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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     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千二百七十七章 千军万马美人刺

    桓玄的脸色微微一变,马上也反应了过来,跟着打起了哈哈:“哎呀,卞侍中,你这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昨天军议之时随口说了一句,你看看我这脑子。嗯,那等咱们一起带了金银回军之后,再和殷侍中他们会合吧。”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对着身边的一直侍立一边,全副武装的庾熙之说道:“庾将军,你和二位爱卿先行出发,朕随后就去南门。”

    庾颐之行了个礼,带着王康产和王腾之转身出帐,很快,桓谦和桓石康也随之而出,大帐之内,只剩下了桓玄和卞范之二人。

    桓玄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阴沉,恨恨地说道:“想不到,连姓殷的也会背叛我,他多半是跟着王神爱,还有陶渊明叛我投敌了!”

    卞范之淡然道:“殷仲文本就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前面已经背叛过他的堂兄弟殷仲堪,现在陛下蒙难,他自然也会改换门庭,至于陶渊明,那可是个精明似鬼的家伙,谁也看不透他的内心,而王神爱也是周旋于多方势力之间多年,绝不是省油的灯,如果陶渊明和王神爱作出了弃陛下而去,改投刘裕的决定,那说服势利小人殷仲文,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了。”

    桓玄恨恨地一拍大腿:“只恨不早听敬祖你的话,杀了陶渊明,生死关头,果然还是能看出忠奸善恶啊。”

    卞范之叹了口气:“只能说他装得太象,连我也给骗过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想想如何止损才是真的,起码,司马德宗还在我们手上,只要接出太子,带上金银,与桓振会合,我们还有希望,进可以反攻荆州,退也可以带上几千兵马,去巴蜀,到时候是夺了毛氏的基业,还是转进后秦,都可以相机而行。”

    桓玄点了点头:“那我去南门,你尽快接出升儿,现在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了,大楚的基业,以后也要靠他。”

    卞范之正色道:“我这就去,陛下,多多保重。万一有变,我们还是按原定的计划,在城南的江风渡口会合。”

    两个时辰之后,桓玄在一片民众的欢呼声中,走下了南城的城楼,王康产一脸媚笑地凑了上来:“陛下,您说得可是太好了,字字珠矶,又透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微臣从没有听到过这样激动人心的演讲,恨不得现在就能亲自上阵,跟随陛下追击逃敌呢。”

    王腾之更是重重地以拳按胸,行了个军礼:“末将请战,请允许末将带着两千军士,为大军先锋,一定会为陛下斩下刘毅,何无忌等贼首的脑袋!”

    桓玄笑着摆了摆手:“都是仰仗了前方将士的奋战,才有这样的胜利,朕也没什么准备,只不过是把前方的战况约略择要地说了一二而已,二位爱卿,朕说过,你们都有重任在身,守护好江陵,才能让前方将士无忧,朕马上就要出征,去追击前线的逃敌,在朕离开的日子里,江陵城的安危,就靠二位爱卿了。”

    王康产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这个,敌军不是已经给打退了吗?江陵城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吧。”

    桓玄勾了勾嘴角,沉声道:“这些京八贼非常狡猾,诡计多端,虽然其主力给朕打败,但不排除他们会派出小股部队,甚至数千人马,绕道来袭的可能,朕这一次是率水军船队追击敌舰队,而他们如果有些陆地兵马上岸,朕是无法做到彻底拦截的,不然会影响追击敌军的速度。不过,敌军新败,人皆丧胆,江陵又是天下闻名的坚城,只要二位爱卿牢牢守住,不要被敌军的诈术所骗,那即使敌军偷袭,也不可能成功的。等朕平定了前方的贼人,如果这里还有敌军来袭,一定会和二位爱卿联手,灭敌于城下,到那时候,二位所希望的军功,不就手到擒来了嘛。”

    二人对视一眼,连忙说道:“陛下深谋远虑,非微臣所能及,微臣预祝陛下再获大捷,彻底消灭京八一党,早日平定叛乱。”

    桓玄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去吧,让百姓们也早点各回各家,天色将晚,等卞侍中来后,朕就出发了,你们不必再来相送,各司其职即可。”

    二人行礼而退,半个时辰后,南门恢复了平静,瓮城之内,变得空空荡荡,桓玄却是一直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嘴里喃喃道:“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突然,万盖惊喜地叫道:“陛下,你看,那不是卞侍中吗?”

    所有人都翘首而望去,只见卞范之骑着马,身后跟着一辆快速疾驰的马车,车开得是又快又稳,而珠帘掀动,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子,正在催促着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车夫:“快点,再快点,我要见父皇。”

    桓玄一下子叫了起来:“升儿,升儿,快来父皇这里。”

    马车稳稳地停下,那个车夫从车辕之上跃下马,跪地行礼,卞范之也跟着跳下了马,而在他们的身后,百步左右的位置,瓮城的城门那里,王康产正指挥着一队士兵,带着另一辆马车驶来,司马德文骑马相随车边,而那马车中人,也不言自明,必是那司马德宗无误了。

    桓玄哈哈一笑,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小儿子桓升,直接从车上蹦了出来,张开了双臂,就扑向了自己的父皇,眼中尽是泪水,是那种幼儿与父母分别之后的那种恐惧与依恋,在这一瞬间,终于释放了出来,还有什么事比再见到自己的父皇更让他开心的呢?

    桓玄也笑着一把抱起了桓升,高高地举过了头顶,正要开口,突然,一道明亮的剑光从侧面闪来,身经百战的桓玄突然意识到,一股森然的剑气,直接就袭向了自己,正是来自于那个车夫,而就这一瞬之间,周围的十余根火把,同时熄灭,剑光的照耀之下,斗笠下一双清水如水,勾魂夺魄的秀目,映入了他的眼帘,与之同时而来的,是一只姣好的,莹白如玉的美人之手,持着的一把通体墨绿,寒光闪闪的剑!

第二千二百七十八章 绝世鬼影现城头

    这一剑来的是如此之快,如此之绝,瓮城内的几乎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只有桓玄才看清楚了那刺客的模样,虽然蒙着面,但那一双清水般的眸子,却是无法隐藏的,这一定是一个绝色的美女,可是出手却是如此快准狠辣,桓玄的心中,甚至开始感慨起这上天的绝妙,能把如此极致却又相反的两种东西,融在一个人的身上。

    可是,就在桓玄的身边,腾起了一层诡异的黑雾,一个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暗影,挡在了桓玄的身前,这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眨眼,而那破碎夜空,无可阻挡的一剑,却是在这黑雾之中,消失不见,隐约可以看到四五点火星迸出,伴随着几声破空之声,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桓玄面前,一切都消失地空空如也,无论是那个化妆成车夫的女刺客,还是挡在他面前的黑影,仿佛一下子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只有淡淡的夜风,还在吹拂着。

    城门附近响起了一阵惊呼声:“有刺客,有刺客!”

    本身就是因为处在门洞之中,又被打灭了灯火,而变得一片黑暗的桓玄护卫们,陷入了骚乱之中,白色的刀剑光芒闪闪,向着身边所有想要袭击自己的人砍去,场面顿时就变得极度地混乱。

    桓玄紧紧地把吓得哇哇大哭的桓升抱在了怀里,向着城门的方向就冲了过去,庾颐之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拔出腰刀对外猛砍,一边砍,一边大吼道:“挡我者死,挡我者死。”

    而万盖和丁仙期,也是紧紧地跟在桓玄的身后,他们的身边有十余个亲随太监,这会儿把给桓玄打着的舆盖上的杆子都抽了出来,四下横抡,倒也是虎虎生风,让人不敢靠近,在一片混乱之中,居然这些人就这样从城门洞口夺门而出,而在瓮城内,卞范之那绝望的呼声,却是渐行渐远了:“陛下,等等我,等等我啊!”

    南城的城头,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站着两个黑色的身影,默默地目送冲出城外的桓玄,桓谦,桓石康,庾颐之,万盖,丁仙期等人,还有二十多名护卫,抢过了门外的骏马,向着南边江风渡口的方向,一路狂奔,而瓮城内的战斗,却没有停止,就连后面的王腾之的部下,也加入了战斗,他的吼叫声在城内回荡着:“给我杀,保护陛下!”

    明月的嘴角勾了勾:“只怕这位王将军要保护的陛下,已经换成了那马车里的司马德宗了吧。”

    黑袍的青铜面具后,一双眼睛里,精光闪闪,他突然出手如电,这一掌下去,就在明月那张美艳的脸上,留下了五个手指印,打得明月的嘴角边淌下一行鲜血,而她的人,也立马跪在了地上:“师父,明月是奉命行事,不得已,请饶我一命。”

    黑袍冷冷地说道:“你奉的是谁的命?你的好师兄的,还是你的新主公的?”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黑袍的背后响起:“兄弟,何必为难小辈呢,有什么不满的,可以冲我来。”

    黑袍的白眉微微一皱,摆了摆手,明月如逢大赦,转身就跳下了城头,顿时就消失在了寂静的夜空之中。

    转过身,看着身后那全身上下覆盖在一袭斗蓬之中,戴着一张毫无生气的人皮面具的斗蓬客,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你什么意思?”

    斗蓬客微微一笑:“上次在建康时你我就说得清楚,渊明和明月是我的人,我会收回,他们现在是在为我做事。”

    黑袍沉声道:“可是我当时没答应让你杀了桓玄,灭了楚国!”

    斗蓬客摇了摇头:“你总是搞不清楚状况,难道你没有失手?不灭桓玄的前提是你能如你计划那样引得南燕大军南征,夺取江北六郡,逼刘裕收缩回江南,召回西征军。可是你的计划失败了,南燕并无一兵一卒越过大岘山,甚至刘裕三言两语就退了慕容德的几十万大军。我自然得根据情况的变化,来调整我们的目标,桓玄如果起不了牵制刘裕的作用,那就是一枚弃子,还留着做甚?!”

    黑袍咬着牙:“桓玄没有你说的这么无能,荆州是他的老巢,留着他,起码能在这里拖住刘裕两三年,我们仍然有机会安排下一次的南征。这回我处理掉了慕容备德,让慕容超上位,我有充分的把握让这小子两年内就起兵南下,这时候如果有桓玄在荆州牵制,那我们的计划,还是能成功,不过是拖延两年而已!”

    斗蓬客轻轻地叹了口气:“就算我不出手,你以为桓玄能继续抵抗两年?就算他逃回桓振那里,也不过是继续西逃巴蜀,你以为他敢留在荆州继续按你的设想抵抗?从一开始,你就选错了人,桓玄是个为了活命可以放弃一切的人,根本就没那个狠劲,这样的废物也配和刘裕为敌?你怕是要在他身上断送我们的所有大业吧!”

    黑袍的眼中光芒闪闪,久久,才叹了口气:“你说得有道理,桓玄确实不够狠,但是这荆州,毕竟是桓家天下多年,离了桓玄,又有谁有本事在这里给刘裕制造麻烦?你别以为刘毅跟刘裕就一定能打得起来,他们不是那种会给女人轻易影响的人,就算是刘毅,这回有了灭桓大功,那在军中的威望不下于刘裕,也许会想着回建康联系世家,取得朝中大权,而不是在荆州当个大藩镇!”

