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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儿格格     大良医txt下载     大良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七章:你要叫我师叔祖

    周恒笑了,看来朱筠墨不傻,已经发现端倪了,只是没想明白缘由。

    “在北山剧院,你看过白姑娘他们的话剧,上面又是战争又是打杀,让你热血沸腾,明知道是假的,也被带入那情绪中了,现在这些人也是一样,不过是按照剧本来演绎而已。”

    朱筠墨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向大殿门前的那些人,随后不断点头,脸上带着恍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怪不得觉得难受,那倭国的和尚,还拿着纸条,似乎词记得不全,这不就是演戏看?”

    周恒点点头,没再说话,这样的表演还是非常成功的,只是不知道这些倭国和尚是哪个寺院的,如若他们寺中主持,知晓他们用倭国僧人的声誉帮着大梁的和尚立威,那就有意思了。

    此时,台上的表演似乎也到了尾声。

    净逸和尚站起身,朝着倭国僧人微微颔首,随即开始了一番普度众生的演说,无非是什么今生受苦受难,是为了让来生来生能有好的因果,再度为人,免受阿鼻地狱的苦果之类。

    随着最后的一声阿弥陀佛,整个大殿外观礼的人,还有寺外那些围观的人,都跟着跪倒口中诵着阿弥托佛。

    这场面非常壮观,得道高僧的形象树立的非常不错,毕竟人都是社会的人,一旦周围人都做一件事,很容易你也被感染,眼下这些人都是如此,此时已经真的分不清谁是表演者谁是观众。

    单手立于胸前的净逸和尚环顾这里,脸上的表情还算淡然,不过周恒能感觉到他在笑,心底在笑。

    此时倭国僧人中,走出来一位,用蹩脚的汉话说道:

    “净逸法师**陵夷,于今为极,不图当世,尚有具正,知正见如师者,续佛慧命,于是乎在。法师之文,盖无一语无来历,深入显出,妙契时机,诚末法中应病良药,可谓善识法要,竭忱钦仰者矣!”

    周恒一挑眉,这评判说得怎么像是虚云大师,一个二十多岁的僧人,不过是乘船去了一趟天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海归派镀镀金,这就成了大师,还续佛慧命,这评价真的让人汗颜。

    说完,那几个倭国僧人纷纷起身,朝着净逸和尚九十度躬身施礼,这算是认怂了,下面坐着的几个官员赶紧起身,脸上赔着笑。

    净逸和尚胜出,他们最喜闻乐见,毕竟可以去宫中报喜,也算是一个美差,那官员赶紧叫人,准备车马送这些倭国僧人离开。

    片刻车马准备妥当,这些人上车,净逸和尚没下来,只是起身微微颔首,那架势别说真有点儿得道高僧的样子,车马走了这些听净逸和尚讲经的众人并未散去,反倒是外面有人涌进来。

    周恒觉得无趣,看了一眼朱三福,想要让他去准备车马离开,即便是想要找茬也不是现在,先让他享受一下胜利的喜悦,之后再来认这个小徒孙。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阿弥陀佛,没想到周施主竟然如此关心贫僧的法会,竟然亲自前来观看,这倒是让贫僧有些惊讶。”

    周恒一听顿住脚步,看来这个净逸和尚早就看到他们了,既然如此,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从他趾高气昂的语气中,全都是得意,这就更不用留什么颜面了。

    想到这里,周恒转身,朱筠墨也跟着转身看向净逸和尚。

    “没什么好惊讶的,原本以为净逸法师的法会很精彩,看过后着实有些遗憾,自然是没什么好留恋的。”

    净逸和尚走下台阶,身侧刚刚那些坐在蒲团上的人都站起身,一个个都聚拢过来,毕竟净逸和尚刚刚和倭国和尚有那么异常精彩的表演,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得,恨不得想要冲上来收拾周恒。

    这里面自然有朝廷的官员,有几个人已经走过来,那架势恨不得上来就要绑人去顺天府,不过看到朱筠墨神情一顿,脚步也同时顿住。

    宁王世子还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不敢轻易动,净逸和尚微微眯起眼,对这一切尽收眼底。

    “遗憾,周施主难道是因为被贬后心情郁结,所以才来宝华寺散心的?”

    周恒摇摇头,“就是想看一眼,天竺取经回来的和尚,是不是都能大彻大悟,看过之后还是感到遗憾,劳烦你今后不要以虚云大师曾徒孙的名义做介绍。

    也别动不动就效仿曾师祖什么天竺取经,你要知道,虚云大师是徒步从陆路去的天竺。

    从京城出发,途径长安、秦州、兰州、凉州、瓜州、玉门关、伊吾、高昌、阿耆尼国、屈支国、跋逯迦国、凌山、大清池、素叶城、昭武九姓七国、铁门、大雪山、白沙瓦城直抵天竺。

    三十岁出发历时十年的时间回到大梁国,而你今天所带回来的所为真经,在六十多年前虚云大师已经带回来了,现在就供奉在大同的法华寺中。”

    净逸和尚微微眯起眼,盯着周恒的目光与之前有所不同。

    “贫僧只是受到曾师祖感召,想要效仿曾师祖弘扬佛法,让我大梁苦难中的百姓,早日脱离苦海,慈悲为怀,难道这有何错误?”

    净逸和尚的话让周围的人闻之感动,这是多么大的胸襟,度化众生,让穷苦百姓脱离苦海,如此精神真的是有点儿大师的气度。

    周恒完全没在意,微微呲笑一声。

    “净逸法师的意思,只要百姓信奉佛教,每天早晚再次诵读经文,就可以让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填饱肚子?可以脱离苦海?

    再者净逸法师认为我大梁在陛下的统治下,百姓生活在苦难当中,需要你来拯救苍生?”

    最后这句话一出,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那些官员一个个瞬间缩脖子,全都下意识朝后退,这罪名真的是够狠。

    不过刚刚净逸和尚的话,如若单独来分析,确实带有这个意思,如若宫里因这个论处,也不为过。

    这是怀疑帝王的统治能力,简直是给当朝皇帝盖棺定论的意思,做舔狗吹捧一下也就算了,如此评判净逸和尚还真没这个资格。

    果然净逸和尚有些着急了,他咳了一声,脸上带着少有的谨慎神色看向周恒。

    “周施主这是为贫僧添加无妄之罪,其实贫僧非常理解,当时在大殿上说明你的命格,贫僧就做好了被你诬陷诽谤的准备,这也是为我大梁大盛世考虑。

    周施主可以唾弃贫僧,可以不认同贫僧讲经的内容,不过不要因为对贫僧的不认同将矛头指向宝华寺乃至大梁所有的僧人,度化苍生,慈悲为怀,这是每一个僧人所追求的境地。”

    周恒笑了,歪着头看向净逸和尚。

    “很有趣,何时我曾说过其他僧人?之前我就说了,作为僧人,你愿意选择怎样的修行方式都是你个人的追求,也是你的机缘,但不要借用他人圣明,尤其是虚云大师。”

    净逸和尚微微垂眸,听到这里反倒放松了,赶紧双手合十,口中诵着圣号。

    “阿弥陀佛,曾师祖是贫僧愿意用性命追随之人,周施主为何五次三番提及这个,难道贫僧弘扬曾师祖的佛法精神,有何不妥?”

    周恒认真地点点头,将颈上的那串佛珠取下来,双手捧在掌心。

    “你歪曲了虚云大师的初衷,将一己私欲参杂其中,完全忘记佛法传播的真正意义所在,还真就不妥,另外如若论辈分,你要叫我师叔祖!”

第五百六十八章:他来了他来了

    此言一出,净逸和尚只是愣了一下。

    周恒手中举着的,不过是一条奶白色的佛珠,看着好像菩提子之类的东西,这样的材质有什么好奇怪的,随后目光中带着怜悯。

    在净逸和尚看来,周恒现在就是一个疯子,这样疯话连篇如若起了争执,对他没有好处。

    宝华寺的僧人,此时已经将周恒他们四个人围在中间,那架势好像对待想要闹事的无赖一般,准备抄家伙轰人。

    那些参禅礼佛的众人,也都朝前挤过来,看热闹的心态恒古不变,虽然不至于对周恒他们横眉冷对出言指责,可刚刚被净逸和尚的风采洗过脑,一个个都在观看事态的发展。

    “阿弥陀佛,不知周施主因何口出狂言,贫僧的师傅已经圆寂三年,他圆寂时已经快六十岁,如若按照周施主的说法,你是贫僧的师叔祖,那么你现在至少七八十岁吧,可从面貌上来看,贫僧似乎比周施主还要徐长几岁。”

    周恒还在举着佛珠,从自己举起这东西,净逸和尚就压根没有多看一眼,显然他并不知晓这东西的存在,这倒是让周恒有些意外和懊恼。

    我装逼的架势都拉开了,你压根不认识不知道,这要怎么玩儿?

    心里对这个虚云大师也有了几分气,你说你送人东西,能不能挑点儿什么人尽皆知的东西,这玩意我举起来一点儿震慑作用没有,何苦来的。

    周恒叹息一声,朝着净逸和尚微微摇头,瞥了一眼手中的佛珠,轻轻抬手擦拭了一下。

    “真不知道该说你欺师灭祖好,还是该说,你压根就不是虚云大师的嫡系徒子徒孙,对他的物件根本都不认识?

    这个是虚云大师所赠的象牙佛珠,上面有一百零八颗佛珠,代表着人的一百零八种来烦恼。

    简单来分这一百零八种烦恼,不外乎五盖:贪、嗔、痴、慢、疑,也就是贪婪、怨恨、蠢痴、傲慢、疑惑。

    而这一百零八颗佛珠上面的佛头各自不同,每一个的表情都细致入微,甚至蹙眉垂眸都表现出来,并且没有一个是相同的,因此这佛珠的特别之处就是,他们代表一百零八佛。

    所以这是天竺得道高僧赠与虚云大师的,你既然在天竺学习过佛法,为何都不认识这样的圣物?

    也不知虚云大师在天竺的故事,要知道虚云大师的圣明在天竺被写进诸多寺院,难道你未曾去过天竺?”

    这话一出,让很多人都愣住了,即便是宝华寺的僧人也顿住了。

    因为周恒说得非常真诚,如若按照周恒所说,这是虚云大师的物品,至少徒子徒孙都应该清楚。

    还有就是在天竺取经的事儿,虽然净逸和尚去天竺让人钦佩,可真正感动世人的,却是虚云大师。

    很多人对净逸和尚的追捧,也是因为他是虚云大师的曾徒孙。

    毕竟他当年是徒步而去,一去一返历经十多年时间,回到大梁没有设坛讲经,但是对整个佛教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

    更是身体力行,帮助了很多穷苦百姓,在灾荒之年,凡是所有寺院舍粥,都是从虚云大师那时后开始立下的规矩。

    所以这些围观的人中,有不少都犹豫了,虽然他们不认识周恒,可周恒所说的话,也是他们心中有过的疑虑,只是从来没有说起过。

    净逸和尚原本淡然的脸上,也出现了怒意。

    “贫僧从天竺带回来的真经,就在宝华寺中,这些都是天竺的梵文书写,难道这还能够造假?

    周施主三番两次,出言污蔑贫僧不知是何意,难道是因为贫僧将周施主天煞孤星的命格告知陛下,所以怀恨在心,今日特地过来诋毁贫僧,阿弥陀佛!

