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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儿格格     大良医txt下载     大良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五章:小九九

    方纪中抬眼环顾了一下,那些宫女太监赶紧都退出去。

    他这才凑到皇帝近前,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瓷瓶举到皇帝面前。

    “陛下,上次张少卿求陛下派御医送张护卫长去清平县时,奴婢就派人去查看了这家回春堂,半月前回来了。

    不过讲述的内容太过骇人听闻,怕不稳妥又侧面调查一番,现在已经可以确认,这周恒所创办的回春堂绝非普通医馆,所医治的病症都是疑难杂症,或者生死攸关的急病。”

    皇帝听到这里完全精神了,能够让方纪中说出骇人听闻这四个字,实属不易。

    顿时引起了他的兴趣,伸手接过那个药瓶上下看看,并未看出什么端倪,随即问道:

    “给朕说说看,到底什么事儿能让你觉得骇人听闻的?”

    方纪中赶紧说道:“这个周恒接手医馆之前,先救了宁王世子,有人趁着世子外出狩猎动了手,宁王世子的大腿插入一根儿臂粗削尖的木刺,他的随从手臂也中毒。

    路遇暴雨,就是在破庙偶遇这个周大夫,此人救治了宁王世子的腿伤,还给那个随从解了毒,八天就恢复如常。

    此后,救了医馆掌柜,那人气急攻心没了气息,他一番急救施药,人也救活了,只是现在走路有些缓慢,右手灵活度差些,筷子用着差些,羹匙使着还是蛮顺的。还有给一个男子,手臂段成一节一节也接骨成功了。”

    皇帝倒吸一口寒气,瞪圆了眼睛看向方纪中。

    “段成一节节的还能治?”

    方纪中点点头,摊开双手一脸的无奈。

    “奴婢也是不信啊,这就是为何找人去二度查看的原因。问过后得知,周恒用一种特殊的铁板还是银板,将这些断骨在皮肉下面接上,当地人都传言,这周恒是医仙,可以给人重塑筋骨,传的神乎其神。

    更为让人意外的是,周恒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教了五六个亲传弟子,这些弟子培养的大夫更多,而且这个周恒说了,即便跟他学医,也不用非得在回春堂,随便什么人跟着学都行,没有门第之见。”

    皇帝越听越是点头。

    “没想到啊,此人品行如此好,这医术一门,对门第师承是最为在意的,这也是朕为何沿袭先祖的旧制,让太医院世袭医籍得到重用,因为外人根本无法学到这些医术,此人能如此做太令人敬佩了。”

    方纪中瑶瑶头,“陛下看看着药瓶里面的成药。”

    许是因为刚刚处置了太医院,皇帝对这些极为感兴趣,倒出一颗蜡丸在掌心,瓶子上贴着人参归脾丸的字条,蜡丸上烙着回春堂的印章,上面也药名,皇帝上下摇晃了一下蜡丸,一晃动里面有声音,不过完全看不到开口的地方。

    “这还有什么机关?”

    方纪中摇摇头,“没有机关,奴婢也研究了半天才明白,就是顺着字迹用力一捏就开了。”

    皇帝听闻,轻轻一捏,果然那蜡丸裂开两半,一颗药丸儿包裹着蜡纸出现,皇帝笑了起来。

    “这些小心思倒是可以借鉴,如若有了这样的东西,药物怎么会受潮失了药性?”

    说着手上的动作没停,将蜡纸展开,一颗油亮亮的药丸儿出现,这药丸儿似乎闻起来带着浓重的蜂蜜和药物混杂的味道,不难闻甚至想要咬一口。

    “这就是他们研制的药?如此药丸,朕也吃过,不过都是比较昂贵的药物,这制丸似乎不是容易的事儿。”

    方纪中摇摇头,“这回春堂几乎很少开汤药,都是如此药丸,各种各样,少说有近百种,这样只要诊断准确,用药上无需斟酌,只是按照病症用药即可,医术能力一般,或者把握不好用药的人,这可不是提高一点儿。”

    皇帝恍悟,确实刚刚没想到这一层。

    “你刚刚说周恒教了三十多个弟子,如若统一用这样的药剂,确实医术提高飞快。”

    谁知听了皇帝的话,方纪中却摇摇头。

    “奴婢将派去的人全都问了一遍,这周恒最厉害的不是这些用药,而是对伤科的救治,他多厉害不用说,就他教出来的女徒弟,都技艺惊人。

    他们来京前几天,救治了一个孕妇,那胎儿是莲花坐,折腾了一天一夜,稳婆告知家人准备后事,这才送到回春堂,周恒的女弟子将孩子刨出来了,母子平安,整个清平县就没有不知道的。”

    皇帝喝了一口茶,稳稳心神,如此骇人听闻的事儿,真的是难以置信。

    现下他能够感受方纪中的心情,如此奇闻,都出在一人身上,太过不可思议。

    “刨?是刨开肚子吗?那妇人竟然还活着?这简直难以置信!”

    方纪中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很复杂,奴婢实在也搞不明白,不过让人将他们练习手术的狗带回来一只,那狗腹部有一道伤疤,不仔细看都不容易发现,如今也好好地,能吃能喝。”

    皇帝一下笑了起来,方纪中不解地看向皇帝,只见皇帝忍住笑,擦拭了一下胡须上的水迹,这才说道。

    “看来方伴伴和朕一样,对此费解,所以才抓一只练习用的狗回来看看。如此说来,这个周恒的医术真的非常厉害。”

    “是,其实奴婢听闻后,觉得这不单单是厉害,简直出神入化,而且他不止自己厉害,还带出来一群弟子都是如此,陛下您想,一个人半年教会三十多人,如若几年下来,这个数字是不是会更大?”

    皇帝点点头,“太医院裁撤了如此多的人,还是有些空缺,或许可以将周恒召入宫中。”

    方纪中摇摇头,眉头紧锁地看向皇帝。

    “陛下,奴婢估计,这周恒大夫不会进宫,清平县的分号每日都看不完的病患,这京城的回春堂,有卫国公孙子的现身说法,也不会差。

    两个医馆都够他忙得,还要给宫中提供供酒和茶叶,这如此多的事儿,总不可能是宁王世子去督办吧,上次来时,奴婢观察,这些都是这个周大夫的主意。

    因此奴婢认为,请他不如让请他推荐几个弟子,或者太医院派出几人跟随周恒学习医术,他不是没有门第之见,随意跟着他学习吗?”

    皇帝眨眨眼,看着方纪中忍者笑意。

    “方伴伴的办法不错,宫中派人过去,他绝对不敢说不,而且会好好培养,如此一来,这些人的医术自然不会差,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太医院的人员也就充沛了,还能让现有的御医更努力钻研医术,这岂不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皇帝顿了顿,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

    “行了此事宜早不宜迟,筠墨他们不是要开业吗,你去一趟,告诉他五日后是淑贵妃生辰,设宫宴款待大臣,准他带着周恒前来赴宴,就说这事太后的意思,那琉璃花镜太后甚为满意。”

    方纪中赶紧垂眸,脸上的笑意已经无法掩饰,朝着皇帝施礼。

    “陛下圣明,如此安排简直太好了,台阶我们给了,接下来的事儿也好谈,要知道这些药方或者医术,即便是张院使也不会轻易传授他人,这都是有所共识的东西,一旦打破这个僵局,或许对我大梁国的医术发展更为有利。”

    皇帝赏识地看了一眼方纪中,果然是自己身边跟随几十年的人,这份心思也能体会到。

    “行了,去传口谕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鬼主意

    方纪中传完旨,离开世子府。

    朱筠墨搓着双手,看向不远处的周恒,门帘一挑朱三福快步进来,一脸甜腻的笑容赶紧跪倒见礼,朱筠墨有些不耐地问道:

    “你怎么回来了?”

    “回世子话,今日北山上梁,再有两日土建的部分就已经完成了。”

    朱筠墨脸上的表情松了一些,“哦,速度很快,还以为要年前能完成看来工期提前了不少。”

    朱三福脸上笑容更甚,仿佛得到了多大的夸赞一样。

    “世子说得是,这些庄子上的人,比雇佣的工人还要卖力气,听咱说这里建成后,需要大量的人手,甚至是男女不限,一个个都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没白日没黑夜的干,再用上按照周公子要求烧制的空心砖,原本一个月的工程,**日就出来大框了。”

    周恒走到近前,他非常理解这些人,一个个穷怕了,浑身有力气,就怕没地方用,如今能有这份收入,至少能过个好年。

    “上梁后工程算是完成一半了,这些定制的设备制造的如何了?”

    朱三福掏出一个小本本,翻看了一下说道:

    “铁皮的设备都已经制作完,至于琉璃的东西,薛泰在负责,似乎也差不多了,至于这个安装和调试,回春堂的张二狗已经开始将零星的东西,在庄子上安装,他说之后将各个部分运送到作坊,然后统一连接就行,调试他们来。”

    周恒点点头,张二狗的能力还是不错的,阿昌虽然不在,各种设备的连接他比较有经验。

    甚至还给很多东西改造过,周恒去查看了,改造的比之前自己设计的还要方便实用。

    “张二狗能力不错,之前就负责制药组,捡药、粉碎、熬制、制丸,甚至是几种新药,他都参与制作过,他那里如若需要什么备品,劳烦朱管家准备齐全,这样不能耽搁工期。

    另外一会儿要去一趟北山,让他们灌装一百瓶酒,用后烧制的酒鬼酒瓶来灌装,包装的标准薛大哥知道,带着他去就行。还有,作坊的窗子都要用琉璃做窗,这样阴天也不影响采光,车间要尽量少使用火烛,粉末类的药物最怕火星,容易发生火灾。”

    朱三福赶紧记下来,写完还笑嘻嘻地站着不走,朱筠墨朝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抓紧去找薛老大,那琉璃窗不要怕花钱,作坊的防火是第一位的,另外让你们定制的马灯可是做出来了?”

    朱三福脸上带着尴尬之色,“薛泰也在着急,那作坊做出来的马灯,很容易炸,一点火琉璃就烧裂了,尝试了很多次都不成。”

    朱筠墨一听有些恼了,还要踢朱三福,周恒伸手拦住朱筠墨的动作。

    “世子别急,琉璃阁的周老板已经出发了,估计再有几日就到京城,这些马灯就是他们制作的,等他们来了,给他们一个作坊,该开窑开窑,该烧胚烧胚,一切我们自己做,不过让薛大哥将马灯外面的铁罩子做好,别忘了打造几个铜制的,今后世子府和回春堂的马车出入都挂着这样的马灯。”

    朱筠墨一听眼睛亮了,似乎跟着周恒后,他现在商品意识很强,不断晃着脑袋。

    “说得对,旁人都是提着灯笼举着火把夜间出行,我们有马灯,走到哪儿都是亮的,还不怕风吹雨淋,今后这又是一笔进项,想想就不错,行了你别在我眼前晃悠,赶紧去找薛老大将刚才说的都逐一落实,酒灌装好先送回府。”

    朱三福赶紧点头哈腰的走了,朱筠墨看向周恒。

    “周恒你觉得这宫宴是何用意,为什么让我带着你去参加?”

    周恒抬手揉搓着下巴,来回走动了一番,看向后面站着的庞霄,他这两日一直和朱筠墨忙碌回春堂和北山的事儿,京城的各种动向并不知晓。

    “霄伯可是听说了什么?”

    庞霄沉吟片刻说道:

    “具体因为什么,不得而知,不过张少卿前两天带着张万询进宫了,就在卫国公来回春堂打人那天午后,卫国公直接去了大理寺找张少卿,他走后张少卿就带着张万询走了,具体为什么,还不清楚缘由。”

    周恒恍悟,卫国公当日从回春堂离开的时候,确实非常的气愤,不过杨伟俊那时已经醒了,担忧的心估计也好了一些,去找张辅龄不过是想确认一下张万询当时救治的事儿。

    至于张辅龄进宫,难道是将御药房药品发霉的事儿捅出去了?

    周恒瞪大眼睛,想了好一会儿,似乎真的没有别的理由来解释,如若这件事捅出来,那将是雷霆之怒,不说帝王一怒尸横遍野吧,至少太医院将会有大灾难。

    想到这个,周恒倒吸一口凉气,如若按照这个分析,叫自己去的目地就不纯了,难道被惦记了?

    朱筠墨一把拍在周恒的后背上,焦急地催促道。

    “你想到什么倒是说呀,一个人在这里琢磨什么?”

    周恒抬起眼,看看朱筠墨和庞霄,此刻似乎真的要打听一下,不然心里有些没底。

    “卫国公急匆匆去找张少卿,我想可能是要看看张万询的伤势,毕竟京城很多人都知道,张少卿借御医南下治病的事儿。至于张少卿带着张万询进宫,我想可能是谢恩的同时,将御药房管理不善的事儿捅出来了,霄伯最好打听一下太医院众人,是否有被查办的,如若有......”

    朱筠墨记得不行,这前面所说的猜测,让他心里有些没底,难道皇伯伯要跟他抢周恒?

    这生意刚开始,怎么就有眼馋的,可皇伯伯如若出手抢人,他怎么能抢得过呀!

    周恒叹息一声。

    “如若查办了几个御医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要是大批御医或者院使院判医正被查办,这件事儿就捅破天了。”

    朱筠墨顿了顿,似乎没想明白,庞霄在一旁解释道:

    “周恒所担心的不得不防范,如若真的大批御医被查办,这太医院岂不是要瘫痪了,所有人不会说皇帝的不是,也不会说张少卿夸大事实,只会说世子和周恒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遭人唾弃。”

    朱筠墨一瞪眼,“这......这怎么落到我的头上了,我碍着他们什么事儿了,自己管理不善,这怎么还找咱们的不是?”

    周恒叹息一声,虽然气愤,此刻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朱筠墨容易上来彪劲儿,万一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儿都说不准。

    “世子不要急,这不就是皇帝喜闻乐见的?”

    朱筠墨一怔,看看周恒又看看庞霄,微微蹙眉想着周恒这句话,一下子明白了这其中的意味。

    渐渐地怒火散去,来回走了两圈,这才顿住脚步。

    “那我们要怎么办?”