    斗蓬客微微一笑:“我说过是要扶持刘毅跟刘裕对抗了吗?”

    黑袍先是一愣,继而白眉一挑:“你说的,难道是…………”

    斗蓬客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说道:“我加了一层保险,准确地说,是有两个人,可以帮我对付刘裕,他们够狠,也有足够的能力,会在接下来的几年,给刘裕制造无穷无尽的麻烦!”

    黑袍咬了咬牙:“第一个人现在兵力不足,第二个人,还需要时间,你真的确定他们可以做到你想要的?”

第二千二百七十九章 见风使舵真小人

    斗蓬客笑了起来:“第一个人要成事,那就得桓玄早点死,可惜,你坏我这次大事,接下来我还得使出第二手段才行。这一次,你别再坏我事了,我不惜露出破绽来见你,就是告诉你这点。好了,我得回去了,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对了,帮我盯着陶渊明,这小子好像有点别的想法,这次的刺杀,不是我安排的,女人啊女人,总是会陷入这种感情的牵扯。”

    说着,他的斗蓬一挥,整个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黑袍的目光看向了桓玄奔向的远方,摇了摇头,喃喃道:“这回谁也帮不了你了,桓玄,自求多福吧。”

    黑袍转过了身,又回头看向了瓮城之内,不少火把已经点起,刚才一片漆黑的瓮城内部,变得一片通明,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上百具的尸体,更多的伤者则在血泊中翻转哀号着,卞范之也不见了踪影,而桓玄所有的护卫全都给缴了武器,被几十名江陵城守军看管着,缩在城墙一角,看起来,象是王康产和王腾之,控制了城中的局势。

    一个军士奔到了王腾之的马头前,大声道:“将军,已经清点完毕,陛下不见了踪影,而这些作乱的护卫,死三十七,伤七十,剩下的六十八人,已经被全部拿下,还有那十箱金银也在这里,等候将军的发落。”

    王康产呆若木鸡,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陛下他,他怎么就这么走了?”

    他突然醒悟了过来,猛地一拍额头,大叫道:“哎呀,大事不好了,陛下该不会是以为我们作乱,攻击他了吧,这下他跑出城去,前往大军那里,只怕是会带着大军,回来消灭我们吧。”

    王腾之也慌了神:“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得向陛下解释清楚才是。马上传令,给我派快马…………”

    王康产恨恨地一拳打在王腾之的马头,引得这座骑一阵嘶鸣:“笨蛋,你这是找死吗?这时候派骑兵去追陛下,让他怎么想?是去解释还是去追杀?”

    王腾之呆在了马上,额上冷汗直冒,不停地自语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司马德文突然笑了起来:“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王康产的双眼一亮,连忙对司马德文说道:“石阳公(司马德文在桓玄篡位后从晋朝的琅玡王降级成楚国的石阳县公),你是跟陛下一起从军中回来的,还麻烦你马上去面见陛下,为我等解释清楚情况。无论如何,我等,还有江陵的百姓都是忠于他的啊,他的敌人是北府诸贼,绝不是我们啊。”

    王腾之也连忙说道:“就是就是,这是一场误会,我愿意亲自率领全城兵马增援前线,以表明心迹。”

    司马德文冷笑道:“你们难道真的以为,桓玄打赢了决战?还手握重兵?”

    王康产勃然变色,厉声道:“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名讳,司马德文,你…………”

    他突然心中一动,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陛下,他没打赢?”

    司马德文轻轻地摇了摇头:“可叹你们二位身居高位,却和江陵城中的愚夫蠢妇一样,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如果陛下真的打赢了,要追击敌军,哪可能这时候亲自回江陵?就为了运十箱金银?这种事随便派个裨将带上百余军士就可以做了,用得着亲自回来?再说了,若是真的跟他说的那样,又何必把我们兄弟也带回江陵,难道我们也是回来帮他搬这些金银的?”

    王腾之讶道:“那你的意思是,陛下,桓玄他打输了?”

    司马德文冷冷地说道:“不错,峥嵘洲之战,没打就胜负已定了,前将军郭铨等部投降,苻宏傅弘之等营自行溃散,只有冯该仍然忠心护主,留下来断后,为桓玄争取了逃跑的时候,他回来不是为了劳军的,而是想带上儿子,再带走一笔钱去投奔桓振。而我们兄弟,是大晋的皇帝与亲王,是已经建义成功的北府义士们最想迎回的,带上我们,起码可以保自己的一条小命,这就是你们的大楚皇帝的真实想法!”

    王康产二话不说,一下子就滚下了马鞍,跪倒在地,对着那马车就是磕头而拜:“陛下,臣等一时被桓玄这逆贼所迫,为虎作伥,今天认清局势,想立功赎罪,还请您看在这段时间我等尽心竭力侍奉陛下的份上,饶我们一条性命吧。”

    所有在场的荆州军士也全都跟着跪地求饶。那几十个桓玄的护卫突然放声大笑,一个文官模样的,正是曹靖之,他的腿上中了两刀,这会儿还在冒血,大声道:“王康产,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既食楚禄,却在这里卖主求荣,就不怕天打雷霹,遭遇天谴吗?”

    王腾之从地上一下子弹起,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就是一剑砍掉了曹靖之的人头,手下的军士们也跟着上前,刀枪齐下,把那百余名桓玄的护卫,尽数格杀于城角。

    王腾之杀完了人,手中提着曹靖之那血淋淋,犹自双眼圆睁,咬牙切齿,保持着生前大骂状态的首级,跑到了司马德宗的马车前,跪了下来,双手举着这首级,恭声道:“陛下,这是逆贼曹靖之,乃是大逆伪楚贼桓玄的死党,死到临头,还在出那大逆不道之言,末将将之诛杀,特献贼首于御前。”

    司马德文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轻轻地缩了缩鼻子,看来对这血腥的味道,很是不适,而车中也响起了几声咿咿呀呀,如同婴儿学语的声音,司马德文说道:“陛下有旨,这些杀戮之事,他不忍见,即使是大逆罪人,也不愿见其身首异处,横尸当场。你们都知道,陛下素来仁德宽厚,这些人的尸体,还请王别驾和王将军早早收敛埋葬,陛下连日来车马劳顿,有些乏了,想要回宫歇息,王别驾,还请你先护陛下回宫,然后再出榜安民。”

    王康产面露喜色,他知道自己这回起码是过关了,连忙起身道:“一切但凭陛下的吩咐,臣这就去办。”说着,他一下子跳上了马,打马扬鞭,就冲向了城中。

第二千二百八十章 世事如棋人为子

    王腾之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暗骂:这狗娘养的王康产,抢功也不带兄弟一份,哼,你小子贪污陛下兄弟生活费的罪证我还留着呢,回头就报上去弄死你!

    但他仍然一脸忠义的模样,对着司马德文慷慨道:“陛下,大王,现在桓玄还没有逃远,末将愿亲率精骑去追杀他。那桓振凶悍强横,素有荆州第一勇士之称,手下军士也是从征多年的悍贼,若是让桓玄逃到了他那里,只怕会继续作乱,惊扰陛下。只要现在斩了桓玄,再下诏令赦免桓振部下,他们中必会有忠义之士,提着桓振的脑袋,来归顺陛下的!”

    司马德文微微一笑:“王将军啊王将军,你果然是忠义耿直啊,皇兄已经记下了你今天的义举,等局势平定之后,一定会对你加以封赏的。”

    王腾之心花怒放,连忙道:“为陛下效力,为大晋效力,万死不辞!”

    车里传来了几声呜呜的声音,司马德文侧耳听着,连连点头,当他再次坐直身子时,对王腾之说道:“陛下有旨,虽然王将军忠勇可嘉,愿意追杀桓玄这个逆贼,但现在江陵城中,还需要你这样的大将坐镇,毕竟桓氏在这里经营多年,党羽众多,桓玄虽逃,但若是有一二贼首,象刚才那曹靖之这样,煽动民众,那陛下的安危就不好说了。所以你现在应该把保护陛下作为首要之举。”

    王腾之的眼睛眨了眨:“可是那桓玄…………”

    司马德文笑道:“桓玄已经输光所有,成为丧家之犬,就算逃了,也不过是迁移时日,现在他连这些金银都没有,如何去安抚那些桓振的部下?更何况,刘冠军所率领的西征大军,两天之内就能到来江陵,这讨伐桓玄的大功,在孤看来,你还是不要跟刘将军抢的好。”

    王腾之如梦初醒,连忙点头道:“是是是,这回击败桓玄,最近斩杀此贼的大功,应该是刘冠军的,是何辅国的,哪轮得到末将啊。末将现在就是要好好地守护陛下,守护江陵。这才是末将应该做的事。”

    司马德文满意地点了点头:“王将军是聪明人,你以前是跟着雍州鲁刺史的,并未直接参与过桓玄的篡逆之举,陛下是英明之主,有功必赏,有罪则罚,即使是赦免之人,也不代表能官任原职,我想,将军应该明白我这话的意思。”

    王腾之笑容满面:“明白,明白,末将一向只是听鲁刺史的号令行事,其实咱们雍州将校,对桓玄篡逆之恶行,一向是深恶痛绝,只是逆贼得势之时,我等为保存力量,只能阳奉阴违,可是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反正啊。今天,终于让末将有了这个机会,为陛下,为大王效力,虽死无憾。”

    司马德文笑道:“很好,王将军,还麻烦你在守护好江陵的同时,速速把桓玄被赶走的消息,把陛下在江陵转危为安的消息,通知给西征军的刘将军他们,让他们速速追杀桓玄,来江陵迎接圣驾。”

    王腾之连忙转头对着身后的几个亲卫厉声道:“还在这里跪着做什么,快去报信啊,持末将的兵符,快去…………”

    司马德文打断了王腾之的下令,他解下了腰间的一个香囊,扔给了王腾之:“此物乃是孤的随身之物,刘冠军和何辅国曾在宫内侍卫,认得此物,以此为信物,他们就知道是孤传递的信息,王将军,如果只是你的兵符,那是不是能取信于刘冠军,那很难说啊。”

    王腾之连忙一脸地谄媚之笑,忙不迭地点头道:“正是,正是,大王所虑,胜末将千倍万倍,王洪,给本将好好保管大王的这个信物,要是少了一缕丝,回头把你腿打断!”

    那个叫王洪的传令兵连忙跳上了马,转头打马而出,飞奔出了还遍是血迹的城门。

    司马德文打了个哈欠:“好了,差不多就这样吧,王将军,摆驾回宫,今天,陛下要住回到伪逆桓玄的宫殿里,让全江陵的父老都知道,谁才是真龙天子!噢,对了,通知王别驾,让他连夜移檄荆州四方的州郡,就说陛下亲自打败桓玄,夺取江陵,大晋已经正式复国,即日起若去除伪楚官号,奉迎大晋的,可以既往不咎,若再顽抗到底,嘿嘿,天兵王师一到,玉石俱焚!”

    城头之上,黑袍冷冷地看着城下的一切,不知什么时候,陶渊明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垂手恭立。

    黑袍轻轻地叹道:“世事如棋,这些人在那里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勾心斗角,反复无常,却不料,自己只不过是一枚区区的棋子而已,只会被站在更高处的人所操纵,所控制,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一切手段,不过是棋手们眼中的笑话而已,渊明,你说是不是?”