    贫僧并不想伤害任何人,不过还是之前那句话,与大梁国的国运昌盛相比,只能如此解决,因为这天煞孤星的命格无解。”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周恒,什么是天煞孤星,没几个能详细了解。

    但大多都听说过,不过和国运联系起来,又是无法破解,一听这就是非同一般,因此这些人看向周恒的眼神,也愈发的不同。

    薛老大和朱三福在后面,挡住要涌上来的人,朱筠墨已经有些害怕。

    不为别的,这里今日来看热闹的人,不算下面堵住的,这里至少有数千人,他们只有四个人,如若真的出现什么问题,一人上来一脚,他们几个今天也交代道这里了。

    周恒呲笑一声,果然这货也就这么个水准,急了就开始玩儿这个,看样子他也没有什么别的招数了。

    周恒回头环顾一周,盯着这些人看了一遍。

    “你们想干嘛?这个净逸和尚不过是宝华寺主持,也不是朝廷命官,这里更不是顺天府,难道他的一句话,就可以将我斩杀?还是说你们想要助纣为虐?可以来吧,宁王世子在此,我看看你们有几个敢动手的!”

    别说这句话一出,很多人都没再朝前挤,尤其是宝华寺的和尚,毕竟这里是皇家寺院,出入的都是达官显贵,或者就是后宫妃嫔,对宫中那点儿事儿门清。

    都知晓这个宁王世子,现在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一个个顿时没了凶神恶煞的样子。

    净逸和尚看向周恒,微微眯起眼,随后举起手指似乎在算着什么。

    “之前只是觉得周施主是是天煞孤星,如若在朝堂之上容易危害大梁,现在仔细掐算,恐怕周施主不止如此,荧荧火光,离离乱惑,这些之前贫僧只是觉得是预示大灾将至,看来现在并非是这个意思。

    这是荧惑守心之态,天象告变,国运有厄,这是大梁之危象,而这一切皆因你这个天煞孤星而起,如若没有天煞孤星,这一天象将不会存在,不然饥荒遍野灾民无数,山崩地裂,国之将倾。”

    周恒眯起眼,他没想到这个净逸和尚能如此恶毒,真的是要致自己于死地,之前或许是受人指使,今日见自己要揭穿他,他现在是怕了,所以想要极力解决眼前的危机。

    朱筠墨已经急了,这个净逸和尚越说越离谱,现在不单单是攻击周恒的八字,现在将大梁国即将面临的厄运,也都转嫁到周恒的身上。

    如此恶毒的论调,如若让老皇帝知晓,别的不说一定将周恒斩杀。

    无论周恒是否有用,想要动摇大梁国本,这个是万万不能姑息。

    “一个和尚,张口闭口就是打杀,你的慈悲呢?”

    净逸和尚怒目圆睁,将禅杖用力朝着地砖上戳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贫僧誓死捍佛,无需多言,将这几人约束起来,贫僧这就进宫面圣,如此天象和**如若不早日解除,这是大梁之危,覆巢之下无完卵,所有人都将面临困苦。”

    说到这里,净逸和尚身后的那些武僧,都拎着棍子想要朝前走,薛老大赶紧迈步上前,将手中的一个包袱捆扎在身上,挡在周恒和朱筠墨面前。

    “公子,一会儿你们二人跟着朱三福朝北跑,这里距离小门不远,我将这些人拦住,可以争取半盏差的时间。”

    周恒摇摇头,他不能将薛老大丢下。

    “不行......”

    这个行字还没有说完,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请让一让,老衲要进去看看,听说我徒儿在此?”

第五百六十九章: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那略显熟悉的嗓音,让周恒一怔,随即朝着山门的方向转过头去,不过看到一群黑乎乎的头,完全看不到想看的人。

    周恒扯脖子朝着那处喊道:

    “我师父虚云大师来了!你们快让开!”

    这一声呼喊瞬间起了效,那些围起来的武僧,都将手中举起来的棍子戳在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山门的方向。

    那些听讲经的众人,不用多说纷纷让开一条路。

    一个身穿黄色僧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带着十几个僧人,缓缓走来,周恒一看来人,心里一喜,没想到真的是虚云大师。

    朱筠墨拍拍胸口,抬起衣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总算是来了,如若再晚一点儿,可以给他们收尸了。

    随着虚云大师一步步走近,净逸和尚脸上带着惊诧的表情。

    他不知是真是假,尤其是虚云大师看起来并没有百岁老者的样子,从年纪上看,甚至和自己的师傅差不多年纪。

    不过他没有犯傻到直接质疑,只是这样看着并未多言,宝华寺的这些僧人也是盯着虚云大师,尤其那些武僧,全都转了身,杵着棍子看向虚云大师一行人。

    虚云大师一众走到近前,围观的人已经让开位置,这里有了空场,周恒赶紧快步走到虚云大师近前,拱手施礼道:

    “师父怎么突然来了?”

    朱筠墨带着薛老大和朱三福跟着跑过去,整理了衣衫,赶紧给虚云大师见礼。

    “筠墨见过虚云大师,您来的太及时了。”

    虚云大师淡然地笑了笑。

    “收到周恒的消息,老衲借用你们留下的马车,这才快速赶来,看来没有来迟,你们先退到一旁。”

    周恒一听,这虚云大师显然来了不是一会儿,毕竟并未问起这里发生什么,显然是非常了解眼前的状况,或许早就隐藏在听经的众人中。

    周恒赶紧拽着朱筠墨站到虚云大师身后,后面那些僧人也朝着周恒双手合十。

    朱筠墨一时间仿佛见到亲人,咧嘴笑的异常开心,周恒戳了他一下,让他收敛一下,毕竟这个场合如此开怀气势上就弱了。

    朱筠墨瞬间明了,赶紧收起笑容,故意板着脸,学着周恒的样子,单手背后盯着净逸和尚。

    虚云大师已经走到台阶下,虽然站立的位置比净逸和尚低了很多,可气势上完全没有输,反倒看起来,净逸和尚有点儿故意端架子的模样。

    周恒眯起眼,这回李逵和李鬼见面,谁是得道高僧不用说,一眼就能看清楚了。

    “阿弥陀佛,你是谁的徒儿?”

    净逸和尚顿了顿,单手立于胸前,也道了一声圣号。

    “贫僧是原宝华寺主持亦安法师的弟子。”

    虚云大师微微点头,似乎是回忆了一下,这才说道:

    “亦安,俗家名似乎叫潘博诚,原本是个落第秀才,因家道中落,才落发为僧,老衲看他还有几分慧根,曾经指点一二,让他跟随长柏修习佛法,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此言一出,净逸和尚身后的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和尚站不住了,赶紧绕过净逸和尚,朝着虚云大师跪倒施礼。

    “小僧佛号亦成,拜见师叔祖,小僧是已故宝华寺主持亦安的九师兄,当日师祖莅临宝华寺,正巧赶上亦安师弟剃度,对师弟说了一句话,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你能否参透是何意?”

    虚云大师微微颔首,叹息一声。

    “可惜了,他并未参透此句的含义,也枉顾修为。”

    亦成一脸的虔诚,叩首在地脸上非常的感慨。

    “师弟圆寂之时,还反复诵读这句话,说是并未体会到这句话里面蕴含的禅意,确实是枉顾一生。”

    虚云大师微微抬手,身侧一个僧人上前,将这位亦成和尚扶起来。

    说到这里,那个亦成和尚似乎才恍悟,赶紧看向净逸和尚。

    “主持,这位确实是你曾师祖虚云大师,还不过来参拜?”

    净逸和尚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并未走下台阶,只是微微颔首,朝着大殿里面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今日是开坛讲经与倭国僧人谈论佛法的日子,这里俗家弟子和百姓众多,还请禅房一叙。”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即便是我曾师祖也没办法拆我的台,现在我这是政治事件,关系两个国家对佛教理解一争高低的时候,想叙旧就直接进去等着,这里的人要先安抚住。

    虚云大师笑了,并未进去,而是直接盘膝坐下,身后的十几个僧人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膝而坐,周恒和朱筠墨他们一看,也随着虚云大师的动作直接坐下。

    如此一来,这些看热闹的人,哪有一个要走的架势,也不考虑是否有蒲团了,赶紧坐下。

    不过片刻,也无需谁来维持秩序,整个大殿前还有山门内,乌压压的人群,全都席地而坐,安静的只剩下山林中鸟叫的声音。

    那些官员,原本要去京中报信,见到这个阵仗,一时间也有些蒙,不用说也知道,今天这是要出事儿。

    为首之人稍微沉吟片刻,拽过来一个亲信,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话,那人匆匆走了。

    周恒用余光已经看到,他朝着后面靠过去,朱三福和薛老大赶紧凑近。

    “你们两个赶紧现在回京城,务必赶在这两个人之前回去,薛大哥去顺天府,让人暗中看好驿馆中居住的那些倭国僧人。

    如若有人要溜,直接抓住,另外朱三福去苏将军府,让苏将军进宫传信,就说虚云大师来了人在宝华寺,别的不用多说。”

    薛老大脸上有些担心,看着周恒,周恒一瞪眼。

    “赶紧去,我们这里一时半刻没有性命之忧,你没瞧见虚云大师带来的僧人都是什么样的人?”

    薛老大瞥了一眼,刚才没注意,这会儿仔细看看,确实这些僧人太阳穴都是鼓鼓的,眼睛如同鹰隼。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不比霄伯差,一看就是练家子,绝对不是普通僧人,这才安心一些。

    再者虽然没有露面,但是庞七庞八还是跟随他们的,只是这会儿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想到这些担忧少了几分。

    跟朱三福起身,退出去直接朝着背面的角门走去。

    他们二人的动作并不大,毕竟现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净逸和尚和虚云大师的身上,这周围的动作,都忽略不计了。

    等有人回身看,他们二人已经出了角门。

    净逸和尚眯起眼,眼前这个架势,已经不是他可控的,刚刚接手宝华寺,虽然他师父是这里的主持,可这里的人,不过是看在皇帝的旨意上才对自己尊敬。

    所以他非常清楚,今天如若承认此人是虚云大师,那么也就是否定了他所做的一切。

    净逸和尚双手合十,缓缓走下台阶,朝着虚云大师微微颔首。

    “贫僧不知您是何人,为何要冒充曾师祖,要知道贫僧的曾师祖如若在世已经年过百岁,这里无论是僧人还是百姓,都可以看到您的面容,岂有百岁之姿?”

    虚云大师还是微微带着笑意,看着净逸和尚,并没有反驳,更没有去解释。

    这让净逸和尚有些尴尬,他随即说道:

    “再者贫僧的曾师祖,据传二十年前已经在川南的卧佛寺圆寂,贫僧听闻,诸多师祖和师叔祖都前往观礼,不知您要作何解释?”

第五百七十章: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虚云大师笑了,不是微笑而是仰头大笑,整个大殿上都是他的笑声。

    似乎净逸和尚的问话让他觉得好笑,可周恒感受的却不是这样,那是带着失望和自嘲,有种无奈和惋惜在里面。

    停止笑声,虚云大师看向净逸和尚。

    “老衲是谁,自会有人证明,这个无需你来操心,今日既然是开坛讲经,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就是我当年问你师傅的那个问题,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你能否参透是何意?”

    净逸和尚知道,现在他就是一个两难的抉择,要么就是承认眼前人是虚云大师,不过承认虚云大师的话,自己很大程度会被斥责或者更为严重的制裁。

    如若不承认,生扛着皇帝会因为之前的册封而多有庇佑,一个君王不能出尔反尔,毕竟他这个主持是皇帝亲封的,总不至于自己打自己脸。

    所以现在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只要不承认这一条就行,至于辩论这个他还真不服谁。

    这句禅语,师父参悟一生,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尤其在他临行之前,似乎是回光返照,师父还起身特意跟他聊了。

    想到师父穷极一生所参悟的那番示意,净逸和尚脸上顿时没了之前的那一丝紧张。

    随即将僧袍的袖子朝上颠了颠,淡然地说道:

    “贫僧认为,这句禅语的释意应该是,千条江河水中,能倒影出千轮明月。万里长空没有一片云,可看到万里苍穹浑然一青。说的是修禅还有佛法的品性,要心如止水,静若晴空。”

    虚云大师微微颔首,出乎意料的并没有直接去否定,而是比较中肯地说道:

    “如若是老衲在三十岁之前,或许也是如此参悟的,这确实是这句话的本意,心如止水,静若晴空,不知你是否还有别的参悟?”

