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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儿格格     大良医txt下载     大良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章:救我

    刘秀儿也笑了,周恒咳两声,故意板着面孔。

    “行了,别笑了,我给你们引荐一下,晚上授课的时候,一起跟着听,这里没有小灶,没有单独授课,白日你将之前讲的课程给他们复习一下,这对你也是一个更好的巩固。”

    说着,二人已经来到教研室的门前,里面窃窃私语的似乎谈论着什么,刘秀儿只是抬眼看向周恒,顿住了手上推门的动作。

    周恒抬手毫无征兆地将门推开,那六个人似乎围着一张腹部脏器的解剖图在争论着什么,见有人进来,赶紧停住动作。

    不知屈子平什么时候跟着窜上来的,捧着一个托盘,放在桌子上,周恒瞥他一眼。

    “都坐吧不要拘谨,子平似乎认识各位了,你来介绍一下。”

    屈子平赶紧起身,指着最年长的那位御医首先介绍道:

    “这位是孙茂才孙御医,接下来这位是王先谦王御医,苏仙岭苏御医,陈振亚陈御医,彭玉山彭御医,褚俊强褚御医。”

    周恒朝着几人点点头,“昨日宫宴,不知你们是否有人当值?”

    刚刚说话那个年纪最小的彭玉山抬头看向周恒,抬起手示意周恒。

    “回周院判的话,昨日是我跟随刘院判在宴席上当值的。”

    周恒恍悟了一下,有人看到就好,至少介绍刘秀儿不用费劲儿。

    “既然在宫宴现场,你应该知晓,这位是刘秀儿刘大夫,也是我的亲传弟子之一。

    今日是回春堂开业之日,下面甚为繁忙,我只是没想到刘院判今日将你们送来,我想了一下,白日先跟着刘大夫熟悉一下相关的解剖知识,还有各科的概述,晚上跟着听课学习。”

    周恒口气非常直白,只说安排,并未与他们商议,或者客套。

    刚刚说完,那个孙茂才直接站起身,倒是没有什么低语,直接说道:

    “周院判,陛下的旨意是让我等跟随周院判学习医术,并非一个女子。”

    周恒眯起眼,看向这个人,他已经记住此人叫孙茂才,似乎是这六人中比较有分量的一个。

    “没错,陛下是让你们跟随我学习医术,可是我也没让你们拜刘大夫为师啊,如若我现在给你们讲解胃的四分之三切除术,或者是急性化脓性阑尾炎的手术注意事项,你们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此言一出,几人面面相觑,这里面说的手术让他们一惊,胃和肠子竟然要切掉,这样的手术已经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周恒顿了顿,接着说道:

    “今天这番话,没有侮辱或者下马威的意图,我这人比较直,精力有限,这些病患都让我忙的不可开交,也没空去琢磨什么尔虞我诈,想跟我学医术,那就按照我的套路来,想找茬,现在就直说,我也可以抽时间奉陪。”

    说完站起身,看了一眼众人,见没人反对,尤其那个孙茂才也没再说什么,这才瞥了一眼刘秀儿。

    “我们回春堂的医科,和别处的不同,没了解详情之前,我不需要你们动脑子,让你记什么就背下来,融会贯通之后,如若还有什么不明白,可以直接问我,我也接受质疑,只是不了解之前,收起各位之前所学。还有别跟我提女子,这里只有刘大夫。”

    刚走了两步,周恒再度顿住,身后的六个人刚要松一口气,瞬间心再度提了起来,这家伙咋没完没了,威胁也说了,还要咋样?

    周恒环顾一下六张带着警惕和恐惧的脸,咳了一声,露出一个笑容。

    “每十天,我们要进行一次考试,第一次不及格警告处理,需要被罚默书,第二次不及格,要被罚体力劳动,比如扫院子倒垃圾去食堂帮厨刷碗,第三次对不起,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说完周恒没再多停留,直接关门走了,六个人脸上颜色各有不同,孙茂才更是一脸的尴尬,四十多岁的人,即便去各宫问诊都是客客气气的,今日被一个口上无毛的小子训成这个样子,他不服。

    目光随即落在刘秀儿身上,一个小丫头也要传授他们医术,这是羞辱!

    孙茂才腾地一下站起身,瞬间觉得血往上涌,心口一阵阵疼痛,朝着刘秀儿微微颔首:

    “刘大夫,老夫身体不适,感到心口镇痛,想告个假不适可否?”

    刘秀儿微微一笑,起身走到孙茂才近前,伸手在袖口掏出一副绢丝手套戴上,不断观察孙茂才的面容。

    “孙御医请放缓呼吸速度,我看一下,如若严重可以直接上一楼,让二师兄给您诊治一番。”

    屈子平压根没敢走,这要是将刘秀儿单独放这里,六人一旦火了,岂不是让刘秀儿独自面对危险,见刘秀儿诊脉,他赶紧凑到旁边。

    那五位御医,脸上多少有些尴尬的表情,他们都知道,这孙茂才是觉得受辱了,所以找借口要尿遁。

    不过一个两个这个借口可以,总不至于天天不舒服吧,这就是抗旨啊,他们看向孙茂才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秀儿此时已经诊脉完毕,收起手套,将脖子上挂着的听诊器,直接挂在耳朵上,隔着衣袍将听筒放在孙茂才的胸口。

    孙茂才一慌,忘记躲开,老脸瞬间红了,气得直哼哼。

    “这......这......这......”

    刘秀儿原本挂着微笑,渐渐笑容消失,收起听诊器,在屈子平耳边低语一声,屈子平赶紧跑出去。

    孙茂才似乎还要说什么,不过被刘秀儿直接拦住了。

    “孙御医这几日可是感到后背疼痛,尤其是肩胛骨的位置,放射到整个后背,都酸酸的不是很舒服?”

    孙茂才一怔,下意识地点点头。

    “是,不过我是因为有一日受寒,所以后背疼痛的,我自己身体如何,还是比较清楚的。”

    刘秀儿并未反驳,只是看向孙茂才的眉间,一道深重的横纹,横跨鼻梁,褶皱深的可以夹住纸,结合刚才的脉象和听诊,刘秀儿已经有所判断。

    “孙御医请喝杯茶吧。”

    孙茂才没有动茶盏,不过也顺势坐在桌子旁边,刘秀儿温和地问道:

    “孙御医平日喜好步行、乘轿,还是骑马?”

    孙茂才瞥了刘秀儿一眼,觉得这问题想来和病症的那些诱导无关,这才淡然地说道:

    “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御医,家中没有养轿夫,每日步行去太医院。”

    就在这时,房门瞬间被推开,德胜跟着屈子平走了进来,自从跟周恒学医之后,如若问谁的进步最大,恐怕要数德胜了,一个前堂药童,摇身一变成了主治大夫,性格也稳重了许多,为了更加令人信服,他特意蓄起胡须。

    一进来朝刘秀儿微微颔首,目光扫了一圈,直接落在孙御医的身上。

    刘秀儿赶紧起身,朝着德胜施礼,给几个御医介绍道:

    “这位是我们回春堂的二师兄黄德胜黄大夫。”

    几人赶紧颔首,人家都说了,这是仅次于周院判的存在,落在这一亩三分地,客气一点儿不吃亏。

    此刻孙御医的额头见了汗,脸色也不是很好,德胜走到他近前,将一个小药瓶送到近前。

    “刚刚听小师妹说起,孙大夫近来后背疼,还有一系列的症状,这是师尊研制的速效救心丸,送你一瓶,带在身上吧,如若遇到胸口憋闷剧痛难忍无法言喻的时候,可以含上十颗,可保命。”

    孙御医此刻脸色更差,似乎德胜的话语让他备受打击。

    之前周恒的一番话已经将这些人的面子落到地上,后面还要忍辱负重地跟着刘秀儿学习,此刻又冒出来一个二师兄,上来就是质疑他有病,需要服药,这谁受得了?

    抬手拨开德胜的手臂,不过就在与此同时,孙御医一下子抓住自己的胸口,顺着桌子腿儿,直接滑倒在地上。

    张着嘴无法呼吸,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向德胜和刘秀儿,此刻他已经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救我!”

第二百四十一章:你是哪儿来的?【第二更】

    如此突发的状况,让剩下的五个御医顿时有些懵了。

    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倒下了?

    难道是做戏?

    这也太像了吧!

    刘秀儿赶紧蹲下,接过德胜手中的速效救心丸,倒出十五颗药丸,德胜已经将孙御医的嘴巴掰开,秀儿用力碾碎五颗洒在舌头表面,随后将剩下的塞入孙御医舌下。

    德胜将人放平,一把扯开孙御医的腰带,只是松开并未全部拿掉。

    屈子平抬头环顾了一下,见孙御医的大氅就在一侧搭着,赶紧将其卷成一团,塞在孙御医的颈下,还将头偏向一侧。

    德胜身上摸了一下,“谁带银针了?”

    此时那个年纪最小的御医彭玉山,赶紧从袖筒掏出一个针包。

    “我有。”

    德胜抓着针包,一把扯开,抓起银针一边擦拭一边快速下针,片刻十几个穴位已经施针完毕,手上刮捻弹拨如行云流水般动作着。

    那五个人也都凑了过来,这样的急症他们虽然也都会用到这些穴位,不过并未用到如此手法,仔细想想如此的刺激,效果似乎会更好。

    一个个没有说话,也不敢出言打断,太医院练就的这份静观其变的功夫,确实炉火纯青。

    片刻之后,孙茂才哼唧了一声悠悠醒来。

    他倒是想挣扎,不过此时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德胜赶紧将银针收了,丢跟屈子平。

    刘秀儿长吁一口气,如此紧张的情况虽不是第一次经历,可是此刻周恒不在,还是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不过人醒了,这算是有惊无险。

    孙茂才似乎想要抱拳,不过双臂没什么力气,举起一半就落下了。

    刘秀儿赶紧说道:“别急着动,稍微缓解一下,等口中的药丸全都化了,我让人去找个病房,你休息一下。”

    彭玉山赶紧蹲下,看向刘秀儿和德胜。

    “刘大夫,您认为孙御医这是胸痹?”

    几人目光都落在刘秀儿身上,刘秀儿微微颔首,又摇摇头。

    “算是也不是,这和医书典籍所讲的胸痹还是有所区别,按照师尊的详尽分类,我认为这是冠心病引起的心绞痛,所以刚才问孙御医之前有没有过背部疼痛的症状,再者他的眉心下鼻梁上方,有一道横向深褶皱,这个也可以作为辩证的一个观察点。”

    随着刘秀儿的讲解,几人观察了一下孙茂才的脸上,顿时有些惊奇,尤其那个彭玉山,惊讶地问道:

    “几位之前发现过,孙御医鼻梁上有着到褶皱吗?”

    那几人都摇摇头,仔细回忆了一番。

    “似乎没有。”

    刘秀儿看看几人,“虽然对孙御医不算了解,不过学医者大多稳重冷静,而孙御医给我的感觉今天有些急躁,尤其跟我争论的时候,脸上都是汗,脸色发白,额头发青,所以我才让屈子平去叫人准备药物,我专长的妇产和儿科,对内科诊断不大擅长。”

    如此一句话,让几人瞬间脸上一热。

    他们都是医学世家,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的,各家传下来的医书就不知有多少,可他们又学到先人的几成呢?

    孙茂才此刻也缓过来了,屈子平帮着他擦拭了一下唇边。

    “您还能走吗?如若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平板车。”

    孙御医点点头,屈子平赶紧上前,将孙御医扶起来,当然松开的腰带也一并捡起来,坐在椅子上将腰带整理好,刘秀儿已经出去。

    孙御医抬眼,没找到人看向德胜,颤抖地抱拳说道:

    “刘大夫可是走了?那孙某在这里先多谢黄大夫,今日真的是救命之恩啊!”

    德胜笑了,“不用客气,刘大夫给你安排病房去了,一会儿请师尊开药方煎药后直接服用,说句你不爱听的,此时发病是好事儿,如若在家中或者半夜,真的就一命呜呼了。”

    几人都不断点头,德胜说得实在,确实如此,这要是半夜发作,人就没了。

    这时,刘秀儿已经回来,一个手术用的平板车已经被推进来,孙御医想要推脱。

    几人一说还是顺从地躺在车上,将人推到三楼的一间病房。

    刚刚安顿好,周恒走了进来,听到消息着实将他吓了一跳,这御医如若在回春堂出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即便有朱筠墨扛着,也顶不住舆论的压力。

    上前给孙茂才仔细检查一遍,扯下听诊器,认真地看向他,并用手指用力压着孙茂才手背上的血管。

    “你爱吃肉,几乎不碰蔬菜是吧?”

    孙茂才一怔,如此讯息周院判怎么知晓?

    “是,我确实不喜吃青菜。”

    周恒话没停,接着说道:

    “血管像铁丝一样硬邦邦的,一点儿弹性都没有,不用说,定是食物过于咸,再者经常饮酒所致,还有肝脏触及的位置能摸到结节,你的问题很多,长时间的饮食不当,才引起这冠心病的。”

    孙御医有些懵了,人家压根儿不是问。

    这是直接将自己的生活饮食习惯都说出来了,全中没一样不对的,不过这些和心病有何关系?

    再者这个周院判简直太神了,就检查一下,已经知晓自己的一切,如此能力让人后脊背发凉。

    不可以用医术高明来形容,这是恐怖,是让你都起浑身鸡皮疙瘩的感觉。

    至于这是为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从黄大夫和刘大夫自信的眼神中,能看出来他们也知晓这些病症,不同的只是没有周院判更将详尽。

    抬眼一脸的迷茫,这样的认知,让他一下子怀疑自己多年所学,难怪皇帝如此推崇周院判,名不虚传。

    想到这里,孙茂才很激动地想要下床,周恒一把按住孙茂才的肩膀,瞪着眼睛吼道:

    “你要干嘛?感谢的话不要说,就这状态,还要折腾,不想要命了是吧?”

    孙茂才摇摇头,眼中噙着泪,非常虔诚地在床上跪好。

    “并非只是要感谢周院判,刚刚濒死之际,没想到周院判的两个徒弟妙手回春,将茂才救过来,着实让茂才佩服,茂才想要跟随周院判好好学习医术。”

    随着孙茂才说话,速效救心丸的味道在房间内扩散开,之前可能教研室比较冷,所以味道不明显,此刻病房内生着炭火盆,分外温暖,这味道几人都闻到了。

    彭玉山嗅了嗅,“这味道如此芬芳,难道就是那速效救心丸?”

