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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儿格格     大良医txt下载     大良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搞事情

    周恒虽未说话,瞬间也明白,朱筠墨口中所说的她们,定是朱筠墨那位嫂子和侄子了。

    之前不是说她祖母病重,带着儿子过去服侍,难道人没了?

    不应该啊,如若人没了,就更要留着守孝了,怎么能如此急匆匆的回来?

    朱三福赶紧点头,脸上全是紧张之色。

    “世子和公子前脚走,他们后脚回来的,将我们几个叫过去问的话,听说世子不喜欢厨子的口味,立马将原来的厨子全都开了,一个都没留,又找了几个鲁菜师傅,说是等着世子回来看,如若不行再换。”

    朱筠墨瞥了周恒一眼,这里没有傻子,都明白后院那位这是啥意思,你瞧瞧你一回来这就鸡犬不宁了,整个京里都瞪大眼看着。

    不过那个朱三福,只是顿了一下,随即接着说道:

    “小的刚来的那几天,有个账房刁难了两句,银子拨付的不及时,小的当时就收拾那人了,这会儿后院那位知晓了,账房直接也开了,几个不顺眼的奴才也都找了牙行变卖,就这么两三个时辰,整个宁王府就跟大换血似得,后面哭喊的动静还以为闹人命了,要不您过去看看?”

    朱筠墨顿住脚步,没再向后走,瞥了一眼东院的方向。

    “她派人去东院了?”

    朱三福摇摇头,“东院儿是没过去,可是这厨子都走了,晚上的吃食都没处着落,外面看热闹的一大堆,这要如何是好?”

    朱筠墨噗呲一下笑了,“想闹是好事儿啊!我正愁着没对手呢,要不然回京也太过安静了,原本我就是太在意京中人对宁王府的看法,所以一味的忍让,再者我自幼身上就有恶疾,谁都懒得理我,也没什么朋友,这一切都拜她所赐!”

    瞥了一眼庞霄,朱筠墨脸上的神色镇定了一些,随即吩咐道:

    “霄伯,你亲自去一趟闻尚书的府邸,说是嫂子突发癔症,在宁王府大闹,将下人不是打跑就是转卖,咱们不敢轻易找大夫医治,要不现在递牌子请太医院派御医来,要么还是闻家出面领着大夫过来瞧瞧,这家丑总不要外扬不是。”

    庞霄知晓轻重,赶紧转身前直接跳上刚刚朱筠墨坐的车,带着一众侍卫去了,这气势还有急切劲儿要把控好,马车的速度很快,车夫扬着鞭子,不断甩起来,口中还吆喝着。

    “让一让,让一让。”

    瞧见宁王府的铜牌子,一个个赶紧让开路,车马行驶的方向是闻尚书的府上,距离不算很远,带着这么多护卫直接冲过去,不由得让人多想,眼看着路上的人多了起来,有的围在宁王府周围,有的直接跑向闻尚书府邸的周围。

    朱筠墨稍微沉吟片刻,“朱管家,将家中所有奴仆都叫出来,站在门前,然后去账房,将他们的卖身契全都找出来,不是要换人吗?让她一次性换个够,所有人都清理掉,一个不留,缺人手直接重新买。”

    周恒顿了顿,见到屈子平站在不远处朝这边看,周恒朝他摆摆手。

    “你叫着我们所有人,将东西收拾好,然后你去联络客栈,今晚我们先搬去客栈,免得给世子找麻烦,现在就去通知,然后就近找寻客栈,最好包下一两个院子。”

    屈子平赶紧朝着周恒和朱筠墨施礼,脸上带着一丝紧张,赶紧解释道:

    “老板,今天我们见到这位夫人之前的一系列安排,就已经收拾好东西了,至于客栈也找好了,只要您下命令,我们这就搬。”

    周恒赏识地看看屈子平,这小子就是长眼神,知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儿。

    “现在就搬,立即马上,对了记着从正门走。”

    朱筠墨点点头,抬脚踹了朱三福一脚,脸上冷了几分。

    “愣着干啥,赶紧包下一个客栈算了,我的侍卫也都一起过去,叫人将我的东西收拾了,你和霄伯都跟着我去客栈住,让京城的人都好好看看,如此贤惠的前世子妃,是如何打压幼弟的。”

    朱三福瞬间眼睛锃亮,这样的事儿,他是最擅长的。

    在清平县,一贯低调,现在回京了,没想到世子竟然这样硬气了,显然在宫里得到青睐,这还有啥说的。

    想及此,朝着朱筠墨一施礼转身就跑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回春堂的人员还有这次从清平县回来的侍卫,统统在门前集合,四队人员站立,所有的包袱东西也都装在车上。

    周恒瞥了一眼,原本想要劝着朱筠墨稍微冷静一下,可看着他们如此速度,显然是早都整理完毕,能让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要跑,那就说明,之前那位的行径,比朱三福说得有过之无不及。

    朱三福和屈子平商议了一下,这些人留下一队侍卫在此等候朱筠墨,剩下的全部朝着客栈的方向走。

    此刻,账房的人才捧着账簿姗姗来迟,丫鬟婆子小厮杂役一大堆,全都站在门前。

    朱筠墨瞥了一眼那账房,这人看着眼生,显然是这三年内后雇佣的,其实整个宁王府内,所有的老人儿都没有了,尤其是他母妃留下的人,一个都不在,虽然不算什么高明手段,可就是让你难受,还找不到错处。

    朱筠墨看看账房那人,抬眼间他瞧见,从后面来了一群人,瞧那架势猜得到是谁,终于肯路面了,朱筠墨此刻竟然有些兴奋,当年太小也不知自己没有顽疾,被她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在可不是当年。

    “人都齐了吗?”

    “回墨世子,人都齐了。”

    话音刚落,一乘轿子走了过来,见到朱筠墨赶紧停下,一个身着官袍的老者迈步下来,盯着朱筠墨眼睛微微一眯。

    “原来是墨世子回京了,老臣见过世子。”

    朱筠墨嗯了一声,只是朝此人微微颔首。

    “闻尚书安好。”

    那位前世子妃闻氏此刻也走到王府门前,见到这一众仆人,脸色冷了冷。

    “怎么都站在这里?”

    那账房赶紧上前,躬身说道:

    “回夫人话,墨世子命小的将花名册拿来,还让所有的奴仆都在此等候,只是要做什么并未吩咐。”

    闻氏一脸阴沉,姣好的面容,因为此刻的愤怒显得冷若冰霜。

    周恒仔细端详一下,此人看着也不过三十岁上下,如若身上不是穿着如此老气的孔雀蓝色衣裙应该会显得更加年轻。

    看向朱筠墨,又看向闻尚书,微微施礼。

    “父亲怎么过来了?可是祖母的身体......”

    闻尚书看了一眼朱筠墨,“世子请老夫过来,还未问及是何事,这不你就出来了。”

    闻氏看向朱筠墨,一抚衣袖脸上带着责备的神色。

    “筠墨刚刚回京,就搞得阖府上下,如此鸡犬不宁,你真是本事了,还是说乡野粗陋只是学会了闹事儿,起码的礼数都没有了吗?”

第一百九十六章:走

    朱筠墨笑了,将双手互相伸到衣袖中,毫不在意闻氏的盛怒,只是看向闻尚书,那一眼带着诸多的情绪。

    “昨夜回京,嫂子未曾在府内,今日又急着进宫,舟车劳顿身上疲乏,今晨只是说了一句厨房的菜口味不大合我口味,没想到刚刚从宫中一回府,厨房所有人都被嫂子辞了。”

    闻尚书一怔,赶紧偷眼看向闻氏,眼中满是责备,朱筠墨却没有停,接着说道。

    “知道的是嫂子疼爱小叔,不知道的还以为嫂子如此厌弃这个小叔,三年未见,能躲就躲,也不用接风洗尘,见面都直呼其名,出言就是训斥,虽说是嫂子,可我毕竟是这府上的世子吧!我就想,或许是嫂子照顾祖母疲累了,看人就心烦,既然如此,那就将府内所有下人都辞了吧,我就是在乡野呆惯了,用不到这么多人伺候,父亲在大同常年镇守为国尽忠,我们也不能如此奢靡吧,一百二十多奴仆伺候两个主子,这是要遭天谴的。”

    话音刚落,朱三福已经窜到账房面前,一把将其手中的账簿夺过来,这上面如若算上厨房被剔除的人们要一百四十多口,他翻到总数的页码,将账簿递给朱筠墨。

    朱筠墨没有接着,朝着闻尚书扬扬下巴,示意朱三福将账簿送过去,朱三福将账簿恭敬的递给闻尚书,那刺目的一百四十二个仆人的总数,甚为显眼。

    “闻尚书好好看看,作为户部尚书,该弹劾就弹劾我们宁王府,这宁王府既然容不下我好办,我们去客栈住就好。霄伯备车我们走!”

    闻氏一怔,没想到这朱筠墨原本唯唯诺诺的一个人,怎么三年的时间这人变化的如此大?

    刚刚那一通话,就让她吃惊,此刻他竟然打算不在王府住,还要搬去客栈,这不是打脸吗?

    哦,小叔子回来,还没待到一天,直接被挤兑走了,再有理也架不住众口铄金。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朱筠墨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拽着周恒已经上车,庞霄就坐在车辕上,朱三福摇晃着肥硕的肚子赶紧跟过来,他可不想被落下。

    这些人从转身到上车,不过三五秒的时间,庞霄已经对着侍卫吩咐道:

    “出发去客栈。”

    马车瞬间动了起来,身侧的侍卫全都上马跟着走了,此刻闻氏和闻尚书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人家是马车,总不能跑到马车前面去拦着吧。

    闻尚书一看,赶紧示意闻氏进到院落内,闻氏此刻也有些慌了,知道父亲要给她出主意,赶紧让账房将所有人都待下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众人做鸟兽散,闻尚书目光冷了几分,盯着闻氏压低声音说道:

    “澜芝啊,我和你说了多少遍,装你也要给我装作善良贤淑,现在朱筠墨是被陛下召回京城的,你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现在最好的态度就是观望,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抵触,现在他是世子,是爵位继承人,你和你的儿子要享受宁王府的蒙阴,就要学会忍耐。”

    闻澜芝手指都有些颤抖,盯着闻尚书,愤怒又无奈。

    “女儿不过是闻家的一个棋子,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尤其是夫君亡故之后,闻家对女儿算是断了指望,可无论到什么时候,我儿子都是宁王府的继承人之一,那世子之位就是我儿子的,这一切不过是皇帝故意而为。”

    闻尚书叹息一声,急的直搓手。

    “这些话今后都不要再提,想都不要想,现在就换下华服,去请朱筠墨回来。”

    闻澜芝瞪大眼睛,“我去请他?”

    闻尚书点点头,“对登门去请,不委曲求全,也要有这个态度在,世子立了功回京,还不到一天就离家去了客栈,这说出去就是你的不是,再有理都没用,所以要扭转局面,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请人回府。”

    闻澜芝此刻也没了刚刚的盛怒,想了一下闻尚书的建议,咬着唇说道:

    “今儿他走得决绝,我去请他也绝对不会会来的,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闻尚书笑了起来,捋着胡子眯起眼,一副老狐狸的样貌。

    “请了不回来,是他不懂事儿,为难嫂子,说破大天都是他的不是,即便陛下过问起来,也有说辞,请了他若是跟着你回来,这就是朱筠墨小家子气,不识大体自是他的不是,所以进可攻退可守,这才是万全之策。”

    闻澜芝想了一下,似乎确实如此随即点点头。

    “父亲回吧,我这就去换衣服请人回来,然后将王府的下人遣散一半,至于孝昶,暂且让他陪着祖母吧,至少此时不要牵扯进来,这朱筠墨是有备而来,三年了,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

    ......

    京城同春客栈。

    周恒和朱筠墨他们已经到了天子号房,这里并非什么高档的客栈,毕竟屈子平找的,价格适中环境比较干净,店面不算大,在京城并不显眼。

    朱筠墨倒是不挑剔,庞萧眉头紧锁,看看朱筠墨这才说道:

    “主子,我们这样走了,真的好吗?如若皇上知晓,是否会怪罪?”

    朱筠墨端着茶盏,吹动茶汤表面的浮沫,缓缓喝了一口,这才放下茶盏看向庞萧。

    “其实回京,我压根就没想回宁王府,与她同一屋檐下,我真怕随时被害死,所以既然有这样一个台阶,我必须给她面子不是,至于皇伯伯那里,这样的事儿,他恐怕是最愿意见到的,让我当纨绔子弟就要有个样子不是,我如若做不好才需要担忧。”

    朱筠墨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庞萧听着想了想,似乎也明白了个中关键,眼睛一转赶紧微微躬身说道:

    “老奴明白主子的意思了,这就去交代店家,关门谢客,今日只是修缮房屋不对外营业,我们自然也没住在这里,任他们谁也想不到,我们竟然能住在这样一个客栈。”

    朱筠墨点点头,“去安排吧,所有的侍卫都不要在前面露面,此地临近北城门少有人来,刚刚我们拐到这条街也无人瞧见,所以不要担心。”

    庞萧告退,去安排相应的守卫还有和店家商谈。

    周恒看向朱筠墨,自从选择回京,这位不谙世事的世子改变还是很大的。

    想来也是,都是皇家的人,自幼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面,想要生存如若没有点儿心机,那早就死翘翘了,之前只是一贯隐忍,现在皇帝让其骄纵,现在就放飞自我了。

    “世子认为,你那位嫂子会来找你?”

