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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儿格格     大良医txt下载     大良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二章:十日之期

    朱筠墨脸上也有些惊讶,按理说出力最多的就是这俩,怎么别人都有三倍,他们都没有?

    周恒看了二人一眼,脸上带着一丝了然,对他们的表情一点儿都不意外。

    “回去再说,我想几个管事还有分号的院长,都采取分红制度,每个月就固定的那些月例,剩下的都走分红。

    北山还有负责的部分,干得多赚得多,相应的如若有亏损或者管理不善,自然这银子拿不到。”

    只是粗略说了几句,薛老大就听出了门道,赶紧扯住脸上还是不解的姚铁匠,朝着周恒点了一下头。

    “公子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听着,该出力气出力气,该卖命就卖命,反正我们都不是怂货,带着脑子听吆喝就成!”

    周恒看了一眼薛老大,这货是最聪明的,他显然听出点儿门道,虽然不确定,但是知道一定不是坏事儿。

    姚铁匠见薛老大一反常态,又是表忠心,又是跪舔,显然这里面有事儿,他赶紧站到薛老大身侧,抓抓头说道:

    “但凭公子吩咐!”

    周恒这才朝着他们三个摆手。

    “行了快去吧,需要做的事儿很多,我还要去查房,之后还要去临时安置所和法华寺。”

    朱筠墨知道,周恒主要是嫌麻烦,这样的事儿非常琐碎,他也没有多在意,赶紧带着二人走了。

    一出房门,姚铁匠赶紧凑到薛老大近前,扯着他的袖子问道:

    “你别让我着急,公子那番话,到底啥意思?”

    薛老大白他一眼,“先上车再说,没瞧见世子急着呢,我们先要去军营,让人去准备木材,随后还要带着人去烧砖作坊,清点一下所需的物资,然后我这里好去采购,走路上说。”

    姚铁匠满脸的不满意,不过也没什么话好说,赶紧跟着薛老大的步子,追上朱筠墨,几人上车朝着城外的军营走去。

    朱筠墨在车厢内休憩,那二人坐在外面凑近一些,薛老大这才说道:

    “你就是个傻子,公子虽然抠门,还是个铁公鸡,但是你什么时候见到他对伙计们抠过?”

    姚铁匠想了想,微微摇头。

    “这倒是真没有过,在清平县的时候,我那个兄弟在回春堂手术,那就是公子给做的,少一个子儿都不成,并且在我那里定了一堆东西,最后结算还给我抹零,他确实是抠门。

    不过自打来了京城,跟随公子在北山,似乎真的不一样了,吃喝穿这就不用说了,一个子儿没花过,赚的银子,比我自己开铁匠铺都赚得多。”

    说到最后,姚铁匠原本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似乎一下子想到周恒的好,少了些担忧。

    薛老大瞥他一眼,赶紧扬起一鞭子。

    “所以,你急什么,难道公子能亏待你?无论他选什么,或者今后有什么安排,只要我们卖命干就对了,银子、家人,我们能想到的或者想不到的,公子都会安排妥妥的!”

    姚铁匠抿抿唇,有些发酸,他自然是知晓,周恒最信任的莫过于薛老大,他这么说仅剩的那点儿担忧也没了,不过心里却有点儿酸。

    “哼,你自然不担心,你弟弟不是公子一直教导,想来今年科举是极有希望的,我这里一大家子都在北山,老娘身体不算好,媳妇在农家乐帮忙,两个孩子已经该开蒙了,心里有些慌乱,怎么着也要让他们识字吧?”

    周恒上下看看姚铁匠,这货只是比自己大几岁,倒是什么都没落下。

    “行了别瞎操心,多说无益,现在想多了没有用处,还是那句话,拼了命做事,多用脑子,自然什么都短不了我们二人的。”

    姚铁匠点点头,心里也多少放心一些,朝着马屁股又是一鞭子,眼看着已经到了军营。

    安排好随将军的人去砍伐树木,姚铁匠还仔细地告知了所需树木的粗细和品种,这他们三个这才朝着烧砖作坊行去。

    车上一个小兵帮着指引方向,很快抵达了那处,跳下车带来的一队人马早已跟着进来,几个干活的人,脸上带着惶恐之色,赶紧跑出来。

    “你们掌柜的可在?”

    姚铁匠长的五大三粗,声音也瓮声瓮气,一问话更显的恐怖,一个个都转头看向左侧的一个男子。

    得,这回不用介绍也知晓,这个就是掌柜,不过看着他赤足跟着干活的架势,也算是个淳朴的人。

    脸上一副不知所措地表情,赶紧凑过来,朝着姚铁匠哈腰点头。

    “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吗?”

    这样的阵仗,掌柜的没想过会和生意有关系,第一反应有人惹事儿了。

    姚铁匠看他一眼,随后前后走了一圈,烧砖作坊不是很大,都是最原始的一些做法,脱坯晾晒,然后进行烧制,不过窑坑倒是不少,如此数量让姚铁匠非常满意。

    不远处堆放了一大片的砖,瞧着这是在日夜赶工,想来是觉得城中多有房屋坍塌,想要好好赚一笔,不然也不会亲自上场。

    姚铁匠看了一眼薛老大和世子,这二人走上前,薛老大倒是一脸憨厚的笑容。

    “我们没有很多时间,现在长话短说,我身侧这位是宁王世子,大同城中所有需要修葺的房屋,暂时都是世子来负责,所以想征用你的作坊。

    当然不是无偿征用,而是按照我们的方法,进行烧制一种砖,供应施工,你的人员材料,都按照正常价格给你结算这一点放心,绝对不会让你赔银子!”

    那掌柜的一脸懵,这样的事儿,让他脑子一时间有些卡顿,不知道该如何接茬。

    “那......那......我们呢?”

    姚铁匠一瞪眼,那掌柜的吓得往后缩,薛老大朝着姚铁匠白了一眼,随后笑着伸手搭在那掌柜的肩膀上。

    “别害怕,银子我们都带来了,我们会带兵卒过来参与,毕竟你们这些人都是熟手,知晓烧砖的温度掌控,能一起帮,也是帮着大同的百姓,这不是一举两得?”

    说到这里,朱筠墨倒是没有吝啬,朝着薛老大摆摆手。

    “薛老大给掌柜的银票,算是预付的银子,放心十天时间绝对亏待不了你们,不过话说回来,银子好赚,但是这些日子也要吃辛苦,我要这烧砖的窑洞不停歇,全天候运转,有没有问题?”

    朱筠墨说的话,是带着条件的,不过越是如此那掌柜的倒是心安了。

    有条件就好,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还是不敢信,让这些人出苦力,那算啥,本身就是苦出身,干活也累不死。

    伸手接过银票看了一眼,眼睛瞬间锃亮,回身看看后面的人,赶紧朝着朱筠墨点点头。

    “成,世子怎么吩咐咱就怎么干,不过一个作坊够吗?”

    “你认识别的作坊?”

    那掌柜的点点头,指着东墙说道:

    “就隔壁,大山家不比我这个作坊小,他的窑洞更大,一次出两车砖。”

    薛老大脸上带着喜色,朝着朱筠墨一拱手。

    “那世子等等,我带人去交代一下,两个在一起更是方便。”

    说着薛老大走了,朱筠墨朝着姚铁匠摆摆手。

    “姚铁匠你留下,这一队二百人我也给你留下,让他们将身上的盔甲脱了,该干什么或者怎么改进说清楚,薛老大一会儿去采购你们需要的东西,至少将模具弄出来。”

第五百五十三章:归期

    姚铁匠点点头,上车将两个包袱拎下来,里面鼓鼓囊囊似乎塞了不少东西,打开一看是类似木箱的东西,里面带着很多柱子。

    那掌柜的看一眼,脸上带着疑惑,不过他已经知晓,这个就是模具,脱坯用的,不过这样的东西,真的是少见,这么大个,中间还带洞,这样的砖石能结实?

    “这是模具?”

    姚铁匠点点头,“有几个木匠在做着,傍晚就能送来二十多个,两边一家留十二个,赶紧现在就尝试开工,这个只要将泥坯填充,然后打开外面的拴,将模具取出来进行晾晒。

    这个空心砖晾晒极为容易,一天就完全干透,烧制比其他砖石要短一个时辰,行了你现在开始试试,将场中普通砖石收起来,带队的过来半数,跟着一个师傅去运送黄泥。”

    那掌柜的一听,赶紧吩咐了一下,找人领着这百十号人去抬黄泥,这活最累,如若有人参与运输黄泥,自然效率增快,片刻几人就弄好了几块空心砖,开始脱坯。

    跟着姚铁匠的这些兵卒,全都脱掉身上的铠甲,穿着短衣襟开始参与进来。

    ......

    十日后。

    朱筠墨陪同宁王,走在大同城的街道上,路两边的商铺,还有宅院已经重建,尤其是城东的那片区域,宛如清平县城外那般,盖成一排排整齐的屋舍。

    宁王越是看越是心里感慨,瞥了一眼身侧的朱筠墨,这小子比十天前瘦了一圈,眼眶乌青,一看就是没有吃好睡好,不过十天的时间能全部完工,这里面有多难,需要做多少工作,宁王非常清楚。

    抬手拍拍朱筠墨的肩膀,“大同城内安置的不错,我现在担心马牙山谷口那几个村落,不知道他们的房屋是否修缮了?”

    朱筠墨脸上带着自信,朝着宁王扬着下巴说道:

    “那里是先行修葺的,毕竟我们的经验不足,所以决定还是从那几个村落开始适用,全都是按照周恒绘制的图纸进行施工,如此一来,村中比之前住的紧密,而房屋却更宽敞一些。

    之后我们有了些经验,这才带着匠人,在大同城内开始建设的,清理残垣断壁,还有消杀的事宜,一样都不少。”

    说完朱筠墨看了一眼霄伯和随将军,这二人倒是赶紧朝着宁王施礼。

    “世子说的都是实情,各项消杀清理,都已经完成,那几个村落的房子,比他们之前居住的还要宽敞高大,村民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唯独剩下田地中的淤泥和碎石还没有清理干净。”

    宁王长吁一口气。

    “人活着就好,想来田中的作物也都全都毁了,这样吧从各个屯田所分一部分已经育苗的两种新植,直接分配给这八个村落,至少让他们不至于颗粒无收。

    至于这几样收成,无论多少,之后庞霄派人去收,给他们用米粮兑换一部分,我们将这两样作物留种,不是说他们都高产吗,我们也看看能达到如何的产量。”

    朱筠墨转头看了一眼宁王,他听明白了,其实就是自己老子嘴硬,之前玉米和金土豆送过来两次,他早就派人种植了一番。

    虽然达不到北山的成效,可这一次是来福过来的,专业程度父王比谁都清楚,至于现在这么说不过是想收着一些,朱筠墨了然地没做声。

    看过所有的屋舍,正好走到城北法华寺门前,宁王顿住脚步,法华寺此刻已经恢复安静,院落内原本的一排排帐篷都一进收起来,这会儿倒是不断有鸟儿的叫声。

    宁王瞥了一眼身侧的随将军,“苍中郎将他们是否已经决定返程?”

    随将军脸上显得有些尴尬,赶紧朝着宁王施礼。

    “末将正在纠结如何跟王爷开口,之前我答应请苍中郎将吃烤羊,不过他说要喝一种酒,这玩意听说就是世子的北山制作的,咱这里没有卖啊!”

    宁王看向朱筠墨,脸上带着询问的表情,朱筠墨一梗脖子。

    “我知道了,估计是说五粮液,这东西不比桃花醉,那个有银子就能买到,五粮液是不对外售卖,所以这个极为难得,不过军中不能饮酒,我们来的匆忙自然是没带的。

    那东西和飞球里面燃烧的东西差不多,相当于喝银子,他咋那么嘴馋?想要喝找苍老将军,他那里有啊!”

    随将军一听有些着急,求救般地看向宁王,宁王咳了一声。

    朱筠墨看向自家老爹,瞬间没了脾气。

    “大同遇难,能来就是值得感激,几壶酒还是给得起,一会儿我写个条子,让他去北山找朱三福领着,也算是我们的心意,不过军中还是不宜饮酒!”

    宁王满意地点点头,“说的不错,军中当值禁止饮酒,他们马上要回京,今晚按照你之前答应的,请禁军这一千将士吃烤羊,补给要准备好,他们明日也该返京了。”

    说到这里,宁王顿了顿,直接看向朱筠墨。

    “你们呢,你们要何时回京?”

    朱筠墨明白父王的意思,他们来的时候是一起来,回去自然要一起回去复命,毕竟当初自己是奉旨救援,这返程已经耽搁了十天,再久真的要让人猜忌。

    “要看周恒那里的情况,如若伤者处置完毕,我们就明天一起走,毕竟这是我从皇伯伯那里讨来的差事,还要进宫复命。”

    宁王笑了,突然一下觉得眼前的儿子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分析事情都如此有条理,看来跟着周恒,让他长进不少。

    “稍后问一下,既然到了法华寺,跟着我一起进去看一下虚云大师吧!你们先行回去,庞霄留下等候。”

    吩咐完,众人都躬身施礼,宁王带着朱筠墨和庞霄一起上了台阶,剩下的人陆续撤离。

    刚刚走到山门前,大门打开了,一个小沙弥赶紧见礼。

    “主持听闻宁王殿下亲临,让小僧先行一步出来迎接,主持那里有贵客,还是您的熟人,殿下请吧。”

    宁王一怔,这个时候大同虽然是恢复了生产生活,不过有人来法华寺并且能和虚云大师坐在一起的似乎寥寥无几,一时间没想到能是谁。

    脑子虽然想着,脚下却到没停留,赶紧带着二人上了后殿,到了禅室外,就听到虚云大师的声音响起。

    “周施主真的是个豁达之人,如此境地也没有害人之心,着实让老衲佩服,不过那位阁老后来如何了?”

    周恒笑了笑,摇着头说道:

    “豁达不存在,如若真想得开,恐怕我也就跟着大师研习佛法了,这人不是奸恶之徒,不过如此双标对待世人,并且对女子这样鄙夷,让我不齿,还是祈祷自己别生病吧,我回春堂不会诊治践踏过我们的人,这是做人底线。”

    虚云大师叹息一声,没有责备周恒。

    “即便是修行的方外人士,又有几人能做到真正的红尘之外,以德报怨?”