    刘秀儿点点头,“药方是师尊研制的,之后学习的时候会学到,不止这一个药方,还有几百个药方需要背诵。”

    如此一句话,让留人都惊呆了,目光从刘秀儿身上,直接落在周恒的身上。

    没听过教学生将自己所有和盘托出的,如此一来不是要饿死师傅?

    周恒起身,将写好的药方递给屈子平。

    “找人现在就去煎药,喝了药休息一个时辰就没什么问题了,晚上可以继续听课。除了吃药,你今后要低盐饮食,一日三餐都在回春堂吃吧,这里吃食控盐很准确。”

    吩咐完毕,周恒朝着门口走,德胜环顾了一下,如今倒了一个,看来下午的教学也要耽搁。

    “小师妹,要不让人带他们五个去吃饭,然后拿回来一份,给孙御医吃,你看如何?”

    刘秀儿自然没意见,想要朝门外吩咐,不过刚走到病房门口,来了几个身着红色劲装的人。

    周恒此时也跟着回来,蹙眉看向几人。

    “你们找谁?”

    一个为首的男子,朝着周恒抱拳。

    “打扰周院判了,不过昨日宫中死了人,就在裕花园中,当时有人见到您的弟子刘秀儿小姐,在御花园外面站过,呆了一阵离开,所以我等要将刘小姐带回去问话,请您行个方便。”

    周恒一听,瞬间瞪大了眼睛,一把将刘秀儿藏在身后。

    “想要领人不要紧,去宫中拿着旨意来,我认识你是张三李四,进来就拿人,你是顺天府的?还是刑部的?或者是大理寺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不方便【第三更】

    彭玉山一怔,赶紧凑到周恒身侧,低声说道:

    “他们应该是厂卫的人,而厂卫是方公公负责的。”

    周恒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不过这话无需别人解释,什么人都无需解释,他不认识自然不能将刘秀儿交出去,如若带走不知道会遭受什么待遇,一个女孩儿今后要如何生存?

    厂卫为首之人,朝着周恒抱拳。

    “周院判,我等带刘小姐过去,只是进行问话,并非做审问,请周院判行个方便。”

    周恒摇摇头,抓着刘秀儿的手臂一点儿都没有放松。

    “既然如此,那我的答案就是不方便,还是那句话,要问这里问,过去不方便,如若非要带人走,请拿着圣旨来,不然......恕难从命。”

    周恒的回答,别说是对面的厂卫,就是这六名御医都为之惊愕。

    这周院判岂不是疯了,厂卫就是方公公掌管,方公公是谁,那是皇帝身边人,这样的时候维护刘秀儿不是找死?

    不过看着周恒坚持的样子,突然非常羡慕刘秀儿,恩师如此维护徒弟,这份感动是震撼的。

    之前太医院也经历了动荡,近一半的人获罪或者被罢黜,有谁站出来维护那些人了?

    难道他们就没有恩师,没有朋友?

    不,绝对有,而且在太医院的御医,都讲究派系的,所有人都选择了明哲保身,没人站出来维护,这份恩情让他们看得热血沸腾。

    刘秀儿拉住周恒的手臂,原本就是慌乱害怕,此刻看着周恒的背影,眼眶有些发酸。

    她朝前一步,看向周恒。

    “师尊不要担忧,秀儿又没做什么,清者自清,我跟随他们去一趟不要紧的。”

    周恒摇摇头,“没你说话的份儿,我不同意,你们要带人去找世子,这回春堂也是他的生意,这里人想要带走,去找世子同意,请吧!”

    说着,周恒朝门外一伸手,态度非常的坚决,屈子平还有回春堂的众人都朝这些厂卫躬身施礼,显然是送客的意思。

    那个为首之人抿抿唇,出来之时,方公公交代过,要对这个周院判客气些,千万不能硬来,毕竟他是皇帝刚刚任命的太医院院判,看来真的要回去禀报一番。

    那人施礼说道:“既然如此,请周院判派人找世子回来吧,我等先复命,不过此时还望周院判三思。”

    周恒微微颔首,“百思也是如此答案,慢走不送!”

    那人没在多说,带人走了,屈子平跟在后面将人送出去,周恒可以霸气地拒绝,不过其他回春堂的人还是要客气一些,礼数不能少了。

    见人没了影子,周恒这才松开刘秀儿的手臂,此时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那些御医全都看向周恒,原本只是惧怕,此刻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刘秀儿有些着急,看向周恒。

    “不能为了秀儿得罪厂卫的人,他们不是说了,只是过去问话,也没说怎样啊?”

    周恒摇摇头,“去了谁能保证没事,不行必须在可控范围内,屈子平去找世子,他们应该去北山了,派人快马去找,即刻回来,想要调查没问题,问话也没问题,我们两个必须在场,不然免谈。”

    说完转身走了,刘秀儿看看周恒的背影,回身看向那几名御医,微微欠身。

    今日没教人家什么东西,反倒跟着被吓了一顿,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我让张护士带着几位去就餐,午后就在教研室看看相关的资料,晚上跟着师尊一起学习吧,此刻我就不陪着几位了。”

    病床上的孙茂才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抱拳说道:

    “刘大夫不必如此,该说抱歉的是我们,今日前来真的是打扰了,我们下午先自己看看教材,熟悉一下相关的内容,反正我也要躺着,我们在这间病房就好,刘大夫不要挂念,至于厂卫的调查,老夫倒是建议刘大夫听从周院判的意见,这问话还是不要随便去。”

    孙茂才没有说全,不过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周恒的担忧不是没道理。

    厂卫都是什么人,杀了人都没地方去辩驳的所在,那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

    周恒到了楼下,大厅内的病患没有因为是午时就减少,只是捧着各自买的吃食,一边吃一边等。

    这里可没有午休的概念,如若诊室一停,估计这些排队的人都会炸窝不可。

    正在看着,大门被打开,几个人快步进来,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朱筠墨和薛老大。

    二人脸上神色匆匆,见周恒在台阶处站着,赶紧凑过来。

    还未等他问什么,周恒抬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转身上了三楼,那二人也跟着上去,周恒没有看到朱三福的身影,想来是留在北山了。

    来到三楼办公室,进入房间,薛老大反手将门锁上,急切地问道:

    “咋了,你倒是说呀,屈子平急匆匆朝着北门跑,正巧碰上我们回来,就说出事儿了,也没说啥事儿。”

    周恒示意二人坐下,将刚才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朱筠墨抿唇沉默了片刻。

    “可惜霄伯去大同了也不在,不然让他去打听一下。”

    周恒摇摇头,“无需探查,这事儿既然都没有什么风声,可见是宫里封锁了消息,打听反倒显得我们有事儿。”

    朱筠墨点点头,周恒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眼下要怎么做,确实让人迷茫。

    不去协助调查就是抗旨,如若协助,让刘秀儿过去,万一用刑怎么办?

    谁能保证,方公公下面的人会心慈手软?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现在必须想一个完全之策,朱筠墨眼珠一转。

    “先吃饭,吃过饭我们两个带着秀儿进宫,直接去找皇伯伯,既然是方公公调查此事,那就说明,此事是皇伯伯授意的,如此一来,不如直接去掉方公公这到环节,我们直接去见皇伯伯,想要问话那就当着面问,我们也没有抗旨,宫里也去了对吧!”

    周恒看看朱筠墨,这事儿他愿意出头就是好的,刚刚还担心朱筠墨不远出手管,现在看看自己或许狭隘了。

    “我也这样想的,既然要去,那就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朱筠墨一瞪眼,“我忙了一上午,饿的前心贴后心,就不能让吃饱了吗?”

    薛老大起身,赶紧走到门前。

    “世子别急,我现在就去给你端吃食,咱吃完走。”

    说着快步出了房门。

    两刻钟后,几人吃了东西。

    刘秀儿虽然心里担忧,可是为了让周恒他们放心也吃了些东西,刘秀儿看看自己的衣衫。

    “我用不用换衣衫,如此穿着面圣,恐怕会显得......”

    朱筠墨和周恒一起抬手,周恒说道:

    “不用,就要这个样子过去,我们忙着呢,这回春堂一上午看了快二百名患者,你还带着御医参观讲解相关知识,还急救了孙御医,没工夫换衣衫很正常,如若真的换装才显得刻意了。”

    几人都点点头,下楼直接乘车赶往宫中,到了宫门,递了牌子,一个小太监赶紧施礼道:

    “世子几位请吧,刚刚方公公传下来口信儿,如若您带人来了,直接去东暖阁不用等候通禀。”

    朱筠墨一挑眉,显然这老狐狸是个同道中人,对自己的路数摸得如此透彻,一把将牌子抓起来,朝身后摆手。

    “那就谢了,咱们走!”

第二百四十三章:飞来横祸【第四更】

    说着几人快步入宫,之前下过雪,不过宫道都请扫过,走起来还是非常容易。

    不到两刻钟,几人已经来到东暖阁前,远远地一个小太监看到,赶紧就进去通禀了。

    等他们到门前,棉门帘已经被打开,小太监笑着伸手说道:

    “世子里面请,陛下在里面等着呢。”

    朱筠墨撇了一眼周恒,这才发现周恒也是穿着回春堂的衣衫,没有身穿官服,这个发现让他一怔,低声问道:

    “喂,你怎么也没换官服?”

    周恒垂眸看了一眼,眨眨眼无辜地看向朱筠墨。

    “匆忙之间忘记了,这不是才当了一日的官,别关心这些快些进去。”

    朱筠墨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迈步进了东暖阁。

    皇帝坐在御书案前似乎看着奏折,而方纪忠就站在一旁伺候着,几人快步走到近前,拜倒见礼。

    皇帝抬起眼睑,瞥了一眼没有叫起。

    “听方伴伴说,他的人去请周院判的徒弟,被周院判挡了回来,不知可有此事吗?”

    周恒赶紧直起身子,抱拳说道:

    “回陛下,确有此事,当时事发突然,那些人只是穿着劲装,臣没见过这样打扮的人,一时间并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此刻请世子带着我们进宫来,如若需要回答问题,正好我们几人都来了。”

    皇帝这才抬起头,将手中的奏折丢开,看看下面跪着的周恒。

    “你的意思是,如若查你的徒弟,朕要亲自下旨是吗?”

    周恒知道,这是厂卫回去的时候,将原话学了,不过挡着厂卫可以如此说,可真要是当着皇帝的面你这么说是找死。

    他赶紧拜倒,脸上全是震惊的神色。

    “陛下,臣当时无法辨别真伪,这不过是当时话赶话的一句说辞,臣真要是如此想的,岂不是大逆之罪。

    臣和臣的徒弟秀儿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就去了太后宫里和保和殿,这都是人员密集的场所,如此找人问话,让臣觉得有些诧异,所以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此事有诈,并且也无法确认那些人的身份,才说了这么一句。”

    皇帝哼了一声,看看朱筠墨。

    “你跟着来干什么?怕朕吃了周恒还是刘小姐?”

    朱筠墨一脸的委屈,“侄儿不过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以为皇伯伯这里怎么了,非常担忧,听到消息急火火地跟着赶来了。”

    皇帝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朝着几人一挥袖子。

    “起来回话。”

    周恒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们三个站起来,微微垂着头站在下方。

    皇帝朝着身侧的方纪忠说道:

    “方伴伴不是要问吗,也不用换地方了,就在这里问,朕也听听。”

    方纪忠赶紧施礼称是,转身看向下方的刘秀儿。

    “刘小姐,咱家想问你,昨日去淑贵妃宫内返回保和殿的时候,可在路上停留了?”

    刘秀儿顿了顿,俯身说道:

    “从贵妃娘娘的寝殿出来,途经御花园的时候,似乎有很多人吵闹,引着臣女的宫女说要让臣女跟着去看看,可是臣女觉得这是后宫不可以随意走动,就拒绝了,她说让我等她一下,我就在路边站了一会儿,不多时她回来,才送我回保和殿的。”

    方纪忠点点头,拍拍手两个小太监拎着东西走了过来,一个放下一个一尺见方的方形墨盘,另一个是一卷白纸,一臂宽丈许长,方纪忠一脸笑容地说道:

    “请刘小姐站在有墨汁的布上,然后顺着白纸朝前正常走几步可否?”

    刘秀儿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拎起裙摆,站在墨盘里面将双足鞋底染上墨汁,一个宫女走过去,扶着刘秀儿在白纸上走过去。

    周恒看着地上的东西,眼睛眯了起来,为何要将鞋子拓印,这是要比对足印吗?

    难道宫里出了什么盗窃之事,只留下脚印无法辨别是谁的,所以将当日进入后宫的女子,都比对一遍?

    走到最后,秀儿鞋子上的墨迹已经完全没了,这才赶紧回到周恒身后站好。

    只见方公公朝门口挥手,一个白发白眉的劲装男子走上前,拜见皇帝和方公公。

    方公公吩咐道:“赶紧比对一下。”

    那人称是,这才打开一个卷轴,里面是一个类似的脚印,不过周恒一看就知晓这是画上去的,并非踩踏的印记,从鞋子大小到步态几乎完全一样,那白眉男子赶紧跪倒,激动地说道:

    “启禀陛下,这足印一模一样。”

    果然此言一出,顿时皇帝看向刘秀儿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抬手将御书案上的茶盏挥到地上,茶水撒了一地,碎瓷片飞溅起来,朱筠墨三人赶紧跪倒。

    “还不从实招来,你倒是跟朕说说在那宫女走后,你到底干了什么?”

    刘秀儿吓坏了,匍匐在地整个人都是蒙的,颤抖地说道:

    “臣女不知陛下要知晓什么,臣女就是在路边等了宫女一刻钟左右,随后她来了我们便回......”

    未等刘秀儿说完,皇帝一挥袖子。

    “方伴伴,叫那宫女过来。”

    方纪忠赶紧叫了一个小太监去传唤,皇帝看向地上跪着的三人。

    朱筠墨有些急了,朝前跪行两步叩头问道:

    “还请皇伯伯明示,到底发生了何事,我等现在一头雾水。”

    “方伴伴你来说!”

