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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     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黑手大敌乃是他

    乌衣巷,无名小院,枯井底,黑手党总舵。

    牛油巨烛在熊熊地燃烧着,黑手党三位大佬分列江山万里沙盘的四周,眼中光芒闪闪,可是三道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沙盘之上,那个巨大的建康城边上,看起来毫不起眼,形同村落的地方,可不正是京口?

    白虎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说的不要让刘裕回来吧,你们不听,现在怎么样,他一回来就折腾出这样大的动静,几乎尽收北府人心,虽然无一官半职在身,但是比刘牢之,不,比王恭更象个将军,假以时日,不可限量!”

    玄武的目光炯炯:“可是,他做的事情,不就是我们希望他做的吗。他这一回来就跟王恭混到了一起,说明他已经跟昌明党有所联系了。有刘裕动员北府军加入内战,这把火是肯定会点燃啦,这不正是我们所希望的吗?”

    白虎冷笑道:“你就这么肯定刘裕肯为王恭所用?我可不这么认为。刘裕是在召集旧部,我想,他绝不会是为了打内战。只怕又是想鼓捣着北伐了。朱雀,你说呢?”他的目光落到了朱雀的身上。

    朱雀微微一笑:“我同意白虎的判断,在草原的时候我那样拉拢和引诱刘裕他都不肯就范,我不相信他会真的卷入内战,他说的很清楚,跟我们两不相侵的条件是我们不把北府军加入到昌道内战之中,不然就会与我们为敌。这次刘裕回京口后是在为战斗作准备,但这个战斗,未必是内战。”

    玄武的眉头一皱:“现在大晋不可能北伐,不内战还能有什么战事?难不成他想就召集个几千老兵,就北伐秦燕了?就算有人肯跟他走,他也没有军饷粮草,那是白日作梦。更不用说,这种行为会给定性成谋反了。”

    朱雀点了点头:“王恭一直想要除掉王国宝,实现他的那个不切实际的清平天下的梦,所以,他倒是很希望刘裕站在他这边,这应该是王恭急着去见刘裕的原因,不过,我想刘裕既然拒绝了我们,也一定会拒绝他。不然就不是刘裕了。刘裕想要的,应该是一些小规模的反击战,这样只需要动员京口一带的北府军骨干即可,不至于大动干戈,但也可以让京口的那些北府军老兵和新锐们热热身,处于临战状态,一旦内乱结束,北伐重启,这些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随时可以拉起十万大军,横扫天下。”

    白虎点了点头:“朱雀的分析靠谱,那你说他应该会向哪里出手?”

    朱雀微微一笑:“显然是防守洛阳或者是青州,这些是上次北伐时流血牺牲才夺取的土地,这些年因为北伐兵败,北府兵的全线撤离,而变得几乎成为真空,也就是朱序这个愣头青还带着几千人在洛阳苦撑,现在并州的西燕和前秦即将分出胜负,无论谁笑到最后,都不敢去招惹关东的慕容垂,一定是先向中原扩张和发展。至于张愿,翟辽这些家伙,也是对洛阳这个旧都虎视眈眈,随时想据为已有,刘裕如果要北伐,就得先保住北方的前进基地,象洛阳,荥阳,历城这些重镇,是断不可失的,一旦失去,再想夺回,就难于登天了。”

    白虎的眉头一皱:“他想去洛阳?这个消息准确吗?还是你在草原上跟他有过交流?”

    朱雀摇了摇头:“没有,刘裕现在城府颇深,不会随便地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在草原上几次威逼利诱,都没让他多说一个字,不过,我能感觉得到,他回来是想有所作为,在北方的经历锻炼了他,让他开始学着用我们这些人的思考方式来解决问题了,所以,他不会象以前一样单纯,而是会选择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也不会急着一次就完成北伐,而是会稳扎稳打,因为他现在知道,北伐的最大阻力不是来自对面的胡人,而是来自大晋的内部,谢安的失败,就是因为步子过大过急,想以不世之功来压服我们,所以反受其害,而刘裕,会慢慢地积累自己的权威,一步步地提升自己的人望和地位,最后做到不受我们的牵制和左右,独立行事,方可成就大业。”

    白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我们有什么好的办法阻止刘裕吗,让他名满天下,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对谢安,我们可以用阴招,但对刘裕,那些手段怕是用不上了。”

    玄武勾了勾嘴角:“我们一定要阻止刘裕吗?我看未必吧。如果刘裕能助王恭除掉王国宝,那可是有利于国家的好事,也对我们有好处。现在王国宝和天师道走的太近,某种意义上,这些妖道也是另一股新生势力,以王国宝的本事,绝不可能控制得住,趁现在天师道还没有正式的名分,把他们打压在崛起之前,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

    白虎笑道:“玄武,咱们可都是修道之人,这么对天师不敬,真的好吗?”

    玄武冷笑道:“我们都知道天师是天师,天师道是天师道,那伙子妖道,不过是打着天师的名义出来骗人罢了,只不过以前是骗钱骗物,现在是想骗取权力了。现在他们在大晋各地的信徒众多,就连我们的庄园里的庄客,都有不少成了他们的兄弟,未来真正能动摇我们江山天下的,不是北府军,而是天师道的妖人,北府军有刘裕这样的人,眼光只会放向北方胡虏的地盘,而天师道想断的,却是我们世家的根。”

    朱雀点了点头:“我同意玄武的看法,之所以之前和刘裕和解,就是因为我们之前就认定,天师道比起北府军,更加危险,更不可控,现在刘裕回来了,他的承诺应该可靠,暂时不会向我们出手,等我们料理了这帮妖道,再讨论和刘裕的关系吧。在这之前,我们只需要冷眼旁观,既不助他,也不反他,再说了,北府军中,想跟他一争高下的,可不止一个哦。”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白虎入陕二秦争

    玄武的眼中寒芒一闪:“你的意思是,刘毅吗?”

    朱雀笑着摇了摇头:“刘毅不过是明面上跟刘裕不和的人,已经争斗了这么多年了,也不会斗出什么花来,再说刘毅看起来象是跟着刁氏兄弟和王国宝,但他真正的盟友是王旬,在这点上,暂时和刘裕算是同一阵线。不会在现在起冲突,毕竟,刘裕想得名,刘毅也想得名,这点并不矛盾,现在是他们这些老弟兄们抱团取暖,重建北府的时候,还没到反目成仇的时候。”

    白虎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意思了,你是说刘裕真正在军中的对手,不是刘毅,何无忌这些同袍,而是比他高一辈的刘牢之等人?”

    朱雀满意地笑了起来:“现在你们都明白,为什么我当初要把刘牢之放出来了吧。你们都说我对刘裕太放纵,没有牵制,但这个刘牢之,起码可以牵制他十年。”

    白虎勾了勾嘴角:“可是谢家倒了,刘牢之也没了依靠,你确定这个武夫也会有野心?我看未必吧。”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闪:“刘牢之想要的,恰恰是刘裕想要的,这个人不敢挑战世家大族,但对于军权,看得极重,因为他认定自己不过是个寒门武夫,不可能有大的成就,这辈子都离不开世家大族的提拔,所以,他不会象刘裕那样,有可能有一天与整个世家为敌,相反,他会永远安心地做我们这些大世家的奴仆,无怨无悔。”

    “但是另一方面,在军中的刘牢之,却是目空一切,他以为自己的武功兵法天下无敌,在军中无人能与之抗衡,就是以前的刘裕,也不过是仗着谢家女婿的身份压他一头,这点我注意了很久了,邺城之败,与其说是刘牢之贪功冒进,刘毅鬼迷心窍,不如说他们都太想借此战压过刘裕,证明自己要强过这个后辈。”

    “所以,刘牢之连刘敬宣对刘裕的接近都会很不高兴,即使是刘敬宣成为了刘裕的死党,也会骂他没有出息。这次刘敬宣从草原回来,刘牢之就不许他再去跟刘裕扯到一起,如果想跟刘裕精诚合作,何至于此?”

    “所以,刘牢之毕竟是北府宿将,甚至可以说是北府的创建者之一,只这一点,就压过现在的刘裕很多,王恭要掌控北府,如果要在刘牢之和刘裕之间选一个,现在只能选择刘牢之。因为刘裕是未来的希望,但现在还不至于可以独立掌军,可是刘牢之却是有将军的身份,又深度参与了北府军的组建,对于军队的组织,关系,人脉这些需要积累的东西,不是现在的刘裕可比。”

    白虎叹了口气:“其实我们能掌握刘牢之就可以了,未必需要刘裕,至少刘牢之听话,也有很强的能力,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么看重刘裕。”

    朱雀叹了口气:“刘牢之的本事,打内战,或者在南方江淮作战,是没有问题的,但若是让他提吴地之兵北上,到河北,到关中与胡骑在平原上对战,则没有什么胜算,邺城一战就是证明,即使慕容垂不用计,摆开阵势正面打,刘牢之也是必败无疑,因为,他的军事思路和理念,根本就不是对付北方铁骑的,到了他现在这个年龄,要他现学新的战法,也有点强人所难了。”

    “可是刘裕不一样,他做梦都在北伐,这些年跟各路强胡交手,甚至在草原上见识了最纯粹的骑兵,若说大晋对付胡骑的本事,不作第二人想,如果以后想要北伐中原,非刘裕不可。”

    白虎的眉头一皱:“为什么一定要北伐中原?咱们这么多年不也挺好。真要是到了中原,又有一些北方的大世家想要混进来,你可别忘了,最早的黑手党组建家族,可是以北方世家为主的,现在是不是在北方也存在这样的组织,都不好说,也许,我们并不是唯一的,还在北方有同类存在。”

    朱雀微微一笑:“即使有,也是上不得台面。如果真有这样的组织,慕容垂何必找我合作,苻坚又怎么会兵败?白虎,你这阵子在关中运作前秦的残余势力联合,与姚苌的后秦对抗,可是碰到了什么神秘势力?”

    白虎摇了摇头:“没有,靠了多年的关系,联合之事还算顺利,既然我们不能让关中这么快就统一,那就需要两方或者多方势力再打上几年,西燕军已经渡河东去,姚苌本来一家独大,我开始是想让回归中原的吕光的西域军团跟姚秦争锋的,可是没想到吕光居然久有割据自立之心,他拖到苻坚身亡,才动身回中原,如果不是因为部下思乡吵着要回来,只怕早就在西域做他的逍遥王了。”

    “回中原后,前秦原来的凉州刺史梁熙已经事实独立,他不放吕光的军队回归,怕他借回军之机攻灭自己,于是吕光花了两年时间消灭了梁熙,占据凉州,我去关中的时候,本来是想说动吕光,念在以前苻坚的恩情上,出兵复仇,而我大晋可以出兵关中,为其侧击后秦,也可从汉中的梁州一带给他提供兵粮支援,如此条件,只要稍有野心的人,都不会放过。”

    朱雀笑道:“可是吕光还是拒绝了,虽然你多年前就跟他成了朋友,但这个目有重瞳的人,只想做他的凉州天王,反倒是苻登这小子,跟打了鸡血一样,跟姚苌打得是不死不休,听说,还吃人了,可是真的?”