    周恒笑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听到这里,宁王推门进入,庞霄和那小沙弥站在外面,并未进去。

    “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大师讲经说法了?”

    虚云大师见到宁王,脸上顿时带着笑意,那种多年老友,无需多言的了然。

    “正在跟周施主聊一些京城趣事,殿下快请坐,这位恐怕就是世子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送礼

    朱筠墨赶紧见礼,“见过虚云大师!”

    虚云大师笑着点点头,赶紧示意众人坐下,随即从掏出一物,递给周恒,周恒一脸疑惑。

    “这是......”

    “这是老衲珍藏的一串佛珠,是去天竺时得来的,上面的一百零八颗佛珠,希望能保你平安。”

    周恒有些怔住,那佛珠是奶白色的,分外不同,扫一眼就知道绝对不是俗物,不说价值连城也是仅此一件的存在。

    送礼的人多了,不过这个老和尚,送自己这么贵重的东西干啥,一时间有些不理解。

    宁王一看,瞬间明了,笑着说道:

    “送你就拿着,虚云大师很少能如此出手大方。”

    如此一句话,让朱筠墨瞬间没绷住,噗嗤一下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宁王,赶紧使劲儿憋住,这时候笑确实有些不大好。

    周恒赶紧迅捷地将佛珠挂在脖子上,塞到衣服里面,这才朝着虚云大师施礼。

    “想来虚云大师看我有慧根,只是为了让更多百姓能够活命,所以没收我当徒弟,不然就靠这个东西,也算是亲传弟子的待遇了!”

    朱筠墨撇撇嘴,心里暗自啐了一口。

    这周恒上来不要脸的劲头,真的是无敌,转过脸不忍直视。

    宁王和朱筠墨的状态差不多,不过碍于虚云大师在场,没有多说什么。

    反倒是虚云大师笑了起来,重新坐下,捏着佛珠说道:

    “老衲还真有这个意思,不过你的尘缘还很多,再说真正的修行,不一定坐在寺院之中,用你的手术刀,还有你的医术,拯救苍生,同样是一种修行,这样的修行对世人更有意义。

    当然,今日既然送你佛珠了,也算是收你做关门弟子,不要担心剃度当和尚的事儿,我们修的是心,你修的是神,走的路不同而已。”

    周恒怔住了,没想到这个老和尚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超前的论断来。

    其实就是看个人选的路,或许在世人眼中,他是一个贪财的人,但本心并非如此,毕竟要发展到处都需要银子,这是为之后进行的积累。

    现在回头想想,这老头绝对是个高人,也是一个活明白的人,不然人家怎么活到百岁的,绝对是人精中的人精。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自己不表示一下,绝逼不行。

    周恒整理了一下衣衫,正儿八经地跪在虚云大师的面前,对方是百岁老者,这样的关门弟子,自己不吃亏。

    “俗家弟子周恒,拜见师尊!”

    虚云大师还挺高兴,伸手将周恒亲自扶起来。

    宁王虽脸上带着不解,但压根没说话,只是坐在一侧跟朱筠墨喝茶看着,脸上表情飘忽不定,似乎想到什么,又不确定。

    周恒顿了顿,这玩意拜师了是不是还要送老师点儿啥东西?

    想了想,周恒伸手从怀中掏出来一个锦盒,双手奉到虚云大师的面前。

    “师父也知晓,我就是个大夫,旁的没有,身上不缺的就是药,这颗药丸您还是留好,此药名为安工牛黄丸,热病、邪入心包、高热惊厥、神昏谵语、中风昏迷及脑出血等等。

    只要有口气,用此药可以吊住一口气,之后救治也更容易一些,算是保命丹药,因为药材珍贵只制成两颗,这颗您收好。”

    别说是虚云大师,就是身侧的宁王也听明白了,这就是保命的丹药,无论多么危机的情况,吃上一颗,至少能等到他来救治。

    虚云大师倒是没有推辞,朝着周恒笑笑将锦盒收入袖子内。

    周恒一怔,还以为这位虚云大师要推辞一下。

    朱筠墨在一旁实在是憋不住笑,拍了周恒一下。

    “行了,别懊恼了,送人还想往回要,赶紧将剩下那一颗拿出来,不是说好了,给我父王以备万一的?”

    周恒顿了顿,还是掏出一个锦盒,双手奉给宁王。

    宁王没有虚云大师的那份稳重,接过来满眼都是好奇,毕竟让周恒都如此心疼的药丸,想来一定非常珍贵,伸手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颗白色蜡丸,上面有红色的两个印记,回春堂三个字在下,牛黄安宫丸在中间,看着就非常的精致。

    回春堂的药丸,宁王是吃过的,伸手就将蜡丸捏开,里面竟然还有一层蜡纸,虚云大师也凑过来,似乎对这样包装的东西,更加感兴趣。

    隔着蜡纸,此时已经能隐约地看到,里面的药丸不是黑色的,很明显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宁王一怔,抬眼看向周恒。

    “这里面是金子?”

    周恒点点头,既然都拆到这个份儿上了,也没什么好隐瞒。

    帮着宁王将蜡纸展开,一颗金光闪闪的硕大药丸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上面外层是金箔,我想虚云大师应该知晓,这金箔多用于佛像金身的贴面,因为工艺复杂,很多人都无法打制。”

    宁王伸手,示意他停下解释。

    “我的意思是,这金箔,可以入药?”

    这回没等周恒说话,那位虚云大师倒是开口说道:

    “天竺皇室就服用金箔,有镇精神、坚骨髓,通利五脏邪气的功效,不过因为大梁金银不多,所以很少有人如此做。”

    周恒笑笑,“金箔入药倒是不难,我们回春堂有很多药物里面都有金箔,只是没有这个安宫牛黄里面多,比如牛黄清心丸、乌鸡白凤丸、大活络丹等等,这里面都有金箔。

    我所说这个安宫牛黄丸珍贵,关键是牛黄来之不易,大梁禁止屠牛,有牛黄的牛,千不足一,所以这东西甚至比虎骨熊胆都难以找寻。”

    宁王点点头,这倒是实话,抬眼看向周恒说道:

    “之后我让大同知府,将所有耕牛屠杀的时候,都查一下是否有牛黄,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容易许多?”

    周恒咧嘴笑了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义兄刘仁礼已经通知全通州,凡是杀牛必须官府派人到场检查,我们这次制作的安宫牛黄丸用的就是他们找到的牛黄,总共也就指甲盖那么大。”

    虚云大师在一旁但笑不语,周恒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一般,他赶紧起身施礼。

    “既然认了虚云大师为师,那我也要尽一尽责,现在就去给寺中众人诊治一番,世子还是跟我一起吧?”

    朱筠墨也爬起来,因为他知晓父王找虚云大师一定有事儿,只是没想到周恒在这里,赶紧跟着周恒一起退出去。

    出了禅堂,朱筠墨长出一口气,抬手拍了周恒一巴掌。

    “你怎么自己跑来了,难道知道这虚云大师要收你为徒?”

    周恒摊开双手,一脸的无辜。

    “怎么可能,只是之前宁王说过,这位虚云大师是他的至交好友,我想着既然帐篷什么的都撤出去了,也要过来打个招呼坐一坐,只是没想到突然说到这个,我现在还感觉不真实的。”

    说着,抬手摸了摸胸前的佛珠,朱筠墨撇撇嘴,反正是没相信周恒的话。

    “行了,愿意收就收吧,反正对咱们没啥损失,明日就要回京了,我想着咱们一起走,你这里是否都处理完毕了?”

    周恒想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走吧,剩下的伤者都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至于需要补充的药品,也会陆续送来,我们在这里的意义已经不大,再说这些人都累了,出来时间太长我怕京城徒增变故。”

    朱筠墨脸上也严肃了几分,“是啊,来的时候我们行色匆匆,在宫中请命皇伯伯虽然同意,但心里不免多想,是时候该回去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外来和尚

    京城。

    泰逸轩茶楼的二层。

    闻尚书起身开门,迎进来一位带着斗笠的男子。

    房门关闭,那人摘下斗笠,脸上带着不满,一屁股坐到左侧,瞥了一眼楼下喧闹的街道,这才端着茶盏看向闻昌晋。

    “父皇刚解了本宫的禁足,你倒是传来的消息及时,这次是什么事非要让本宫来这样的地方?”

    闻昌晋脸上没有一丝不高兴,反倒赶紧走到桌子近前,将窗扇全部打开,往楼下瞄了一眼。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今日请殿下过来,一个是和殿下商议一下孝昶参加科举的事宜,另一个就是请您来看一个热闹。”

    是的没错,那个戴斗笠的男子就是当朝太子朱炳渝,在家禁足两个多月,此时胖了一大圈,看着与方纪中有几分相似的地方,都是那白白胖胖的。

    朱炳渝脸上带着不屑,不过隐忍着没有发作。

    “孝昶的事儿本宫自是知晓,不过父皇现在几乎不见本宫,这即便想要美言,也无从下手啊?”

    闻昌晋笑了笑,微微摇头抬眸看向太子,选择这个肥硕的朱炳渝扶持,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强的能力,或者多么强大的母家。

    只是因为他够怂,也够够胆小怕事。

    这样的人,是最容易掌控的,闻昌晋脸上没有一丝不悦,依旧带着笑意。

    “太子多虑了,臣只是希望如若有人提及孝昶参加科举的事情时,您反对就好,不用非要做什么,只是表明不同意就行,至于如何去争取,这个徐阁老会出面的。”

    朱炳渝一顿,觉得自己的态度似乎也有些过分,脸上皮笑肉不笑地抖动了一下,随后看向闻昌晋。

    “闻尚书你也要理解,母后此时举步维艰,那娴贵妃和淑贵妃二人算是将母后的实权架空,我被禁足多日,父皇见到我还是就冷哼两声。

    即便是方纪中,对我都没有好脸色,所以自保艰难,不过你放心,你说这个本宫是能做到的,对了你说的热闹是什么?”

    朱炳渝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解释了一通后,赶紧扯到刚刚闻昌晋所说的第二件事儿上,虽然生硬些,却是在朝着闻昌晋示好。

    闻昌晋还是如最初的模样,脸上带着笑,凑近朱炳渝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朱炳渝一听瞪大眼睛,脸上满满的难以置信。

    “你是说,这位高僧是从天竺回来的,那他会帮我们吗?”

    闻昌晋笑了,坐到朱炳渝对面,如同老狐狸一般眯起双眼。

    “这不是谁帮谁,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需要的是一世圣明,成为大梁国的圣僧,想要开宗立派,设坛讲学,度化众生,这些对于我们来说算的了什么,不过是多了一个寺庙,能不能留住信徒,还要看他的本事。”

    闻昌晋顿了顿,再度瞥了一眼窗口,外面围观的人似乎更多了一些。

    朱炳渝也对此有了一些兴趣,凑近窗口朝下面看过去。

    “一个和尚,就能左右父皇的决定,那周恒据我所知可是父皇身边的红人,还有朱筠墨那是太后的眼珠子,怎么能轻易动,就说这回去大同,不就是救宁王去了?”

    闻昌晋没动,“太子殿下可知前朝五星连珠一说?”

    朱炳渝想了想,似乎记忆中真的有这么一说,随后恍悟道:

    “前朝在亡国之前,就有人说过这个五星连珠的天象,说是什么五星连珠争夺日月之辉,当时那个进宫献言的老和尚,为了让前朝皇帝相信,还在宫门前**了,此事有所记载。”

    闻昌晋点点头,看着朱炳渝出言赞誉。

    “太子博学,此事已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儿,不过陛下曾经说过,以古为鉴,这样的事如若放在今朝,你说陛下会如何处置?”

    朱炳渝抬起头看向闻昌晋,原本有些疑惑的眼神,愈发坚定,最后用力点点头。

    “如你所说,如若事态严重,或者是说到什么影响龙脉的事,父皇自是不会置之不理,就是不知道这个和尚,是否有这个能耐了。”

    闻昌晋但笑不语,此时茶楼下面突然嘈杂起来,朱炳渝和闻昌晋都走到窗口,侧身朝下放望过去。

    一队人马快速行来,将道路两侧阻挡上,一看这就是禁军的人,坐骑一个个膘肥体壮皮毛顺滑,禁军的人也都是银盔银甲看着十分耀眼。

    道路两边,快速被这些禁军分别阻拦,围观的百姓翘首期盼,路边变得有序气来,不在如最初那般乱糟糟的。

    不多时,一阵铃铛的声音响起,一个手持禅杖的和尚缓缓走来,灰白色的僧衣,外面披着一件大红色金丝金鳞的袈裟,一手持禅杖,一手挂着佛珠,单掌立于胸前。

    每走一步似乎都在诵读着什么,似乎听到周围的呼喊声,那和尚微微环顾,脸上面容慈祥,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如若周恒在这里,一定会惊讶,这人怎么跟八六版西游记中唐僧的饰演者那么神似,简直是第二个迟重瑞,身高腿长肤色白皙,不似劳作的人那般脸上手上戴着日晒的痕迹。

    闻昌晋看着那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朱炳渝似乎因为此人的容貌,脸上稍有惊讶。

    “此人是谁?”

    闻昌晋没有回头,声音不大地介绍道:

    “此人法号净逸,是宝华寺主持御空法师的大弟子,御空法师圆寂后,这个净逸和尚去了天竺,研习佛法三载归来。

    据说,他对星象有着独到的见解,所到之处开坛讲经论经说法,吸引力一大批学子与之辩论,目前还没有遇到敌手。”

    朱炳渝努力去想着,这宝华寺他倒是知晓,就在京城东郊的山上,香火鼎盛,母后似乎还去过那里进香,不过大梁更信奉道教,服侍丹药的就不在少数。

    他脸上带着疑惑,看向闻昌晋。

    “宝华寺本宫知晓,不过似乎这里已经有些消沉,难道御空法师很有名气?”