    皇帝脸色铁青,也没了往日的从容,显然发生了什么让他极为愤怒的事儿。

    周恒看着地上的两张纸,上面的步态和足印大小确实极为相似,可是这能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那人是女子,和秀儿的鞋子一样大小。

    周恒眯起眼,仔细看向足印,秀儿的足印足尖微微向内,而那个画出的足印足尖有的向内,有的朝外偏,正常人走路,非特异的情况下,不会刻意改变步态,如此发现让他有些迷惑。

    难道这人走路的时候还在跳舞?

    或者故意扰乱他人试听?

    如若是后者,这事儿就麻烦了。

    与此同时,方纪忠走到三人近前,开始讲述起来。

    “御花园分为东西两部分,宫宴之时,东苑园中有人落入冰湖,因此聚集了很多人过去围观,内务府几个会凫水的太监问询过去救了人。

    而另一侧的御花园西苑,是一片林木假山,期间有几座凉亭,午后负责清扫积雪的太监,发现在苍澜亭后的假山丛中,发现了孙昭仪的尸首。”

    周恒一怔,赶紧抬起头,朱筠墨和刘秀儿也惊愕地抬起脸看向他,这孙昭仪是谁?

    这特么谁知道,死了就赖在刘秀儿的身上?

    方纪忠接着说道:

    “孙昭仪的尸身面朝下趴在地上,发现时已经气绝身亡,身体还未僵硬,刘院判认为是中毒而死,而这毒是鸩毒,后宫之中就没有这毒,孙昭仪身后只留下这一串脚印。

    打扫的小太监说,午时雪住,在这里巡查过,并未发现异常,之后忙于打扫道路上的积雪,这里就为上来,等到午后才要打扫苍澜亭,此时发现了孙昭仪的尸体。”

    朱筠墨瞪大了眼睛,看向皇帝。

    “皇伯伯就凭借这么一串脚印,断定刘秀儿是凶手?”

    皇帝脸色阴沉,显然这孙昭仪在皇帝心中有着不一样的地位,用力一拍御书案。

    “大胆,如何与朕说话呢?”

    朱筠墨瞬间蔫儿了,老老实实跪着,皇帝抬眼说道:

    “当然不止这一点,引着刘小姐回保和殿的宫女,她的供词可与刘小姐所言差别甚大。”

    此言毕,去传话的小太监快步进来,跪倒说道:

    “陛下,储秀宫宫女素娥带到。”

    “传。”

第二百四十四章:对质

    随着皇帝的话音,一个宫女颤巍巍地被带了进来,瑟瑟发抖地跪在远处。

    皇帝瞥了一眼,看着有些眼熟,撇了一眼方纪忠,示意他来问。

    “你是储秀宫的宫女?”

    宫女点点头,垂着头答道:“奴婢是储秀宫宫女素娥。”

    方纪忠指着刘秀儿说道:

    “你看看,这位小姐你可曾认得?”

    素娥抬头看了一眼,赶紧再度匍匐在地,似乎比刚刚还要恐慌。

    “回方公公话,此人奴婢记得,她是周院判的弟子刘大夫,昨日宫宴后期,随着贵妃娘娘回宫中传授了耳穴疗法,说是可以顺利生产,并且能让身体快速恢复。”

    方纪忠点点头,接着问道:

    “刘大夫自己回保和殿的,还是谁送回去的?途中可是发生了什么?”

    周恒侧头,盯着宫女素娥,这淑贵妃昨日对她印象还算不错,为何她的宫女要陷害刘秀儿?

    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如若说是有关系,还要感谢自己和刘秀儿吧,给她舒痕膏还有这调养身体的方法,应该如获至宝才是,怎会纵容宫女如此颠倒黑白?

    周恒想不通,看着宫女素娥的样子,似乎十分恐惧刘秀儿,到底是因为什么?

    宫女素娥稍微抬起一些下颌,瞥了一眼刘秀儿,这才接着说道:

    “是奴婢送刘大夫回保和殿的,途经御花园的时候,见到东苑有很多人围在湖边,不知发生了什么,奴婢瞥了一眼,原本想要过去看看,毕竟喊声非常大,可想到还引着刘大夫便没去,刘大夫当时朝奴婢笑了,说是想去看就去。”

    见刘秀儿盯着她,宫女素娥朝后缩了缩,颤抖着声音接着说道:

    “然后奴婢就过去了,落水的宫女是奴婢同乡,一看奴婢傻眼了,赶紧帮着呼喊,后来几个太监过来,将人捞上来,奴婢见她醒了没有大碍这才回去找刘大夫,不过刘大夫并未在原处,我问了几个人都为看到她,后来她就从右侧的御花园内走出来,奴婢当时问她,她说等的时间久了,在那里赏赏景,随后就去保和殿了。”

    刘秀儿一脸的怒容,这莫须有的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仿佛真的如此。

    她刚要开口,被周恒戳了一下,刘秀儿抬头看向周恒,周恒摇摇头,示意她先稍安勿躁。

    方纪忠回身朝皇帝施礼,“陛下,奴婢问完了。”

    皇帝看向下方跪着的几人,脸色阴沉地问道:

    “你们可有话说?”

    周恒跪着,朝前挪了两步。

    “臣有疑惑,即便这位宫女素娥说的是真的,也只是看到刘小姐从西苑门前出来,可曾看到刘小姐杀人了?”

    皇帝瞥了一眼方纪忠,方纪忠赶紧问那宫女素娥。

    “你可否看到刘小姐杀人?”

    素娥一怔,赶紧伏地,似乎咬咬牙才说道:

    “奴婢没有看到杀人,就见到刘小姐从假山后面走出来,边走还边抖落身上,头上的发髻有些凌乱,裙摆上似乎还有鞋印。”

    周恒眯起眼,微微笑了起来,完全没了刚才的担忧,抬眸看向宫女素娥。

    “既然你看到刘小姐的裙摆上有鞋印,还有头上的发髻有些凌乱,那么我问你,刘小姐昨日穿着什么样式颜色的衣衫,还有头上戴着什么配饰?”

    素娥一怔,想了一下,抬头说道:

    “这......这奴婢如何记得?”

    未等方纪忠说话,周恒笑着说道:

    “哦?如此说来,刘小姐昨日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衫你都不记得了,那好你可记得贵妃娘娘穿着什么衣衫,什么头饰,如何佩戴的?这个总不会说不记得吧?”

    素娥顿了顿,“娘娘穿的是粉色华服,头上戴着一套赤金头面,还有一对儿白玉簪。”

    “怎么插的,是左是右,耳饰是什么样的?”

    素娥怔住了,显然她不记得了,此事她不再回头看周恒,而是跪伏在地对着方纪忠说道:

    “奴婢没记得详细,不过周院判如此问,不知周院判可记得?”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周恒,素娥说得没错,问的如此仔细,难道你记得?

    周恒拜倒,“请陛下给臣纸笔,臣画出来吧,具体那些配饰叫什么,臣实在不知,也分不清,不过样子倒是记得,之后可以请贵妃娘娘的贴身女官过来查验,看看臣画的是否准确?”

    皇帝看看周恒,他知道周恒是何用意,不过这东西不是你说记得就记得,他也看到了,可不能保证完全准确,侧头看了一眼方纪忠。

    “方伴伴给周院判纸笔,然后命人去请淑贵妃身边的雨晴过来,验看一下这些东西是否准确。”

    方纪忠赶紧动了起来,纸笔就放在周恒面前,又命人去传话,即便到了现在,皇帝也没说让他们起身,显然对此时极为愤怒。

    周恒赶紧动笔,将记忆中淑贵妃昨日的打扮都仔细的逐一画上,只是脸部没有描绘,这要是画上脸,你一个臣子如此仔细观察皇帝女人,是何用意?

    这样的说辞绝对不能出现,这是找死,别救不了刘秀儿反倒害了自己。

    脑子里面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寥寥数笔,一个宫装女子呈现在眼前。

    朱筠墨和刘秀儿都偷偷看过来,朱筠墨自是知晓周恒的能力,他知道刘秀儿是周恒重要的人,就像当时保护自己一样,周恒这是被惹急了,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

    刘秀儿看着周恒,紧紧抿着唇,除了兄长没人如此对待过自己,刚刚皇帝似乎要杀了她,这个时候能据理力争,无论结果如何,这份情都让她感动的无以加复。

    周恒此刻,已经画完,吹干墨迹,方纪忠已经走到身侧,将纸举起来,虽然没有涂颜色也没有画颜面,可服侍和动作一眼便知,这淑贵妃。

    他没敢停留,将画作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原本毫不在意的瞥了一眼,不过瞬间瞪大了眼睛,这衣衫头饰确实是昨日淑贵妃的装扮,如此细致的呈现确实让皇帝有些怔忪。

    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来报,“陛下,淑贵妃求见。”

    皇帝微微蹙眉,看来传话的人,将这里的一切告知了淑贵妃,微微顿了顿,叹息一声摆摆手。

    “叫她进来吧。”

    淑贵妃被一个宫女扶着,快步进来,刚要屈膝见礼,皇帝赶紧摆手。

    “有孕在身就不必见礼了,你怎么过来了?”

    淑贵妃微微伏身,朝着皇帝瞥了一眼,脸上多有些气恼的神色。

    “臣妾听闻有人叫雨晴来东暖阁回话,就问了是何事。那传话的太监支支吾吾也不跟臣妾明说,臣妾就有些气恼。

    后来一问下面,说是臣妾宫中的一个宫女竟然来诬告刘大夫,这才赶紧过来,不知到底是何事想要听一听,请陛下赎罪。”

    周恒没说话,侧耳倾听着,这贵妃三言两语之间将自己摘干净,还不忘卖自己的好儿,不过听来此事她似乎真的不知情。

    后宫之中,一笔糊涂账,这里面也没准儿是因为这位贵妃引人妒恨,所以才将刘秀儿拉下水的。

    方纪忠在皇帝的示意下,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淑贵妃朝前走了两步。

    “既然周院判问起臣妾昨日的穿着,那让臣妾一观可好?”

第二百四十五章:发现

    皇帝摆摆手,淑贵妃走到御书案后面,拿起那张画仔细看看。

    “没错,臣妾就是如此穿戴的,想来陛下也知晓,尤其是臣妾昨天在耳后插了一只杜若绒花,陛下瞧这周院判也将它画了出来。”

    皇帝拍拍她的手,似乎想要让她不要参与,可是淑贵妃似乎不明白,再度伏身说道:

    “陛下,这素娥虽是我储秀宫的人,却是新来不久的,雨晴你来说,之前这雨晴在何处当差?”

    随淑贵妃来的那个宫女,赶紧施礼。

    随即从袖中掏出一个卷册,展开后翻到一页。

    “回贵妃娘娘话,这是宫中记档,这位素娥是十二月初二,皇后娘娘给储秀宫添置的人员之一,列为储秀宫二等宫女。”

    此言一出,皇帝眉毛微微一颤,他最不喜后宫争斗,不过这些年,或许是皇子公主都大了,后宫之中也安静了些,虽然偶有一些事他也很少掺合,大多交给皇后打理。

    皇后更是吃斋念佛,除了偶尔去坐坐,皇帝似乎也很少提及这位发妻。

    “皇后送过去的?”

    雨晴将卷册高高举起。

    “请陛下过目,这是内务府的记档,奴婢只是借来呈给陛下,至于内务府的人就在外面。”

    地上跪着的素娥,已经浑身颤抖,如此多的人注释着她,并且都是掌握她命运的人,脸色惨白额头都是汗。

    皇帝的目光盯着宫女素娥,问道:

    “朕问你,你刚刚说得可是实话?”

    素娥砰砰砰连叩三个头,额头瞬间见血,抬着脸看向皇帝。

    “回陛下奴婢句句属实。”

    “那刚刚周院判问你,刘小姐和淑贵妃昨日的穿着你怎么答不上来?”

    素娥涕泪横流,匍匐着浑身颤抖。

    “奴婢......奴婢只是紧张,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那刘小姐衣裙上的足印为何记得?可是有人教你的?”

    素娥使劲儿摇头,直起身子抹了一把眼泪。

    “陛下,奴婢虽然是皇后拨配到储秀宫的,可奴婢一时一刻没有忘记自己是储秀宫的人,字字句句都是真话,无半分隐瞒,今日......今日只是讲出所见所知,素娥以死明志。”

    话音未落,整个人好似炮弹似的,直接跳起来,冲着面前的一根柱子扑过去。

    淑贵妃吓坏了连连后退,脚下一绊朝着皇帝倒去,皇帝只能赶紧将淑贵妃扶起来。

    方纪忠指着素娥大吼道:

    “拦住她!”

    门口的小太监涌进来好几个,不过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而宫女素娥,此时已经冲到柱子前,眼看就要撞到柱子,朱筠墨已经站起身,横着朝素娥的腹部就是一脚。

    如此突如其来的一脚,直接将素娥横着踹翻。

    单手撑着台阶摔倒,咔嚓一声响,素娥仰头尖利地嘶吼了一声,蜷缩在地上。

    不用看周恒也知晓,这是手臂骨折了。

    并且有可能是肱骨骨折,如此大力,上臂肩关节一定受累,如若严重的会撕脱,这样的疼痛无法描述,不过周恒可没心思过去瞧。

    这人诬告刘秀儿,想要将他和朱筠墨全都拖下水,甚至淑贵妃都难以保全。

    这是多大的一个局,此人背后之人如此谋算让人心惊。

    见人没死,淑贵妃松了一口气,回身看了一眼皇帝,压低声音委屈地说道:

    “吓到臣妾了,这人臣妾不要了,还请陛下帮着退给皇后吧。”

    周恒都想给淑贵妃鼓掌,这小鞋穿的有技术。

    惊到有孕的贵妃,这是如何重罪,和一个死了的昭仪比起来,这比那事重要多了,也没求着重则,只是委曲求全地要退回此人,这表情到位。

    朱筠墨此刻也跪下。

    “侄儿惊慌间出手,请皇伯伯赎罪,不过侄儿觉得此人甚为奇怪,这不过是在当庭调查,怎地就要碰柱而死,难道是怕说漏嘴吗?”

    皇帝看看不断哀嚎的素娥,瞥了方纪忠一眼,那眼光不善,方纪忠魂儿都一颤,赶紧跪倒。

    “陛下,奴婢这就派人好生审问。”

    皇帝这才收起目光,方纪忠赶紧朝着那几个小太监使眼色,一个个麻利地将素娥拖出去。

    如此一上手,那素娥吼的更加厉害,方纪忠也来了火气。

    “不用医治,先这样审问,说清楚再找御医,死不了就行。”

    周恒想了一下,这才抱拳说道:

    “陛下,可否让臣去看看西苑假山上的那处足印?”