    朱筠墨点点头,“她聪慧的很,只是没想到我能因为这些事儿恼了,如此甩袖子一走了之,这京城里面对她指指点点的说辞就多了,平日经营的那份贤良淑德荡然无存,所以一定会找上门,即便我不回去,她的名声是无碍的。不说这些,现在我们走一步看一步,来先绘制图纸吧。”

    周恒点点头,这些他本不想多参与,起身找到大幅的白纸,将其展开,上面已经有炭笔勾勒的大体形态,这是在路上他们绘制的,不过上面的尺寸没有进行标注。

    周恒将那个记录尺寸的小本子,放在二人面前。

    “世子要是想跟周恒绘图,那就将这些数据誊录上吧,现在别的不要多想,赚银子才是要紧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谁给你撑腰

    朱筠墨点点头,长吁一口气,这才看向册子,这并没有多难,只是找到长宽高的位置,将他们填上就行。

    如此一来,二人合作朱筠墨填写各种数据,周恒将图纸下部进行修改,这里虽然是山腰的半坡地带,可地面却非常的平整,并未有什么大的起伏。

    折腾了两个时辰,基础图纸已经出来,周恒设计的非常简单,这不是搞什么宫殿,没有繁杂的东西,结实、耐用、防火、采光好,这就完了。

    二人又研究了一下细节,比如用什么砖石建造更快,之后扩建怎样更便捷。

    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发现有些饿了,朱筠墨起身朝窗外看看,街道上非常的安静,天色也渐渐黑了。

    刚要叫人,庞霄推门进来。

    “主子你们今日忙碌了一天,午间也没吃东西,我让人准备了一些吃食送来。”

    朱筠墨搓搓手,看着庞霄说道:

    “确实饿了,让人准备水,我和周恒要洗漱一下,刚才绘图手上都是墨迹,对了我那贤良淑德的嫂子有什么动作?”

    庞霄赶紧地上温热的汗巾,这才说道:

    “我派人换上便装出去探听了一下,城南的所有客栈他们都找了一遍,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都回宁王府了,闻尚书府派人去了王府,说是让闻氏回去一趟,似乎老太太又不大好了,宫里也都告了假。”

    朱筠墨点点头,早就猜到他们的道道,不过别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个安排也算有些弥补的作用,家里祖母病危,闻氏即便有些过分的地方,大家也能理解,毕竟是心焦的时候。

    “倒是个聪明的,算了不想了我们先吃饭,霄伯派人去打听一下,是否有合适的宅子出售,我们也不能总是住在客栈不是,找一处合适的宅子,今后就不回宁王府了。”

    庞霄怔住了,赶紧拜倒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

    “主子,这似乎不妥,你尚未大婚,如若这个时候开府着实有些不妥,老奴觉得还是跟王爷发去消息商议一下为好。”

    朱筠墨知道庞霄是担心自己,不过这事儿迫在眉睫。

    “行,找宅子和传消息一起办,毕竟这宅子不是萝卜白菜,想要什么时候都能有,再者我们身上的银子也不多不是。”

    庞霄蹙眉点点头,“也好,老奴这就去发消息,然后派人去打探。”

    二人简单吃了一些,朱筠墨似乎是真的饿了,这样的粗陋食物,反倒吃的比在宁王府舒坦,揉揉有些饱胀的腹部,不雅地打了一个嗝。

    “还是在外面自在,这饭菜很是可口。”

    就在这时,朱三福和屈子平一起走了进来,周恒看到二人,赶紧问道:

    “出了何事?”

    朱三福赶紧躬身说道:

    “刚才我去了一趟苏将军府邸,将我们搬出宁王府的事儿说了,苏五小姐恼了,这会儿跟着过来要看看,刘小姐和两个孩子也跟着过来。”

    朱筠墨赶紧起身,“还愣着干啥,叫人进来吧,另外去后面看看,是否有人尾随,别被盯上。”

    朱三福赶紧去忙活了,屈子平出去片刻,领着两个孩子,还有苏晓晓和刘秀儿一起来到客房。

    春桃扶着刘秀儿,她脸上焦急的表情已经溢于言表,见到周恒和朱筠墨似乎刚吃过饭,担忧的心才稍安一些。

    苏晓晓却没有那么和颜悦色,脸色阴沉,朝着朱筠墨和周恒微微颔首,急切切地说道:

    “怎么找这么一个地方住,我们家宅子大着呢,你们都跟着过去吧。”

    朱筠墨摇摇头,“不妥,苏将军现在不是父王的属下,再者去你们家,事情的性质就不同了,我们是被逼着搬出府邸的,那就要有个被欺负的样子,这京城内的所有事儿,皇伯伯全都掌控在手,怎么会不知晓,不急在一时,最早明日一早,最迟明日午后,定会有人上门的。”

    周恒朝两个小家伙招手,冬儿和盛儿,这才快步跑到周恒身侧,虽然很是害怕,两个小家伙谁都没哭,只是抬头看向周恒。

    “周哥哥,我们不想住在苏府,让我们跟着你在一起住吧。”

    苏晓晓眼睛眯起来,看向两小只。

    “没良心的小东西,你们两个忘记昨晚跟我疯的如何开心了?”

    冬儿赶紧摆手,脸上有些纠结。

    “苏姐姐不要生气,我们只是担心周哥哥,他是我们的家人啊,无论出现什么事儿,我们都想要在一起,哪怕问罪,哪怕被罚,都要在一起,这才是家人不是。”

    别说,这小丫头一句话,将苏晓晓给难住了,微微叹息一声,看向周恒。

    “你们也不能都住在这客栈吧,如若长时间住着,这里条件也太过简陋了。”

    朱筠墨笑了。

    “担心什么,就是要如此,屈子平这事儿办得相当好,我们就是要卖惨,被逼离家出走,还没银子住好地方,只能窝在这样的客栈,到哪儿去说,我们都占理,行了看过我们你也放心了,回吧回吧,切记告诉苏将军,不要替我说话,他现在是左右骁卫大将军,那是皇伯伯的嫡系,任何事情都不要表态,保持中立,如此一来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苏晓晓看着朱筠墨,此刻已经明了他的意思,这时候说好话不是帮忙而是添乱,皇帝的亲卫竟然偏向臣子这岂能容忍。

    “我明白了,回去就和我爹说一下,不过这里住如此多的人,似乎有些拥挤了,要不回春堂的人跟我回去吧?”

    周恒摇摇头,朝苏晓晓抱拳说道:

    “一会儿苏小姐走的时候,还希望能施展绝学,从这房上离开,世子的顾虑是正确的,既然我们已经选择出了宁王府,那么今夜至少不会回去,免得有心之人跟踪,打乱计划。”

    苏晓晓看向刘秀儿,“你们要留下?”

    刘秀儿看看周恒,还有抓着她衣角的两小只,随即点点头。

    “那我也留下吧,不然两个小家伙真的不好安置。”

    苏晓晓没多说什么,起身告辞,春桃带着两小只,将餐碟收拾下去,刘秀儿则奉上茶,这才退出去。

    朱筠墨看向周恒,“今日进宫,皇伯伯和你聊天的时候,我以为你会说三七止血散的事儿。”

    周恒摇摇头,“一介布衣,虽能觐见龙颜,也要知晓分寸二字,此事如若是皇帝问起,我自会说,可我并不会主动提起,毕竟周恒是跟着世子同去的,皇帝会觉得这是你的挑唆。”

    朱筠墨点点头,“我也想到这一点,所以今天冒进一些,脾气不要隐忍,有事儿就甩脸子,只有这样才能让皇伯伯稍微放松一些警惕。这图纸已经完备,一会儿就让霄伯派人送庄子去,该找人找人,该平整土地就平整土地,施工的事儿耽搁不得,毕竟宫里的供酒要及时,我要今年国宴都用这个,如此一来,桃花醉的销路算是打开了。”

    周恒点点头,“这个没什么问题,酒曲都已经准备妥当,我们带来的原酒也有,如若作坊建设的慢,可以腾出来一些民宅先开始蒸馏,七八日就能做很多,再者后面运来的酒已经在路上了,估计晚个四五天也能到,这些酒足够我们卖一段时间,这批足有上百坛。”

    朱筠墨一说这个,顿时来了兴致,凑近周恒说道:

    “如此一说,那瓶子是不是也要找个地方重新烧制?”

    周恒点点头,“最好找一个能做琉璃,还能烧制瓷器的作坊,都在他那里定制,这样我们今后只是给他图纸,让他给我们制造就好,后期还有很多东西要用瓷瓶包装,只要舍得花价钱,一定能找到质量好的作坊,我们要一炮而红。”

    朱筠墨用力点点头,“对我们要一炮而红,医馆酒坊来个双响炮。”

    ......

第一百九十八章:人丢了

    一夜,二人就这样喝着茶,聊着天,将酒坊和回春堂的很多事情都说了起来,越说朱筠墨越是有底,睡去的时候已经快三更天。

    晨起,盛儿朝着楼上跑,想要去找周恒,一把被刘秀儿拉住,捂着他的嘴示意他声音小点儿。

    “别皮,周哥哥昨晚和世子商量了一夜,早晨刚刚睡着,你一上去,就没法睡了。”

    盛儿嘟起嘴巴,晃悠着肉肉的手,脸颊也因为这个动作,两侧的肉也晃动着。

    “好吧,周哥哥累了,那就睡一会儿,我过会儿再去找他,不过秀儿姐姐怎么知道周哥哥没睡?”

    刘秀儿脸上一红,春桃冲了过来,举起手恐吓这盛儿。

    “臭小子,你就闹吧,一会儿将你哥哥吵醒,有你好看的。”

    盛儿赶紧跳到刘秀儿身侧,朝着春桃吐舌头。

    “我才不怕,周哥哥是我哥哥,绝对不舍得打我,秀儿姐姐还没回答我呢?”

    刘秀儿揉揉盛儿的头,她知道,这孩子就是争宠的心理,他怕失去周恒,越想越是觉得他们招人疼。

    “楼下的掌柜说,昨晚伺候的下人刚去休息,楼上还吩咐了不要去打扰,走吧我们下去玩儿。”

    盛儿想了想,这才牵住刘秀儿的手。

    “秀儿姐姐,要不然我们先吃东西好不好,我感觉肚肚有些饿了。”

    春桃清了清嗓子,“咳咳,刚才是谁,偷吃了一块桃酥还有一块油糕?”

    盛儿嘟着嘴巴,扬起了小下巴,一点儿也不示弱。

    “周哥哥说了,我现在在长身体,所以多吃点儿没什么,只要晚上少吃即可。”

    春桃一撇嘴,“你还即可,小肚子上都是肉了。”

    盛儿扯着刘秀儿的手,“秀儿姐姐走,我们去吃饭,然后练字,不教春桃姐姐。”

    ......

    薛老大赶着马车进了城,这里不是清平县,他不敢让马车快跑,只能缓缓走在路上。

    从怀中掏出一张大饼,咬了一口用劲儿嚼着,庄子上的那些人,安顿的都不错。

    虽然地方有些狭小,不过很暖和,一缸缸酒都已经密封开始发酵,他们带来的原液很多。

    不过在这里继续购买了各种谷物,蒸熟后添加酒曲再度发酵,只要温度适宜,用不了多少天就能进行蒸馏。

    想到过些天就可以喝到酒,薛老大抑制不住口水,赶紧再度咬了一口冰冷的大饼。

    马车来到宁王府的门前,他勒住缰绳跳下车。

    扯下头上的帽子,走近门房的位置,一个小厮早就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薛老大难得地露出笑脸。

    “小哥开门,我回东跨院,我们公子是和世子一起回来的,你记得我吧?”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薛老大,看着这人五大三粗,面容上似乎有些眼熟,不过这会儿连世子都不在王府,怎么可能让他进去。

    “不晓得,王府没有你要找的人,走吧!”

    说完,转身就要回去,薛老大懵了,咋个意思?

    昨晚出去一趟,这就不让进去了?

    还是刚才自己不够客气?

    见小厮要进去,一把抓住小厮的手臂,他的手和蒲扇差不多大小,一把扯住小厮的手臂,那小厮瞬间惨叫一声。

    “你这乡野粗人,怎地伤人?松手呀,疼死我了。”

    薛老大一怔,赶紧松开手,他此时有些愣了,城里人都这么会玩儿,只不过轻轻抓了一下,也没用力气,更没将人拎起来,咋就疼的吱哇叫?

    听到吼声,顿时很多小厮和侍卫冲了出来,团团将薛老大围住,其中一个侍卫衣衫与旁人不同,怒目看向薛老大。

    “你是何人,为何在宁王府门前闹事儿?”

    薛老大将帽子别在腰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指着自己衣领上刺绣的春字说道:

    “回春堂听说过吗,山东布政司济南府清平县的回春堂,就是皇帝夸赞过救灾有功的那个医馆,我就是那的人,前天晚上跟着世子还有我家公子一起来的,刚刚从城外回来,想要进门咋地还不让进是吧?我刚一问,就给我甩脸子,还没有我要找的人,我就问问人呢,你先叫唤上了,在清平县俺跟世子说话也没这么费劲啊,你们咋狗眼看人低?”

    薛老大真的火了,毫不示弱地盯着那个侍卫,那人此时已经听明白事情的原委,警告地看了一眼那个门房的小子,走到薛老大面前,抱拳说道:

    “这位大哥不要慌,我们也在找寻世子,昨日似乎世子与夫人有些误会,世子决定搬出去住,然后就带着所有清平县来的人走了,这会儿还没有找到人在哪儿。”

    薛老大一听瞬间慌了,满脑子都是三个字人没了,不用问这是被挤兑走了。

    他看看围着自己的众人,话也没说,转身就跳上马车,在街上没头没脑的找寻起来,越走越是心慌。

    这是京城,是皇帝老子待的地方,他现在是俩眼一抹黑,哪儿是哪儿都不知道,不知不觉间似乎走到宫门附近。

    薛老大一惊,赶紧勒住缰绳,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跳下车想要找个人问问,京城比较大的客栈都在哪儿。

    看了半天也没碰到个人,扫了一眼周边,用力拍了自己一巴掌,这特么是皇城前,谁敢住这里,叹息一声跳上车,将马车的调转方向。

    刚要走,就听到宫门里面有动静。

    随着声音,一队人走了出来,全都是骑马的护卫,一个太监举着明黄的卷轴在中间。

    薛老大眼睛一亮,这玩意他见过一次,封刘仁礼官儿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东西。

    薛老大下意识跟着这队伍朝前走,因为他们所过之处都纷纷避让,后面几乎没人。

    这队伍越走,周边的街道越是狭窄偏僻,薛老大有些疑惑,这圣旨还要送到什么地方去?

    正巧路边有一个老伯买菜,他赶紧跳下车,问道:

    “老伯,俺问你一下,这周围有啥大的客栈不,一下子能住六七十口那种?”

    那老头瞥了一眼薛老大,山东的口音让老头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感到了几分亲切。

    “你山东人?”

    薛老大点点头,“对,俺山东人,济南府清平县的,前儿个才来京城的,找不见人了,寻思出来找一下。”

    老头指了指,那些骑马的侍卫过去的路。

    “瞧见没,那条路上就有一家,不是什么昂贵的客栈,地方够大,只是昨天似乎关门儿了,不知道是出了事儿,还是满员。”

    薛老大朝老头施礼,“多谢老伯了,我过去瞧瞧,对了你这菜咋卖的?”