    陶渊明微微一笑:“前辈教诲,敢不牢记于心。”

    黑袍转过了头,看着陶渊明:“你我名虽前晚辈,但实属师徒,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教你站在高处看着脚下的众生,一直让你以一个棋手的身份去控制全局。不过,我想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清楚一件事,在你之上,仍然有两个棋手,你或可掌握别人的命运,但是你的命,现在还是在我们的手中。”

    陶渊明点了点头:“不错,无论何时,晚辈都只是前辈和主公手中的棋子,这是不可改变的命运,这点,晚辈清楚。”

    黑袍的嘴角勾了勾:“你真的清楚么?渊明,这几年来,你背着我们自行其事了多少次,你想做什么?”

    陶渊明笑了起来:“前辈想要除掉渊明,动动手指就行了,如果您只需要一个言听计从,不带任何思考去执行的人,那也用不着晚辈,派师妹就可以了啊。”

    黑袍笑了起来,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陶渊明的目光登时被吸引住了,不自觉了舔了舔嘴唇。

    黑袍把小瓷瓶扔给了陶渊明,他一把接住,顿时就揣起了怀里,黑袍转身就跳下了城头,他的声音轻轻地,随风而来,细如蚊蚋,却又每个字都让陶渊明听得清清楚楚:“记住,不管你找多少条后路,只要离了这个,你都活不成。”

    陶渊明恭敬地一揖及腰,向着黑袍离去的方向,没有人能注意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怨毒,那是一种可以毁天灭地的仇恨,很快,他也转身而去,没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第二千二百八十一章 患难之中现人心

    江陵西,五十里,长江,枚回洲。

    这是一座方圆约三四里,处于长江中心的沙洲,乃是长江中的沉沙堆积而成,久而久之,形成了这么一块不小的江心洲,一如那湓口的桑落洲,建康附近的新洲等,涛涛江水,在这里被这座沙洲一分为二,成为南水和北水,奔腾东去。

    而北水之上,一条中等的船只,逆流而来,与一般的船只前后基本高度相当不同,这条船的前端,明显要低矮一些,仿佛是一块压舱石搬到了前面,而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是前甲板上坐着一个小山一样的巨胖,身着龙袍,仿佛一堆抖动着的肉山,可不正是桓玄?

    这位前一阵还不可一世的楚国皇帝,这会儿已经失掉了所有的威风,头发散乱,头顶只靠着一只翡翠玉簪,勉强维持着一个快要彻底散掉的发髻,不至于让他彻底披头散发。他的眼中,遍布血丝,脸上因为一路骑马狂奔,而满是尘土,又被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冲过,留下一道道痕印,看起来就象是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可笑而滑稽。

    不到五岁的桓升,穿着华丽的丝绸衣服,怯生生地站在桓玄的身后,这个平时养尊处优的楚国太子,这会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给人一下子从宫城里接了出来,然后就慌忙地在一片喊杀声中,被父亲抱上了马,一路狂奔到渡口,接着上了这条船,顺流而下,这是这个小孩子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那刀光剑影就在身边,而尖叫和眼泪也多是在路上就已经用光,现在的他,又累又饿,可是看到父皇的这副模样,却不敢开口再发一言。

    庾颐之从后面走了上来,对桓玄行礼道:“陛下,现在我们应该是安全了,后面没有反贼追杀。只是,我们赶得太急了,和新安王(桓谦)他们的船失去了联系。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平安。”

    桓玄喃喃地说道:“那敬祖呢,他人在哪里?”

    庾颐之摇了摇头:“卞侍中在江陵城的时候就跟我们失了联系,可能是陷在了城里,从江风渡上船时,两条船里都没有他。”

    一边坐着的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胖中年人,正是桓玄的堂兄,楚国荆州刺史桓石康,冷冷地说道:“只怕,我们的卞侍中,就是这次袭击陛下的主谋!那个行刺的,就是他带来的车夫!”

    桓玄的脸色一变,斥道:“石康,慎言!敬祖对我一向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我的!”

    桓石康冷笑道:“殷仲文以前表现得比他还忠心呢?结果怎么样,看陛下兵败就劫持了王神爱去投奔京八贼了。只怕那卞范之也是打了同样的主意,只不过,他的心更黑,不仅想要手握司马德宗兄弟,更是要陛下的命。陛下啊,臣早就说过,只有我们桓家人,才是血浓于水,是真正的自已人,其他的,都是可能弃我们而去的。因为我们桓氏一族,才是没有退路!”

    说到这里,他看着脸色难看,有些惊慌的庾颐之,笑道:“当然,象庾将军这样现在还跟随着我们的,那才是真正的忠良,大难临头,方能看出人心哪。陛下,这回你应该真正地明白,谁才是你真正值得信赖的人了。”

    桓玄咬了咬牙:“罢了,不谈这些,你说得对,现在只有我们桓家人才值得信任,只是不知道振儿在这个时候,还会不会认我这个叔父。”

    桓石康连忙道:“陛下,阿振是我们桓家年轻一代中最英勇善战的将才,这些年你不在荆州,而我跟他一直相处,深知其心,他是恨不能为陛下效力啊,一直说陛下若用他,必然能效死力。这次大厦将倾,如果您能充分地信任他,放手让他领兵作战,那局势还有挽回的希望,我们可以暂避京八贼的锋芒,转而西上攻取巴蜀,先打下一片基业,再图…………”

    桓玄突然来了劲头,笑了起来:“放心,巴蜀那边,我已经早作布置了。修之何在?”

    船尾传来一声应诺,一个二十多岁,英姿勃发的军将,披甲而来,正是毛修之,对着桓玄行了个军礼:“陛下,有何旨意?”

    桓玄满意地对着毛修之说道:“不错,毛校尉,在这个时候,你还跟着朕,朕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毛家的诚意,之前朕和毛家约定的条件,仍然有效。只不过,可能朕这次需要摆驾西川,在你们毛家的地盘上,住上一段时间了。”

    毛修之淡然一笑:“陛下是天下之主,想去哪里都行,即使在荆州一时受挫,我毛家的大人也相信,早晚会东山再起的,北府军不可能一直留在荆州,只要他们离开,那荆州,还是陛下的。如果这时候不支持陛下,那刘毅等人一定会顺势继续西进,攻我西蜀,那没了荆州作屏藩的我们毛家,也不会存活多久,这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毛家还是明白的。”

    桓玄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麻烦毛校尉再跑一趟,向你们家的大人说明一下这个道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从蜀中出兵三万,扼守白帝城,而朕会带着桓振所部精兵一万,在白帝与你们会师,白帝是入川的门户,地势险要,只要守住,那北府军就无计可施,甚至,荆州也无法再留了。”

    毛修之正色道:“诺,末将的叔祖父毛公讳蕃,卒于宁州刺史的任上,上次和议之时,陛下曾允许他的灵柩经江陵返回建康,料想这会儿也快到了,末将这就出发,也许运气好,能遇到护灵船队呢,正好保驾护航,护送陛下去桓振军中。”

    桓玄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去吧,早点回来。”

    毛修之对着桓玄行了一个军礼:“我会很快回来。”转过身,跳上了一条挂在船边的小舟,他挥了挥手,带上两三个护卫,升帆划桨,飞驰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二千二百八十二章 枚回洲上终没回

    桓石康的眉头一皱:“陛下,您真的就这样相信这小毛校尉吗?”

    桓玄笑道:“修之在朕落到这步境地时仍然不离不弃,足见忠诚,有什么不可信的。再说,上次谈判就是靠他在中间穿针引线,现在我们就这一船人,连水匪盗贼来袭都对付不了,如果有毛家的护灵船队帮忙护驾,也能让我们早点平安到桓振那里,石康,你就不要太疑神疑鬼啦。”

    说到这里,他的心情很不错,转头看向了桓升:“升儿,刚才父皇忙着国事,冷落了你,怎么样,你现在感觉好点了没,饿不饿?”

    枚回洲西,十五里,枚回渡。

    一支由二十余条中等黄龙舰组成的船队,静静地停在这里,舰上的人都身着皮甲,外面罩着黑白色的孝服,而一面在夜空中高高飘扬在中间最大的那条主船上的大旗,分明写着一个“毛”字,也同样只有黑白二色,显然,这是一个运送着身份高贵的死者灵柩的船队,而船队的主人,分明姓毛。

    毛修之就坐在这大船的船舱之中,一脸兴奋,对着其他三个全副武装的军将,说道:“费参军,佑之,冯都护,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桓玄现在就只有一条船,加起来不过二十余人,连一船的护卫都没有,而那船后面还拖着他那装着字画的小舟,一眼就能认出,算起时间,明天辰时,就会经过这里,枚回枚回,就叫他有来无回!”

    那个被称作佑之的,则是毛璠之子毛佑之,这回他是作为孝子,扶父亲的灵柩回去安葬的,毕竟毛家的祖坟都建在建康,他有些迟疑:“可是,我们明明是和桓玄暗中结盟,就这样下手,恐怕…………”

    毛修之叹了口气,看向了坐在左首,四十多岁,一脸精明强干的参军费恬,他也是毛璠生前的头号助手,曾经在毛球的手下征战多年,甚至被视为毛家的大总管,这次,由这位重量级的人物亲自押船,显然也不是扶灵回乡这么简单,在这个船队中,真正具有决策权的,正是此公。

    费恬缓缓地说道:“上次的结盟,不过是权宜之计,毛家一向忠于大晋朝廷,世代忠良,怎么会和篡国逆贼桓玄为伍?只不过巴东太守柳约之兵败,白帝城不稳,巴蜀有门户洞开的风险,现在毛家的大军主力远在梁州,来不及回防,要是桓振趁势进攻,那益州和成都就危险了,所以璩公(毛璩,现在毛家的掌门人,益州刺史)才假意与桓玄谈和,就是要拖住此贼,等到西征军大军杀到,梁州部队返回,再一举两面夹击,为国除贼!而我们这回的使命,也有刺探这一路上楚军的部署和情报,为大军探路。”

    毛佑之瞪大了眼睛:“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我不知道?”

    费恬正色道:“这是你伯祖父的密令,只向我一人下达,这回我们出来前,你伯祖父曾经跟你交代过,关键时候,可以由我便宜行事,现在你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毛佑之点了点头:“明白了,只是,先父大人的灵柩在此,带着它与贼人作战,恐怕…………”

    冯迁哈哈一笑:“佑少爷不必担心,我们这回出来了三十条船,有二十条对付那桓玄足够了,少爷到时候只需要留在渡口,十条船保护你,我等灭贼成功后,你再继续前进便是,万一我们作战不利,半天之内没有回来,你就可以迅速地返回益州。不过,请记得上岸,走陆路,因为这里西去五百里,西陵一带是桓振的大营,走水路会给此贼截杀。”

    毛佑之松了口气:“那就有劳费参军和冯都护了。佑之很想参与此战,但护灵更重要,我会在这里为你们祈祷,助你们除贼顺利的。”

    冯迁看向了毛修之:“修少爷,你这几年在建康,跟刘裕刘大哥可曾熟悉?”