    净逸和尚微微摇头,这是他师父参悟的结果,穷极一生,想到的这些,净逸和尚并未在意,微微笑了一下,瞥了一眼周恒,还有在场的所有人。

    “不知您是要什么参悟,难道这宝华寺中还有人给出更好的答案?或者说更加高深的参悟?”

    虚云大师抬眸,看向眼中带着鄙夷的净逸和尚,倒是没有生气,反倒环顾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周恒身上。

    “这禅语,你可有什么参悟?”

    周恒一怔,心里暗想,这老和尚怎么出尔反尔,你不是过来解围的,怎么直接将皮球丢给自己了,这玩意谁知道你要说啥啊?

    不过看向净逸和尚,见他似乎松了口气,仿佛让自己回答,他倒是安心了一样。

    周恒生气了,这是真的没拿自己当回事儿,觉得自己是个大夫,啥也不懂是吧?

    咱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上下五千年的历史,还有诗词经典都知晓一些,虽然是立刻回答,胡诌一下还是比较善于的,不然怎么骗患者治病,呸劝导患者治疗。

    至于这句话,其实不难理解,又是月亮又是天空,这就是给你一个论述题,反正最后扣题要非常有哲理,很唬人就行。

    稍微沉吟片刻,周恒抬起头,直接从蒲团上起身,毕竟坐着似乎就矮人一头,这气势上就弱了,周恒站定,所有人的目光落,自然而然在他的身上。

    虚云大师倒是一脸的淡然,仿佛这里不过是个考问的课堂,等待弟子回答一般,鼓励道:

    “无需在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月如佛性,千江则如众生,江不分大小,有水即有月;人不分高低,有人便有佛性。

    佛性在人心,无所不在;就如月照江水,无所不映。任何一位众生,只要他有心学佛,他便会有佛性,任何一条江河,只要有了水,它就会有明月。

    天空有云,云上是天。只要万里天空都无云,那么,万里天上便都是青天。天可看做是佛心,云则是物欲、是烦恼。烦恼、物欲尽去,则佛心本性自然显现。

    如若用禅语来解释禅语,我倒是想到了一句话,心清水现月,意定天无云!”

    原本只是想听周恒简单说说的虚云大师,听到周恒这番说词,顿时张开眼,眼中全是惊喜。

    他其实也想看看,周恒是否有几分悟性,只是没想到这理解已经超越自己对佛性,还有佛心的理解。

    是啊,心若不清何以有明月出现,意若不定云朵定然层出不穷。

    这句话真正的禅意并非只是说有水就有月,有人就可以修佛,他还代表修佛的境界和心性。

    净逸和尚更是脸上带着惊讶,看着虚云大师的表情就知晓,这样的话,从未问过周恒,所以今日他听到周恒的见解,也是极为意外,而周恒不过是想到什么,侃侃而谈,如此悟性他都有几分妒忌。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如此承认。

    不说这些听禅的百姓,是否能参悟其中的内容,他身后的这些僧众,已经有很多都开始双手合十,尽力去记住刚刚周恒所说的话,这让他更加担心。

    净逸和尚笑着摇摇头,盯着周恒,似乎对周恒的这番话,毫不在意一般。

    “如若贫僧记得不错,这位周施主称呼您为师父,这问题如若是您来问,是否有失偏颇?”

    虚云大师笑了,叹息一声看向净逸和尚。

    “那就你来提问,如何?”

    净逸和尚眯起眼,手中的佛珠不断捻动,可以看出来他在搜肠刮肚,不断思量该如何出这个题,一定是找一个最难的让周恒来解释。

    周恒瞥了一眼虚云大师,他发现这个虚云大师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说他对自己有信心,整个人闭着眼睛,仿佛在蒲团上打瞌睡似得,不是假寐是真真的闭了眼。

    这个发现让周恒一怔,一时间感觉自己今天这个感觉有些奇怪,原本见到虚云大师感觉是遭受围攻的时候,援军到了!

    这来了才发现,这援军就是一个空壳子,啥事儿还要自己干,现在周恒就这个感觉,如同吞苍蝇了一般。

    就在这是,净逸和尚捻着佛珠的手指突然一顿,瞬间张开眼。

    这些围观的人,也集体竖起耳朵。

    之前虚云大师那个问题,已经让众人大开眼界,这回不用介绍都知道,一定来了一个更难的,这样的金句要如何解析,着实吸引人。

    只见净逸和尚看向周恒,眼中带着蔑视的目光,缓缓说道:

    “别说还真是想到一句禅语,不知周施主是否能给诸位解析一下,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

    周恒心里问候了净逸和尚祖祖辈辈,看着他如此样子,即便不为了虚云大师的名声和赏识,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上下五千年的各种知识,今天也不能认怂。

    这句话,其实并没有多难理解,就跟鸡生蛋蛋生鸡,先有蛋还是先有鸡,这个纠结一个世纪的问题是一个道理。

    就是说,这玩意根本是无解的,只要你说得很有道理,你就是道理。

    毕竟哲学这玩意就是无理搅三分,你越无理,说得自己似乎很有理,那你就是有理他爹老有理。

    周恒转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这个时候虽然不能让自己身上的衣衫无风而动,至少要气势上不输,双脚打开与肩同宽,看向净逸和尚缓缓说道。

    “其意是一切法,本来是无法的,为了度众生,所以要假设种种法,来治众生种种的心病;如果众生心无病,则一切法本来无须假设。

    佛法其实只有二门,一是入世,另一是出世。佛法入世是佛随众生之病而设教,所用的药方,可多至无量法门;出世则是众生随佛,乃是唯一无二之法门。

    犹如鸡生蛋这个问题,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如若没有蛋,是不是就没有鸡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用爱发电

    净逸和尚脸色极为难看,周恒的说辞,让他瞬间恼火,之前回答虚云大师的问题,还是那样严谨,而到了自己这里,竟然如此粗陋,简直是故意为之。

    “粗陋不堪,这里在说佛法,你竟然用鸡和蛋来比拟,简直是对佛祖的亵渎。”

    说着净逸和尚一甩袖袍,脸上怒气凌人,周恒压根没生气,他确实是故意谈论这个的。

    “粗陋?可这是寻常人,一听就能听懂的道理,难道佛法就是为了晦涩难懂?不让常人明了?不能解惑?不能使人顿悟?不能令人拥有慈悲之心?那么这样的佛法,又有什么意义?”

    净逸和尚眯起眼,“佛法高深,晦涩难通,就是需要得道高僧来讲经礼佛,让更多的人修习佛法,如若人人向善,人人顿悟,人人尊崇佛法,知道悲悯苍生,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作恶之人?”

    周恒摇摇头,脸上带着悲悯的神态看向净逸和尚。

    心里骂了一句卧槽,这货怎么和那个用爱发电的家伙一样不要脸。

    “无论是修习佛法,还是在世求生,最为基本的都是先要做人,学习做人的德行,如若这最为基础的德行不够,就是基础不牢,即便百丈高楼基础不牢,也有随时坍塌之祸。

    至于你说的人人顿悟,这不可能,不是因为没有这个能力,而是如若所有人都去做了和尚,那么谁来驻守边疆,谁来耕种粮食,谁来繁衍后代,绵延子嗣?

    世俗之人,有世俗之人的活法,真正的弘扬佛法,不是让所有人都来修身养性成为得到高僧。

    而是让众人都有悲悯之心,知晓善恶有报轮回不止,知道作恶难以再世为人,在灾祸面前振臂高呼,救助灾民,遇到暴虐之人,感召其心,让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当然净逸和尚要是有如此悲悯之心,并且能快速通晓梵语,对语言方面,还有佛法都有独到见解,还能劝说众人向善,怀有悲悯之心。

    敝人可以帮你向陛下禀明,您的能力不能埋没,在京城的宝华寺作为主持着实埋没,应该派您去鞑靼、瓦剌和帖木儿,弘扬佛法,感化那里的百姓,真正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净逸和尚一顿,没想到周恒如此蛮不讲理,这说着佛法,怎么扯到派自己去那样的蛮荒国度,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朱筠墨微微颔首,心里已经乐得不行,看着净逸和尚吃瘪,他就高兴的厉害,在周恒身侧赶紧点头,认真地说道。

    “言之有理,确实该跟皇伯伯举荐一下,这事儿还是我来说比较好,今日听了净逸法师讲经,确实让人有向善之心,即便是虚云大师也不能匹及。”

    虚云大师倒是绷得住,压根眼皮都没抬一下,朱筠墨乐呵呵看向净逸和尚。

    此时的净逸和尚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虽然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却已经到了一个极限,毕竟周恒这样的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净逸和尚整个人气得快要吐血,手指已经有些哆嗦。

    周恒看到他的反应,反倒心里沉得住气了。

    其实现在就是拖延时间而已,那些离开宝华寺的倭国僧人,全都送往驿馆,这里的消息,多多少少都听到一些。

    如若心里有鬼,第一个有反应的就是他们,而薛老大他们的速度绝对要比他们快,他们要是逃,顺天府直接拿人,这也就百口莫辩了。

    至于苏将军那里,这个时辰应该在宫中当值,收到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知老皇帝,老皇帝为了颜面也不会将此事闹大,自然是最快速度处置。

    所以,他们现在不过是等待,只要吸引了净逸和尚的注意力,让他反应不过来后续的事儿,即便后面有人帮着操控,也完全来不及,也无法跟他沟通。

    宝华寺毗邻京城东门,这一来一往,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刚刚这番争辩用时也已经不短,想来一切布置已经完备,想到这里,周恒抬眸看向净逸和尚。

    随后目光落在朱筠墨身上,朝着朱筠墨微微躬身。

    “世子所言甚是,只是不知净逸法师有何见解,或者是对周恒的看法可有不同之处,今日虚云大师的身份不被认可,这也无妨,就让我来为净逸法师解惑,要不我们还是来研究一下,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

    京城驿馆外。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路对面一辆马车停在路边极为不显眼,朱三福蹲在地上,毕竟他身子比较大,用马车遮挡着身体也有些困难,只能蹲着减小目标。

    此时一队马车和侍卫快步赶来,在驿馆门前停下,一众白衣黑袈裟,足蹬木屐头戴斗笠的倭国僧人陆续下车。

    朝着送他们回来的那些侍卫,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那些侍卫倒是少有的客气,还礼后赶紧驾车离开,随后一行人快步进入驿馆。

    朱三福看仔细来人,这才抬手敲敲车厢,车厢帘子掀开,露出一道缝隙。

    “大人,这些就是倭国僧人。”

    车厢里面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张辅龄大人,他微微点头。

    “没想到刚来他们就回来了,稍微等一下,看看他们是否离开,另外你安排去放消息的人可靠吗?”

    朱三福赶紧躬身施礼,脸上收起了招牌式的微笑,仔细地说道:

    “虽然仓促些,不过这样的小事儿还是没问题,那洒扫的两个小厮,早已安置好,一会儿就会去说。”

    “那就耐心等候,后门也有人把守,你不要担心。”

    随后,张辅龄将帘子放下。

    等了没多久,从驿馆外就可以看到两个快步走动的倭国僧人,他们来到门前,这里有两个侍卫,毕竟要保护驿馆居住之人的安全,倒是恪尽职守。

    一个黑衣僧人微微躬身,脸上显得有些急迫,用着蹩脚的汉话说道:

    “打扰二位,我们刚刚从宝华寺回来,身上的佛珠遗失了,能否帮着我们找寻一下?”

    那两个侍卫都一怔,朝着那些马车刚走的方向望了一眼。

    “是否遗落在车厢内了?”