    白虎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之色:“若非亲眼所见,真的难以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可怕残暴之人,那苻登的部下,头盔和铠甲上都刻着两个字,一个是死,一个是休,就是说跟姚秦的战争,是不死不休的。苻登是苻坚的族孙,而他的夫人毛氏,其父亲毛兴,是前秦的忠臣,最后也为苻坚死节,这个人的战斗意志,是前秦所有残余势力中最强的。”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魏主终亮血狼牙

    白虎定了定神,喝了一口水,语气稍缓了一些:“苻登起兵之后,与逃回仇池的猛将杨定联手,先是遵苻丕为帝,然后接受了苻丕的封号,成为都督陇右诸军事,略阳公,与姚苌及其兄弟姚硕德连番血战,每战之后,都把敌军的尸体用盐腌了,全军分食,称之为熟食。”

    “陇右这些年本就生产破坏,一片荒凉,饿死之人不计其数,但苻登的这个食人魔军,连眼睛都是血红的,就跟那些吃尸体的野狗乌鸦一样,看得对手都心胆俱裂,姚苌号称绝世阴雄,却给这个后生打得连战连败,也算是报应了。”

    朱雀的嘴角勾了勾:“虽说乱世之中,人相食也不是太稀奇的事,但是象苻登这样,全军都以食人为目的的,还真是不多,我看他这样做,也不仅仅是因为陇右缺粮,更多的是宣扬一种恐怖的气氛,以威慑敌军。”

    玄武叹了口气:“是啊,几年前西燕起兵,也是用了这种恐怖手段,虽然没有直接食人,但是分兵掳掠,有反抗者成村成堡地屠杀,结果就是用这种手段杀得一向民风强悍的关中人,没有多少敢支持苻坚的了,现在这些个恶魔离开,想不到苻登却是比之更加酷烈。”

    “但是天地之间,毕竟有自己的法则,如此残暴不仁,可以横行一时,却难得人心持久,姚苌又非等闲之辈,我看他现在收缩战线,退回关中一带,却把主力撤往岭外,战线拉长,前秦军补给困难,攻下的地方又要分兵守卫,而姚苌与刘卫辰勾结,有河朔骑兵可以使用,可以出奇不意,长途奔袭,所以他正面会战上吃的亏,往往能通过这种战略上的攻击必救来弥补,这两位在关中也打了好几年了,仍然是个均势,但在我看来,姚苌应该可以笑到最后。”

    朱雀点了点头:“我同意玄武的看法,苻登起兵最好的机会就是刚开始的那波,苻坚刚死,关中陇右之人都感念其恩德,悲哀其死亡,加上最可怕的西燕鲜卑刚走,姚羌没有一下子平定关中,人心多向前秦,这时候苻登如果一鼓作气,直扑岭表,弃那些新占之地于不顾,逼姚苌与之决战,是很有胜算的。”

    “可惜他战术上虽然猛烈,可是战略上却非常保守,稳扎稳打,指望着各地的豪强能望风归降,结果错失时机,姚苌的根本在岭表,在河套草原,那里有大片的牧场,牛羊,是他的根本,而关中陇右早已残破,土地产出根本不足以维持几万大军长年的征战,时间一长,苻登的锐气已失,再想取胜,除非有极大的运气或者意外了。”

    白虎冷笑道:“他们打得越久越好,这样洛阳就安全了一半,起码从关中方向来的威胁,可以暂时消除,我能做的事情也只有如此了,这次回来的时候,我还顺便去了一趟河套,见到了刘卫辰,这家伙还跟以前一样凶残,不过在我看来,他的儿子,更胜乃父。”

    朱雀勾了勾嘴角:“刘直力题吗?一勇匹夫罢了,不足为惧,此人绝不会是拓跋的对手,铁弗匈奴错过了最好的夺回漠南的时机,等到拓跋腾出手来收拾他的时候,我看他是无法抵挡的。”

    白虎摇了摇头:“不,我说的不是刘直力题,而是刘卫辰的幼子刘勃勃,这小子才十岁出头,可是残忍异常,那拓跋窟咄的脑袋,给他亲自做成了一个酒杯,而他的脸皮也给剥下,做成了一副面当,我见过很多残忍的家伙,有各种各样的恶鬼面当,或者是狼骨面具,用来威慑敌人,但是把脸皮撕下披在脸上的,还是第一次见,更不用说是一个十岁多的孩子了。”

    朱雀的神色一变:“这小子看来不可小觑啊,想不到铁弗匈奴中,居然有这样的人物,草原之上,以力为王,谁最凶残,谁就最有威望,拓跋现在就是在用杀戮和铁血震慑每个反抗他的敌人,我刚刚接到的消息,这个新任魏王,已经出兵讨伐他的老恩人,贺兰部的盟友纥突邻部和纥奚部了。”

    玄武微微一笑:“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比想象中的要来的早了一点,他刚登基,改国号不过一个月,就向着自己的舅舅的朋友下手,其实就是逼贺兰部出手救援他的朋友,如果贺兰讷不出手,那抛弃朋友的人在草原上就会彻底失了人望,但如果他出兵,就是与君王对抗,且不说实力对比现在已经远不如草原归心的拓跋,就算是实力相当,刚拥立又背叛,也是为人不齿的事,这不过是两杯毒酒,贺兰讷只有选择一杯喝下了,我猜,他还是会选择跟拓跋对抗,毕竟这样还能拼一下,否则只有等着部众离散,慢慢等死。”

    朱雀笑了起来:“你猜得一点不错,贺兰讷最后还是出兵驰援了纥突邻部,拓跋马上退兵,同时通告草原,说贺兰部公然与魏主对抗,是为人臣者不义,草原各部,都有义务共讨之,愿意出兵讨伐的,战后自取战利品,就跟分割独孤部的战利品一样。有了上次分割独孤部的好处,草原各部无不踊跃响应,旬日之内,就有十余万骑集结于魏国新都盛乐,而贺兰部,纥突邻部和纥奚部连战斗的勇气也没有,放弃了阴山北的驻牧之地,穿越大漠,向漠北逃亡去了。一路之上,亡散逃佚者不计其数,就算到了漠北,也不可能再翻身了。”

    白虎叹了口气:“我总觉得拓跋这小子背后,有一股难言的力量在控制,虽然说这家伙很厉害,也够狠,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居然可以把权谋王霸之术运用到这种地步,我倒是觉得,跟我们的老友很象。”

    玄武的脸色一变,转而冷笑道:“他本来就是青龙的弟子,学到一些手段也不足为奇,对了,白虎,你这回到关中,可曾发现什么青龙的党羽和情报系统?”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继任青龙朱雀提

    白虎摇了摇头:“没有,完全没有发现,青龙的那些庞大而可怕的地下情报网,仿佛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以前留下的几个紧急联系的接头点,也早已经人去楼空。我想顺藤摸瓜找出青龙在关中的布线,一无所获。”

    玄武点了点头:“不错,在大晋也是如此,草原上干掉青龙之后,我就迅速回来,就是怕他的死讯传出后会影响到他的手下,可是我在大晋这几个月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查到半点有价值的信息,朱雀,我现在越来越怀疑,青龙可能没死,不然的话,怎么会连同他的整个情报组织,一夜消失?”

    朱雀的眼中光芒闪闪,陷入了沉思,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我不认为青龙还活着,他这次给我们逼着去草原,去消除邺城之战后续的影响,一来我们是想调虎离山,让他跟那些天师道的人保持距离,如果青龙在背后操纵这些妖道,那就会有大麻烦,这也是我们一定要铲除青龙的原因。谢安控制北府军是对我们整个组织的背叛,但青龙与更加危险,更不可控的天师道混在一起,这甚至是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

    白虎叹了口气:“这也是我没有反对你们对青龙下手的原因,玄武跟青龙因为谢安之死而结深仇,你朱雀也一直对青龙有警惕,但我跟青龙几十年来交情非浅,他外结慕容垂我可以忍,毕竟慕容燕国看起来没有南下之心,可是扶持天师道,就是在挖我们世家的根,他跟我们不一样,没有吴地的这么多庄园产业,就算我们的根基全完蛋了,也影响不了他。所以,我确实后来信了,青龙有扔开和背叛我们整个组织,另起门户的想法,有这种念头,就该除掉!”

    玄武的眉头一皱:“青龙这样的枭雄,不可能对我们想除掉他的想法一无所知,不作任何防备,他会不会安排一个假死,避开我们的眼线呢?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的手下一夜之间都消失不见的原因吧。”

    朱雀笑着摆了摆手:“如果是接到了死讯才转移,不会消失得这么彻底,这么干净,这明显是早有所备,而不是临时撤离,只怕青龙在去草原之前,就命令他的情报组织转入地下,消除与我们所有紧急的联系方式和接头地点。如果他不再出现,那这些组织就会潜伏,直到拿着他信物的人在他留下的安全联系地点出现,接头。不仅是青龙了,我们每个人不都是这么来的吗?”

    白虎松了口气:“所以,你的意思是青龙还是死了,现在他的情报组织消失,只不过是他早早安排的,对吗?”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闪:“当然,这回为了要他的命,我们可是精心布置,连环杀招,他千算万算,也不可能算到那断天崖下,我居然会早早地布置了黑色妖水,要不然给他十万种逃命方法,也不可能跳下去,黑火是沾着就燃,无法扑灭的地狱之火,青龙自己最清楚那威力,怎么可能亲自尝试呢?”

    玄武的眼中光芒炯炯:“可另一方面,只有我们这样认定他死,才可能脱身,毕竟他之前就锋芒太过,逼死玄武,勾结胡人,扶持天师道,早就跟我们三人对立了,不来这么一出,早晚会给我们联手消灭。”

    朱雀摇了摇头:“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继续暗中监视天师道中人,如果青龙真的活下来,想要报仇,那得跟我们整个黑手党组织为敌,他留下的这些情报系统,必然要重新启用,不可能没有任何迹象的,我们大家都多留点心,只要青龙的那些情报组织不能再起作用,那他本人就算活着,又有何惧呢。”

    玄武笑了起来:“这话我爱听,其实不能亲手杀了青龙,为相公大人报仇,是我这次的一大遗憾。不过话说回来,青龙之位,一直空着只怕也不妥,我们是不是应该再选个新的青龙出来了呢?朱雀,上次你提议桓玄,这次可有什么新的好人选?”