    老头指着地上的两筐青萝卜和两筐白菜,说道:

    “自己家存的菜,太多了想用地窖所以拿出来卖,你看着给点儿就行。”

    薛老大蹲下瞧瞧,萝卜和白菜都存放的非常好,怕菜冻坏了还在上面盖着一张破旧的被子,这可不是随便卖卖。

    他起身递给老头一大把钱,估计有八百多铜钱。

    “你收着吧,就这么铜钱了,这菜不错,看着就脆生。”

    老头一看乐乐,赶紧帮着薛老大将菜装车,薛老大赶着车,追那些人去了,他这才仔细看看手中的铜钱,瞬间愣住,粗略一数就有几百文,身侧的一个男子探头过来,感慨地说道:

    “徐老爹,你遇到善人了。”

    徐老爹用力点点头,“对呀,这是善人啊,不说了,我先回庄子再去拉点儿菜,庄子上的劳力都去修路了,据说地窖都要征用,没办法只能将菜卖了,少糟损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薛老大没有听到后面的话,他赶车已经来到那处客栈的位置,还未下车,就瞧见门前有很多的马,还有几个侍卫。

    揉揉眼,瞬间愣住了,这不是刚才前面那些传旨的人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世子府

    薛老大勒住缰绳,赶紧跳下马车走上前。

    原本关闭的店门被打开,伙计和掌柜的见到这些侍卫,顿时跪倒一片,吓得瑟瑟发抖。

    一个侍卫高声说道:

    “墨世子是否在此处?”

    那掌柜的此刻哪敢隐瞒,朝着楼上指了指。

    “小的不知道是不是世子在此居住,不过三楼有贵客,还有侍卫随行。”

    就在此时,楼上走下来一众人,那个举着明黄卷轴的太监,朝着为首之人笑了笑。

    “原来世子真的在此地,让咱家好找,咱家手中有圣旨不便见礼,还请世子接旨。”

    朱筠墨毫不意外的缓步走过来,跪下接旨,后面的人也都随着跪了一地。

    “吾皇万岁万万岁。”

    那太监展开圣旨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王世子救助灾民有功,其善行感召田地,朕特赐其府邸一座......”

    薛老大此时已经凑得很近,不过不敢直接冲进去,这些人一看就是皇宫出来的,那都是皇帝老子的人。

    不过这些话他听了一个大概,联想到在宁王府门前知晓的消息,就是前脚刚离开宁王府,后脚皇帝却又给了一座宅子,这就是说皇帝支持朱筠墨另立门户了。

    薛老大咧着嘴笑了,看来最近是不愁地方住了,那传旨的太监急匆匆走了,周围围观的人不少。

    其中有一个小子,就站在薛老大身侧,听完这些,转身就往外面冲,抬脚就踩在薛老大脚上。

    可后面堵的死死的,怎么可能冲出去,脚下踩着薛老大,想要挪却没地方下脚,刚要从旁边的缝隙钻出去,薛老大一伸手,将人的衣领拎着举了起来。

    “喂,你小子穿着铁鞋吗?就没感觉到脚底下踩着啥东西,人都站在这里出不去,你还使劲儿往外挤,急着干啥去报丧吗?”

    这里的声音,迅速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很多围观的人,瞬间朝后退去,薛老大和那小子面前,一下子成了真空,一个都没剩下。

    周恒戳戳朱筠墨,“薛大哥竟然找到这里了,昨晚怎么把他忘记了?”

    朱筠墨瞥了一眼周恒,“你忘记的,不是我。”

    周恒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摊开手一脸的无辜。

    “讲点儿道理行不,您是世子也不能欺负人啊,昨天那一顿忙活,这不是一下子都不知道该咋弄了?”

    朱筠墨抬手朝薛老大招招手,薛老大一看,拎着人走过来。

    不依不饶地追问道:“说明白,你是哪家的,都看热闹,咋没见别人这么贼眉鼠眼的,你这看完传旨,转身就往人群钻,看着就不对,不老实说我送你去衙门。”

    薛老大的话,引起了周恒的注意,显然薛老大是发现了什么,并不是单纯因为踩到薛老大的脚。

    目光下移,看看他手上那个瘦小的男子,对此人没什么印象。

    就在这时,屈子平走了过来,在周恒耳边低声说道:

    “老板,此人是宁王府的人,我来回见过,似乎是马厩的小厮。”

    此言一出,周恒立马看向朱筠墨,屈子平虽然压低声音,可周恒和朱筠墨是并排站着,二人都能听清屈子平的话。

    朱筠墨看向那人,脸上微微笑了起来。

    “想知晓本世子的消息,何须如此偷偷摸摸,上前来问问就是,再者一会儿也会传信儿给宁王府,我们即刻就回搬去新宅子,如若不满皇伯伯的赏赐,那就去宫里找皇伯伯理论,行了滚吧。”

    薛老大松开手,那人跪地磕了头,赶紧跑了,周围围观的人都唾弃起来。

    “呸,都说长嫂似母,赶了小叔子还偷偷派人跟着看,这算什么东西。”

    “就是,没娘就是没人疼......”

    朱筠墨转身看看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庞萧的身上。

    “霄伯刚才皇伯伯赏赐的那处宅子,你可知在那儿?”

    庞霄赶紧点头,“距离宁王府不远,主子的意思我们现在就搬过去?”

    朱筠墨一挥手,“搬,皇伯伯不是已经着人布置妥当了,反正我们东西也都收拾好了,直接搬过去,择日不如撞日,也不用在意那些黄道吉日。”

    周恒叹息一声,朱筠墨这个嫂子,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之前的做法那么谨小慎微,可以说是算计到各个地方,可如今他们回了京城,怎么几件事儿都如此莽撞,派出盯梢的人也都这样不谨慎,难道是不想隐忍?

    不对,想想那用蜡书写的令牌,这样的安排绝非普通人能够想到的,如若当初不是苏晓晓,恐怕朱筠墨真的会被杀,或者出现什么意外。

    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人帮着她谋划?

    周恒越像越是觉得复杂,不过此刻皇帝的态度很明显,愿意为朱筠墨撑腰,无论怎样眼前看,这不是什么坏事儿,只能顺着意思来了。

    庞萧那边赶紧称是,转身去安排人装车,薛老大也张罗这让回春堂的人整装待发。

    昨日的东西早就收拾妥当,只是拿了一些临时用的物品下来,简单整理后众人朝着新宅子走。

    ......

    张辅龄将手中的供述放下,看了一眼站在眼前的属下。

    “那孟孝友,不记得找他的人是谁?还是不敢说?”

    那属下赶紧躬身,“大人,孟孝友诬告之事已经认了,只是他说不知道那接洽人是谁,属下问他是否是涉案的几人,他摇头说是没见过,在大堂上压根没再见到此人。至于相貌时间有些长,他不甚记得,只是记得此人右掌心有一道伤疤,不是割伤的伤疤了,是那种被烫伤后留下的伤疤,皮肉紧缩全都聚集在一起,手指也不算灵活,不能完全伸展,按照他的描述,属下找人画了一幅画。”

    张辅龄接过那画,别说只是一眼,让人汗毛都炸起来了,他伸开手掌,将手指弯曲,学着图上手的动作却非常难以模仿,眉头微微紧缩。

    “这样的伤痕到是非常奇特,不过没有别的信息吗?”

    “仅有此特征,属下想,他毕竟是医者,对人身上的伤情会有特别的观察能力,如若找到一个大夫问问,或许能知晓这伤是如何造成的。”

    张辅龄眼睛微微眯起,“你如此一说,本官倒是想起一人,送人犯来的宁王世子,他有个朋友就是大夫,张万询的伤就是他救治的。”

    那下属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向张辅龄。

    “属下今晨就见到张护卫长了,脚步声风,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还未来得及问,原来竟有如此神奇的医术。”

    张辅龄点点头,“行了不说了,既然世子已经回京,那我也要登门道谢,将张万询叫来,让他跟老夫去宁王府走一遭。”

    那人神情一顿,抬眼看向张辅龄。

    “看来大人并不知晓,昨日宁王府的事儿了?”

    张辅龄一怔,“宁王府何事?”

    此人简单介绍了一番,“......今儿一早,据说圣旨已经下了,将原来闲置的恭王府赐给宁王世子了,估计这个时候,人已经搬过去了吧。”

    张辅龄起身,来回走了两圈,平日他就很少关心京中的这些新闻,不过没想到只是回来一天多,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还是让张辅龄有些吃惊。

    权衡了一番,张辅龄再度抬眼,目光坚定地看向那名下属。

    “去备车,让张万询跟着本官走一趟,千里之遥托付世子救命,这份情谊不能忘却,此刻管不了别人如何评述。”

第二百章:特别的疤痕

    一个时辰后。

    周恒坐在花厅里面端着茶盏,看向院落。

    这里没有梅园大,不过院子非常的精致,而且一直有人打理,里面的所有用具全部齐全,不用说这是皇帝吩咐的,从昨日搬出宁王府,到此刻不到一天的时间,如此迅捷真的让人目。

    回春堂的人住在东院,跟着朱筠墨回来的侍卫,居住在西院,后院还空闲很多地方,朱筠墨将茶盏放下,准备起身去看看周恒那里安置的情况。

    就在此时,庞萧从外面急匆匆走进来,朱筠墨看向庞萧,一脸的疑惑。

    “怎么了?”

    “主子,张辅龄大人到访。”

    朱筠墨一怔,“他怎么来了,再者如何知晓我们搬到这里的?”

    庞萧抿紧唇,“据说整个京城,没有不知道皇上将原本的恭王府赐给主子做宅院的,还有很多御史准备弹劾呢。”

    朱筠墨一点儿都不意外,赶紧挥手。

    “算了不提这个,快请张大人进来。”

    庞萧领命去了,片刻功夫张辅龄带着张万询走了进来。

    “张辅龄见过世子,今日前来,就是带着张万询叩谢您和周大夫的救治。”

    朱筠墨赶紧上前,将张辅龄和张万询扶了起来。

    “张大人快快请坐,无需如此介怀,遇到事儿你能想到我们,定是会倾尽全力去救助。萧伯,请周恒过来吧。”

    庞萧赶紧去请人,几人分宾主落座,一个小厮捧上来茶盏,朱筠墨朝着张辅龄笑笑。

    “喝一杯周恒制的茶,看看口味如何?”

    张辅龄点点头,端起茶盏还未掀开盖子就闻到了一阵香气,不甜腻却在这冬日如沐春风般舒爽,打开盖子,旌旗招展茶芽浮浮沉沉,随着热气散发出来的香气让人眼前一亮。

    小尝一口,果然沁人心脾,那张万询不管烫不烫,几乎是一饮而尽,随后不断哈着气。

    “真香!”

    张辅龄放下茶盏,笑了起来。

    “这周大夫医术精湛,堪比起死回生之术,没想到对一饮一啄也有如此深的研究。”

    朱筠墨跟着笑了起来,“是啊,他不喜咱们普通吃的茶饼,非要喝这种炒制的茶,可又嫌弃炒制的茶苦涩,然后加入鲜花窨制,让茶叶沾染上花香,喝起来真的是不错,皇伯伯也非常喜欢。”

    张辅龄看向朱筠墨,“世子怎么没问,我们是如何知晓世子喜迁新居的?”

    朱筠墨摇摇头,一点儿都不甚在意地说道:

    “没啥好奇怪的,宁王府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满京城的人都知晓,因此有些什么变故,定然备受关注,再者这里曾经是恭王府,多少人的眼睛盯着,皇伯伯将它赐给我,有些越制了,可这是皇伯伯的体恤,难道我还要抗旨不成?”

    张辅龄想了想,觉得朱筠墨说得在理,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散去很多。

    “世子所言甚是,君恩浩荡这是世子的荣幸。”

    话音刚落,周恒迈步进来,看到张辅龄和张万询先是一怔,随即警惕地看向张万询,回身疑惑地看了一眼庞萧,庞萧垂着头没说话。

    周恒赶紧上前,给三人见礼。

    张辅龄赶紧起身,朝着周恒郑重地一躬到地,周恒吓了一跳,赶紧侧开身子,一脸的惊慌,口中不断催促道:

    “张大人这是干什么,折煞周某了。”

    “仅仅是传递了一个字条,就将张万询送去清平县,当时他的状况有多不好,我非常清楚,这太医院几乎全员出动,都没人敢动这剑尖,你对张万询是再造之恩,而张万询是因救我受伤,这情我铭记于心,所以周大夫,这礼你受得起!”

    张辅龄说道这里已经非常的激动,侧目示意张万询上前拜谢。

    张万询没啥说得,扑通一下跪在周恒面前,磕了三个头。

    这一通下来,真的让周恒有些懵了。

    当初真的没想这么多,张万询是为了处置刘仁礼的案子受伤的,救治是应该应分,这样的大礼说实话还不如给点儿东西实在。

    周恒顿了顿,赶紧扶起张万询。

    随后看向张辅龄,叹息一声说道:

    “张大人,不要如此介怀,当初救治张万询护卫长,真的没有想这么多,您是为了义兄刘仁礼的案子被刺杀,救人是我等应该做的,再说您能派快船将人送到回春堂,是对周恒的信任,如此的信任,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拼力救治。”

    张辅龄抿紧唇,用力拍了一下扶手,脸上带着一丝遗憾。

    “此案虽然已经了结,可追查只是到户部侍郎,至于再深的涉及,就无法追查了,一个柴文河的水患,就牵扯如此多的官员,而今年一年辽北的旱灾,江南的水患还有几次,难道真的都没有问题吗?想想都觉得震惊,皇上为了赈灾拨款,都节俭后宫的开销,而这些官员在做什么?”