    周恒也有些迷茫,毕竟他也没参加过宫宴,谁知晓这能遇到什么事儿。

    不过既然要去那就该做广告做广告,想要占便宜,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百瓶酒也不知道够不够,既然是庆祝淑贵妃的诞辰,对方还在有孕的期间,那就要准备一份礼物,至少让淑贵妃和皇帝高兴,这才重要。”

    朱筠墨眯起眼,“礼物?这送啥,酒不能喝,茶不能饮,还有啥能送的?”

    周恒咧嘴笑了,“别说还真有一物,或许能行?”

    朱筠墨白他一眼,最讨厌周恒卖关子的样子,关键还把他急够呛,然后周恒还不说原委,顿了顿见周恒真不说,不耐地追问道。

    “说吧,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礼物?”

第二百二十七章:山人自有妙计

    周恒笑了,“山人自有妙计,不多说了,进宫的时候,带着秀儿吧,很多施治男女有别,那位更是皇帝的妃子,周恒不敢妄动,莫不如带着秀儿方便,行了不多说了,我这就去传授她操作方法。”

    说完,转身跑出房间,完全不给朱筠墨反应的时间,朱筠墨微微蹙眉,看向庞霄。

    “霄伯,难道我们就真的不用准备别的礼物了?”

    庞霄瞥了一眼周恒消失的方向,没有急躁反而笑了。

    “主子信不信周恒?”

    朱筠墨一仰脖子,“这还用问,自然是信的,他是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虽然怂点儿,还贪财,遇到事儿从未退缩。”

    庞霄这才抬头看向朱筠墨,脸上的表情极为淡然。

    “既然主子信周恒,那就全权交给他就好了,治病救人的方面,老奴还未见到比他强的,连见陛下的妃子需要避嫌,想要带着刘小姐的细节他都想得周全,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朱筠墨咬着唇点点头,“说得也是,我有些瞎操心了,只是这宫宴似乎有别的意味,霄伯还是要打听一二,我总觉得皇伯伯似乎想要干点儿什么,我也说不上是什么,反正就是有些心慌。”

    庞霄点点头,“主子放心,人已经撒出去了,就等着回信吧,不过老奴要跑一趟北山,给那里加强防卫,不然之后的几天顾忌不上那边,如此大工程,别有有心人给咱们添乱。”

    朱筠墨点点头,叹息一声看向南侧的窗外。

    “只怕那位也不会安稳吧,之前我们搬出宁王府,算是给了她痛击,此次宫宴按照方公公的意思,所有王孙贵戚和朝中重臣都需要携家眷同去,他们自是不会落下。”

    庞霄点点头,“这是自然,老奴这就去打听,看看闻尚书府上还有宁王府会有什么动静,知道他们做了如何的准备,我们也好应对。”

    朱筠墨摆摆手,“那就有劳霄伯了。”

    ......

    周恒站在楼梯口,看着急诊忙碌的人影。

    虽然没有正式开业,这急诊却已经运营了,也是锻炼一下这次培训的新人,刘秀儿都带了两个实习生,诊治一些女性的急诊,从最初的慌乱不得法,这几日逐渐的能够应对自如了。

    明天就是宫宴的日子,周恒抿紧唇,正巧看到刘秀儿抬头,朝她招招手。

    刘秀儿赶紧快步走过来,朝着周恒微微俯身。

    “二哥可是有什么事儿?”

    “耳穴你可背下了?”

    刘秀儿笑着点头,“二哥不要担心,秀儿的记忆力绝对没问题,所有的穴位还有对应的症状都已经背下来了,卡片也准备妥当。”

    周恒点点头,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明日就是宫宴,是二哥紧张了,不过听说苏五小姐也要同去,如此一来你也有个伴儿。”

    说到这里,刘秀儿点点头。

    “对的呀,之前还稍微有些紧张,听晓晓说她也去,我也没那么紧张了。”

    周恒上下看看刘秀儿,她身上穿着回春堂统一的制服,纤瘦的身材即便术后也没有增长一些。

    “张婶子给你赶制的衣衫可是试过了?”

    刘秀儿掩唇笑了起来,“那衣裙穿着极为不舒服。”

    周恒一怔,似乎当时选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虽然叫不出名字,可那颜色和手感极为好,没想到刘秀儿觉得不舒服,顿时有些紧张。

    “难道不合适吗?走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衬衣。”

    说着就要朝门外走,刘秀儿赶紧扯住周恒的袖子,脸上的笑意更甚。

    “二哥不要如此紧张,秀儿所说的不舒服,不是衣料的问题,只是过于华贵,袖袍也极为宽大,似乎是穿惯了回春堂的制服,如今穿上如此隆重的衣衫有些别扭。”

    周恒叹息一声,女人的心思真的让人琢磨不透,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突然想到苏晓晓要去赴宴,而她平时都是男装示人,难道明日也是男装?

    “秀儿晚上就试着穿一下,别有不合适的地方,另外苏五小姐还是男装去赴宴吗?”

    刘秀儿噗呲一下笑了起来,脸色都憋红了,半晌忍住笑意这才,说道:

    “秀儿也问过一样的问题,不过被那丫头打了,秀儿也很期待明日晓晓会穿啥。”

    周恒挥挥袖子,“算了,懒得管她,如若她还是男装示人,你还是跟我和世子坐在一起。”

    刘秀儿点点头,“二哥放心,秀儿知晓轻重,定以世子和二哥马首是瞻。”

    正说着,门一响进来两个人。

    来人是朱筠墨和庞霄,一进来二人就不断抖落着身上的雪,刘秀儿赶紧见礼然后朝着急诊走去。

    朱筠墨走到周恒的近前,看看刘秀儿的背影,一脸神秘地凑过来。

    “没打扰你吧?”

    周恒看他一眼,这货现在学坏了,知道调侃旁人。

    “世子说什么呢,这里也是世子的产业,来了不是很正常的,对了你不是去了北山,怎么有空过来?”

    朱筠墨朝着楼上扬扬下巴,示意二人上楼,周恒没废话,赶紧先转头向上走,三人直接去了三楼的医生办公室,会议室中德胜在给几个人考试。

    未等周恒找人上茶,庞霄已经在后面将门关上,看着二人神神秘秘的样子,显然是有事儿。

    周恒坐到朱筠墨对面,谨慎地问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世子请讲吧。”

    “让霄伯说吧,我们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朱筠墨看向庞霄,庞霄赶紧走过来。

    “老奴派去打听的人,刚刚传回来消息,说是宁王府最近经常有人出入,还有歌舞声传出来。”

    周恒一怔,这算什么消息,经常有人出入和歌舞声,就是歌舞升平,只是代表人家开心罢了,或许是老太太身体康健,心里高兴。

    未等周恒问,朱筠墨直接挥手。

    “霄伯直接说你们查到了什么。”

    庞霄抱拳,躬身说道:

    “是,老奴查到这些经常进出的人,从来都是从后门走,派人跟着过去看了一下,这些人是去潇湘馆的,每次有四辆马车往返。”

    周恒一怔,“也就是说,“你嫂子叫了潇湘馆的人过去娱乐?”

    朱筠墨摇摇头,“似乎不是,我觉得是为了明日的宫宴,毕竟之前也有大臣找这些上等妓院的清倌儿,去宫里献艺的,当然也有皇伯伯被看重留下充实后宫的,可这手段似乎有些不入流,再者是淑贵妃的生辰,如此一来不是给淑贵妃添堵?”

    周恒眨眨眼,一时间有些不理解朱筠墨的意图,你嫂子作死,跟你有啥关系?

    “这和世子有何干系?”

    朱筠墨瞪圆了眼睛,“怎么没有干系,如若丢人可是丢的宁王府的脸,让人如何看待?”

    庞霄在一旁双手插在袖子里,眼眸低垂不做声,显然这件事儿上,他是保留意见的,周恒起身给朱筠墨和庞霄各自到了一盏茶,这才回到座位上。

    “之前世子被送去清平县养病的时候,宁王府就脸上有光了?再者您回来之后闹得离府出走,整个京城有谁不知道,这又如何说?

    她想要做什么就做好了,皇帝不会因为这个影响对您的看法,再者话说回来,这不就是皇帝喜闻乐见的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揣测

    朱筠墨一怔,想了想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庞霄。

    显然他也是认同周恒的说法,放下茶盏,呼出一口浊气。

    “哎,刚刚我又急躁了,你说得也对,这和我有何关系?”

    周恒笑了一下,“就是如此,世子越是不屑的对待,他们也是摸不到世子的脉,人只有愤怒的时候,才容易出错,才会口不择言,我们听着看着就好。”

    说到这里,周恒瞥了一眼窗外,斜对面就是潇湘馆,那个秋娘就挂牌在那里。

    一丝担忧在周恒心里划过,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就是一闪而过的牵挂。

    脑海中,浮现了那一抹白色的瘦削身影,坚韧的如同劲草般,拂之不去。

    朱筠墨点点头,“行吧,那就听你的,我们就看着这些跳梁小丑上蹿下跳,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真的不想跟我说说?”

    庞霄听到这里,抬抬眼皮,微微咳了一声,周恒忍着笑扬起下巴。

    “说了就没有神秘感了,再者世子也不是女子,知晓这些干嘛,难道你今后还要为了照顾世子妃,去学习这些吗?”

    朱筠墨眨眨眼,脸色微微泛红,似乎有些明白了,周恒送的礼物是与女子妊娠有关的,不过越是如此越让朱筠墨好奇。

    “我就是好奇,算了你不想说就不问了,自从上次入宫,我发现你还是最懂女人的,之前以为你是无意间聊起皇祖母的眼疾,没想到你竟然细心地发现她是何种病症,还准备了花镜。

    看着祖母高兴的样子,我现在心里还是酸酸的,如此两片琉璃,也不是什么珍宝却被她摸了又摸,和小孩子一样开心,在我的记忆里,似乎从未见过皇祖母如此开心过。”

    周恒笑了,这话真的没法接,难道要给他讲解人老了都会出现这样的症状?

    旁人不说,皇帝看东西的动作就知道,他也眼花了,只是度数不大。

    不过给皇帝送花镜就要考虑好,眼花代表老,你这是变相的说皇帝老了这是大忌,就像上次去宫里,见到皇帝的杵状指,周恒都不敢多言一样。

    想到这个,周恒神色一顿,朱筠墨敏感地发现周恒的异样,凑过来问道:

    “想到什么了,如此严肃的样子?”

    “世子记得上次入宫,陛下让我给他诊脉吗?”

    朱筠墨点点头,“记得,不过当时你没诊脉,只是观察了皇伯伯的面色,说了一些什么主意肺病之类的话,之后皇伯伯也没再追问,难道你没说实情,或者......有所隐瞒?”

    如此想法,让朱筠墨一怔,严肃地看向周恒。

    周恒叹息一声,举起自己的手掌。

    “我们正常人的手指,一般都是指尖要纤细一些,即便男子手指尖端也是圆润的,而皇帝的手指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他是杵状指,就是手指指甲根部的位置,到指尖就像一个鼓槌一样。

    如此的变化不是短期的行为,至少有一到两年才逐渐形成的,而这样的变化预示着,肺部或者心脏有器质性的病变,长时间咳嗽有痰或者偶有咳血的现象,再或是午后低热,消瘦,胸闷,呼吸不畅,这些是肺痨的症状。

    只是一直被御医诊治调理,所以症状并不明显,不过这样的病症不进行系统治疗,单靠汤药,无法治愈。”

    庞霄听完赶紧走到门前,打开门朝外看看,三楼只是听到会议室有些许说话的声音,走廊并没有人,赶紧再度关好门,回到房内。

    “周大夫要慎言。”

    朱筠墨摆摆手,眼睛微微眯起来。

    “也就是说,皇伯伯并不知道他自己的病情,而太医院也并未和皇伯伯说实情?”

    周恒点点头,“这些话,自然是不敢说,皇帝有病如若被外人诊治出来,无论对错都是大罪,这不可被外人道,周恒自是明白其中的关键。

    所以在宫中,一再搪塞没有诊脉,如今太医院被清理了半数的御医,随即在此时又举办宫宴,还让世子带着我去参加,仔细想想愈发让我不安,不知皇帝要做什么。”

    朱筠墨看看周恒,现在他才明白周恒所担忧的是什么,起身来回走了几圈,看向周恒。

    “我觉得这一点不用担心,宫中所有的御医都是世袭,除非犯了大错才会被革职,即便皇伯伯想要让外人入太医院,自会有御史谏言。

    至于你所说皇伯伯的病症,既然当时我们没说,今后也不要说,朝中四位开府的皇子没一个省油灯,拉拢朝中文臣武将,互相拆台,党争之风甚行,皇伯伯不但不制止,反倒去掌握其中的平衡,让人琢磨不明白其意图。

    如若这时候传出皇帝病重,还是肺痨,这样的消息会让几个皇子殊死之争,如若真到了那一刻,大梁国内忧外患,乃是亡国之象。”

    庞霄吓了一跳,赶紧跪倒在地,脸上全是惶恐的神色。

    “世子不可妄言。”

    朱筠墨一把将庞霄扶起来。

    “霄伯不要担忧,我们只是在这里说,再者这不是想办法避开党争,我不想卷入其中,玩世不恭也好,颓废无能也罢,我绝不可能给父王惹祸。”

    庞霄松了一口气,看向周恒。

    “周大夫,此事既然当时没有说,今后也休要再提了。”

    周恒真的不知道该说啥,这庞霄是真的担心朱筠墨,才如此说的。

    不过自己又不傻,没事儿说这个干嘛,这不是提醒一下,尽量保护自己,别一激动将自己推出去,真要是被留在宫中,回春堂咋办?

    一个个一旦涉及到宁王,怎么都智商不在线?

    “这是自然,行了此事就这样了,我们还是商议一下开业的事宜吧。”

    朱筠墨点点头,“开业宜早不宜迟,既然这里都准备妥当,你的人员也都练习好了,那就开业。”

    周恒深吸一口气,“宫宴之后,我们尽快开业,行了不说了,我先去给杨伟俊拆线,他似乎要跟着卫国公参加宫宴,我觉得可以带着他,这是咱们回春堂的活广告。”

    朱筠墨:“......”

    庞霄:“......”

    ......

    翌日。

    天刚亮,周恒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腾地一下坐起身,搓搓脸颊,现在不是赖床的时候,赶紧起身,不过那敲门声还在继续。

    周恒快步走到门前,一把将门打开,薛老大举起的手还保持这敲门的动作,见到周恒赶紧停下。

    “该走了!”