    朱雀叹了口气:“本来无论是身世,能力,桓玄都是不二人选,可惜这人跟青龙一样,对组织全无忠诚,只想着自己桓家,不,应该是只想着他本人,这就违背了我们组织要服务于整个世家体系的初衷,不过桓玄反正已经不成了,刘裕留他一命,放在草原,只怕也是要用来对付我们,我倒是觉得,如果有人能除掉桓玄,又有世家子弟的身份,倒是很适合青龙一职。”

    白虎的目光炯炯,紧紧地盯着朱雀:“这么说来,其实你早有人选了,朱雀大人,不妨直说。”

    朱雀的目光看向了玄武,平静地说道:“玄武大人,我知道你不喜欢天师道,但是事到如今,天师道和北府军一样,已经成为我们世家不得不用,但又要警惕的两股新力量了,黑手乾坤从来不会拒绝时代的新生力量,只要肯效忠于我们世家,那就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

    玄武冷冷地说道:“可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我,而不是刘裕,北府军的力量没有进入我们黑手党,你就想把天师道的人弄进来,这样真的好吗?只怕连青龙也没你这么激进吧。”

    朱雀微微一笑:“青龙不是你的前任,宁可自己死也要把自己的理念保留,目标传承,他不肯自己退位,自然也不敢让我们其他三人退出,让位给天师道中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青龙已死,这时候如果我们拉一个天师道中的世家子弟进来,接掌他的位置,这个人会感恩于我们,而不是青龙,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为我们组织,而不是为生了异心的青龙个人服务。”

    白虎冷冷地说道:“原来这是你早有的计划了,你要让天师道的人进来,只怕也是为了制衡玄武大人,和他背后站着的北府军势力吧。朱雀,你直说吧,你看中了谁?”

    玄武冷笑道:“白虎大人,你没听他刚才说,要一个出身天师道的大世家子弟,才会与我们一心吗?整个天师道,还有比卢循更合适的?”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朱雀高足竟是他

    白虎的脸色为之一变,看着朱雀:“你居然看上的是卢循,真的吗?”

    朱雀叹了口气:“卢家毕竟是北方大世家,天师道中人,多是低等士人和平民子弟,虽然说大晋的世家门阀信奉他们的不少,但只是施主香客,并非教派中人,教主孙泰一门,虽是西朝的孙秀之后,却也一直谈不上世家子弟,只有卢循,因为北方大乱而家族南渡,有世家子弟的高等身份,却因为南方已经没有这种北方世家的空间,而只能投身天师道这帮妖人,如果我们要从天师道中间找一个人选,非卢循不可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沉声道:“何况,卢循本人的才干非常突出,天师道后起的三个师兄弟,都可以说是一流的人才,但卢循为人城府深沉,在教中深得人心,不象孙恩那样冷厉,也不象徐道覆那样冲动,如果说以后要在天师道里找一个能制约刘裕的人,只怕非他莫属了。”

    白虎摇了摇头:“为什么一定要找天师道的人来制约刘裕?你跟青龙一样疯了吗?这些妖道现在是想夺权,你我是控制不了的。”

    朱雀微微一笑:“如果是孙泰之流,自然无法控制,但是卢循不一样,他投身天师道,是因为以一个北方世家的子弟,在大晋没有上升的空间,只能走这条歪路,如果我们可以给他一个玩弄权力的机会,是可以反过来让他控制天师道,为我们所用的。不仅如此,将来我们总归要北伐,到时候新占的北方之地,会有许多北方世家,吸引新人进来,也是迟早的事。”

    玄武冷冷地说道:“刘裕对我们不构成威胁,只要我们不妨碍他的北伐大计,他可以成为我们的朋友,至少不是敌人,但是卢循真的肯接受这点吗?他愿意跟别人分享权力吗?”

    朱雀哈哈一笑:“你们可别忘了,卢家的祖先可是做过这个玄武的位置的,卢循作为卢家子孙,也未必不知道我们组织的存在,他如果肯在天师道里跟他的几个师兄弟一起混,就没有理由拒绝我们。刘裕确实一心想要北伐,但他的根本利益跟我们并不一样,我们不反对北伐是要从北伐中得到利益和好处,巩固我们世家的地位,如果北伐对我们不利,我们就会坚决阻止,到时候就会与刘裕为敌,就象上次一样。”

    “现在我在北府军中安排刘牢之牵制他,以后可能刘毅,何无忌等人也能与之相争,但刘裕在北府军中最后的胜出,我不怀疑,所以必须有来自北府军之外的力量来牵制他,现在看来,只有天师道是最合适的。”

    白虎的眼中冷芒一闪:“那你又有什么本事来控制天师道呢?他们想要的可不象刘裕这样简单,对刘裕,我们最多投其所好支持其北伐就可以了,但天师道呢,如果他们要在全国范围内自由传教,那不用几年,我们所有的庄客佃户都会信了他们那套,宗教远比世俗的东西更有吸引力,可以让人连命都不要,配合他们那些可以立即起效的药丸,丹石,加上给人的小恩小惠,朱雀,你这是在玩火**!”

    朱雀摇了摇头:“所以需要天师道和刘裕相互牵制,现在刘裕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天师道还没有,如果我们把卢循拉进来,为我们所用,那就可以形成旗鼓相当的局面,如果让天师道在京口也开始传教,那刘裕的兵源之地都会受到影响,就无暇顾及跟我们的事,如此一来,我们世家天下才会稳如泰山。起码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上,黑手乾坤还是可以延续下去。”

    玄武笑了起来:“刘裕不可能长命百岁,他若是一生都跟天师道缠斗,等他死后呢,你可别忘了,天师道的教主是可以传子传孙,世世代代延续的,姓孙的都传了多少代了?”

    朱雀微微一笑:“这就是我没有去找孙泰,孙恩的原因,天师道内,找个卢循就可以了,也同样是暗中加入我们组织,既然来了,天师道会成为他的助力,而不是反过来为天师道谋福利,卢循毕竟是世家子弟,他最后还是要为他的家族服务的,这本身就是与姓孙的天师道并不相关,如果真的卢家成了天师道的教主,那也等于不再是世家一员,如果让卢循去选,只怕他是不愿意的。”

    白虎长舒了一口气:“怪不得你会这样想,原来一切早就布好局了,在天师道内部你恐怕也会给卢循找些旗鼓相当的对手,相互制约吧。当年青龙活着的时候,一意地扶植孙泰孙恩这一系,可是没有想到,你朱雀大人已经在暗中布置卢循这个棋子了,不止是青龙,我们所有人都给你骗了。”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个计划,我已经着手二十年了,当年卢悚谋反,就是我的一手布置,若不是我留了空间,他们一帮妖人,怎么可能混进守卫森严的京城,打开武库取得装备,再杀入皇宫呢。”

    白虎冷笑道:“可是卢悚到死也不知道,你最后还是出卖了他,在宫中最后要了他们的命的,不是那些不中用的宫城宿卫,而是我们黑手乾坤四大家族出动的杀手和护卫。”

    朱雀微微一笑:“卢悚的使命不是真的刺了皇帝,而是要告诉皇帝,在大晋要他命的人很多,能保护他的,只有我们这些世家,果然,这么一来后,司马氏皇帝就安份了,我们的前任玄武大人也得以大权独揽十余年,可谓完美,当年我怎么利用卢悚的,今天可以同样用在卢循的身上,卢悚之乱后,我把卢循和徐道覆接走,教他们权谋,兵法,武艺,青龙有他的好徒弟,可我朱雀教出来的,自问不比他的差。”

    白虎咬了咬牙:“你布局二十年,现在也到了要收获的时候了,但我没想到,你居然是直接要卢循接替了青龙的位置,朱雀,我现在很怀疑,你将来是不是想故技重施,把我们两个的位置也给替了呢?”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前秦死灰可复燃

    朱雀摇了摇头:“这对我没什么好处,卢循成为青龙后,只会从他自己的利益考虑,不会听命于我,相比之下,还是合作了多年的你们,是自己人。再说了,以玄武跟我的关系,卢循成为青龙,也没什么吧。”

    玄武淡然道:“咱们的关系是私事,这里是黑手党,谈的是公事,还请朱雀大人分清楚公私区别。不过,你说的有道理,世家子弟已经不成器了,天师道和北府兵才是未来,我同意青龙之职,由卢循接任,但我有个条件,他必须查明青龙的死,有确切的消息,准确地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青龙还活着,他必须将之消灭,才可以坐上这个位置。朱雀大人,这点你同意吗?”

    朱雀满意地点了点头:“包在我身上。”

    白虎的眼中光芒闪闪:“既然你们已经达成一致了,我的意见也就不再重要,就赞成吧,不过我有言在先,青龙的人选,我保留我的意见,以后一旦有失控的趋势,我们三人必须当机立断,果断处置,还有,苻坚的太子苻宏兵败之后,绕道汉中,逃到了荆州一带,这个人如何处置?”

    朱雀勾了勾嘴角:“按惯例吧,北方来降之胡人权贵,都给个虚衔安置好了,这样以后也有人来投奔。”

    白虎摇了摇头:“可他不是一般的胡人贵族,是苻坚的太子,而且是兵败来投,当年石赵帝国崩溃之时,石虎之子石琨也曾经来投奔我大晋,出于对于这些篡位逆胡的震慑,还是将之处决了,石氏一系,从此断绝,我觉得应该照石琨旧例来处理,因为杀他之后,仍然有北方胡人来投,并未因为畏惧而不敢来。”

    朱雀微微一笑,看向了玄武:“玄武大人,那你的意见呢,是饶苻宏一命,还是留他一命呢。”

    玄武平静地说道:“我觉得还是留他一命的好,因为苻秦和石赵的情况不同。石赵帝国,残酷暴虐,天怒人怨,而石氏一门,几乎全都是豺狼成性之人,最后无处可去,才想来大晋乞活一命,他们需要为治下北方成百万上千万的百姓之死负责,杀之是顺应天道,不然再凶暴的家伙,只要来降,我们就得饶他一命,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苻宏不一样,苻坚已死,前秦帝国也已经分崩离析,不再成为大晋的威胁,之前苻坚在长安陷落前让刘裕把玉玺带回,就是向我大晋乞求留他苻氏一条血脉,我们既然收了玉玺,理应遵守这个承诺。”

    白虎不服地摇了摇头:“可是苻宏自己没拿玉玺来,他同样是兵败来投,而且他还是苻坚的太子,比石琨那个普通宗室的地位更高,你就不怕他有朝一日,再次以这个身份起兵造反吗?”