    闻昌晋摇摇头,脸上带着笑意。

    “御空法师倒是一个资质平庸之人,不谙世事,主持宝华寺没有几年就圆寂了,不过他的师祖是虚云大师,算是我大梁佛教真正的第一人。”

    朱炳渝这才点点头,“原来如此,听说那个虚云大师就是去天竺修习佛法,最后回到大梁开坛讲经的,难道这个徒孙的弟子也要效仿前人?”

    闻昌晋点点头,脸上带着笑意。

    “虚云大师已经多年未曾露面,七十年前去天竺的事儿,很多人已经不大记得,据说二十年前在大同的法华寺讲过经,可有谁听过。

    而这个净逸和尚,并未按照先人选取的路线一路向西,他是一路南下,到福州乘船,再向西行,直达天竺求取真经,回程更是从福州一路讲经到京城,信徒和听过他讲经的人,多大数十万,影响极为深远。”

    朱炳渝脸上有着震惊的表情,赶紧再度趴在窗口朝下看了一眼,似乎那净逸和尚的超凡气度,确实有些不同,举手投足之间不比他这个太子差几分。

    “看着这个阵仗,他来京是受人所邀了?”

    闻昌晋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了几分,抬眼看向太子的眼神带着精光。

    “太后听闻此人,希望净逸和尚能到宫中觐见,并且为陛下消灾去难。”

    朱炳渝一顿,瞪大眼睛,谁人都知,父皇是一个常年服食丹药的人,对道家那一套推从的不得了。

    今天怎么如此意外,竟然允许这和尚觐见?

    难道......

    “难道,父皇的身体不行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陛下召见【感谢緣起緣滅緣自緣大佬万赏,跪谢!】

    闻昌晋一顿,没想到太子竟然口无遮拦到这个程度,赶紧微微垂眸。

    “殿下,这不是臣可以非议的,似乎是太后全力建议,陛下不过是为了表达孝心而已,只是没有之前排斥和尚。”

    朱炳渝微微点头,似乎他也觉得自己口无遮拦了,赶紧瞥了一眼闻昌晋。

    “本宫妄言了,父皇似乎近年来确实温和了许多。”

    闻昌晋摇摇头,对于这个脑子不算灵活的太子,有时候什么话真的要说透彻,不然他就是反应不过来。

    原本不如三皇子一半聪明,更不如五皇子会讨巧,连外放的二皇子都能保命,他却总是触怒皇帝,虽然这里面有老三和老五的算计,可他本人也总是自视过高,才屡次犯错。

    “太子殿下,最近进宫要少说话,即便陛下要做任何决定,想要征求你的意见,不要直接给出结果,只一句一切单凭父皇做主即可,因为分析的话,不可能提前准备很多,应变起来,看着反倒生硬,还不如简单直白一些。”

    朱炳渝想了一下,似乎听出点儿门道,虽然是好言相劝,却是觉得自己的那些客卿上不得台面。

    不过说来也是,脑子不好使是事实,客卿写的都是之乎者也的话,压根记不住几句,只要跟着父皇说几句这样的话,父皇脸色就会大变,还不如实打实说几句心里话能得到垂怜。

    “本宫记住了,这净逸和尚此刻是要去宫中吗?”

    闻昌晋摇摇头,“只听说是今日抵达京城,至于觐见这个要等待陛下宣召,太子殿下知晓此事就行。”

    朱炳渝点点头,现在能帮自己的人,少之又少,朝中原本自己阵营里面很多人都已经倒戈,唯独这个闻尚书算是一直支持自己,还对皇太孙非常照付。

    那朱孝昶就是皇太孙的同窗,这样的情谊,自己继位,或者是今后皇太孙继位,这都是从龙之功,自然是堪以大用。

    朱炳渝想到这里,赶紧起身,朝着闻昌晋躬身施礼。

    “一切仰仗闻尚书了,那本宫先行一步,如若父皇传召也能尽快进宫。”

    闻昌晋笑着点点头,“恭送太子殿下。”

    太子戴上斗笠出了茶馆,直接回到府中,这边换下衣衫,还未坐下想想闻昌晋的话,一个小子快速跑进来。

    “殿下,宫中传旨,太子即刻进宫。”

    朱炳渝赶紧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和慌张,毕竟自己刚刚去见了闻昌晋,不应该这么快接到消息啊?

    “可说了,什么事儿?”

    那小子摇摇头,“传旨的太监似乎很着急,还要去别的地方,只是说让殿下速速进宫,有事相商。”

    朱炳渝稍微安心一些,恐怕宫中也知晓这个净逸和尚来了,这种从外面求取真经回来的人,似乎人也是镀金的。

    这会儿没空感慨,朱炳渝赶紧朝身侧摆手。

    “速速给本宫更衣!”

    穿戴完毕,朱炳渝快速进宫,直接来到御书房,一般时候很少能到这里觐见皇帝,朱炳渝还是有些小紧张。

    迈步进去,他微微抬起眼,此时已经来了一些大臣,刚刚见面的闻昌晋也在其中,仿佛没有见到自己一般,拿着笏板闭目养神。

    微微侧眸,那位事事都跟自己争一筹的三皇子朱炳熏,更是早已到场,站在右侧目光微垂。

    太子缓步走到三皇子的面前,直接站到他的上首位,还朝着三皇子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三弟倒是来的早。”

    三皇子朱炳熏似乎这才看到太子,赶紧做出惊讶的表情。

    “皇兄来了。”

    朱炳渝环顾一周,一挑眉带着一脸疑惑问道:

    “不知父皇今日叫众人进宫,所谓何事啊?”

    三皇子笑着摇摇头。

    “皇兄都不知晓,臣弟怎么能知道呢?”

    太子收起笑容,赶紧转身,因为他看到闻昌晋瞥了他一眼,这时候少说话多听多看,瞬间想到闻昌晋的提醒,虽然不喜欢这个老头,但是他说的话一定是对自己好。

    微微垂头,等待了片刻,五皇子还有几个重臣已经赶到,这时候方纪中扶着老皇帝从外面走进来,众人见礼后,他摆摆手。

    “急着召你们入宫,是有一事要说,听闻净逸和尚去天竺取得真经,已经回到大梁,一路北上不断传经,是个非常有见地的和尚,他已经派人来请命,希望能重修宝华寺。

    毕竟他的师父就是原宝华寺主持,此刻求取了真经希望能在宝华寺供奉,以供天下人诵读,并且开坛讲经三个月,要给宝华寺募集资金为佛像重塑金身。”

    这句话让御书房的人都没了动静,老皇帝环顾一周,一个个的样子,他早就猜到,让他们来并不是想让他们出银子,可一个个谨慎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怎么无人说话,是朕没说明白吗?”

    此言一出,这些人坐不住了,一个个都互相望望,兵部尚书卢平北倒是个直肠子,赶紧躬身施礼,随即说道:

    “臣是个粗人,对这些一窍不通,反正陛下如若觉得他是个得道高僧,那就讲经,臣反正听不懂。”

    老皇帝原本阴沉的脸,听到卢尚书的一番话,瞬间没了刚刚的郁闷,抬手示意卢平北起来。

    “起来吧,听不听得懂,都不要紧,听说这次在宝华寺讲经,会有倭国的和尚来,所以这是大事,脸面还是要的。”

    一听这个,很多大臣开始纷纷施礼,口中说着陛下圣明。

    老皇帝叹息一声,想听这些人说什么心里话,看来自己是想多了,目光看了一圈,最后落在太子身上。

    “钦天监的人也去听听,据说这位净逸和尚对天象很有研究,太后如若愿意去,就由太子陪同吧。”

    说到这里,老皇帝似乎要起身,看来这事儿他是因为太后的说辞要重视一下。

    至于星象,还有和倭国和尚的讲经论法,倒是没有太过重视,所以直接将差事丢给太子。

    在场的人也明了,一个个没有多说话,形式走完了这就该撤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跑进来,赶紧跪倒说道:

    “启禀陛下,徐阁老求见。”

    老皇帝一怔,随后目光落在闻昌晋和太子的身上,这徐阁老自从收了朱孝昶为关门弟子,无形中就成了闻家阵营的人,老皇帝的目光不善,闻昌晋倒是还是那副样子,仿佛随时都要睡着。

    太子就没有如此淡定,瞥了一眼门口,目光落在老三的身上,二人似乎较着劲,老皇帝眯起眼,摆摆手。

    “既然来了就叫进来吧!”

    说着那个小太监赶紧出去叫人,不多时两个小太监抬着徐阁老的椅子,将人给拎进来。

    徐阁老这次倒是不敢托大,想要从椅子上爬下来,被老皇帝制止了,这个时候朝中重臣和皇子都在,该有的面子还是要给。

    “徐阁老无需拘泥这些虚礼,你来见朕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徐阁老脸上带着愧疚,朝着老皇帝拱手说道:

    “老夫身子残破,真的是有些力不从心,不过想趁着没如土,能在为我大梁做些事儿,希望陛下能给老夫一个机会。”

    御书房内所有人都顿住了,即便他没说明,可没一个人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显然太直白了,就是要众人知晓,老皇帝脸上淡然地笑着,不过那笑容带着森森冷意。

    “爱卿是想要监考这次科举?还是希望朱孝昶能参加这次科举?”

第五百五十七章:朕也想开开眼

    徐阁老抬眼,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从袖子中取出一个纸卷,双手举起。

    “陛下曾经说过,无论何时只要老夫想回来,您都是不弃,因此今日厚颜过来请命,陛下所说正是老夫想求的,希望这把老骨头能帮着陛下选一次学子,也算最后留下点儿念想。”

    老皇帝点点头,方纪中已经将那个纸卷送过来,展开看了两眼,老皇帝抿紧唇。

    “没想到你还留着。”

    徐阁老叹息一声,似乎看向远方。

    “当年的陛下,真的是才思敏锐,凭着这张试卷,我是找寻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这个学子,后来直到陛下和我说了实情,才明白这竟然是陛下的亲笔。

    算一算,这也是四十年前的事儿了,家中办孙子的婚事,整理了一遍书房,这才发现了此物,心中感慨万千,今日拿过来也是送与陛下,这是陛下年轻时的壮志和气魄。”

    老皇帝将那张纸卷起来,毫无征兆地看向太子,直接问道:

    “太子说说,朱孝昶是否可以参加科举?”

    太子一怔,赶紧躬身。

    “一切单凭父皇做主!”

    这句话来的非常快,是不过脑子就溜达出来那种,老皇帝一挑眉,能如此迅捷,显然压根没想过。

    三皇子则微微侧眸,看向后面站着的闻昌晋,见他还是老神在在的样子,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御书房中所有的事情,跟他都没啥关系。

    三皇子脸上显得有些疑惑,毕竟朱孝昶是闻昌晋的外孙,这是不会放过的机会,闻氏已经没了诰命,想要破格参加科举,自然是要大赦才行,不然真的没有这个机会。

    正在三皇子想着,老皇帝叫了一声。

    “炳熏如何看待此事?”

    三皇子赶紧躬身,稍微想了一下。

    “筠澹堂兄早亡,还是为保我大梁边境的安宁,不能让大堂兄泉下不安,儿臣觉得此事可行,也能让朝中武官同沐恩典。”

    那位闭目养神的闻昌晋张开眼,心中真的想给这个三皇子鼓掌,这小子临危不乱,这样的时候,瞬间就认清形势,知晓此刻的危机在哪儿,三言两语,化解掉,还落得好名声。

    应变的速度是太子无法比拟的,这也是为何太子屡遭嫌弃,禁足已经延续再延续,成了宫中笑话。

    老皇帝笑了笑,“炳熏说得在理,既然徐阁老出面求情,那就准了吧,净逸和尚要开坛讲经,对战倭国和尚,就用这个名头大赦吧!

    至于科举的主考官,就让徐阁老来担任,行了朕也累了,你们散了吧!”

    说着挥挥手,众人赶紧告退,徐阁老更是被那两个小太监抬出去,这些皇子和大臣,没有人驻足闲聊,皇帝是什么性子,一个个都摸得透透的,这时候留下,岂不是找不自在。

    太子瞥了一眼闻昌晋,见他晃悠着朝台阶下走去,压根没有停歇的意思,他想了一下,赶紧朝宫外走去,这时候不能多聊。

    尤其是三皇子已经从后面上来,似乎要抬手叫住太子,朱炳渝赶紧背过手,快走了几步,直接朝着宫门的方向走了。

    后面的三皇子微微蹙眉,一般情况下,这个大哥总喜欢逗留,而且时不时跟这些大臣接触一下,但今天是怎么了,看着他行色匆匆,难道真的知道自己要干啥?

    三皇子甩甩头,脸上带着疑惑却没有停留,这个时候还是走最安全,想到这里也都走了。

    老皇帝顿住脚步,方纪中赶紧也停下,此时已经快要到养心殿了,老皇帝环顾了一周,旁边伺候的小太监和宫女,赶紧朝后退了两步,只有方纪中跟在老皇帝身后。

    “行了,都走了吗?”

    方纪中微微直起身子,回头看向一个小太监,那人赶紧点点头,方纪中这才说道:

    “都走了,没有停留或者闲聊的。”

    老皇帝似乎很意外,微微转身,看向方纪中。

    “太子没找闻尚书,就直接走了?”

    方纪中点点头,“老奴看的真切,咱们没出园子的时候,太子已经朝宫外走了,没和闻尚书说话,更没有和后面追上去的三皇子闲聊,似乎很着急行色匆匆的。”

    老皇帝眯起眼,“太子唯唯诺诺,没想到这次怎么知晓轻重了,难道有人给他出招指点?”

    方纪中咳了一声,这时候怎么说都是错,还不如不说。

    果然,老皇帝回头看了一眼装傻的方纪中,啐了一口。

    “行了,不难为你了,走不去养心殿了,直接去慈宁宫看一眼,这净逸和尚就是太后一直张罗要见的人,你查明是谁在太后面前提及这个人的吗?”

    方纪中摇摇头,脸上带着疑惑。

    “说起这个老奴还真是有些纳闷,太后之前并未对佛教有多么深的信奉,厂卫的人回来说,似乎是前些日子宫宴后,太后总觉得睡不好。

    随后找了太医院的人呢看了几次,也没有什么好转,这时候崔嬷嬷点了檀香,还拿出早年得来的七宝手钏,太后这才睡得安稳,那宝钏似乎是福建布政使夫人送来的。”

    老皇帝一怔,微微蹙眉,这人远在天边怎么能派夫人过来送这些?