    毛修之笑了起来:“寄奴哥当年宿卫宫中时,可是我们的老大哥呢,跟我们成天谈天说地的,当真是盖世英雄,对了,他跟我提起毛家兄弟,蜀中豪杰时,还特意提到了冯都护你呢,说当年跟球伯祖和你同在铁匠营中的往事,记忆犹新,要我见到你问好呢。”

    冯迁的眼中闪过一道得意之色:“难为寄奴了,事隔多年,他已是名震天下的大英雄,还记得我这个当年的穷兄弟,冲着这个,我也得给他送上一份大礼,桓玄的首级,我一定要亲手取下,献给他!”

    费恬笑着拍了拍冯迁的肩膀:“冯都护,你可是我们蜀中第一勇士了,这回就让天下人见识一下,我们巴蜀男儿的厉害!”

    毛修之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要防着桓振,这人可是真的厉害,要是真让桓玄逃掉了,跟此人合流,那我们巴蜀可就危险了。”

    费恬正色道:“桓玄一死,桓振就没了名份,手下必然星散,他一个人就是再厉害,又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所以,这一战,必取桓玄首级,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毛修之一指那舱中的沙盘之上,江陵方向而来的一条孤零零的小船:“桓玄现在一直抱着他那小儿子坐在船头,一看便知,假不了。明天开打前,我先去喊话,最后一次确认他在船上,如果桓玄不出来,你们千万不要出手。”

    费恬点了点头:“按你说的办!”

    第二天,已时。

    枚回洲的江面上,二十条黄龙船,全都升起了大晋的旗号,战鼓声咚咚作响,喊杀声响彻整个江面,而所有黄龙船射出的弓箭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江中心的一条艋冲小船,这正是桓玄的座舰,小船之上,已经是遍布箭矢,桓石康和庾颐之的尸体,给射得跟刺猬一样,各自倒在前后的甲板之上,而二十多个护卫,也都倒毙在他们的身边,血流遍地,船舱之中,一个孩童稚嫩的哭声在响着:“父皇,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第二千二百八十三章 斩草除根绝人情

    冯迁一身盔甲,威风凛凛,站在一条黄龙船头,他一挥手,箭雨停歇,他的座舰搭上了这条艋冲小船,而他本人,提着大刀,直跳上船,一刀就劈开了船舱那虚掩的门,只见万盖和丁仙期这两个伶人的尸体,背上尽是箭枝,那是他们以身护卫桓玄时所中的箭,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牺牲,才让桓玄现在还能喘气,只不过,这头肥猪一样的皇帝,这会儿身上也中了十箭以上,血流满身,只有喘气的力气,几乎连动也不能动一下了。

    桓升趴在桓玄的身边,他倒是没有受伤,哭啼不止,冯迁一挥手,几个军士冲上前,把桓升抱到了一边,桓玄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哭着给拉走,却只能喃喃道:“终究,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天。阁下,阁下何人?!”

    冯迁哈哈一笑:“益州都护冯迁是也!”

    桓玄的手在微微发抖,他吃力地举起手,拔下了头上的那枚玉簪,想要递给冯迁:“冯,冯都护,不要,不要杀,杀天子!”

    冯迁大喝一声,一脚飞出,把这玉簪踢飞,砸上舱壁,顿时四碎,他厉声道:“我杀天子之贼也!”刀光一闪,照亮了桓玄那苍白的脸,而从他脖子里喷出的鲜血,染红了碎落在地的那几块玉簪残片,桓玄的脑袋,怆然落地,一如那漂落水中的楚字大旗。

    在场的所有毛家将士,暴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因为他们看到了冯迁的手中,那高高举起的桓玄首级,可是在这一片欢呼声中,却有一个孩子的哭声,渐渐地,所有欢呼的将士们都停了下来,目光集中在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军士们围着,满脸泪水的桓升身上,只听这个孩子一声声地泣身哭诉:“父皇,你,你不要死啊,你死了孩儿一个人怎么活啊。母后,母后已经不要孩儿了,孩儿,孩儿不要你走啊。”

    费恬也登上了这条主船,冯迁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上前低声道:“费参军,这孩子怎么办?”

    费恬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可是桓玄的太子,豫章王,也是桓玄唯一的骨肉,朝廷有过法令,桓楚逆党,人人可赦,惟桓氏一族不赦。这孩子虽然可怜,但他生错了人家,只有死路一条了。来人…………”

    毛修之的声音在费恬身边响起:“费参军,我看,诛杀五岁小儿的事,人神共愤,天理不容,虽然桓升身为大逆罪人之子,按律当诛,但这种事最好不要我们自己做。还是交给刘大帅,让他,让朝廷来决断吧。我们杀了桓玄,擒了桓升,已经是大功,不需要再用一个小孩子的脑袋,再增加新的功劳了吧。”

    费恬点了点头:“也好,做人留一线,也许就是给自己积德行善,修少爷,那就麻烦你和冯都护现在辛苦一趟,把桓玄,桓石康,庾颐之等逆贼君臣的首级,送回江陵,桓升也一并送回。对了,你不是说陛下现在就在江陵吗?”

    毛修之点了点头:“是的,荆州别驾王康产,南阳太守王腾之应该已经弃暗投明,拥立陛下反正了,桓升交给陛下亲自发落,应该更好一些。”

    费恬笑道:“这个功劳,就由修少爷你来领吧,不过,不要忘了冯都护,是他亲自斩下桓玄首级的。我这就回益州复命,佑少爷继续带着璠公的灵柩回建康,主公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毛修之微微一笑:“我相信,刘镇军听到这个消息,会更高兴的。我们大晋,终于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内战和混乱之后,可以真正地安宁太平了!”

    一天之后,江陵,宫城,垂拱殿。

    这本是桓玄在主政荆州时,违制僭越,按着皇城的模样打造出的宫殿,以满足他过过天子朝会的瘾,结果建了没几天,他就出兵入建康了,可能他自己做梦也不会想到,现在自己的脑袋,就这样摆在一个上好的紫檀木盒子里,与桓石康,庾颐之的一起,放在殿中,而躺在殿上的龙床之上,形同植物人的司马德宗,看到桓玄的首级时,居然也脸上露出了笑容,嘴角边流出了口水,大概,即使是这样的智障人士,也还记得,就是这个脑袋,曾经让他没吃没喝,差点饿死,还夺了他的江山社稷,让他四处漂泊吧。

    司马德文掏出一块黄手绢,抹着哥哥嘴角边的口水,殿上的王康产哈哈一笑:“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晋列祖列守英灵保佑,终叫大逆凶贼伏诛授首。我大晋,天下无敌啊!”

    殿中响起了一阵肉麻的马屁声:“我大晋,天下无敌啊!”

    其实就在一个月前,这句话也天天在这里重复着,只不过大晋改成了大楚,现在一字而换,但也全无违和感。

    站在这三颗脑袋后的毛修之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朗声道:“陛下,大王,现在贼首在此,是要在江陵示众,还是传首建康,枭于大航,请您示下。”

    司马德文淡然道:“桓玄毕竟在这里党羽众多,示众太久,怕是有些逆贼会暗中抢夺,就出去示众个半天吧,把其他二贼的首级在西门示众即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还有,桓玄的那个小杂种何在?”

    毛修之的眉头微蹙,从这句话,他听到了一丝杀意,可他仍然行礼回道:“大王,桓玄之子,豫章王桓升已经带到,就在殿下。”

    司马德文挥了挥手,很快,两个强壮的军士架着一个五岁小孩上了殿,这会儿,他身上那华美的衣服已经不见,换了一身粗布囚服,头发也披散了下来,他一直在哭着,因为身上已经有不少跳蚤蚊虫在咬他,这是他生下来后没吃过的苦,他一边哭,一边说道:“你们不能杀我,我是豫章王。”

    司马德文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就是因为你是伪楚的豫章王,你才只有死路一条,桓升,下辈子记得投对胎,不要生于帝王家,这样,能活得久点。”

第二千二百八十四章 忠心一片遇冷水

    司马德宗的嘴角又淌下了一道涎水,突然咿咿呀呀地叫了几声。

    司马德文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有旨,桓氏一族,无论长幼,皆不赦,所有城中的桓氏宗族,自桓升以下,全部斩于江陵集市,首级悬于南门示众,即日起,大赦天下,江陵城狂欢三天,荆州免征一年税赋!”

    朝堂之上再次响起一片整齐划一的叫声:“吾皇厚德,荆州父老刻骨于心!”

    而桓升的哭声则渐行渐远:“我是豫章王,你们不能杀我,我,我不想死啊!”

    毛修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声叹息。

    司马德文的目光落到了毛修之和冯迁的身上:“毛校尉,冯督护,你们辛苦了,你们的功劳,陛下和孤已经知道了,等回到建康之后,封赏这次平定桓楚逆谋的所有有功将士,一定把你们排在最前面。昨天一战,你们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毛修之和冯迁对视一眼,行礼欲退,冯迁本来转身欲走,突然还是有些话忍不住,转过身来,行礼道:“卑职还有事启奏陛下和大王。”

    司马德文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可仍然说道:“冯督护还有事吗?但说无妨。”

    冯迁正色道:“这次我等入城以来,发现江陵城中的兵力实在是太过空虚,偌大城池,几乎见不到多少守军,城墙之上,隔上十余步才有一名军士防守,现在桓玄虽然伏诛,但桓玄在荆州经营多年,光这江陵城中,恐怕就有其不少党羽,若是趁机发难,只怕陛下和大王都有危险。此外,西陵的桓振,巴陵的王稚徽,包括下落不明的卞范之,桓谦,桓蔚等桓氏余党还在逃,或者是还有军队割据一方,陛下家速诏刘毅将军所部的西征军开来江陵,只要大军一到,不仅陛下安全,也能彻底安定荆州人心。”

    司马德文冷冷地说道:“这是朝臣公议之事,二位,你们虽然是诛杀桓玄的功臣,但现在以你们的官阶,还不适合讨论这样的军国大事,冯督护,你的提议孤已经知道了,你的忠心很好,但是,要弄清楚自己的地位,发表适合自己身份的言论,孤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冯迁的脸胀得通红,司马德文这样等于是公然地在羞辱他,他咬了咬牙,还是行了个军礼,然后转身就大步而退,头也不回,毛修之也随之而去。

    王康产恨恨地说道:“这两个军汉,恃功而骄,竟然敢在陛下面前无礼,太让人气愤了,请陛下和大王狠狠地惩治他们,此风绝不可涨!”

    司马德文摆了摆手:“算啦,他也是出于好心才这样提,不过,现在江陵城这么大,也就一千余军士,确实兵力不足,王别驾,你给刘冠军的诏令,难道还没有送达吗?”

    王康产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两天前就发出去了,可是现在还没有见回复,不知道刘冠军是怎么想的。探马也回报,他们就一直在峥嵘洲一带逗留,没有前进的意思啊。”

    司马德文勾了勾嘴角:“那麻烦王别驾再拟一份诏令,就说桓玄已经授首,江陵城中将举行盛大的入城式和庆功大会,陛下会赏赐此战的有功将士,请他速速前来。”

    王康产面露喜色:“臣马上去办。”

    司马德宗突然又叫了几声,司马德文微微一笑:“陛下有些饿了,今天的朝会,就议到这里吧,王将军,监斩桓升等一干人犯之事,就落在你身上了,记住,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王腾之连忙行了个军礼:“得令!”