    皇帝似乎有些动摇了,瞥了一眼方纪忠。

    “昨日的脚印了,今日是否还在?”

    “回陛下,脚印还在,这外面天气寒冷,今日随是晴天,却并未融化。”

    皇帝站起身,“雨晴送淑贵妃回宫。”

    淑贵妃起身,被雨晴搀扶着走了。

    临走看了周恒一眼,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眼,周恒却读出很多含义,微微垂头消化着信息。

    显然,这淑贵妃是察觉到身边有人不安分,想要借此清理一番,那是让周恒安心的意思。

    不过周恒不稀罕,他也不想卷入后宫的纷争,一个朱筠墨就让他操碎了心,如若再有别的,那还不要了老命!

    见人走了,皇帝站起身。

    “都起来吧,一起去看看,朕也想知道,这后宫之中到底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今日死的是朕的昭仪,虽不受宠也是朕的妃嫔,岂容他人践踏,摆驾西苑!”

    众人的动作极快,不到两刻钟这些人就来到西苑。

    一群厂卫的人将西苑围了个水泄不通,见到皇帝过来,纷纷跪倒。

    方纪忠头里引着,叫来一个西苑管事的太监,一起朝着苍澜亭后面的假山行去。

    虽然是冬日,这西苑苍松翠柏俱全,并不显得颓败,层层叠叠的假山怪石在雪的映衬下,分外的好看。

    走到苍澜亭前,就看到一串脚步延伸到假山的一处缝隙,看着那处地上的痕迹,显然就是丢弃尸体的地方。

    地上只是在苍澜亭的位置有足印,似乎为了保护这个足印,那尸体也是从另一侧抬走的。

    所以目光所及,从苍澜亭到假山缝隙处的二十多米,就没有一个别的脚印。

    不过这脚印,引起了周恒的注意。

    从脚印的形态说,那些调查的厂卫,算是用心了,每个足印的方向大小宽窄无一不与他们绘制的一样。

    不过这脚印非常深,直接露出地面的石头。

    周恒抬起脚,用力在一处没有脚印的雪地上踩了一脚,地上只是出现一个雪窝,并未将地上的雪全部踩空,中间的位置被压扁仿佛融化般形成了一层冰膜,上面鞋底的一些纹路全都印刻在上面。

    周恒蹲着,看向自己踩的足印眯起眼。

    皇帝瞥了一眼周恒,他如此怪异的动作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周院判是否发现了什么?”

    周恒指着自己的足印,说道:

    “陛下请看,这是臣刚刚踩的足印,与假山那处的足印可有何区别?”

    皇帝看看,微微摇头。

    “直接说,有何不同。”

    周恒知道这不是卖关子的时候,赶紧说道:

    “这雪地,人踩上去雪不会即刻融化,所留下的足印,应该是臣踩的这种,您看中间应该是凹陷进去,被压扁的雪上有鞋底的花纹,而那处足印下方直接是石头,这不合理。”

    方纪忠看向周恒,直接反驳道:

    “周院判是一个人,身材又瘦,如若一个人背着尸体,踩出来绝对不一样。”

    “哪儿有那么麻烦,试试就知道了!”

    朱筠墨挤了过来,一俯身直接将周恒背了起来。

    在周恒刚刚踩过的旁边,跳起来双足落下去,这重量绝对不用说,比两个女子重得多。

    朱筠墨一抬脚,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足印上。

    这足印和周恒的那个比较而言,更深了一些,不过也只是垂直压扁了雪,除了足跟处有一点儿雪掀开,并未将地上的雪全都掀起来。

    皇帝怔了怔,看向周恒和朱筠墨,沉吟了片刻一脸的不解。

    “那这没有雪迹足印,是如何形成的,你们倒是跟朕说说看!”

第二百四十六章:怪异的脚印

    周恒跪倒,认真地说道:

    “陛下可否让臣走近些去看看,如此脚印真的太怪异了。”

    皇帝此刻也开始怀疑事实的真想,微微颔首说道:

    “去吧,不过不可破坏足印。”

    周恒称是,走到近前,蹲在一个没有雪迹的足印面前,脑子里面将自己看过的所有痕迹知识都过滤一遍,突然想到冬日为了除雪洒在地上的融雪剂。

    最初制作融雪剂用的是工业盐,当时引起了环保部门的注意,因为撒过这种融雪剂,第二年撒了这些雪的草坪上几乎寸草不生,难道是用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个,周恒伸手掏出一只放大镜,仔细观察足印内的石头,并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痕迹,这要怎么弄?

    周恒微微闭眸,让自己的心沉下来,这个时候着急紧张对判断没有任何帮助,只有找到证据,才能帮助刘秀儿洗清嫌疑。

    看到怪石表面,有些碎石,周恒捡起来一块,用舌头舔了一下,瞬间他瞪大了眼睛,回身看向皇帝。

    “陛下,这足印里面撒了盐,是咸的!”

    如此惊呼,惹得皇帝赶紧走到近前,不用皇帝吩咐,方纪忠也蹲下,在足印里面捡起一块小石子,学着周恒的样子,送到唇边舔了一下,果然是咸的。

    他朝着皇帝点点头,“陛下,这足印里面的石子确实是咸的,不过这又说明什么。”

    周恒此时心情是极为复杂的,盐可以融化雪,这样的化学知识,难道古人也知晓?

    这人不会也是穿越者吧,不然怎么能想到这些的?

    朱筠墨见周恒不说话,走到近前用膝盖戳了戳周恒,他这才抬起头,想了一下说道:

    “你倒是说话呀?”

    周恒抬起头,看向方纪忠。

    “方公公可否准备一些盐,我们尝试一下,看看能否仿制一下,如此一来就知晓此人的手段了。”

    方纪忠一挥手,一个小太监撒丫子就跑了,皇帝看向周恒一脸的疑惑,不过他并没有问,等了片刻,小太监跑了回来。

    将一个盐罐子递给方纪忠,方纪忠赶紧走到周恒面前。

    “这要如何做?”

    周恒用一根树枝画出一个足印的形状,这才捏着盐均匀地洒在表面,连续抓了几次,盐的量非常大。

    方纪忠看看那处撒盐的位置,又看看周恒。

    “然后呢?”

    “等。”

    方纪忠差点儿想要给周恒一巴掌,你说等就等,这样寒冷的天气,让皇帝都陪在这里等着,这不是开玩笑吗?

    “等多久,如若时间长,还是请陛下先回东暖阁吧,这里太冷了。”

    周恒摇摇头,死死盯着撒盐的位置。

    “不用等很久......”

    皇帝一挥袖子,“方伴伴稍安勿躁,等一下朕要亲自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就这样等了一阵,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周恒画的位置,突然就见那处雪塌陷下去,最开始的速度极为缓慢,渐渐地撒盐的部位纷纷融化,看不到大量的水,但是雪却没了,星星点点裸露出地表的颜色。

    周恒身侧的方纪中,瞪大了眼睛,回身看向皇帝。

    “陛下......陛下还是亲自看看吧。”

    皇帝走到近前,所有人让开位置,不用俯身,已经能看到周恒制作的一个新的‘足印’已经完成,大小形状和之前的完全一样。

    看着这个足印,皇帝一脸困惑,此刻他真的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论断了,瞥了一眼周恒,似乎此刻最接近真相的就是眼前这个周恒了。

    “周院判你如何想的,跟朕说实话。”

    周恒直接拜倒在皇帝面前,说道:

    “陛下,您看到了,这足印并非人踩上去才形成的,那印记下方的石子都是咸的,显然这是提前安排好的。”

    皇帝微微蹙眉,“你是说,凶手将孙昭仪在下雪之前丢在此地?”

    周恒点点头,“当然这只是猜测,不妨仔细问问这里的洒扫,最后一次上假山的时间。”

    周恒的话一出口,刚刚帮着引路的那个太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脸上都是惧怕之色。

    他知道,这时候如若再隐瞒,就是自己找死,等别人说不如自己主动些。

    “陛下,负责洒扫沧谰亭的小太监,刚刚找奴婢坦言,说是他昨日午时并未上来站到此处巡查,就站在亭子下面朝上看了一眼,不过啥都没瞧见,就回房间了,至于这里,是前天早晨没下雪的时候,他上来一趟,那时确实什么都没有。”

    方纪中脸色阴沉,这是自己审问不利,赶紧跪在皇帝面前。

    “陛下是奴婢失察,请陛下重罚。”

    皇帝摆摆手,“起来吧,你看着处置就行,周院判你还有什么想知晓的?”

    周恒抱拳,心里问候了皇帝祖先一遍,这才说道。

    “我们用已知的所有条件,尝试着还原一番,前天到昨日清晨下雪之前,此人将尸体运送到此地,然后在地上用盐洒出鞋印的形态,如此一来,下了雪就完全掩盖了凶手的痕迹。”

    皇帝眯起眼,虽然这想法过于新奇,不过似乎也完全能解释得通,此刻方纪中赶紧打断了周恒的话。

    “可是孙昭仪的尸首,刘院判看过,说她的尸体还是非常软没有僵硬,还从孙昭仪口中提取到了鸩毒。”

    周恒笑了,朝着方纪中看过来。

    别说他还真的问道点子上了,虽然对于这个方公公差点儿害了刘秀儿,可人家是皇帝的亲信,再不满意也要忍着。

    “这验尸一事,还是交给仵作比较在行,听大理寺张少卿说过,他就认识个非常厉害的仵作,通州知州刘仁礼大人赴任时,就有一个案子,是这个仵作验看的。”

    皇帝瞥了一眼刘秀儿,自然之道周恒口中的刘仁礼是何人,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案子。

    方纪中在皇帝耳边低语了一番,皇帝瞪圆了眼睛,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件还是第一次听说。

    皇帝蹙眉,犹豫了一下。

    周恒知道,即便那昭仪死了,也是皇帝的女人,可以不明不白,但是绝对不能失节,毕竟她们和外面的女子不同。

    周恒也没有催,就这样直挺挺地跪着。

    方纪中也躬身站在皇帝身侧,偷偷瞥了一眼周恒,狠狠滴瞪了他一眼。

    这个周恒真的是扫把星,他来了到处是事儿,此刻竟然让大理寺管宫里面发生的事儿,这是要将他放在何处?

    等了片刻,皇帝抬头看向周恒。

    “方伴伴去传张辅龄,将这件事儿跟他讲清楚,然后把那宫女素娥让他审问,并将此地封锁,任何人不得靠近,至于案子他来负责。”

    说道这里,抬眼看看周恒和朱筠墨他们,微微叹息一声,说道:

    “朕乏了你们回吧。”

    朱筠墨看向周恒,周恒赶紧拜倒。

    “多谢陛下信任,臣等告退。”

    周恒一说,他们也跟着照葫芦画瓢赶紧叩拜,随后先行退出西苑。

    皇帝见几人走了,环顾一周,方纪忠瞬间明了,赶紧摆摆手,周围的小太监还有侍卫全都三开。

    皇帝盯着地上的足印,半晌才开口问道:

    “方伴伴,你说周院判是为了给刘小姐洗脱嫌疑,才强词狡辩,还是真如他所判断,这孙昭仪早已死去,只是被丢在此地?”

    方纪忠赶紧跪伏在地,一脸的惶恐。

    “都怪奴婢办事不利,厂卫的人调查了一番,并未发现宫宴前后有人进出西苑,这时候听有人来报,说是储秀宫的宫女素娥看到刘小姐似乎从西苑出来,急功近利,反而找了他人的道。

    现在仔细想想,这刘小姐不过是家住清平县的一个官女,这次不过是第一次进宫,又知道谁是孙昭仪?说句最忤逆的话,即便被人指使,将孙昭仪的尸首丢入井中,或者其他隐秘之所,奴婢也无法发现不是?”

    皇帝叹息一声,“那就查吧,让张辅龄仔细的查,找到周恒所说的那个仵作,准许验尸,朕要知道是谁敢动朕的人。”

第二百四十七章:外援

    几人快步出宫,直接上车,直到坐在车上,周恒才靠在车厢壁上,感觉浑身脱力。

    此刻才感知到,后背已经湿透,此刻凉飕飕,让他冷的直打颤。

    朱筠墨将一个暖炉丢给周恒,上下看看周恒,凑近压低声音说道:

    “你刚刚所说之话,可是真的?”

    周恒瞪眼盯着他,“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能骗皇帝不成?”

    刘秀儿坐在最外侧,一脸的自责。

    周恒看着朱筠墨,目光瞥向刘秀儿。

    朱筠墨揉揉鼻子,似乎知晓刚刚的话,对刘秀儿算是极为的不信任。

    “秀儿小姐,我没有说不信你,只是盐制作出来的足印,确实太让人不可思议了,这样的法子,谁能知晓?”

    刘秀儿赶紧顺势跪倒,“都怪秀儿,给世子和二哥惹麻烦了。”

    周恒一抬手,“说什么话,如若不是我让你去教淑贵妃健耳穴疗法,也不会出现这事儿,我现在在想,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那个叫素娥的宫女,在东暖阁决绝的样子,似乎毫不畏惧,不是被人威胁了,就是让人掌握了什么短处。”

    朱筠墨哼了一声。

    “后宫的手段,最为肮脏不堪,对了你说那孙昭仪已经死了多时,可发现他的小太监不是说,人还是软的?如若冻了一夜,这人不都冻成棍子了?”

    周恒眯起眼,“人死了一两天开始会浑身变得僵硬,随后再过几日会逐渐变软,这就是尸僵,刚死和死后四五天人都是软的,此刻是冬日,即便死了几日也看不出来,至于世子说的冻硬了,我觉得不会,那假山缝隙处背风,阳光能直射,再者宫宴那日很暖和。”

    刘秀儿点点头,“那日确实不冷。”

    朱筠墨眯起眼,看向周恒。

    “你所说的那个仵作,就是你的师侄周易安吧?那不就是你徒弟?”

    周恒抄着袖,一脸严肃地白了朱筠墨一眼,这货真的是欠打。

    “师侄,不是徒弟,我是大夫,你对外如若说我的徒弟有仵作,今后还有人找我看病?我是给活人看病,还是死人看病?”

