摇头:“这一切就是我想要的,围着他们,分散隔离,中军本阵的盾卫给我上,弘之,你亲自指挥!”

    刘裕狠狠地一刀劈出,把自己面前的一个楚军小队长,那握着铁剑的右臂,自肩部齐齐地切下,他一声惨叫,肩处血雨横飞,而断手所持的铁剑,仍然刺中了刘裕的大腿,只是被这一刀之力所卸,力道不及平时的十分之一,饶是如此,也把刘裕的腿上这片甲裙,上面的札甲片打得一片散落在地,而里面的整块甲皮,也被切开,露出了内里的大腿,毛茸茸的腿毛之中,一道血痕浮现。

    可是这一剑仿佛就没划在刘裕的身上似的,他的神色不变,斩劈为刺,一刀直接搠穿了这个楚军剑士的前心,这人口中鲜血狂奔,左手弃了盾牌,一把抓住了刺进自己心口的这把刀刃,可是在削铁如泥的斩龙刀上,手刚刚一握,两根手指就齐齐地被切断,还剩下的三根,也是给切开了一半,只剩一点筋肉还连着手掌。

    刘裕摇了摇头,一把抽回了斩龙刀,血雨横飞之余,这个剑士剩下的左手三根手指,也纷纷落下,一如他从创口处流出的内脏碎片,刘裕复起一脚,把这具足有八尺多高,壮得如同水牛一样的躯体踢倒在地,和周围散乱的二十多具尸体一样,在他的面前,已经堆成了一定的高度。

    一边的向靖大斧一挥,也把当面的一个敌人脑袋直接从中劈开,而身边的檀韶大戟跟着一刺,从此人的左肋扎入,他的身体也无力地跪下,倒在了一边的尸堆之中,向靖狠狠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喷在这人已经给砍成两半,看不清面容的脸上,而他的身上,六七处刀剑伤痕,破甲露皮,都在微微地渗着血。

    刘裕转头看了看身边,一开始跟着自己的二十余名战士,这会儿只剩下七人了,个个身上带伤,有两人,其中一个正是刘裕一开始在盾阵后见过的那个有点害怕的小兵,腿上已经受了重创,只能相互掺扶着行动。在他们的周围,四十余名楚军近战兵,把他们团团地围着,却是不敢再上前了。

    刘裕看着这个军士,勾了勾嘴角:“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军士昂着头,说道:“寄奴哥,我叫丁旿。六同乡大柳村的,跟韶哥他们很熟,我可是从小听着你的传奇长大的,想不到今天,有机会跟寄奴哥一起同生共死,这是我的福份!”

    檀韶在一边哈哈一笑:“寄奴哥,阿旿可是这些年我们京口有名的壮士呢,前年的格斗大赛武魁首就是他。对了,他外号叫猛牛,因为他可以跟一头大水牛摔跤角力呢。”

    刘裕笑着拍了拍这个壮得跟头牛一样的大汉,虽然他一脸的稚气,模样上看不超过十八岁,但是黝黑的皮肤下,肌肉块子一阵阵地隆起,刘裕笑道:“英雄出少年,猛牛,以后你一定会有出息的。”

    丁旿用力地点了点头:“能跟着寄奴哥这样痛快地战一场,虽死也无憾了,寄奴哥,我,我怕是不成了,你不要管我,先冲出去再说!”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说什么哪,猛牛兄弟,我们北府军都是不抛弃任何一个同伴,只要还有气在,一定会带着你冲出去的。”

    向靖咬了咬牙:“寄奴,这回我们人太少,对面也都是强者,要是他们上来放箭,可就麻烦了。”

    刘裕摇了摇头:“瓶子他们已经缠住了他们的弓箭手,现在皇甫敷只有步兵,要是他有弓箭手早就上前了,这是我们的机会。只要杀开一条血路,直冲皇甫敷,我们就有胜利的可能。铁牛,你现在伤怎么样,还能冲吗?”

    向靖拍了拍胸前的甲片,大声道:“我浑身的力气都用不完呢,寄奴,你冲哪里,我铁牛就跟到哪里!”

    檀韶也跟着大声道:“寄奴哥,我也没问题。”

    刘裕转头看了一眼四周,眉头微皱:“只靠我们这几个人,很难杀到皇甫敷的面前,他的中军本阵还有一千精兵,多是盾卫,一直不上,可能是在诱我们进攻,这个当,我们不能上。”

    向靖睁大了眼睛:“不是要直冲皇甫敷吗?怎么又变想法了?”

    刘裕正色道:“皇甫敷是名将,他费尽心思在这里伏击我们,用了这么多手段,不可能不留有余地的,之所以他不上来,就是要引我们主动攻击,因为他知道我会直取他,所以我不能顺着他的打法来。铁牛,阿韶,随我在敌阵之中冲杀,尽可能多的解救我们的同伴,然后往桥那里撤。”

    檀韶咬了咬牙:“那要不要救我叔呢?他好像跟着那个胡藩去别处了。”

    刘裕摇了摇头:“弓箭手那里暂时管不到,先管步兵,我们所有人都要团结在一起,不能分散,受伤的人在中间,别的并肩子背靠背,向左边先转过去,赤特他们在那里!”

    一刻钟之后,刘裕的身边,已经集中了一百二十多名战士,很多人已经捡了一些近战用的小圆盾,但几乎人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七十多名还可以战斗的轻伤员在外面围成了一个五丈左右方圆的圈子,顶刀持盾,而四十多个行走不便的重伤员则是在内圈,他们手拿着长槊,一边当拐杖支撑代步,另一方面,也可以时不时地架在前方同伴的肩头,刺击那些围攻上前的楚军步兵,这一个大圈,一边轮转着,一边向着断桥的方向且战且退,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突然,一阵鼓角之声,从楚军阵中响起,本来上前战斗的千余楚军,闻之纷纷退下,如劈波斩浪一般,向着两侧散开,在北府军这个战团的正面,上千名顶着大盾,举着超过五米的超级长槊的楚军重装盾卫,列着无懈可击的方阵,向前迫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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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6820/ 第一时间欣赏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 作者:指云笑天所写的《东晋北府一丘八》为转载作品,东晋北府一丘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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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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