    “让人给我打水吧,我洗漱一下就出发。”

    薛老大让开门口的位置,屈子平已经提着水壶走了进来。

    洗漱完毕,在屈子平的一顿武装之下,周恒已经换上一身薄荷色的锦袍,宽大的袖摆虽然好看,真的像刘秀儿说的,非常的不方便,而且有些往里面钻风。

    拽住狐领大氅两根带子,赶紧催促道:

    “行了,将准备好的盒子给我,我们去世子的院子。”

    几人快速走到世子的院子,没进屋就见到朱筠墨穿着一身骚包的红色锦袍站在门前,晃悠着脑袋看向周恒。

    “你起的好晚,抓紧吃东西我们出发。”

    周恒一怔,“这么早?”

    朱筠墨看傻子似得,上下看看周恒,“那是自然,要先去看皇祖母,宫宴是午时,总不能宫宴开始的时候再过去吧。”

    周恒顿了顿,“那秀儿和苏五小姐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仁心与人心

    周恒的话音刚落,朱筠墨抬手指指身后。

    “都来了,就你起得晚。”

    周恒揉揉鼻子,起早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儿。

    在原来的世界,每天累成狗,即便是周末,如若有术后的患者,也要去医院查看一下,好不容易来了大梁国,能多睡一分绝不少睡一秒。

    “可是我还没吃早膳,总不能让我空着肚子进宫吧,下一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周恒说得可怜,朱筠墨摇摇头,避开门口的位置。

    “赶紧,吃食都准备好了,你有叨念的这会儿功夫,已经吃好了。”

    周恒也不多说啥,赶紧进入房内。

    果然刘秀儿和苏晓晓站在房内,见到苏晓晓躲在刘秀儿身后,周恒一挑眉,目光在苏晓晓身上顿住。

    这女人终于穿女装了,高挑的身材,比秀儿高出半头多,简单地挽着发髻。

    两缕长发垂在胸前,头上只是戴着两枚翠色玉簪,粉绿色的衣裙,墨绿的腰带,金色的穗子垂在下方,如此温婉清新的装扮,分外养眼。

    苏晓晓咳了一声,周恒才收回目光,觉得刚刚有些失礼,赶紧躬身施礼。

    “刚刚没认出来这是苏五小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了,勿怪!”

    苏晓晓一跺脚,嘟着嘴看向刘秀儿,后者赶紧安抚。

    而周恒说完,转身朝着餐桌走去,显然朱筠墨既然吃完了,桌子上就摆着一双碗筷,周恒也不客气,快速填饱肚子,净过口起身看向朱筠墨。

    “咱们走吧,一起去见太后吗?”

    朱筠墨点点头,“之前已经让霄伯去送信儿了,太后下了口谕,让我带着你和她们二人直接去慈宁宫,等宴会开始前,我们再过去。”

    周恒现在是俩眼一摸黑,对这些繁文缛节真的是不懂,赶紧点点头。

    几人随着朱筠墨出了世子府,马车缓缓前行,不多时就来到宫门前,这次没了皇帝的车马,他们老老实实下车。

    宫门前,已经有人三三两两的走进去,他们四个跳下车,庞霄在前面引着,先行去打了招呼,一个小太监领着五人朝宫内走去。

    行进了不知多久,这才看到慈宁宫的大门,一阵通传后,一个嬷嬷赶紧迎出来,打发了那个小太监,朝着朱筠墨施礼笑着说道:

    “宁王世子快快请进,太后娘娘正在念叨,说是这么大的雪,你们是否会一早过来。”

    朱筠墨呲着白牙,仰着脸说道:

    “答应皇祖母一早过来,怎么能食言。”

    老嬷嬷笑着称是,赶紧带着几人入内,房内烧的非常暖和,周恒他们进入厅堂,他一把抓住朱筠墨,朱筠墨后知后觉,看着周恒抖落身上雪花的动作,顿时明白了,这是怕自己将寒气带过去。

    赶紧有样学样,将身上的大氅脱掉丢给庞霄,整理了一下,见几人都弄好了,这才快步朝里面走去,人未到声音先嚷了起来。

    “皇祖母,孙臣来了。”

    周恒只想捂脸,这货骚起来真的没人管得了,不过老人似乎都吃这一套。

    果然他们一进去,刚俯身见礼,太后已经乐呵呵地叫起。

    “快起,都上前来,让哀家看看,玉林快扶着他们起来,赐坐。”

    随着招呼,崔嬷嬷赶紧让人搬来锦墩,朱筠墨坐在太后对面,被太后拉着手。

    “哀家几日不见,小墨的脸色看着好多了,看来还是京城的水土养人。”

    朱筠墨咧嘴笑起来。

    “因为皇伯伯赐了府邸,孙臣现在吃得香睡得好,开心的不得了,听说能进宫见皇祖母,孙臣更是高兴。”

    太后抬手,戳了一下朱筠墨的额头。

    “你这孩子,就哄哀家开心,对了这两位姑娘是何人,你怎么都不给哀家介绍一下?”

    朱筠墨指着一身翠衣的苏晓晓说道:

    “这位是苏何雄苏将军家的五小姐苏晓晓。”

    太后恍悟,“哀家知道,苏将军原来跟随你父王在大同驻守,刚回京不久是吧。”

    朱筠墨点点头,苏晓晓赶紧再度拜倒,太后抬手示意苏晓晓起来。

    “快起来,这丫头看着真是端庄,今年多大了?”

    苏晓晓赶紧答道:“臣女十七了,一直跟随父亲在大同,前些日子在清平县修养,此次跟随世子和周大夫一同返京的。”

    太后点点头,瞥了一眼周恒,显然这也是找周恒调养身体的。

    朱筠墨随后指向刘秀儿。

    “这位是原清平县县令现在调任通州知州刘仁礼大人的妹妹刘秀儿,她身份比较多,还是周恒最得意的女弟子,我们临行前,她还操刀救治了一个难产的妇人,当时稳婆都说没救了,他们愣是救活了那母子二人。”

    太后一怔,她震惊于官宦的女子也能学医,并且能力似乎还很强。

    “你说操刀?这是何意?”

    刘秀儿赶紧拜倒答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就是给产妇做手术,将孩子取出,孩子是臀位的莲花坐,那产妇已经昏迷,无力产子,呼吸心跳已经到了濒危的境地,无奈之下,我们才剖宫取子,还好最后母子平安。”

    太后拍拍胸口,这样的事儿真的骇人听闻,一个取字,虽然简单,这里面包含的内容太多了。

    “莲花坐哀家听闻过,记着先皇曾经有个妃子就是如此,生了三天三夜,最后一尸两命都没能活下来。”

    周恒一听吓了一跳,这剖宫产不是谁都能尝试的,尤其皇帝的女人,这孩子是生了,今后要是嫌弃疤痕,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这谁受得了,回头自己脑袋就不知不觉被咔嚓了。

    缩缩脖子,周恒赶紧拜倒。

    “太后明鉴,这剖宫产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救命之法就是要有所取舍,想要活命,就会腹部留下刀疤。

    那产妇的相公发了毒誓,说是今后无论怎样都不会嫌弃妇人,草民才同意这个手术的,如若真的是宫中妃子,怕是今后无法得到垂青......”

    周恒说得非常婉转,不过太后听懂了。

    拍了一下身侧的崔玉林,崔嬷嬷上前将周恒扶起来,太后叹息一声说道:

    “你这孩子,是个仁义的,救人不是一时一次,如若她家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救了又能如何,今后被嫌弃岂不是更难。

    都说是女人生孩子是九死一生,不经历过的人,无法体会这样的痛苦,这剖宫产之法,是多少妇人生的希望,周恒呀你要多教授一些女子学习。”

    周恒没想到太后能有如此见地,不过想要剖宫产手术,能够得到太后的支持,这简直是事半功倍,再者读过书的女子如若能学医更容易一些。

    他感慨地跪倒,郑重其事给太后叩头,这一刻绝对发自内心,绝不是为了赚银子。

    “太后娘娘圣明,剖宫产是很多产妇的最后一道救命手段,至少让九死一生的人,有个选择的机会,不过想要推行,还是有很多问题,草民会尽力而为。

    只是这收徒,有些一言难尽,很多女子要学医都是被看不起的,即便是秀儿也是费了一番周折。”

    太后那是人精,虽然人老了可什么事儿都一点就透,稍微想了一下,叹息一声说道:

    “哎,你说得在理,就像你让那产妇的男人立毒誓,也是出于这一点的考虑,一个失节的妇人,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虽然大梁风气开化,可真正去认可此事,还是需要时间的。”

    说着朝周恒摆手,示意他起来,看向刘秀儿的眼神也带着一丝怜爱。

    “秀儿上前来,跟哀家说说,你当时如何想要学医的?”

第二百三十章:抱大腿的正确姿势

    朱筠墨让开自己的位置,刘秀儿上前施礼后坐在太后身侧。

    之前的紧张,似乎有所缓解,瞥了一眼苏晓晓,见她朝自己眨眼,抿唇微微带着笑意说道:

    “其实,秀儿只是师尊的一个病患,而且是非常棘手的一个病患。”

    太后上下瞧瞧刘秀儿,见她一身天青色的衣裙,身材纤细,脸色微红,虽然神色有些怯怯,却毫无病容,这个棘手的病患,让她有些费解。

    “哀家看着你脸色甚好,怎么曾经生过重病?”

    刘秀儿点点头,轻轻拉开领口的丝巾,太后拿出她的花镜,赶紧戴上仔细看看。

    一道纤细的白色印记,从耳后的位置到颈部,非常的长,如若不仔细看,这疤痕可以忽略,太后惊讶地看向刘秀儿。

    “可怜地孩子,还疼吗?”

    刘秀儿淡然一笑,微微摇着头说道:

    “太后勿念,秀儿已经完全好了,曾经在秀儿的脖子上,长了一个婴儿头大小的紫色肉瘤,无法出门、无法吃饭、无法回头,甚至呼吸都十分困难,秀儿的兄长找了无数名医诊治,当初只有拳头大小,可是诊治服药后肉瘤快速增长,吓得秀儿不敢服药了,多次寻死都未果。”

    刘秀儿眼里噙着泪,嘴唇颤抖低接着说道:

    “这时候兄长找到了师尊,师尊给我做了手术,当秀儿醒来,虽然伤口很疼,但是可以自由呼吸,脖子上也不再压痛,那种感觉幸福的想要哭。

    然后在住院期间,听了师兄们背诵医书,不知不觉秀儿就跟着背下来了。再后来,秀儿就苦求兄长,这才得以能跟着师尊学医,师尊为了保秀儿名节,还与秀儿结为异姓兄妹,此情不知何以为报。”

    太后用力拉着刘秀儿的手,虽然刘秀儿轻描淡写地讲述了一遍,可太后知道,这其中的苦,不经历过的人怎么能明白。

    “真是苦了你了。”

    刘秀儿摇摇头,脸上那样自信地笑着。

    “秀儿不苦,能学医能救治病患,看着他们迎接新生的喜悦,还有庆幸自己痊愈的欣喜,秀儿都感同身受,至此才发现,之前十七年白活了,秀儿找到自己要过的日子了。”

    太后似乎想问什么,不过将话咽回去,拍拍刘秀儿的手臂。

    “你也是个奇女子,玉林啊,去将哀家的和合如意发簪拿来。”

    崔嬷嬷赶紧取来一个锦盒,太后亲自打开,一枚赤金的发簪出现,簪子的头部是如意的形态,看做工就知道绝非凡品。

    太后拉着刘秀儿到近前,颤巍巍给刘秀儿戴在头上,随后上下看看,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看,你这性子哀家喜欢,女子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过一生,着实不容易,你既然要做医者,那哀家就给你一份如意,至少让这京中的官宦和妇人不能轻看了你。”

    刘秀儿惶恐地跪倒,想要抬手取下,朱筠墨在身后急忙说道:

    “长者赐不可辞,皇祖母赏赐你就收着吧。”

    刘秀儿回身看看周恒,周恒朝她笑笑,这是啥这是免死金牌,还是身份的象征。

    今后到哪儿去出诊也好,还是干嘛,至少不会被人轻看,即便太医院的医女,也没有如此的待遇,除了谢恩还能说啥。

    周恒赶紧跪倒,“谢太后恩典。”

    刘秀儿也诚惶诚恐地跪下谢恩,太后笑着摆手,崔嬷嬷已经上前将刘秀儿扶起来。

    “哀家赏赐秀儿,你跟着谢什么恩典?”

    周恒砸吧砸吧嘴,这时候不往上贴还等啥?

    这才是真正的大腿,皇帝虽然能照应,那都是不靠谱的。

    想及此,周恒脸上没了笑容,反而极为严肃地说道。

    “太后赏赐秀儿,草民也感同身受,再者这是对学医女子的看重,如若能多几个秀儿这样的徒儿,想来因为生产而死去的妇人,岂不是要少了许多,太后这是造福后世,为天下妇人谋划,草民钦佩的不知如何表述,就是感动感谢。”

    太后招手,周恒跪行几步凑到近前,随着太后拉扯他顺势坐在脚踏上。

    朱筠墨白了一眼,自己这样做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

    现在看周恒如此,怎地如此别扭。

    “你这孩子,真是了不得,哀家就是这个意思,听小墨说你们京城的回春堂要开业了,那就好好干,哀家还没老,有什么事哀家给你们担着。”

    一听这话,朱筠墨也凑过来,匍匐在太后腿前。

    “还是皇祖母疼我。”

    太后笑得不行,拨开朱筠墨的爪子,嫌弃地白了一眼,朝着周恒温和地说道:

    “哀家这眼睛能看到东西,要感谢周恒,如此医术不能埋没了,要不哀家叫皇帝给你在太医院一个头衔,这样进出宫中也方便一些?”