    朱筠墨砸吧砸吧嘴,此刻才明白周恒的用意。

    “刚刚在皇伯伯面前,你举荐张辅龄来彻查这个案子,是否会得罪方纪忠,毕竟此前是他的厂卫调查的。”

    周恒摇摇头,一脸的无奈,这时候只能有所取舍。

    “不知道,脱身要紧,再者张辅龄大人查这个案子,至少会公允,虽然线索不多,我想只要周易安仔细查看,还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一个昭仪死了好几天,她宫里的人推脱不了罪责,另外就是那个素娥,只要把握这三个方面,案子定能破。”

    ......

    翌日清晨。

    几匹快马行至大理寺门前,跳下马几人快步入内。

    一个等候的差人,领着他们直奔东侧一个院落,来到一处房子门前,朝着几人施礼道:

    “张护卫长张少卿在里面等您。”

    张万询点点头,“行了你下去吧,周易安我们进去。”

    说着带着周易安进入房内,几个太监和张辅龄站在房内,周易安有些紧张,赶紧跪倒施礼。

    “仵作周易安拜见张大人。”

    张辅龄抬抬手,并未做介绍只是指着房内正中的一个台子,说道:

    “起来吧,请你来就是做一次验尸,本官想知晓,此人死亡的时间,还有死因。”

    周易安称是,赶紧起身,这才抬眼看向中间的台子。

    台子上蒙着白布,可见下面蒙着的是尸首,不过他并不知晓,这些太监在此是作何用意。

    人家张辅龄大人让自己做尸检,当然没话说。

    刘仁礼大人已经说过,要自己尽力而为,还说这是师叔周恒推举的,如此机遇一定要好好把握,那就开干吧。

    一个小太监,将白布掀开,周易安已经换上皮质的围裙,用一块布将头发包裹起来,带上手套口罩。

    将自己的包袱打开,几个箱子全都拆开,将工具摆放整齐,这才用酒精棉球,将自己的手套擦拭干净。

    这才走到尸体旁边,房间内点了油灯,不过因为是冬日,天光刚放亮,房间内有些昏暗。

    周易安只是看到台子上放着的是一个华服女尸,这样的亮度真的有些难以操作。

    回身看了一眼张万询,“劳烦张护卫长将马灯给小的点燃,这里太暗了不利于观察。”

    一路行来,自是用周易安的马灯照亮,张万询赶紧从周易安的包袱里面取出,引燃关上灯罩,调亮了一些。

    一瞬间房间内仿若白昼,不过周遭没有悬挂的地方,张万询直接站在尸体头部的位置,举着马灯。

    周易安看向尸体,从头部开始,发髻边缘、面颊、下颌、颈部、口腔、手臂、指甲、各处关节,逐一检查了一遍。

    也不知是发现了什么,不时用镊子捏着一点儿东西,放在一个个碟子里面,逐一摆在台子旁边。

    目光落在尸体身上,周易安有些犯了难。

    “张大人,请问是需要剖腹查看,还是只能查看尸表?”

    张辅龄凑过来,“如若只是查看尸表,能否知晓刚刚我提出的问题?”

    周易安摇摇头,“只能知晓一部分,如若想知晓详细的就需要尸检。”

    张辅龄看看身侧一个白发的老太监,这周易安确实让他很意外,要说仵作他也接触了一些,很少能如此回答清晰的,顿时感兴趣地问道:

    “那从尸表可以看到什么?”

    周易安想了一下,走到尸体头部,这才说道:

    “大人请看,死者唇部周围有淡淡的一些红色印记,虽然无法判定形态,却可以看出,死者临死前被人堵住了口鼻,鼻腔内刚刚小的也取出了一些液体,微黄不粘稠,这是溺液,就是窒息死亡之人,在弥留之际,会渗出的一种液体。”

    随着他的讲解,周易安举起一个碟子,展现给张辅龄和周围的人看。

    那个白发太监虽然盯着碟子,不过早已掩住口鼻。

    张辅龄却毫不在意,示意周易安接着说。

    “至于死者口腔内,有一些红褐色的液体,有酒味儿,还有血腥气,残留的量很多,齿间、喉部、咽部都有,如若小的判断不错,这是鸩酒,属于剧毒之物。”

    “还有吗?”

    “死者下颌有尸斑,压之不退色,各处关节已经变得柔软,因此死者死亡时间在五六天以上。拳头曾长时间紧握,此刻即便尸僵已经消散,掌心却留下深深的压痕,也正因此,掌中的东西得以保存。”

    一说有东西,张辅龄眼睛一亮,赶紧问道:

    “什么东西?”

    “请看在指甲缝隙里面,小的发现了几片皮和一根头发,这人皮,足有半寸长,加之刚刚的头发,捂着死者口鼻的人,定是被死者抓伤了颜面或者颈部。”

    那个老太监有些沉不住气了,赶紧凑过来,看向碟子里面,果然一根巴掌长的头发,还有几片带血的皮躺在碟子里面。

    周易安用镊子举着头发,送到张辅龄面前。

    “大人可以嗅嗅,这头发上带着一丝头油的香气,不过是什么头油,小的不清楚。”

    张辅龄凑过来,闻了闻果然上面有一丝淡淡的香气,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就在他停住的时候,那个白发老太监凑上来。

    “张少卿让咱家看看。”

第二百四十八章: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辅龄赶紧让开位置,朝那人笑道:

    “方公公请。”

    是的,这位白发大太监就是方纪忠,虽然这案子是张辅龄主理,可皇帝还是派他过来了,毕竟死者是后宫妃子,该要的脸面还是要有的。

    方纪忠这才凑上来,仔细闻闻那发丝,对于一个常年混迹后宫的人,稍一辨别就知道这是什么味道。

    闻过之后,赶紧别开脸,将口鼻再度捂着,说道:

    “不过是普通的桂花头油,只是这一根头发上就能有如此重的味道,此人这是涂抹了多少?”

    周易安眼睛一转,“两点可能,第一不常接触此物,偷偷用了自然要多用些;第二就是掩盖头上油腻的味道,因此用得多。”

    张辅龄看向方纪忠,显然这里他对这个最有发言权。

    方纪忠顺着周易安的推断想了想,“有道理,咱家认为第一种可能更大,毕竟这发丝上没有汗味儿。”

    张辅龄看向方纪忠,声音压低一些。

    “方公公,这案子无论是厂卫来探查,还是如今我来牵头,咱们两个来协办,无论怎样办不好,陛下那里都无法交代,此刻没有更多的信息,莫不如解剖尸身如何?”

    方纪忠想了好一会儿点点头,“陛下应允周院判的请求,让张少卿请了这位仵作来,想来也是同意如此查案,此刻抓到真凶才是要紧事儿,行了你放开手脚干吧,你们几个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方纪忠一挥袖子,几个小太监还有两个侍卫都快步出去了。

    一瞬间,房内就剩下张辅龄、方纪忠、周易安和张万询,张万询瞥了一眼手中的马灯,脸上有些难色。

    “要不我背过身去?”

    张辅龄摇摇头,“你闭眼就好,免得亵渎亡者,周易安开始动手吧。”

    周易安得了命令,将手中的镊子和碟子放下,赶紧跪下。

    “下面小的会解剖尸体,如若大人和方公公觉得不适,可以在隔壁等候,这里解剖完毕,小的会想尽解释,毕竟这场面甚为血腥。”

    方纪忠有些绷不住面子,脸色冷了下来,这是嫌弃自己打扰了?

    “让你做就做,哪儿来这么多话。”

    周易安赶紧起身,垂头走到尸体旁边,三鞠躬口中念念有词,说了一堆,什么抓住真凶早登极乐云云。

    随后手脚麻利地除去死者衣衫,用刚才蒙尸体的白布,将尸体下半部分遮盖,两侧用两块油布挡着,开始解剖。

    不多时,内脏全部取出,周易安用油布将死者全部遮挡起来,找来一块长条的案板,开始清理死者的胃部和食管。

    越看他越是坚信自己最初的判断,不过割开胃部的时候,周易安顿住了,这里没有什么胃液,也没有食糜,只有一些破碎的浅色针织物。

    见到周易安的动作,方纪忠惨白这脸转过来,不耐地追问道:

    “想到什么就直说,别犹犹豫豫的,到底怎么了?”

    周易安点点头,用镊子将这些东西全部取出,放在台子上。

    “死者刚刚口中发现的鸩酒,只是在喉部有,毒酒未曾流入食道,也就是证明了,死者是死后被灌入毒酒的,不过让小的惊奇的是,死者胃内是空的,没有食糜没有胃液,只有这些碎片。”

    “没有食糜不正常吗?”

    方纪忠问到了关键,周易安说道:

    “是,即便空腹三个时辰,这胃内也有食物残渣或者胃液,能达到如此样子,此人饿了至少一天有余。”

    说着将那些针织物的碎片展开,这是一块块布条,白色绢丝已经被湿透,不过上面有晕染开的黑色墨迹,显然这上面写了东西。

    拼了好一会儿,才算将其展开,一块半臂见方的绢帕出现在眼前,上面的墨迹全部花了,无法辨认,不过绢帕的一角绣着一朵金色的菊花分外显眼。

    方纪忠眼睛眯起来,菊花?

    张辅龄自然也看到了,见方纪忠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他知晓这标记是何意。

    “方公公可是想到了什么?”

    方纪忠没说,看向周易安。

    “可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周易安指着案板的另一侧,上面有一个壶状的紫色组织,此刻也被切开,上面有一个增厚的隆起,大约有拳头大小。

    “此人已有孕三月有余,胎儿已成型。另外肺部有充血,里面也有少量溢液,这也证明死者是被捂住口鼻窒息而死,随后被灌入鸩酒至于头发还有身上的衣衫都是重新更换过的。”

    见方纪忠脸上带着疑惑,周易安将衣衫展开。

    “刚刚除去衣衫的时候,这亵衣是反的,再者里衣没有完全伸展开,衣袖都囤积在上臂,可见是死者躺在地上被从上而下套上衣衫的,目前尸检能知道的讯息就这些。”

    周易安说完跪倒,等候着吩咐。

    “不知,死者的脏器是否归纳原位进行缝合,如此处置后至少表面看着,还是完整的尸身。”

    方纪忠点点头,“那就尽量保证尸身完整吧,这也是个可怜人。”

    说完和张辅龄出了东院,直接回到张辅龄的房内。

    关好门,张辅龄给方纪忠倒了一盏茶,抬眼看看心事重重的方纪忠问道:

    “这孙昭仪,最近可有承宠?”

    方纪忠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道:

    “这才是咱家最担心的,不知要如何向陛下禀明,这孙昭仪进宫也有几年了,两日前咱家特意去内务府查了记档,她承宠的次数一年就一两次,今年压根儿没有。”

    张辅龄也怔住了,一个后宫妃子,无宠竟然有了身孕,这是多大的事儿?

    皇帝如若知晓,那是雷霆盛怒啊。

    “不照实禀报,此事恐怕牵扯更大,再者还有那锦帕,不知宫中那位妃嫔喜欢将绣制金菊?”

    张辅龄看向方纪忠,他知道这个方公公似乎猜想的更多,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方纪忠叹息一声,喝了一口茶,这才抬眼看向张辅龄。

    “娴妃的生辰在九月,从来以菊花自喻,所有的配饰上都要绣上菊花,宫内的花圃,常年给娴妃培育各种菊花,三皇子封为贤王之后,更是在大梁四处搜集菊花给娴妃,宫中无人不知。”

    方纪忠顿了顿,继续说道:

    “孙昭仪并不受宠,也是个与世无争的主儿,能在宫中有着昭仪的位分,主要依附在皇后身侧,而那素娥还是皇后宫中送出去的,现在线索倒是多了,可越是查越是让人心惊。”

    张辅龄点点头,他理解方纪忠担心什么,不过这个案子既然闹到这个地步查是必须查下去的。

    “刚刚周易安所说的伤人者颜面和颈部皮肤受损,这个到是可以追查一下。”

    方纪忠点点头,“叫那个周易安将皮损的形状画下来,咱家也好派人去各宫查找,此刻这是唯一行得通的一条路。”

    “方公公勿扰,案子自是要查下去,只是这查询的过程,还是少些人知晓比较好,那素娥昨夜审问了一夜,不知招认没有?”

    方公公掩住口鼻,脸上带着狠厉。

    “这小蹄子是个狠人,厂卫的手段了得,如此都能扛下来,可见她定是有把柄被人掌控。”

    张辅龄着人去叫周易安过来,此刻他已经拖了那身围裙,穿着一身常服,赶紧跪倒拜见。

    “周易安你将死者指甲中发现的皮损画出来,我们好派人去照着形态去查找。”

    周易安从袖口掏出一张纸,高高举过头顶。

    “小的已经绘制好了,按照皮肤的状态,也大致猜测了几个位置,如若明日去找,可以主要观察这几处,另外易安还有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二百四十九章:试一试【打劫月票了】

    张辅龄看了一眼方纪忠,未等他说话,方纪忠已经走过来。

    今天这个小子,给他的震惊太大了,就一具尸体,他能分析出这样多的事情,如若有更多的发现岂不是事半功倍。

    “起来回话,有什么发现直说,这里没有旁人。”

    周易安磕了头,这才起身,将手中的纸张展开。

    一侧画着皮瓣的形状和大小,另一半绘制着一个女人的头部,额头、耳侧、后颈,几个地方被圈出来。

    方纪忠看着女子头上的发髻,突然顿了顿,周易安指着画说道:

    “这片皮瓣,刚刚我将它泡在水里伸展了一下,发现皮肤表面带着绒毛,如若是宫中妃嫔应该会开面,所以可以排除动手的是妃嫔。另外皮瓣内侧有血迹,抓伤的很深,死者是拼尽全力的,再加上天气寒冷皮瓣保存的非常好......”

    “周易安直接说结果。”

    方纪忠有些急了,张辅龄没打断他,此刻他的心情也是非常焦急,这案子拖得时间越长越难办。

    周易安一顿,随即接着说道:

    “是,皮瓣上没有很深的褶皱,不过纹路还是有些深,小的认为,这皮瓣主人是一位二十五至三十五岁女子的。”

    方纪中已经眯起眼睛,这个判断说得简直太肯定了,如若真是如此,这范围小了不是一点儿,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几乎没有普通低阶宫女。

    “你确定?”