    “怎么回事儿?”

    方纪中自然明白老皇帝的意思,赶紧躬身说道:

    “去岁,福建布政使的长子娶妻,儿媳转年就有了身孕,估计是担心长子嫡孙有所闪失,这不是让夫人回来一趟看看,都没去闻尚书家,怕别人说闲话,只是去儿子的宅院坐了坐。

    太后宴请,这位闻夫人并未参加,只是让人送来一些珍稀的玩意,博得太后一笑,这七宝手钏就是其中之一,似乎这东西就是从海上得来的,具体是哪位得道高僧或者开过光的,老奴就不得而知了。”

    老皇帝摆摆手,福建天高皇帝远,大梁虽然不禁止海运贸易,但是从事这样的地方并不多,似乎只有宁波和福建周边,有渔船和商船往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利润,老皇帝并不知晓,不过听着也知道那东西极为昂贵。

    “七宝手钏,看来有七种珍宝了,走吧去慈宁宫,朕也想开开眼!”

    说着方纪中扶着老皇帝,一起朝着慈宁宫走去。

    听到同传,太后心里觉得意外,毕竟这个皇帝儿子,进来是时常登门,不似之前,不叫都不过来,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催促道:

    “赶紧送些吃食过来,这个时辰,恐怕皇帝是有些饿了。”

    正说着老皇帝走了进来,“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朝着老皇帝摆手,“快起来,皇帝怎么过来了?”

    老皇帝走到太后身侧,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到崔嬷嬷送上来的各种点心,脸上也笑了起来,这些都是他爱吃的,而且是儿时最喜欢的东西。

    “今日商议政事,那位净逸和尚来到京城了,明日朕准备见一见他,所以想过来看看母亲,要是您也想看看这位净逸和尚,那就不选在正殿,直接在保和殿觐见,也能让您听听那位和尚讲经。”

    太后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哦,这太好了哀家正想着此事。”

    说着太后拉着老皇帝的手,手腕上冰冷的触感,让老皇帝顺势低下眼帘。

    一串华丽的宝石手钏出现在眼前,上面各色珠宝都非常硕大耀眼。

    “这手钏好别致,似乎与寻常戴的不大一样?”

第五百五十八章:朕,想到一个人

    太后举起手腕,朝着老皇帝展示了一下,说道:

    “这当然不同,佛教的七宝也叫作七珍,分别是砗磲、玛瑙、水晶、珊瑚、琥珀、珍珠、珍珠这七种珍宝,可以祛除灾祸,保佑身心,凝神静气。

    哀家佩戴数日,已经有了明显感知,夜晚很容易入眠,也没有心悸的毛病,或许是因为这七宝被开过光吧。”

    老皇帝没再说啥,毕竟太后看着确实是精神矍铄,整个人高高兴兴没看出什么不一样,不过他心里还是带着一丝担忧,想到那位闻夫人老皇帝抬眸说道:

    “听说这是福建布政使闻昌明的夫人送来的,那就明日也邀请过来,一起听金逸和尚讲经吧!”

    太后没多想,“不用了,那日进宫请安时她说过第二日就走,此刻应该已经回了福建。”

    老皇帝一副了然的神色,随即和太后聊了起来。

    ......

    翌日,保和殿上坐满了人,太后脸上挂着笑,不断和淑贵妃聊着什么。

    皇帝脸上也带着神采,毕竟哄老太太高兴,这是打心里愿意的事儿,因为他也老了,尤其是见到淑贵妃和太后那样亲近,心里颇为安慰。

    伸手捏捏淑贵妃的手,凑到近前压低声音说道:

    “爱妃可有想念的人,之前你生产太过仓促,完全没有给朕准备的时间,如今昌儿也过了百日,在他生辰之际,我们要好好张罗一番。”

    淑贵妃原本朝着太后笑着,听到想念的人这四个字微微一顿,随即转身看向老皇帝。

    她噘嘴哼了一声,老皇帝一怔,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惹得美人不耐,不过满皇宫里面,真就这个小妖精敢对自己如此无理。

    老皇帝故意板着脸,压低声音问道:

    “这是作甚,难道朕不敢惩治你了,人不大脾气不小,问你这个,不是想你见见故人?”

    淑贵妃整理了一下衣衫,看了一眼太后随即说道:

    “臣妾故里远在高丽,再说李家我父亲就我一个女儿,倒是伯父家人丁兴旺,可自幼臣妾随着父亲在大梁生活,一句高丽语都不通,此刻父母早已亡故多年,陛下让我去跟谁叙旧?”

    淑贵妃说着说着,脸上显得有些落寞,拽着太后的手,微微垂眸,太后白了老皇帝一眼,刚刚她听明白了,这皇帝儿子又开始疑心病作祟。

    “皇帝招惹她干嘛,丫头自幼就长在京城,是我看着长大的,虽说她父亲是质子,那也是上一辈的事儿。”

    老皇帝倒是没炸,赶紧朝着太后施礼,毕竟今天要哄着太后高兴来着,刚刚怎么就鬼迷心窍提及淑贵妃的事儿,脸上显得有些懊恼。

    “母后勿要烦忧,都是儿臣的错处!”

    如此一说,声音不小,下面的大臣都朝着上面看过来,几个御史和研官都不断点头,毕竟皇帝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在母亲面前,说什么都是以孝为先,这是他们最推崇的。

    太后摆摆手,这些朝臣已经陆陆续续起身参拜。

    “陛下孝心感天,吾皇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脸上带着笑意,示意众人起身。

    无论什么时代,舔狗都会被另眼相看,无论是结局如何,至少当前老皇帝对这些朝臣还是十分满意的。

    “爱卿都平身吧,想来你们也都知晓,京城来了一位金逸和尚,他是从海路去的天竺取经,回到我大梁国想要开坛讲经,正巧倭国派来僧人,想要进行论法辩经,来人传金逸和尚觐见。”

    随着一声声通传,殿外缓缓走进来一人,浅灰色的僧衣,浆洗的已经泛白,外面斜披着一件赤红的袈裟,上面金丝金鳞绣着方砖的形状。

    右手持禅杖,左手还挂着一串佛珠,与昨日相比不同之处就是,今日他带了一顶毗卢冠,步行缓慢却自带气场,没有被这大殿之上的官宦和王公的注视所震慑。

    徐徐来到高阶近前,单手立于胸前。

    “阿弥陀佛,宝华寺僧人金逸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

    没有跪拜,没有过多的说辞,只是垂眸躬身,口中诵读佛号。

    老皇帝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并未过多计较,毕竟这些人都是方外人士。

    “听闻,你独自南下从福建漂洋过海去天竺求取真经,不知这真经可是带回来了?途中可还顺利?”

    金逸和尚微微颔首,随即说道:

    “多谢陛下关怀,贫僧并非完全的徒步南行,途中有宝华寺俗家弟子帮衬,只是进入福州后,才徒步去的码头,等待往复天竺的商船,搭乘商船去的天竺。

    到了天竺,因为语言不通,贫僧在烂陀寺,跟随杰禅法师修习梵语和各种经纶,三年之后带着所研习和翻译的一十三卷经书返回福州。

    到了福州,因为带着的经书众多,也不利于运送,只能开始沿途讲经,随后让当地的寺院帮着贫僧转运,至此才得以回到京中,虽然不及曾师祖在天竺的时间长,却也带回十三卷经书,想要供奉在宝华寺传承世人。”

    老皇帝朝方纪中摆手,让他去取了最全的海境舆图,展开后示意这位金逸和尚上前。

    金逸和尚一看就明白老皇帝的意图,不过这舆图并不全,上面海域上并未进行标注,南侧也没有相应的国家,这才赶紧躬身施礼说道:

    “陛下,贫僧这里有一张手绘的舆图,虽然不甚精美,但更为辽阔,能展现南境海域的一些国家和海岛形态,贫僧已经都用汉字标注。”

    说着这个金逸和尚并未多言,伸手将袈裟上面的锁扣打开,一抖落,袈裟落下,在内侧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缝着一块白色绢帕,上面细密的都是文字和图形。

    老皇帝起身,赶紧走下台阶,金逸和尚已经将这张图展开平铺在地上,老皇帝仔细看了一遍,一眼就找到大梁的位置,版图的边缘形态,和方纪中手中的舆图上完全一样。

    再看一下海岸,果然,南侧越是往下,还有一些弯弯曲曲的国家,在这些国家外围的海域上,有一条虚线,带着箭头,这回不用金逸和尚解释老皇帝也看明白了,这是他们航行的路线。

    看着这样的舆图,老皇帝脑海中想到的不是金逸和尚的事儿,而是满脑子都在想着,当初周恒所说的那个藩国人,似乎就是从海上来的。

    虽然走行的路线不同,现在看来这船是真的可以在海上纵横,能将别过的好东西运到大梁,而大梁也可以将特有的商品售卖到他国,记得周恒说过,似乎那人对回春堂的药有极大的吸引力。

    方纪中在一旁叫了老皇帝一声,他以为皇帝似乎是走神儿了,毕竟在这样的场景下,走神儿还是有损形象。

    “陛下!”

    老皇帝笑了,朝着金逸点点头,淡然地说道:

    “朕想到一个人,之前他们也接触过藩国的商人,说过海上船只可以从你说的这条线路,直接到达英吉利和西班牙!据说,他们的武器非常先进,作物也非常的丰富,金银的交易更加便宜!”

    原本气定神闲的金逸和尚,一瞬间顿住了,他没有想到这大梁国的皇帝竟然知晓这些,要知道他即便是跟福建跑海运的人聊起这些,都没几个能知晓的,这次他回国最大的仰仗也就是这些,现在让他一时间有些发怔。

    “阿弥陀佛,真的兴哉,竟然有这样的人,真的是让贫僧有些意外,不知是那位可否有幸能让贫僧见上一见?”

第五百五十九章:我胡汉三回来了

    皇帝摇摇头,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不知为何说到周恒与那藩国人的事儿,老皇帝竟然觉得心里还很自豪,似乎是那种自己早就见识过了,这些无所谓的架势。

    笑着回到座位,撑着扶手缓缓坐下。

    “此人并不在京城,等他回来或许有机会一见。”

    净逸和尚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的表情,将袈裟拾起来披在身上,朝着老皇帝躬身。

    “善哉,希望有此机缘!”

    老皇帝看了一眼,忽然想到那个传闻,朝前探探身子,饶有兴味地看向净逸和尚。

    毕竟长相俊美的人,无论男女都喜欢跟他多说两句,老皇帝此刻看这个净逸和尚就有这么一种感觉。

    “听闻,你最擅长的就是夜观星象,不知回到大梁之后,是否观过天象?”

    老皇帝随意的一问,净逸和尚却赶紧退后一步,目光朝两侧看了一眼。

    “贫僧是方外人士,朝廷内有钦天监一职,似乎让贫僧来直言不讳,似乎有些逾越了?”

    老皇帝的目光朝着下方的重臣中瞥了一眼,似乎没有看到要找的人,直接开口问道:

    “方纪中,钦天监监正没来吗?”

    方纪中赶紧凑到近前,在老皇帝耳边低语道:

    “陛下,钦天监监正昨夜从半丈高的台阶上跌落,头上脸上都摔破了,似乎还伤及鼻骨,直接来太医院找的御医,同时告假了。”

    老皇帝有些意外,毕竟这人昨日还见过,今天怎突然伤得如此重,鼻骨都断了,微微蹙眉看向方纪中。

    “竟然如此严重,是怎么摔倒的?”

    方纪中脸上一顿,赶紧将声音压到极低,凑近老皇帝再度说道:

    “据说是被小妾养的狗,扯着衣摆给拽下台阶的,不过那小妾极为喜爱,连那惹祸的畜生都未处置。”

    老皇帝蹙眉,这样的人,如何能堪当大任,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难堪,朝着方纪中挥挥袖,看向净逸和尚,也少了几分从容的劲儿。

    “钦天监监正抱病没有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原本今日请你来,也是为了圆太后的心愿,宝华寺重塑金身的事儿,朕替太后出半数的金子。”

    净逸一顿,赶紧躬身。

    “阿弥陀佛,陛下圣明,那贫僧就直说了,十数日前还真的夜观天象,漫天星斗中间,一颗带着光晕的红色月亮,旁边有一颗闪烁的黄色星星。

    此乃血月火星同亮相,洪荒景象妖娆之象,必有大灾,只是一路行进,并未听闻哪里有什么大灾难,所以还真的想问一问陛下,近日是否有什么天灾祸端?”

    一听这个,皇帝就一怔,毕竟大同地动已经被证实,而且先行传回来的消息是,还有一个巨大的堰塞湖随时有可能坍塌,下面有数千百姓危在旦夕,至于其他的消息,暂时都没有传回来。

    老皇帝还是个谨慎的,只是看向净逸和尚,微微笑了一下说道:

    “然后呢,只是看到了这样的天灾,是否有所转机?”

    净逸和尚倒是神色淡然,没有什么惊讶或者恐慌的神色,朝着老皇帝微微颔首说道:

    “这两日观看,此危象已经缓解,并且血月散去恢复了光辉,金星已经淡去颜色,看来这场大灾难没有造成什么过大的损失,情形已经得到了缓和。”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快速闪到方纪中身后,低声跟方纪中耳语了几句,方纪中瞬间瞪大眼睛,凑到老皇帝近前,低声说道:

    “陛下,刚刚方华让人传信儿来,世子和周院判这会儿已经回来了,飞球暂时留在北山,稍微修整了一下,跟着苍德营已经进宫,此刻就在殿外候旨,陛下是宣还是不宣?”

    老皇帝一下子站起身,抬手就推了方纪中一下,脸上难得有点儿激动的表情,毕竟刚刚这个净逸和尚也说了,灾祸已经解除,并且能这么快回来,显然是实情非常顺利,不然人是不会回来的。

    “赶紧宣,让世子和周院判他们上殿!”

    方纪中赶紧躬身,反正主子说了是自己的错一定是自己的错,不错也错,这就是道理,没有说别的,朝着殿外传召道:

    “宣宁王世子朱筠墨、太医院院判周恒、禁军中郎将苍德营觐见!”