    张辅龄的话带着几分牢骚,可见是气得不轻。

    不过这话,谁都无法接下去,朱筠墨就是一个被排挤的皇亲贵戚,周恒更是一介草民,二人就这样看着张辅龄。

    半晌,张辅龄叹息一声。

    “老夫失礼了,今日听闻世子搬迁,想要过来看一眼,还要跟周大夫登门道谢,另外还有一件事儿。”

    说着张辅龄示意张万询,将之前绘制的那幅画拿出来,张辅龄递给周恒。

    “这是审理孟孝友的时候,他回忆起让他作伪证之人,右掌心有这样一个疤痕,孟孝友还坚称,那疤痕是烫伤,并非割伤,我想了一下,还是拿给你看看或许能有别的发现。”

    周恒接过那幅画,别说画的非常传神,不是那种工笔画,而是极为写实的一种画法,与素描有所相似,不过周边用了水墨勾涂,周恒差点儿以为碰到穿越者了,稍稍稳稳心神,这才仔细看向伤口。

    果然,这伤口看起来就是烫伤,从左至右横在手掌中间,不是那种非常表浅的烫伤,从画中可以看到掌骨的形态已经根根显现。

    并且此人除拇指外的四根手指,都朝着掌心的方向勾起,这个形态非常奇特,就像韧带短了形成的。

    不过手指并未出现烫伤的痕迹,如此收缩的形态就让人有些费解。

    一般人被烫伤,第一反应是甩开,所以要么指尖也被烫伤,要么只是比较表浅的烫伤,像这样深达肌肉层的烫伤,一定是故意为之,难道是......

    “张大人可有刑罚是烫伤手脚的?”

    张辅龄摇摇头,“大梁偷盗者断手足,不过没有烫伤的刑罚,拷问的时候会用刑,不过一般都是鞭挞,烙铁也都用于胸腹之上,至于私刑就不得而知了。”

    周恒举起手,看向自己的掌心,如若不是受刑,也不是意外烫伤,那么为何要烫伤自己的掌心,而且下手如此狠厉,难道掌心有什么?

    观察了一顿,也没有看出什么,除了掌纹,确实没有什么,难道这年头还需要什么掌纹开启的锁头?

    就在他看向画作一角的印章时,周恒突然想到,古人还有一种黥刑,不过那个都是在额头或者颧骨上进行刀刻针刺,然后涂黑染墨,这样算是一辈子都请洗不掉。

    难道这个人掌心有什么印记,就是类似这样的东西,无法用普通的方法除去,只能如此毁坏?

    张辅龄看向周恒,从他的神态就感觉到,似乎周恒想到了什么,赶紧起身凑到近前。

    “周大夫你想到了什么?”

第二百零一章:川南之变

    周恒看向张辅龄,将手掌摊开说道:

    “当人被无意间烫伤的时候,会躲开或者甩动,这样一来手指就会有伤痕,而这处伤痕只限于掌心,并且呈现横纹,显然不是意外烫伤。”

    张辅龄想了想点点头,“言之有理,这更像是故意为之。”

    周恒接着说道:“那么问题来了,何人会如此决绝故意烫伤自己的手掌?要知道十指连心,手掌这里是极为敏感的位置,这里出现割伤都比其他部位要疼上一些,何况是如此严重的烫伤?刚刚大人说了,即便是用刑,大多也是在胸腹之上,而且基本被烫伤的人,疼晕了也就停止,而这处不同,看样子反复多次进行烫伤,这里已经深达掌骨,手指也因为这个伤痕,韧带萎缩,所以成鸡爪样勾着,这不是普通人能够忍受的疼痛。”

    张万询听了半天,大体也明白了周恒的意思,不过他性格有些急躁,上前催问道:

    “周大夫您别卖关子了,快说倒地是啥意思吗?”

    周恒没有在意张万询的态度,端起茶盏将一碗热茶淋在张万询的掌心,瞬间张万询惊叫起来,跳着甩动掌心。

    “啊,你这是要干啥,烫死我吗?”

    周恒抓起张万询的手,“这茶盏已经放置了一会儿,杯中的水已经不是滚沸的,所以不足一百度,而铁如若烧红至少五百多度才会变红,就是刚才泼在张护卫长手上那温度的五六倍,如此温度如何忍受,此人定是非常决绝。那么也就是说,他掌心有着非要用此法,才能去除的东西,所以才如此做,刚刚我想到了黥刑,不过这是在脸上刀刻印记,然后染墨,皮下和肌肉都被染黑,不过掌心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解释。”

    周恒的一番话,让张辅龄和张万询都顿了一下,随即互相望一眼,张辅龄捋着须髯停顿了片刻才说道。

    “多年前,我曾接手一个贪腐案子,抓获的一个凶犯,就是在掌心有刀刻的黑色印记,审问后得知,这印记是当年镇守川南沐王家豢养的死士,至此才发现端倪,后经调查,发现沐王谋变,当时朝野震动,被牵连的官员多达百人,这就是宣化初年的川南之变。”

    周恒也愣住了,对于大梁国的年号,他真的有些糊涂,明明一个皇帝竟然自己还活着改年号。

    当然,这样的事儿除了有特殊爱好的,比如武则天就极为好这口儿,称帝十五年改了十三个年号,如若不是专门学习那段历史,都能把你考糊涂。

    不过这样的帝王,真的非常少见,除非当时有了什么大变故。

    记得当时刘仁礼就说过,他是宣化二年的进士,当时想问就没好意思问缘由,看来这改年号似乎和这个川南之变有所关联了。

    不过朱筠墨和庞萧,听闻这个川南之变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张辅龄叹息一声,“所有的皇亲国戚,也就是在川南之变后很多被获罪流放,我想那时世子虽然年幼,也应该有所听闻吧,之后的几年各地驻军换防频繁,封地收回藩王被裁撤的都在那一年。”

    朱筠墨点点头,“父王也就是在宣化初年开始未曾回过京城,算起来我已经有十年未曾见过父王了。”

    周恒抬眼看向朱筠墨,他目光向着北方,十年前他还是个孩子,此刻宁王长相如何甚至都不曾记得,就跟着一个老太监在京城苟活,随后被冠以顽疾缠身,送去梅园养身体。

    这一切都是源于这个世子的头衔,如若他兄长还在,或者闻氏的儿子被立为世子,情况都不会如此,所以究其根由,不过是皇帝不希望宁王府安宁,配上这样一个封号,想想都觉得可笑。

    宁王?

    不得安宁的王爷。

    周恒看了一眼朱筠墨,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显得那么无力,所以还不如不说,张辅龄脸上显得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谈及川南之变,会让朱筠墨如此难过。

    周恒站起身微微咳了一声,笑着看向张辅龄。

    “如若按照张大人所说,那么也算是有了方向,不过这些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川南之变即便有人隐姓埋名苟活至今,年龄也没有太小的,除非他们并未偃旗息鼓,只是蓄势待发,等待时机?”

    张辅龄怔了怔,这些简直让他不敢想,那么这些贪腐的人员中,还混杂这当年沐王的余孽,或者是他曾经培养出来的人,这些人不过是想要摸去曾经的印记,所以对自己下手如此狠厉。

    周恒看着张辅龄,愈发惨白的脸色,不用问也知道,他想明白了始末,见张辅龄欲起身告辞,周恒赶紧先一步站起身。

    “张大人,说了你的公事儿,我还有一番话要讲。”

    张辅龄顿住,看向周恒。

    “周大夫请讲。”

    周恒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上面写着三七止血散,瓶口的塞子上是御药房三个字的印章。

    张辅龄看着药瓶神情一顿,有些不解,周恒没有停顿直接问道:

    “这药是护送张护卫长去清平县途中使用的药物,你们不做这一行对这个不了解,不过你们可以上前来闻闻,这瓶子里面是什么味道。”

    张辅龄走上前仔细闻闻,一阵不算浓烈的药味儿之后,似乎能闻到一些特别的味道,不过一时间,张辅龄有些想不明白。

    “除了药味,似乎还有什么味道,不过我一时间想不明白是什么。”

    张万询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药瓶,之前虽然给他治病使用过,不过他是昏昏沉沉没多在意,结果药瓶倒出来一点儿闻了一下,瞬间张万询顿住了。

    “这是霉味儿,这药材发霉了,还是这里面掺杂了什么东西,怎么会出现这个味道?”

    周恒从箱子里面又掏出一些瓶子,这里面也都是各色的瓶子,药材什么都有,基本都是止血去腐生肌的一些药粉。

    周恒将它们全部拔开塞子,放在桌子上,如此一来张辅龄和张万询全都凑了过来,张万询带着满眼的惊慌,举起来一个个闻了一遍,每个瓶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发霉的味道。

    他赶紧回身看向张辅龄,“大人,您快闻闻,这药......这药怎么都是这个味道?”

    张辅龄和朱筠墨也都凑了过来,朱筠墨自是知晓,毕竟周恒之前也已经说过。

    而张辅龄逐一闻过,这才看向周恒。

    “周大夫,您直说吧,这药有问题是吧?”

    周恒微微叹息一声,坐在椅子上这才缓缓说道:

    “从京城到济宁,一共用了差不多六天的时间,按照张大人飞鸽传书上的说法,张护卫长虽然失血过多,却没有什么性命之忧,毕竟御医照顾得当。可是我的学生跟着霄伯去济宁接人,见到张护卫长时,着实被吓到了,整个人奄奄一息,浑身高热,并且整个胸口的创面脓血横流。”

    周恒说得有些激动,人也站了起来,将之前张万询穿着的一件衣衫展开,上面全都是一块块黄色的印记,还有稀释的血迹,看着面积就知道,这液体渗出量非常大。

    将袍子递给张辅龄,周恒随即接着说道:

    “这就是天气寒冷,如若是夏日,恐怕都招苍蝇了,那御医倒是一直照顾,也随时上药,可是不但不见好转,却愈发严重,霄伯将御医扣留,我查看过这些药才发现,这些几瓶药,有六瓶里面或多或少都有发霉变质的药材,有些整瓶药粉已经变成绿色,这不是疗伤的救命药,叫做谋杀的毒药还差不多。”

    张辅龄看向周恒,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如若这药是单独用在张万询身上,只是人为替换过药物,还算不是太忧心。可要是太医院的御药房所有药物都如此,那这简直太可怕了,要知道这御药房里面的这些刀伤药材,都是用在武将身上,真正宫中需要应用的并不多。我记得去年冬日,霍将军重伤,从辽北被送回京城医治,不过最后还是因为伤势过重辞世了,难道......难道......”

第二百零二章:体察民情

    周恒抬眼,看向张辅龄,此时张辅龄非常的激动。

    “张大人,这药只不过是御药房的几个品类,却不知这样的失察和管理不善,在御药房甚至整个太医院到了一个什么地步。周恒只是一介草民,虽然不能说窥一偶而知全貌,但此事绝非个例,昨日和世子得陛下召见,只是周恒拦着世子并未谈及此事,如若提及怕是要雷霆震怒,细想之下,此事还是要与张大人细谈再作打算。”

    张辅龄点点头,看了一眼主位上的朱筠墨,周恒的一番话让他也冷静下来,周恒不过一个民间大夫,虽说在赈灾一事上很有建树,却并非朝中人,而朱筠墨作为一个闲散世子更是不能多说什么。

    “此事,你们不要多言,老夫会从长计议,那御医现在何处?”

    庞萧赶紧施礼,“回大人,那御医就在府内,并未苛待,只是约束其行动,毕竟此事关系甚大。”

    张辅龄起身,朝着朱筠墨施礼。

    “那老夫先告辞了,人我先带走,留在世子府上容易让人诟病,既然此人是老夫从宫中借来的,自然要老夫来还,对了刘仁礼可是已去赴任?”

    朱筠墨点点头,“刘仁礼下船就直接去了通州,跟周恒借了车马和人员,说是暂不上任,要围着通州探查一番,了解民情才赴任,反正时间是来得及。”

    张辅龄点点头,脸上带着满意的神色。

    “好啊,此人老夫没看错,是个实干之人,也善于观察,这通州虽然只是一州只有四县,却距离京城甚近,还有运河的渡口,管理起来甚为繁杂,去岁雪灾整个通州雪最深之处足有三丈,死伤无数,以至于税银都减了半数,还给两个县受灾之人拨付银钱,希望刘仁礼此次赴任能有所改观。”

    周恒命人去将定制的轮椅送来,不用张辅龄吩咐,张万询已经去抱东西了。

    张辅龄道谢,二人随即起身告辞,庞萧跟着出去,安排了侍卫押解着御医护送二人去了大理寺。

    周恒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静静飘落的雪花有些出神,朱筠墨才后面拍了他一下。

    “你想什么呢?难道是担心这样的雪天,北山的施工会有问题?”

    周恒朝朱筠墨笑了笑,微微摇头。

    “北山的施工周恒不担心,毕竟有张二狗他们在,这些人为了早日开工一个个比我还急,我们只要耐心等待就行,此刻我最担心的就是刘大人。”

    朱筠墨点点头,也跟着看向窗外,不过望了两眼,只见到一地的雪,啥也看不到。

    “你担心有啥用,现在他在哪儿都不知道。”

    周恒没再说话,看着窗外发呆。

    ......

    通州武清县,城外的张家庄村。

    一架马车停在村旁,刘仁礼蹲在车前,咬着手中硬邦邦的饼子。

    一个老汉,拎着一个筐子从旁边经过,看看脏兮兮的刘仁礼,原本走过去了又停下脚步。

    “这大冷的天,你们在这里干啥?”

    刘仁礼起身,朝着老汉笑着拱手施礼。

    “老伯好,我们只是途径此地,看看这里的粮食收成如何,为明年收粮做个准备。”

    老汉一听,没有过于激动,瞧瞧刘仁礼身后的几个人,都是粗布短衣襟,身上也脏兮兮的,一人握着一块干干巴巴的饼子,一看就是好几天前的。

    微微叹息一声,说道:

    “别瞧这里距离京城不远,土地看着也很多,可是粮食产量不好,去岁雪灾后,今年一开春地就涝了,播种就晚了许多,原本想着今年好好侍弄,也该不错,可谁承想今年冷的如此早,很多麦子刚结穗还没成熟就下霜了,今年的收成连去年的五成都不到。”

    刘仁礼怔住了,没想到雪灾后竟然还会出现水涝,这在清平县很少出现,随即想想就明白了,清平县地势高,原本就是缺水,有些雪水融化,瞬间就流向低洼地区,这也是为什么一旦出现水灾,灾民都朝着清平县跑的原因。

    “竟然减产了五成,那县里可是有拨付赈济?”