    周易安点点头,“可以确定,师叔给的小册子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也仔细研究过,女子什么年纪皮肤上能观察出来。”

    方纪中起身,“既然如此,那咱家就回宫搜索一番,至于那宫女素娥,还希望张大人帮着审问一下,这小贱蹄子死不开口,手都断成那样,也不吭声,看来要想个旁的法子。

    咱家也回去看看,伺候孙昭仪的人审问的如何了,晚些在和张少卿碰一次头。”

    张辅龄将方纪中送走了,周易安听到了一些,垂眸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整理了一番,看起来还算整洁也不寒掺。

    手中的包袱展开,将里面的木箱子拎了出来,正巧张辅龄回来,见到周易安拎着木箱的样子,微微一顿。

    “易安你这是......”

    周易安抱拳,“小的有法子让那受伤的犯人说几句实话,请大人准许,进大牢去看看。”

    张辅龄看看周易安,“你可知此人是什么来历?”

    周易安微微抬头,“小的知晓,听说她作伪证,陷害了师叔的弟子,我想师叔在这里也会如此做的,现在既然审不出什么,那不妨让小的试试。”

    张辅龄看向周易安憨厚的脸上,虽然看似周易安憨憨的甚至不算聪明,可今日的一番尸检,已经让张辅龄完全改变此人的印象。

    他绝对是个有心眼儿的,也是个执着的主,或许可以一试。

    “跟我来,成败不要紧,不可耽搁太长时间。”

    周易安用力点头,随着张辅龄的脚步,出了房内,直接朝大牢走去。

    径直进入大佬,绕过走廊来到一个审讯的房内,一群侍卫围着一个女子不断抽打这脸颊,见张辅龄到来,赶紧停住手。

    众人上前见过礼,张辅龄看向审问之人。

    “进展如何?”

    那人摇摇头,脸上带着愧色。

    “回大人,此女犯什么都不说。”

    张辅龄点点头,“行了你们都退后,让周易安给她瞧瞧,人别死在大理寺。”

    众人闻言,赶紧朝后退去,出了房间,只有两个厂卫的人还站在门外。

    周易安拎着箱子走进去,素娥身上的锁链已经被打开,不过她还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这一切跟她毫无关系。

    周易安没说话,走到近前将药箱打开。

    查看了一下素娥的伤,之间素娥脸上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只是左臂断了,并且肩甲关节滑脱,整个手臂吊在一侧,姿势即为怪异。

    周易安伸手捏住素娥的肩部,轻轻捋顺了一下,只是如此轻微的动作,素娥就疼着发抖。

    一直微垂的头,直接抬起来看向周易安。

    “你稍微忍耐一下,这手臂不单是骨头断了,肩部关节还脱臼,我要给你复位,不过瞧着脱臼的时间太长了,这里已经肿胀,如若不复位,即便骨折医治了,手臂也废了。”

    周易安说着并没有抬眼看素娥,反动箱子,找到一个布巾裹成卷儿,送到素娥面前。

    素娥抬眼看看周易安,费力地张开嘴咬住布卷。

    周易安手法极快,这脱臼复位他跟着周恒学过几次,还算熟练,不过那些患者都没有小臂骨折。

    抓住素娥的肘部,朝外缓缓运动了几下,随即用力向上一推向上一扭,周易安捏着肩膀的那只手,明显感觉到肩部关节已经复位。

    这样的疼痛是无法描述的,素娥用力咬着布卷还是痛苦地哼了几声,周易安将布卷拿下来,瞥了一眼素娥。

    “行了复位了,我看看你骨折的地方。”

    周易安刚刚掀开素娥的衣袖,素娥随即颤抖地说道:

    “不用.......不用麻烦了,早晚是个......死,何必治疗。”

    周易安没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来回捋顺了两遍,将错位的部位找出来,这回他有些犯难,这手臂上不是一根骨头断了,而是两根都断了,他只能尝试复位。

    捏住手肘用力一掰,手臂隆起的部分,随着一声咔嚓声,瞬间恢复正常的样子,素娥疼的吼了起来。

    周易安头顶已经见汗,抓起三根木条,夹住手臂,随后用布条将木条和手臂一同紧紧包裹,最后用一块巨大的三角形布,将手臂全部缠在里面,绕了一个结挂在素娥脖子上。

    这才长出一口气,看看一样是一脸汗的素娥,微微笑了一下。

    “姑娘不要气馁,你还年轻,无论怎样要好好活着,难道还有什么比命还重要?”

    说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来两粒丸药,塞入素娥口中,又拎着水壶蹲坐在她面前。

    “咽下去,这是让你手臂快速恢复的药丸,吃了还能镇痛。”

    素娥吞下药丸,周易安递过来水,她仰头喝了起来,半水壶的水都被她喝了。

    一天一夜被审问,伤没有处置,自然也没人给她吃喝。

    干裂的嘴唇,如此一动裂开了口子,肚子也咕噜起来,素娥脸上瞬间红了,如此不堪的一幕,竟然在大夫的面前全都展现,让她极为窘迫。

    周易安似乎没有听到,只是将水壶收起来,翻动了一下药箱,脸上稍显尴尬,摸了半天找到一个什么东西,掏了出来。

    “这是我师叔给我藏的吃食,我嫌太甜了,一直没吃,你吃吧吃了能好受一些,努力活下去,至少让你的家人不再惦念。”

    周易安将手张开,里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糖果,没有什么废话,直接将糖果塞在素娥的口中。

    糖果入口,冰凉凉的,带着桂花的香气,周易安转过身用背影挡着门口的位置,那意思很明显,他帮素娥看着,让她可以安心的吃。

    泪水顺着素娥的脸颊流了下来,疼痛审问没有让她落泪,反倒一颗糖果,让她感受到人间的一丝温暖。

    用力咬了一下,糖果碎裂,叫嚣的胃肠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第二百五十章:攻心为上

    过了好一会儿,素娥用她完好的那只手,扯了周易安一下。

    周易安转身,蹲下来,赶紧将水壶递过来,以为她吃得太甜口中粘腻。

    素娥微微摇头,“我吃好了,你走吧。”

    周易安点点头,这女子似乎没有说的意思,他也没再停留,将东西收拾好,起身朝门口走,走了两步将箱子放下。

    抬手脱下身上的无袖袄子,快步再度回来。

    也不问素娥,就将袄子给素娥裹上,连带那只受伤的手臂,一起裹在里面。

    这才憨厚地笑了笑,那笑容相当地真诚,站起身准备走。

    素娥抬起头看着这个长相普通,又不会说什么的汉子。

    “为何,对我这么好?”

    周易安抓抓头,想到周恒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表达。

    “我师叔有个义妹,非常疼爱她,可以为她做任何事,看着你仿佛就看到了那个姑娘,不为别的就希望你能少遭点儿罪,这里冷我皮糙肉厚抗冻,你无须挂念。”

    素娥定定地看着他,“你是大夫?”

    周易安连忙挥手,一脸的窘迫。

    “我是仵作,身份低贱,就是负责验尸的人,不过你别担心,我师叔是大夫,而且是最厉害的大夫,我跟着他学过如何诊治一些急症,你的手不会残的。”

    素娥牵牵嘴角,她并不担心自己的手是否残了,不过此人竟然自己都说了这么多实话,让素娥有些诧异。

    家人将她送进宫,犹如买卖般换了十几亩良田,此刻他们被俘,为了让他们活命自己必须死,这就是她的宿命。

    可没想到,能遇到周易安这样的人,身上的袄子带着周易安身上的味道,非常暖和,那种久违的关爱,让人突然之间很眷恋生。

    “残了又如何,我是必死之人。”

    周易安凑过来,蹲在素娥近前。

    “你杀人了?还是偷东西了?”

    素娥摇摇头,“都没有。”

    周易安一脸的诧异,非常不解地道:

    “既然都没有,那为啥说必须死,虽然活着不易,还是活着好啊,你跟那些大人说清楚就是了,这大理寺也不会冤枉你的,尤其是张大人那是铁面无私之人。”

    素娥摇摇头,抿紧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叹息一声苦笑了起来。

    “算了不说也罢,你走吧。”

    周易安看看素娥,没有走,反倒一屁股坐在箱子上,一脸执着地看向素娥。

    “要不你跟我说,我去找师叔,让我师叔帮忙。”

    素娥一下子被周易安憨憨的样子逗乐了,此人虽然是这些大理寺的官员派来的,不过言谈举止就不是一个有心计的人。

    言语中竟然想要找人救自己,傻的让人恨不起来。

    停顿了不知多久,周易安还是执着地看着她,也不催也不说啥,就直愣愣地坐着看向她。

    素娥再度苦笑一下,此刻肩膀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

    身上不知是穿着袄子的原因,还是因为伤势头有些晕,想到自己没两天活头了,仿佛真的有一肚子话,一时间不知如何说。

    “我自幼入宫,对家人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似乎有爹娘和两个兄长,听说我入宫为婢,给家中分了十几亩良田,至少都饿不死了。”

    周易安没说话,看着素娥,虽然脸颊青肿,也能看出,这姑娘绝对是个美人胚子,双眸微垂的时候,似乎有泪光闪现。

    如此入宫为婢和卖女儿没什么区别,如若有幸被皇上或者哪个王公子弟看上,那就是一飞冲天,很多人家都这样想的。

    “而我不过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棋子,被人随意摆弄,如若不照做,家人就会丢了性命,如若是你,你会怎么选?”

    周易安瞪着素娥,声音都高了一些。

    “选什么?这有什么好选的,在一起共患难这才是家人,卖你入宫,送你为婢,和你还有何关系?”

    素娥怔住了。

    周易安的话,其实就是她心里面另一个声音,一个已经渐渐被忘却的声音,不记得什么时候,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渐渐淡忘了。

    周易安显然有些激动,站起身蹙眉看着素娥。

    “你傻不傻,如此家人还要拼力维护,再者你怎么知晓他们是否控制了你的家人?哦别人一句话,你就信了?就为这想要死?你的命就这样不值钱?”

    看着周易安气鼓鼓的样子,素娥笑了。

    一个很淡很淡的笑容,却发自内心,心中那个想法愈加的坚定。

    “你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我会想一下。”

    周易安起身拎起木箱,想了想扯下衣襟下方的一个荷包。

    那是瘟疫之时回春堂给所有人准备应急药物的一个口袋,很是粗糙,上面只有一个周字,将荷包塞入素娥身上的袄子口袋中,郑重其事地说道。

    “活着就好,不为别人,就为自己,我叫周易安,你可以去通州府衙找我,我是那里的仵作,你可以给我当妹子,我会把你当家人,做不到大富大贵,不过我有一口吃的,至少有你一口。”

    素娥抿紧唇,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家人多么生疏的一个名称,不过她是那么渴望,看着周易安拎着东西离开的背影,用力地喊了一声。

    “我......叫素娥。”

    周易安回身用力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径直出了大牢。

    张辅龄已经站在门前,周易安赶紧拜倒,他们刚刚的谈话已经有人过来告知了张辅龄,很让张辅龄吃惊,这周易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处理了伤势,随后聊了聊。

    “易安,你有把握她能说吗?”

    周易安抬头看向张辅龄。

    “如若大人信小的,暂时先别审问,稍等一会儿,看看她是否会主动让人找大人,如若找了,会招认的。”

    张辅龄点点头,如此甚好,连番的审讯毫无进展,也没有意义,只是多一条性命罢了。

    “那就等一等吧.......”

    话音刚落,一个侍卫快步跑出来,直接冲到张辅龄面前,跪倒在地。

    “大人,那宫女说想要见张大人。”

    张辅龄一怔,直接朝着大牢内走去,周易安似乎想要跟着,被张辅龄拦住。

    “刚刚那番话很有效,不过此刻你跟着去反倒不好,在这里等一下。”

    周易安眨眨眼,人家那么大的官儿都没说自己擅作主张,能有啥反驳的,赶紧听着便是。

    张辅龄带人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脸色极为的凝重,周易安心里有些慌,不过知道自己啥都不能问,跟着张辅龄回到房内。

    “大人......”

    张辅龄看向周易安,直接坐下,看向周易安。

    “我且问你,刚刚你审问所说之言,可会兑现?还是只是为了审讯?”

第二百五十一章:新医学

    周易安赶紧跪倒,郑重地叩头,抬眼看向张辅龄。

    “大人明鉴,易安出身寒微,除了师叔,家中没有亲人,那素娥虽然是有罪之人,不过为了家人安危才一力担当。

    这份执着易安钦佩,是真心想要让她脱离苦海,无论怎样会履行诺言,认她做妹子好生照拂,每一字每一句均出自肺腑。”

    张辅龄点点头,一把将周易安扶起来。

    “起来吧,我信你所言。”

    周易安这才站起身,有些焦急地看向张辅龄,不过他不敢催问,毕竟人微言轻。

    张辅龄见到他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

    “依照素娥所言,她确实是皇后宫中派出去的宫女,不过在刘小姐传授耳穴疗法期间,接到一张字条,说是让她引着刘小姐在御花园门前逗留,并且让她去看热闹,离开一段时间。

    回到储秀宫再度得到一张字条,说是如若想家人活命,在有人查询是否看到有人在西苑逗留时,就要站出来指认刘小姐,如有审问即刻自裁,不过这个素娥也是个有心的,那两张字条都缝在香囊里面。”

    说着张辅龄举起一个香囊,此时已经被撕开一角,两个小纸卷出现在张辅龄掌心,周易安顿时松了一口气。

    稍微想了一下,随后再度蹙眉。

    “恐怕字条上也没有落款吧,这样的字条岂不是没有什么意义?”

    张辅龄带着赏识的目光,看向周易安,没想到清平县出来的几个人,都不是白给的,难道这小子被周恒调教过?

    “字条上的字迹确实无法辨别,能看出是有人故意写得如孩童般的字迹,不过纸张和墨汁还是能辨别出来。”

    周易安瞪圆了眼睛,“这就是说讯息有用了?”

    张辅龄点点头,“行了你先下去休息,赶了一夜的路,也着实累了,愿意在廨舍休息也行,去你师叔那里也行,只有一点关于案件审理的事情,只字不准泄露。”

    周易安点点头,“是,那易安还是去回春堂看看师叔吧,来京城还是要看一眼。”

    张辅龄笑了笑,“让张万询带你去吧。”

    周易安告辞,张辅龄这才着人备车直接入宫。

    ......