    那僧人摇摇头。

    “不知道,毕竟是师父赠与的遗物,是一种思念,还望帮忙找寻,我们也去发动僧众沿途去找找。”

    那两个侍卫倒是没多想,毕竟这驿馆里面就住着这些僧人,如若他们都去找寻,这里守卫倒是没那么急迫,反倒要抓紧去追上刚才巡防营的人,帮着问询一番。

    “好,那我们帮着你去找巡防营的人找一下,你们也去沿途找找,稍后回驿馆来就好。”

    那倭国僧人一脸的赶紧,躬身施礼的瞬间,将一个荷包塞给他们两个,脸上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那就多谢了,我们现在就去叫人。”

    那两个侍卫得了好处,赶紧快步朝着巡防营的方向走去,脸上还带着一丝喜气,那两个僧人看了一眼,赶紧回头朝后面摆手。

    朱三福站起身,还未等他敲车厢,张辅龄开口说道:

    “低头,别打草惊蛇,这里是闹市,如若在此抓人一个是证据不足,另一个会落人口实,等他们出城,自然有抓他们的道理。”

    朱三福点点头,赶紧抓着一个斗笠扣在头上,心里一阵窃喜。

    看来周公子分析的没错,这些人显然不是什么倭国派来的僧人,到底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一会儿需要审问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要命

    朱三福亲自赶车,跟随那些倭国僧人,在城中绕了几下,随后朝着京城南门走去,顺天府的人此时已经集结,全部跟在马车后面待命。

    此时出城的人群,排队的不少,那些僧人依次出了城,有两架马车停在路边,这些人出来直奔马车。

    朱三福眯起眼,看来他们并非擅自行动,而是有人接应,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张辅龄的判断着实准确。

    就在那些人要上马车的时候,张辅龄挑开门帘,朝着后面一摆手,几个衙役冲到守城兵的面前,亮出牌子,众人赶紧躬身施礼。

    似乎是听到城门这里的声音,那些倭国僧人瞬间惊了,连滚带爬上了车,未等那两个车夫上车,直接抢抢了缰绳,夺路而逃。

    张辅龄眯起眼,就怕他们不跑,如若不跑还真不好出手,只有追逐出城才有抓人的由头。

    他朗声吩咐道:

    “将那些假僧人,给本官抓回来!”

    张万询就在身侧,抓紧缰绳,用力夹紧马腹,扯嗓子吼道:

    “都让开,捉拿嫌犯勿要挡路,给我冲!”

    这一生吆喝,声音极为大,城门口等候出城的众人,吓得赶紧抱着孩子扶着老人,躲闪到一侧,一瞬间让开一条路。

    张万询打马第一个冲了出去,随后是一众衙役徒步追了出去,这毕竟是在城内,即便想到这些人会跑,也无法埋伏大量的马匹,后面跟着的就是朱三福的马车。

    那两辆马车速度不慢,不过也跑不过张万询的马,追逐了不多时,他一人纵马直接冲到眼前,举起手中的刀,刷刷两下,马匹的缰绳就被斩断。

    随后收起刀,直接扯住两匹马的鞍部,双臂用力,脚下的马匹原地踏步,一瞬间那两辆马车也缓缓停下。

    “吁!”

    随着吆喝,虽有受惊,那两匹马也不再动,此时后面的衙役也已经追上来。

    同时,朱三福的马车也到了,张辅龄跳下马车,那些倭国僧人一个个瑟瑟发抖,窝在车上没一个敢下来的。

    驾车的那两个人,已经惊慌的不行,张万询纵身跳上车,轻飘飘落在车辕上,手中的刀已经放在一个倭国僧人的颈上。

    那冰凉的触感,带着血腥气的刃口,吓得这个倭国僧人瞬间腿软。

    不过脖子的位置,一点儿都不敢动,刚刚张万询那纵身一跃,让他知道,今天跑是跑不掉了,赶紧举起双手看向张万询。

    “侠士......要命!”

    张万询:“......”

    突如起来的四个字,让张万询有些发蒙,这是让我杀他吗?

    啥意思,说话跟含着一块热豆腐似得,也不知道是啥意思,一抬眼看向朱三福。

    “你小子过来,走南闯北见识的人多,快听他说的是啥玩意?”

    朱三福倒是动作快,抱着肚子窜到近前,现在所有的衙役都在,那些倭国和尚,一个个跟鹌鹑似得,老老实实的样子,他也带着底气快步来到马车前面。

    张万询朝着这刀下的倭国僧人扬扬下巴。

    “他说啥你听听,是否能听得懂?”

    那人倒是痛快,赶紧再度重复一边。

    “侠士......要命!”

    朱三福一挑眉,虽然说得不清楚,不过他已经听明白了,这是让张万询饶了他们,不过现在是他们想多了,这又不是打劫。

    “想饶命不是不行,说说吧你们是谁,来自哪里?”

    这句话问完,那人没急着回答,微微侧眸想要回身看车厢内,张万询怎么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手上的刀朝下一压,那人直接站立不稳跪倒在地,脸上都是恐惧的神色。

    “不要撒(杀)我!我说,我说......”

    张辅龄已经缓步走过来,站在朱三福身侧,仔细打量着这人,虽然不知道朱三福为什么急匆匆在这里问问,不过看着样子,似乎周恒已经有所交代,因此他没着急说话。

    朱三福啐了一口,抬手指着周围的衙役说道:

    “看清楚了,这是大梁国顺天府的人,你们刚刚在宝华寺做了什么,我们一清二楚,至于驿馆里面,也是我去放的消息,这么急匆匆的跑,你觉得你不说,这事儿能过去?

    其实将你们带回去,将顺天府七十二道刑罚走下来,估计什么人都能招供了,这样的差别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时间问题,而对于你们来说就是是否需要经历皮肉之苦,怎么样想好了怎么回答我了吗?”

    张辅龄瞥了一眼朱三福,这番话说得相当有震慑力,别说周恒手下的人,没有差的,如若这人不是周恒的人,真相把他弄到顺天府来。

    这句话瞬间起了效果,那倭国和尚一哆嗦,锃亮的脑门上全是汗水,这汗水一下来,头上的戒疤瞬间晕染了,随着汗水那戒疤流下一丝墨迹。

    这还用什么解释,朱三福倒是动作灵巧,撑着车辕边儿,直接跳上马车,掏出一块帕子,在那倭国和尚头顶一顿擦。

    瞬间光溜溜的脑袋上的戒疤全都没了,头顶也没有一般和尚那种和面容接近的肤色,惨白惨白的,即便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人是刚刚剃的光头,就算他是倭国僧人,还是得道高僧?

    “说,你是谁?”

    那人脖子上已经见血,他比这样快速说道:

    “我叫织田信义,确实是倭国人,我们织田家族是倭国有名的世家,不过我不是僧人,我的货船在天竺港外出事儿,我身无分文,我们几个才搭乘净逸和尚的船回来的。”

    朱三福心中一喜,完全和周公子猜测的一样,如此一来简直是不药而愈。

    “哪个净逸和尚?说明白,你说不明白我就换个人问,当然你就没用了。”

    那人赶紧摆手,张万询手上的刀稍微松开一些,因为这货心里着急,刚刚脖子在刀上蹭了一下,如若再来一下,说不准这人就没用了。

    “不要急,请大人息怒!”

    织田信义朝着张万询微微颔首,目光看向朱三福和张辅龄,虽然张辅龄没说话,但是他已经看明白,这个才是大官,随即接着说道。

    “不是我们要欺骗大人,是净逸和尚,他说只要按照他的要求来,我们明日离开京城,就给我们安排一艘船,送我们回倭国。”

    此言一出,车厢内的人都跟着此起彼伏地说了起来,似乎觉得再不说,他们的价值已经完全没了。

    有一个年龄看着只有十**岁的男子,他是这些人里面最年轻的一个,他颤颤巍巍爬到马车车厢的门口,眼中都是恐惧,不过在旁边人的推搡下,他赶紧大礼叩拜说道:

    “这里只有我是僧人,我跟着师父去的天竺,师父死了,我为了活着才跟随他们一起来大梁的,不过是为了能够回到故乡,求大人放过我们。”

    张辅龄已经听得明白,这些人虽然说的乱,东来一句西来一句,不过整个内容他已经听明白了,让张辅龄惊讶的是,这里面竟然只有一个是和尚,剩下的都是倭国的寻常人。

    不过是船出事,无法回国,净逸和尚利用这一点,让他们来扮演倭国和尚,跟净逸和尚来一场法会,不过是给净逸和尚树立威信。

    张万询跳下马车,让那些衙役将这些僧人都捆了,拍拍手走到张辅龄近前,脸上带着一丝不解,抱拳说道:

    “大人,这些人我们是带回顺天府,还是要直接送去宫里?”

第五百七十三章:带回顺天府审问

    朱三福在一旁,看了一眼张辅龄。

    随即朝着张万询使了一个眼色,张万询揉揉鼻子躲到一侧。

    周围没了人,朱三福朝张辅龄一笑。

    “大人是觉得将这些僧人此刻带回去,会驳了皇帝的面子是吧?

    毕竟刚刚疯了净逸法师没几天,就是为了这个与倭国和尚法会,才封净逸法师为宝华寺主持,如若一下子解开,无论是对陛下的威仪还是对佛教的信奉今后都将有所影响是吧?”

    张辅龄点点头,别说这个朱三福还真的说道点子上了,现在这个才是他最为担忧的。

    “确实如此,如若现在去禀报陛下,恐怕碍于面子对此事也会压制,如此以来......”

    张辅龄的话没有说完,不过朱三福已经完全了解,朝着张辅龄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

    “薛老大和我一同进城,我来了顺天府,他直接去了苏将军府,估计这会儿宫里已经知晓此事,所以张大人自是不必忧心。”

    张辅龄点点头,看了一眼朱三福,显然这些都是周恒早就安排好的,能在如此紧促的时间下,想的这么周到,也真难为他的。

    “来人,将这些假冒的倭国人带回顺天府审问!”

    一听这个安排,众人都眼睛冒光,多提气的的事儿,这些假和尚过来一个个人五人六的,到京城招摇撞骗,现在就是让他们现原形的时候了。

    瞬间,这些假和尚被推下车,束缚双手,栓成一串,驱赶着快速从南门进入城内,那些想要出城的百姓也都不走了,围在路边不断指指点点,守城兵看到脸上更是露出差异之色。

    一个头头似乎认识张万询,凑到近前朝着这些假和尚扬扬下巴。

    “张护卫这是怎么了?”

    张万询脸上都是得意的神色,声音不算低,神气活现地说道:

    “这些倭国人假冒和尚,来我大梁招摇撞骗,刚才知晓事发正欲逃跑,被我们擒获了!”

    那人恍悟,朝着张万询竖起拇指。

    “张护卫辛苦,还是我们顺天府靠谱,我呸这些假和尚真的是害人不浅,我爹还去捐了灯油钱!”

    张万询赶紧看了那人一眼,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别急,这里案子结了,你们去索要回来就好!”

    ......