    玄武微微一笑:“前秦已亡,而且其根本在于北方,在于氐人,苻宏只带了几千人来逃难,根本没有再次反叛的实力,远离故土,也不会有人追随,如果真的担心他作乱,可以不让他来建康,留在荆州那里,交给王忱看管就行,反正就算出事,也是荆州那里的事。”

    白虎冷笑道:“王忱也不是傻瓜,他难道就不怕苻宏以后作乱吗。”

    玄武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王忱现在在四处招兵买马,对于这种可以从外地拉人的,求之不得。苻宏作为太子,没有坚持留下报仇,而是逃亡到了我们这里,在北方也失了人心,不会有人再来投奔他,作乱的可能,几乎没有,就算是我们给苻坚这个仁君,留下一条血脉,也是作个善事好了。”

    白虎突然笑了起来:“我说玄武大人,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起善事了?这让我有点不认识你了,这些年来你算计的人,算计的事情还少吗。我不信你会单纯为了一个善举,就留下苻宏,如果真是做善事,你应该把他弄来京城才是。”

    玄武点了点头:“还是白虎大人了解我啊,不错,我想朱雀大人想留下苻宏,最深的用意,还是留着对付苻丕吧。现在苻丕自立为帝,而苻登,杨定等人都受其节制,前秦势力,有死灰复燃的可能,万一真让苻丕成了事,那留着苻宏这个前太子,我大晋就可以以其为先导,召集旧部,从内部再次分化瓦解前秦。”

    朱雀笑着摆了摆手:“玄武大人,你不会真的相信苻丕能胜慕容永吧。”

    玄武勾了勾嘴角:“慕容永的精锐甲骑俱装,已经在草原上送掉了一半,只靠五千甲骑,未必是苻丕现在的对手,毕竟苻丕也算集中了前秦原来在关东所有的军力,虽然是残军,但幽州,并州,邺城三处守军也有五六万人,加上刘显带来的数千独孤部的亲信,还有从关中逃来投奔他的前秦宗室苻纂,手下也有数千壮士,强悍好斗,如果能运用得当,人尽其力,以逸待劳,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朱雀笑着看向了白虎:“白虎大人,你对北方的情况最熟,你来说吧,在你看来,苻丕有没有赢的可能?”

    白虎摇了摇头:“只要开打,苻丕就没有一丝胜的可能,他唯一的胜算就是暂避锋芒,让开大道,死守晋阳等大城市,坚壁清野,利用西燕军人心思归的情绪,放他们去关东,无论两燕的交战结果如何,并州都可以保全,假以时日,再北联拓跋,方可有复国的希望。”

    玄武摇了摇头:“我不相信这时候就是打不过,西燕攻下长安后,斗志不高,又失去了半数的甲骑,苻丕是哀兵,之前核心部队在邺城也可以跟慕容垂相持多年,怎么就没赢的可能呢?”

    朱雀微微一笑:“如果刘裕现在在这里,一定会说得你心服口服的,而且,我相信,现在的刘裕,只怕会跟他的那些北府军老兄弟,小兄弟们,聚在一起,沙盘推演并州的战局呢,哦,不,应该说,是苻丕的结局。”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小村沙盘论秦燕

    京口,七里乡,刘家村。

    村口的大榕树之下,一片荫凉,百余名精壮的汉子,都蹲在地上,腰杆挺得笔直,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临时做出的一个沙堆,上面标注着山川河流与城镇,而红黑二色的旗子,插得到处都是,最大的一座城市边上,一个小木牌写着晋阳二字,而一面秦字红色小旗,则插在城墙之上,与之相对的,南边的一大片平地之上,则堆满了二十余面西燕字样的黑旗,显然,这里正在作一次兵棋推演。

    刘裕堆好了最后一座城堡,又把一个写着“平阳”的小木牌插在了边上,他站起了身,长舒一口气,拍了拍手上的泥巴,笑着向周围的战友们看了过去:“诸位,这就是现在的并州形势,经过这一年多的试探,交锋,现在西燕占据了晋西南,平阳,绛州,蒲板一带,而前秦的力量,则在晋阳一带集结,两边调兵遣将,一触即发。对于此战的前景,大家有何高见?”

    向靖笑道:“前秦吃了大亏了,前一段那一万西燕的甲骑俱装去了草原,他们不进攻,现在剩下的甲骑已经绕道河朔退回了并州,以前苻坚守长安的时候,有雄兵数十万,猛将如云,这都不是西燕的对手,苻丕不过一帮残兵败将,又怎么可能是西燕的对手呢?”

    虞丘进摇了摇头:“我不同意铁牛的看法,苻丕的同样是残兵败将,他的主力不过是从邺城逃出来的几万军民罢了,他们原来守邺城不过是为了生存而战,因为知道破城之后慕容垂会鸡犬不留。现在逃了出来后,不复以前的战心斗志,何况我们现在也知道,以前不是慕容垂攻不下邺城,而是故意留着当诱饵,引我们北府军北上呢。”

    孙处看着虞丘进:“小贵子,你怎么不说西燕军中最强的一万甲骑俱装,少了一半呢,没了精锐突击骑兵的西燕军,又何惧之有?”

    虞丘进看向了魏咏之:“兔子,你给三蛋子说说,就用你前两天告诉我的那段话,让他也长长见识。”

    魏咏之的两片兔唇翻了翻,一如他的白眼:“三蛋子,你也不想想,西燕军有甲骑俱装,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孙处微微一愣,转而说道:“原来在关中的时候不就是靠这个所向无敌吗,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点呢,是啥时候组建成军的?”

    魏咏之笑着看向了刘裕:“你啊,就是不好好听寄奴哥以前的话,他上次在北伐时就说过,西燕军本是没有甲骑俱装的,只是有重装突击骑兵,要做到人马俱甲,还是灭了前秦,打下长安之后,用长安城中秦军武库里的装备。他们原来不靠甲骑就能打败苻坚的大军,现在也一样不需要。”

    孙处勾了勾嘴角:“就算不需要甲骑,但一万最精锐的重装骑兵死了一半,只剩五千铁骑,怕是也会实力大损吧。”

    檀凭之笑着看向了檀道济:“道济,你来说说,让大家伙儿听听。”

    檀道济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说道:“以我的愚见,西燕鲜卑的厉害,在于其骑兵凶悍,无论男女都可以上马骑射,更是有一批征战多年的宿将锐卒,他们缺乏纪律,可是在平原上与之对抗,很难抵挡其搏命突击,前秦的苻坚与之野战,屡屡战败,就是因为秦军的步兵方阵,在平原上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尤其是杨定的铁骑被伏击全灭之后,更是无法与之抗衡了。”

    “但是另一方面,鲜卑军队长于野战,短于攻城,他们缺乏攻城器材,骑惯了马,也不愿意下马攻城,刚才有人说慕容垂是故意不拿下邺城,我并不这样看,慕容垂不可能知道我们北府军何时北伐,不会用两三年时间来赌我们出兵,他攻不下城,还是因为攻坚能力不足,即使是苻坚守长安,也撑上了足有一年多的时间,虽然是有寄奴哥相助,但这也说明西燕军的攻城,并无长处。”

    “反观秦军,虽然是各地的败军,残军集合,但是现在并州是他们唯一一片稳定的老家了,也可以说是氐人最后的两个希望之一,另一个希望远在陇右的苻登,暂时不说,只说苻丕,现在他手下还追随他的,都是对前秦最忠心,最死硬的战士,与西燕慕容氏有不死不休之仇,他们的战斗力,在邺城之战后与我们北伐军的几次小规模冲突中也可以看得到,野战或有不足,守城却是极为出色,如果他们坚守晋阳,扼守住通往太行山的各处出口,西燕的几十万军民,困在小小的晋南平原,进不可战,退亦无粮,时日一长,定会士马四散,不战而溃。”

    刘裕满意地点了点头,檀凭之一脸得意地捶了一拳檀道济的胸口:“看你小子能的,哇啦哇啦这么多话,寄奴,你说,他说的在理吗?”

    刘裕点了点头:“道济兄弟说得很好,对了有九成,只是有一点小小的细节,还是忽略了,这点可能会成为致命的胜负手。”

    檀道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一边的孟龙符和刘钟哈哈一笑,抢着说道:“寄奴哥,什么细节,快告诉我们大家吧。”

    刘裕站起了身,拿起一根木棍,指向了并州地形,沉声道:“并州,就是这样的地形,号称表里山河,其实分成了三段,北边雁门一带边郡,多是山地,地贫人穷,主要是作防御北方胡人的军事缓冲区,而产粮区大多数集中在晋中平原,在晋阳,汾水,到霍邑一带的这一片,都有大片农田,霍邑向南,要通过霍州大峡谷,才能到西南的晋南平原,现在就是西燕居晋南,前秦居晋中,他们只要牢牢守住霍州峡谷,那西燕就无计可施,因为即使西燕要东去,也得东越太行山,去河北一带,但太行八陉,都在晋中和晋北,也就是说,他们只有占了晋中,或者至少是穿过,才有可能东去。”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草原兄弟万里随

    刘裕的目光炯炯,声音铿锵有力:“如果苻丕是高明的统帅,就应该坚壁清野,死守霍邑不出,不用两年,西燕必散,但是以我对苻丕的了解,他没有那个定力。”

    “而且霍州峡谷长达数百里,不可能面面俱到地防守,西燕军的大军也许无法通过,但可以分批用小股骑兵迅速穿越,慕容永是高明的统帅,他一定会派小股骑兵偷袭晋中各地,不求占城夺地,只要到处杀掠民众,焚毁粮仓,造成一种苻丕无法保护子民的迹象,必会逼苻丕出动出兵决战,因为,他的这个皇帝,是自立的,这就是他必须要证明自己的原因,只要秦军一出,必败无疑!”

    向靖哈哈一笑:“还是寄奴哥看的透彻,不过,秦军如果主动出击,就一定会输吗?就算交战不利,也可以退回峡谷防守吧。”

    刘裕笑道:“没这么容易的,步兵利于防守,骑兵利于攻击,这是兵家常识,秦军如果只是小部队出峡谷,那是送羊入虎口,只有集中全部兵力,毕其功于一役,才有胜的可能,慕容永之前远赴草原,当时我以为是跟独孤部和拓跋窟咄联合,想绕道北方草原回关东,但现在看来,他也是作了两手准备,可能本身抽走骑兵,就是一种示弱,诱苻丕来攻。毕竟远出草原,哪有占据并州来的安全,再说几十万部众,要想经过河套,恐怕刘卫辰也不会答应。”

    “苻丕之前一直忍住不出手,应该是听了王永的话,这个王永是王猛之子,幽州刺史,不远万里地来投奔了苻丕,虽然没有其父的才能,但这些基本的兵法原理,还是看的很清楚的,而且他有个儿子,年龄虽小,但是我亲眼见识过,很厉害,连我去草原时的身份,都给这小子看出来了,这人恐怕有王猛的才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弄过来。”

    檀凭之吃惊地张大了嘴:“一个小孩子也能看出你的身份?怎么可能呢?”