    回春堂三楼教研室。

    刘秀儿举着一个木棍儿,指着挂图上的一张脏腑图,环顾下面坐着的这些御医。

    “......刚刚所讲的这个病例,就是卫国公之孙杨伟俊前些日子受伤手术的过程,如若有什么没听懂的现在可以问一下,当然如若我不清楚的也可以记下来,晚上培训课的时候可以一并问周院判。”

    孙茂才拿着一个本子,用回春堂发的炭笔,将刚才所说全都记下来,他听得极为认真,见可以提问了,赶紧将手举起来。

    刘秀儿看向他,“孙御医有什么问题您请讲。”

    孙御医起身,一脸的不解。

    “刚刚刘大夫说,黄大夫因为夹住腹主动脉的顺序错了,被周院判训斥,我想问这不过是一根动脉,先夹上方还是下方有何区别?”

    刘秀儿认真地看向孙茂才。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周院判,之前我们都讲过,动脉的血是从心脏被泵出运送到身体各个器官和组织的,所以它的流经方向就是离心的方向,先夹住上方可以尽快止血,如此一来缝合就可以提前一两吸的时间。”

    孙茂才紧蹙眉头,“这一两吸能做什么,不是应该稳妥为上?”

    “话虽如此,一两吸的时间,出血量就会增多,增加手术风险,再者最关键的下肢静脉断流的时间绝对不能长,你看到那流沙瓶了,一次我们称之为一分钟,最长五分钟必须恢复供血,不然腹主动脉断流时间超过五分钟以上,会引起下肢缺血,甚至会下肢瘫痪。”

    彭玉山发出一阵抽吸声,显然这结果吓到了他,几个御医都看向他,瞬间他脸上有些挂不住,赶紧举手。

    刘秀儿示意他可以站起来讲,彭玉山朝孙茂才点点头,扶着孙茂才坐下,这才看向刘秀儿。

    “刘大夫,我只是觉得好奇,我们传统的救治方法,与周院判的急救之法,难道就没有所长吗?”

    刘秀儿摇摇头。

    “这不需要进行比较,周院判提出的急救之法,应对的大多是急症是伤科,那些中成药也是为了让很多能力不均衡的大夫,可以快速掌握药方的使用,求的是绝大多数人救命,而传统之法是一人一方,追求的是个性化医治,尤其善于调理身体,这两样根本没有冲突。”

    刘秀儿的话,让这六人纷纷一松,后面的陈振亚站起身,一脸担忧的神色。

    “刘大夫说得确实不错,不过这伤科手术,对环境和器械要求太严苛了,这两天跟随刘大夫我们也看了一次,如此消毒还有设施虽然不明白其用意,可看得出是仔细考量过,如若在宫中或者其他地方,比如野外,这手术岂不是不能做?”

    陈振亚的话,将刘秀儿问住了,她还真的没想过这样多,不过这个陈振亚说得在理,东西虽好,对场所要求严苛,那么就不利于推广,难不成走到一个地方要建一个手术室?

    就在这时,教研室的门开了,周恒从外面走了进来。

    刚刚的话他听得真切,别说这些御医真的有两把刷子,能分析到这个程度够让他意外的。

    见到周恒进来,这些御医赶紧都站起身,抱拳施礼。

    周恒看向陈振亚,“刚刚你提的这个问题很好。”

    陈振亚有些紧张,同时也有些小兴奋,没想到自己的问题会被周恒肯定。

    “各位有什么想法,在这里可以畅所欲言,都可以问出来,至于陈御医刚才所说的,周某自是有应对的方法,临时手术,只要有一个空房子,或者帐篷,甚至一个封闭的马车都可以进行,只是需要进行必要的消毒即可,只是这个消毒液还在试验中。”

    几个人面面相觑,孙茂才来了兴致。

    “不知周院判所说的实验是什么,能否让我等参与?”

    周恒笑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如若将很多适合科学研究的人组织到一起,自己的那些想法岂不是都能实现。

    毕竟急救箱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他们现在配置的消毒剂也功能有限,让众人一起参与或许能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我想你们还没见识过显微镜,很多东西在微观的环境下别有洞天,也能发现很多问题,秀儿安排人将显微镜送过来,我们就在教研室展示一下,再准备几分葡萄球菌和青霉素对比的培养基来。”

    刘秀儿点点头,虽然不明白周恒的用意,还是赶紧起身去安排。

    片刻,几个小实习生将两台显微镜搬了过来,还有几箱子培养基,此刻他们已经培养出很多病菌的菌株,也进行了染色。

    周恒取出两个染色的载玻片,放在显微镜上,调试好,示意他们上前去观察。

    众人看了之后,纷纷诧异地抬头,这镜子看着头晕,不过能看到一些大大小小的如葡萄和树枝的东西,偶尔还冒泡。

    “这是何物?”

    孙茂才指着金黄色葡萄球菌的载玻片问道,此刻刘秀儿已经挂上一张图,绘制的腿上伤口。

    周恒走到图画前,“这样的伤口,我想各位应该见过?你们是如何治疗呢?”

第二百五十二章:报官

    几个人都点头,显然无论是在宫中,或者外面给大臣看病,这样的患者还是接触过很多。

    孙茂才想了想说道:“这样的伤,一般都是将腐肉去除,然后用黄酒冲洗,当然复发的几率还是很大,并且有的病患,如若伤口中毒或者在胸腹之处,更难愈合,甚至反反复复数月也不见好。”

    周恒点点头,随即说道:

    “说的很对,擦伤割伤如若没有及时处置,会化脓肿胀,如若严重的甚至手足不保,有些大夫会将腐肉除去,可最后还是会全身高热、妄语,甚至全身感染,这就是你刚刚看的那些葡萄菌球作祟,我们叫它金黄色葡萄球菌。”

    孙茂才听闻,赶紧再度趴在显微镜上仔细看看那球菌的菌株,这一看发现其形态和刚才似乎还不大一样。

    “咦,怎么变了形状?”

    刘秀儿抿唇说道:“这些球菌分裂的速度极快,我们说话的功夫,已经有分裂的,其实就是生长。”

    周恒笑着将载玻片拿下来,随后举起几个培养基。

    “这第一个盒子里面就是金黄色葡萄球菌,你们看看它们在培养基里面疯狂生长,几乎是满盒子都是,而这第二个盒子,就被滴了两滴青霉素,是我们研制的一种药剂。”

    说着将这个培养基盖子打开,一个圆盘上非常显眼地有两个原点没有这些葡萄球菌,几个人赶紧传着看了一遍,不断感到惊奇。

    “这......这太神奇了,仿佛这些球菌绕着这两点儿走,十分惧怕的样子。”

    周恒点点头,将另一个培养基递过来,这个里面一半是空的,另一半的球菌也不算很茂盛。

    “再看看这个,这里面一半涂抹了青霉素,另一半虽然没有涂抹,但是也受到影响。”

    几人看过,脸上显得分外震惊,这药简直神了,如此效力,岂不是要逆天,怪不得周恒的医术如此了得,原来如此善于研究药材。

    周恒没有停顿,接着说道:

    “估计你们也听闻了,前些日子,卫国公的孙子杨伟俊被刺伤,穿透腹部,当时我们清理的腹腔后,进行清理缝合,不过要知道肠道破裂可是什么东西都流到腹部里了。”

    其他几人倒还好,彭玉山抿着唇,似乎脑补了一些画面,干呕了一声,这声音似乎有传染性,随后五人的脸上都有难看之色,刘秀儿捂着嘴笑了起来。

    缓了一会儿几人才好些,孙茂才首先起身抱拳。

    “我等失礼了,请周院判勿怪。”

    周恒摆摆手,“最初我跟祖父学习的时候也是如此,可为了救人,有些更恶心的场面也是见过的,刚刚所说的青霉素,就在术后给杨伟俊用了,如此脏污之物,腹腔之中想要不引发后续的感染,只能进行如此控制,他的愈后效果还算不错。”

    彭玉山起身,脸上带着兴奋之色。

    “宫宴的时候,我跟随刘院判在宫宴当值,卫国公之孙,当时被伤的事儿也有所耳闻,见到他跟人聊得开心,还以为都是传闻没想到真的痊愈了。”

    这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也就是彭玉山年纪小,所以还比较喜欢打听八卦,这几个虽然听闻了,也都没太上心。

    孙茂才一脸期盼地问道:

    “不知周院判何时给我等上课?”

    周恒看看孙茂才,“你身体已经无碍了?”

    孙茂才用力点点头,“昨日用了药已经无碍,刘大夫特意又赠送了我一盒速效救心丸,让我这些时日,早晚服用茂才还未好好感谢刘大夫的救命之恩呢。”

    周恒摆摆手,“救人是医者本分,记着将药费付了,不然还要刘大夫帮你垫上。”

    孙茂才一怔,瞬间笑了起来。

    “这是自然的,稍后我去收款台付账。”

    话音刚落,门被突然打开,屈子平慌张地闯进来。

    “老板,快下楼看看,苏五小姐跟人吵起来了。”

    周恒一怔,刘秀儿首先站起来,焦急地追问道:

    “出了什么事儿?”

    屈子平摇摇头,“具体因为什么不清楚,我们就听到对面潇湘馆有争吵声,随后苏五小姐将一个小厮踹了出来,随后涌出来很多人,此刻正在大打出手。”

    周恒起身,赶紧随着屈子平他们下楼,薛老大也从后院赶过来,手中还拎着一根扁担,周恒一把夺下去,瞪眼急了。

    “不知道咋回事儿你就要抄家伙?先跟我过去看看,小六子去找世子。”

    小六子一听,嗖的一下子没了影子,周恒看了一眼身后跟下来的几个御医。

    “你们都待在回春堂不要出去,薛大哥和子平跟我过去看看。”

    说着出了正门,路对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薛老大身高臂长抬手一划拉,前面看热闹的人被扒拉开,三人直接走到潇湘馆门前。

    这些围观的人,不断朝着大门里面指指点点。

    “呀呀闹人命了,逼良为娼这是要闹哪样?”

    “逼迫谁了?”

    “就是那个白衣姑娘啊,叫啥咱哪知晓,来了好些人拉扯她走。”

    “切,潇湘馆的小姐,还自命清高什么,来了这里就要认命。”

    “你们知道什么,那姑娘只是挂牌子在这里卖唱,并不是潇湘馆的人,听说被达官显贵看上了,要强行娶回去,这不是将合约改了,直接要将人带走,她老爹不同意,争执起来,直接被推下楼了,哎估计人没救了。”

    一个最里面的男子,一脸八卦的眯着眼睛,笑得特开心。

    “后冲进去的那姑娘,不比之前的白衣小姐长得差,不过真的是脾气火爆,瞧见没地上这些都是她打的,一看就不是善茬......”

    周恒听闻,心中一紧,没心思等,赶紧推开前面挡着的几个人。

    潇湘馆门前,地上四五个躺着的小厮,捂着腿不断哀嚎着。

    绕过这两个人,周恒他们进入大厅,此刻也没人守着门,几人长驱直入。

    刚一进大厅,就看到一个白发老人匍匐在地上,老者身下不断有血涌出,身上还有鞭痕,此刻已经一动不动。

    仅仅是看到一个侧脸,周恒已经认出,这老者不是旁人,正是秋娘的那个养父。

    屈子平快步跑到近前,伸手触及老者的颈部,抬头焦急地朝着周恒用力摇摇头,显然老者已经没了气息。

    周恒抬眼在大厅搜寻,果然在二楼有一处栏杆已经断裂,显然老者是从那里跌落的。

    并且有尖叫声,从二楼传出来,周恒快步窜上楼梯,薛老大紧随其后,就在此时跟着他们三个后面又进来两个人。

    屈子平一见赶紧嚷道,“周易安张护卫长!”

    那二人进门,看到屈子平赶紧冲到近前,看到地上的人,纷纷抽吸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儿?”

    屈子平摇摇头,指着楼上。

    “刚刚只是听说苏五小姐来了此地,不知是什么事儿,老板带我们过来看看,此刻他们都上楼了。”

    张万询就要跟着朝上冲,周易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毕竟这张万询非常鲁莽,如若上去动手很多事儿都说不清了。

    “张护卫长不要急着上去,我瞧着既然已经闹出人命了,还是抓紧报官才是正途,这京城的衙门口我们不熟悉,要不你还是代为报官吧!”

第二百五十三章:卖身契

    张万询顿了顿,用力点点头,瞥了一眼周易安。

    “照顾好你师叔,尽量不要卷进去,我现在就去顺天府。”

    说着转身就走,周易安看看尸体。

    “子平你在此处,我上楼去看看。”

    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二楼破损栏杆正对面的屋子里面。

    围着一堆的人,苏五小姐一手掐着一个妖艳妇人的脖子,周围围着几个男子,手中拎着棍棒,一脸恶毒的样子。

    房间最里侧,秋娘手持一把匕首,抵在颈上,血顺着白皙的颈部流了下来,一脸决绝的样子。

    周恒和薛老大站在最外侧,见到周易安,只是顿了一下,想来他是忙完大理寺的事儿,来回春堂瞧一眼,不过此刻没有空打招呼。

    那苏五小姐脸上带着急切,朝着秋娘吼道:

    “你把刀放下,什么事儿都好商议,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挂牌子就是挂牌子,又不是卖身到这里,我们给你作证。”

    秋娘摇摇头,一脸决绝的样子,完全听不进去,周恒急切地问道:

    “秋娘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秋娘瞥了一眼周恒,紧抿的唇微微有些颤抖。

    坚毅的脸上两行热泪瞬间滚落,周恒的心一颤,他能感觉到秋娘的必死之心,苏晓晓急了一跺脚说道:

    “你不说我说,这老鸨将秋娘挂牌子的文书,偷着伪造成卖身契,上面有她爹的亲笔字,还有秋娘的手印,昨夜将秋娘灌药送去买家,秋娘路上醒来,趁人不备逃了。

    不过,她爹被潇湘馆的人绑在外面要打死,无奈她才自投罗网,正巧被我瞧见,我追回来想要拦着,秋娘她爹不想拖累秋娘,从楼上跳下去了。”

    周恒瞬间懂了,抬手朝秋娘安抚道:

    “你别急,将刀放下,让我问问可好,你还欠着我的救命之恩,还没报恩怎么可以这样就死了?”