    几个内侍抬起司马德宗的龙床,向后转去,司马德文也伸了个懒腰,跟在后面走,他一边走,一边喃喃道:“刘毅,你在想什么哪。这时候不来表忠心,你还怎么跟刘裕斗呢?”

    峥嵘洲,西征军大营。

    刘毅面带微笑,拿着手里的一卷诏书,对着满帐的将校们说道:“各位,天大的好消息,益州毛氏还是忠于大晋的,半路截杀了从江陵逃亡的桓玄,连同桓石康和庾颐之的首级,还有桓玄的小儿子桓升,伪楚吏部尚书曹靖之等几百名同党的脑袋,现在正挂在江陵城门口呢,这次不用我们出手,也消灭了桓楚,我们也算是大功告成了啊!”

    帐内一片欢呼之声,何无忌的脸上还有一丝不甘之色:“只可惜,这击杀桓玄的最后一下,让毛修之这小子得了去,还有那冯迁,多年前也就是我们北府军中的一个铁匠,居然这下手刃了桓玄,名扬天下,我们出来这么久,浴血奋战,最后却为他人作了嫁衣。”

    刘道规笑道:“无忌哥,就算我们跟桓玄作战,也未必能由你亲自取下桓玄的首级啊。这样其实挺好的,我们打赢了大战,毛家兄弟取得了桓玄的首级,大家都有功劳,都出了力。还有,江陵城里保护陛下的那个王腾之,也是雍州刺史鲁宗之派来的,等于他们也有功劳,各地的藩镇,也能得到安抚了。”

    魏咏之的嘴唇习惯性地翻了翻:“不过,这倒未必是好事,这些弱藩出力了,就没有理由把他们调离或者是裁撤,本来按我们的想法,是借着消灭桓玄,也把益州,雍州,广州,交州这些地方也夺过来,交给咱们北府兄弟,这才算是完成大晋南渡以来真正的统一和号令天下。”

    刘道规正色道:“消灭桓玄,拿下扬州,徐州,青州,豫州,兖州,江州,荆州这些大州,已经是几乎尽得天下核心之地。剩几个边远州郡,也要考虑让别人占一些,不然全是我们北府军的地盘,也会遭人嫉妒的。希乐哥,当务之急,是应该尽快按诏书上所说的,进军江陵,接受陛下的赏赐吧。”

    刘毅笑着摆了摆手:“不,接下来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让我们北府军的兄弟们,自己去取该得的赏赐。咱们得遵从老北府的规矩和传统,各位兄弟以为然否?”

第二千二百八十五章 不遵王命是希乐

    此言一出,引起了帐内的一片欢呼之声,可是何无忌,刘道规和魏咏之三人,却是神色各异,显然,刘毅的这个决定,事先没有跟他们商量,这让他们有些吃惊,魏咏之勾了勾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希乐,现在陛下的诏令来了,要我们早去江陵,这老规矩之事,咱们是不是…………”

    刘毅微微一笑,说道:“各位兄弟,现在可以回到各营准备,我跟几位老弟兄们再商量一下封赏细节方面的事。今天先议到这里吧。无忌,道规,兔子留下,其他人先散了。”

    很快,帐内就只剩下了四人,刘毅脸上的笑容渐渐地退散,看着魏咏之,有些不悦地说道:“兔子,就算你有别的想法,至于这样当众拆我的台吗?要是连你这样的老兄弟都当面质疑我的决定,那以后我还怎么发号施令,统领三军?”

    魏咏之沉声道:“希乐,这么重大的事,你不跟我们商量一声就决定了?你要跟前大帅一样,纵兵在这里掳掠,还美其名曰自己找赏赐?你可别忘了,咱们出征前,寄奴曾经明确下令,不得掳掠抢劫百姓,这次出征,军纪要严!”

    刘毅冷冷地说道:“兔子,你何时听到我说要去抢劫百姓了?我说去自己找封赏,是去扫荡残敌,获取战利品,当然,如果还有不识时务的荆州土豪,想割据一方,抗拒王命,甚至收留桓氏余党,那自然也要就地剿灭,只有这样,才能不留后患。这次出征荆州,不仅要行仁义,也要立军威,不然,与我们吴地为敌近百年的荆州人,哪会这么轻易地服气,要是大军一撤,他们再次割据反叛,这个责任,是你来负,还是寄奴来负?”

    魏咏之咬了咬牙:“桓玄死了,他们没有共主,不可能再反。希乐,我对荆州很了解,知道这里的人情,现在要做的,就是传檄而定四方,赦免所有非桓氏一党的前伪楚官员,允许他们杀掉或者是擒获桓氏一族成员以自证忠心。如此,才是安定人心之举。还有,江陵现在不过千余守军,城防空虚,陛下并不安全,我们应该早点去护驾才是。”

    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兔子啊兔子,你的那些个机灵劲到哪儿去了?这个时候就对新上位的皇帝言听计从,你贱不贱啊?想学当年的大帅吗?”

    魏咏之的脸色一变,说不出话来,何无忌沉声道:“希乐,慎言,就算你这么想,也不能这样说啊。”

    刘毅冷笑道:“这里就是我们四个兄弟,绝对可靠,过命的交情,有啥不能说的,司马氏的皇帝跟桓玄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都是没有能力又不想放弃权力的人,那个司马德文,一朝权在手,就发号施令,连五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不就是想杀人立威吗?只不过,他现在手里不过是王腾之的千余人马,还是因为投靠了桓玄,急于立功洗白自己才听他的,我们北府军是何等英雄,怎么能跟这些小人一样?”

    何无忌叹道:“我们一向是以忠义为立身之本,要效忠陛下的,这个时候,可不能拥兵自重,生出不臣之心啊。”

    刘毅勾了勾嘴角:“要效忠陛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陛下,让琅玡王接触到权力,他们一旦真正有了权力,就会象先帝那样,弄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想要插手政治了。问题是他们有那本事吗?这天下,是我们北府军玩命帮他们恢复的,他们已经自己丢了一次,还想再抢回去吗?”

    刘道规的眉头一皱:“可话虽如此,你又有什么理由拒绝陛下的请求呢?就算不给他们权力,也应该等他们摆驾回建康后,跟寄奴哥一起商量后再决定如何限制皇权吧。现在就抗旨不遵,反而分兵四地去掳掠,实在是不明智啊。希乐哥,现在桓家还有实力,桓谦桓振还在逃,王稚徽等人还占着巴陵大仓,甚至广州刺史吴隐之,也是桓玄当时任命的,可能还会忠于桓氏余党,我们还远不到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啊。”

    刘毅笑道:“桓玄都完蛋了,剩下些小鱼杂虾,又能掀起什么风浪?道规啊,这点你真的应该多学学你哥,学学他是怎么养寇自重的。”

    刘道规的脸色一变:“希乐哥,我大哥何时做过这种事了?”

    刘毅冷冷地说道:“打天师道不就是这样,不要说你不知道啊,卢循和徐道覆是怎么跑掉的,你难道还不清楚?”

    刘道规咬了咬牙:“可那时候是桓玄随时可能加害大哥,加害我们北府军,这是不得已为之的事,再说,三吴之地缺粮,也难以支持长期作战,能把卢循他们赶走,已经不错了,算是个能接受的结果,谈不上是养寇自重吧。”

    刘毅冷笑道:“行了,按你这样说,我也不过是找些可以留在荆州,平地各种隐藏的反叛势力的理由。三吴没粮,可是荆州却是有不少粮草,比如巴陵大仓,就有近百万石的存粮,要是我们现在就去江陵,那这些粮草,很可能会让陛下派了王腾之这样的人去占了,然后散粮募兵,只怕旬月之间,他的兵马就会超过我们了,难道我们消灭桓玄,就是为了让陛下自己掌握荆州,弄出比我们还要强大的军队吗?然后好不容易给我们压制的世家高门又会转而效忠他,我们这帮京口乡巴佬就得回京口继续种地,这样你们就满意了吗?各位忠臣良将!”

    帐内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最后,还是何无忌叹了口气:“希乐,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们总不能置陛下于危险之中吧,无论如何,江陵城才不到两千的守军,太危险了,或者,你干脆上书请陛下摆驾我们营中,我们把他控制起来或者是送回建康,交给寄奴,这样不就不用担心他们兄弟出来掌权建军了吗?”

第二千二百八十六章 贪泉边上说贪婪

    刘毅摇了摇头:“不,要是他来我们军中,那我们所有的军议都无法这样商议了,如果是送他们回建康,那我们也没理由留在荆州。江陵是天下坚城,整个荆州现在没有能攻克现在江陵的力量,我们不必太过担心,就算真有人反攻江陵,桓玄能跑掉,陛下兄弟也一样能。这时候我们再出兵救驾,那主动权就是在我们手里,而不是给召来唤去,形同鹰犬。无忌,你来上表,就说大军在分散征剿残敌,暂时无法回江陵,送上军粮五万石,以表诚意。”

    何无忌勾了勾嘴角:“此事,你为何不找徐羡之来办呢?”

    刘毅微微一笑:“因为羡之现在正在筹划那五万石粮草呢。噢,对了,现在桓氏余党还在到处惹事,就连寻阳,在阿寿还没来的时候,也给桓氏旧将的冯稚等三千多人一度再次袭取,我们现在与其去江陵受陛下兄弟的驱使,不如在这里清剿桓氏的残余势力,既可以充实我们自己的实力,又在这里不留隐患,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刘道规点了点头:“希乐哥说的有道理,不过,出于安全起见,我觉得还是派两三千人马去江陵协防一下吧,起码表明一下态度,四处清剿也不差这两三千军队,是吧。”

    刘毅叹了口气:“那既然道规你这样说了,就麻烦你辛苦一趟,亲自带兵过去吧。对了,檀袛他们后面没杀胡藩,也没回来归队,反倒是跟着阿寿的援军一起行动了,这事往大里说,是阿寿截留了我们的人,你最好能跟你大哥修书一封,让他管管阿寿,这刚回来还没立功,就开始四处拉人,不太好吧。”

    刘道规点了点头:“我这就去修书,然后连夜拔营出发。”

    刘毅摆了摆手:“不,这回你要带上五万石军粮一起走,不要走陆路,走水路吧。”

    刘道规微微一楞:“水路?可是今天开始,改刮强劲的西风了啊,我们去江陵要逆风,没个七八天到不了的。”

    刘毅笑道:“没事,反正我们出发了,至于怎么走的,何时到,那就是天意了,道规,你说是吗?”

    刘道规叹了口气:“遵命,我这就去准备吧。但愿这段时间别出什么事。其他人我倒是不担心,就是那桓振…………”

    刘毅冷笑道:“桓振虽然有点本事,但他所有的权势,兵马都是桓玄给的,现在桓玄死了,他手下的旧部不是溃散就是投降,桓振是桓家宗室,想投降也不可能,但他手下人就不好说了,我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跟那王康产和王腾之一样,斩杀桓振,提头来降。”

    何无忌还是眉头紧锁:“可最近你也知道,各地的桓氏旧部纷纷反扑,这又如何解释?”