    刘裕叹了口气:“若不是亲自经历过,我也不会信的,但就是这么神奇,所以,苻丕能忍住这一两年,没有主动攻击西燕军团,肯定是来自于王永,或者是张蚝这些宿将的苦谏。但我听说现在张蚝已经病重,不久于人世,王永毕竟是文官,在军中的影响力不足,那些在关东的前秦旧部,没有见识过西燕军的厉害,如果慕容永略施小计,作出一些部众离散的假象,苻丕只怕是压制不住军中的主战派。而且现在苻登在陇右一带屡败姚苌,声势隐有凌驾于苻丕这个皇帝之上的趋势,若是苻丕按兵不动,会给视为懦夫,这个皇帝,也未必能干得下去了。”

    魏咏之点了点头:“听寄奴这样一分析,苻丕是非打这一仗不可了,而且是必败无疑,如果他能留点守军在晋阳,是不是在兵败之后起码能守个并州呢?这苻丕别的本事可能不行,但守城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刘裕笑了起来:“我和诸君打赌,苻丕一定会亲自挂帅出征,而且,若是输了,他一定不会逃回晋阳,要么战死在沙场,要么只会学他的弟弟苻宏,逃往大晋。”

    孟龙符一脸疑惑的看着刘裕:“这又是为何呢?”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他害怕苻纂,胜过对慕容永的恐惧。苻坚对天下人仁义,可就是没处理好宗室内斗的这个问题,这大概也是胡人国运,不得长久的原因吧。我想,现在的王永和张蚝,一定在作最后的努力,阻止苻丕的冲动,但是结局,却是无法改变了,一旦慕容永消灭苻丕,吞并并州,那洛阳就会成为他可以直接攻击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打的地方,我们的洛阳之行,得加快了。各位兄弟,有人愿意和我刘裕一起动身的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道规第一个站起了身:“大哥,这回带弟弟一起走。”

    檀凭之哈哈一笑:“寄奴,这回别再扔下咱们了啊,同去同去。”

    几乎所有人都跟着站起身,高举起拳头,如同在战场上举起了长槊:“寄奴哥,同去同去!”

    刘裕环视四周,眼中光芒闪闪,闪电一样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兴奋和充满了期待的脸,这一刻,他的感觉如同多年前君川之战时,跟兄弟们初上战阵时的那种既期待又有些不安,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的样子,他沉声道:“诸位,你们可要想好了,这次出战,朝廷没有封赏,我们也没有名份,甚至战胜之后也没有什么奖赏,我们注定会被埋没于尘埃和角落里,除了洛阳的军民,只怕大晋也没有几个知道我们的奋战。:

    “但是,我相信作为一个纯粹的军人,死生都可以置之度外,更不用说这些身外之物了。洛阳,是我们大晋的故都,是我们上次北伐时用鲜血和汗水夺回的中原重镇,就这样失去,对不起所有人,所以这一次,我们不图名,不图利,只图无愧于心,那些世家大族说我们北府军只贪财,才会输掉邺城之战,这一次,我们就要让他们的狗眼看清楚,我们北府军的汉子,图的是什么!那就是四个字,保家卫国!”

    一个声音低沉的响起:“刘裕,我不是北府军的汉子,也不是一个军人,但是我就认你这个人,大晋的什么世家,将门,我一概不知,我只知道,在京口,在这里,有一个叫刘裕的汉子,值得我一生追随,生死与共。”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个八尺多长的汉子,体壮如牛,一身短打扮,掩饰不住铁块子一样的肌肉,坐在人群的后面,看着刘裕的眼神,尽是崇拜之色。

    刘裕哈哈一笑:“大壮兄弟,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说着,指着此人对所有人说道:“这位姓蒯名恩,绰号大壮,中原人士,后来流落草原,是我这一年来结识的新朋友。大壮,你要去洛阳,桃花妹子同意吗?”

    蒯恩咧嘴一笑,缺了颗门牙的大嘴透风直入:“俺家婆娘说,跟着寄奴哥混,刀山火海里走,不活出个人样,不许回家!”

    刘裕走到了蒯恩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壮,同去同去。”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望师出征师不回

    晋阳城外,人喧马嘶,战士们的口号声,被氐语和汉语来回反复地喊着,配合着以剑击顿,步槊挥舞,战靴踏地的声音,可谓震天动地,气势十足,而苻丕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向天一遍遍地念叨着誓词,祈求着祖先的神灵和前天王苻坚的英灵护佑,助前秦大军,旗开得胜,消灭叛贼慕容永,尽诛鲜卑丑奴。

    随着这些祷告一句句地念出,战士们的欢呼之声也是不绝于耳,而这一股股的声浪,传到了城头,在一片狂热的气势里,却没有人注意到,城墙的一个角落里,几个形单影只的人,却是愁眉深锁,叹息不已。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被两个强壮的家丁搀扶着,岁月的风霜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的皱纹,已经让脸上的三道以上长长的刀痕,都显得不是那么明显了,此人披头散发,脸色苍白,额上缠着厚厚的药带,几乎在这震天的声浪中,站也站不安稳了,可不正是前秦最后的名将,曾经勇冠三军的前禁卫军大将张蚝吗?可是现在的他,已经被病魔和岁月折磨得只是一个弱不经风的老人了,谁还能想象得到,这么一个站都站不稳的垂死病人,竟然会是以前纵横天下的勇将呢?

    王永一身将袍大铠,站在张蚝的身边,一脸的歉意:“张将军,对不起,我还是没有阻止陛下出兵,这一次,只怕我会跟随陛下一起,走完这最后一程,你我也应该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张蚝长叹一声,一阵剧烈的咳嗽,花白的胡子上多出几点鲜艳的血花,他摇了摇头:“应该怪我才是,现在这老弱残躯,已经控制不住军队了,竟然让苻纂这厮在军中散布谣言,引得军中众将群情激愤,想要出兵平阳。若非如此,陛下何至于被迫亲征呢。”

    王永身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摇了摇头:“真正逼陛下出兵的,不是苻纂,而是苻登。这一次,不管有没有苻纂的鼓动,陛下都会打的。”

    王永的面色一沉:“镇恶,休得胡言,这里不是你可以发表意见的时候。”

    张蚝摇了摇头:“学明(王永的字),别这样说,镇恶的才能,连录公大人都赞不绝口,这几年也多亏了这位小友的多条妙计,大秦才能勉强撑住危局,有今天之局面。他现在的判断,还是准确的,谁也没有料到苻登,杨定居然可以在陇右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反击姚苌,大有恢复关中之势,而作为皇帝的陛下,如果缩在并州,面对杀父灭国的仇敌,一战之勇都没有,也确实说不过去了。”

    说到这里,张蚝叹了口气:“若是陛下能带镇恶在身边,就象先天王重用王录公一样,又岂会兵败?”

    王镇恶叹了口气:“就算是大父大人重生,这一仗也必败无疑。秦军在野战中无法与鲜卑铁骑正面对抗,坚守固城是唯一的取胜之道,慕容永这贼人诡计多端,连先天王都不是其对手,更不用说陛下了。本来如果陛下能听从我的意见,弃守霍州峡谷,放西燕军走太行东去河北,让两贼相争,才是长治久安之法,可是陛下终于还是放不下面子,不行此计,终至今天。”

    王永的眉头一皱:“这点我倒不同意你的意见了,若是放西燕铁骑通过霍州峡谷,慕容永老奸巨滑,未必就肯东出太行与慕容垂争锋,到时候转而攻击我们,我们既失险要,又有大量的田地可供其掳掠,安得不败?”

    王镇恶摇了摇头:“慕容永对西燕军的控制才是他最大的软肋,西燕不过是一群被迁入关中的前燕鲜卑遗民,乱世起兵也只是为了复仇而已,大仇得报之后,人心思归,连慕容冲这个身份高贵的西燕之主,都因为不肯东归而被部下所杀,更不用说慕容永这个身份低微的远亲疏宗了。如果他敢逆部下的意愿行事,不出一个月,就会给手下攻杀。”

    “晋南毕竟还有平原,土地物产虽然不丰,也够供应大军呆个一两年,而晋中平原,表里山河,大片的田地集中于汾河,晋水边上,只要坚壁清野,象守邺城一样地抢收外面的谷子,然后在秋冬季节放开霍州峡谷,诱西燕北上,一旦他们全军开拔离开晋南平原,就没有回头路了,我们守城撑个一年半载没有问题,到时候慕容永只能被迫东进,我军只要断其归路,就可以让二贼内斗,并州可从此无忧,趁着二贼内战,我们完全可以出手消灭盘踞黄河两岸的翟氏丁零,到时候南结东晋,西攻羌贼,与苻登会师,大秦复兴,指日可待!”

    张蚝叹了口气:“计是好计,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换了十年前,老夫身强力壮,在军中也有影响力的时候,你提这计,我当全力说服诸将支持,可是现在,我已经老了,苻纂自关中来投,手下壮士三千多,加上其宗室身份,连陛下都忌惮其三分,他一天到晚说为先天王报仇,这话无法反驳,唉。”

    王镇恶冷笑道:“他若真的对先天王忠义,又怎么会坐视先天王困守长安而死呢,该他尽忠的时候不出兵,先天王去世后却跑来夺权,若不是苻登在陇右屡次胜利,深得人心,他知道自己无法与之争锋,只怕他也早就会去陇右或者岭北割据自立了。”

    王永咬了咬牙:“早知道应该建议陛下离开并州,渡河入关中,与苻登联手夹击姚苌,夺回关中才是,镇恶,都怪为父不听你言,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为父只想知道,这战若是不利,还有没有可能退回来保住晋阳?”

    王镇恶摇了摇头:“苻纂野心勃勃,他全力促成此战,一定不会给陛下留有机会,大人如果能最后建言陛下,请告诉他,若不能成功,千万别回晋阳,否则必会遭苻纂毒手。”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君临盛乐意气扬

    王永点了点头,沉声道:“这点我一定会告诉陛下的,不过,如果不回晋阳,还能去哪里?去关中投奔苻登和杨定如何?”

    王镇恶摇了摇头:“关中也不可去,且不说这二位很难战胜姚苌这个老贼,就算成功,苻登和杨定跟苻纂是一路货色,坐视先天王败死后才起兵,若要保一条命,只有南投大晋,他们肯收留前太子苻宏,也会收留陛下的,但陛下切不可再以天子自居,自去帝号,方可保一命。大人,您也请多珍重。”

    王永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他的话远远地随风传来:“张将军,镇恶就拜托给你了,若有败讯传来,还希望你能安排他逃命。后会无期!”

    张蚝的眼中泪光闪闪,对着王永远去的背景,艰难地拱起了手:“学明,后会无期!”

    王镇恶闭上了双眼,流下了两行清泪:“张将军,我家大人素来忠义,只怕这回不会再继续逃离了,我想带着几个兄弟,早作逃难的准备,希望您能给我通关文书。至于您,最好也跟我一起上路回东晋吧,留在这里,必遭不测!”