    小半个时辰后,张辅龄拿着一摞证词快步进入御书房。

    老皇帝脸色铁青地坐在御书案后面,见张辅龄要见礼,赶紧摆摆手。

    “无需多礼,快上前来跟朕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苏将军说的也不甚明了,只是说了虚云大师去了宝华寺,质疑净逸法师和那些倭国僧人的身份。”

    张辅龄赶紧称是,快步走到老皇帝近前,将手中那一摞证词高高举起。

    “事出紧急,臣知晓事态严重,不敢怠慢,特此亲自跟随审问,这是证词。”

    方纪忠赶紧下来,将这一摞证词放到老皇帝面前,张辅龄赶紧接着说道:

    “这些倭国僧人一共一十二名,臣都是着人分别审问的,他们之中,只有一人是真正的倭国僧人,年仅十八岁,是跟随他的师父去的天竺,刚到天竺他师父就身染疟疾病故了。

    剩余的十一人,虽然都是倭国人,不过没有一个是僧人,他们头上的剃度的戒疤都是绘制的,一出汗全都掉落。

    据他们所言,他们大多是经商的商人和船工,因为海难船只受损,无法回到倭国,身上也没有银钱,这才被净逸和尚搜罗到一起,冒充僧人并且学习了汉话还有需要应答的一些语句。

    这次大梁和倭国僧人之间的论法,不过是净逸和尚自行编排的一出戏,这些证词后面是汉话和倭国话对照的话本子,他们对话的内容也都是按照这个上面安排操作的。

    至于报酬,就是明日派人送他们去天津,在那里有船只送他们回倭国。”

    张辅龄说完,老皇帝沉默了。

    即便不抬头也能知道,老皇帝现在是已经快气疯了,为了迎接这个净逸和尚,还在保和殿设宴,搞得朝堂上下没有不知晓此事的人。

    张辅龄知道老皇帝在权衡利弊得失,不过这个时候想掩盖已经无法掩盖了,只能抓紧处置,不然影响更大。

    “陛下,我们去驿馆准备调查此事的时候,这些僧人将驿馆的人支开,准备驾车逃离,他们出了南城门,准备一路向南,城门的诸多百姓都看到了,想要隐瞒恐怕很难。”

    说完张辅龄抬眼看向老皇帝,只见老皇帝用力将御书案上的茶盏拍落,抓着那些证词气的手发抖,脸色铁青,呼吸都有些不稳。

    “一个净逸和尚怎么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从福建开始讲经说法,一路贤明都是被有心人恶意散播,数月的时间来谋划这些,可谓是用心良苦啊,即便是这些假和尚想要回倭国也不是净逸和尚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方纪忠一哆嗦,赶紧跪倒在地,厂卫就掌控在他的手中,这些倭国僧人他也派人去侧面了解过,并没有查出什么不妥。

    毕竟这些人原本就是倭国人,语言行为全都合乎,自然没有多在意,谁能想到,有人会这样做?

    “陛下息怒,老奴罪该万死,这都是老奴调查不利,请陛下责罚!”

    老皇帝摆摆手,示意方纪忠起来。

    “沿途各地途径的官员众多,能众口铄金,岂能是你可以看透这里面用心的,起来吧!对了,苏将军呢?他好像说过,那位久不问世事的虚云大师去了宝华寺,可确有其事?”

    方纪忠赶紧起身,将御书房外面站着的苏将军叫进来。

    老皇帝的话,他听得真切,之前还为周恒他们捏把汗,毕竟无凭无据,就让自己说这么一堆给老皇帝,如若龙颜大怒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没想到事情就是这样变幻多端,那几个倭国僧人竟然是假和尚,让他也有些惊讶。

    “陛下,臣已经派人去宝华寺看过,那虚云大师确实带着一众人去了宝华寺,宁王世子和周恒也都在场,原宝华寺主持亦成法师都出来见礼了,不过那净逸和尚拒不承认那是虚云大师,因此正在论法。”

    老皇帝一怔,听到世子和周恒都在,他心里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眉头紧促下意识地问道:

    “他们二人怎么在宝华寺?”

    苏将军赶紧抱拳说道:

    “听闻,周恒是虚云大师的关门弟子,因为他尘缘未尽,所以没有剃度修行,至于其他末将不知详情。”

    老皇帝一怔,顿住身子,目光一下子落在方纪中的身上,微微眯起眼说道:

    “记得那天在保和殿,朕记得周恒临走之时,似乎从脖子上举起个什么东西,给那个净逸和尚看了一眼,还说了几句话,距离太远你可听得真切?”

    方纪中微微颔首,“老奴听到了,说是周恒也认识一位大师,不过此人久不现世,等大师忙过正事可以一起聊一聊。还有那佛珠,就是那位大师所赠,还请净逸法师记住今天的话,后会有期!”

    老皇帝恍悟,当时没在意,看来当时周恒已经察觉到问题,只是碍于情面,毕竟自己封了那净逸和尚为法师,如若当堂指正,岂不是驳了自己的面子。

    想到那日,净逸和尚所说的话,老皇帝一阵气恼,如若自己当时在犹豫一下,或许真的将周恒杀了,想到这里老皇帝将手放在那些供词上,脸色阴沉下来。

    “如此妖僧留不得,朕也想见识见识虚云大师,摆驾宝华寺!”

第五百七十四章:你早知晓?

    宝华寺中。

    周恒盘膝坐在虚云大师身侧,最初他真还有些紧张,毕竟那和尚之间论经说法,这些玩意谁懂啊?

    后来,从虚云大师那个问题开始,他渐渐找到了门道。

    这玩意就用哲学的东西压倒你,不用非得骂街,或者争论个子丑寅卯,反正我说的有道理,说的你无力反驳就行。

    这玩意他擅长啊,什么样不讲理的患者没见过,再说大学里面也是参加过辩论赛的,无论什么题材,那是练习的各种各样,一时间周恒似乎打开那些尘封的记忆。

    语速也不快,慢悠悠带着微笑,开始从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到人人修佛,何为善念,大善与小善,又说道孝道和忠良,从这里有延展到子嗣繁衍,社会的发展。

    周恒是经历过后世高等教育的人,别说一个净逸和尚,就是即便最博学的人,也很难有一个人能有后世人一生学习的知识多,这个完全没有可比性。

    关键周恒并不着急,慢悠悠也不一次性说完,你谈到哪个问题,他就将那个问题展开,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一转眼,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

    净逸和尚已经发现,这个周恒在这里,只是在拖延时间,有两次他想停下来,不过看了一眼身后宝华寺的僧人,他瞬间没了这个想法。

    不说别人,亦安法师即便被人搀扶着,也恭恭敬敬地站在身后,当然这份尊敬不是给自己的,那是对虚云大师的尊敬。

    净逸进京,被封为宝华寺的主持,这让原本宝华寺的主持亦安法师直接,被迫成了长老。

    不过这宝华寺就是皇家寺院,亦安法师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可看着净逸和尚竟然不相信眼前的是虚云大师,让他着实难受。

    原本身体不适这会儿也顾不得,站在后面看着,虽不是主持也是寺中人,如若宝华寺有难,他也难辞其咎。

    正在净逸和尚说话的时候,寺外传来一阵喧嚣的声音,净逸和尚停住声音,抬眸朝着下方看去。

    只见一队禁军直接进入宝华寺,这里盘膝坐地的众人,直接被驱赶。

    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只是上前将人拽了。

    张万询在后面冲进来,大步流星边走边嚷嚷。

    “闲杂人等快速撤离宝华寺,皇上亲临!”

    就张万询的嗓门,这一吼,整个宝华寺全都听得真切。

    一听皇帝来了,显然也是为了这虚云大师或是净逸和尚,踮脚看看大殿前面,毕竟周恒和这个净逸和尚的辩论真的好看有趣,可没一个敢赖着不走的。

    不出两刻,满满一院子加上半山腰那些人,全都撤出宝华寺,每隔一步就有禁军把手道路两侧,周恒赶紧起身,走到虚云大师的面前,抱拳说道:

    “师父,皇上来了,我们也该起来了。”

    虚云大师这回倒是痛快,张开眼看向周恒笑了笑,一点儿也不着急,缓缓站起身,趁着周恒靠近自己的时候,虚云大师低声说道。

    “看来你早知晓?”

    周恒呲牙笑了,“稍作安排而已,我也没想到陛下会亲临,原本以为会请我们师徒去宫中,看来这回是真生气了,再说这样的事儿,恐怕师父早就算到了吧?”

    虚云大师一脸笑容,微微摇头。

    “佛曰不可说。”

    周恒早已习惯虚云大师卖关子的样子,反正现在该着急上火的不是自己,老皇帝既然能跟着过来,还让张万询来一嗓子,这代表什么他心里门清。

    朱筠墨拍拍屁股跺跺脚,他可没有周恒和虚云大师的淡然,坐在蒲团上盘膝一个半时辰,这腿脚早就酸麻胀痛,只是这边一直说着他也不好意思动动。

    大殿前台阶上的净逸和尚,就没有这份淡然了,他听到张万询的吼声一怔,刚刚自己说的东西全都忘记了,见着禁军快速进入寺院内,那些原本院子里面的俗家弟子还有观礼的众人,直接被清理出去,他心中一凉。

    难道......

    没有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老皇帝已经迈步走进寺门。

    张万询走到周恒不远处,朝他微微点头。

    周恒和朱筠墨,带着虚云大师还有那十二个黄袍僧人,赶紧朝着老皇帝躬身施礼,

    “见过陛下。”

    老皇帝点点头,微微侧眸目光直接落在虚云大师的身上。

    看到他的面容,老皇帝一怔,之前有人说过虚云大师此人,他如今至少百岁,可看着此人的面向,如若有头发他和老皇帝相比,似乎还是老皇帝看着年长几岁。

    这样羡慕的目光,只是一瞬便快速避开,老皇帝赶紧摆手。

    “行了都免礼吧,听闻虚云大师来了,朕不得不过来瞧瞧。”

    虚云大师倒是一脸的笑容可掬,仿佛弥勒佛一般,赶紧双手合十诵着圣号。

    “阿弥陀佛,陛下宽仁,竟然如此抬举老衲,着实让老衲惶恐,正巧陛下亲临,老衲也有一事要禀明。”

    老皇帝哦了一声,用余光看了一眼大殿门前呆若木鸡的净逸和尚。

    净逸和尚一脸的惊讶,不过身后的僧众倒是还算懂规矩,全都朝着皇帝双手合十。

    “大师不用过谦,说说看是何事要跟朕来讲?”

    虚云大师郑重其事地给老皇帝躬身施礼,这才抬头看向老皇帝朗声说道:

    “陛下,这宝华寺原是我徒儿所建造,当时惊动了宫中,投入巨大,之后的几十年,更是承了这里的香火,所以这宝华寺也算是皇家寺院,这宝华寺的主持也理应陛下来任命。

    净逸虽然是老衲的曾徒孙但德行有失,唯恐不能承陛下之厚望,还应潜行修习佛法,毕竟天竺虽未佛教圣地,所修习的佛法也要利于我大梁。

    所以老衲逾越进言,能否还让亦安法师继续担任宝华寺主持,至于净逸继续跟随老衲潜修,待真正习得佛法精髓,再按照陛下旨意接任宝华寺主持?”

    老皇帝上下看看虚云大师,原本阴云密布的脸上,瞬间带着笑意。

    不愧是百岁的高僧,如此难堪的场面,竟让他三言两语化解了。

    至于之前倭国和尚是否是真,已经无需再宝华寺来计较,人家是觉得净逸和尚年轻气盛,无法完成皇帝的圣命。

    也不是抗旨,只是暂时还是让原来的主持管理宝华寺事物,待到净逸和尚能够学到精髓再接任。

    这让老皇帝有了面子,也没有让宝华寺得到恶名,更没有牵扯假和尚的事儿,可谓一举三得。

    周恒抬眼看看虚云大师,他还是那样风轻云淡的样子,看来这才是活明白了,真的是将所有人的心理掌控股掌之间。

    老皇帝抬手捋着胡子,脸上带着笑意。

    “都说是虚云大师隐世而居不理俗世,今日得见也算是朕的幸事,就按照虚云大师所讲,宝华寺自即日起还是有亦安法师为主持,至于净逸和尚暂去除法师之名,跟随虚云大师潜修。”

    此言一出,大殿门前的净逸和尚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倒,身后的那些武僧还有普通僧众,脸上请全是惊诧的表情,没想到老皇帝能如此吩咐,一个个不知何去何从。

    那个原本颤颤巍巍的亦安法师,赶紧从后面走出来,甩开身侧搀扶的两个僧人,快步冲到老皇帝和虚云大师的近前,整理僧袍,赶紧给二人分别施礼。

    “亦安谢过陛下,定当尽心竭力管理宝华寺,为我大梁永世安康祈福诵经。还要多谢师叔祖信任!”