    随后直到保和殿门前,一道道宣召的声音响起,不多时三个身影款款而来,朱筠墨穿着一身世子服头戴金冠,周恒难得穿了一次朝服,他和一身戎装铠甲的苍德营跟着朱筠墨来到保和殿内。

    走到净逸和尚并排的位置,朱筠墨赶紧带着二人见礼。

    “臣朱筠墨已经平安归来,现特来给陛下复旨!”

    老皇帝脸上带着喜色,赶紧摆手,示意三人起来说话。

    “回来就好,救灾可一切顺利,宁王可好?”

    朱筠墨赶紧躬身,脸上带着感激的神色。

    “多谢陛下挂念,父王虽然受伤,但并无大碍,大同军也没有太多损失,被困共计千人有余,失踪兵卒六十九人,现已找到五十二具遗骸,重伤七人,轻伤一百四十二人。

    大同城内因为地动,轻伤三百三十八人,死亡六十三人,损毁房屋一千余户,现已大部分修葺,马牙山口因地动堵塞河道形成堰塞湖,共计搬迁了八个村落,一千七百余人,除一人因修建房屋中摔伤外,无一人死亡。

    清理完毕大同城和外面的几个村落,臣等直接返回京城,特来复命。”

    朱筠墨说的非常简单,什么细节还有详情都没说,毕竟那飞球不能说,再者父王遇袭的事儿,更是不能在这里交代,万一处心积虑的人,就藏在其中,这里面很多事儿就更麻烦了。

    老皇帝点点头,一脸的欣慰,之前还担心的不行,没想到此刻就给他来了如此大的一个惊喜,地动那是地动啊!

    换一个地方,如若是遇到地动,不要说加上什么堰塞湖的,但这一项死亡的人数至少数千人,而两方面的损失不过一百多人,这是简直太不可思议的了。

    “筠墨辛苦了,此次任务完成的非常不错,对了经济损失大吗?”

    朱筠墨脸上带着愁容,眉头紧蹙。

    “这人员倒是能救治,只是回春堂过去的人没有那么多,再者伤患实在是太多了,到处都是,城中的空地还有寺庙全都被暂时征用,十一天的时间,光手术就做了一百多次,这费用确实是大。”

    周恒差点儿没忍住,赶紧微微垂头,麻蛋不要脸的祖宗在这里,哎能平安回来就挺好,非要赶在这个时候进宫,周恒还是有些埋怨朱筠墨沉不住气。

    老皇帝叹息一声,虽然心疼银子,此刻也忍下来了,能救活这么多人,这就是最好的功绩,花点儿银子就花点儿吧。

    “禁军和你们去的人员,可有伤亡?”

    苍德营赶紧施礼,“末将所带人员,无一人伤亡。”

    周恒也赶紧上前,学着苍德营的样子拱手施礼,随即说道:

    “北山派出的人员,有四人皮外伤,不过没有减员,因为当时炸开堰塞湖的过程,着实危机,不过为了让损失最小化,不得已而采用了非常手段。”

    说到最后,周恒抬眼看向老皇帝,这一眼说明了很多问题,老皇帝瞬间明了这是说用了飞球,而过程极为凶险,不过好在任务完成。

    老皇帝心里更加感兴趣,不过现在是宫宴上,人员众多,这飞球暂时还不想公布。

    他按捺住心里的疑惑,微微颔首,脸上也显得有些得意,能如此小的损失救援,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

    “日夜兼程,又是多日辛劳,你们快快入座,来人!”

    方纪忠赶紧上前安排,站在前面的净逸和尚一直看着周恒,随后抬手掐指算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阵惊恐的神色,后退一步直接绊倒在台阶上。

    老皇帝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周恒。

    “净逸和尚,你这是怎么了?”

    净逸和尚赶紧站起来,躬身说道:

    “贫僧失礼了,不知这位大人的生辰八字,可否告知贫僧?”

第五百六十章:天煞孤星

    周恒一怔,微微抬起头,发现这个俊美的和尚正在看向自己,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

    老皇帝一顿,没明白所以,不过这个净逸和尚之前一直是稳如泰山,可刚刚见到周恒怎么就突然失态了?

    心里带着狐疑,让他侧目看向周恒。

    “周爱卿的生辰,可否告知这位净逸和尚啊?”

    朱筠墨声音不大,问了一句。

    “这和尚谁啊?”

    卫国公正好在旁边的席位,抬手挡着嘴快速介绍了几句。

    “据说是从海上去天竺取经回来的,从福建到京城,一路开坛讲经,信徒众多,太后都非常推崇,这才有了此次宫宴,还要跟倭国和尚论经说法。

    你们进来之前,他就说自己观看天象,预知了十几日前有天灾发生,这不刚说起来,你们就进来复命了。”

    卫国公的语速很快,三两句算是将事情说明。

    周恒赶紧起身,此时也想起虚云大师曾经问过自己的生辰八字,难道这里面真的能显露什么?

    记得虚云大师曾经告诉自己,生辰八字不要轻易示人,一时间有些为难。

    老皇帝都这样问了,肯定不能不说,这算是给自己脸呢,毕竟想要知晓找人查一下就知道了,这些在太医院都有记载。

    周恒微微施礼,赶紧说道:

    “壬申、庚戌、癸亥、壬子。”

    净逸和尚此时没了之前的淡然,将禅杖放在面前,伸手掐算起来。

    见他如此严谨的样子,老皇帝也不知所以,盯着净逸和尚没有说话。

    朱筠墨一脸的好奇,朝着卫国公挪了挪,压低声音问道:

    “这和尚难不成要给周恒算姻缘?”

    卫国公白了他一眼,脸上带着一丝警惕。

    “听着,别瞎说,据说他师父是宝华寺的前主持,而且他师父是虚云大师的徒孙,是我大梁佛教传播的鼻祖,你知道什么?”

    朱筠墨眨眨眼,想要反驳,毕竟他们在大同的法华寺见过虚云大师,这冒出来一个徒孙的徒弟,怎么就来装大尾巴狼了?

    “这虚......”

    就在这时,那净逸和尚已经掐算完毕,双手合十口中诵着圣号说道。

    “阿弥陀佛,陛下这个八字之中,劫孤二煞怕同辰,隔角双来便见坉,丑合见寅辰见巳,戌人逢亥未逢申。丑见寅,辰见巳,戌见亥,未逢申,四种命犯天煞孤星的命局。

    如八字壬辰、辛亥、甲戌、已巳。辰见巳为劫煞、孤辰。出现在日柱上,命犯天煞孤星。

    并且此人命格,孤鸾寡宿星,进角为孤,退角为寡,孤星煞星均在,遥相呼应,六亲皆无,孤独一生,灾祸随行,如若只是寻常人,不过是孤独终老,如若是朝中重臣或者相交之人,也会受其灾祸。”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之上瞬间只剩下吸气声。

    周恒举着茶盏,看向这个净逸和尚,原来虚云大师让他不要提及八字原来是这个意思。

    该来的还是要来,想躲是躲不过的,不过刚才他说的师父是虚云大师的徒孙?

    周恒下意识伸出手,扒拉着手指头,算了起来,这要是见到虚云大师该如何称呼,师祖是徒孙辈儿,应该叫太师祖或者曾师祖。

    周恒放下茶盏,环顾整个大殿,仿佛没事人一样,并未在意净逸和尚,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这些宾客。

    不用说这里一定有人做过什么,想让自己被制裁,如此关键的时刻一定坐在观众席好好欣赏呢。

    天煞孤星就算了,还是个孤星煞星均在的人,这字字句句都将周恒定位在妖人惑众的标准上,罪大恶极随时要被诛杀那种位置。

    如若只是普通的天煞孤星还可以进行破解,这孤星煞星都在,岂不是死局?

    老皇帝都侧目看向周恒,朱筠墨瞬间不干了,腾一下站起身,盯着那个净逸和尚,目光如剑冷冷地说道。

    “天煞孤星?不知你的星象是否能预测自己的生死和命运,你是从哪里学的这些道理。

    你可知他救活了太后,也救活了淑贵妃,如若不是他出手,当今太后和淑贵妃早就殒命,这如若是天煞孤星,我倒希望大梁多一些这样的人。”

    “不得无礼!”

    老皇帝咳了一声,蹙眉看向朱筠墨,这小子的反应过于强烈了,不过此言一出,也让老皇帝想到之前的事儿,太后和淑贵妃自然都是因为周恒才能续命的。

    不说远的,就说这次救援,虽然朱筠墨他们没有细说,也能知晓一路的凶险,如若不是周恒制作了飞球,让他们快速抵达大同,别说是宁王,就是大同也会遭受重创。

    如若鞑靼知晓大同的事儿,恐怕会一鼓作气,直接打过来,毕竟鞑靼这个时候是青黄不接,冬季的粮食已经吃光,草刚刚长出来,没有什么接续。

    这一系列的问题,都因为这次赈灾所制止了,只不过花些银子,如若说出力,这次周恒的功劳最大,即便是天煞孤星,难道真的能颠覆大梁国?

    老皇帝看向净逸和尚,毕竟他刚刚说了天灾的星象预测,这已经是十分准确,他是从南边来的,大同的事儿不应该知晓,更有可能是自己算的。

    淑贵妃脸上带着担忧,她看向太后,太后倒是没有多说话,只是将手中原本攥着的七宝手钏放在桌子上,脸上没有了笑容。

    见太后这样镇定自若,淑贵妃稍微安心一些,盯着那个俊朗的净逸和尚。

    老皇帝目光转回来,落在净逸和尚的身上。

    “如若按照你所说,这天煞孤星可有破解之法?”

    净逸和尚摇摇头,“普通的天煞孤星倒是很容易化解,这辰见巳为,劫煞孤辰,但凡化解一个,另一个也就反噬,伤人伤己。”

    老皇帝眯起眼,“什么意思?”

    净逸和尚叹息一声,“阿弥陀佛,此命无解。”

    朱筠墨刚要站起身,被卫国公一把扯住,朝着他眨眨眼压低声音是说道:

    “少说话,现在多说多错,皇帝没有惩治的意思,如若你极力维护岂不是让皇帝多想,想想外祖之前的过失?”

    朱筠墨瞬间顿住动作,抬眼看看卫国公,他脸上也是担忧的神色,对就像卫国公所说,如若多说,反倒引起老皇帝的不满。

    就在此时,一个御史站起身,朝着老皇帝施礼,随即说道:

    “陛下,这天煞孤星,倒是经常听说,可如此命格的真是少见,还是听净逸法师说清楚为好。”

    “法师?”

    太后微微垂下的眼眸抬起来,看向那个御史,虽然表情都没有一个,那御史却浑身一颤,被太后的目光吓了一跳。

    此时太后接着说道:

    “净逸和尚还未接管宝华寺,毕竟宝华寺是宫中封赏之地,如若此时称之为法师,那么接任主持之后,要称呼什么为好呢?

    再者净逸和尚的师父,原宝华寺主持要称之为什么大师吗?他的太师祖虚云大师呢?如此一来岂不乱了次序?”

    太后一句话将那个御史怼的瞬间没了章程,赶紧跪倒施礼,口中说着臣妄言。

    其实他压根搞不懂什么禅师、法师、大师、上人这些的区别,只是觉得这个周恒简直是逾越的很,一个御医竟然参与朝政,即便是救援这样的大事也是他来负责,着实让人看不惯。

    净逸和尚微微颔首,脸上此刻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阿弥陀佛,陛下圣明,贫僧想请问这位两个问题,不知能否回答一番?”

第五百六十一章:其心可诛

    老皇帝见净逸和尚如此态度,看了一眼周恒,他也想看看周恒的态度。

    毕竟这非一般的天煞孤星,而现在制作飞球还有军需的一些列事儿都是周恒在操办,虽然没有任职,却是重中之重的事情,马虎不得。

    “周爱卿你认为如何?”

    周恒自然明白,缓缓站起身朝着老皇帝躬身施礼,那和尚是挑事儿的,虽然不知道谁指使,一定有所图。

    周恒能赌的,就是老皇帝对合作事宜的在意程度,能这样问至少给自己面子,不能不接。

    “无妨。”

    净逸和尚看向周恒,单手放在胸前,配上俊朗的面容,看着更像一个得道高僧的样子。

    “这位施主,请问你父母兄弟或是祖父母可健在否?”

    周恒摇摇头,心里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他说自己是天煞孤星,从表面来看确实如此没有亲人孤身一人,更没有婚配,这些自然是对方了解清楚的事儿。

    “父母早逝,人丁不旺,我本就是家中唯一的一个孩子,一直与祖父相依为命,去岁祖父病逝,不过我因为脑疾很多事记不清,也不知家中是否有什么堂兄弟或者表姐妹。”

    净逸和尚点点头,“那这位施主可曾婚配?”

    周恒再度摇摇头,“没有,虽然我医术过人,相貌俊朗,却一直潜心医术,毕竟年纪尚轻,暂时并未由此打算。”

    朱筠墨一怔,没想到周恒能这样回答,眨眨眼赶紧将这句话默默记在心底,今后有人催婚,这简直是教科书式的回答。

    净逸和尚朝着老皇帝躬身施礼,“陛下贫僧问完了,这位施主六亲皆无,足以证明其为天煞孤星。”

    太后脸色有些不好看,毕竟是自己张罗请这个净逸和尚来的,没想到讲经还没开始,倒是先朝着周恒去了,张口闭口的天煞孤星,让她一阵不满。

    举着茶盏啪一下放在桌案上,声音不小,老皇帝赶紧侧目看过去,太后微微眯着眼,用帕子擦拭着唇角,淡然地说道:

    “据哀家所知,周恒和通州知府刘仁礼,还有刘秀儿兄妹,早已结拜为异姓兄妹,难道这不是亲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看向净逸和尚。

    在大梁国,凡是结拜异性兄妹,都是要写进族谱的,这不是小事情,是完全认可的亲族关系。

    净逸和尚没有紧张,反倒淡然地笑了。

    “回禀太后,戚属以六为法,人有六亲,六亲始曰父,父有二子,二子为昆弟;昆弟又有子,子从父而为昆弟,故为从父昆弟;

    从父昆弟又有子,子从祖而昆弟,故为从祖昆弟;从祖昆弟又有子,子以曾祖而昆弟故为曾祖昆弟;曾祖昆弟又有子,子为族兄弟。务于六,此之谓六亲。

    因此,这六亲必须是血亲,没有血脉相传何来六亲一说?”