    张蚝吃力地摇了摇头:“贤侄,你可能是忘了,这晋阳城,就是我张蚝起家之地,当年我在这里,效力于义父,因为与他的爱妾偷情被撞破,羞愤之下自宫,一生无子嗣不近女色,后来义父降了天王,我也随之为天王效力,人生就是如此地神奇,到了我晚年的时候,却又回到了幼小起家之地,这是上天的安排,让我张蚝能叶落归根。我已经垂垂老矣,风烛残年,即使逃得一命,又有何意义?若是上天真的不佑大秦,我也当在此殉国,以报义父,天王的恩情。”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可是贤侄你不一样,你才华出众,年轻有为,将来若遇明主,一定会有一番大的作为,你的大父大人,当年曾经说过,说你一定可以振兴王家,现在看来,这个预言能够实现,所以,你一定要留下有用之身。”

    “现在的北方,诸胡内战,姚苌阴险狠辣,慕容垂倒是一代明主,可惜诸子相争,其势也未必能长远,至于慕容永,虽有军略,却是全无仁义之心,一路烧杀,必会败亡,其他诸人,尚不及这几家,何况你家大父大人与慕容家的深仇大恨,你也不可能为之效力,算来算去,能投奔的,只有南方的大晋了,你正好也是汉人,去汉人的国家,当有一番作为。”

    王镇恶的神色凝重:“晋国有自己的问题,世家争权,荆扬对立,现在又有皇室相争,昌道内战一触即发,自古危邦不入,我这个时候,以前秦丞相之孙的身份过去,恐怕性命都难保全。”

    张蚝摇了摇头:“你要隐姓埋名,藏身于荒野,等待时机。南朝不是没有人才,世家内斗是事实,但是东晋未来的希望,不在世家,而在于北府军和荆州军中的后起之秀,还有,天师道的力量增加得也很快,总有一天,这些新兴力量为了夺取权力,会通过北伐建功,来取代那些腐朽没落的高门世家,到了那一天,你的机会,才会到来。”

    王镇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军这话说得太好了,我看北府军的后起之秀,莫过于那刘裕,如果以后此人真的可以掌军掌权,我愿意辅佐他。”

    张蚝微微一笑:“那你得留了这条有用之身才行,若是死了,一切免谈,所以贤侄,我现在给你开通关文书,你要记住三个字,活下去!多难都得活下去!吃太多苦,受再多委屈也得活下去!”

    王镇恶点了点头,对着张蚝恭敬得行了个大礼:“谨受将军教诲!”

    漠南草原,盛乐城。

    与其说这是一个城池,不如说这是一个边境的市集,没有城廓,没有街道,只有几百个帐蓬,聚集在一起,几十面拓跋氏的马牛大旗,在各个方向迎风飘舞。

    拓跋的脸上,已经长满了钢髯,上唇上两抹英气逼人的小胡子,微微上翘,鹰一样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冷厉之色,他骑着一匹高头白马,独立山巅,俯视着草原上如云朵一样的牛羊群,以及在四周来回奔驰的马队,嘴角边渐渐地勾起一丝笑意,举着马鞭,指向了盛乐城:“老师,我会下令,让最近俘虏的贺兰,纥突邻,纥奚三部的俘虏,去采集这方圆百里内的石头,建立一座草原上前所未有的坚城!”

    一身黑袍罩身,只有两只眼睛和白眉露在两个眼洞之外的青龙,摇了摇头:“魏王,你觉得这世上最坚固的城墙是什么?”

    拓跋微微一愣:“自然是石头堆砌,混合米浆的坚城,连投石机也无法摧毁,比如广固,比如邺城。”

    青龙微微一笑:“可是广固,邺城这样的坚城最后还不是给攻破了?那还是在有大山大河为固的中原,最适合守城,但仍然逃不过城破的下场,你就这么确定,在草原上建一座城池,可以长治久安?”

    拓跋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金铁相交的声音从他的喉管中喷出,伴随着一阵淡淡的青色雾气:“魏王,你要明白你的优势何在,绝不是在这里铸一座坚城,草原之上,强者逐水草而居,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这样居无定所,别人不知道你的位置,那些个仆从部落,别看现在一个个臣服于你,但他们只象暂时屈服于雄狮的野狼,在黑暗中磨着自己的爪牙,一旦哪天你衰弱了,就会象扑咬独孤部,贺兰部那样,毫不留情地攻击你。”

    拓跋不服气地说道:“我现在拥有整个大漠南北,非但贺兰三部远逃漠北,就连一向桀傲不驯的铁勒人,也拜倒在我的脚下,向我遣使称臣,现在我的势力,蒸蒸日上,离衰落二字,差的远了点吧。老师,您虽然深谋远虑,可也不必危言耸听吧。”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青龙训徒入中原

    青龙叹了口气:“我们中原有句话,就叫做草原霸主,其兴也勃,其亡也乎,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你现在是取得了不少胜利,但如果因为胜利而骄傲,驱使那些俘虏们去做无意义的修城建宫殿之事,非但会让你困守于此,不再巡视草原,也会让人心思变,不可不察也!”

    拓跋看着那些蓬头垢面,如蚂蚁一样忙碌着,被长长的草绳串成一串,在魏国兵士的皮鞭和拳打脚踢下吃力地劳作着的俘虏们,冷冷地说道:“在草原上,弱就是原罪,失败就意味着失去一切,没有人会同情他们,也没有人会可怜他们。”

    青龙摇了摇头:“那这些俘虏和奴隶,不会成为你的力量,反而你需要这些士兵来监视他们,看管他们,他们为你修建一个城墙,让你不能再巡视草原,自困于此,而你的兵力不能出去征战,却要看着这些俘虏。”

    “你的敌人会因此得到喘息之机,你的朋友会因此而对你失望,独孤部和贺兰部先后都对你有过恩情,但现在都成为了你的敌人,被你消灭,他们的族人受这样的苦难。这些现在归顺你的部落,就会没有一点想法吗?”

    “魏王,这个天下没有人可以永远强大,多少强极一时的帝国,随风而去,你想重蹈他们的覆辙吗?我知道,原来代国就算灭亡之后,多年来对草原上的恩情和仁义也可以让你再次复国,而铁弗匈奴凶名满草原,头骨酒杯这些可怕的传说能吓得小孩子都不敢哭泣,可是即使如此,他们现在能踏上漠南一步吗?”

    “恐惧虽然是一种力量,但是只靠恐惧和暴力,注定会失败,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而且一旦失败,连翻身和复国的机会,也不会再有!”

    拓跋脸上的那股子自信和张狂的神色,随着青龙的这字字铿锵,而渐渐地褪色,他正色行了个礼:“老师,是我错了,对不起。若非你的教诲,只怕我身处险境而不自知。”

    青龙叹了口气:“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学生,甚至你的大父,当年我也曾经一度以燕凤这个身份来辅佐了一段时间,他不听我言,与慕容氏燕国联姻,生出诸子威胁到之前的儿子的地位,终酿惨剧,国破家亡,我不希望你重蹈这个覆辙,所以,你一定要弄清楚你的朋友是谁,敌人是谁,你的力量来源于何处,而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拓跋正色道:“那还请老师指教一二。现在贺兰氏三部远遁漠北,我应该追杀他们,斩草除根吗?”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不可以,这三部都是草原大部,世代通好,纥突邻部当年庇护过你们拓跋氏刚离开大鲜卑山时的先王,而贺兰部也庇护过你,你的母后也是出自贺兰部,虽然说因为要巩固权力,对他们下了狠手,但是打到现在这地步,应该已经够了,贺兰部已经服软,遣使过来求和,你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只要让他们赶走一意主战的贺兰染干,就允许贺兰讷回来。”

    拓跋的脸色一变:“你要我放过贺兰讷?他才是元凶罪魁吧。”

    青龙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他才是,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实力,贺兰染干冲动无谋,天天吵着要跟你战斗到底,这个人无法原谅,贺兰讷秘密求和,你只要开出这样的条件,可以让他们兄弟相杀,手足相残,若贺兰染干胜出,你正好可以出兵消灭,如果贺兰讷胜,也是元气大伤,不复成为威胁,到时候你可以把东部草原留给贺兰讷,派王建的部落在一旁监视,贺兰讷就不再成为威胁,至于纥突邻和纥奚部,你可以让他们与柔然,铁勒诸部作战,立功自效,如此一来,三部分离,你不用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彻底解决叛乱问题。”

    拓跋长舒了一口气:“老师果然高明。三部如果解决之后,我的下一个敌人是什么?”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你的下一个敌人,不在外部,不是刘卫辰,也不是慕容垂,而是在你的内部,是你的那些建国元从的老弟兄。”

    拓跋的脸色一变:“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大业不成,就要我诛杀功臣了?这不符合草原的规矩,而且也会让人心离散的,就跟你多年教导我的也不一样啊。”

    青龙摇了摇头:“我没要你去诛杀草原上的功臣,只是你的手下们现在没有规矩,太不听话,在他们眼里,你不过是一个带他们取富贵的带头大哥,而不是他们的君王。如果你由之任之,那你最多只能成为草原上的大汗,永远不可能成为中原的霸主。”

    拓跋倒吸一口冷气:“老师,你要我入主中原?以前你可是坚决阻止的,让我连这个念头都不能有的啊。”

    青龙冷冷地说道:“以前是以前,以前为师没有想到你能这么快地一统草原,以前为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被我几十年的老友们联手陷害,差点连命也送了,这次想要我死的,除了朱雀他们外,还有慕容垂,若不是他把我的行踪泄露,朱雀和玄武岂能这么快就得手?慕容兰早就从你的身上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所以才会暗中通知朱雀他们追来,这笔账,我要向慕容垂讨回,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作好跟燕国为敌的准备,即使你不想入主中原,燕国也早晚会对你出手。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暗中勾结慕容永,有朝一日,会成为你的助力。”

    拓跋笑道:“老师,慕容永没什么值得结交的吧,他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现在连甲骑俱装都损失了一半,我看他未必是苻丕的对手,只要苻丕能坚守半年,他的西燕部众就会散去大半。”

    青龙摇了摇头:“相信老师的话,苻丕一定会跟慕容永决战,而且胜利的,一定会是慕容永!”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战前军议畅所言

    檀凭之的眉头一皱:“道济,叫你来商量军机不是让你胡说八道的,我们不过三百步兵,又无大车,拒马这些,在这平原之上与两千骑兵对决,还要堂堂正正,你这是不拿兄弟们的性命当回事吗?就算胜出,也要损失惨重的,我们这些人,要训练出来得花多少心血啊,怎么能随便就折了?”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瓶子,既然是军议,那就有畅所欲言的机会,不管是不是有道理,先听了再说,道济,你说堂堂正正打正面,可有胜算?”

    檀凭之舒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条河流可以成为我们的依靠,虽然没有大车,但如果我们连夜挖壕,引河水隔断林中道路,就可以与敌军隔河而对,然后多布旗号,派出少量疑兵在后面的密林里扬尘呐喊,敌军不知我虚实,不敢妄动,这时候,如果我们主动作出进攻的模样,然后一触则退,诈败诱敌,抛弃辎重与盔甲,诱那西燕军来争夺,只要让他们陷于壕沟一带的泥泞之地,就可以用强弓硬弩,将之大量杀伤,敌军一乱,我军全线杀出,近身搏斗,敌军骑兵失了速度,原地与我们作战,一汉可当十胡,必可大胜。”

    魏咏之笑道:“这个想法不错,我们没有大车,可以跟董家坞的人借上一些,他们不会没有,临时砍伐树木,做上百十个拒马,也不是难事,到时候只要坚固布防,敌军的骑兵,就休想冲垮我们的防线!”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刘裕,只见他缓缓地说道:“各位,你们想过没有,这一仗,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刘道规正色道:“我们这一战是为了显示我们北府军的战斗力,打退西燕军先锋,掩护董家坞的百姓撤离。”

    刘裕微微一笑:“说得很好,那么,打退西燕军先锋,就能显示我们战斗力了?如果我们靠挖沟,靠拒马,靠木栅来防止敌军的冲击,那最大的可能是敌军知难而退,到时候我们不能大量杀伤他们的兵马,还要带着这坞堡中的数千百姓,一路向洛阳撤退,这可是有上百里地啊,三天都未必能走到,若是敌军在后面尾随,甚至慕容永派来精骑来援,只怕我们非但撤不回洛阳,连自己都要全部断送在这里了。”

    众人闻之,人人色变,慕容兰的眉头紧锁:“这么说来,这一仗要怎么打?不设防御,就这样平原对打,还要把敌军全歼?”