    老汉无奈地笑了一下,像看怪物似得看向刘仁礼,想了想摇摇头。

    “你想多了,赈灾款何时能落到我们这些庄户人的身上?老汉我今年都五十岁了,逃难也出去过几次,不过最后还是回到这张家庄村,其他地方更是人多地少,这里无论怎样还能租到田地,如若遇到大善人,灾年将我们这些佃户的六成租子减到三成,已经是烧高香了,若颗粒无收,也只是将租子划入下一年,只收两分利,若是碰到那不讲情面的,哎卖儿卖女也还不上了。”

    刘仁礼怔住了,清屏虽然也有士绅,不过对外的租金都极为低廉,因为土地肥沃,各家的土地也多,很多穷人无法承担租子的,大多去开垦荒山。

    大梁国的土地,按照肥力出产量等,被划分为“天、时、地、利、人、和”六种等级,“天”字地为最优质的水地,土壤极为肥沃,“和”字地最为贫瘠。

    刘仁礼在任期间,基本也是睁一眼闭一眼,要么不去丈量那些山地,遇到大面积的,即便丈量也按照和字等级划分,就像灵山村他们山脚和山上的土地就是和字等级。

    “老伯,你家租种了多少亩地?”

    老汉抬手指着身后的一片空旷地带说道:

    “那老槐树后面的一片,就是我租的三十亩地。”

    此刻,周易安地上烧着的铁壶中水已经开了,不断冒着白烟,他赶紧给刘仁礼递过来一盏茶,刘仁礼直接转手递给老汉,随即接着问道:

    “现在地里已经没有庄稼了,老伯还去地里干啥,这大冷的天儿。”

    老汉捧着热茶,也学着刘仁礼的样子蹲在路边,捧着茶盏让双手感受着手上传递来的热量。

    似乎这一盏热茶,赶走了之前的生疏和警惕,老汉叹息一声说道:

    “能干啥,就是将地里的积雪清理一下,这大雪已经下了三天了,深的地方都齐腰深,在这官道上看不出来啥,下到地里就感受到了,虽说不及去年的雪大,可我真是怕呀,如若这雪化了那是多少水啊,所以趁着这会儿雪小,我赶紧过来清理一下。”

    周恒恍悟,见老汉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蒸饼,刘仁礼赶紧招呼周易安。

    “易安去车上,将我的包袱拿下来。”

    周易安一怔,脸上带着抗拒的表情。

    刘仁礼脸色一沉,周易安这才快步上车,将包袱取下来,那夹层里面,刘秀儿给刘仁礼藏了一些马肉干,刘仁礼都不舍得吃,从来都是累狠了,才给他们几个一人分一根。

    此刻刘仁礼找来一张油纸,抓了一把马肉干,将其包裹起来,递给老汉。

    “老伯这个拿去吃吧,我们也该走了。”

    老汉一惊,给块饼子也就算是大方了,这如今拿着这么一包肉干,让老汉差点儿跪下,这是肉啊,祖祖辈辈种地的人,一顿饱饭都难以吃到,一下子得来这么多肉干,这简直天上掉馅饼啊。

    老汉咬咬牙,将纸包送回刘仁礼的面前。

    “这使不得啊,这......这怎么使得......”

    刘仁礼笑了,将纸包再度塞到老汉的手中,将身上的袄子裹紧,在这雪地坐了一会儿,冷的腿都不会动了。

    老汉已经这个年纪,还要去地里劳作,家中一定非常拮据。

    “老伯不要推脱,这大雪天,能在路上遇见就是缘分,你收着吧我们去前面的村落看看,天不好我们也找个地方落脚。”

    老头一拍大腿,“瞧我这眼神,走跟老伯回家,好吃的没有,一碗热汤烤点儿芋头还行。”

第二百零三章:新坟

    刘仁礼顿时笑了起来,这几天他们都在外面露宿,冷的真的无法睡觉,看着老汉点点头。

    “那敢情好,咱们跟着老伯走吧!对了老伯,刚刚在村东见到一座新坟,有个妇人在坟前祭扫,不过身着华衣,着实有些奇怪,您可知此妇人是村中之人?”

    老汉朝着东侧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瞥了一眼刘仁礼,警惕的心也放了下来,朝着刘仁礼压低声音说道:

    “那妇人的夫家叫陈新荣,祖上是村中之人,不过早在三年前搬去武清县,据说做了卖肉的生意,不过得了肺痨不治而亡,上个月回乡安葬。这杨氏村中人都没见过,只是听吾儿说过,是个看着妖艳的妇人,就下葬的时候过来一趟,看着也没啥悲伤的样子,不过陈新荣的叔父觉得侄子死的蹊跷,去县里递了状子,不但没告明白,还挨了打,具体咋回事儿,咱也不知道,似乎今儿是五七,回乡祭扫来了。”

    刘仁礼怔了怔,没想到只是看着那妇人华服祭扫有些另类,此刻竟然涉及到案子,让他有些意外。

    “此案审理了?”

    “回家问问吾儿,到底案子是否审问,我还真不知晓,不过他叔父似乎去了通州。”

    说着,脚步没停,几人跟着老汉来到村中,刘仁礼知道这老伯也是随耳听到,并未对此上心。

    几个半大的孩子,在村口跟着奔跑,见到如此样式的马车,觉得有些稀奇,那老汉脸上觉得有光,客气地引着刘仁礼几人回了家。

    一进门刘仁礼扫了一圈,这老汉家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东厢房似乎一半用来住,一半用来堆砌杂物,一个和秀儿差不多年纪的姑娘见有人来了,赶紧钻进屋。

    西厢门上插着,挑帘进入正屋,只是有张圆桌和几把椅子,上头都掉了漆,完全看不到原本的颜色,刘仁礼也没嫌弃脏,赶紧坐下。

    老汉去后屋交代了一番。

    不多时老妇人将家中稍好的吃食都端上来了,不过是一些饼子酱菜和一些生葱萝卜,当然还有那一包肉干摆放在正中。

    刘仁礼让周易安取了车上的一壶酒,老汉见了更是喜笑颜开,一杯酒下肚,练就红了。

    将村中人租种的情况逐一说了,张主簿侧对着几人,在小本子上快速记录这,如此了解比之前的暗访速度快了许多。

    酒食过半,陈老汉的儿子回来了,见到家中有人,也是觉得惊奇,不过闻到酒香,有些坐不住了,刘仁礼也没有在意这些,给他也倒了一盏。

    三杯下肚脸色涨红,瞬间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虽然穿着普通,不过手上没有茧子,言谈举止就不像是粗人,定是官府派你们过来调查啥的吧?”

    刘仁礼一怔,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想这么多,不过未等刘仁礼多说,他晃悠着脑袋,接着说道:

    “有啥想知道的,你直接问便是了,我爹娘生了六个孩子,我是老四,我妹是老六,除了我们俩那四个都死了,这几十亩地,怎么能养活这么多人,不瞒你们,我平时就干点儿这个。我爹是不知晓,如若你们是来抓我的,别惊动他就行。”

    说着陈老四比划了两个手指夹起的动作,刘仁礼瞥了一眼周易安,显然周易安看懂了,朝着刘仁礼用口型说了一个字。

    “偷”。

    刘仁礼瞬间恍悟,看来这个陈老四觉得他们是抓他归案的,此刻也没想着挣扎,毕竟他们对陈老汉还算客气,所以借着酒劲儿实话说了出来。

    刘仁礼看看陈老四,微微摇头。

    “不是抓你的,只是路遇陈老伯聊的很投缘,我们送他一些肉干,老伯过意不去,想请我们回家喝一盏热茶而已。”

    陈老四一怔,顿时咧嘴笑了起来,扶着晕乎乎的陈老伯,将人送到里屋,这才再度回来,一抹嘴凑近刘仁礼。

    “看着你们没有买卖人的样子,所以我想多了,不过你们要查什么,可以跟我说,或许我能知晓一二。”

    刘仁礼也没客气,端起酒壶给陈老四倒上,随即也给自己斟上一盏,举杯送到唇边,看向陈老四。

    “没啥调查的,就是想要看看这通州的农耕,如若好的话,明年就派人过来收粮,不过走一圈却发现这里去年遭受雪灾,播种过于晚了,今年又突然降温,麦子都冻死大片,收成都不够口粮的。”

    陈老四叹息一声,“天灾年年都有,我在县城,听闻皇帝老子每年都给受灾的地区拨款,或是减免税负,可我们这些佃户却无法得到惠及,村里很多人要么去京城某个活计,要么卖儿卖女。”

    说到这里,陈老四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如若说起来,我爹口中那张大善人才最不是东西,平时装作大善人,对佃户好像很照顾,其实最是黑心,那些赈灾拨付的粮款,都被他们跟县令瓜分了,平日还勾搭有妇之夫,一起合谋害死妇人之夫,想想都觉得不耻。”

    刘仁礼眯起眼,将酒盏放下,凑近陈老四,一脸疑惑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莫非你见过那张大善人?”

    陈老四点点头,从身上摸摸索索掏出来一个布包,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个玉坠子,看成色就知道,这玉坠子绝对不是凡品。

    “瞧见没,这就是张大善人香囊上的玉坠子,眼看着过年了,家中无米下锅,十月二十日,我去武清县想要搞点儿吃食,顺着肉味儿,我摸到一户宅院,刚装了些米粮就听到后墙有声音,我就赶紧躲到后院一个屋内。谁成想随着门响钻进来一个人,我借着烛光一看,这人竟是张大善人,当时我就愣住了,那张大善人进屋就抱住妇人一番亲昵,二人在东屋一顿唠叨,我这才知晓关于去年雪灾曾经对通州拨付了赈灾银子,可咱哪见过?”

    陈老四端起酒盏再度喝了一口,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接着说道。

    “我躲在西屋屏风后面也不敢出来,想着等人走了我再出来,可这时听到我在的屋内有呜呜的声音,当时我就吓傻了,刚要逃就听到那妇人的吆喝声,她拎着棍子跑过来,我赶紧躲到床榻旁边的缝隙里,那妇人冲着床榻上就打了几下,那呜呜的声音弱了下去。”

    刘仁礼怔住了,没想到这陈老四偷盗也能碰到如此怪异的事儿,顿时放下酒盏认真听着。

    “随后那张大善人进来了,对妇人说,你男人总这样半死不活也遭罪,不如送他一程,那妇人怔了怔追问道,这要咋弄?随后,那张大善人让妇人准备了一个小锅,他脱下大氅丢在床边,掏出一块铁疙瘩丢在锅里,说是这是锡烧化了灌下去人就没了,表面也看不出伤,抓紧下葬就好。随后二人鼓弄了一会儿,妇人端着一个小锅回来,我当时就在屏风的后面看着,张大善人按着床上的人,掰开嘴,妇人将一锅锡水灌了下去,挣扎了一会儿,人就不动了,我慌忙间勾了张大善人丢在榻上的大氅,这玉坠子就落在我手中,二人一出去叫人,我吓得赶紧从后窗逃了。”

    讲述完,陈老四赶紧喝了一口酒,似乎回忆起这样的事儿,还能感受到当时的恐怖。

    周易安坐不住了赶紧凑上前,“你可知晓那死者是谁?”

第二百零四章:我是贼

    陈老四抬眼看向二人,抬手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朝着刘仁礼挪挪凳子,再度压低声音说道。

    “当时我也不知,不过张大善人喊那女人翠兰,直到陈新荣家办丧事我才知晓,他媳妇杨氏就叫翠兰,我远远看过,就是同一人。”

    周易安急了,“你既然知晓,怎地不去报官?”

    陈老四嗤笑了一声,再度端起酒盏,一脸的不屑。

    “报官?我是贼,怎么报官?”

    周易安顿时蔫儿了,刚刚忘记了这茬,陈老四不过是一个小偷,无意间撞见了这次恶行。

    对方又是当地有名的大善人,即便去举报大多是一顿暴打。

    而大梁律法中,对盗贼的刑罚是盗窃而不得财者,笞五十,得财初犯右臂刺窃盗二字,再犯左臂刺字,三犯者绞。

    周易安想到这里,看向陈老四的手臂,此时喝得有些热了,他撸起两个袖管,双臂上并未有刺青,周易安看向刘仁礼微微摇头。

    刘仁礼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转头看向陈老四。

    “那陈新荣的叔父,为何去喊冤?”

    陈老四张开醉眼,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向刘仁礼。

    “这有啥想不明白的,那陈新荣是个卖肉的屠户,在这武清县内也算是富足,此时死了膝下无子,他们能坐视不理,不就是想要将陈新荣的家产分一杯羹,都是穷闹得,哎!”

    刘仁礼看向陈老四,此人虽为小偷,却也是逼不得已,如若不是没有吃食,也断不会走到这一步。

    从袖口摸出一个荷包,掏出二两散碎银子,放在陈老四的面前。

    “穷苦可以想办法谋求生路,偷盗并非正途,这些银子你先留着过年,这玉坠子我先收着,之后若是有人要你作证,还望将当时实情讲出,男人就要顶天立地。”

    陈老四惊愕地看向刘仁礼,顿时酒醒了,那碎银子就放在他掌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

    沉默良久,抬眸看向刘仁礼。

    “你......你......真的是官?”

    ......

    转瞬**日过去。

    朱筠墨每日都要跑一趟庄子,甚至将主家的园子也打扫出来,准备在那里住。

    周恒一看,这天气如此寒冷,也没多说啥,绘制了图纸让人在屋里面搭建了地炕。

    这地炕,是周恒在北方读书的时候看过一个民俗节目学来的,就是将房屋的地面整体铺成中空的,在一侧点火烧煤,整个地面都是热的。

    就相当于现在的地暖,不过这个还是很节约煤炭,只是有些不环保,不过这里也没有环保部门没人查pm2.5。

    说干就干,周恒只负责画图,朱筠墨虽然是世子,却没有一点儿架子,对于这样新奇的事儿,他极有兴趣,领着侍卫就去了。

    庄子上的人都去修路了,灵山村和回春堂的人,一部分跟着去建设作坊,另一部分还要发酵酒,晾晒药材,压根抽不出人给他做地炕,所以一切都要自己想办法。

    周恒喝着茶,将身上新做的大氅再度裹紧了一些,等朱筠墨将地炕试验好,这里就可以开始建设了,亏着大梁国有煤炭可以用,不然烧炭带动一个如此大的火炕要多少银子,想想都心疼。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算起来这雪从打他们进京就没有停歇过,只是中途小一些,不用说这就是小冰河期的影响了。

    刘仁礼去了通州,一点儿信儿都没有,让庞霄去打听了一下,据说此人压根们去上任。

    按理说,这调查民生工作也该差不多了,即便是作为贪腐案起家的,你也不能太过了,上台就开始点火,眼看就是年,这不是添堵吗?

    再者,人呢哪儿去了,是出意外了,还是怎样?