    周恒吓了一跳,赶紧叩头说道:

    “多谢太后美意,草民就是一个大夫,没想着光宗耀祖,就想着能多救治几个病患,多培养一些学生,让回春堂能在大梁国各地都有,这在草民心中就是最大的梦想。”

    太后叹息一声点点头,“哀家狭隘了,你这想法甚好,如若天底下多几个你和秀儿这样的大夫,不知道能救多少人,行了快起来吧,来了这一会儿不知道跪了多少次了,苏家的姑娘你也朝前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周恒赶紧起身退后,苏晓晓和刘秀儿一左一右,陪着太后。

    别说苏晓晓装的非常淑女,不大步流星,也不仰头大笑,更不吼人,武力威胁,看着真像大家闺秀。

    朱筠墨和周恒二人交换了眼神,自然他们二人都明白这意思。

    忍者笑瞥了一眼苏晓晓,估计她装的也蛮累的。

    聊了一会儿,太后一拍大腿,似乎恍悟般,推了推眼镜看向周恒。

    “一高兴,哀家差点忘记一件大事儿,你送哀家这眼镜,上次见你还拿出来两个,可否再送哀家一副?”

    周恒笑了,看来太后想要送人。

    “还有两副,不过这个不是所有人都适合,需要进行检查,如若没有眼部的其他疾病,可以测量视力,之后按照度数进行佩戴,太后佩戴的是三百度的,算是比较高的度数,太后可还记得,当时我们用木勺子挡着眼睛,比划上下左右来着?”

    太后点点头,恍悟道:

    “哀家想起来了,似乎那度数不一样,你选了一个度数高的给哀家。”

    周恒点点头,“是,不知是何人想要佩戴,虽然暂时没有这花镜,可草民聘请的能人已经赶往京城了,北山也建立了琉璃作坊,可以烧造玻璃,到时候进行制作就行,只是需要花些时间。”

    太后松了一口气,开心地笑了起来。

    “如此说来只要等等就会有了,这太好了!哀家说得不是旁人,就是小墨的外祖母,她病了许多年,前些日子突然进宫了,坐着一个带轮子的椅子,看着精神不错,只是眼睛花看不清东西,带着哀家的花镜觉得非常好,也不头晕,想要问问哀家从哪儿得来的。”

    周恒一怔,看来张辅龄要的轮椅,确实是送给了卫国公的夫人。

    不过卫国公骂人都那么带感,没想到他的夫人竟然瘫痪,还眼花的厉害。

    看了一眼朱筠墨,朱筠墨显然也没想到,脸上的神情一僵,随即没说话看向周恒。

    周恒明白朱筠墨此刻的心情,赶紧看向太后说道:

    “既然不头晕,就是说度数相差不多,不知今天宫宴卫国公的夫人是否参加,如若来的话,我这里有一副比太后这个稍小一点儿度数的眼镜,可以让她先戴着。”

第二百三十一章:轮椅的主人

    宫门外,一辆马车走到队伍后面。

    马车很宽大,上面挂着一个杨字的木牌,随着寒风不断晃动着。

    车厢内,杨伟俊将车门的棉帘子放下,微微叹息一声,看向身后的老夫人时,脸上尽量露出一个笑容。

    “祖母不要着急,虽然人多,我们等一等吧,瞧着都是去赴宴的。”

    老太太眯着眼,笑着朝前伸手,杨伟俊赶紧将手递过去,老太太拍拍杨伟俊的手,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傻孩子,我急什么,你的伤刚好,这样坐着是否会不适,如若累了不要在意,就躺在祖母身边就好。”

    杨伟俊摇摇头,“别说,宁王世子找的这个周大夫真的神了,九天前我还差点儿死了,今天就活蹦乱跳了,主管我的黄大夫说了,只要一个月内不吃刺激性食物就行。”

    老太太一脸心事地抓紧杨伟俊的手,似乎想要看清眼前人,不过越是着急越是看不清,只能接着说道:

    “酒也要少喝,对了你......你可曾见过世子了?”

    杨伟俊点点头,“不止见过,还说了一会儿,如若不是世子和周大夫,我还不知道如何分辨伤我的真凶,也是他们派人请祖父过去,将证物带回来的。”

    老太太点点头,用力眨眨眼,昏黄的眼眸,有些湿润,坐直身子似呢喃般自语地说着。

    “也不知这些年他变样没有,小时后那样唯唯诺诺,如若当年坚持一些,将他接到府上如今也不至于不能相见。”

    杨伟俊虽然没听全,大体的意思是明白了。

    祖母这是想念朱筠墨了,出了院似乎与回春堂的联络也少了,想要去帮祖母都不知道如何办,尤其还有倔强的祖父在那里阻拦,想想都觉得头大。

    “祖母别急,既然世子回京了,总机会见面的,再者今天他也会来吧。”

    老太太闭上眼睛,点头说道:

    “想来他会去见太后吧,一会儿我们进宫先去慈宁宫一趟。”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疾步来到车前,朝着车厢施礼说道:

    “车上的可是卫国公夫人,太后有懿旨,让老夫人不必排队,先去往慈宁宫。”

    杨伟俊赶紧将车上的棉帘打开,虽然伤愈了,但是动作还是没有那么迅捷,缓缓下车朝着小太监躬身抱拳。

    “多谢公公,我这就扶着祖母上前去。”

    小公公笑着说道:“无需下车,老夫人和公子就坐着车马进宫就行。”

    说着头前带路,直接跨过这些排队的人群,从旁边驶入宫中,老夫人没说话,脸上带着期待的神色,一把抓住杨伟俊。

    “你说他们会不会也先到了?”

    “谁?”

    杨伟俊随意地问了一声,随即就明白了祖母的含义,想了想似乎不大可能,微微摇头说道:

    “应该不会吧,我住院的时候,听回春堂的人说,周大夫也来参加宫宴,世子带着周大夫,总不至于也去太后那吧?”

    老夫人抿紧唇没说话,这份希望在心底埋了很久,女儿离世的悲痛让她一病不起,还无法行动,如今眼睛也越发不好用,即便有心护着朱筠墨却也有心无力,再多的希翼也成了憧憬。

    车子不知走了多久,微微一晃停了下来。

    棉帘子被掀开,车夫将轮椅放在地上,杨伟俊把老夫人抱下车,放在轮椅上,朝着小太监笑着颔首。

    “多谢公公,还要劳烦通传一声。”

    不等那太监说话,崔嬷嬷已经快步过来,亲自来推老夫人的轮椅。

    “老夫人到了就好,太后还在念叨您呢。”

    老夫人虽看不清,却也朝着崔嬷嬷的方向笑了一下。

    “多谢玉林了,老了不中用,还需要你推着。”

    宫内的房屋门槛都非常的高,杨伟俊一路凡是遇到门槛就抱起轮椅,崔嬷嬷在后面看着但笑不语。

    已进入内室,就听到里面的欢笑声,老夫人眯起眼想要看,不过一片模糊,只是能看到几个人影晃动,她赶紧抓住崔嬷嬷的手。

    “太后这里有客人?如若不便,老身就晚些过来。”

    崔嬷嬷低声安抚道:

    “这里有老夫人心心念念的人,不见能行吗?”

    一句话让老夫人顿住了,抬手赶紧摸了一下发髻还有衣领,脸上尽力保持松弛的笑容。

    “哦?可是筠墨在此?”

    “对呀,宁王世子带着周大夫还有两个姑娘,给太后请安来了,还带了新奇玩意,在玩儿着奴婢赶紧推着您过去吧。”

    说着,不由分说直接推着老夫人进了隔间,太后抬眼看到卫国公夫人,赶紧将手中的牌混入前方。

    朱筠墨不干了,“皇祖母玩赖。”

    太后推了一下眼镜儿,白他一眼,朝着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没瞧见你外祖母来了,还不赶紧拜见?”

    朱筠墨赶紧回头,一个瘦削的老太太坐在轮椅上,斑白的发髻梳理的一丝不苟,眯着眼朝前看,似乎还是看不清,脸上的笑容非常僵,手指也控制不住地颤抖。

    身后跟着杨伟俊,崔嬷嬷赶紧推着老夫人上前。

    “是筠墨吗?”

    朱筠墨顿住没有动,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周恒也将手中的牌丢下,起身站到朱筠墨身侧,一脚踩在朱筠墨的脚上,直到吃疼了朱筠墨怒目看向周恒。

    未等他抱怨,周恒已经笑着开口了。

    “世子别激动,这就是卫国公夫人啊,这眼镜儿可以给老夫人试试。”

    朱筠墨呼了一口气,这才起身朝着老夫人施礼。

    “筠墨拜见外祖母。”

    七个字一出口,房间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轮椅上的老夫人,眼泪刷的一下就留下来了,一边流泪一边笑,急匆匆朝身后摆手。

    “筠墨你走近些可好,让我看看。”

    朱筠墨抿着唇没动,周恒知道朱筠墨心里有隔阂,这童年的阴影不是说翻过去就翻过去的,无奈周恒从身上掏出一个眼镜盒塞给朱筠墨。

    并且朝着老夫人晃了一下头,示意他亲自送过去。

    朱筠墨顿了顿,老夫人将耳朵朝着这边凑过来,那份期盼的神情,真的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朱筠墨呼出一口气,抓着眼镜盒,朝着老夫人走去,这几步之间的距离,朱筠墨走的很慢,不过看着老夫人的样子,心中的那份执念愈来愈淡。

    来到近前,打开眼镜盒,将眼镜取出来。

    朱筠墨深吸一口气,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少了一些疏离。

    “听皇祖母说,外祖母试着戴过她的眼镜,这个度数与皇祖母那副差不多,您可以先戴着,等宫宴之后,去回春堂测试过视力再行打造。”

    说着,将眼镜小心地架在老夫人鼻梁上,就在他要将手撤回的瞬间,老夫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虽然只是一只手,却非常用力的抓住。

    “小墨让外祖母好好看看你。”

    朱筠墨没有甩开,而是顺从地蹲下身子。

    老夫人仔细盯着朱筠墨上下端详,刚刚握着朱筠墨的手直接摸在他的脸颊上。

    “好,真好,有生之年能再度看到你,死了也瞑目了,小墨和宁王长的很像,不过眉眼之间有你母妃的影子,好俊俏的孩子。”

    朱筠墨笑了一下,“第一次听人说我和母妃相像。”

    一句话让众人再度沉默,太后抬手抹了一把眼角,招呼身侧的崔嬷嬷。

    “别愣着了,赶紧将人推过来,有了这轮椅,珍华也能经常入宫,对了是谁送你的这轮椅?”

第二百三十二章:宫宴

    老夫人已经擦干泪痕,松开朱筠墨的手,朝他笑笑,随即看向太后。

    “是张辅龄张少卿,他从山东祭扫回来,给臣妾送来的这个轮椅,现在想来,这椅子也出自周大夫之手吧。”

    周恒赶紧朝着老夫人施礼,苏晓晓和刘秀儿也跟着一起俯身。

    “这是张大人的心意,当时看到刘知州坐着觉得很有用,让草民帮着打造了,这次回京正好给捎过来了,只是不知道这轮椅是送给您的,如若知晓定是要打造的华美些。”

    老夫人笑了起来,目光无论看谁都瞥一眼旁边的朱筠墨,那份舔犊之情溢于言表。

    “一个老太太,要什么华美,我觉得这轮椅已经极为实用,十几年没出过府了,这不是刚刚能出来,就跑到慈宁宫来打秋风,可是太后小气,那眼镜说啥都不给我。”

    太后故意板着脸,“我孙儿孝顺我的,你现在不是也有了,真是还记仇,都七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像个孩童。”

    老夫人笑了起来,暖房中开始闲聊起来,苏晓晓之前虽然没大说话,不过她父亲是武将,对卫国公一家极为敬仰,自然站在老夫人身边,又是端茶又是递吃食,惹得老夫人不断打趣。

    只是杨伟俊有些不自在,只是见过礼,然后在后面搭边儿坐着,这会儿像个鹌鹑似得。

    不知不觉,似乎时辰差不多了,崔嬷嬷在太后耳边说了一句,太后接过帕子,擦拭了一下手。

    “玉林说时辰差不多了,那我们也一起前往保和殿吧。”

    众人起身,直接赶往保和殿,太后坐着轿辇,老夫人却说什么也不肯同坐,杨伟俊推着老夫人在后面,朱筠墨带着他们几个跟随在最后,还未入保和殿,一阵太监的通传声响彻整个大殿。

    “太后驾到!”

    太后走下轿辇由玉林扶着,刚走了两步朝身后招招手。

    “今日就让秀儿丫头和苏五小姐在哀家身边伺候吧,玉林你去照顾一下珍华,她十多年未曾进宫了,怕是有些不习惯。”

    周恒偷偷抬眼看向刘秀儿和苏晓晓,二人都有些惊讶,不过没有什么过于失礼的表现,毕竟刚才玩儿的开心,俩丫头很会哄老太太。

    再者太后能将自己的身边人,去照顾卫国公夫人,这就是恩典,当然让秀儿去伺候,也是对自己和朱筠墨的恩典。

    刘秀儿和苏晓晓快走两步,站到太后身侧,而崔嬷嬷直接替代了杨伟俊,推着老夫人,进入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过来。

    朱筠墨缓缓扬起头,晃悠着手臂,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周恒落后一步和庞霄并排跟在他身后,周恒知道朱筠墨是故意的,想要让皇帝站在自己一边,就要表明态度。

    太后直接走向前方,皇帝和一个身着粉色华服的妃子赶紧起身见礼,那妃子两侧都有婢女服侍,动作非常缓慢,看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显然这位就是淑贵妃了,周恒一挑眉,如此盛大的宫宴,皇后怎么没来?