    刘裕收起了笑容,一指那林间通道:“这条道路,可以同时并行双马,林间也可穿行一些骑兵,他们不可能用四路以上的纵队前来,两千骑若来,只会分队投入,一队百人,一队百人地投入战场,如果他们发现我军严阵以待,一定会等全部人马到后,在林前列骑阵。”

    “所以,若是我军把守住路口,以强弓硬弩射之,敌军会放弃攻击,转而后撤,然后以游骑侦察我们的行动,这是最麻烦的事,他们的骑兵长于机动力,若是给他们这样粘上,我们退不能退,撤也不好撤,且不说董雷父子未必会高看我们,同意撤离,就算撤退,以他们寨中人的速度,也是三天难走到洛阳,半路给敌骑追杀,必败无疑!”

    说到这里,刘裕一指董家坞的寨后,一条长长的人流,多是妇孺,推着独轮小车,装载着小孩子,开始从后门向着洛阳城的方向行进,刘裕笑道:“看到没,董雷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开始放寨中的妇孺先走了,留下几千丁壮守卫寨子,说明他也对此战没有把握,不会寄希望于我们的身上,所以,我们明天不仅要胜,还要大胜,要对这支西燕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最好是全歼,如此震慑敌胆,才能让我们这几天的撤离,没有危险。”

    檀凭之的眉头深锁:“只靠我们这三百人,要全歼这两千敌骑?怕是有点困难吧,靠结阵硬仗,利用敌军列阵立足不稳的时机,打个冲锋击溃他们可以,但要是全灭,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刘裕微微一笑:“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立足不稳时就攻过去,而是反过来,得让他们突击我们,然后再出伏兵狠狠一击,将之从中截断,方可大胜!”

    魏咏之的双眼一亮:“如何才能做到这点?”

    刘裕笑道:“你们说,如果你们是西燕军,会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不顾一切地出击,进攻,而不是等后面的人马到齐呢?”

    慕容兰笑了起来:“强盗只有在看到钱财时,才会两眼放光,不顾一切,如果地上遍是辎重,前方多是逃难的人群,后方没有强力部队断后,这样就会让他们争先恐后地冲上来,因为,按西燕的规矩,谁抢到是谁的。”

    刘裕点了点头:“这就是了,所以,我们需要做到几件事,一是遍地散布辎重与粮食,显出一副很匆忙慌张的样子,这点可以请董雷配合一下,相信他也会照办的,二来,在这里布置不超过百人的后卫队伍,不穿重甲,不持硬弩,打扮成庄丁的模样,诱敌军主动攻击。”

    檀道济讶道:“不穿重甲不用强弩?在平原上这样应对骑兵的冲击,真的好吗?”

    刘裕微微一笑:“前面挖沟引水,刚才说过,敌军不可能迅速展开,往往是几十人,百余人一队地散骑逐次投入,如果我方强大,他们会等后续,如果发现我们实力不足,则会争相攻击,所以,我们在这里要布三道沟,逐次抵抗,后退,到时候纵烟,扬尘,让敌军看不清虚实,再布一些草人,穿上衣甲,后退时扔在原处,让敌军以为攻击有效果,这样才会一哄而上,等到撤到第三道防线时,再转用强弓硬弩,这时候冲上的敌军起码能有五六百,我需要一次齐射,把他们彻底打垮,打乱!”

    王镇恶眨了眨眼睛:“可即使如此,也不过是重创敌军,这样可以击杀数百敌骑,余者溃逃,也不叫全歼吧。”

    刘裕笑着一指一边的河水:“要全歼他们,就靠这条河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奇异师徒牢中对

    桓玄的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青龙,突然说道:“先父去时,你在哪里?”

    青龙冷笑道:“不错,还知道先确认一下我的身份,很好,你先父死时,我就在他的身边,他亲手把你的手放到了我的手上,告诉你,以后要听青龙先生教诲,不要向你的仇家复仇,他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永远不要恨你的敌人,那样只会让你失去基本的理智。灵宝,你现在还怀疑我的身份吗?”

    桓玄的眼中两行清泪流下,摇着头:“果然,果然是师父,你真的没有死!我从一出生就注定不凡,一出生就寄托了整个桓家列祖列宗的希望,我出生时手里就握着血玉,先父大人说我一定会成为王者,王者怎么可以有一刻或忘自己的雄心壮志?!”

    青龙摇了摇头:“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身陷草原就自暴自弃,你这还有一点王者的模样吗?”

    桓玄咬了咬牙:“怪我,都怪我,我恨我不争气,没有坚持最后那一下,为了保命提前透露了心中所想,现在我再不可能加入黑手党,不能用他们的权势去夺回荆州,甚至被刘裕困在这里,师父,我求求你帮帮我,你既然能来这里,一定有办法让我出去。”

    青龙微微一笑,在桓玄面前盘膝坐了下来:“你先告诉师父,你出去后想做什么,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

    桓玄正要开口,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师父,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脱逃追杀的,朱雀很肯定,你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似乎也是受了极重的伤。”

    青龙的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神色,刺得桓玄都脸色微变,向后退了半步,他的喉管的那个气洞处,小竹管中一阵烟雾逸出,伴随着他的声音:“朱雀用黑火在崖底烧我,这点出乎我的意料,即使我留下了藏身之洞,也难抵这黑色妖水的不灭之火,若不是我身上带有一些治烧伤的灵药,只怕真的就死在谷底了,后来是拓跋事后来寻到了我,足足半年时间,我才捡了条命回来,即使如此,也成了现在这样,哼,都是我的那些好朋友所赐!”

    桓玄咬了咬牙:“原来拓跋一直是您的人,我还以为他也背叛了师父呢。”

    青龙摇了摇头:“拓跋一直听我的话,之前的那次刺杀本就是我们师徒两的合谋,想要造成一个我假死的局,毕竟在玄武之死上,其他三个对我都有了戒心,而且我一直试图联结天师道和北方胡人,也让他们心生警惕。只有先死一次,才能保住这条命,毕竟我一个,他们三个,就算真的斗起来我不怕他们,结果也是黑手党的分裂甚至终结。所以,我只能暂避一时。”

    “可没想到慕容垂居然会泄露我的行踪给朱雀,本来我是答应慕容垂把他妹妹带回去,可是他早就背叛了我,转而与朱雀成了朋友,我前脚刚和拓跋演了一出戏,朱雀和玄武后脚就到,杀光了接应我的护卫,把我逼到了绝境,若不是阿留了个心眼,看到起了大火后折回山谷看了一眼,这会儿我已经没命了。”

    桓玄沉声道:“我按老师的吩咐,在您出发前就让您所有的情报手下转入了地下活动,但朱雀却告诉我,刘裕还活着,就在草原上,要我斩草除根,我一时心急,有没细想,就跟他来了,后来他告诉我说你被拓跋所杀,青龙之位有空缺,要我执掌,我用了七种紧急联系方式想要找到老师,都没有成功,这才假意答应了朱雀。老师,我这真的不是背叛你啊。”

    青龙冷冷地说道:“作为我的学生,就不要说什么背叛忠诚之类幼稚可笑的话,大丈夫永远要判断清楚局势,顺势而为。我答应你先父大人,当你的老师是因为帮你夺取荆州对我青龙有利,而你肯听我的话,也是因为我能帮到你,我们这对师徒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更不用说别人了。如果我死了,你只要做对你有利的事情就可以,不用考虑其他。”

    桓玄面露喜色:“多谢老师理解,我知道,你最恨的是刘裕,现在又加上了朱雀他们,这些人也是我一定要消灭的,只要老师这回助我脱困,我一定能让你得偿所愿。”

    青龙摇了摇头:“我从不恨刘裕,之所以一直想要除掉他,是因为他对我们世家天下的威胁太大,可是这一次,我却发现刘裕跟以前有所不同,不再坚持自己的那些理想和原则,甚至在某种情况下愿意和我们合作,这样的刘裕,可以成为我们的朋友,或者说助力,而不是必须要消灭的敌人。”

    “反倒是朱雀他们,现在已经明确要对我下杀手了,你别以为他们真的会用你来取代我,就算不出最后那事,他们也只是要通过你来挖出我的情报组织而已,除非你能放弃自立为帝的想法,安心做一个百代世家,才可能真正地被他们所接受。灵宝,这么多年我都没提让你加入我们组织的事,就是因为,你想要的,跟我们组织的原则不符合,明白吗?”

    桓玄叹了口气:“老师,不是我桓家真有这么大的野心,非要做皇帝不可,实在是因为当年司马氏皇帝在高平陵之变中,诛我桓氏满门,几乎让我一族断子绝孙,如此血海深仇,不可不报。这是每代桓家人的使命,我们可以不当皇帝,但绝不能让司马氏再居于高位。如果你能助我灭晋,哪怕老师你自己当皇帝,我也没有意见。但要想我以世家的身份永远效忠司马氏,哪怕他只是个傀儡,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青龙微微一笑:“那如果我现在放你回荆州,你能怎么做?”

    桓玄不假思索地回道:“我会召集旧部,驱逐王忱,举兵自立,还请老师助我!”

    青龙叹了口气:“若如此,你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吧。”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青龙助徒回荆湘

    桓玄的脸色一变:“难道这样做不对吗?老师,你不是说过,如果王忱想要占据荆州,我就不能坐视,要召集旧部反击吗?”

    青龙摇了摇头:“叫你召集旧部反击,不是让你驱逐王忱,现在大晋内部虽然暗流汹涌,昌明道子二系的争斗一触即发,但是谁也没有把握胜出,所以,谁也不会先出手。毕竟皇位再怎么争也是兄弟间的事,可是你桓家可是外姓,要是兄弟相争,天下姓了桓,岂不是亏到了家?”

    桓玄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是老师以前说的那个召集旧部反击,又是什么意思呢?”

    青龙微微一笑:“我是要你召集旧部,所谓的反击,不是让你起兵,而是让你的手下对王忱非暴力不合作,让王忱知道,荆州离了你桓玄,政令不能出江陵城。现在你辞去了义兴太守,没有任何官职在身,可以说是个白丁,想要夺回荆州,就得拿到荆州的官职才行,这是以前谢安在位时万万不会给你的,可是现在你有新的机会,可以通过王忱来夺回荆州。”

    桓玄的心中一动,连忙说道:“什么新的机会?难不成王忱还会主动给我请求一个荆州的官职吗?”