    刘毅笑道:“那是因为桓玄当时还没死,他们还有希望,可现在桓玄死了,伪楚灭了,陛下重新即位,这些人没了主心骨,还能怎么办?早点投降还可以保命,对抗到底死路一条,我们现在就是要借着清剿这些人,把荆州的粮草,军械这些战争资源收归已有,换言之,以后不能让这里再有造反的条件,明白了吗?”

    何无忌点了点头:“还是小心为妙吧,道规先出发,我也做好准备,两天后出动去击灭巴陵的王稚徽,你率大军继续屯积于此,待机而动,如果有大股敌军,则我们三路会合,不要单独恋战,在荆州,我们需要不断的胜利,来稳定这里的人心,这点,我希望希乐你能明白。”

    刘毅微微一笑:“如君所愿。对了,你拿下巴陵之后,可以让孟怀玉率一军去接管岭南,交州那里,再让杜慧度带着他的部曲,配上一两千荆州降军过去就行了,我们来之前就商量过的,杜氏一向忠于大晋朝廷,交州,就暂时让他们家多管上几年吧。只是广州的吴隐之,那可是桓玄亲手提拔的,虽然此人有廉洁之名,但是广州,不能让他再呆下去了,识相的话主动辞官走人,他要是不肯走,就让怀玉把他全家装在囚车里运回来。”

    何无忌笑了起来:“广州那里可是有个贪泉啊,据说再廉洁的人到了贪泉,一口贪泉水喝下去,也会变得跟那刁逵一样贪婪,不知道我们的吴刺史,现在有没有喝那贪泉水呢?”

    广州,郡治,南海,西北二十里,石门山,贪泉。

    一个五十余岁,干瘦清高的老者,一身缮丝长袍,独坐泉边的石头上,看着这道从两山之间,奔涌而出的清涧,对着身边一个三十余岁,吏员打扮的文士笑道:“王法曹,都说饮了这贪泉水,人就会变得贪婪,放弃所有的原则底线,你说,这是真的吗?”

    说话的,正是新任的广州刺史吴隐之,自从桓玄进京后,任命此公为广州刺史,已经快一年了,但广州路途遥远,吴隐之又水土不服,是以到任在路上就走了半年多,现在到任,也不过半年之余,刚刚适应了本地的饮食起居,就开始走访起郡治周边,体察民情了,而今天,正好带着手下的一些吏员来到石门山一带,看到这贪泉,也不仅感慨万千。

    这位被称之为王法曹的文吏,正是曾经在建康城中党附司马元显,显赫一时的开国丞相王导的曾孙,王诞是也。身为顶级世家的子孙,也曾经身居高位,却被流放到了这里做了一个管法曹的小吏,这心理上的落差,一般人是很难承受的,不过想想自己能留得一命,还是靠了王皇后的求情和交易,倒也释然了,这半年来,王诞在此地也是恪尽职守,勤于公事,把刁逵在任以来弄得一团乌烟瘴气的刑狱之事,也大有起色了,上下吏民,无不肃服。

    王诞平静地说道:“这世上最贪的,永远不是这些泉水,而是人心。如果心存公义,廉洁有操守的人,到哪里也不会**堕落的,反之,是那些本就居心不善,想要用手中的权力给自己谋私利的人,无论隐藏得再好,也终将会暴露本性。”

第二千二百八十七章 天下至贪为权柄

    说到这里,他看着这贪泉泉水,叹道:“广州地处岭南,物产与中原截然不同,奇珍异宝众多,很多会成为世家公子们斗富争风的道具,所以在此地的官员,往往大肆贪污,为了躲过上峰的追查,就编出一个什么贪泉水让人堕落的鬼话,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据我所知,历任广州刺史的,也有开国陶侃这样的名臣,他可没在这里贪污过,反倒是象刁逵这样的人,不管在广州还是在京口,都是出了名的大贪官,大蛀虫,总不能说京口的九乡河水,也是喝了能让人变贪吧。”

    吴隐之笑了起来,捞起了一瓢贪泉水,直接就往嘴里灌,一边的几个从人脸色大变,连忙上来阻止,吴隐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随之将这一瓢水一饮而尽,一边抹着须上的水滴,一边笑道:“古人云此水,一歃怀千金,试使夷齐饮,终当不易心!”

    王诞也跟着拍起手来:“吴使君,好诗啊,说得真好,别管古人的那些喝了这些水就想去贪千金的传说,如果真的有伯夷叔齐的那种高尚节操,就算喝了这里的水,本心也不会改变的。”

    吴隐之微微一笑,挥了挥手,示意从人们全部退远,大家都很识趣地退下了,因为,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吴使君要跟这位世家贵公子,纵论一番当今的局势了。

    吴隐之的目光落在了王诞的身上,直视他的双眼:“茂世(王诞的字),你的本心,又是如何?”

    王诞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也许在使君的眼中,我不过是一个趋炎附势,依附奸邪的小人吧,给世家丢脸,让祖先蒙羞。沦落到这般光景,也是罪有应得,死在这里,或者是对我最好的惩罚。”

    吴隐之微微一笑:“如果你真的是那种小人,当初就不会冒着自己给牵连的风险,在司马元显当权的时候,为桓谦求情了。也许在外人看来,你这是两边下注的滑头之举,但在老夫看来,你是知道司马元显不足为恃,想要为自己留条后路罢了,其实,你和王诞是一路人,是想要有所作为的世家子弟,不过,你是想先找机会掌握大权,这才能有机会施展你的抱负,对不对?”

    王诞的眼中泪光闪闪:“吴公,还是你了解我啊,只可惜我时运不济,天下虎狼当道,司马元显和桓玄都是祸乱天下的小人,恨我不能早生二十年,得遇谢相公,要是在他手下做事,又何至于今天?”

    吴隐之摇了摇头:“现在未必不能施展你的抱负,茂世啊,时代变了,世家掌控一切的年代已经过去,现在,是新的力量控制权力的时候了,我已经老了,想要有所作为也不可能,但你还年轻,不要虚度光阴,更不要自暴自弃。只要找到明主,你会有所作为的。”

    王诞睁大了眼睛:“吴公,你的意思是…………”

    吴隐之正色道:“岭南的信息闭塞,现在我接到的,不过是三个月前的消息,现在我还没有对外公布,但今天来,我想先告诉你,前北府军大将刘裕,刘毅,何无忌等人已经起兵了,而且奇迹般地打败了桓玄,把他赶到了荆州,还在继续追击,他们拥立了武陵王司马遵暂时摄政,遥遵先帝司马德宗复位,可以说,大晋,死而复生了!”

    王诞激动地手动在发抖,站起身,来回踱起步来:“不可思议,太不可思主义了!桓玄他可是手握天下大权,十万雄兵进建康,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给推翻了呢?这消息,这消息当真吗?”

    吴隐之微微一笑:“一个月前,桓玄还移檄各州郡,要各地的长官上表庆贺其迁移江陵,当时他是以坐镇江陵,主持北伐的名义,但实际上,就是给赶出了建康,不然作为皇帝,哪有轻易迁都的道理?茂世啊,你当时就提出过疑问,现在,这个疑问可以解了吧。”

    王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尽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道:“吴公,不管是在桓楚还是在大晋,我当年党附司马元显,犯了很多罪恶之事,都是应该受到惩罚的,今天流放岭南,对我都是应有的惩戒,现在我也想明白了,不管中央的情况怎么变,我都应该扎扎实实地在这里赎罪,造福一方百姓,对自己也是种历练,而不是想着这种权力更替,就要急着去做官掌权。如果真的是这样想,那才是跟喝了这贪泉的泉水一样,人心给腐蚀了呢。”

    吴隐之突然笑了起来,满意地点头道:“茂世啊茂世,你果然没有让老夫失望,看来,这贪泉水之试,没有白来啊。在这乱世之中,人人都想着借机发达,而能象你这样沉下心来,为百姓做事,真的难得,只有抱了这样的心理,以后才能做个好官。”

    王诞正色道:“这是这一年来,在吴公身边,受了您的教诲后,我新的感悟,以前老实说,与那些世家子弟为伍,就是想着出人头地,以后在司马元显身边,成天跟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接触,人也变得庸俗了,只有跟了您在一起,才学到了真正的掌权之道,还是在于得民心,得人心,不然靠了父祖辈的余荫,终会不保。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刘裕能这么得人心,得军心,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只有跟这些底层的军民打成一片,为他们谋福利,急民所急,给民所需,才能得到真正的拥戴。我也需要在这里多做几年的事,造福一方苍生,对自己也是个提高啊。”

    吴隐之正色道:“你有这个心思,很好,不管怎么说,我是桓玄亲任的广州刺史,桓玄一倒,我恐怕也要罢官回乡了,不过,我走之前,会上书朝廷,建议你留在这里代理刺史一职,身为一方大员,裂土分疆,希望你能保持本心,在这里好好历练,有朝一日,重返权力中心,掌大权之时,不要忘了你今天的这些话。”

第二千二百八十八章 道爷万里袭南海

    王诞叹了口气:“只是在这个穷乡僻壤,即使是有新的权臣上位,也未必会关注到这里吧,就象隔壁交州的杜刺史,在那里一呆几十年,不也是无人问津吗,好处是可以长期地为一方大员,可是,另一方面,也许就会长期地远离权力中心吧。”

    吴隐之笑道:“你的远房堂叔王恭倒是说过,仕宦不为相,才情何所骋,看来茂世你也有这个心思啊。”

    王诞的脸微微一红:“这是我们世家子弟眼高手低的通病,吴公就别笑话我们了,这些年我也想得明白,也许在风度,文才上,我们世家子弟有优势,但论到具体的政务,治国之才,就要稍差一些了,至于那行军打仗之能,更是如同白纸,现在这个世道,会打仗才是第一位的,治国次之,反倒是那些吟诗作赋的风雅之事,无用武之地,以后想要掌权,还得在打仗和治国上下功夫啊。”

    吴隐之也跟着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道理,我也是中年以后才悟出的,我们士人习惯了作笔墨功夫,厌恶行伍之事,所以渐渐地失了权。现在我的长子吴旷之,我让他前两年跟着京中的宿卫军习那些营伍之事,不过也只是粗通军阵而已,要上阵与强敌作战,怕是不行。现在想想,以前的谢玄,郗超这些人,都是从军多年,熟悉战阵之事,所以掌权后就算亲自领兵,也会有所作为,现在刘裕他们得势,以后会是武夫掌权,但他们长于军阵行伍,短于治国行文,这恰恰是我们的优势所在,所以,你最好不要想着在地方为官,然后回朝堂掌权,这中间,最好还要从军历练几年。”

    王诞正色道:“吴公的教诲,在下铭记于心,以后必将加倍回报。”

    吴隐之笑着拍了拍王诞的肩膀:“我老了,也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以后吴家的子侄,还要有赖于你多多关照啊。这广州地处天南,还算是太平,没有什么大的强敌,最多也就是些几百人的俚獠小部落,因为一些生存问题而闹闹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平时多加安抚,就算有人作乱,也难以得到大片的响应,茂世,你现在是法曹参军,后面当刺史后,可以亲自领兵,平定一些规模不大的叛乱,也算是对自己军事才能的一点历练。”

    王诞笑道:“这种跟本地土人的战斗,只怕提高不了什么经验,自西朝以来,岭南一直算是太平,那南海郡治的烽火台,也是有上百年不见熢燧了,上个月我追捕几个江洋大盗的时候,他们居然都躲在那废弃的烽火台里,哈哈,吴公,你是不知道啊,那烽火台上的青苔,起码有几寸厚了,那火点都点不起来,就算真的有强敌入侵,也是点不起烟了啊。”

    吴隐之跟着抚须笑道:“南海城的烽火台,一向是防海盗来袭的,上次你说了这事后,老夫就安排了人手,将烽火台整顿一空,其实,老夫也不担心什么有盗自海上来,纯粹就是给附近的那些俚人们找些事做,然后给他们发些食物,这样他们就…………”

    说到这里,吴隐之突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因为他这会儿正看向烽火台的方向,王诞奇道:“吴公,出什么事了?”