    回身看看在一旁答题的几人,目光落在刘秀儿的身上,此刻周恒一点儿都不敢让刘秀儿闲下来,一旦闲下来她就问自己刘仁礼的情况,总是搪塞,周恒也顶不住啊。

    似乎是感知到周恒的目光,刘秀儿和春桃一起抬眸看向周恒,周恒故意将板着脸,一手拿着戒尺不断拍打另一个掌心。

    “都答完了吗?写完要仔细检查一下,如若错一处我就揍你们一下,两处揍四下,以此类推,不想要屁股开花,就给我仔细检查。”

    如此一说,一个个都紧张起来,赶紧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德胜第一个起身,将卷子交给周恒,那些答题的弟子一个个都紧张地看过来。

    周恒看了一遍,指着一处说道:

    “这里处置的不能说不对,有些繁琐,如此一来时间回延长,病患能挺得过这个时间吗?”

    德胜看了看,赶紧躬身施礼,脸上显得有些尴尬,谦虚地说道。

    “师尊说的是,我有些想当然了。”

    周恒拍拍他肩膀,将手中的戒尺塞入德胜掌中。

    “能全部答上已经很厉害了,他们的卷子你来看,错了不许偷懒一定要惩戒。”

    说着周恒起身走了出去,留下后面一众答题的弟子,都一脸羡慕地看向德胜。

    周恒一出房门,正好看到朱筠墨兴冲冲地走进来,周恒赶紧迎着朱筠墨去了偏厅。

    一坐下,朱筠墨抓起水壶就灌了两杯水,冰冷的茶水入喉,也没有什么抱怨或者不满,反倒擦擦嘴一脸兴奋地凑近周恒。

    “周恒,你真神了,这地炕今早试验了一次,一点儿没有漏烟的地方,而且整个房子里面都是暖的,即便没有铺设的两间屋子也是很暖和,我昨夜压根没睡床,就在地上睡的。”

    看着朱筠墨如此兴奋,周恒朝朱筠墨身后看看。

    “谁做的地炕,难道是世子府的侍卫和小厮?”

    朱筠墨点点头,“对呀,庄子上的人,还有灵山村和回春堂的人都忙着,没办法只能他们做了,怎么你不信?”

    说到最后,朱筠墨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一把扯住周恒的手腕,恨不得现在就抓着周恒去检验他们的成果。

    “这有啥难的,走咱们去看看。”

    周恒赶紧摆手,示意朱筠墨停下。

    “世子不要急,现在不过是做实验,如若可行,我们可以将世子府的房子都改了。”

    朱筠墨一怔,一拍大腿瞬间恍悟了。

    “对呀,我怎么就纠结那一处房子了,赶紧找人将我的主屋腾空,我要搭地炕。”

    周恒一把抓住朱筠墨,这货啥都会,就是太过容易激动,一个地炕就让他风风火火忙活了好些天,如今成功了,立马要将世子府都改了这哪成啊。

    “此事不要急,这炕要烧几天,然后看看是否容易出现裂缝,之后再决定如何应用,再者不是说有的房子都要铺设,比如柜子下面,一些承重的位置,如若铺设容易塌陷。”

    朱筠墨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看来满屋都铺上也不现实,让我想一下怎么铺更合理,反正我让他们去大量采购煤炭了。”

    周恒一把拉扯住朱筠墨的手臂,将要跑开的人拦住。

    “世子,先别着急走,算起来这刘大人去通州,已经有七八天了,眼看着就到了上任的时候,派去打听的人,也没找到他们的踪迹,我怕刘大人遇到什么意外,如若不能按时赴任,恐怕皇帝那里也无法交代。”

    朱筠墨点点头,“话是这么说,眼看就是月底,这刘仁礼去哪儿了?”

    周恒朝着朱筠墨一拱手,“世子,要不这里的施工您先盯着,我带人去看看,不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秀儿了。”

    朱筠墨脸上瞬间带着笑,鸡贼地看向周恒。

    “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瞧上秀儿小姐了?”

第二百零五章:暗流涌动

    周恒愣住了,这朱筠墨的脑回路真的和常人不同,这里说刘仁礼呢,他怎么直接将话题说道刘秀儿的身上。

    “世子怎么这么说,刘秀儿是我的义妹,这......”

    “别解释我懂的,先说刘仁礼吧,既然你担心他的安危,要不然我跟你去吧。”

    周恒吓了一跳,瞬间也忘记之前调侃自己的话,赶紧起身朝着朱筠墨施礼。

    “使不得,世子在京城即便干了什么都不要紧,建作坊赚银子,哪怕是跟宁王府那位对着干,这都有皇帝罩着,可出京是大事,刘仁礼原本就是跟着我们船来的,如若此刻再去看他,你让皇帝如何看待,莫非你要笼络臣子?”

    朱筠墨抿紧唇,叹息一声,他知晓周恒是为他好,说得也在理,抬手晃了晃。

    “行了,我不去就是了,你怎么还急了,你要去就多带些人,这刘仁礼执拗,为人虽然正直,可少了一些变通,真怕他吃亏。”

    周恒点点头,看了一眼窗外,雪似乎小了一些,阳光也充足许多。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看看,至于人我还是带着薛大哥,人多了反倒容易引人注意,回春堂和作坊还要劳世子操心了。”

    朱筠墨摆摆手,“快去吧,这里我照顾了,至于你那些学生,我看免得过来问你的去处,我就带他们去回春堂,反正那里今日布置的差不多了,按照图纸很多房间还需要打扫摆放,这些他们比较擅长。”

    周恒点点头,“行,尤其是刘秀儿,最好让苏五小姐过来,她们一起就不会过来问询刘大人的事儿。”

    朱筠墨不耐地摆手,“快走吧真是罗嗦,一会儿都午时了。”

    周恒见朱筠墨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没再耽搁,直接回自己的院子叫着薛老大直接赶往通州。

    带着薛老大出门,只要带足了吃食,他啥怨言没有。

    路上遇到卖熏肉的买,遇到卖炸糕的买,遇到卖羊汤的买,装了一大食盒,薛老大美滋滋地快速赶车前行。

    天还未黑,他们就抵达通州,这速度比他们上次走快了很多,薛老大将最后一块熏肉丢入口中,满足地吞下,这才敲敲车门问道:

    “我们直接去知州府衙,还是找地方住下?”

    周恒看看天色,此时虽然天没黑,不过还是要稳妥起见。

    “在府衙附近找客栈住下。”

    薛老大得了令,赶紧赶车前行,在一家很大的店面停下车,小二热情地迎出来,着人将车马牵去后院,薛老大扬声叮嘱。

    “给上好的草料,车上的东西如若丢了,我找你算账。”

    那小厮点头哈腰地牵着车马走了,周恒在前薛老大在后进入客栈,一进门小二赶紧介绍道:

    “二位住店?”

    “给找两间上房,然后准备些酒菜。”

    小二脸上的笑容更甚,忙不迭地让人准备上房,小心地在周恒身边问道:

    “客官是在房内用餐,还是在楼下?”

    周恒瞥了一眼喧闹的厅内,随意指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不用去房内,就那里吧,多准备些肉食酒菜。”

    二人落座,小二将已经非常干净的桌子再度擦拭一遍,送上来两个冒着热气的帕子。

    周恒擦拭了一下,薛老大又是擦脸又是擦手,最后丢给小二。

    喝着茶,薛老大凑近周恒,他知晓周恒是极为怕吵闹的人,在这大堂落座,显然是有别的用意。

    “你想打听一下刘大人的下落?”

    周恒笑了笑,“就是听一下,或许有所收获也说不准,今日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九,明天是赴任的最后期限,想来他不会迟到,只是不知道这几天出了什么事儿,让他耽搁,我们且听听。”

    薛老大给周恒斟上茶,片刻酒菜上来,别说味道还是不错。

    薛老大抓起筷子,就要送到腋下撸撸。

    看了一眼周恒,将动作顿住,拿着二人的筷子和餐碟用茶水冲了一下,剩下的水泼在地上。

    周恒吃着小菜,看向大快朵颐的薛老大。

    其实这一路,薛老大都没停下吃,那些肉食还有羊汤,基本也都进了他的肚子,此刻还能吃得下,周恒还是真的佩服。

    这客栈的位置不错,酒菜也非常可口,大堂里面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多人看着就是本地的富户,三五成群,喝着酒吹着牛逼。

    不过他们前面几个人的谈话,引起了周恒的注意,一个青衣男子对一个中年男子说道:

    “徐大哥听闻这两日通州衙门里面,天天都在等候新上任的知州大人,可是一天天过去,人还是没到?”

    那位被称为徐大哥的人点点头,叹息一声脸上多了一份警惕,环顾了一周见没人注意这才说道:

    “同知、县丞、主簿,这些府衙的人不用说了,通州城和三河、武清、香河、县四县有名头的乡绅都在这里等候着。可是这新上任的知州,压根没露面,只是听闻在运河渡口下了船就没了踪迹,府衙上下派出去好几拨人寻找,也没有见到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一个瘦削男子,嗤笑了一声,满脸的不耐。

    “哗众取宠罢了,据说这位新上任的知州,就是靠告状起家的,不知怎地攀上了大理寺少卿张辅龄大人,因为赈灾的事宜,一下子拉下来十八个官员,为此追回了八十多万贪墨的银子,现在这二位可都是皇上眼前的红人。”

    那位徐大哥赶紧清清嗓子,示意此人小声一点儿。

    “俊辰兄还是小声一点儿,这些不是我们可以议论之事。”

    那位被称为俊辰的男子,一脸的不在意,端起酒盏仰头干了一杯,将酒盏重重放下。

    “朝廷的事儿,自然不是你我能诽议的,不过这知州赴任的时间也到了,如此寒冷的天气,我父亲连着五日都前往府衙等候,这是何道理?”

    周围人没有接话茬的,他接着说道:

    “他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难道还要朝着乡绅开刀?我可是听闻了,这位新上任的知州大人,在山东就是靠着乡绅的支持,搞了一个什么募捐,才支撑着赈灾的,如若到了这里,是不是也要我们出银子,扶住贱民?我看也不无可能。”

    此人这番言论之后,吃酒的几人瞬间蔫儿了,看着他们似乎都是一些乡绅富户的后人,薛老大在他们桌子上扫了两眼。

    “红烧的鹿肉,还有一只野鸡一盘海虾,剩下的也都是极为昂贵的吃食,我瞧着这一餐七八两银子有了。”

    周恒虽是背对这几人,自然明白薛老大的意思,不过周恒掌中有一枚小镜子,手柄藏在袖口里面,就是牙科那种弯头的镜子,后面的一切他们看在眼中。

    那个青衣的徐姓男子,朝着此人拱手。

    “张兄莫要气恼,我们都是一样,就看明日这位新上任的知州大人,是否赴任了,如若来了定是一场血雨腥风,如若不来,恐怕有人比我们着急,这岂不是抗旨?”

    此言一出,几人都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后面这个结果,顿时都将脑袋凑到一起。

    “你是说,有人要对知州不利.......”

    那人神秘地摇摇头,“这谁知晓呢,不过人心难测,一个知州能在皇帝面前过目的似乎不多,还搞出如此大的阵仗,这不是将通州架在火上烤,今冬一过,这通州地界的富户岂有好日子过?”

    “......”

第二百零六章:诽议

    之后,几人谈话都是将声音压到最低。

    周恒也懒得听了,见薛老大将桌子上的食物都吃的差不多了,抬眼看向他。

    “吃饱了,我们就回房休息。”

    薛老大赶紧喝了一口水,诧异地看向周恒。

    这一桌子都是他吃得,周恒压根就喝了两杯水,什么都没吃,难道不饿?

    擦擦嘴,站起身没说话,跟着周恒朝后院儿走。

    这大堂里面,划拳的声音,还有谈论生意的声音,此起彼伏,当然还有很多议论都在新来的知州,薛老大看不出周恒的表情有什么异样,不过越是如此他越是担心。

    “你啥也没吃。”

    周恒点点头,“我不饿,先回房休息。”

    说着二人跟随小二直接去了一处院落,这里独门独院,面积不大,但是非常僻静,周恒还是非常满意。

    打赏了小二,送来热水,人撤了出去。

    薛老大以为周恒要沐浴,赶紧开门准备出去,周恒叫住他。

    “这院子似乎直接通路上,一会儿夜深了,我们去找找看,我觉得刘仁礼会在城中,明日就是最后期限,他无论如何都回来。”

    薛老大白了一眼,“带着你去?算了吧,我的功夫,自己来回出入没问题,要不我每个店铺溜达一圈看看。”

    周恒没再坚持,朝薛老大点点头。

    “也好。”

    薛老大没耽搁,赶紧回房换上一身打猎的衣衫,将自己包裹严实,这个季节,在外面蹲一会儿都能冻死。

    周恒就做在窗前等着,不知过了多久,炭笼已经填过两次炭,窗口一响,薛老大钻了进来。

    见周恒没有睡,赶紧朝外面看看,这才关上窗,一边抖落干净身上的雪,一边烤火。

    “这通州城内,所有有名有姓的客栈我都走了一便,咱那改装的马车特别宽大,一眼就能认出来,我去所有马厩找了没见着,我不死心又去客房找了,也没瞧见人。”

    周恒听完,没有说多么担心,喝了一口茶,对着薛老大笑了笑。

    “行了去睡觉,没找到才安全。”

    薛老大有些懵了。

    “这大半夜折腾一圈,不就是为了找到人,找不到怎么还反倒觉得安全了?”

    周恒看了一眼薛老大,“这通州城内的人,和你相比,从相貌到身边配备的人员以及马车,谁更了解刘大人?”

    薛老大一摊开手,看白痴似得,看着周恒。

    “那有啥好问的,自然是我最了解刘大人了,车马都是我给他找的,还有两个小子是灵山村的,不用说看到正脸,一个侧脸或者咳嗽一声,我都能认出来,这说明啥。”

    周恒看着他的眼睛,“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这怎么还不明白了?”

    薛老大摇摇头,喝了一杯热茶,身上似乎也没那么冷了,不愿意动脑子直接问道:

    “你跟我说说不就行了,太冷不想动脑子,不然又饿了。”

    周恒瞬间无语,“你这么了解刘仁礼都找不到他,这些素未谋面的人,能找到他吗?”