    青龙点了点头:“不错,只要你现在回荆州,再证明一下你的价值,一定会做到这点的,因为王忱的死对头是王恭,他们一个掌握荆州,一个掌握扬州,以前王忱掌握不了荆州军马,王恭也控制不了北府军,可以说还算是一种平衡状态,可现在不一样了,刘裕回去,刘牢之出山,王恭对于北府军的掌握,前所未有地强,王忱现在有很大压力了,如果再不能掌握荆州的局势,政令不出江陵城,那他们道子党有给王恭直接起兵清除的可能,所以,为了自保,即使明知跟你结盟有风险,也会走出这一步了。”

    桓玄兴奋地一挥拳:“这正是我所擅长的,别的不敢说,至少在荆州,我说话还是有些影响力的。老师,请你放心,我一定可以让荆州的士民听我的吩咐,让王忱看到我的影响力。”

    青龙微微一笑:“你也别操之过急,太早回去,如果没有任何理由就联络旧部,会引起王忱的警惕,所以,现在有个上好的机会,可以让你很自然地回归,不留半点痕迹。”

    桓玄的双眼一亮:“莫非,慕容永或者翟氏丁零开始进犯洛阳了?”

    青龙笑了起来:“你的判断方向没错,但是对象却是错了,进犯洛阳的不是他们,而是苻丕。”

    桓玄吃惊地张大了嘴:“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在晋阳一带吗?离中原还隔着西燕的势力,怎么去的中原?”

    青龙点了点头,说道:“苻丕为了证明自己的权威,冲动地与慕容永决战,现在大败亏输,连晋阳也回不去了,于是向南逃跑,直往陕郡,东垣一带,有可能想找机会攻略洛阳,襄阳,然后走武关或者是潼关回关中。”

    “现在你马上回去,在襄阳一带有你当年大价钱买下的鲁宗之,而镇守襄阳的将军冯该,也是你父亲的旧部,忠诚可靠,你用鲁宗之这些年来招揽来的关中流民,配合冯该,可以将苻丕一举击斩。”

    “如此,就能证明你的实力,也向王忱表达你愿意效忠的意愿。王忱一定会以此功劳,保举你成为一个郡守级别的官员,不管这个官有多大,只要有这个名份,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开府纳才了,荆州一带你父亲的故旧,一定会争相来投,不出三年,你就可以实际上拥有整个荆州。”

    桓玄哈哈一笑:“老师就是老师,一切都逃不过您的算计,好,就按你的意思办。不过…………”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刘裕本来是要那拓跋把我囚在草原上一年的,我这样提早回去,刘裕如果觉察,会不会对我不利?还有黑手党的那些人,如果知道我的存在,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追杀我。我现在势力还没有恢复,如果被他们两方同时针对,只怕活不过多久。”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我既然叫你回去,自然是作了准备。荆州那里我留下的情报间谍,我会让你启用,加上你的旧部,在荆州,别人奈何不了你。刘裕虽然比以前有所长进,但毕竟多是用阳谋,他是不会用暗杀方式来解决你的。至于我的那些老朋友,嘿嘿,在荆州,他们兴不起什么风浪。”

    桓玄的眉头舒展了开来:“老师真的肯把荆州那里的情报人员全部给我吗?那可是你经营几十年的心血啊。”

    青龙冷冷地说道:“我现在反正也回不去大晋,那些情报线人,与其转入地下,不如被你所用,灵宝,若是你得了我的情报系统,加上自己的旧部,在荆州这地方都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你的那些雄心壮志,最好也不要再想了,因为你没有这个能力。”

    桓玄咬了咬牙:“其实老师也并不能绝对保证我的安全,你这回让我回去,也是想试试黑手党现在的防备和侦察水平如何,至少在荆州,有多强的力量,对不对?”

    青龙微微一笑:“咱们师徒,不要怕被利用,只怕没有用,你将来想达到你的目标,黑手党也好,刘裕也罢,都是你必须要战胜的对象,难道刘裕回去就没风险吗?但他仍然回了,你难道连刘裕都不如吗?”

    桓玄的眼中凶光一闪,站起了身,一仰脖子,把手中的马奶酒囊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当酒滴顺着他的胡须下滴时,他突然顺手拔出长剑,一剑就插进了一直蜷缩在帐中一角的那个胡姬的胸膛,血光四溅,随着这个女人的惨叫声,他一把抽出了长剑,鲜血如喷泉般地涌出,溅得他满脸都是,这张平素里温文尔雅的脸,这会儿却是如此地狰狞可怕,他恶狠狠地说道:“干!”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魏主不愿喜当爹

    盛乐城边,鹰风岭头,青龙仍然一袭黑色披风,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双目如电,冷冷地看着远处的十余骑一路向南,为首的桓玄已经换回了汉人打扮,意气风发,即使站在如此高处,看着十余里外的他,仍然可以感觉到那股不可一世的气势。

    拓跋策马立于青龙的身边,抬起头,看了看天上厚厚的云层,长叹一声:“每当我站在这里的时候,看着脚下的人间大地,草原万民,如同蝼蚁一样,但只要一抬头,看到一望无际的天空,才会知道,这世上最大的还是天,人,实在是太渺小了。”

    青龙勾了勾嘴角:“可是在你的师弟现在的位置,他会觉得天很小,自己很大。魏王,这次你肯听我话放了他,我谢谢你。”

    拓跋微微一笑:“比起师父这些年为我做的事情,这不算什么。我会告诉刘裕,桓玄在其党羽的帮助下逃脱了,我就说我在征战别部,给他钻了空子,想必我的刘阿干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比起你的师弟,你显然更喜欢你的这个阿干,魏王,我必须提醒你,桓玄之才,不会对你构成大的威胁,可是刘裕不一样,他会是你将来入主中原最大的障碍,你如果只念这结义之情,早晚要大业成空。”

    拓跋摇了摇头:“这一切都太远,现在我还没有一统草原,甚至还没有整合好内部,不过老师您说得很对,我的那些个兄弟,自以为助我登位,就可以为所欲为,太没规矩了,在我议政的大会上,都毫无礼仪,七嘴八舌,甚至还会随地吐痰。我昨天当众杀了随地吐痰的大将李粟,他是随我起兵之人,战场上救过我,立有大功,但我还是杀了他,老师,你说我做得对吗?”

    青龙微微一笑:“草原游牧,从来不缺乏勇气,但从来都不以纪律见长,这个李粟虽是汉人,但自幼在草原长大,你前一阵结交刘裕,部下都有些意见,因为在他们眼里,只有草原人才是自己人,汉人都不可信,这次你借李粟在朝会上无礼,杀了他,一来立威,二来也向你的其他部下表示,汉人就是再有功劳,也是外人,你的国家,是草原人的国家,如此一来,我想所有人都会对你服气了。”

    拓跋笑了起来:“我的心思,老师一猜就中。只是我现在还碰到了一个难题,需要老师帮我解决。”

    青龙淡然道:“是立可敦的问题吗?现在你不会再纠结于贺兰敏了吧。”

    拓跋叹了口气:“老实说,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阿敏的孩子,不象是我的。长得跟我一点也不象,也许,是那晚在大宁城,她受了欺负,怀上了哪个野种。”

    青龙勾了勾嘴角:“这些都是天注定的事,你无法控制,不过当日的情况确实很混乱,不止是你一个,不少你的部下的妻子也都怀上了别人的孩子,把这些孩子弃养,喂狼的不在少数。现在不少人在盯着你的做法,如果处理不好,只怕会引起内部新一轮的危机。”

    拓跋咬了咬牙:“那老师是想让我装得若无其事吗?作为君王,我可以强颜欢笑,但作为一个男人,受了这样的大辱,如何让我心安理得,当没事一样呢?”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这是你夺取汗位必须的代价,你想完整地取得那五千甲骑装备,只有牺牲自己的女人,你带着作了牺牲,部下才会跟进。现在你怀疑这孩子不是你的,可是你跟贺兰敏的信任和感情,就只剩下这个孩子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之后,你没再碰过贺兰敏吧。”

    拓跋叹了口气:“我承认在这点上,我不够大度,但我毕竟是一个男人,一想到那天晚上,她给几十个男人玩弄时居然能爽到叫上一整夜,我就无比地恶心,再也不想看到她的身体。”

    青龙叹了口气:“这也是几乎每个你的手下都在想的事,不过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乱来,这些女人是你们扔给敌军的,本就是你们没保护好自己的女人,这时候若是抛弃她们,只会人心离散,甚至让你的手下恨你当初的决定。所以,你就是再不喜欢贺兰敏,再怀疑孩子不是自己的,也不能跟你的一些手下一样,抛弃这个孩子,抛弃这个女人。”

    拓跋点了点头:“我明白老师的意思了,这个孩子我会继续养,贺兰敏那里我也会经常去,但我不想再碰她。你看这样可以吗?”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你现在已经是魏王,也应该要考虑自己王妃的事情了。贺兰敏就算没经历过那事,也不适合成为你的王妃,这个女人跟朱雀的关系非常微妙,有可能也是朱雀安插在草原上的眼线,离她远点,不是坏事。”

    “刘显当年夺取独孤部大人之位时,是杀了自己的亲叔叔刘眷,这个叔叔的儿子已经长大,叫刘罗辰,他前一阵率领自己的部落,追到马邑去打败了逃到并州的刘显,算是为父亲报了仇。现在刘罗辰有个妹妹,非常美丽,你可以考虑娶这个女人,立为正室,如此一来,既笼络了独孤部的旧臣子,又显示你宽大为怀,与昔日的敌人也可以化解仇恨,还可以名正言顺地远离贺兰敏。”

    拓跋哈哈一笑:“老师,你这一招实在是高啊,不过还有一件麻烦的事,我当初曾经在牛川大会上公开说过,要立贺兰敏为夫人,让我们所生的孩子继承我的王位,现在我有什么办法能反悔这句话吗?”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沉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草原上,有铸金人祭天的传统吧。”

    拓跋点了点头:“这是从匈奴开始就有的传统了,我们魏国也有,但不常见,一般是非常大的场合需要祭祖祭天时才有。”

    青龙“嘿嘿”一笑:“很好,这样可以借假天神,来解决你的这个麻烦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要跟你说的,是汉武帝杀母立子的故事,也许对你有帮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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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介绍:
历史的车轮滚过波澜壮阔的三国时代,中原大地迎来了百年未遇的和平,人们都以为盛世即将来临,可谁都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汉人永远也不愿面对的千年恶梦。永嘉丧乱,五胡乱华,中原大地,虎狼横行,异族蛮王,率兽食人!北方的汉人,被不停地杀戮,华夏的儿女,在血泊中哀号。不甘为奴的汉人举族南下,在江东之地重建东晋,自祖逖起,百年来汉家军队六出江南,九伐中原,可惜功亏一篑,多少志士,徒望两京兴叹,巍巍青山,何处不埋忠骨?所幸天不亡汉族,还有刘寄奴,他会用一腔的热血,吼出这个时代的最强音:汉胡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欢迎随本书走进那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年代。作者书友群219263410东晋北府一丘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晋北府一丘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晋北府一丘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