    吴隐之摇了摇头:“这贪泉水是不是喝多了会让人眼花?怎么老夫刚才一看,烽火台那里起了黑烟呢?”

    王诞转头看向了烽火台,笑道:“只怕是吴公今天劳累,有点…………”

    他的话也嘎然而止,笑容僵在了他的脸上,因为他分明看到,烽火台的方向,腾起了五根黑色的烟柱,方圆几十里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隐隐地听到南海城方向传来一些锣鼓响声,他突然反映了过来,大叫道:“海寇来袭,这不是演习,所有人,速速护送吴使君回城迎战!”

    南海城,外海,五里。

    上千条海船,覆海而来,多数是那种海鳅巨舰,这种是在南海一带航行时最常见的八百料的商船所改进,一船可以装两百人以上,从这个舰队的规模来看,起码有十余万大军来袭,那大概是整个广州在设郡县以来都没有面临过的恐怖外敌。也难怪这会儿的岸上,无论是赤着上身,头插羽毛的俚侗土著,还是汉家衣冠,身着轻甲的军民,都在大呼小叫,乱成一团,连一边越秀山,虎门口这些江防要塞上的烽火台,守台的军士和俚人民夫,也是满山遍野地逃蹿,场面无比地混乱。

    最前方的一条海鳅巨舰上,徐道覆的乱发,在空中飞舞,海风拂着他的长发,把绑发的发带也吹起,一下下地刮着那脸上的刀疤,显得更加地狞恶与凶悍,而卢循则一身道袍金冠,手持拂尘,形同仙人,与他并肩而立,卢兰香则是青巾包头,背插双刀,与她的丈夫一起抱着双臂,迎着海风,风儿吹着她那张秀美的脸,一个梨窝在她的嘴角边乍现,伴随着她的笑声:“阿兄,看来这些岭南人,真给咱们的气势吓坏了呢,一万多兄弟,能操纵上千条海鳅巨舰,这种操舟驾舰的本事,真的是突破了他们的想象啊。”

    卢循微微一笑:“不过,若不是我们沿途也捕获了不少夷州和吕宋的昆仑奴,驱使其划桨挂帆,光凭我们从永嘉郡下海时不到一万的道友,也不会有这样的规模,夷州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只可惜,人烟稀少,我们不能在那里终老一生。”

    徐道覆点了点头:“现在刘裕控制了建康城,我们再回三吴跟他硬拼是找死,不过,怕是刘裕也不可能想到,我们居然可以走上万里海路,来到这岭南,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趁着这南海城一片慌乱的机会,迅速地拿下!”

    卢兰香的眼中冷芒一闪:“三哥(卢兰香对丈夫徐道覆的称呼),我愿亲自领总坛卫队突击南海城。”

    徐道覆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光打下一个南海城是不够的,这一仗,我要用南蛮子的尸体,威慑整个岭南,要的是一战下来,五岭到大海,再无人敢再神教为敌。今夜,火攻!”

第二千二百八十九章 恩威并施自领衔

    三天之后,南海城外。

    空气之中,充满了焦臭腐烂的味道,中人欲呕,上万名赤着上身的俚侗土人,还有汉人,这会儿已经无法再从服饰和衣冠上看出区别了,就连肤色,也因为沾染了太多这种焦黑色的粉末,而变得无法辨别。

    他们在挖坑,挖几十,上百个巨大的坑,把身边一车车已经形同焦炭,死于烈火的尸体,给扔进这些大坑之中,而所有的尸体,则是没有首级的,在城外的一片空地上,堆放着三个巨大的恐怖金字塔,每一个都是由上万个焦黑的骷髅头所堆建,以卢循为首,几十名天师教的弟子,正手持木剑,摇着铜铃,围绕着这些骷髅头的巨堆,做着超渡亡灵的法事。

    吴隐之和王诞,以及二十几名广州城的文武佐吏,被押解在一旁,吴隐之的眼中老泪纵横,看着这三个恐怖京观之前,被插在一根木桩上的一颗血肉模糊的首级,嘴角不停地抽搐着:“旷之,旷之!”

    卢循念完了最后的一句咒语,站到了一边,卢兰香指挥着上百名女兵,把硫黄,硝石等物扔进了这些首级堆里,徐道覆和身后的几十名手下,把火把扔了上去,顿时,烈焰腾空,三个巨大的京观,化为火海,而在场的上万名天师道弟子,则齐齐地爆发出了疯狂的欢呼与叫嚣之声。

    吴隐之悲愤交加,厉声吼道:“恶鬼,妖怪,你们会遭报应的!”

    卢循微微一笑,转过来面对吴隐之:“吴刺史,你是不是弄错了,今天我可是为天师超渡这些死者的亡灵啊,若是怨魂不散,那才会变成恶鬼,妖怪,继续祸害活着的人呢。”

    吴隐之大骂道:“这些死者,不就是给你们这些灭绝人性的畜生们害死的吗?可怜我南海城中,三万生灵,三万生灵啊,给你们一把火,这几百年的古城,这三万生灵,就成了这样,你们做下此等恶事,良心不会不安吗,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徐道覆冷笑道:“不过三万人罢了,道爷们当年在吴地起事时,杀的妖物三十万都不止,也没见老天放个屁,吴老头,恐怕你现在还没弄清楚状况吧,所有与神教为敌的,都是世间妖物,都该死。要不是师兄宅心仁厚,还要给你们这些死鬼超渡什么亡魂,依老子的话,这些死人头堆的京观,起码要在这里留上十年,让所有岭南蛮子看看,与神教为敌,是个什么下场!”

    吴隐之狂怒不已,整个人都在剧烈地哆嗦着,吃力地想要抬起手,指着徐道覆大骂,可是一口气接不上来,直接就晕了过去。

    徐道覆哈哈一笑:“没用的死老头,两句话就气晕了啊,二哥,我看留着这老头也没啥用,这岭南没多少汉人士人,多是土蛮子,也许把老头的脑袋剁了,传示四方蛮夷,让他们看到我们才是岭南新的霸主,效果会更好点。昨天的火攻,让附近的所有部落都看得清楚,他们以为这是天神下凡呢。”

    卢循微微一笑:“跟这些蛮夷打交道,就得得到他们的心,就象当年蜀汉丞相诸葛亮平定南中,就是七擒七纵孟获,为的就是能安定这些蛮夷之心,使之为我所用。历朝历代,军事上平定岭南都不是太难的事,但想在这里长期呆下去,疫病是最大的问题,岭南蛮夷也许打仗不行,但他们多少会知道配制何种草药,克制这些疫病的办法,这正是神教现在急需的,要不然,过上十天半个月,咱们的教友开始大规模染病死亡的话,就有大麻烦了。上次在夷州,我们只呆了三个月,就病死了千余人,要不是那些生番被我们驯化,献出了防暑气之法,现在我们恐怕还在海上漂着呢。”

    卢兰香笑道:“还是阿兄看的远。不过,这次顺利破城,是三哥的大功,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卢循看向了跪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王诞,笑道:“这不是以前司马元显身边的红人,王诞王长史吗?你没有想到,会和我们在这个地方重逢吧。”

    王诞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妖贼,我们之间旧仇新恨,落到你们手中,我无话可说,杀了我吧。”

    卢循笑着摆了摆手:“他乡遇故知,就这么杀了你,有点太可惜了,这样吧,王长史,你文才好,帮我们写个表,上给现在建康的刘裕,只要写得好,那我不但不杀你,还会保举你为我的长史。”

    王诞有些意外,睁开了眼睛:“你是在耍我吗?卢循,你是妖贼,与朝廷,与现在掌权的刘裕可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他怎么可能接受你的上表?”

    卢循微微一笑:“刘裕跟我们没有这么不死不休的仇,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只是把我们赶下大海了,现在晋楚大战,加上之前的战乱,东晋早是遍地疮荑,处处残破不堪,哪还经得起新的大战?再说神教军力强大,将士身经百战,一战而下广州,远不是桓玄的那些乌合之众所能比,大家各据一方,相安无事,不比再次撕破脸大战,让生灵涂炭,要强上许多吗?”

    王诞冷笑道:“你们一来,就让全城的三万军民涂了炭,他们可大多数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说这个不觉得良心会痛吗?”

    卢循摇了摇头:“一地的涂炭,是为了让更多的百姓不用受战火之苦,不然我们如果不能在此立威,去各地剿灭俚人部落,只会杀伤更多,王诞,你以前在司马元显手下时,成天说要做大事,当宰相,要是就这么死了,你的大事,只能留到下辈子再做了。”

    王诞咬了咬牙:“要我怎么写?”

    卢循笑道:“就说,广州刺史,镇南将军卢循,致镇军将军刘裕刘公,永嘉一别,已历经年,公逐桓玄,弟亦远赴南海,亲蹈南荒,现光复广州,擒获伪楚逆党,伪广州刺史吴隐之等,即日献俘建康,岭南之地,弟愿领神教弟子镇守,世为大晋南部屏藩,一应税赋,年年献上,请公笑纳。”

    王诞叹了口气,对着卢兰香沉声道:“拿笔来!”

    卢循笑了起来:“现在,你就是镇南将军长史啦,恭喜你,王长史。”

    ps:这两天限免,今天17点的更新提前到13点。明天一更,后天下了限免后三更。都在14点之后,敬请品鉴。

第二千二百九十章 桓氏余党欲反攻

    西陵,桓振大营。

    桓振的面色阴沉,看着对面,须发零落,浑身透湿的卞范之,还有同样失魂落魄,盔歪甲斜的桓谦,桓蔚和何澹之,紧紧地咬着嘴唇:“陛下,陛下真的已经蒙难了吗?”

    卞范之的眼中尽是泪水,哽咽道:“千真万确,我的三波哨探,都回报了同样的结果,陛下,陛下是在枚回洲,被毛修之引来的巴蜀舰队所害,就是陛下允许扶毛璠的灵柩回建康的那支巴蜀船队!为了确认这个消息,我们一行甚至逗留了整整两天,多方打探了情报,才知道此事千真万确!”

    桓谦咬着牙:“若不是陛下遇刺,身边没有护卫,区区几百人的巴蜀船队,又怎么能害了陛下?!”