    周恒淡然地看着这个净逸和尚,这准备可谓是真的很充分,将刘仁礼兄妹的关系都想进去了,不过周恒并未担心。

    刚刚重生不久,在朱筠墨的书房里面,翻看了很多大梁以及前朝的书籍,还是很有进益的。

    “你所说的这六亲,只是狭隘地说法,我大梁立国之初,高宗皇帝曾经说过,三纲五常六至亲,此乃立身之本。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此为三纲。仁、义、礼、智、信此为五常。天、地、君、亲、师、友,这是高宗皇帝提出的六亲。

    净逸和尚已经坠入空门,是方外人士,有着慈悲之心,据我所知佛教讲究的,是以慈悲之心渡万物,为何见到我张口就是什么天煞孤星的命格,还有六亲皆无的理论,难道想要让陛下斩杀我吗?

    我不是什么口中诵着阿弥陀佛慈悲为怀的僧人,也没有去天竺修习佛法,更不懂得讲经论道,但是每天却做着救人性命的事情。

    无论是在清平县还是京城,甚至是大同,能尽己所能,施救于人,我的徒弟还有跟我学习过医术的普通学子,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也在延续着我所做的一切。

    不算宫中,我亲自施救的病患已经超过三百人次,如若算上我的徒弟还有众部,诊治过的病患和伤者足有五千人次。

    那么我倒想问问您,渡了几人?感化了几人?还是说用你的论断杀死了几人?”

    周恒说得非常直接,你是和尚普渡众生,可是你做了什么,咱用事实说话,来吧拿出来数据吧!

    净逸和尚微微一笑,并未被周恒的质问所困扰,只是双手合十将佛珠挂在拇指之上,口中喃喃地说道:

    “一念之慈,万物皆善;一心之慈,万物皆庆,万人慈悲,法界一如。有一念慈悲,不会伤害万物,万物当然欢喜;一心来实践慈悲,万物受到爱护,当然就会庆幸。

    以我礼拜,得胜妙安乐,脱离苦海,无所畏惧。贫僧不是佛法高深之人,只是以己之心渡世人之苦难,今生苦难皆为磨砺,至少求得来世为人。”

    朱筠墨哼了一声,一拂袖说道:

    “来世为人,今生都过不好还能在意来世?”

    卫国公这回没有阻挠,也跟着笑着缓缓站起身,脸上带着赞许,看了一眼朱筠墨,随即朝着老皇帝抱拳道。

    “陛下,老臣是真的有些愚钝,毕竟为一介武夫,身上杀戮甚重,不光是老臣,还有在坐的所有武将,也皆是如此,那么我们就没有慈悲无法被感召,来世要进入阿鼻地狱或是畜生轮回了?”

    这回太后也没再说话,淑贵妃看向下方,缓缓靠着椅子,既然有人帮着周恒说话,她自然不会多言,虽然这里是宴会,可她毕竟是后宫妃嫔,如若多言恐怕会被群起攻之。

    右侧的一众老将军早就坐不住了,原本看着这个和尚还觉得新奇,可自打对周恒如此说辞,一个个早就带着不耐,不过这样的场合如若都站出来,老皇帝的性格自然会反着来,这样不是帮周恒,而是害了他。

    见卫国公如此说,他们也笑了,低声附和着。

    “老侯爷别急,我们也会入阿鼻地狱,咱也做个伴。”

    此言一出,众人都跟着笑了,目光也落在老皇帝和净逸和尚身上。

    老皇帝听了微微颔首,至少他是怎么登上宝座的,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是清楚的,六亲不认这个词用在别人身上不合适,用他身上一点儿都不过分,同父同母的亲弟也被放逐大同。

    想到这里看向净逸和尚,“不知净逸和尚你怎么解释?”

    净逸和尚朝着皇帝躬身,“陛下,佛所渡之人,求其善念,也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说,这善自是有很多种,为了保护百姓,虽然举起屠刀也是一种善。”

    周恒一挑眉,这货不傻,还知道往回拉,不过这天煞孤星的命格丢出来,算是给自己扣了一顶永远摘不掉的帽子,其心可诛。

    净逸和尚顿了顿,瞥了一眼站在席间的周恒又接着说道:

    “恐怕今日贫僧所言的天煞孤星命格,让这位施主一时难以接受,可这八字之中隐藏的凶相无解,现下结合近期天象的变化,更是让贫僧忧心忡忡。

    为了我大梁国运,为了我大梁国龙脉稳定,这番说辞自然是要说出来,陛下如若觉得贫僧妖言惑众,自然可以将贫僧烧死。”

第五百六十二章:这东西你见过不

    说完这些,那净逸和尚直接盘膝而坐,等待老皇帝的决定,保和殿顿时再度陷入安静。

    周恒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老皇帝生性多疑,这样的事儿,自然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八百,所以这事儿必须论出个子丑寅卯。

    不过现在,一切对自己都不利,这净逸和尚能如此堂而皇之进入保和殿,被待之以礼,绝对是有他的身份和地位,从进来后的观察,周恒知道,这是准备封他为宝华寺主持。

    要知道宝华寺虽然是寺庙,那也是皇家寺庙,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如若做这里的主持,就代表着大梁佛法的风向标,如此一来,岂能有自己的安生日子?

    其实周恒倒是不担心眼前,今日之事,很容易破解,不过需要虚云大师到场,可虚云大师现在算是隐世的状态,如若不是大同地动,恐怕自己也见不到这位大师。

    能不能来,都在两说。

    除非是宁王出面,可一旦如此,老皇帝更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自己和朱筠墨走的最近,宁王再出面,厂卫的人是瞒不过的,今后的一切都将受影响。

    可以说现在进入一个两难的死循环,解题容易,但要如何解,能将一切摘干净,这个不容易。

    此时老皇帝起身,亲自将净逸和尚扶起来。

    朱筠墨一脸紧张,周恒背后的手指晃了晃,朱筠墨看到这才隐忍着没有动。

    净逸和尚张开眼,还是那幅淡然的面容,真有点儿大无畏的样子。

    周恒都觉得有些佩服,毕竟这逼格是有了,一个人对着朝堂上这些人,气势上并没有输,这就是一种能力。

    “快快起身,虽然你遁入空门,还能去天竺求取真经回到故土,这是我大梁的福泽,净逸法师先暂代宝华寺住持,弘扬佛法。”

    老皇帝这算是一锤定音,完全肯定了净逸和尚之前的说辞,一时间整个大殿上大多数人都面带惊愕,闻昌晋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却也抬眸看向净逸和尚。

    太子更是心里一阵惊讶,毕竟刚刚看来这净逸和尚是处于劣势,心里好一阵担忧,怕万一闻昌晋安排有误,那么自己都会受到牵连。

    老皇帝说完,朝着方纪忠一摆手,方纪忠赶紧捧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托盘上是一个赤金钵。

    看到这个周恒微微眯起眼,看来这是早就准备好的,估计这东西里面含铜不会太多,毕竟光泽度和细腻程度看着,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周恒顿时感觉有些酸,就这么一个和尚,不过是出门去游历一番,带回来几本书,随后就到皇宫里面来骗地位骗身份骗金银,真的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如若是虚云大师来了,这要什么待遇,是不是什么禅杖还有一切的行头都给换成黄金的?

    心里这么想着,老皇帝那里已经将赤金钵递给了净逸和尚,净逸和尚双手合十朝着老皇帝施礼,口中诵着圣号,这才接过赤金钵。

    方纪中赶紧安排净逸和尚,到左手边一个独立的座位上,这里是单独的一个席位,毕竟人家是和尚,今天宫宴说是宴请,一没酒二没肉食,只是一些干果、茶水和点心。

    周恒瞥了一眼,对这些是完全没有兴趣,只是捧着茶盏不断喝水,他是真的渴了,一路疾驰进宫,直接被带到保和殿,没想到这里不是正儿八经的宴会,搞得跟茶话会似得,还被这野和尚攻击。

    老皇帝回到座位,看向周恒,刚刚让净逸和尚做宝华寺住持,这就已经说明老皇帝的意思,眼下就是和倭国讲经论法,这玩意都是订好的,难道能将这个净逸和尚赶出去?

    那么,问题来了,谁去接续这个事儿,人家那倭国的和尚就是奔着净逸和尚来的,这属于挑战赛,战书下了,对方能临时换将?

    所以周恒很理解老皇帝此时的想法,他想和稀泥,不过对方是否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果然老皇帝的目光,看向周恒这边。

    “既然说周爱卿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还是避避嫌吧,军需供药之事暂由朱筠墨掌管,免除其太医院院判一职。”

    朱筠墨想要站起来,一把被周恒扯住。

    他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官袍,草这玩意真不吉利,第一次穿,就特么被免职。

    行啊,没说是罢免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再者还有合作的事儿,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周恒赶紧起身,朝着老皇帝躬身施礼。

    “草民遵旨!既如此,草民告退!”

    这里是保和殿,没了官职,还被剥夺了军需供药之事的掌控,再坐在这里已经不合适了。

    老皇帝微微颔首,朝着他摆摆手,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方纪中,示意方纪中去送周恒。

    朱筠墨也站起身,朝着老皇帝施礼。

    “皇伯伯,侄儿日夜兼程,着实疲累,还请皇伯伯恕罪,侄儿想先行一步。”

    虽然话说的非常冠冕堂皇,这意思表达的非常清楚,今儿是必须与周恒共进退。

    老皇帝没说啥,只是点点头,朱筠墨跟着周恒就要往外走。

    就在此时,那净逸和尚不对,现在该叫净逸法师了,他微微侧眸看向朱筠墨,声音不算很大,却让保和殿半数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怪不得有此天灾,还在大同,原来是天煞孤星作祟,这位世子还是要与那位施主不要过往甚密,这天灾命数,皆不是凡人能够抗衡的。”

    朱筠墨炸了,顿住脚步,回头冷冷地看向净逸和尚。

    “命数,不知你是否给自己看过命数?是妖僧出为祸一方,还是苦行僧传承百年?再者你有多少的寿禄,五十年还是六十年,我可以帮你改?”

    说着,朱筠墨朝净逸和尚挪了两步,老皇帝瞬间阴沉下脸来,咳了一声方纪中已经快步跑过来。

    朝着朱筠墨拱手笑着,一把抓住朱筠墨的手臂。

    “世子快请吧,您这是茶醉了,毕竟日夜兼程,就为了给陛下传个信儿,来了空着肚子一顿茶水灌下去,这会儿有些眩晕,快随咱家去歇息一下。”

    被方纪中连拉带拽,朱筠墨直接退出大殿。

    周恒倒是没有走,他刚刚就在环顾众人,目光落在闻昌晋的身上好几次,不过这货就是不抬头,也没有朝着净逸和尚看,这倒让周恒有些犹豫。

    最后看向净逸和尚,“净逸法师和倭国僧人论法后,希望能有机会和您探究一下佛法,我也认识一位大师,不过此人久不现世,等大师忙过正事可以一起聊一聊。”

    净逸和尚都没站起来,只是微微朝周恒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知是哪位大师?贫僧倒是很感兴趣。”

    周恒摇摇头,“隐士高人怎么会告知我名字,不过听那位大师讲解慈悲之心,确实有不一样的见地,也让我的心得到净化。”

    净逸和尚稍显意外,毕竟之前觉得周恒和朱筠墨一样,就是想要撂一句狠话,然后气势汹汹的走了,听着这个意思,压根不是,似乎还真有这样一个人。

    如此发现,倒是让净逸和尚略显惊讶,此时才微微转过头,看向周恒。

    “隐士高人还是大师?”

    周恒点点头,伸手在脖子上一划拉,那串佛珠被掏了出来,周恒只是这样晃了一下,随即就塞进衣领。

    “这就是那位大师所赠,还请净逸法师记住今天的话,咱们后会有期!”

第五百六十三章:背后之人

    说完,周恒将佛珠直接塞回衣领内。

    整个在场的人,没几个看清他晃动的是什么,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皇帝眯起眼,在他看来周恒只是放狠话威胁一下,毕竟今天是丢了面子,而老皇帝也自知今天确实是让周恒受委屈了,也没有多在意。

    闻昌晋抻头看了看,只是看到几颗珠子,不是净逸和尚手中的那种檀木佛珠,好像还是奶白色的,一时间没搞清楚是什么东西。

    他心里一沉,难道这个周恒还有什么后手?

    净逸和尚脸上依旧是淡然的表情,在周恒转身离去的时候,还微微朝他颔首,虽然这个人败北,今天也算是棋逢对手。

    毕竟这样的挑战每天都有,论起来讲经说法,似乎还没遇到什么对手,至于大梁国的和尚,不是自己自视过高,还真的不服气谁能有自己见地高深。

    随后,保和殿的讲经开始。

    出了大殿,朱筠墨和周恒已经听到身后的诵经声,方纪忠晃晃悠悠抱着自己的肥肚子赶紧追出来。

    “世子你们快等等老奴,咱家年岁大了跑不了很快!”

    听到这个声音,周恒叹息一声,伸手拽住朱筠墨,这货现在比自己还生气,脚步嗖嗖的,速度极快。

    方纪忠已经趁着二人减缓速度追了上来,方纪忠朝着门口几个小太监摆摆手。

    “赶紧滚开,没瞧见咱家要跟世子说话?”

    众人散开,方纪忠脸上带着笑,赶紧朝着朱筠墨和周恒躬身施礼。

    “世子别恼,陛下这些日子一直叨念您和周院判,你们去了大同十几天,毕竟信息还是不甚通畅,也不知道救援的情形如何,你们是否受伤,跟咱家都问询过好几次。”

    朱筠墨抬手制止了方纪忠的话,瞥了一眼朝着方纪忠拱手说道:

    “方公公别这么说,周恒现在不是院判了,您这么叫不合规矩,我们去大同救援,主要是因为我父王被困,也不想因为此事让鞑靼有可乘之机。

    只是没想到急匆匆赶回来,等着我们的竟然是一个和尚危言耸听,算了皇伯伯既然这么做,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您回吧!”