    这太后左右的次席是帝后专属的,看来这淑贵妃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正想着,一个小太监引着朱筠墨和自己,朝右手边的席位走去。

    这里非常靠近高台,在往前有几个席位,看着年纪大多都在二十多岁到三十多岁,头上戴着不一样的珠冠,周恒赶紧垂下目光。

    能在这里坐着,头戴珠冠的,不用说就是那几个皇子,几人纷纷朝着朱筠墨点头,既是打招呼也是示好。

    朱筠墨一咧嘴,朝着几人笑着施礼,带着周恒赶紧入席,朱筠墨的席位是靠前的,而周恒的席位在朱筠墨身后。

    抬眼扫了一圈,在对面的一处座位看到了闻氏和一个少年,别说那少年和朱筠墨有三分相似,不过更阴柔一些,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低眉顺目跟旁边的一个男子聊着什么。

    众人见过礼纷纷坐定,周恒看看面前的桌子,桃花醉的瓶子已经摆在面前。

    同时旁边放着一个硕大的杯子,看个头足能装下三两酒,看来布置宫宴的人,并不知晓这酒的后劲儿,周恒唇角抖抖,赶紧垂下头。

    此时,皇帝的目光落在刘秀儿的身上,又瞥了一眼苏晓晓,最后目光落在刘秀儿头顶的如意簪子上,笑着说道。

    “母后这是看重哪家的小姐了,竟然将如意簪子舍得送了。”

    太后抓着刘秀儿的手,另一手推了推眼镜,笑着说:

    “哀家能看得清你们,就是秀儿师傅的功劳,这丫头也讨人喜欢,哀家就是想跟她多亲近一会儿,皇帝照顾好淑贵妃就行,别吓到两个丫头。”

    周恒抬眼偷偷看向太后,这话说得给力,皇帝老子也不能看到女人就打主意是吧,问问也别问,太后直接断了这个念想。

    皇帝一怔,瞬间笑了起来,回头看看朱筠墨和身后的周恒,那二人跟鹌鹑似的,老老实实坐着目不斜视。

    “好,那儿臣不问,不过母后这眼睛真的能看清了?”

    太后抿唇笑着说道:“皇儿耳边的痣哀家都看得一清二楚。”

    皇帝一怔,确实感到意外,以为只是朱筠墨找太后帮衬,没想到这两个人还真的是无所不能,要知道太后的眼疾可是有十余载了,太医院换了多少人医治,毫不见起色,如今就带着两片琉璃镜子就完全解决烦忧,这心思岂不是巧妙。

    太后朝着卫国公夫人的方向,扬扬下巴。

    “皇儿没瞧见,卫国公夫人也戴着一副花镜?”

    顺着太后的目光,皇帝瞥了一眼左手的席位,果然卫国公夫人今日竟然来了,这可是十多年都没入宫的人,鼻梁上也架着一副眼镜,只不过没有太后的奢华,少了一条颈部的链子,看着她谈笑风生的样子,皇帝简直想要揉揉眼。

    就在这时,淑贵妃轻咳了一声。

    “陛下宫宴是否该开始了?”

    皇帝笑了,“好,爱妃说的是,人齐了宫宴开始吧。”

    话音刚落方纪忠已经站在台前,高声宣道:

    “宫宴开始!”

    一声长音高喝,下面的人都安静下来,乐声起一群华衣舞者涌入,开始歌舞,长袖翩飞,乐声欢脱,看来安排宫宴的人也是煞费苦心,和皇帝用膳这是殊荣,很多人也是诚惶诚恐,歌舞喧闹着开场,还是有它的作用。

    周恒的目光没有看下面的表演,而是将目光望向高台上的刘秀儿。

    她和苏晓晓二人就站在太后身侧,时不时跟太后说句话,总是引得太后开怀大笑,前面坐着的皇帝和淑贵妃也不时地投去目光。

    一曲结束,众舞者快速退去,皇帝举起杯。

    “今日是淑贵妃生辰,正巧赶上淑贵妃有孕,这是双喜,宫中也许久没有孩子降生了,朕很开心,诸位爱卿同饮此杯吧。”

    宴席上所有人起身恭贺,端着杯子恭喜陛下也恭喜淑贵妃,皇帝看了一眼淑贵妃,见她要去倒桃花醉赶紧制止。

    “给淑贵妃换果酒,这个桃花醉酒劲儿非常大。”

    淑贵妃垂眸微微笑着,自然没说啥,身侧的人上前将酒水换掉。

    皇帝端着杯盏,看向下方的众人,一仰头将酒喝了,呵了一口气,满足的不得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竟然是她

    朱筠墨和周恒自然是倒的少,仰头喝了没什么感觉。

    不过周围的这些人,还以为是普通的酒水,端杯就干,一时间保和殿上全是咳嗽的声音。

    皇帝仰头笑了起来。

    “朕忘记说了,这酒是宁王世子送给朕的,酒劲儿很大,诸位爱卿要慢些饮。”

    周恒蹙眉,这皇帝咋这么喜欢给人树敌,如此一来不是让大家都记恨朱筠墨。

    果然,话音一落,很多人都看向朱筠墨。

    不过目光并不都是憎恶,有些甚至还很感兴趣,这让周恒有些意外。

    宴席上大多数人都停止了咳嗽,只是还有一个人偶尔咳一声,周恒望过去,竟是那闻氏的儿子朱孝昶。

    此时朱孝昶已经脸色赤红,显然他不胜酒力,果然皇帝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

    “孝昶没事儿吧?”

    闻氏赶紧起身,朝着皇帝施礼,“谢陛下关怀,孝昶不善饮酒,施礼了!”

    说着朱孝昶也起身,规规矩矩的给皇帝见礼致歉,皇帝摆摆手,闻氏却接着说道:

    “臣妾斗胆,既然是淑贵妃的生辰,臣妾想要博诸位一笑。”

    皇帝顿时来了兴趣,看向闻氏。

    “哦,不知是何物?”

    “臣妾暂且卖个关子,请太后、陛下和淑贵妃一观。”

    闻氏抬眼看向方纪忠,显然方纪忠早就知晓,皇帝自然没再多问,方纪忠三击掌。

    闻氏没有明讲,显然是留下了悬念,如此一来无论是皇帝太后还是其他人,都被吊起胃口,就见几个蓝衣女子面纱遮挡,撑着伞缓缓而来。

    身上穿着的衣衫非常有特色,看起来有点儿异域风情,随着走动铃铛声响起,随后是一阵鼓点儿的声音,这些女子将伞放在地上,随着鼓点儿摇动手脚的铃铛,开始翩翩起舞。

    周恒不大懂这些舞蹈是什么民族的,不过就是看着眼熟,春晚那种大型视听感受熏陶出来的现代人,轻易不会被什么所吸引。

    不过随着鼓声,一个硕大的鼓,从保和殿外被几个男子抬了上来。

    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衫同色面纱的女子,匍匐在鼓上,那敲击的鼓点就是她发出的,随着巨型鼓的落地,

    女子一仰头,随着鼓点和几个女子一起跳起来,伴奏的乐曲也随之插了进来,从刚刚温和的曲子,瞬间变成非常激昂的曲风。

    周恒环顾一周,连对女子毫无感觉的朱筠墨,都直直地盯着鼓上的女子。

    居中而坐的皇帝,更是眯起眼睛,虽然看不出喜怒,却能够感受到他也被吸引了。

    随着最后的一个动作,舞蹈停止了,几个蓝衣女子将领舞那人从鼓上扶下来,鼓已经被抬了出去,伸手左右拉扯,领舞女子身上的鹅黄色衣衫瞬间被撕开,整个在场的人员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原来原来女子的衣衫里面竟然藏着一套白色衣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女子席地而坐,一架古琴放在女子腿上,脸上的面纱虽然没了,头但是几乎贴在琴上,完全看不到脸,其余的舞者快速撤离。

    琴弦缓缓拨动,在刚才那样激烈的歌舞后,突然听到如此潺潺流水般的声音,更加吸引人。

    大殿上的人都侧目看过来,后排坐着的一些男子,有的下意识站起身观看的。

    随着女子拨动琴弦的动作加快,她的脸也微微抬起来,随即琴音停,一阵悠扬的歌声响起。

    “帘卷西风轻雨外,揖数峰横翠。楼上地行仙,压玉为醪,旋摘黄金蕊。

    一觞一阕千秋岁,不愿封侯贵。长伴紫髯翁,踏月吹箫,笑咏云山里。”

    周恒一怔,原本还在毫不在意地喝着酒,瞬间顿住了动作。

    这首词,是宋代李弥逊写的醉花阴。

    不算很有名气,不过因为母亲喜欢吟唱,他偶尔也会哼上两句,似乎在船上由于晕船,他曾经坐在夹板上哼了两遍,之后再也没有唱过,这人是谁?

    周恒目光看向对面的闻氏,之前好像听庞霄说过,潇湘馆每日进出宁王府,还时常传出歌声,难道这歌唱的是秋娘?

    周恒死死盯着大殿中央的女子,唱到最后,拨弄了一下琴弦,女子抬起头来,如此婉约的歌声,配上如此寄情山水的词,一时间让很多人不知神游何处。

    曲毕,秋娘将琴放在一侧,赶紧跪倒施礼。

    “恭贺淑贵妃千岁寿诞,年年有今日,岁岁常安乐!”

    说完双袖一抖,许多彩色的花瓣洒向半空,淑贵妃自是开心,看了皇帝一眼,又瞥向闻氏。

    “陛下,臣妾喜欢这歌舞,编排的太用心了。”

    皇帝仰头笑了起来,“爱妃喜欢就好。”

    随后,皇帝看向地上跪着的秋娘。

    “你叫什么名字?”

    余光自然看到闻氏跃跃欲试的样子,不过他没转头,而是撑着下巴看向大殿上。

    秋娘赶紧跪好,“小女姓秋名海棠,父亲叫小女秋娘。”

    此刻朱筠墨回身看向周恒,这一眼似乎要说很多话,不过旁边都是皇子,很多话自然不便说出口,不过眼中是满满的担忧。

    皇帝似乎非常感兴趣,唇角一挑。

    “海棠,好有诗意的名字,也喜气,五世同堂,来人赏秋海棠娟十匹,蜀锦一匹,银百两,海棠绒花一对,也算是借你的名字,给淑贵妃的孩子祈福吧。”

    淑贵妃原本见皇帝赏赐秋娘,脸色有些微微变化,警惕地朝着大殿上的秋娘望了一眼。

    不过听到最后,脸上的笑容已经压抑不住了,五世同堂,这是啥意思,就是皇帝身体好着呢,你们这些惦记皇位的都靠边吧,这是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呀。

    急忙笑着朝皇帝微微躬身,抬手扶着腹部一脸的笑意。

    “多谢陛下厚爱,臣妾也喜欢这个名字,听着就喜气。”

    下面跪着的秋娘,已经谢恩后退了下去。

    周恒微微蹙眉,如此亮相简直是给淑贵妃添堵,看着皇帝的眼神,仿佛是见到有趣的猎物,瞬间替秋娘捏把汗。

    大殿上,有闻氏开路,这些大臣全都纷纷起身,献上自己的礼物,所谓的爱屋及乌,这是皇帝给淑贵妃抬身价,大臣和皇子们自然不会小气。

    一个戴着七珠金冠皇子起身,他身上穿着明黄色的蟒袍,下颌上胡须不长,如此打扮,不用介绍也知晓,这是太子。

    刚刚周恒都没注意此人的存在,看到这人笑着,送出块桌面大小的玉石摆件,成色说不出的好,上面仿佛一个美人的侧影栩栩如生。

    皇帝看向淑贵妃,显然淑贵妃非常喜欢,朝着太子笑着说道:

    “多谢太子的礼物,如此玉石自然形成,太难得了!”

    淑贵妃说得很客气,随后又有很多皇亲国戚送上礼物,太后只是吃着东西,拉着身侧的刘秀儿和苏晓晓不断说着。

    还时不时拿些东西赐给卫国公夫人,完全没理会前面送礼的事儿。

    等众人都安静下来,闻氏身侧的一个席位上,有位老者笑着看向朱筠墨。

    “不知宁王世子准备了什么礼物啊,能等到最后送出,一定是惊世骇俗之物吧,快让我等见识一番如何?”

    朱筠墨看看老者,又看看他身侧的闻氏,不用说,这是闻氏撺掇的,这是想要让自己出丑。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不知道周恒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不过前面有桃花醉、九窨白茶和花镜,让皇帝太后都为之动容,现在真的不担心,周恒准备的是何种礼物。

    这番话一出口,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朱筠墨看过来,皇帝也注视着他,朱筠墨微微一笑。

    “礼物自然是准备了,周大夫请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周恒听封

    周恒赶紧起身,朱筠墨说话虽然欠揍,自己也无力反驳。

    赶紧走到大殿中央,规规矩矩跪倒,将带着的木盒双手举过头顶,朗声说道:

    “草民恭贺淑贵妃生辰,宁王世子说,要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这是特意为淑贵妃研制的舒痕膏,每日涂抹,可以预防妊娠纹出现,另外草民的徒儿会传授淑贵妃一套特别的耳穴疗法,可以快速恢复产后身形。”

    周恒的话让在场的很多王孙贵戚都怔了一下,随即爆发一阵笑声。

    如此东西竟然作为生辰贺礼,简直开玩笑一样,能有几两银子?

    简直是不将皇帝放在眼里,果然周恒说完,皇帝的脸上有些不好看。

    之前耍耍小聪明也就算了,这给你脸了,你又如此不识抬举,竟然将孕事如此大庭广众说出来,岂不是丢了皇家的脸面。

    大殿上,众人看着皇帝变脸,瞬间鸦雀无声,一个个要看热闹的人都竖起耳朵,收起笑容,盯着老神在在的朱筠墨。

    就在皇帝要开口的时候,淑贵妃让婢女扶着自己起身,脸上带着激动的神情,她款款朝着皇帝施礼,一副兴奋的样子溢于言表。

    “陛下,这礼物臣妾最为喜欢,臣妾想问周大夫几个问题,不知可否?”

    皇帝一怔,没想到正主如此开心,自然收起刚刚的寒意。

    “爱妃喜欢?”

    淑贵妃抬起脸,姣好的脸上有一丝动容。

    “女子怀孕都会变丑,想吃怕过度增长,出现可怕的纹路,能有此物简直是上天眷顾,臣妾欢喜的紧。”

    皇帝抬手示意淑贵妃随意,垂眸看向跪在下面的周恒,这人到底脑子里面想的什么。

    一盒小小的药膏,竟然让一贯矜持的淑贵妃动容,此子对人的观察着实可怕。

    淑贵妃被婢女扶着,已经款款走下高台,来到周恒面前,周恒赶紧再度施礼,刚刚皇帝的表情他尽收眼底,身后的衣衫已经湿透了,见淑贵妃走到近前,赶紧将木盒打开。

    两个白瓶绿盖子的瓷瓶出现在盒子里面,淑贵妃伸出手指,将一个瓶子打开,送到鼻端闻了闻,没有闻到什么刺鼻的药味儿,反倒一阵浓郁的玉兰香味儿扑鼻。

    “这药膏竟然是香的?”