第五百七十五章:欺君之罪

    老皇帝笑了笑,朝着他微微颔首道:

    “毋须多礼,朕还想听听虚云大师讲经。”

    亦安法师倒是个明白人,知晓老皇帝这是要有话吩咐,赶紧驱散众人,头前带路,引着老皇帝朝后面的禅房走去。

    苏将军带着众人留下,亦安法师安排所有僧众等候,那位净逸和尚还是立在大殿前,虚云大师走到近前的时候,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有苛责什么。

    “你也跟着过来吧。”

    老皇帝一听,回身似乎这会儿才看到周恒和朱筠墨,故意板着脸说道:

    “怎么,还要朕请你们过来随侍左右?”

    方纪忠非常适时宜地朝着二人施礼,一脸的笑容。

    “世子和周公子快请吧。”

    朱筠墨没有急着动,偷偷看了一眼周恒,见周恒躬身跟着朝前走,他这才跟着走过去,众人没说话,径直绕过大殿,来到后面的禅房。

    方纪忠带着几个小太监站在门前,挑开帘子,几人进入房内。

    老皇帝和虚云大师坐在蒲团上,周恒和朱筠墨站在老皇帝身侧,而亦安法师则谦恭地站在虚云大师身旁。

    只有净逸和尚站在中间,一脸的惶恐,到了这里,他非常清楚,很多事不过是顾忌皇帝的脸面,所以并未发作,想到京城中安置的那些倭国僧人,净逸和尚脸色有些惨白。

    老皇帝瞥了一眼净逸和尚,未说话先哼了一声,那净逸和尚此刻是真的怂了,身上一颤赶紧垂下头。

    “净逸和尚,你可知欺君是何种罪名?”

    此言一出,净逸和尚直接跪在老皇帝面前。

    “小僧惶恐。”

    朱筠墨一撇嘴,“惶恐?你在逗我?两个时辰前,在大殿前侃侃而谈的那个净逸法师是谁?

    还跟十几个倭国人你来我往,说得口若悬河,让我都以为你是虚云大师之后,大梁不可多得的一名高僧。”

    净逸和尚没说话,这辩解也无从说,毕竟再张口也都是狡辩。

    老皇帝脸色阴沉,看了一眼虚云大师。

    “朕识人不清,今日拿着顺天府审讯这些倭国假僧人的供词,着实让朕无颜,十二个倭国人,竟然有十一个不是僧人,只有一个十**岁的小和尚,所说的一切都是按照你的话本子编排好了,这难道不是欺君之罪吗?”

    净逸和尚一听瞬间傻了,他没想到短短两个时辰,自己所做的一切安排都已经被皇帝知晓,一时间没了刚才的淡定,直接匍匐在地。

    “小僧知罪,小僧不过是想要扬我国威,即便是在佛学方面,也希望能胜人一筹。”

    虚云大师摇摇头,这样的说辞真的让他无语。

    “阿弥陀佛,假终究是假,何来胜人一筹之说?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佛学讲究的是普度众生,慈悲为怀,难道现在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不是你的初衷如何的问题,你败坏的,是所有僧人的名声,让佛法在大梁失信于人,这都是拜你所赐。

    如若不是陛下慈悲,此刻你早已身首异处,这不是你罪不该死,而是因为你是僧人,陛下存着善念而已。”

    老皇帝看了一眼虚云大师,这番话真的是将自己捧得极高。

    其实即便是现在,老皇帝恨不得将这个净逸和尚给剐了,不治罪不过是为了自己颜面,毕竟保和殿上那样接待。

    净逸和尚匍匐在地,此刻是真的害怕了,浑身颤抖不断哆嗦着,老皇帝稍微一顿,脸上显得有些纠结,看向虚云大师。

    “虚云大师认为,这个净逸和尚如何处置比较合适?”

    虚云大师朝着老皇帝微微颔首说道:

    “此事,还是让我这个新收的关门弟子来处置比较好,周恒你来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老皇帝一怔,不过随即就理解了,周恒是俗家人,对此时也最为了解,即便打杀也也不算违背了清规戒律,随即看向周恒。

    “你来说!”

    周恒躬身施礼,这会儿不是院判了,不过他可不想动不动就跪,只是说话罢了没有客套。

    稍作沉吟回身看看净逸和尚,那货正好也抬头看向周恒。

    天煞孤星的命格,才说了几天,整个京城没有不知道的,还害得自己没了俸禄,被撸了院判之职,这一切都拜他所赐。

    周恒深吸一口气,这才淡然地说道:

    “如若陛下信任,这个净逸和尚还是交由亦安法师看管,就禁足在宝华寺地下密室,守护他带回来的十三套经书,终生不得出,今后无论是宝华寺,还是其他地方再无净逸和尚此人,陛下以为如何?”

    每说一个字,净逸和尚就颤抖一分,到最后已经脸色惨白。

    周恒知道,今天这个说法是真的够狠。

    这相当于终身监禁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且跟白娘子差不多,算是被镇压在宝华寺地下,对于一个表演欲如此强烈的人,这比杀了他还要难捱。

    朱筠墨有些咋舌,毕竟这个惩处其实比杀了还要狠一点儿。

    果然话一出口,净逸和尚就想要起身。

    站在虚云大师身侧的亦安法师,转身看向净逸和尚,只是朝着他肩膀上一拍,净逸和尚就定在原地,张着嘴目露惊慌之色。

    老皇帝一挑眉,其实他以为,周恒上来就会直接说,要杀了这个净逸和尚。

    毕竟之前,在保和殿这个净逸和尚让周恒丢了脸,还没了官职,最重要的是,差点儿让自己动了杀心。

    现在回头想想,亏得自己当时犹豫了,这些事儿就怕联系。

    将太后收到七宝手钏,到净逸和尚四处讲经树立贤名,直至最后进京封为法师,还有倭国僧人论法,这一切的一切,都能感觉到背后有人操控。

    以至于三年前资助净逸和尚去天竺,也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些倭国僧人,绝对不是一个和尚能筹谋齐全的。

    从天竺搜罗齐全,再进行排演,带着这些人乘船回福建,随后进京。

    这一路不是短途,十几个人这样的费用真的是惊人的,他们还能隐藏极好,让朝中的人都以为这些人是从倭国前来,这份筹谋太不可怕了。

    但真正是谁操控,此刻却无法知晓,所以这个净逸和尚还是要留着,此事必须好好查,至少对背后操控之人,也是一个震慑。

    当然,老皇帝想到的第一个可疑之人就是闻家,闻家这件事儿摘不干净,同样如若说就是闻家,可这样做能得到什么?

    只为了去除一个朱筠墨的好友?

    或者是为了朱孝昶报仇,还是说为了宁王府今后朱孝昶能顺利继承?

    这些似乎都太远了,而且按照闻昌晋那样的性格,他不可能因为女儿做出这样的事儿,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

    老皇帝看向虚云大师,周恒的话掷地有声,老皇帝希望从虚云大师的脸上看出他对此事的看法,见虚云大师还是如常的样子,这倒让老皇帝有些惊讶。

    关键是没想到周恒这小子还有这样的机缘,能跟虚云大师相识,并且被他收为关门弟子,这样的殊荣,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虚云大师是否认同这个安置方法?”

    虚云大师笑了,朝着老皇帝施礼。

    “陛下宽仁,老衲这个徒儿虽然收了没有多少日子,但是他的安排甚妥。”

第五百七十六章:改天换日之象

    老皇帝点点头,虚云大师能有这样的态度,还让老皇帝感觉舒服一些。

    “好,那就如此处置吧,朕不想听到世上再出现净逸和尚这个法号,以及这个人。”

    亦安法师赶紧躬身施礼,随后将禅室的门打开,叫进来四个武僧,这些人都憋着一肚子气,要知道今天老皇帝心情好,没有制裁,如若认定宝华寺参与此事,那么这些僧人都会遭殃。

    所以亦安法师叫人进来,这几个武僧进来就去拎净逸和尚,亦安法师在净逸和尚身上一拍,他被拽了起来。

    与此同时,净逸和尚双目赤红,看着周恒的眼睛,突然盯着老皇帝吼道:

    “陛下,小僧昨夜还看过星象,血月漫空,荧惑守心之象并未解除,也就是说,这天煞孤星冲月之势并未解,天克地冲,必死无疑,除非借命换命,必为妖法,陛下小僧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天煞孤星一出,这就是社稷之忧,轻则天灾**,重则改朝换代,或者国之将倾,不可不信啊!陛下......陛下......”

    即便是被拖拽出去,净逸和尚还是这样声嘶力竭地吼着,字字诛心,这是要置周恒于死地。

    周恒依旧微微垂头,盯着老皇帝面前的茶盏,连眼皮都没眨一眨,不过那句借命换命着实吓到他了。

    惩治净逸和尚的话,是他说的,现在净逸和尚如此反咬一口,倒是并不意味。

    朱筠墨看向虚云大师,他更是淡然,还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随即帮着老皇帝斟上茶。

    仿佛耳边的嘶吼声完全不存在,只是坐在浙西喝茶闲谈。

    似乎见到虚云大师的淡然,朱筠墨到没了紧张的劲儿,还抬眼打量起这间禅室,亦安法师片刻回来了,那吼声也随即消失。

    放下几个蒲团,亦安法师跟虚云大师低语两句,随即朝着老皇帝说道。

    “阿弥陀佛,陛下请先坐,贫僧去开启地下密室,将经书和人都关进去,正好让禁军的人帮个忙。”

    老皇帝点点头,“有需要就让方纪中去安排。”

    亦安法师转身走了,老皇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随后看向周恒。

    “你是如何知晓,这宝华寺有地下密室的?”

    周恒一顿,随即歪头看向老皇帝,又看看虚云大师,脸上带着狐疑的神色。

    “只是猜测而已,每个寺院不都有密室藏匿珍贵的经书吗?难道不是如此?”

    虚云大师看着周恒笑了,这小子是真的招人疼爱,说出来的话也甚合他的心意,这个净逸和尚杀了有污皇帝盛名,不杀又难以平众怒。

    “确实如此,每个成规模的寺院,在建设之初都会设计这样的密室,有大有小,用来藏匿舍利子或者是珍贵的经书。

    宝华寺的地下密室非常大,老衲想要将佛祖的真身舍利送来此处供奉,因为种种原因此事并未能成型,不过此时将净逸关押在此,也着实不适宜将舍利子放在宝华寺了。”

    虚云大师带着遗憾,微微叹息一声。

    老皇帝一听不干了,虽然他对佛教有些鄙夷,不过这舍利子他是非常清楚,那是代表正统的象征,大梁还没有一个寺院真正拥有这种佛祖真身舍利。

    如若在皇家寺院供奉,岂不是让皇家享受这样的尊荣,这事儿必须变通一下。

    不过他来说似乎有些......

    想到这里,老皇帝看向朱筠墨,朱筠墨眼睛滴溜溜地转,一脸疑惑,完全没懂的老皇帝的意图,老皇帝心里有些急,直接看向周恒。

    这样的心思,周恒怎能不知,刚刚虚云大师说起,他就知道,这个师父是亲生的,这是在为自己铺路,所以当老皇帝看向自己的时候,他脸上虽略显犹豫,还是朝着虚云大师施礼说道:

    “师父,陛下是宽仁之君,不然也不会如此处置净逸和尚,这佛祖真身舍利如若放在法华寺,也就是隐藏其中,世人并不知晓,更不能受到众人朝奉。

    如若在宝华寺,修建专门的舍利塔,并且在此供奉,更利于弘扬佛法,毕竟这里是京城,大梁国的中枢之地,朝圣之人更多,能有更多人追求因果善念,慈悲之心,岂不是更利于朝政,百姓也更安居乐业。

    再者,今日陛下亲临宝华寺,也是对佛法的认同,净逸和尚来京城数日,影响颇多,除非有一件更为有影响的事儿,才能完全将此事盖过......”