    薛老大一顿,赶紧用力点头。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要么他们没进城,要么就是藏了起来,不过藏的真够深的,我都没找到。”

    周恒打了一个哈气,朝薛老大摆摆手。

    “行了,睡觉一切等明天我起来再说。”

    周恒起身将薛老大推了出去,砰门关上了,薛老大一脸懵,不过听到打更的声音没多做纠结,去楼下躺下睡了。

    翌日,清晨。

    周恒早早起来,吃过东西也没有出去,周恒就坐在二楼看向大街上。

    房间的西窗正好能看到衙门前的主街,二人就这样守着。

    不知过了多久,两辆车缓缓从眼前驶过,前面的一辆马车赫然是回春堂打造的那辆。

    薛老大一下子跳起来,“来了!”

    周恒二话不说就下了楼,薛老大赶紧跟着。

    二人朝着衙门前走去,追上那车子的时候,车上的张主簿已经跳下来。

    能跟着刘仁礼来,官职没想过,老老实实做当一个师爷的准备他还是做好了,所以现在不要想着是不是主簿,他就是师爷张怀远。

    看着府衙门前聚集的人,张怀远朝前施礼,未等他开口,一个身着官袍之人笑着迎上来,朝着张怀远客气地抱拳。

    “这车上的,可是新任知州刘仁礼刘大人?”

    张怀远赶紧点头,侧身让过对方的施礼,幽幽说道:

    “正是刘仁礼大人。”

    那人一听赶紧朝后面摆手,后面的人都动了起来,小跑着将人叫了出来。

    毕竟天气冷,总不能一直在外面站着,穿着一身官袍一会儿就冻透了。

    就在此时周易安从车上跳下了,放下一个马凳,刘仁礼穿着官袍走下车。

    所有的官员分立两侧,赶紧见礼。

    “下官(老夫)见过知州大人。”

    刘仁礼没有叫起,快步走进府衙,后面一地的人都有些尴尬。

    互相之间看看,一脸的不知所措。

    不过见刘仁礼已经进去,赶紧爬起来,跟着朝府衙里面走。

    外面一群看热闹的,也都没走,就站在门口朝里面往。

    那些门房的人,此刻哪有心情管这些老百姓,只要不闯进来就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里面。

    张怀远已经跟着刘仁礼进去了,不过周易安没急着动,招呼着灵山村那两个小子,在马车上搬下来两个包袱,随后有一个短衣襟的年轻男子跟着周易安跳下车。

    周恒的位置被人来回挤着,非常影响观看的感受。

    他回身看看,薛老大知晓自家公子的脾气,赶紧双手一叉开,将周恒两侧腾开一些空间,如此一来舒服许多。

    这些人进了院落,刘仁礼没有急着走,而是回身环顾了一周,似乎要看看这里面都是什么人,这些官员赶紧脸上带着微微笑容,似乎都想给刘仁礼留下一个好印象。

    刘仁礼环顾一周,“初来通州,今日是最后的赴任之日,让各位久等了,不知哪位能介绍一下诸位,让本官也熟识一下?”

    一院子的人,都怔怔地看着刘仁礼。

    人家不进屋,还客气地说你们久等了,想要认识一下,这要给台阶啊。

    站在右手的第一位官员,赶紧朝着刘仁礼施礼上前一步,抬眸恭敬地说道:

    “下官乃通州通判薄淳荇,如若刘知州不弃,那下官就帮着引荐一番可好?”

    刘仁礼点点头,“薄通判是吧,好那就劳烦你介绍一番吧。”

    薄通判一脸红光,鬓边的白发都显得非常精神,指着周围的人介绍道:

    “这位是通州州同徐茂长、县丞万钧安、主簿张志平,三河县令邹毅、武清县令储欢频、香河县令王显中、县县令匡照恩,还有当地的乡绅代表,徐举人、王举人、张举人等等。”

    刘仁礼环顾一周,没有客套地寒暄,这些并不是他擅长的。

    再者,他不过是做过一个中等县的六年县令,就见过三四次知府大人,也都是在后面跟着,要他讲话还真不会,所以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环顾一周,并没有让众人进入大堂,而是依旧站在院落中。

    很多人冷的开始吸鼻子,如此一来就显得有些尴尬了,所有人微微垂眸互相间交换着眼神。

    刘仁礼顿了顿,朗声说道:

    “本官因何到通州赴任的,想必各位都知晓。对于本官来说,迎接接风这些都可有可无,处理好通州的政事才是关键。十一月二十本官就到了通州,不过并未进城,只是在周边转了转,了解一些民情,有些事儿本官此刻就直接问一问,武清县县令何在?”

第二百零七章:真凭实据

    刘仁礼不按常规的一句话让众人蒙了,这是要干啥?

    不是打个招呼,大家问好,你好我好大家好,愿意一起发财就得个大头,不喜欢想要做清流,就搞点儿小事情,让上面看到你的政绩。

    大多也都是这个套路呀,可这上来就叫人是啥意思?

    武清县令储欢频更是蒙了,机械地横着挪了一步,躬身施礼。

    “武清县令储欢频,拜见知州大人。”

    刘仁礼朝他笑笑,似乎想要缓解他的紧张,不过这笑容看着木讷又显得有些硬邦邦,反正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本官途经武清县的时候,问询了几个农户,对一个张大善人颇有感激之词,不知这张大善人是何人,今日是否来了?”

    这一众官员揪起来的心瞬间放下,不过心里一个个使劲问候了一遍刘仁礼上下十八代,夸人有这么夸的,吓死几个胆小的。

    不过听到刘仁礼开口这个调调,全都松了一口气,这是丢出橄榄枝来了,下面就看各位如何接了。

    薄同知微微垂头,瞥了一眼还有些蒙的储欢频,眼神示意他抓紧说话,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让他清醒一番。

    好在储欢频只是呆愣了数秒,随即脸上带着受宠若惊的欢愉,赶紧躬身施礼。

    “知州一句张大善人让下官有些反应不过来,此人今日来了,他是宣化初年的举人,世代居住在武清县,县内诸多百姓都受过他的恩惠。”

    刘仁礼没有表情地点点头,接着说道:

    “既然来了,那就见见,也不用去后堂,就在大堂见见吧!毕竟这里人多,后堂也难以坐下,让想要围观的百姓,都进院子来,大家一起听听也好。”

    薄同知瞬间恍悟,原来这位新来的知州好这口。

    赶紧回身着人安排,将大堂内摆上诸多座椅,至于府衙外面围观的人此刻也是越聚越多,不用多招呼,他们一进大堂,这些人自然都涌进院子来。

    虽然看似有些杂乱,别说还很热闹,通州的这些官员脸上都带着一丝喜气,定下这个调调,后面就好办了。

    周恒和薛老大,自然随着人群进入院落。

    周易安抱着包袱,跟在张怀远身后,那些人见他们是跟着刘仁礼来的,自然给他们二人让路。

    不过周易安朝里走的时候,余光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赶紧瞥了一眼。

    发现是周恒,眼睛一亮,周恒举起食指放在唇边。

    周易安自然知道这是何意,赶紧错开目光,抱着包袱进入内堂。

    那位被点名的张大善人,早已走上前来,此人三十多岁,肚子很大,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撩起衣袍赶紧给刘仁礼见礼。

    “在下武清县张惠安,有幸得见刘知州三生有幸。”

    刘仁礼点点头,示意他起身。

    “你就是张大善人?”

    “在下不敢,如此称谓,都是百姓抬爱。”

    “听闻你在雪灾之后,减免了当地百姓的佃租?”

    张惠安赶紧点头,“是,雪灾过后没想到形成春涝,很多田地无法播种,我大梁国以农为本,见农户无法耕种只能减少佃租,得以共同度过如此灾年。”

    刘仁礼点点头,“好啊。”

    周围的人一听,这位知州这是提前做了功课,对通州的事儿都了解的如此详尽,如此将张大善人列出来,就是让各县有个典范。

    很多人都不断想着,自己的治下是否有张大善人这样的举措。

    一个个没有在意此时,堂下被带上来一个人,这二人一个穿着回春堂特有的绿色棉袍,另一个颤颤巍巍,胡须都有些斑白。

    不过,虽然院中被允许百姓进来观礼,却并不让入内,二人只是站在前面,周恒抬手戳戳薛老大。

    薛老大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时间不明所以,怔了怔没看懂。

    这二人的出现,周恒眼睛却眯了起来。

    按照刘仁礼眼中不揉沙子的性格,这些天一定查到了什么,如此上任的仪式,被他都耽搁了,显然带来的这人不是观礼那么简单。

    果然,刘仁礼看向堂下,随即说道:

    “不过......本官在途经武清县的时候,遇到一件事儿。”

    一句话引起了这些官员的注意,你溜达了这么多天,不看到点儿啥就不对了,所以一个个脸上又紧张起来。

    刘仁礼环顾了一周,目光落在储欢频的身上。

    “在武清县陈家庄村外的一处墓地,本官见到一个华服女子去祭扫,因为看着稀奇,着人打听了一下,此人是陈家庄村陈新荣的孀妇。那陈新荣本是武清县一屠户家庭殷实,突然病故,其孀妇五期祭扫,不过陈新荣的叔父觉得其侄子死的蹊跷,所以去武清县衙门告状希望能开棺验尸,不过被打了一顿,轰出县衙,储县令,请问可有此事?”

    如此一番话,让储欢频浑身一颤,赶紧躬身施礼,忙不迭地解释道:

    “知州大人明鉴,这陈新荣的叔父冲到武清县衙击鼓鸣冤,下官升堂问案后,他也说不清什么只是哭闹,前言不搭后语,先是说其侄媳苛待陈新荣,后来又说侄媳杀了陈新荣,每次都不同,不过也拿不出证据。

    下官最初只是将他轰了出去,见其年纪大了,词不达意也没有计较,不过五次三番,去县衙闹了四次,最后一次,本官才判其藐视公堂杖责二十。”

    刘仁礼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可将那杨氏带来问话了?”

    储欢频赶紧答道:“问了,那杨氏身材娇小,身如扶柳,怎地能杀死一个七尺高的壮汉,这显然是诬告.......”

    刘仁礼伸手打断了他的话,“也就是你未曾调查,只是从杨氏的身形上进行判断的,是也不是?”

    储欢频想要说什么,不过突然发现无法辩解,这审案在大梁国不都是县令做主,如若有命案报送州府定夺,这还要调查啥?

    不过既然人家知州问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对答。

    “是。”

    刘仁礼朝堂下挥手,“来人,将原告陈振山带上来。”

    州府的衙役都有些蒙,这里是通州府衙,那人在武清县,去哪儿带人?

    不过,随着刘仁礼的话音落地。

    身着回春堂绿袍的男子赶紧抱拳,拽着那老者径直走进大堂,这些衙役一看,这人是刘仁礼带来的,也不敢阻拦,不过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薄同知。

    薄同知只是垂眸静静看着堂上的一切,看来今日新来的这位知州大人要来个下马威。

    无论怎样这个面子要给,抬眼朝下面环顾一圈,带着警告的神色。

    老者被搀着上来,从步态看,显然身上的伤没好,就连跪下见礼,都是绿袍男子扶着他完成的。

    跪下后,忍者疼,朝刘仁礼磕了三个头。

    “草民陈振山,见过知州大人。”

    刘仁礼垂眸看向陈振山,语气还是那样看不出喜怒。

    “你是陈振山,为何状告侄媳杨氏?”

    陈振山深深地叹息,随即说道:

    “草民侄儿陈新荣原本住在村中,能干体力好,是个肯卖力气的人,做了屠户虽然名声不好听,不过家中也算殷实,三年前娶了杨氏为妻,随后在武清县居住,渐渐的与亲戚少有走动。”

    “草民后来遇到过他几次,脸色极为不好,问他怎么了现在是否有了孩子,他只是哀声叹气也不说缘由,随后不久就说他暴病而亡,可城中的医馆都未曾为其诊治过,怎么就暴病而亡了?”

    刘仁礼看向陈振山,“那么你可有真凭实据?”

第二百零八章:人证

    陈振山摇摇头,脸上全是泪痕。

    这些堂上的人,下意识都松了一口气。

    没证据这是诬告,再来一遍,也是如此,众人的目光从陈振山的身上,转而看向刘仁礼。

    外面围观的百姓,都在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周恒身侧的人都谈论起来,有热闹看,这就是好的,什么年月都不缺少吃瓜群众。

    陈振山再度拜倒。

    “求大人为侄儿开棺验尸,如若验尸一定能知晓死因,这一切自是真相大白。”

    刘仁礼看了一眼身侧的张怀远,此刻只能一师爷相称。

    “张师爷,让你找的人可曾找到?”

    这些堂下的官员再度竖起耳朵,一时间真不知刘仁礼倒地是何用意。

    张怀远赶紧施礼,“回大人话,认证找到了,是他们陈家庄村的村民陈老四。”

    一听这个储欢频不干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大善人,抱拳一脸不解地问道:

    “知州大人,这同村之人,怎可作证?”

    刘仁礼头都没动,只是目光落在储欢频的身上一瞬。

    “储县令稍安勿躁,听了就知晓了。”

    如此一句话,将储欢频堵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争辩,毕竟这是武清县的案子,今日被刘仁礼磨刀霍霍地作为立威的利器,心里多有不服。

    此时陈老四已经被带上来,跪拜后抬眸看向堂上坐着的刘仁礼,见到熟悉的面孔身着官袍,还坐着这些官老爷中间,一瞬间啥都明白了。

    想到那一包肉干,还有一壶好酒,心一横什么顾忌都没了。

    人家这么大的官儿,能下来查明案子的真象,还素不相识给自家老爹送吃食,那是肉啊!

    一辈子吃过几次,即便今日掉脑袋,也要实话实说了。

    陈老四昂着头直挺挺地跪着,看向堂上的刘仁礼。

    “你是何人?”

    “武清县陈家庄村陈老四,没有啥大号自小就这么叫。”

    刘仁礼指着旁边跪着的陈振山,问道:

    “此人,你可认识?”

    陈老四点点头,“认识,他是陈振山,都是一个村的自然认识,只是不太熟悉,他们跟我们不是近支,而且因为井水使用的事儿,我们两家还打斗过。”

    刘仁礼看向陈老四,脸上的表情尽量和蔼一些,随即问道:

    “你既然要来作证,可是知晓什么?”