    周恒不敢抬头正视,微微垂眸说道:

    “虽说是药膏,只是提取了药物的有效成分,它可以让皮肤快速扩张的时候减少疤痕的形成,对已经出现的孕辰纹有七成效力,不过用于还未出现孕辰纹的预防效果更显著,如若配合耳穴疗法,贵妃的体态将更加快速的恢复。”

    淑贵妃显然是被打动了,不过她上下看看周恒的年纪,心中的疑惑更甚。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对医术有此造诣,快平身吧,那本宫要考考你,不诊脉你可知本宫有孕多久了?”

    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从淑贵妃身上再度落在周恒的身上。

    这问题够刁钻的,人家是大夫不是算命的,哦看一眼就让人知晓你怀孕多久,如此宽大的华服,如若没有皇帝说淑贵妃有孕,想来没人能知晓她怀孕。

    朱筠墨攥紧拳头,替周恒捏了一把汗,如此问题虽然淑贵妃显得那样轻描淡写,可皇帝似乎非常满意,微微挑着唇角,看向周恒。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周恒此时已经站起身,微微垂头,目光似乎都没有看向淑贵妃,再度朝着高台施礼,随即说道:

    “淑贵妃身量纤纤,着实不容易判别月份,不过从您的体态和步伐上周恒还是能观出一二,淑贵妃此刻有孕四月有余,不足四月半,之前应该孕吐严重,并且有过流产之兆,调养后大好,最近胃口也颇为好,喜食酸甜的食物。”

    这番论断,别人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觉得说得神乎其神,可高台上的皇帝却一颤,急忙将手上的杯盏放下,紧紧盯着周恒。

    余光看到高台上的状况,周恒紧张的心稳了。

    他知道自己才对了,一个深宫妃嫔,孕期争宠的最佳手段就是胎象,尤其皇帝这把岁数,他自己也说了,多年宫中没有小孩子,显然虽然妃嫔众多,可能怀孕的少之又少。

    这位淑贵妃能有孕,定然是盛宠在握,而怀孕就不能侍寝,这里面后宅的手段不尽其详,随便猜也就那几样,至于扶着还有婢女的照拂,那只不过是彰显身份,从肚子大小,走路的摇摆状态,脸上斑点的出现,也能大体猜到月份。

    淑贵妃脸上都是震惊之色,赶紧将舒痕膏抓过来,塞给婢女,朝着周恒微微颔首,这才快步回到皇帝身侧。

    “陛下,这周大夫真的是医术了得,让臣妾太过震惊了。”

    皇帝笑着拍拍淑贵妃的手,示意她回去坐下。

    “爱妃还未问及,那周大夫的徒儿何在,不是要学习耳穴疗法吗?”

    淑贵妃恍然,“对呀,臣妾光顾着震惊了,那周大夫的徒儿可是男子?”

    这时,中间坐着的太后说话了。

    “大惊小怪的,周大夫的徒儿在伺候哀家,就是这位秀儿丫头,医术不比她师傅差,懂得东西可多了,还是官宦女子。”

    淑贵妃一慌,赶紧朝着太后施礼。

    “臣妾只是震惊了。”

    刘秀儿见太后朝她瞥了一眼,赶紧上前两步,朝着淑贵妃屈膝施礼。

    “宴席结束后,臣女会单独给贵妃娘娘演示的。”

    淑贵妃赶紧点点头,她听明白了,这里不方便,随即脸上笑着朝刘秀儿摆摆手,自己也坐回去,整张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气。

    皇帝瞥了一眼淑贵妃,再度看向下面站着的周恒。

    “不过是看人体态和步伐就可以辨别疾患,见识了周大夫的医术,才知道张少卿奏报不虚,听说你和筠墨的回春堂不日就要开业了。”

    朱筠墨赶紧起身,朝着皇帝抱拳施礼,“回皇伯伯的话,明日就是开业之日,开展的就是急症、伤科、内科、妇产科,还有儿科,详尽地分类让患病的百姓能更省银子治疗,妙手回春仁心仁术,这就是回春堂的初衷。”

    周恒真想给这货鼓掌,这广告打的,绝对深入人心,皇帝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减,拍着扶手缓缓说道:

    “周恒上前听封!”

    一听这句话,朱筠墨脸色微变,这是当面抢人啊,我们都说了回春堂开业在即,你这直接上前听封,这不是拆台吗?

    周恒赶紧再度跪倒,心中想着下次入宫一定要让秀儿做一个小燕子发明的那种跪得易,不然膝盖真真是受不了。

    他余光瞥了一眼朱筠墨,示意他坐下。

    今天如此铺垫,还谈论了这么多诊治方面的事儿,周恒早就察觉到,皇帝要有所动作,这不是你不同意就可以不要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没有反对的资格,只能接受。

    见周恒规规矩矩跪好,皇帝瞥了一眼安静下来的朱筠墨,接着说道:

    “周恒赈灾有功,医术精湛,特准其入太医院,任右院判之职,无需每日点卯,传召入宫即可。不过,卿家身边,要带着御医,随时随地传授急救之法,无论是在回春堂,是在宫中也好,都要像弟子那般认真传授,卿可做得到?”

    一句话让大殿上炸了,太医院的右院判是什么,那是相当于正六品的官职啊,一个庶民乡野大夫,如此平步青云,很多人都蒙了,不知道皇帝这是要干什么,再好再能也只不过是一个大夫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御史弹劾

    未等众人有所反应,周恒已经领旨谢恩。

    一个正六品的官职,虽说没什么权利,可这俸禄是实打实的。

    就说这事儿换到别人身上,你试试敢不敢拒绝。

    既然不能拒绝,那不如乐呵呵的接受,皇帝不是很给面子,还不需要坐班,这活没啥不好。

    “臣谢陛下信赖,至于收徒一事但凭陛下吩咐,臣的祖父传授医术之时就曾言,不分宗派,不故步自封,凡是喜欢学医之人都可以学习,只是要看学徒的资质,臣现有的这些徒儿,也都是数百人精选出来的。”

    皇帝点点头,朗声笑了起来。

    周恒果然是个聪明的,能让人跟着他学习就行。

    当然他也明白周恒最后那句话的含义,别怪我不教,资质太差学不会不赖我,小心思了得,不过那又如何。

    “嗯,准了,起来吧!方伴伴宫宴继续。”

    皇帝此言刚说完,有个一身官袍的老者站起身,快步走到大殿中央,未等方纪忠叫歌舞,这就占了位置。

    方纪忠也很头大,他非常知晓,皇帝的这一行径,怎么能逃得过御史的眼睛。

    回身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虽然还是笑着,却脸上散发这寒气,方纪忠赶紧侧身,退到一边,微微垂眸当做瞧不见。

    此人快步走到近前,跪倒在地,声音如钟地大声说道:

    “陛下,这太医院的御医都是世袭,如此一人突然被封为右院判着实不妥,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抬眼看看地上跪着的人。

    “哦?不妥,邹御史认为有何不妥?”

    那人一听赶紧跪直了身子,怒目看向周恒。

    “刚刚老臣看得真切,这周恒不过是雕虫小技糊弄人罢了,如若凡是能博君一笑的人,都归入太医院岂不是乱套了,这不合我大梁礼法。

    再者,如若入职太医院不说查清九族也要进行相关的考证,谁能保证这周恒不是另有所图之人,毕竟太医院要负责的是陛下的龙体,臣不得不谏言。”

    说完砰砰砰磕了三个头,那大义凛然的架势,似乎皇帝要是不答应,下一秒他就会碰柱而死。

    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环顾一周,见很多人似乎跃跃欲试,身侧高台下就有太医院当值的御医站着,此人就是刘院判,皇帝一挑眉。

    “看来爱卿所言,是诸位心里所想了?”

    果然此言一出,好几个御史全都跑了出来,这御史就是干这个用的,教化皇帝谏言刚直,如此才显得高风亮节,才能得到学子的追捧。

    皇帝指着周恒,笑着说道:

    “那好,张辅龄张爱卿何在?”

    张辅龄在不远处起身,走到前面跪倒。

    “臣在。”

    “张爱卿给诸位爱卿说说,柴文河水患,清平县赈灾中关于疫病的救治,是谁出力,如何做的?”

    张辅龄躬身,随即说道:“柴文河水患之后,九成灾民为了躲避水患去往清平县避难,那里地势高,往年也都有舍粥和赈济,所以口口相传大多数灾民都前往之。

    赈灾一事,当时清平县的县令刘仁礼委托回春堂为主进行救治,按照隔离之法,对灾民进行管控,如此一来投入的药物虽少,救治的灾民众多,众所周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鼠疫在清平县并未横行,救治收容灾民共计两万余人,而死亡人数只有五十二人,这其中还有摔伤不治之人。”

    张辅龄的话掷地有声,这些御史看了一眼张辅龄,很多话咽了回去。

    张辅龄这人,让他直言不讳可以,你要想让他造假,堪比登天,看来这救治确实属实,一个个互相交换这眼神。

    皇帝瞥了一眼张辅龄,说道:

    “爱卿接着说说,你返京被阻,张护卫长重伤,太医院无法救治的时候,是找的谁治愈的?”

    张辅龄躬身,此刻情绪已经非常的激动,举起手掌,看向周恒的方向微微颔首,接着说道:

    “返京途中遇刺,张护卫长重伤三十二处,其中最严重的是,一节巴掌长的断剑刺在心口,太医院十数人轮番救治,都无法取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张万询死去,我想问问刘院判,这是不是事实?”

    刘仞杰一怔,没想到这位张辅龄大人竟然当面对质,慌忙间赶紧朝前走了几步,站在张辅龄半步之后,这才答道:

    “确有此事,当时院使大人也过去看了,位置着实刁钻,如若强力取出,心血喷涌,当即就是死。”

    众人听闻这些,目光再度落在张辅龄身上。

    这样的事儿他们并没有听过,消息灵通的人,也就知道张辅龄遇刺了,具体怎样并不知情,更不知还有一个护卫受伤如此严重。

    张辅龄接着说道:“就像刘院判所说,当时情况危急,我突然想到清平县的周恒,这才请了御医随行,送张万询去清平县救治,就在上月底,已经伤愈回京,可以说是完好如初。”

    皇帝点点头,“此人朕已经见过,不过诸位并未见过,方纪中去宣张万询上殿,让邹御史他们看看,张爱卿所说的人,伤势是什么样的。”

    方纪中赶紧让一个小太监去传召,周恒微微蹙眉,这宫宴搞得这个样子,想要找张万询派人出去再找来需要多久,难道这些人就这样干等着?

    就在周恒愣神的功夫,方纪中派出去的小太监回来了,身后带着一个人。

    周恒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是张万询,显然老皇帝早有计划,这人一早就叫来了,不说旁的,就这心思缜密的让人可怖。

    周恒目光看向一左一右,身侧的这些皇子和大臣都抻头看过去。

    张万询见过礼,皇帝一摆手,让他将伤口露出来给众人看看,还让刘仞杰上前给张万询检查一番。

    诊过脉,刘仞杰朝着皇帝施礼,脸上的神色极为尴尬。

    其实也可以理解,这简直是集体打脸太医院,你们没能力,一个病患救不好,现在你们认为必死的人,活蹦乱跳站在面前,还要他们亲自过来鉴定,这是将脸按在地上摩擦。

    “回陛下,张护卫长的伤愈合的极好,心肺都没有问题,身强体健。”

    皇帝挥挥手,刘仞杰退到一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似乎眼前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那邹御史顿时哑火了,皇帝这一顿操作,不过是为了证明周恒的能力,能力有那又如何?

    皇帝盯着邹御史,“爱卿可是看到了,这样的医术,这样的能力难道让他进入太医院有何错吗?”

    邹御史急忙叩头,“陛下明鉴,臣已经明了陛下的意思,这周恒的医术是没有问题,进入太医院做御医也可以,不过担任院判却不适合,这太医院可是给陛下调养身体的地方,切不可有丝毫闪失的地方,就这样让一个乡野大夫负责太医院的人才培养,那教出来的人将是什么样?”

    皇帝脸色阴沉,朝着邹御史一挥袖子,这些话有些强词夺理了。

    “之前诸卿都不了解也就算了,此刻朕如此解释你们还要如何?难道朕不可以选用一个御医或者院判,还需要邹御史来准许?”

    邹御史赶紧跪倒,他知道皇帝的心意已决,这时候再往上冲就是找死,赶紧匍匐在地,目光瞥向大殿的一侧,那人并未说话,自己已经尽力了。

    “陛下赎罪,老臣只是担心龙体,怕陛下有所闪失,别无他意。”

    邹御史如此一跪,身后的这些凑热闹上来的人,全部跪倒一片,眼见着分不到甜头,一个个跟鹌鹑似得,老老实实眯着不说话了。

    皇帝抬抬手,微微蹙眉眯起眼,方纪中瞬间明了。

    “宫宴继续,奏乐!”

第二百三十六章:官派学子

    宫宴继续,淑贵妃坐了一会,心里惦记着那恢复体态的耳穴疗法,不多时朝着皇帝看过去,掩着嘴低声说了什么。

    皇帝笑了起来,朝她摆摆手,淑贵妃退了出去,太后也没为难拍拍刘秀儿的手,示意她跟着过去。

    酒过三巡,皇帝已经有些微醺。

    周恒不断朝着侧门看去,朱筠墨回身见到周恒担忧的面容,低声安慰道:

    “你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现在你是周院判,愁眉苦脸的干啥呢?”

    周恒朝前凑凑,低声说道:

    “秀儿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也不知是否顺利,此刻有些后悔让秀儿去传授贵妃耳穴疗法了。”

    朱筠墨白了一眼,“女徒弟就是不一样,在你心里比我重要多了是吧,好好看着歌舞,一会儿刘秀儿小姐就会被送回来的。”

    话音刚落,侧门一个宫女引着刘秀儿回来了,微微垂头脚步匆匆,完全没有去的时候那样从容,周恒眯起眼赶紧看过去。

    见刘秀儿回到太后身侧,太后似乎问了她什么,刘秀儿微微一笑只是摇摇头。

    朱筠墨再度回身,“你看,这不是回来了?”