    说完朱筠墨朝着方纪忠拱手,周恒也微微颔首二人快步走了,方纪忠摇摇头,看着二人有些萧瑟的背影,叹息了一声。

    有些事儿,真的是没资格评判。

    “来人,去一趟北山,让方华好生照顾世子和周......公子。”

    那小子赶紧快步跑了,方纪忠这才朝着保和殿走去,几十年宫中的生活,让他知道,做皇帝也不是随心所欲,永远都是在取舍之间徘徊。

    朱筠墨和周恒二人出了宫门,薛老大远远就看到了,脸上带着惊讶,赶紧将手中剩余的一块烧肉放入口中,囫囵吞下后将马车赶过去。

    “吁!公子你们咋这么快出来,不是说宫宴吗?”

    周恒摇摇头,跳上马车什么都没有说,朱筠墨白了薛老大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废话真多,走我们回北山!”

    ......

    半个多时辰后北山的医学院。

    朱三福和张二狗,还有一众大同回来的人,都坐在一个硕大的会议室里面。

    周恒倒是面色如常,朱筠墨脸色阴沉,环顾一周,周恒敲敲桌子说道。

    “大同之行损坏的飞球,一会儿直接送去作坊进行修补,你们出来之前统计好的消耗报表给我看看,然后大同回来的人都去休息,先好好睡两天,之后再劳作。”

    别人到没说什么,姚铁匠举手说道:

    “公子,飞球就一号损毁的严重一些,这个换一个拼接的布块就行,我们再重新刷防火层,外层挂胶即可,倒是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这酒精已经全部用完,如若这个东西能更耐燃一些,今后的飞行时间也能更长一些。”

    未等周恒说话,朱筠墨摆摆手,脸上带着不耐,快速说道:

    “这个先不用研制,做好眼前就行,新作坊里面制作的飞球还有一应车辆,全都停下来。”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一怔,朱三福抬眼看看周恒,最后目光落在朱筠墨身上,他反倒没有多说一个字,赶紧起身抱拳。

    “是,一会儿就通知停下作坊里面的所有工序。”

    姚铁匠傻傻地愣在原地,看看众人又看看周恒。

    “这是咋了,出啥事儿了?”

    薛老大坐在他身侧,抬手朝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虽然力量不大,却啪嚓一声,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下来。

    “让你干啥就干啥,咋那么多废话,要不你来做东家?”

    姚铁匠知道一定是出事儿了,这回倒是老实,一句废话没有,只是哦了一声。

    屈子平赶紧站起身,朝着周恒施礼。

    “公子,如若没有我们什么事儿,那我们就回京城周府了。”

    周恒摆摆手,看了一眼薛老大。

    “你安排一下,回京城的人,找几辆马车,送他们回去,该回周府的回周府,该回世子府的回世子府,这些日子就是修养,等待我下一步通知,再决定是否回回春堂,听明白了?”

    薛老大点点头,赶紧起身带着众人走了,张二狗朝着周恒施礼。

    “公子那我们还是正常生产吧,高纯度酒精的产量,是否要控制一下?”

    周恒点点头,张二狗不傻,他已经听明白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事儿,所以才这样说。

    “嗯,除了医用的,高纯度全停,你去安排一下。”

    张二狗赶紧起身,他也走了,现在偌大的会议室,就剩下周恒、朱筠墨和朱三福三人。

    朱三福脸上带着谨慎,想想还是问道:

    “世子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朱筠墨看了一眼周恒,将今天在保和殿上发生的事儿叙述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虽然皇伯伯并没有按照那个净逸和尚所说,将周恒以绝后患,但这番言论出来,还是让人心寒。

    皇伯伯既然说所有军需的事儿都是我负责,那想要怎么个速度进行,还是咱们说的算,所以一切都停下来,先静观其变,你这里马上派人去查,这净逸和尚是受谁指使。

    一个方外人士,刚刚回到京城,就矛头指向周恒,张口闭口就是天煞孤星,还说周恒如何祸国,这样的罪名即便不论处,今后京城也无立锥之地。”

    周恒摇摇头,“其实我眼前的危机倒是很容易解开,只是时机不对。”

    那二人一起看向周恒,朱筠墨是一脸的不解,这一路他们压根没说这个,毕竟怕周恒难受,他都想着带周恒直接去大同,管他什么合同,老皇帝那么能让他自己干就行了。

    可听周恒的意思,这事儿并不是无解?

    “啥意思,在保和殿上,如若皇伯伯稍微动了点儿心思,你可是都身首异处了,再说免职也是当着众人说的,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周恒摇摇头,“这一切究其根源就是这个净逸和尚的突然出现,他是被人利用也好,是受人指使也好,所有问题都是因为他看到我八字命格开始的。

    当时在大同,虚云大师也曾问过我的八字,当时我记得清楚他看完后脸上表情非常怪异,之后还嘱咐我今后不要轻易将八字告知他人。

    可这个是瞒不住的,毕竟在太医院有所记载,即便不是因为八字,还会因为别的让我们身陷险境,我们进入保和殿的时候,我听到里面的一些话,不知世子是否记得?”

第五百六十四章:你倒是说啊

    朱筠墨想了一下,微微摇头,他当时没在意这些,毕竟是等待通传心里光去高兴了。

    “什么话,我并未在意?”

    周恒就知道朱筠墨当时没注意听,因为保和殿上气氛有些怪异,声音虽然不大,但周恒当时听得仔细。

    “这个净逸和尚说,他是从福建乘船去天竺求取真经的,学习了三年后回到大梁,一路设坛传经直到京城,他的师傅是原宝华寺的主持,并且他师傅是虚云大师的徒孙。

    他当时选择去天竺求取真经,也是效仿虚云大师,六十多年前徒步西行取经的盛名,毕竟那是几十年前的事,再者虚云大师已经毫无踪迹,也不知当时带回来的经书到底流落到哪儿。”

    朱筠墨一怔,“你等等,虚云大师不是我们在大同见过了?怎么叫毫无踪迹?”

    “宁王曾经说过,法华寺是虚云大师二十年前所建,所有的经书也都存放在那里,只是世人并不知晓,他应该是隐世而居,至于这样的徒孙孙,怎么能知晓虚云大师的行踪?”

    朱三福听懂了,似乎明白了什么,不断点头,朱筠墨有些气恼,毕竟他没反应过来,朝着朱三福瞪了一眼。

    “你点什么头,难道你知晓原由了?”

    朱三福赶紧笑着抱拳,“不一定猜得准,不过这个虚云大师一定是不贪图虚名之人,再者我大梁自古是道教盛行,佛教虽然一直存在并未达到鼎盛,毕竟皇帝也喜欢吃仙丹希望得到永生。

    而佛教所推崇的,并非是适于统治的观念,所求的是度化苍生,慈悲为怀,悲悯之心,这些对于百姓或许更为适用,所以虚云大师也没有去歪曲解释那些经书,只是度化有缘人,救助能救助的苍生,不知是不是这个意思。”

    周恒点点头,没想到朱三福竟然了解甚深,儒释道被称为三大教,将儒放在前面,并不是儒家思想多么道法高深,不过是所有读书人从被教化就开始学习的东西,这是利于统治者统治的思想。

    儒家讲大一统、讲君臣父子,将六德(智、信、圣、仁、义、忠),六行(孝、友、睦、姻、任,恤)、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的社会化教育。

    大梁有儒家有儒生,所讲的内容虽有差异也大致相同,剩下最为鼎盛的就是道教,毕竟大梁的历任皇帝都有自己的道号,并且都服食仙丹,所以大梁的皇帝并未有什么长寿的。

    虚云大师一定也是基于这个想法,并未将千辛万苦求取回来的经书进行改良和宣扬,想来他并不希望佛教被政治化,所以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不然他的徒子徒孙们,怎么会不知道这些真经的存放地点?

    “说得不错,虽然没有听他讲经,不过能从福建一落地就开始设坛讲经,自然是有吸引人的地方,如若只是普度众生,怎会引起朝廷的重视,再者选择海路取经,这是需要花费巨资的。”

    说到这里,周恒顿住,朱筠墨知道他一定想到什么关键,稍微一琢磨,也瞪大了眼睛。

    “福建?难道是闻家老三,这一切都是闻家老三操控的?”

    周恒眯起眼,福建的海运无论是明面的还是暗地里的,这福建都占大头,毕竟有瓷器和茶叶贸易。

    “他只是说搭船去的天竺,并未说是什么船,不过如若是福建布政使闻昌明从中协调,即便是单独载着他往返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在天竺究竟如何,并无人知晓详情。”

    朱筠墨看向朱三福。

    “既然周恒说了,那就赶紧派人去查,闻昌晋是否跟这个净逸和尚有接触,还有派人传消息去福建,杨伟俊不是去了,就让他打听一下,闻昌明是否自助过这个净逸和尚,如若真的是三年前,这线放的够长远的。”

    周恒眯起眼,三年前这个净逸和尚还是默默无闻的一个小和尚,如何能说动闻昌明或者闻昌晋为他出资,恐怕要见到这二人都不容易。

    如若是这样的话,那么是不是说明,这个净逸和尚和闻家早就有渊源,继而得到了照拂?

    想到这里,周恒看向朱筠墨和朱三福。

    “或许当初并不一定想这么多,能出家当和尚的,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就是获罪官宦之后,想要避祸之人,寻常人家,如若希望孩子有个营生,还不至于剃度,莫不如将孩子送去道观。

    或许从净逸和尚的身世能查到些东西,知晓他们与闻家是否有渊源,不让然为何无缘无故,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和尚投入巨资?”

    朱三福不断点头,周恒分析的愈发让他觉得有道理,闻家的根基颇深,毕竟掌管户部多年,他三弟又是福建的土皇帝,那里天高皇帝远,很多事儿朝廷是鞭长莫及。

    “我这就去安排,先给卫国公府的表少爷传书,随后在京城还有闻家周围进行打探,您放心宁王府早已留下我的眼线,虽然这两个表弟不是什么关键角色,却很是得到信任。”

    周恒点点头,这个朱三福还是靠谱的,毕竟他表弟多,可以组成一个表弟团了,比朱筠墨身边的这些侍卫靠谱很多。

    “这些天注意安全,无论是周府还是世子府,都要低调行事,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我和世子今晚就回京城,既然他们要表演,我们就要给他们足够的舞台展示,对了你顺手问问,净逸和尚和倭国和尚的讲经,在什么时候?”

    朱三福瞥了一眼朱筠墨,见他没什么表态,赶紧朝着周恒施礼,随即退了出去。

    人都走了,会议室安静下来,朱筠墨脸上还是带着担忧和气愤。

    “一会儿让姚铁匠带着庞七庞八,去一趟大同,将虚云大师接过来,毕竟我们有飞球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晚上去明天就回来了如何?”

    周恒摇摇头,伸手将脖子上那串佛珠摘下来,朱筠墨一怔毕竟这个颜色的佛珠他也没见过,黄不黄白不白,看着灰了吧唧的,一点儿也不出众。

    不过拿到手,感受了一下重量,朱筠墨心下一惊,这才举到眼前仔细看看,随后瞪大眼睛看向周恒。

    “这竟然是象牙的,上面还雕刻了东西!”

    周恒点点头,“虚云大师送我的时候,我没在意,他只是说这个东西是一百零八颗象牙佛珠,是万佛朝拜的意思。”

    朱筠墨摇摇头,“不说这上面的内容,单单是这个象牙吧,在大梁国是只有皇室可用的,剩下的都是御赐之物,不过这个东西非常有讲究,很少示人,几乎是有价无市的状态,毕竟我们大梁国没有大象。

    我想虚云大师或许是在天竺带回来的,不过我从未见过这样精巧的雕工,每颗佛珠上竟然是带着图案,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是无价之宝。”

    周恒点点头,最后这句话他最爱听。

    “无价之宝,这个倒是出乎意料,不过我拿出来这个东西的时候,净逸和尚没什么反应,显然他是没有见过,如何能证明这个东西是虚云大师的呢?”

    朱筠墨眨眨眼,“记得之前你得到的那棵宝石树吗?或许秘密就在这串佛珠上,用放大镜看看!”

    周恒点点头,赶紧在会议室翻找起来,朱筠墨不慌不忙从身上掏出来一个放大镜递过去,周恒仔细开始观看佛珠。

    只不过这样看了一遍,周恒就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震惊的不得了,朱筠墨有些急了,戳了周恒一下。

    “看到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第五百六十五章:层层迷雾

    周恒拿着佛珠,思索了一下说道:

    “这一百零八颗佛珠,代表着百八烦恼,也就是人的一百零八种来烦恼。简单来分这一百零八种烦恼不外乎五盖:贪、嗔、痴、慢、疑,也就是贪婪、怨恨、蠢痴、傲慢、疑惑。

    而这一百零八颗佛珠上面的佛头各自不同,每一个的表情都细致入微,甚至蹙眉垂眸都表现出来,并且没有一个是相同的,我想这应该代表一百零八佛。”

    朱筠墨被周恒说得有些犯晕,不过他算是见过不少稀罕物,他知道这东西不管意味着什么,单单从工艺和材质上来说就是珍品。

    “我就知道这东西是有钱买不到,你没瞧见皇伯伯的御笔就是象牙的,那都是用秃了重新更换笔头,绝对是稀罕物。”

    周恒瞥了朱筠墨一眼,这货似乎被自己带的有些跑偏,现在怎么动不动就钱钱钱的,真的是没品位。

    “俗气,谈什么钱,在我看这东西不单是贵重,应该是什么德高望重之人送给虚云大师的,看来当时我真的是草率了,这样的东西怎么能轻易收,还答应虚云大师做他的弟子。”

    朱筠墨一把抓住周恒的手臂,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脸上都是震惊的神色。

    “卧槽,你不娶妻不订亲,原来是存了当和尚的念头,我跟你说这个可不行,你当了我怎么办,今后让我自己在京城,你也知道我没啥朋友!今后遇到什么事儿,难道我还......”