    陈老四点点头,叹息一声看了一眼张大善人。

    “临近年关,上个月家中实在是没吃食了,虽然免了租子,总不能将明年的粮种吃掉吧,去运河做工只是能填饱我自己的肚子,家中也没有余粮进账,情急下我就在十月二十我就去了武清县城。

    顺着肉味儿,我摸到一户宅院,刚装了些米粮,就听到后墙有声音,我就赶紧躲到后院一个屋内。谁承想随着门响钻进来一个人,我借着那人手中烛光一看,这人竟是张大善人,当时我就愣住了,那张大善人进屋就抱住妇人一番亲昵......”

    听到此处张大善人已经愣住了,抬手指着陈老四脸上的肉气得直颤。

    “你这浑人,怎地如此污蔑老夫?”

    储欢频更是走到大堂中央,赶紧抱拳,眉头紧锁,赶紧说道:

    “大人,这岂是在做证言,简直是污蔑,此人定要重罚。”

    刘仁礼瞥了二人一眼,淡然地说道:

    “二位请先立在一旁,本官正在问案,如若此人所言为虚,本官自会处罚。”

    一句话噎死人,我问案,官大一级压死你,说啥不要紧,有错一会儿再说,面对刘仁礼如此态度二人没了章程,都立在一旁,不过张大善人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刘仁礼看向陈老四,扬扬下巴。

    “陈老四你接着说,你可曾看到了什么,简明扼要些。”

    陈老四叩头称是,稍微想了一下,接着说道:

    “原本我也不知那妇人是谁,不过张大善人叫了他一生翠兰,我才恍悟怪不得看着眼熟,这不是陈新荣的媳妇杨氏。

    我躲在西屋屏风后,不敢动,吓得米袋子都丢下了,想着等人走了我再出来,可这时我听到身后有呜呜的声音。

    当时我就吓傻了,赶紧躲在床榻旁边的缝隙,那妇人拎着棍子跑过来,冲着床榻上就打了几下,那呜呜的声音弱了下去。

    随后那张大善人进来了。他说,你男人总这样半死不活也遭罪,不如送他一程。”

    陈老四顿了一下,语速极快地接着说道:

    “那妇人问咋弄?随后,那张大善人让妇人准备了一个小锅和炭盆,他脱下大氅,掏出一块铁疙瘩,丢在锅里坐在炭盆上,说是这是锡,烧化了灌下去人就没了,表面也看不出伤,抓紧下葬就好。

    随后二人化了锡水,张大善人按着床上的人,掰开那人的嘴,妇人将一锅锡水灌了下去,不多时人就不动了。我一慌衣衫刮了张大善人丢在榻上的衣衫,借着烛光一看,这玉坠子就是张大善人的,见二人一出去叫人,我吓得赶紧从后窗逃了。”

    说着,陈老四将手中的一物捧过头顶,高高举起。

    张怀远赶紧走上前,将陈老四手中的东西接过来,周围的人都朝那物看去,储欢频也抬眼看去,一看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东西他自是见过,羊脂玉的香囊坠子,这可是老物件,据说是张大善人家传的,一时间储欢频后背都是冷汗。

    上个月就是他请吃酒,说过这个案子,当时就觉得是小事儿完全没在意,难道今天要栽在这上面?

    张大善人此刻不淡定了,看着那玉坠,脸色有些惨白,不过只是须弥就镇定下来。

    整理了一下衣衫,笑着看向刘仁礼。

    “知州大人明鉴,在下的玉坠早就丢失了,也在衙门备案,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不说价值万金,这是对先祖的念想,不信您可以问储县令。”

    刘仁礼没问,只是目光看向储欢频。

    储欢频怔了一下,短短两吸想过了多种的可能,最后还是抱拳朝着刘仁礼施礼说道:

    “回大人,张惠安确实报过关,不过临近年关,衙门的事情天多,并未当成要事来办。”

    顿了顿,储欢频斜眼,看了一眼陈老四,现在真的想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好好的良民不做,非要出来告状,这样的一个接风赴任仪式,成了什么?

    “知州大人,这陈老四不过一个窃贼,此人之言怎能作为呈堂证供,下官看来,此人就是听闻陈振山诬告,起了歹心,偷盗玉坠子栽赃陷害,如此一举多得,实属狼子野心。”

    一时间,堂上的这些官员私语起来,甚至有人抻头看向张大善人的方向。

    周恒在后面已经听明白了,这个储欢频不愧是读书人,这颠倒黑白的能力,真的是太厉害了,随口之间,就讲局面扭转。

    不过看着刘仁礼的样子,难道他还有后手?

    刘仁礼‘哦’了一声,手指在案牍上轻轻地敲击着。

    “如此就难办了,陈老四说看到了案发过程,而你们认为这陈老四不过是个盗贼,所言不可为证,张师爷将陈老四双臂裸露出来,验明其是否为盗贼。”

    张怀远赶紧上前,将陈老四的袖子撸起来,两条光溜溜的手臂上,没有刺青也没有疤痕。

    随即举起双臂给在场的人看了看,自然是没有漏掉院中围观的百姓。

    张怀远朝着刘仁礼抱拳,说道:

    “大人,陈老四的手臂并未有刺青,并非盗贼。”

    刘仁礼点点头,“米粮拿了也丢掉了是吧?”

    “是。”

    储欢频刚要说那玉坠是赃物,不过瞬间顿住,如若说着玉坠是脏物,之前的说辞不就不成立了,张大善人瞬间就成了杀人犯。

    刘仁礼仿佛知晓他的想法,举起玉坠说道:

    “至于这玉坠,此刻算作佐证,如若想要证明你所言不虚,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开棺验尸。”

第二百零九章:开棺验尸

    此言一出,整个大堂上哗然。

    薄同知怔住了,这问个案子也就算了,怎么还直接要开棺验尸,如此阵仗这是要干啥?

    想及此,薄同知赶紧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

    “知州大人,这验尸也不是说验就验的,至少要族人同意,并且带着仵作前往,这......”

    刘仁礼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无需这么麻烦,陈新荣的族人很少,直系的就他叔父陈振山,陈振山一直坚持要开棺验尸,这一点你们都听到了,至于仵作......我带来了,陈新荣的棺椁也在外面,来人将尸体送上来,既然人都齐全,就在这里验尸吧,本官及各位大人正好看一下。”

    这一番话,让所有人停了议论,这还有啥好争辩的,人家啥都准备好了,从族人到仵作以及尸首,全都准备齐全,你想反对,拿出证据。

    张大善人瞬间感觉脚下有些软,抬眼看向储县令,不过此刻储欢频不再抬头,横着朝张慧安的反向挪了两步,这显然是想要将自己摘干净。

    此时外面围观的百姓,都异常安静。

    如此知州,真的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还让仵作当堂验尸,这样的热闹千载难逢,如若有人扰乱秩序,岂不是都没得看了。

    所以不用人说,一个个都踮着脚,抻头朝大堂内看去。

    未等众人说什么反驳的话,周易安已经扎着皮围裙走上大堂,两个回春堂的人,抬着一个木板,上面蒙着白布跟着上前,将人放下,随即退了下去。

    周易安跪地叩头。

    “仵作周易安,拜见知州大人,请问现在开始尸检吗?”

    刘仁礼点点头,“无需开膛破腹,就检查死者口中即可。”

    周易安称是,起身将白布掀开。

    此时天气极为寒冷,尸体没有一丝**的状态,仿佛刚刚下葬的样子,一掀开白布,就能看到死者脸颊和下颌上,有几块青紫的痕迹。

    周易安将手放在青紫痕迹上,比划了两下,不用介绍,这些人都看懂了,这痕迹时候手指掰开嘴巴造成的,显然和陈老四的供词一致。

    周易安捏住死者脸颊两侧,不知道那是什么部位,稍一用力,死者的下颌张开了。

    堂上的这些大人和乡绅都吓了一跳,纷纷后退,只有刘仁礼还是正襟危坐,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周易安伸手在死者口内摸索了片刻,似乎摸到什么,想要用力拽出来,不过努力了半天都没能完成。

    周恒看得着急,这货怎么这么笨。

    之前都教过他,如若遇到尸体喉部异物无法取出时,要么切开喉部拿出来,要么将死者颈部后仰,如此一来喉部就成为一条直线,里面的东西自然拿出来了。

    周易安有些慌了,下意识抬眼在人群中搜寻周恒的身影。

    周恒瞪大眼睛看着他,用力朝后仰头,并且用手撸了撸脖子,周易安瞬间恍悟。

    赶紧撤下死者身上的白布,卷成一卷儿,塞入死者颈后,照着周恒的方法,将尸体的头部后仰成一个最大角度,捋顺了几下死者喉部。

    这才再度伸手,在死者口中抓住一物,用力一拽,那东西被扯了出来。

    顿时整个大堂都是吸气的声音,后面观看的百姓,大多惊讶的喊着啊呀。

    周易安跪好,将那一坨东西垫着白布高高举过头顶。

    “知州大人,属下在死者喉内找到这个东西。”

    张怀远早就走到近前,用托盘接过那那块东西,呈到刘仁礼面前。

    一块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银色条状物,上面还粘着一些皮肉,无需多做介绍,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

    “端着给各位大人都看一遍,然后着人传杨氏上堂问话。”

    张怀远扬声说道:

    “带杨氏。”

    传唤完毕,张怀远捧着托盘在大堂上走了一圈,举着东西给他们看。

    一个个大人,吓得脸色骤变,赶紧错开目光,这玩意太吓人了,死人嘴里掏出来的东西不说,上面一片片肉都连着,这谁受得了啊。

    对于这声传唤,众人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人家新上任的知州大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尸体带来了,人证带来了,原告带来了,现在一个妇人,有啥不可能准备的。

    片刻,还是那两个回春堂的人,拽着一个被反剪双手的女子进入大堂。

    一身华丽的衣衫,还有满头珠翠,如此装扮哪有一个新丧寡妇的状态。

    二人手一松,妇人跪坐在地上,浑身打颤,眼睛不断在人群中搜索着。

    看到张大善人的身影,原本的紧张和担忧,瞬间化作泪水流了下来,委屈的不像样子,虽没说话,是个人就看得出这二人关系不一般。

    刘仁礼没空看她,如此哀哀凄凄样子浪费时间,不过掌边没有惊堂木,只是咳嗽了一声。

    “堂下跪着何人?”

    妇人这才看向刘仁礼,此人一身不一样的崭新官袍,在一众官员中居中而坐,边上只是坐着几个官员,其他人都是站在两侧,不用介绍她也清楚,这人是大官儿。

    地上陈新荣的尸体,距离她不过两丈,这样的情形还有啥不明白的,东窗事发了。

    妇人颤颤巍巍地赶紧躬身,想要磕头不过双手被俘。

    “民妇杨氏,是陈新荣之遗孀。”

    刘仁礼指着地上的尸首,问道:

    “这地上的尸首,是何人?”

    杨氏颤抖的更加厉害,“是......是民妇的夫婿陈新荣。”

    “大胆妇人,还不从实招来,这陈新荣口中的锡块,可是你灌入的,为何要谋杀亲夫?”

    杨氏一下子瘫坐在地,一脸惶恐地看向刘仁礼。

    “大人明鉴,民妇没想杀人啊,都是张惠安张大善人,让我如此做的。

    他欺霸民妇一年有余,见夫婿病重这才起了歹心,如若民妇不按照他所说的做,下一个死的就是民妇啊。”

    刘仁礼的目光,落在张惠安的身上。

    此时,这位张大善人知道自己已经无力狡辩了,不过这妇人着实心肠歹毒,都到了这个时候,不忘咬死自己。

    抬手指着杨氏一脸凶相,此刻他知晓什么都完了,脑子嗡嗡响,就想将这妇人掐死,反正一死也要抓个垫背的。

    “你个毒妇,毒妇!之前就是你说的,你夫婿不举,让你苦不堪言,也不想这样过活,不然我怎能出此下策,我要打死你。”

    说着,直接冲上前,双手抓着杨氏的颈部,瞬间杨氏双眼翻白。

    等待了片刻,刘仁礼才缓缓挥手,吩咐道:

    “来人将二人分开。”

    这堂下站着的衙役,谁敢不动啊,赶紧冲上前,将张惠安拉开。

    即便如此,那张惠安还是抬脚踹了杨氏两脚,正中心口,杨氏脸色惨白,一口血喷了出来。

    刘仁礼脸色阴沉似水,看着二人。

    “张惠安你竟然当堂行凶,罪不可恕,你二人可还有何狡辩?”

    张惠安此刻被数根水火棍架着,完全无法动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储县令,他知晓大势已去,摇摇头没在说话。

    杨氏就是哭泣,也没了话。

    刘仁礼环顾一周,这些官员一个个都是脸上带着震惊。

    此刻跟鹌鹑似的,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既然没有异议,那张师爷给二人签字画押,暂且将二人押入大牢,翌日连同卷宗押往北平府治罪。”

    如此吩咐,众衙役赶紧押着人犯下去,大堂上原本求情的人也都没了章程。

    院子里面看热闹的百姓,此刻不约而同地跪倒,口呼青天大老爷。

    刘仁礼这才看向薄同知,说道:

    “本官来的匆忙,也是巧遇了这个案子,想着既然要赴任,那就带着人证过来,毕竟今日人比较齐全。”

    薄同知能说啥,赶紧躬身施礼。

    “大人为百姓申冤,没想到如此离奇案件,这样容易就审理清楚,让下官着实佩服。”

    周恒撇撇嘴,这人阿谀奉承的功夫了得,前后变脸太快,看来之后要提醒刘仁礼注意此人。

    刘仁礼抬手示意薄同知坐下,看向站在一旁的陈老四。

    “陈老四。”

    陈老四赶紧跪好,这个大人与旁人不同,说干啥毫不犹豫,也不顾及乡绅的名望,如此样子让人钦佩,因此跪在地上老老实实,极为尊敬。

    “草民在。”

    “念你举报有功,免除你偷盗的笞刑,如有再犯定不轻饶。”

    陈老四赶紧磕头谢恩,不过并未起身。

    “多谢大人开恩,草民谨记。不过草民还有一事要禀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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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良医介绍:
急诊医生周恒,魂穿古代。
标配的白胡子老爷爷在哪儿呢?图书馆呢?戒指空间和备品仓库呢?
开局连条狗都没有,还瞬间背了一身债......怎么玩儿?
“等等休要动手,欠债我还,莫不如我们先找些吃食,吃饱了再想办法,你看如何?”
伸手摸摸额头巨大的包,周恒愤愤然。
“什么鬼东西砸的我?难道是那......急救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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