    老皇帝不断点头,这个提议不错,单独建设一个舍利塔,如此一来,不单单是将这舍利放置,而是真心诚意的供奉,更显诚心。

    随即看向虚云大师,周恒说到点子上,如若想压制住今天的事儿,至少要有一个更大的话题盖过,不然皇帝亲临,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净逸和尚已经让京中人知晓,不免让人猜测。

    “周恒说得不错,不知虚云大师意下如何?”

    虚云大师双手合十,朝着老皇帝颔首。

    “阿弥陀佛,陛下宽仁,慈悲之心感召天地,老衲怎么能不遵从陛下所托,佛祖真身舍利老衲已经带来了,暂时放在藏经阁,那今日就当做陛下亲临,参拜佛祖真身舍利吧!”

    周恒一怔,心里骂了一句卧槽,这便宜师父真真是够阴的,什么事儿都算计得透透的,最后还能卖自己个好,还让老皇帝感动,这份心智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不过,这时候说别的已经没啥意义,毕竟自己和老皇帝都已经钻入套中,周恒赶紧垂眸站在那里没了动静。

    老皇帝仰头大笑,拍拍自己的腿,看向虚云大师的眼神也与之前有所不同。

    “虚云大师果然名不虚传,那此事就这么定下来,稍后回宫朕就命人绘制舍利塔的图纸,以最快的速度动工。”

    虚云大师这回没敢托大,站起身朝着老皇帝躬身施礼。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陛下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明君,如此善举对大梁社稷也有益处,待到舍利塔落成之日,老衲定然带领众僧诵经祈福。”

    老皇帝摆摆手,示意虚云大师坐下。

    喝了一口茶,脸上也带着一丝轻松,毕竟今日的事儿总算是有了一个定论,朝中还有百姓也不至于过于引起非议。

    “此事就这样定了,朕还有一事要问虚云大师。”

    虚云大师微微颔首,抬眸双目清明地看向老皇帝,他要问什么,虚云大师心中自然明白。

    周恒微微眯眼,这样的开场白,已经不用多说,老皇帝的心思他也猜的**分,净逸和尚在保和殿上那番说辞,看来还是对老皇帝有所影响,不然以他沉稳的性格,绝对不会开口问。

    朱筠墨一脸的担忧,看看那二人,伸手偷偷拽了一下周恒的袖口,他的担心周恒知道,扭头看了一眼朱筠墨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担心,朱筠墨这才安分地站好。

    这二人的动作,没有逃脱老皇帝的眼睛,他瞥了一眼,看向虚云大师。

    “之前,这个净逸和尚在保和殿上问了周恒的八字,说他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似乎是辰见巳为劫煞、孤辰。出现在日柱上,命犯天煞孤星。不知是否属实?”

    虚云大师点点头,脸上还是带着淡然的微笑。

    “如若分析周恒的八字,确实是这样的解释,孤星煞星均在,遥相呼应,六亲皆无,孤独一生。”

    周恒猛地抬起头,便宜师父这是要搞事情?

第五百七十七章:一张丈人脸

    周恒有些狐疑,这要是承认,孤星煞星均在,岂不是等着老皇帝烧死自己?

    老皇帝也一怔,他没有想到虚云大师倒是没有避讳,直接承认了周恒的命格,这倒让老皇帝有些诧异。

    毕竟按照他们的说辞,这周恒是虚云大师的亲传弟子,百岁高龄收徒,总不至于找如此命格之人吧?

    不过这八字,他倒是找道士问过,与净逸合适的说法差不多,就是天煞孤星,比较倒霉而已,六亲皆无,孤独一生。

    至于对江山社稷的威胁,老道也没详细说,毕竟这样的人从不会说一些斩钉截铁的话,都是玄之又玄。

    虚云大师看向老皇帝,目光随后落在周恒的身上,朝他摆摆手,示意周恒上前。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周恒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经历了刚刚的事儿,至少这个便宜师父不至于害自己,他乖巧地走到近前。

    “将你的那些手术刀具,拿出来一把!”

    周恒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反驳,从腰间挂着的一个夹层布袋里面,掏出来一个布包。

    这东西老皇帝见过,他是随身携带的一套最为隐秘的器具,老皇帝并不惊讶,只是看向虚云大师,等待他的下文。

    周恒展开布包,将这些东西平铺在桌案上。

    虚云大师抽出里面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抓着刀柄掉转方向,直接将手术刀插在布袋上,稍微用力一划,那个包裹这些刀具的袋子被划破,几样手术器械散落在桌案上。

    “这刀好生锋利,可以轻易破坏一切东西,刚刚还能包裹它的布袋,也经不起如此一刺,如若割到人的喉部,估计片刻就可要人性命,可陛下也知晓,这刀也可救命。

    老衲在大同的法华寺,就看到周恒用这样的手术刀,刺入一个伤者的胸部,当时震惊之余,真的想冲上去,制止周恒的动作,可随后,因为周恒将那伤者胸部淤积的血和气放出来,那人片刻就被救活。

    那么陛下认为这刀,可有罪过?”

    老皇帝摇摇头,“这刀自然是无罪,只是看什么人来用,又用来做什么。”

    说完这句,老皇帝顿住,他瞬间明白老皇帝的意图,盯着虚云大师微微眯起眼。

    虚云大师的意思是,周恒就如同这把刀,有的人眼中这刀是杀人利器,而善于利用之人,这刀又是可以拯救苍生救人性命的用具。

    老皇帝伸手接过那把手术刀,用拇指的指甲轻轻划过,指甲边缘随即被削起来一块,轻轻一拨便掉落。

    虚云大师微微颔首,继续给老皇帝斟满茶,放下茶壶说道:

    “看来陛下是想明白了,其实命格是与生俱来的,但一个人即便命格不凡,没有被好生教养,他一样不能成才。

    普天之下,与陛下同时出生之人绝对不少,可谁能成为帝王?谁能让大梁百姓衣食无忧?谁曾每日因为国事无法安枕?这岂是八字命格可以定论的?

    所以,周恒是不是天煞孤星又有何意义?”

    老皇帝眼中的狐疑淡了几分,确实如虚云大师所言,与自己同一个生辰八字的人很多,比如和他一起降生的嫡出二皇子。

    当时很多朝臣都恭贺先皇,说是祺祥宫天降祥瑞,红光映天,又因为大皇子早夭,所以刚刚满月,这位二皇兄就被封为太子,谁承想先皇后母家因为支持暴乱,而被牵连,皇后被废,这位二皇兄也被贬为庶人。

    同样是如此的八字命格,最后他这个不起眼的三皇子却夺嫡成功,母妃也被封为皇后,这当时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眼前这个虚云大师,并未去解释天煞孤星的命格如何,只是从这个角度来劝解,可见这八字着实不能作为判断。

    就在这时,虚云大师却叹息一声,看向老皇帝。

    周恒瞬间又紧张起来,这都说完了,也解释的非常到位,这位便宜师父又要干啥?

    “不过,老衲真的不想周恒就这样孤苦一生,没有亲人飘泊一世,仿若浮萍无根无依,可他并非是孤寡一生的命相,因为他的命格中隐藏着女儿命,可以享受天伦。”

    老皇帝唇角一抖,如此快的转变,让他有些应接不暇,刚刚还说天煞孤星的命数,怎么转瞬就隐藏了女儿命,这变化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周恒瞬间脸涨红,抬眼看向虚云大师满眼的不满,眉头紧蹙地说道:

    “师父,不带这么说的,在山东有句骂人话就是看着你是张丈人脸,我定能生出儿子,不对以后我一定会有媳妇,只是此事不急,也不用劳烦陛下。”

    周恒说得极快,脸上少有的着急,一看就是内心急切,老皇帝噗嗤一下笑了起来,随即虚云大师也跟着笑了起来。

    朱筠墨倒是没出声,不过双肩抖动俨然是憋得不行,故意板着脸朝着周恒怒目而视。

    “我之前就说过,周恒长着一张丈人脸,他还跟我急!”

    此言一出,老皇帝更是笑的不行,朱筠墨顺势赶紧凑到老皇帝近前,看着一脸怒气的周恒,他真怕这家伙揍自己。

    周恒白他一眼,努力压制自己的火气,不能上火,绝对不能上火,这刚刚解除危机绝对不能现在暴露,要隐忍。

    老皇帝摆摆手,拍拍朱筠墨。

    “好了,此事朕会上心的,不过瞧着周恒的样子,应该是心有所属了,你如何想的可以跟朕说说,朕替你做主。”

    周恒后脖颈发凉,一阵阵的冒冷汗,这是要乱点鸳鸯谱吗?

    这个绝对不行,在这个当口,不能为了八字的命数,而害人啊!

    “陛下明鉴,臣......不对,我现在不过一介布衣,没权没势,没有贤名,现在还是天煞孤星,这谁家那么不长眼,要将女儿嫁给我?”

    朱筠墨咳了两声,再度朝着老皇帝凑了凑,周恒知道这小子又没准备冒好水儿,想要出言阻止可是已经晚了。

    “皇伯伯周恒这是觉得自己被撸了院判之职,纯属哭穷卖惨,既然他也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灾星了,是不是还让他在太医院任职啊?”

    老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朱筠墨,微微摇头说道:

    “拿着太医院的俸禄,你问问周恒去过几次太医院?”

    周恒瞬间无语,里外里是因为自己真的让老皇帝不满了,怪不得虚云大师即便说了八字不影响命数,他却无动于衷,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朱筠墨一看自己恐怕要坏事儿,脸上顿时藏不住的着急,赶紧凑近老皇帝。

    “皇伯伯,周恒传授医术,是压根没有藏私,这太医院现有的御医中,八成都在回春堂学习过,也都听过课。

    还有那女子医学院,还有北山医学院,这里面培育的大夫,不都是为宫中,还有军中培养的人才,这可不是在太医院该干的事儿啊!”

    老皇帝哼了一声,随即再度说道:

    “哼,朕的御医被他挖去研制新药,现在新药没看到,可这一个个御医是真真的没了,似乎都被藏在北山,是也不是?”

    周恒点点头,这会儿倒是没争辩,伸出四根手指。

    “四个御医,他们都是比较善于进行科研之人,如若只是将他们放在太医院,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我只是物尽其用,开发他们最大的潜力,给他们一个真正需要的舞台展现自己的才华。”

第五百七十八章:你有毛病?

    虚云大师点点头,看向老皇帝。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老皇帝一脸不解,看向虚云大师,虚云大师自然不会隐瞒,将周恒在法华寺跟自己聊天的内容逐一说了,老皇帝看向周恒的目光带着一丝了然。

    “周恒确实有自己的一套,极为不同,朕对他的认知和看法,有时也是极为震撼,行了今日叨扰多时,朕也该回宫了。

    舍利塔的图纸出来,就会派人过来修建,虚云大师如若不急着走,可以去宫中一叙,太后对佛法极为喜爱,毕竟年岁大了,也不能经常出宫,还要劳烦虚云大师能为太后讲经。”

    虚云大师赶紧站起身,朝着皇帝微微颔首。

    “阿弥陀佛,这是老衲的荣幸,明日就进宫为太后讲经。”

    说完,老皇帝微微颔首,直接起身出了禅室,方纪忠赶紧凑过来。

    “回宫!”