    周恒赶紧捂住朱筠墨的嘴,这货再不拦着不一定说出啥来。

    “能不能听我说完,虚云大师知道我尘缘未了,只是说收为俗家弟子,并不剃度,当时你不是听到了,你激动个什么,再说我只是说暂不娶妻,又不是说有毛病不想要女人,这么激动干啥?”

    朱筠墨用力点点头,周恒这才松开朱筠墨的嘴,看到手上的水渍,嫌弃地在朱筠墨衣袖上擦擦。

    “那就好,那就好,咱们的摊子铺得如此大,你要是甩手,我该咋办,这不是担心吗?”

    周恒叹息一声,“现在家大业大,需要操持的事儿太多,还没了俸禄,今后真的要紧着银子花了。”

    朱筠墨噗嗤一下笑了,一屁股坐下,晃悠着腿看向周恒。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你之前给我讲过那个什么马走了,什么福气来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对就是这句话,眼前看咱们是吃亏的,不过皇伯伯有多看中这军需一事,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再说之前只是听你吹嘘飞球如何如何,现在是实打实看到了,你觉得皇伯伯会撒手让你就这么不管这些?

    所以,还是那句话,现在我们先静观其变,等着朱三福探听到消息,最后我们再来一个翻身仗,不过倒是提醒我了,一会儿真的要给父王传递一个消息,这里的事儿至少让他知晓。”

    周恒点点头,说出来心里也敞亮不少,不舒服是一定有的,不过他倒是不太担心。

    ......

    翌日清晨。

    周恒刚刚起身,吃着白卿云送来的早餐,门一响,朱筠墨就带着朱三福进来了,看到这两个人,白卿云脸上显得有些尴尬,赶紧躬身见礼。

    “不知世子是否用过早膳,要不我这就给您准备一份?”

    朱筠墨摆摆手,“不用,我吃个包子就行。”

    说着也不管周恒同意与否,一屁股坐下,抓起包子就吃,白卿云赶紧给端上一碗粥,看向朱三福,那朱三福倒是笑着摇头。

    “白姑娘不用管我,我吃过了。”

    有着朱筠墨参与,一顿早饭倒是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白卿云收拾奉上茶水,赶紧退了出去,显然他们要聊事儿。

    朱三福站在门前看人走远,这才将门关闭,给周恒施礼后说道:

    “公子昨日宁王府的人已经回话,说是三日前,闻昌晋传话给闻澜芝,让她回了一趟尚书府,据闻回来后闻澜芝让厨房准备了酒菜,直接送到朱孝昶的院子,最后还添了一次酒,据说闻昌晋安排了朱孝昶参加科举。”

    此言一出,朱筠墨一怔,没想到之前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将朱孝昶绝了参加科举的资格,这一转眼就又能参加,非常意外。

    “你去确认过此事了?”

    朱三福点点头,“已经确认过,京城都传开了,说是徐阁老出面求的陛下,并且由徐阁老担任今年的主考官。”

    周恒摆摆手,这些早就在意料之中并不感到怎么以外,毕竟当初他们找徐阁老拜师,就想着走这一步。

    “接着说,这些不重要,我只想知道闻家有什么动向,是否提前见过这个净逸和尚?”

    朱三福赶紧收起笑荣,这个周恒虽然从不说什么重话,但是他的洞察力绝对非常人一般。

    “据悉,闻尚书在半月前收到了福建来的家书,不过这家书并非走官道来的,是通过闻昌晋儿媳家的货站带回来的,中间转了好几手,这也让我们摸清了他们家的一些路数。

    这信收到后,老管家就送回尚书府,闻昌晋看完就烧毁了,当时正好是表少爷杨伟俊差不多抵达福建后的时间,所以当时我以为这信上传递来的消息是关于这个的。

    等这次详细打听后发现,闻家玩儿的不过是障眼法,因为烧了信笺后,厂卫的人也都撤了,随后一个看着十几岁的少年被带进去,在闻家书房停留了一阵离开了,那人赤足穿着草鞋,脚丫是红褐色的。”

    周恒一挑眉,不知道朱三福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些消息,不过这细节已经说明一切,京城还没有达到这个温度,赤足肤色红褐色也就是说是长时间晒着,只有在南方非常炎热的地区,才会有这样的习惯。

    也就是说,朱三福认为,这个人是从福建过来的,毕竟用小孩子传消息还是更为稳妥,也不容易注意。

    周恒眯起眼,能得到这样的消息,难道在闻昌晋的府上他也有‘表弟’?

    “分析的有道理,你在尚书府也有表弟?”

    朱三福笑了,用力拍拍自己的肚子。

    “我这些表弟太多,原本大部分都在宁王府,后来世子去清平县的梅园修养,霄伯让我跟着过去,我当时就想如若都跟着去梅园,岂不是将世子吃穷了,所以将这些人化整为零,塞入各个府邸。

    也算是帮他忙找个出路,只是没想到今儿还能用得上,说老实话,有些甚至我都记不住了,这不找到当年的账本,我逐一进行了标注,有些还特意派人去接触过。”

    周恒有些咋舌,这不就是自己的消息系统吗,这个胖子可以啊,这比霄伯留下的侍卫还有效力,关键能得到很多消息。

    “养这些人需要不少银子,今后都在北山支,不用写明细,就一个外联项目就行,需要多少你自己定。”

    朱筠墨一怔,没想到一贯死抠的周恒能这么大方一次,差点儿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咋这么大方?”

    周恒白他一眼,“世子单纯,这样的事儿,朱管家最适合,管理好这些人,尤其是家人最好都送到北山,这样更利于你的管理,我们不求做什么,至少该掌控的事儿,还是要掌控。”

    朱三福赶紧施礼,他没想到能得到周恒的认可,脸上有些动容,毕竟靠他那点儿银子养这些人还着实有些费力。

    “别说还真是很缺银子,我之后就去办,保证漂漂亮亮的,对了说到那个少年,他传递消息后住了两天才走的,回去确实走他们明面给厂卫那条线。

    另外还有一个事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五百六十六章:惹得一身骚

    周恒一顿,挥挥手说道:

    “觉得不适合就不要讲了!”

    朱三福赶紧脸上堆着笑,朝着周恒作揖,凑近一些。

    “公子勿恼,习惯了这个开场白,有些改不掉,昨日午后徐阁老家派人去太医院请大夫了,开始是彭玉山带人去的,后来刘仞杰又被带过去,折腾到半夜,刘仞杰才走。

    我后来问过才知道,据说这个徐阁老在家中昏了过去,这些人折腾了几个时辰,人虽然醒了,可似乎右手不灵活,口齿不清。”

    周恒眯起眼,这症状有些像小中风,不过他们家的基因在那里,多吃一口主食或者含有酒的菜也容易造成自酿酒症状发作,这玩意跟天天酗酒是一个道理,心脑血管哪能受得了。

    “看来彭玉山并未用回春堂的药,只是行针开了汤药是吧?”

    朱三福一脸的佩服,毕竟他当时都不理解,毕竟彭玉山算是周恒半个徒弟,怎么看着人发病不救治,这么折腾,还让刘仞杰过去,病重了就说不清,看来周公子早就知晓一切。

    “公子猜得不错,确实如此,似乎彭玉山提了一嘴,太医院有新医学药物,就是回春堂提供的针剂还有丸剂,当然现在周院判已经不在太医院,选什么他们自己挑。

    那个徐阁老当时醒了,咬牙切齿地摇头,他儿子问,你是不想用回春堂的药?徐阁老又是眨眼又是哼哼,毕竟摇头点头做不到,众人一想他平时的态度,直接选了传统治疗,所以就这样了。

    现在人倒是醒了,不过坐是完全坐不住,需要将人捆在椅子上,所有症状一点儿没有缓解,刘仞杰说了,风引汤无用的话,说明不是外风,他尽力了。”

    周恒一挑眉,别说刘仞杰倒是还算有自知之明,这里的外风就是诱因是受凉寒气入体,引起的中风。

    而徐阁老这个,双下肢瘫痪多年,也没有好好治疗和保养,还几十年如一日,自己身体内部酿酒喝,成天吃肉当主食。

    就这血管早都脆了没了弹力,里面小血栓和赘生物不知有多少,中风是早晚的事儿,没有接入设备,即便知道问题也没办法救治,他可不想惹得一身骚。

    “挺好,他这样即便揽下来这个差事,也很难参加今年科举监考了,如若有人过来请我看病,都拦了不用通传,徐家人去回春堂给我轰走,来北山不准进。”

    朱三福赶紧点头,这里面的事儿他多少知道一些,毕竟这个徐阁老就是打刘秀儿小姐那人,周公子能给他治疗这个不大现实,不下药就算仁至义尽了。

    “成,一会儿我就去交代一下,另外昨日已经给表少爷杨伟俊传了消息,估计要等几天,打听清楚我们也好知己知彼。

    还有那倭国和尚已经来了,比净逸和尚还要早抵达京城,似乎他们是在福州港见过,随后约定的时间,这才提前赶过来,倭国僧人此时正在驿馆里面休息。”

    周恒眨眨眼,这个倒是让他很意外,净逸和尚看着超然脱俗,其实有些做作,真正超凡之人,不是靠自己的颜值和动作俘获人心影响周边人。

    而真正的佛法大师,就应该像虚云大师那种,即便是笑着看向自己,仿佛一眼万年,能将你的一生都看穿,那种感觉真的是太恐怖了,在他面前看起来好似没有秘密。

    “也就是说,来京城之前,这讲经论佛之事已经定下了?”

    朱三福点点头,“看来是这样,还是要在福建那里调查一下,或许才能得到准确的消息。”

    周恒点点头,现在能做的不多,只能耐心等待。

    “那就等着吧,对了他们那天开始?”

    “三日后,宝华寺!”

    朱筠墨站起身,“行了,我写一个字条,你派人送到苏将军府邸,这个要及时传去大同。”

    ......

    三日后,宝华寺外,已经过了午时。

    周恒抬眼看看山上的寺院,虽然近在眼前,可是压根过不去,因为到处都是人。

    讲经是早晨就开始了,这个时间还有这么多人,大多是慕名而来,也是想看看热闹,知晓那倭国人啥样,大梁是否能胜利。

    这个心理,是非常容易团结人心的,这也是净逸和尚厉害的地方,他知道从哪儿入手,能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整理了以下衣衫,回头看了一眼朱筠墨。

    “我们还去听吗?”

    朱筠墨点点头,“必须去,这样的热闹怎么能少了我,如若你早些起,我们也能往前站站。”

    朱筠墨拍了一下薛老大,“你想办法,怎么能到前面去,在这里只能看到人头,什么都听不见。”

    薛老大一脸委屈,“这地方俺也是第一次来,如若有什么小路倒是可以绕过去,可是咱不熟悉啊?”

    朱三福笑了,“世子和公子勿扰,我们上车,直接从北侧上去,那里有一条路平时都是有人把守,毕竟这里是皇家寺院,修建之初就留下了隐匿的撤离道路。”

    朱筠墨脸上带着狐疑,有些不大相信,毕竟这寺院看着是真的够气派,香烟缭绕,钟声悠扬,即便有这样的道路,朱三福是怎么知晓的。

    “你确定我们能进去?”

    朱三福点点头,拍拍荷包说道:

    “稍微花些银子就行,我已经打点好了!”

    朱筠墨一瞪眼,“那还废什么话,直接走就是了!”

    朱三福笑嘻嘻地引着几人上车,直接拐了一个方向,绕到北侧,这里看着有一圈儿院墙,并不能看出是什么道路,他下来说了两句话,一扇大门打开,一条道路隐藏在林荫之间。

    薛老大扬鞭子直接长驱而入,马车直接行驶到寺庙北门,听到马车的声音,一个小沙弥将门打开,看到朱三福,赶紧招手,还仔细地观察了周遭。

    “快,快点儿进来吧!”

    朱筠墨瞥了一眼朱三福,显然这也是他安排好的,无论什么地方,只要使银子自然有人能够被疏通,这倒是容易理解。

    几人下车进入北门,小沙弥赶紧引着几个人朝前殿走去,经过一条窄小的通道,前面就是个月亮门,那小沙弥赶紧朝着朱三福施礼。

    “几位施主,小僧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从这里过去,下方就有四个蒲团,可以随意取用。”

    朱三福没说话,将一块碎银子塞给那个小沙弥,赶紧先一步进去,果然在旁边就放着四个蒲团,朱三福晃悠着大肚子,快速将四个蒲团分别放开,几根一人一个盘膝坐在上面。

    这个位置非常不错,虽然不是正面,但是距离大殿中央的位置非常近,上面说话也听得真切。

    周围的人,一个个非常虔诚,有很多都是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垂眸听着上面讲经,所以周恒他们这样堂而皇之的进来,没人有什么反应。

    周恒仔细听听,现在算是那倭国人在说着,蹩脚的汉话辨认起来非常难受,随后又用梵文说了一段,别管周恒怎么知道,反正不是汉话不是倭国话,剩下的也只能是梵文了。

    眯起眼盯着那几个倭国和尚看了两眼,从衣着上看,别说还是一眼能看出来,白色的僧衣,圆顶斗笠在侧,身上是披着黑色袈裟。

    为首那人说的很激动,还不断朝着净逸和尚比划着手臂,反观净逸和尚就要淡然得多,半眯着眼睛,似听未听的样子,即便这倭国来了十几个和尚,而他只是孤身一人,也没有显得寡不敌众。

    你来我往,不多时互相就多次发言,虽然听不懂说的内容,净逸和尚却有点儿舌战群儒的感觉,那形象光辉又带着大师的圣光。

    朱筠墨砸吧砸吧嘴,压低声音说道:

    “这净逸和尚似乎很厉害,不过听着他们说话就是怪怪的,我又看不出是哪里怪,周恒你察觉出来了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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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良医介绍:
急诊医生周恒,魂穿古代。
标配的白胡子老爷爷在哪儿呢?图书馆呢?戒指空间和备品仓库呢?
开局连条狗都没有,还瞬间背了一身债......怎么玩儿?
“等等休要动手,欠债我还,莫不如我们先找些吃食,吃饱了再想办法,你看如何?”
伸手摸摸额头巨大的包,周恒愤愤然。
“什么鬼东西砸的我?难道是那......急救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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