    桓振长叹一声:“天意,这一切都是天意,陛下若是早点用我,又何至于此?!上天是要降灾难于我桓氏啊,刚刚建国成功,却转眼间国破君亡,人生的大起大落,还有比这个更让人感慨的吗?!”

    一边的桓蔚说道:“阿振,现在感慨这些已经没用了,连你的军队都已经在溃散,现在陛下驾崩,人心离散,这个时候,先保下命来,再谈其他,惟今之计,只有我们赶快逃往后秦,投奔姚氏,上次陛下诛杀北府诸将,有些北府军的余党就投奔了后秦,得到了保护,今天,轮到我们走这一步了。”

    桓振的眉头一挑:“不,现在我们还有余力,还不到非逃不可的时候。”

    桓谦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你的整个大营,已经不到三百人,就靠这个,要跟京八贼拼命?就连江陵城中的王康产,王腾之这两个叛徒,手下也有两千人马啊。”

    桓振冷笑道:“跟着我的兄弟,出生入死多年,怎么会仅仅因为得到陛下的驾崩消息,就一夜溃散呢?这些不过是我的计划而已,贼人一时得逞,但江陵兵力不足,刚刚被拥上皇位的司马德宗,司马德文兄弟,一定会趁机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实力,只要是散兵游勇,他们是来不及做甄别,必是来者不拒,如此一来,我的部下就可以混进城中,虽然不过两千余人,但已经足够了。”

    卞范之的双眼一亮:“你是要反攻江陵?甚至击垮刘毅?”

    桓振哈哈一笑:“不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以我本来手下的三千锐士,打垮王康产的那些虾兵蟹将,易如反掌,但作这样的布置,就是为了一举袭杀那些京八贼的首脑。他们现在一时奸谋得逞,必是趾高气扬,得意忘形,会先行入城抢功,到时候,有我的兄弟在城中内应,我再带三百死士连夜突袭,必可将其一举擒杀,到时候,咱们再改奉升儿为新帝,重新竖起大楚的旗号,然后趁势突袭京八贼的大军,没了皇帝和几个为首大将的京八贼军,必然会土崩瓦解,如此,我们只有消灭了京八贼的这支讨伐军,才算保了荆州的平安,才谈得上以后!”

    卞范之猛地一拍手:“妙啊,如此绝妙的计策,我都不敢相信,是阿振你想出来的。”

    桓振冷笑道:“怎么,卞侍中,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吗?”

    卞范之的脸微微一红:“岂敢岂敢,老实说,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冲锋陷阵的虎将,却没有想到,智谋也如此过人,是我太低估你了,先帝,先帝也低估你了,若早早用你,何至于此啊。”

    桓振摆了摆手:“好了,我们时间紧迫,要早作准备,各位一路辛苦,先去吃顿饱饭,好好休息,我三更的时候会带领死士出发,你们可以留在这里等我消息,如果两天都没有来光复江陵的消息,你们就赶快去投奔后秦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来每年清明之时,记得为先帝,也为我烧些纸钱即可。”

    在场众人全都感动地涕泪横流,但他们仍然一个个起身与桓振行礼告辞,卞范之最后一个离开,临出帐时,他转过头,对桓振说道:“阿振,先帝的在天之灵,桓氏列祖列宗的英灵一定会保佑你成事的,不管他们如何选择,我此生是不会离开荆州的,若你不幸,我必随你而去,绝不让你孤身上路。”

    桓振的眼中泛起了泪光,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卞范之的身影,消失在帐外,过了一会儿,他身后的毡毯微动,掀起,一身军士装束的陶渊明从坑中跳出,烛光映着他那张黝黑的面孔,桓振咬着牙,恨声道:“陶公,你的计划,真的可以成功吗?”

    陶渊明淡然道:“拿下江陵,易如反掌,只是刘毅这些贼首会不会去江陵,那就很难说了,不过,不管他们去不去,你这次必须一击而中,如果时间拖久了,那人心真的就会散了,即使这时候混进江陵的部下,也难保不出意志动摇之徒。”

    桓振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一锤子买卖了。只是如果不能袭杀刘毅等贼首,那接下来要跟京八贼的大军作战,胜负难料啊。”

    陶渊明微微一笑:“有司马德宗在手上,必要的时候,可以作为要挟,让司马德宗下令京八贼撤军,再不行,就作交易,以交还皇帝兄弟来换取京八贼退兵,现在你需要做的,是争取时间,只要有时间,就可以重召旧部,司马德宗为了显示帝王权威,要雍州的鲁宗之,广州的吴隐之,以及刘毅,何无忌,刘道规等将都要去江陵参见他,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把这些人一网打尽,然后拿下雍州和广州,再加上你反攻江陵后来投奔的旧部,完全可以和刘毅一战!”

    桓振点了点头:“那陶公的族人,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陶渊明点了点头:“这是必然的事,但他们只有在看到江陵属于大楚的时候,才肯为你而战,还有苻宏,我的同伴正在说动他,只要你拿下江陵,他也会为你效命的。甚至鲁宗之,也未必不会重新降伏于大楚。”

第二千二百九十一章 王弟独白心中事

    桓振二话不说,戴上头盔,向着帐外就走去,他的声音在帐内回响:“我若复大楚成功,陶公,你就是第一功臣,先帝不识你用你,我不会再留这个遗憾。”

    陶渊明面带微笑,一揖及腰,对着已经远去的桓振的背景说道:“不为先帝所用的陶某,恭祝不为先帝所用的桓振旗开得胜,大楚的未来,就靠我们这两个失意之人啦。”

    江陵城,行宫。

    偌大的后殿,只有孤零零的二人,司马德文坐在后殿的龙榻之前,手里捧着一个上好的青瓷碗,手里拿着一根檀木饭勺,一勺勺地往瘫软在床的司马德宗嘴里,喂着稀粥,一边喂,一边笑道:“皇兄,咱们的好运气,可真的要来啦,不仅大晋得到了光复,而且这一次,我们可能真的建立起只听命于皇家的武装呢。”

    司马德宗的肚子“咕咕”地叫了一声,一口把这一勺里的精致脍鱼片给吞了下去,可能是因为吞得太急,让他呛到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在殿中回荡着。

    司马德文熟练地拿过一个金盆,司马德宗一张嘴,一团鱼糊给吐到了里面,几根小鱼刺依稀可见,司马德宗指着这几根沾着血的小鱼刺,一阵哇哇怪叫。

    司马德文笑着摇了摇头:“明白了明白了,想不到这江陵的鱼,竟然还有这么多暗刺,这些厨子真的是太不负责了,回头一定好好地责罚他们。为皇兄出气。”

    司马德宗似乎听明白了,神色稍缓,躺回了龙榻之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司马德文把这一碗稀粥拿到了一边,笑道:“这一年多来,天天吃糠咽菜,难得这几天过上了好日子,有鱼有肉吃了,不过皇兄,我知道这江陵城中的东西,从饭菜到起居,你都很讨厌,因为,这里是那个害我们吃了这么多苦的大逆反贼桓玄的老家,对不对?”

    司马德宗居然开始磨起牙来,似乎是要咬什么东西,喉咙里也象是要战斗前的烈狗一样,发出一种呜呜的咆哮声。当然,仅限于喉咙里。

    司马德文笑道:“还真的是恨不得咬死他啊,不过皇兄,这个坏蛋已经给咱们宰了,脑袋,还有他的小崽子的脑袋,都挂在南门那里呢,挂了一整天,现在,他的脑袋已经送往了建康,要悬在朱雀航,让所有京城的百姓,都看得清清楚楚,想篡我司马氏的江山基业,就是这个下场!”

    司马德宗发出了一阵猪叫般的笑声,手也跟着挥了几下。司马德文笑着摇了摇头:“不不不,皇兄,咱们现在还不能回建康,因为现在的建康,那些个见风使舵的世家高门,都已经转向了北府军的丘八们,哼,这些个武夫,跟桓温都是一路货色,要的就是把咱们当成傀儡架空,自己独掌大权,咱们要是现在回去,手中无兵无权,除了空有个皇帝名号,啥也没有。那就得一辈子跟以前一样,当成笼中鸟养着了,皇兄啊,这样的日子,你想过一辈子吗?”

    司马德宗又是一阵呜哇之声,司马德文的脸色微微一变,站起了身,沉声道:“皇兄,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可是司马宣王的后代,这江山,这天下,是我们的祖先历经多年奋斗才拼来的,怎么能就这样拱手让人?你也许安心于就这样一辈子当个安乐公,可我不甘心,想想我们的父皇,那么艰难的条件,也让他夺回了权力,若不是给张氏那个贱人所害,这会儿我们又何至于此?!”

    司马德宗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闭上眼,头转过了一边。

    司马德文咬着嘴唇:“皇兄,你就好好地歇息吧,有小弟在,一辈子保你锦衣玉食,但是咱们的江山,咱们的天下,绝不能就这样送给别人,桓玄不行,刘裕也不行!这回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桓玄伏诛,荆州军马四散,而这江陵城中的部队,现在是真正地听咱们的命令,效忠于皇室,江陵城外的仓库,有八十万石军粮,足以募兵五万以上,昨天一天,就有三千多义士来投,按这个架式,刘毅他们来江陵的时候,咱们就有三万以上的军队,再也不用听这些北府丘八的号令,到时候向北招安鲁宗之,向南拿下广州,再让益州的毛家交出兵权,这天下,就真的是咱们司马氏自己的啊。”

    司马德宗仍然闭着眼睛,嘴里在轻轻地咀嚼着,一言不发。

    司马德文笑道:“好了好了,皇兄,这鱼片就不吃了,可是这粥,还是得喝完,不然你没有饭,就没有力气。弟弟这两天很忙,一会儿还要去视察一下新组建的宿卫军,晚上再来看你。对了,我已经发出了诏令,让王皇后和我的褚王妃快点回来侍奉咱们兄弟,有女人来操持这些饮食起居,主管后宫之事,那我可以轻松不少,去忙正事了。现在这江陵城中,所有的内侍宫女都是以前桓玄留下来的,我怕他们下毒害你,这些饭菜,都要三个人以上试吃后才给皇兄献上,当然,口味暂时不合,也没什么,等我们掌了大权,要什么御厨都可以从建康调来,不过,在此之前,还请皇兄暂且再忍耐几天吧。”

    他正说话间,外面却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不少人在奔跑,惊呼,甚至还有甲叶碰撞和战马嘶鸣的声音,司马德文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之色,站起身,对着门外大吼道:“混蛋,在瞎折腾什么,扰了陛下的用膳,不想活了吗?”

    殿门突然被打开,不,应该说是被撞开,两扇门板,重重地倒到了地上,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手里持着长槊,骑着一匹全身披挂马甲的骏马,直接冲了进来,他的脸上戴着恶鬼面当,而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里,杀气四溢,从人到马,包括槊尖,尽是血染,而两颗血淋淋的首级,挂在马身两侧的勾子上,可不正是王康产和王腾之的脑袋?在惊得摔倒在地的司马德文面前十步,这个骑士停了下来,一掀面当,桓振的脸在火光中,横肉直跳:“二位,我桓氏又回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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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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