    周恒没再多说,这里人多眼杂,说多了错多,一会儿回去详细问问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皇帝起身,方纪忠扶着皇帝走了,太后叫崔嬷嬷回去伺候,同时放苏晓晓和刘秀儿回各自位置,周恒担忧的心稍安一些。

    苏晓晓和刘秀儿朝着朱筠墨和周恒走来,众人渐渐散去,还未等二人说啥,一个身影走到周恒近前,不是旁人就是刚才在皇帝旁边伺候的刘仞杰。

    “周院判请留步,既然陛下吩咐让周院判负责太医院的教学,我想还是去太医院一趟,和众人见一面为好。”

    周恒笑了,赶紧抱拳施礼。

    “左院判大人说笑了,这不过是陛下抬举,再者陛下也说了,不用我每日点卯,如若有事直接去世子府或者回春堂找我就行。

    至于教学,左院判让人过去找我就行,不过事先说好,想要跟着我学习,就和我的徒弟一个待遇,要跟着我在回春堂接诊,跟随他们一同考试,如若学不好,或者连续两次成绩不及格,别管是御医还是什么,我一样退回。”

    说完周恒不等他反驳,恭恭敬敬一抱拳,转身和朱筠墨就走,刘仞杰嘎巴了两下嘴,一时间很多话被噎回来。

    虽然这话说得非常气人,不过仔细想想,人家说得没错,皇帝刚才就说了不用点卯,只是带徒弟就行。

    至于能不能合乎他的要求,这自然是人家说的算。

    抿紧唇,想想太医院剩下的这些御医,一时间真的有些迷茫,到底派谁去呢?

    ......

    朱筠墨几人乘车快速离去,见车子驶出宫门,周恒关上车窗,看向刘秀儿。

    “你刚刚去淑贵妃那里,遇到什么事儿了?”

    刘秀儿抬眸看向周恒,见几人都看向她,赶紧笑笑。

    “二哥别担心,没有什么事儿,只是刚才不是传授淑贵妃一人学习耳穴疗法,她宫内的几个宫女都跟着学习了,在传授胎位矫正时,估计是觉得这里面的动作有些......有些羞人,几个宫女学着还一直笑,稍显尴尬而已。”

    周恒点点头,“淑贵妃没有约束她们?”

    刘秀儿摇摇头,“淑贵妃学得很认真,看着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好玩儿,二哥不要多想。

    不过回来的途中在御花园内围了很多人,引着我的宫女说是去看看,然后自己去了片刻,等她回来我们才回保和殿的。”

    朱筠墨微微感到惊奇。

    “御花园围了很多人?这个季节,御花园的湖水都冰封了,也没有什么珍稀植物,暖房倒是有些,那里会有什么去,或者有什么热闹?”

    刘秀儿摇摇头,“秀儿想着初次入宫还是谨慎些为好,所以没去打听,那宫女看了热闹没说什么,只是脚步走得飞快,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苏晓晓一脸的八卦样子,“还以为你看到什么秘事,害得我好担心,不过到底什么事儿,能有很多人围观?”

    周恒看看刘秀儿,苏晓晓的话他自动忽略了,这是自己找死,好奇害死猫,没事儿少参与,尤其宫闱之内的事儿,看多了都容易被牵连。

    “秀儿做得对,行了明日开业,估计太医院的人近日也会送来,德胜很忙,就让小三儿带着他们就行,不用当成什么御医供着,既然做我的徒弟,那就一视同仁,白日在回春堂跟着学习我们的诊治方法,晚上一起听课,每十日的考试也一同参加。”

    刘秀儿诧异地看向周恒,咬咬唇纠结地说道:

    “他们没学过这样的医术,突然之间跟着学习,怎么能跟得上,我们都已经学习了数月,现在掌握的还有生疏的地方。”

    周恒一抬手,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仔细教,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学习,再者都是御医,成日接触的患者很多,大多都年岁很大,经验也非常足。

    就像屈大夫,当时不是听了两次就融会贯通了,想学自然是学得快,牛不喝水强按头在我这里没有,考试不及格,对不起回太医院去。”

    朱筠墨咧嘴笑了起来。

    “这样听着,似乎御医们很少会愿意来回春堂学习了?”

    周恒摇摇头,“不来就是抗旨,自然是会分批来的,这对我们没什么坏处,多了几个免费大夫,何乐而不为?”

    ......

    张辅龄乘车刚抵达大理寺,还未进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喊声。

    “张少卿留步!”

    张辅龄顿住脚步,回身一看,来人不是旁人,乃是吏部左侍郎萧赞育,刚刚他也参加了宫宴,没想到此刻竟然追到大理寺来了。

    微微迟疑,张辅龄朝着走到面前的萧赞育赶紧施礼。

    “萧兄怎么来了?”

    萧赞育一脸笑容,抄着袖子埋怨道:“你这脚程太快,我们在后面追着都没能赶上你的身影,怎地到了你的廨署还不能讨杯茶喝了?”

    张辅龄赶紧请萧赞育进去,二人均为一年进士,在朝堂上经历也多有相似,都是中正之人,所以走动也很频繁,张辅龄没想太多,引着萧赞育直接到了自己的房内。

    二人坐下,没用下属照拂,张辅龄亲自斟了一杯花茶递给萧赞育。

    端起茶盏,闻着茶盏中的淡淡香气,萧赞育不断点头。

    “这茶很是清雅,贤弟怎么不惊讶我为何追你过来?”

    张辅龄淡然地笑了,喝了一口茶,脸上的表情也松弛下来。

    “如若我猜测不错,萧兄是因为一人而来?而此人与我,多少有着一些关系,此人就是通州知州刘仁礼。”

    萧赞育点点头,对于张辅龄能猜出来他毫不意外。

    脸上的神色也凝重了几分,毕竟不避讳就好。

    “不错,既然你已经猜到,我也直说了,想来刘仁礼也给你传了消息,这通州可是大动作连连,先是惩治了当地武清县的一个乡绅张惠安,这个案子已经报刑部了,之后直接将武清县县令储欢频收监,这搜集的证据足有一尺厚。

    原本这储欢频在历年考课都政绩斐然,没想到这次算是被查了一个底掉,除了贪墨赈灾银两之外,还有改判罪责,之类的大罪,牵扯到原通州知州也就是如今的杭州府知府孙祥趋。”

    张辅龄一怔,前面说的这两个案子他都知晓,不过后面的没有得到消息,有些惊愕地看向萧赞育。

    “萧兄既然过来找我,那就是已经核查过此事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开业大吉

    萧赞育点点头,再度喝了一口茶,这才抬眼看向张辅龄。

    “确实如此,吏部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此事已经核查确实属实,并且经过详尽的调查发现,孙祥趋牵扯的并非只有这一个问题,只是储欢频能接触的只有这一点。”

    张辅龄凑近一些,问道:

    “那萧兄今日来是何意,吏部还没将此事奏报给陛下?”

    萧赞育点点头,“你可知,孙祥趋是谁的学生?”

    张辅龄看看萧赞育,见他眼中带着笑意,想了一圈,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印象。

    “萧兄直说便是,我对孙祥趋不甚熟悉,并不知他的恩师是谁。”

    萧赞育叹息一声,说道:

    “你啊,多年来也是如此,对京中人之间的关系毫不理会,这孙祥趋比你我要年长三四岁,他参加科考之时,正值通德十八年,那一年会试的主考官,就是如今的户部尚书闻昌晋,所以当年考中的举子入朝为官的,如今大多称闻尚书一句师尊。”

    张辅龄恍悟,随即也正色起来,他和萧赞育算是另类,几乎没在翰林院多久就被派到各部。

    正常来说一般都要翰林三年才会安置,算下来孙祥趋的提升速度算快的,尤其是在杭州做知府,这是江南富庶之地呀,想到这里抬眸看向萧赞育。

    “既然查证属实,那萧兄为何不直接禀报陛下,而是找我来了?”

    萧赞育叹息一声,“调查是调查了,不过曹尚书将此事搁置了,并未作出批示,我这不是找你商议一下吗?”

    张辅龄蹙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显然萧赞育并未说完全,这些证据里面,想来是有很多对闻尚书不利的证据。

    而这位吏部曹尚书,并不想得罪闻尚书,所以将此事搁置。

    抬眼看着一脸笑容的萧赞育,显然眼前这家伙是要打自己的主意。

    不过想到刘仁礼抵达通州十数日,行走在几个县郡,将每一处田野和宅地都摸查一边,还查出如此多的隐疾,如此心性不就是当年的自己,抓着扶手叹息一声。

    “你说吧,让我干什么?”

    萧赞育噗呲一下笑了。

    “贤弟怎么如此表情,找你商议不是让你怎样,我们只是需要配合一场戏?”

    “戏?”

    萧赞育点点头,“对,此事已经查明,知晓的人甚多,当时我就是怕此事不了了之,所以特地下的正式公文,还让吏部众人传阅了抄录的证据,所以这事儿想要完全压制是不可能的,只是需要一个引子将这事儿掀开。”

    张辅龄长吁一口气,大体明白了萧赞育的意思。

    “萧兄是让我做这个引子?”

    萧赞育凑近张辅龄耳边,详细说了一番。

    张辅龄不断点头,最后眼睛有些放光。

    “好,那事不宜迟,我这就进宫,正巧手上有一事需要奏报陛下,你抓紧准备吧。”

    ......

    翌日,回春堂门前。

    庞霄已经去了大同,薛老大站在周恒和朱筠墨的身后,大嗓门尽量压低声音说道:

    “昨儿天擦黑,周老板已经来了,阿昌也跟着到了,我让人送他们去了北山,北山的设备都已经调试完毕,今天可以开始酿酒和制药了。”

    周恒点点头,说道:“你们在门外说的时候,我听到了,让周知闵休息两日,晚些我们去一趟北山,给他们备齐材料,也该开窑了,昨儿夜里就有人来回春堂打听花镜的事儿,这买卖是最急的,如若能搞到水晶也可以尝试一下。”

    薛老大撇撇嘴,“作坊一个个建成了,那吃食的铺子咋办,现在灵山村的人都跟着各个作坊干活,虽然嘴上不说,我能感知他们更愿意做吃食。”

    周恒白他一眼,这货就是着急。

    “别急,稳两日,冰糖葫芦可以先做上,这个不需要别的问题,北山作坊空余的地方足够,你们辟出来一间用着就是了,需要什么自己去铭宇那里支银子采买,这事儿不用问我你拿主意就行,至于别的我们稍微缓一下,毕竟现在铺开的摊子太大了。”

    薛老大一听这才咧嘴笑了起来,“有你这话就行,明日我去安排,冰糖葫芦这个天气最适合售卖,快过年了,孩童身上也有银钱,买卖一定不错。”

    周恒没接话茬抄着袖,外面只是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冷到骨头里,朱筠墨和薛老大都比他穿的少,一个个没有冷的意思,他抬手戳戳身侧的薛老大。

    “什么时辰了?”

    薛老大扯扯衣领,“已经辰时末了,不是说巳时一刻放炮?”

    周恒摆摆手,“开始开始,没瞧见看热闹的人都很多了,再者屈子平放出来的号牌至少有五十个,就这午时都看不完,赶紧开始放炮。”

    薛老大朝着身后吆喝一声,“赶紧来四个小子,准备好火折子,我们要放炮了!”

    这嗓门不是吹的,一声吆喝恨不得整条街都听到。

    一瞬间,围观的人似乎多了几层,几个新人凑到前排,接过张安康手中的火折子,赶紧一字排开,站在火炮面前。

    薛老大吩咐道:“都小心些,点着引信就朝后跑,你们维持秩序的,让人群退后三步,安全第一,行了点炮。”

    一声吩咐,外围拉着手的人将人群朝后推出去三步远,一瞬间回春堂门前腾空了一些,四个小子叫着一二三,同时蹲下点着引信。

    砰砰砰砰,一阵绚丽的烟火飞起。

    随着阵阵响声,所有人都扬起头,看向天空。

    虽然是白天,也能看到点点绚丽的色彩,如此别致的开业,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好多孩童被大人捂着耳朵,不断欢呼叫着,开心的不得了。

    烟火放完,朱筠墨和周恒站在回春堂牌匾的下方,这里一边有一个彩绸,用力一扯,一个硕大的牌匾显露出来,上面写着回春堂三个洒金大字。

    铭宇带着几个人,给围观的人发放了一个布袋子,里面有糖果,还有一个小册子,上面是如何预防病从口入的小画册,遇到外伤怎么办,如何自救。

    无论大人孩子,收到布袋子都打开仔细看着,糖果有的人直接打开吃了,有的人却赶紧仔细收好,似乎想要分给家中人品尝。

    不过里面那图画册,倒是全都打开了,即便不识字也都看得明白,排队的人也没有急躁的,都安心等待着。

    德胜已经带着所有坐堂大夫进入各个诊室,屈子平招呼着病患,按照手中的号牌直接,分配诊室,没有就诊的人员也都安排在候诊区等候。

    这样一番下来,排队的人少了大半,外面还有很多看热闹的。

    周恒跺跺脚,他已经冷透了。

    “我们进去吧,这里太冷了。”

    朱筠墨摆摆手,“看着你没那么瘦弱,怎么如此怕冷,和女子似的,你快些进去吧,反正我也帮不上忙,不如去北山看看,那里今日也开始劳作,总不能管了回春堂放任那里,我先去看看。”

    周恒点点头,确实如此。

    阿昌刚刚到,这些所有的设备还有人员都需要进行磨合,不是一下子就能全部运转起来,如若朱筠墨过去,确实更好些,毕竟新招的人员有很多庄子上的。

    朱筠墨已经招呼人走了,周恒拽紧衣领刚准备进屋,后面传来一声呼喊。

    “周院判请留步!”