    秋娘身子一晃,朝周恒摇摇头。

    “周大夫你不要管,这事儿你管不了,他们身份贵重你无法抗衡的。”

    周恒眯起眼睛,看向老鸨,一个潇湘馆的老板,即便有再大的能力也做不出如此事,难道背后有什么人操控?

    苏晓晓急了,用力捏住老鸨的颈部,使劲儿摇晃着。

    “你装什么哑巴,到底怎么回事儿,说是不说?”

    老鸨虽然被掐着脖子,却一点儿都不害怕,瞪圆了眼睛吼道:

    “死丫头,有种你掐死我,我倒是看看,这京畿之地有谁干随意当街杀人,别看咱是下九流的老鸨,也是贱命一条,杀了我你一样脱不了干系。”

    周恒扯扯苏晓晓的袖子,示意她松开一些。

    那老鸨虽然不至于被掐死,但是如若留下伤痕,有些事儿就说不清楚了。

    苏晓晓白了一眼,不过也照着周恒的要求做了,松开老鸨的脖子,扯着她的衣领,还是不让她脱离自己的掌控。

    那老鸨啐了一口,也喘息两下,这才接着说道:

    “至于秋海棠,你们可别说我伪造卖身契,她爹将人卖给我们的,银子还了他的赌债,怎地得了银子还想反悔,别讹人,你这招数老娘二十年前就玩儿过,白纸黑字还有手印什么都齐全,说破大天我也站在理上。”

    周恒拉住要发火的苏晓晓,看着老鸨问道:

    “昨夜为何迷晕秋娘,既然是卖身为何她自己不知?”

    老鸨跟看傻子似的,盯着周恒。

    “你是不是傻,买了闺女还要闺女同意?她爹知晓她性子烈,心里也有了别的心思,所以说好了让人直接送过去,一手交钱一手叫人。”

    薛老大指着门口说道:

    “别说没用的,她爹已经死了,你想什么事儿都推到死人身上是吧?”

    老鸨嗤笑一声,抬手捋顺了一下鬓边杂乱的头发,拨开苏晓晓的手,这回苏晓晓没在动手。

    “不瞒你说,还真没这必要,如若不是他卖的,我们岂不是自找麻烦,再者为啥他要一心求死?”

    老鸨整理了一下衣领,周恒不得不承认这老鸨说得是实情,如若只是骗人写了卖身契,要么报官要么去找人求救,至少有一搏的可能,如今这样子,再看看秋娘一脸决绝的神色,看来她也已经看透,是她爹将她卖了。

    那老鸨朝周恒笑了笑,虽然风华不在,能看出来这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人。

    “这潇湘馆,虽然看似是个附庸风雅的地方,可我们就是下九流,就是一群婊子,无论是贱籍还是官妓,即便是挂牌子的,来了这里一天,一辈子就是个妓,你想死就死,我也不拦着,如若不是有人看上你,我也没想买你。”

    秋娘抓着匕首的手,再度举起来,苏晓晓急了。

    “你这人是傻了怎地,卖了多少钱,我帮你赎身就是了,干嘛要死啊!”

    秋娘摇摇头,看向老鸨目光里面带着一丝了然。

    “既然是这张脸惹的祸,那就毁了吧。”

    说着动作飞快,匕首瞬间在脸颊上划了深深的两刀,血瞬间涌出,秋娘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匕首再度下移,放在颈部。

    “你说得不错,人都有自己的命,自幼被养父捡了,养了我十八年,苟延残喘,即便卖了我,我也不能怨他,那我就将这命还他,多谢苏小姐和周大夫,你们的恩情来世再报吧。”

    周恒抬手,制止了秋娘的动作。

    “能听我说一句话吗?”

    秋娘没再动,周恒看了一眼老鸨,将苏晓晓拽到自己身后。

    虽然苏晓晓有些不满,不过也没说什么,毕竟她也没什么好办法了,秋娘一心求死,这老鸨又说的头头是道。

    周恒看着老鸨说道:

    “开门做生意,谁都不想惹事儿,都想和气生财是吧。”

    “这是自然。”

    “秋娘她爹的所为,我们可以认,卖女愧疚自杀,这不关你我的的事儿,我也不管你是否找好下家,或者被什么人指使,前面这些种种,我们都可以不计较。”

    老鸨似乎想要辩驳什么,周恒抬手笑着说道:

    “别急着辩驳,都是聪明人,说太白就没意思了,她爹卖了她多少钱,我赔给你,这一页就翻过去了,不然官府过来查,不用多说,让这潇湘馆先封它十天半个月还是可以的,我想你的损失,就不是卖秋娘那点儿银子能够的吧?”

    老鸨眯起眼,上下看看周恒。

    “你是大夫?不对,是回春堂的老板?”

    周恒点点头,“卖身契我看看吧,多少银子,我付你?”

    那老鸨瞥了一眼秋娘,“可是人家要人,怎么办?”

    周恒笑了,“能开得了这个买卖的人,我想你一定有办法,再者秋娘脸已经毁了,难道要她胳膊腿都断了,这样无法弹唱歌舞才肯罢休?再或者是一具冰冷的尸身,我想那样你更无法交代吧?”

    说到最后,周恒脸上的笑容已经带着寒意。

    老鸨看了周恒一眼,赶紧错开目光,那眼神太吓人了,比那位更吓人。

    稍微顿了顿,这才说道:

    “秋娘她爹得了一千两银子,卖身契在我身上,见钱就给你。”

    周恒朝身后摆手,“薛老大去柜上取银子。”

    薛老大咬咬牙,一跺脚转身下楼,片刻拿回来一堆银票,周恒举着银票,老鸨倒也识相,赶紧从袖口掏出一张卖身契,周恒接过来递给苏晓晓。

    “看一遍!”

    苏晓晓一怔,“啊,我看?”

第二百五十四章:救人

    见周恒不说话,苏晓晓撇撇嘴,这才仔细看了一遍,朝周恒用力点头。

    周恒看向老鸨,淡然地笑了一下。

    “银票拿好,这卖身契我收着了,别之后再出现第二张,不然还真说不准我能干出来什么事儿,行了人我带走,咱们两清。”

    那老鸨点点头,苏晓晓已经将身上的斗篷扯下来,裹在秋娘的身上。

    掏出一张帕子捂着她的脸,回身看向周恒。

    “我们先回回春堂等你。”

    周恒点点头,“伤口不要处置,等着我回去再说,屈子平跟着。”

    他们几个下楼,消失在大厅门前,周恒这才回头看向老鸨。

    “能否告诉周某,是何人在背后买秋娘?”

    老鸨笑了,抬手示意这些小厮全都下去,这才说道:

    “周大夫我崔妈妈吃这碗饭三十年了,能活到今天就是嘴巴严,如若您觉着不满意可以让官府过来查问我,也可以砸了这里,但是问谁是下家,这个恕难从命,不说我只是损失点儿银子,说了就是丢了性命。”

    说完老鸨就这样盯着周恒,周恒点点头,不用说着背后之人是一般人惹不起的,他眯起眼盯着老鸨,忽然想到宫宴的表演。

    缓缓凑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既然崔妈妈如此说,那我就不问了,不过我说你听着总行吧,别以为我不知道,淑贵妃寿诞的宫宴,你们潇湘馆准备了节目,那鼓舞设计的,真的让人耳目一新,如此编排绝对不是一般人的手笔,我想和宁王府的前世子妃不无关系吧?”

    崔妈妈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

    随即,隐去那份情绪淡然地看向周恒。

    周恒笑得更甚了,这一丝惊慌没有逃脱他的观察。

    看来自己猜测的没有错,这位闻氏,定是参与进来,即便不是她亲自来,也是出于他的安排,不然这老鸨不至于如此害怕。

    说不准被如何威胁了,不然也不会让秋娘的养父欠下巨额赌债,然后将秋娘变卖,这一个个繁杂的圈套,如此费心费力,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想到的。

    周恒的笑容,就那样挂在唇边。

    看着是在笑,可在老鸨的眼中,这笑容太可怕了,仿佛是一道道银针刺在心上,赶紧将目光错开。

    “周大夫怎么想,我是无法阻止的,既然银子和人已经两清了,那恕不远送。”

    周恒微微颔首,带着薛老大下楼,刚出大门没两步。

    就看到张万询带着顺天府的人过来了,当差的手中举着刀片儿,朝着此刻大厅内的人说道:

    “都给我站在两边谁都不得靠近,死者在哪儿?”

    张万询指着地上的死者说道:“人就在这里。”

    “这潇湘馆的老鸨呢,怎么还没过来?”

    老鸨在楼上快步下楼,边走边一摇三晃风情万种地扬着帕子笑着说道:

    “各位官爷这是干嘛呢,死了个欠债的,没瞧见自己跳下去的,这门外站着的几十号人都看着呢,将闺女卖给我们后,觉得没脸见闺女所以跳楼自杀了,我这里还觉得晦气呢。”

    那人微微颔首,示意手下过去查。

    张万询抬眼看看,没看到周易安,不过他在门前见到周恒他们离开了,和那个捕头说了一句什么,这才赶紧出了潇湘馆。

    跑了两步就追上外围没走远的周恒二人。

    他知晓这不是说话的地儿,赶紧和薛老大将人群分开,他们快步回到回春堂。

    一进门,张万询就急切地问道:

    “周大夫啥意思,这是不想追究吗?那人不是秋娘的父亲?”

    薛老大一瞪眼,“你咋嘴巴那么碎,你管他是谁,如若想要管,早就留下了,不留下自然是有不留下的道理。”

    说完朝着张万询眨眨眼,后者瞬间明白,这里还有自己不知晓的事儿,赶紧不再多问。

    周恒没理会二人,直接朝着急诊的手术室走去,屈子平就站在门口,朝周恒挥手,显然苏晓晓已经带着秋娘进去了。

    周恒快步走到近前,屈子平将门帮着打开,苏晓晓和刘秀儿站在两侧,秋娘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手扶在脸颊上,不让二人靠近。

    刘秀儿和苏晓晓有些束手无策。

    显然刚才还发生了什么,周恒蹙眉走到近前,看向一脸死气的秋娘。

    “手放下我看看你的伤口。”

    秋娘不动,周恒回身看向苏晓晓,苏晓晓有些自责,一跺脚说道:

    “秋娘太倔强,回来的路上,她抓了一把沙土,我开始也不知道她要干啥,就在将她安置到这里,我去找秀儿的空当,她将沙土全搓在脸上的伤口中了,你快让她放下啊。”

    周恒眯起眼,看向秋娘,秋娘此刻的心情他理解,也知晓秋娘觉得是自己的美色惹祸,所以想要毁掉这一切。

    不过今天苏晓晓能出手帮秋娘,让周恒还是非常意外的。

    毕竟从船上开始,苏晓晓对这个秋娘都有着严重的排斥。

    周恒朝苏晓晓和刘秀儿摆摆手,示意二人出去。

    刘秀儿自是没话说,见苏晓晓还要反抗啥,刘秀儿也急了,现在留下就是添乱,这个时候秋娘都不想活了,怎么还会在意一张脸,伸手扯着苏晓晓出去了。

    瞬间房间安静下来,周恒走到秋娘近前。

    血混着沙土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手放下,我看看伤口。”

    秋娘眼睑颤了颤,缓缓抬眸,盯着周恒俊俏的脸庞数秒,赶紧错开目光。

    “周大夫别忙了,我就是想要伤疤,你即便给我医治了,晚上我也照样可以拆开揉上沙土,不就是看上我这张脸了,毁掉就没人再惦记。”

    周恒叹息一声,这秋娘也是倔强的。

    “你让自己痛苦,只会让关心你的人难受,你看看苏五小姐还有秀儿,她们看着你的样子多担心?这就是报答别人关爱的方式,手放下!”

    周恒这句话,让秋娘抬起双眸,遮挡脸颊的手,这才缓缓移开。

    昨晚被相依为命的养父卖掉,今天又看着懊悔的养父,当着自己的面跳楼自裁。

    这种心灵的折磨是成倍的,周恒懂得秋娘此刻的心情。

    随着她的手指放下,脸颊上的两道伤口已经被揉搓的血肉模糊,周恒倒吸一口凉气,这女人下手怎么这么狠。

    扶着她躺在诊床上,周恒用蒸馏水,开始给秋娘冲洗伤口。

    随着冲洗,沙土还有血迹留了下来,秋娘的手紧紧攥着。

    “疼吗?”

    “不疼。”

    清洗完毕,周恒看着特别深的伤口,有两处都快穿透脸颊,这个是必须缝合的,不过普通的针线要留下疤痕。

    “秀儿?”

    随着周恒的呼唤,急诊手术室的门瞬间被打开,周恒知道她们两个就守在门前,压根没走。

    “我的急救箱里面有最细的缝针和缝线,伤口太深需要换线缝合。”

    刘秀儿用力点点头,赶紧跑开了,片刻拿过来一小包缝线。

    周恒打开取出,这是急救箱里面目前仅存的几根一次性缝线,这些缝针非常的纤细,是专门缝合眼部皮肤或者组织用的,吸收性好,还不留疤痕。

    周恒将敷着麻药的纱布掀开,这里血管神经太过密集,过度麻醉对愈合不利,所以只能如此麻醉。

    周恒快速持针分层进行缝合,约么一刻钟的时间才处理完毕,当然脖子上的伤口也进行了缝合。

    处置完毕,包上纱布,此刻看着秋娘就剩下半边脸露着,刘秀儿从口袋中,找到一张面纱,帮着秋娘裹上,如此一来,正好将伤处全部遮挡。

    她用力握着秋娘的手,“很快你就会痊愈的。”

    秋娘抬眼看看刘秀儿,又看看门口站着的苏晓晓,脸上带着不解。

    这些人,只不过与自己有一面之缘,而且还是那样不好的记忆,他们为什么如此善待自己?

    养父不都为了赌债,将自己卖掉,难道自己还有什么价值?

    “你们为何对我如此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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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良医介绍:
急诊医生周恒,魂穿古代。
标配的白胡子老爷爷在哪儿呢?图书馆呢?戒指空间和备品仓库呢?
开局连条狗都没有,还瞬间背了一身债......怎么玩儿?
“等等休要动手,欠债我还,莫不如我们先找些吃食,吃饱了再想办法,你看如何?”
伸手摸摸额头巨大的包,周恒愤愤然。
“什么鬼东西砸的我?难道是那......急救箱?”
书友普群:282025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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