第二百三十八章:御医实习生

    这声称呼,让周恒脚步一顿。

    回身之际,看到几个身着官服的男子朝自己走过来,为首的正式那位刘院判。

    对于这位刘仞杰,周恒还是非常谨慎的。

    这次太医院的管理不善那么多人都问罪了,他竟然能幸免于难,不单单是幸运的问题,说明至少他有真才实学,而且在皇帝心中有一定的分量。

    再者朱筠墨的母亲难产一事,他也是当年的经手人,无论怎样他一定知晓什么,在这样一个尔虞我诈的环境中,能独善其身,这就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所以,周恒每次见他都加着小心,如今虽然与他同为院判,可人家是左院判,自己是右院判,这里面虽然只有一级差别,可主次立现,再者作为太医院的众人,还是信得过一个同类,对于自己这样的空降兵,绝对是抵触的。

    周恒笑着抱拳,一脸的惊讶看向刘仞杰。

    “左院判大人,不知是何事让您亲自到访,快里面请吧。”

    如此客套的说辞,刘仞杰的脸上原本僵硬的表情瞬间顿了顿,微微颔首说道:

    “老夫带着六名御医前来,这是第一批跟着你学习的人员,不知是多是寡,如若太多老夫就带回去两人,毕竟你这里似乎也很繁忙。”

    说着刘仞杰看了一眼回春堂排队的人,一个医馆能有如此多的人过来排队,这在京城算是奇景。

    毕竟他们都是被王公贵戚专车请到府上去诊治,见到如此多的病患,除了赈灾还真没有见过。

    周恒噗嗤一下笑了,“可以都流下去,左院判大人客气了,我教徒弟都是一次性几十人,晚上授课,白日跟随主治进行实践,再者诸位御医都是从医多年的人,上手会很快。”

    刘仞杰被噎到了,微微蹙眉,上下看看周恒,此刻因为寒冷,周恒缩着脖子,不断跺脚,虽然长相看着极为出众,可这幅样子,真的无法让人信服。

    医者就要老成持重,原本周恒的年纪比自己小儿子都要小,不知皇帝怎么中了他的毒,如此信赖。

    深吸一口气,忍耐住自己心里的不满,回身看了一眼那六人,朝他们微微颔首。

    “既然来了,就要好好跟着周院判学习医术,你们可知晓?”

    六人眼眶有些湿润,朝着刘仞杰一躬到地。

    “多谢左院判提点,我等会认真学习,不辜负左院判期许。”

    周恒嘴角抖了抖,这怎么跟要上刑场似的,一个个还要哭一场怎地?

    薛老大抬手在身后戳戳周恒,声音不大问道:

    “这些实习大夫,要在回春堂吃住吗?”

    周恒瞥了一眼刘仞杰,靠忘记关键问题了,还是薛老大靠谱,这一下子来了六个人,不收学费也就算了,难道还要供吃供住?

    不成,这事儿要说清楚。

    “还未问及左院判,这六位跟着我学习,是否有补贴之类的,不是让我免费教徒,还要提供食宿吧?再者实习所用的药物,还有各种实验消耗品都需要银子呀,我这回春堂刚刚开业,着实有些捉襟见肘。”

    刘仞杰一怔,他听明白了,这是要跟自己要银子。

    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眉头紧蹙看向周恒,皇帝的意思是让所有御医都跟着周恒学习一遍,这是多大的殊荣,这人怎么如此狭隘?

    他气得胸口起伏,不过转念一想,皇帝都如此交代了,如若此刻自己转身就走,着实不像话,那六人已经被羞臊的抬不起头。

    至于银子,还是太医院这里来解决吧。

    “这......这六人都在京中居住,住宿是不必担心的,只是吃饭还是周院判这里安排一下,至于费用太医院来承担,之后你将明细递过来就好。”

    周恒瞬间笑了,“这样最好,总不能让我出着力还搭着银子,这批御医学习完毕,会将费用报送过去的。呀,光顾着说话了,左院判里面请坐吧,周恒礼数不周了。”

    说着请人入内,周恒却没有动脚步,只是朝着刘仞杰躬身施礼,意图很明显,这是送客了。

    刘仞杰现在懒得计较这些,心中只是想着早点儿逃离此地,朝身侧一挥手,一个小厮捧着一套官服官帽走上前。

    “这是周院判的官袍,昨日匆忙,并未领取,今日一并送来,如若去宫中还请周院判穿着官袍,行了老夫告辞,诸位珍重。”

    周恒心里白了刘仞杰一眼,珍重啥意思?

    难道自己还能苛待他们?

    信不过,不要来啊,来了还搞事情,就是送衣服和实习生,搞得生离死别似的。

    薛老大接过衣服,刘仞杰走了,那六个人眼巴巴地看着车子没了影儿,这才回身一个个像鹌鹑似的,老老实实站了一排。

    周恒跺跺冻麻的脚,朝着几人一挥手。

    “走进去吧。”

    这些人跟随周恒进了回春堂,宽敞的大厅中央四周有四个炭盆,房间内暖烘烘的。

    好多病患坐在一排排的椅子上,端着一个大杯子不知道喝着什么,没什么人大声喧哗,都安安分分坐在那里等候着。

    屈子平见周恒进来,扫了一眼身后的这六人,赶紧走过来,周恒伸手叫住他说道。

    “子平带着六位御医参观一圈,然后去三楼的教研室,他们都是太医院的御医,今日先熟悉一下环境,然后了解一下回春堂的分科和相关的部门,至于其他稍晚些再说。”

    六个人面面相觑,刚刚这位周院判还跟刘仞杰大人说要好好教授他们,怎么转眼之间将自己丢给一个门童?

    这简直是一种羞辱,不是对他们个人的羞辱,是在羞辱整个太医院,其中一个年长的御医瞬间抬起头,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看向周恒。

    “周院判,我等是过来跟随院判学习医术的,如此参观这......这......”

    周恒脸一沉,“跟我学习就是如此,如若你们连我设定的基础分科都不了解,后面的学习要如何学?不想学现在可以走,门在那里,当然我也会照实禀报,你还未学习就对我多有怨怼。”

    那人气得不行,不过身侧的人一把抓住他,朝他紧着眨眼摇头,此人这才没再说话,将头垂下。

    周恒将身上的大氅脱下丢给铭宇,身上露出一套回春堂特有的制服,背着手看向六人。

    “不想走,那就将你们的名字告诉子平,他会给你们制作饭卡中午就餐使用,行了去吧。”

    说完周恒转身走了,薛老大瞥了一眼这六人,也跟着周恒上了楼。

    屈子平朝六人赶紧施礼,一脸笑容地伸手说道:

    “几位要不先跟小的各处转转?”

    刚刚那个说话的御医,似乎还有怒火,身侧的一个御医拽住他,压低声音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还是跟着看看吧,陛下都非常推崇周院判的医术,他自然有过人之处,不看看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如何是吧?”

    那人想了想才点点头,“行,那就看看。”

    几人跟着屈子平从门诊分诊开始,将门诊几个科室、急诊室、换药室、抢救室、病房,全都走了一圈,看过之后,一个个非但没有明白,甚至更加糊涂。

    此刻,也没了最初的那份怨念,见二楼没了人,朝着屈子平问道:

    “怎么没有看到抓药的柜台,难道这些病患只是就诊,不用药?”

第二百三十九章:我也这么想的

    屈子平倒是没有成见,极为仔细地说道:

    “各位可是看到,一楼划价房的边上有个药局,那里就是领药的地方,我们回春堂很少开煎制的草药,九成是用丸剂,即便一些个例病患需要煎药,也都是医馆帮着煎制好,早上开药下午来取就行,如此一来减少煎药不当引起的药性损耗,而诊治的大夫用药更加准确,诊治速度也极为快捷。”

    几人互相看看,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丸剂不是不行,药性更好,这是有目共睹的,不过每种药物都用丸剂,这是多大的一个数量。

    “如此大量的丸剂,岂不是价格极为昂贵?百姓如何能够负担得起?”

    屈子平笑了,指着回春堂上下说道:

    “各位有所不知,我们回春堂在清平县的时候,就有专门的制药作坊,聘用的人员就有几十号,每日诊治病患不下百人,在京城我们在北山有更大的成药作坊,杂役和制药师傅就过百人,所以各种丸剂的供应是没有问题的。”

    听闻屈子平如此说,一个个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他们太医院也会制药,不过都是给无法服用汤药的各宫贵人去特意制作,工艺繁杂不说,等待的时间就很长。

    如若这丸剂能大量使用,并且批量制作,自然成本就下去了。

    六人互相望望,脸上从不屑的表情渐渐变得震惊,尤其那个和周恒对话的御医,抿紧唇没再多说什么。

    一个医馆占用了普通铺子四间还要大的面积,楼下那些大夫,粗略数数就有几十人,等候的病患,大厅内坐着的就五六十人,外面排队的更多。

    如若按照屈子平刚刚所说,这些患者确实很快就能看完,如此运作的医馆,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见他们没什么问题了,屈子平请几人上三楼,便走边说道。

    “回春堂的三楼,一半是所有大夫学习开会的地方,另一半是病房,可以给术后的病患修养治疗,我们这里主要以急症和伤科为主,更主要推崇的特色是产科和儿科,我们也有专职的女大夫负责,那是我们周老板的亲传弟子。”

    一个年轻些的御医凑上前,似乎想到什么,接着问道:

    “昨日宫宴,我跟随左院判去当值,记着太后身边有位女子,似乎去传授淑贵妃什么疗法,难道那位就是周院判的弟子?”

    屈子平点点头,“正是,那位是刘秀儿刘大夫,清平县第一例剖腹产手术就是她主刀做的,原本产婆已经认为无救,可以准备后事,手术后母子平安。”

    几人面面相觑,那个年轻的御医自是没话说,因为昨日所看所知,比这个要劲爆的多。

    屈子平带着几人上了三楼的教研室,就是会议室的隔壁,给六人填写了带姓名的卡片,随后将其裁剪,一半发给本人,另一半收集起来,随后朝几人施礼。

    “各位可以再此稍等一下,我去后院的食堂交代一声,随后给六位领衣衫更换,这里有一些画册和教学用的书稿,我们都是随意取用的,只是取了就要在登记簿上填写取用人的名字,看完归还即可。”

    说完拿着东西走了,六人见门关上,互相忘了一眼,这里墙面上挂着都是人体解剖图,各个脏器还有血管都有详尽的注解。

    几人顿时围了上去,那个年长的人看看,眉头紧蹙。

    “这人体内脏怎能如此挂在此处,简直有伤风化。”

    另一个人凑过来,一脸的不解,甚至有些脸色发白。

    “孙兄,这挂图如此详尽,难道是照着死人画的,莫非这周院判是仵作出身?”

    孙御医叹息一声,看看人体解剖图,错开目光,一脸的担忧。

    “我现在担忧的不是学什么,而是这位周院判将如何看待我等,我们都是世代行医之人,先祖就在太医院供职,一把年纪现在被派到这新兴的一家医馆来学习,难道陛下想要裁撤太医院?”

    如此一问,让众人哑口,互相看看,都担忧起来。

    年轻的御医眨眨眼说道:“也不见得吧,此番太医院调整,也并非周院判所为,御药房管理不善,这是陈年旧疾,并非一人所为。”

    那几人也凑过来,低声热议起来。

    ......

    回春堂楼下,周恒每个科室都走了一圈。

    除了刘秀儿的妇产科,别的科室可以说是爆满,每个科室两个大夫带着两个实习生,就这样的配置大堂内的人员也不见少。

    周恒帮着处置了两个急诊缝合,黄德胜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是无法分身,有两个擦伤的病患都是张安康处置的。

    薛老大见周恒洗过手,这才凑过来,朝楼上使了个眼色。

    “楼上那几个就这么晾着吗?皇帝老子会不会觉得,你苛待他们?”

    周恒摇摇头,“没什么不可以,原本就是想锉锉他们的锐气,不懂医术想要学习的人一张白纸,反倒容易接受新的知识。

    而这些都是在太医院摸爬滚打多年的主儿,哪有一个觉得自己医术不精的?上来就教东西,反倒无法学明白,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冷静一下,先看看再说。”

    薛老大哦了一声,这些弯弯绕绕他不明白很多,不过周恒的做法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随即也不多说什么,抬头看了一眼日头。

    “我瞧着快午时了,我去后面看看,今日是第一日午餐,不知道旺财是否能忙过来,如此多的病患,要怎么就餐啊!”

    周恒看看他,稍微想了一下说道:

    “旺财那里准备妥当,就让门诊的人员分成两批轮番用餐,菜品不要都拿出来,各留一半,一波吃完换另一波人,门诊不要停,今日是开业第一天,尽量让所有排队的人都看上病。”

    薛老大点点头,抓紧去后院安排了。

    周恒看了一眼刘秀儿所在的妇产科诊室,挑帘走了进去。

    刘秀儿带着春桃和张婶子在里面,见到周恒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

    “二哥,你怎么过来了?”

    周恒示意她们坐下,朝三人笑了笑。

    “今日开业第一天,很多人都是凑热闹的心里,所以没有什么特别急症的病患,只是德胜他们比较忙一些,大多都是看过很多大夫,可没有什么起色的慢性病。”

    刘秀儿搓搓手,缓解了一下尴尬的状态,笑着看向周恒。

    “要不,我们也过去帮忙?”

    周恒摇摇头,“如若有女患者需要进行听诊之类,他就会过来找你了,行了你跟我上楼吧,这里让张婶子和春桃先盯一下,有事儿找人去三楼叫一声。”

    张婶子和春桃急忙称是,刘秀儿他们跟着周恒上了楼。

    刘秀儿一脸疑惑,快步跟上周恒,边走边问道:

    “早晨,我似乎瞧见来了一些身着官服的人,难道是太医院的人来了?”

    周恒点头,叹息一声。

    “来了六个御医,皇帝不是说了,让他们轮番跟着我学习,今日开业,哪有这个时间,再者一个个自视甚高,鼻孔朝天,如此样子也无法跟着学习,所以让屈子平带着他们参观一下,然后都丢在教研室里了。”

    刘秀儿一怔,没想到周恒真的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不过教御医看病,这对很多医药世家的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刘秀儿还是可以理解的。

    她脚步顿了顿,随即追上周恒。

    “二哥,如若你忙就先去忙,反正妇产科现在也没什么患者,要不白日我先带着他们看相关的药方还有解剖图?”

    说完,刘秀儿有些后悔,咬着唇紧张地看向周恒。

    周恒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

    “其实吧,我也这么想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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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良医介绍:
急诊医生周恒,魂穿古代。
标配的白胡子老爷爷在哪儿呢?图书馆呢?戒指空间和备品仓库呢?
开局连条狗都没有,还瞬间背了一身债......怎么玩儿?
“等等休要动手,欠债我还,莫不如我们先找些吃食,吃饱了再想办法,你看如何?”
伸手摸摸额头巨大的包,周恒愤愤然。
“什么鬼东西砸的我?难道是那......急救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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