    方纪忠赶紧朗声吩咐,禁军全部转身,面向山门的方向。

    老皇帝手搭在方纪忠的手臂上,瞥了一眼旁边的周恒和朱筠墨。

    “你们二人不用随朕离开,去看一眼宝华寺的密室,一切无虑再行离开,至于明日,也随虚云大师入宫吧,你的婚事会让太后帮着参看,勿要担忧。”

    周恒一脸的尴尬,搞得自己跟大龄剩男,难以出手似的,现在已经要老皇帝和太后一起操心,看来此事必须想个办法了,不过这会儿不是争辩的时候。

    “是。”

    见周恒这会儿倒是乖巧,老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缓步朝着外面走去。

    片刻,御驾和所有禁军快速离开了宝华寺,亦安法师不知从哪冒出来,赶紧凑到周恒近前,先给虚云大师见礼,随后看向周恒一脸谦恭地说道。

    “亦安见过师叔,之前在大殿论法,让亦安极为敬佩,没想到师叔这般博学,如此年级对佛法能有这样深的感悟。”

    周恒眨眨眼,这货都如此大的年纪,竟然比自己还不要脸,跪舔起来毫无心理负担,这样的脸皮真的是拍马都追不上。

    “亦安法师无需多礼,如若论年纪您和我祖父差不多,这声师叔让我有些惶恐。”

    虚云大师摆摆手,脸上显得有些疲累,毕竟年纪不饶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赶路来的,之前两个时辰讲经,又跟老皇帝聊了那么久,真的是累了。

    “担得起,行了老衲也累了,让亦安带着你去看看那密室,这是皇命绝对要妥善处置,如若真的让净逸跑了,别说是宝华寺,就是这大梁所有的寺院都将受累。”

    亦安法师脸上带着几分惶恐,他自然知晓事态的严重性,赶紧答道:

    “师叔祖教训的是,亦安这就带着师叔去查看一遍,也好让师叔祖放心。”

    周恒看了一眼,毕竟虚云大师累了,这个时候如若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看了一眼外面,正好瞧见朱三福和薛老大带着人快步跑进来,显然这是看到老皇帝走了,进来看看的。

    “公子世子,你们没事儿吧?”

    周恒笑着摇摇头,朱筠墨白了一眼。

    “呸呸呸,就不能想我们点儿好的,怎么就没事儿吧?这算什么问候,赶紧的别废话,马车是否带来了,虚云大师来到京城,还是去世子府住吧,我那里地方大,也宽敞,虚云大师一定非常劳累。”

    朱筠墨身旁的虚云大师,一脸的笑容,他能感受到朱筠墨的真诚,不过他身份特殊,如若去京城居住,真的要引起别人的猜想了。

    毕竟这里不是大同,在大同即便住在王府也没事,这里是天子脚下,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地下,还是小心为妙,毕竟刚刚出现了净逸和尚的事儿。

    “无论是宁王府还是世子府,老衲都不适合去,还是在宝华寺休息一晚,明日再同周恒一同进宫。”

    周恒瞬间明白虚云大师的意思,伸手扶住虚云大师,压低声音说道:

    “那徒儿就听从师父的安排,一会儿查看过地下密室后,就直接回去,明日一早过来接您进宫。”

    朱筠墨不干了,脸上都是诧异的神色,盯着周恒一脸不满。

    “明日一早起来,还要赶路,这多麻烦,直接去世子府不是更好?”

    周恒白他一眼,“此事世子还是听从师父的安排,如若今晚师父住在世子府,明天整个京城都会传遍,世子是看那个净逸和尚不顺眼。

    所以找来虚云大师,然后什么要掩盖某件事儿,或者什么传闻就假亦真来真亦假,整个京城都会被传遍,事情是真是假已经无从考证,众口铄金。”

    朱筠墨看看周恒,见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随即看着虚云大师叹息一声,虚云大师笑了起来。

    “世子不要烦忧,您的心意老衲收到了,刚刚不说还没察觉,这会儿似乎还真是累了,你们去密室,老衲先行一步去休憩一番。”

    说完,虚云大师带着几个僧人,直接朝着禅房走去。

    周恒和朱筠墨跟着亦安法师直接来到密室,这里就是大殿的下方,密室的入口竟然在四天王殿下方,周恒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下方,伸手拦住朱筠墨。

    “下面太黑,世子还是在这里等候一会儿,我去看一眼就上来,主要我想问净逸和尚几句话。”

    朱筠墨赶紧点点头,他非常理解周恒此刻的心情,并没有朝前走,用力点点头指着门口的位置说道:

    “你去聊吧,我在这里等着。”

    周恒没多说什么,举着一盏薛老大递过来的马灯,朝着密室内走去。

    亦安法师没说废话,这密室一下去,就是一条狭长的甬道,随后是一扇大门,门两侧点着长明灯,推开大门能看到净逸和尚坐在中间,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这里空间倒是非常大,不过极为空旷,只是在进门的位置有两盏油灯,这样昏暗的地方长时间待着人会疯的。

    亦安法师没多说话,推开门,指了指净逸和尚脚下的铁链,然后比了一下地上一道线,周恒瞬间明了,这是将净逸和尚已经锁在这里,这条线就是净逸和尚的极限。

    周恒点点头,亦安法师赶紧退后,虚掩了那两扇大门,赶紧去找朱筠墨了。

    回身看了一眼,周恒朝前走了几步,净逸和尚似乎听到密室内声音小了,这才叹息一声。

    “周施主是想要看贫僧的笑话吗?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什么时候都能安心修习佛法。”

    周恒一挑眉,没有说话,抱着手臂看向眼前的这个身着灰色僧袍的净逸和尚,就在几日前他还一身光鲜亮丽,仿佛得道高僧的样子,此刻显得极为寒酸。

    身下铺着一张席子,那席子上放着一床被褥和一只瓷枕,再无其他。

    在周恒打量这个密室的时候,净逸和尚似乎是没听到回音,转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真的是周恒咬咬唇,盯着周恒。

    “我是你师父的师叔,别张口闭口周施主,如若不是我这个师叔祖,你现在恐怕早就身首异处,当然也可能是凌迟处死,毕竟陛下是最讨厌在他面前如此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

    净逸和尚一顿,朝着周恒吼道:

    “不用惺惺作态,你们现在可以得意忘形了,我就是死也不会承认你们和我师父之间的关系。”

    周恒白他一眼,脸上带着鄙夷,这人就是傻子。

    “傻逼你有毛病,你当你是谁?你死一百次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五百七十九章:我什么都告诉你

    “你......你......你......”

    净逸和尚一怔,没想到周恒能口吐芬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指着周恒你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周恒一瞪眼,双手抄袖上下看着净逸和尚说道:

    “你什么你,欺师灭祖的东西,你还希望我如何对你客气,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是什么得道高僧,能够咸鱼翻身?”

    周恒的很多词汇,让净逸和尚怔住,虽然不是很明白,但绝对不是什么夸赞的语言,净逸和尚抬眼死死盯着周恒,脸上完全没了之前的淡定。

    “陛下、世子以及虚云大师,一定都没看过你这个样子吧?你如此咒骂贫僧,不过是因为我说出实话,你就是一个天煞孤星,就是会颠覆朝堂,五个煞星做中宫,你是亡国佞臣之象。”

    周恒噗嗤一下笑了,笑得非常开心,晃悠着身子走到净逸和尚近前。

    “佞臣?你这是夸赞我吗?我现在太医院院判之职,都因为你的这番言辞被撸了,哦看来我还有转环的空间了?

    行了不想跟你废话,我留下来没有闲工夫看你凄惨的模样,也没心思教化你,你觉得自己非常重要是吧,做这些事儿没人察觉?

    我告诉你不可能,既然我能知晓那十二个倭国僧人是假冒的,还能查到他们的身份,就能查到你是被何人资助,又是被何人指使,来到京城行谋害之事。”

    净逸和尚没抬眼,微微垂着双眸,不过眼睑的抖动,已经出卖了此时他的心情,还有内心的惶恐。

    周恒并未多看他,而是接着说道:

    “或许你会觉得,现在只要挺住,什么都不说,我们也奈何不了你,毕竟皇帝当着众人,封你为法师,这是不争的事实,如若真的要斩杀你,这就是自己打自己脸。

    如若你真是这样想的,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想多了,想让你死,不需要特别的理由,一句妖言惑众就够了,那你可知道我为何没有让陛下杀了你,而是让人将你关在宝华寺的密室?”

    净逸和尚抬起头,虽然没说别的,但目光已经被周恒的问题所吸引,他也想知道,自己差点儿害死这个人,为什么他没让皇帝杀死自己,反而让自己安置在宝华寺中。

    周恒脸上带着笑意,微微扬起头说道:

    “你所做的事儿,不是你一人可以完成,乘船去天竺,三年求取真经,再度乘船返回福建,最后还带回来十二个倭国人,冒充倭国僧人,这需要的不单单意志,而是财力。

    你不过是宝华寺的一个普通僧人,你能筹措的钱财极为有限,如若没有人在背后支撑,你怎么能做到这些?

    如若我问你,你一定不会说那人是谁,严刑拷打丢的不是你的面子,而是宝华寺和虚云大师的盛名。

    我留着你的性命,不过是为了钓出背后之人,当然你可能心底还在暗喜,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自然能等到有人来救你,毕竟看守你也就是头两年能认真一些,一般时间久了,就会淡去。

    可是你想一下,真若是有人来救你,救你出去又会有什么价值?我想保守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杀了你,因为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没有法师的称号,不掌控宝华寺,也没了陛下的信任,你已经毫无用处。”

    净逸和尚此时呼吸已经有些不稳,周恒说的确实是他心里所想,他就是在庆幸,自己没被斩杀,只要保持沉默,自然有人来救援。

    不过周恒说得非常对,现在自己不过是一个戴罪之身,也没人信任,更没有任何影响能力,对于那人来说自己不过是个废人。

    一个掌控了秘密,随时都能背叛的人,最安全有效的方法就是除掉。

    想到这个,净逸和尚再度浑身一颤,手上的佛珠也因为用力拉扯断裂,那些佛珠散落一地,在安静的密室里面,不断滚动。

    “无用之人,哈无用之人,既然是无用之人,你为何还要找我,为何还要跟我说这些,无非是想从我口中知晓什么?”

    周恒晃晃脑袋,脸上带着悲悯的神色,看向净逸和尚。

    “你如若不是个和尚,而是读书考取功名,或许在朝堂之上还会有所作为,不过你的贪心太重,也过于急功近利,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一切。

    我今天来见你,没想从你口中知晓什么,因为不用问我也知道那人是谁,我只不过是过来告诉你现在的状况而已。”

    净逸和尚摇晃着站了起来,他不确定周恒是否在诈他,不过从之前的分析来看,这个周恒绝对是个心智超常的人,如若分析或许......

    “不,你在诈我,你不可能知晓,没人操控,没有!”

    净逸和尚没了之前的淡然,最后的几个字都是声嘶力竭在吼叫,周恒脸上的笑容更甚,失控就是最好的说明,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问题,分析的方向也都正确。

    “从宝华寺出发去福建,你那时或许还婉拒了此人的帮助,不过很快被现实打败,因为想要乘船去天竺,想要直达几乎不可能。

    就在这时,他派人找到你,替你安排了船只或许还有随从,三年取经之后带着一众落难的倭国人返程,途中你收到信件,那人为了让你威名远扬,筹划了京城论法,并且沿途都安排了讲经。

    至于这些消息也都是他散播出去,你们虽未谋面,可一切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进行,只不过朝堂上的八字命相一说,却是计划之外临时收到的消息。

    因为我们去大同的事儿,虽然百姓不知,但重臣都知道,至于大同救治的消息,想要知晓也不难,只是你们漏算了一步,并不知道虚云大师在大同的法华寺,也不知道我们有所交集。

    如此一分析,这朝中重臣,就那么几个,如若说哪个人能再京城操控全局,还能知晓你在福建一举一动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户部尚书闻昌晋。

    他的三弟闻昌明就在福建,闻昌明的夫人还在数日前进宫,送了一串七宝手钏给太后,才引起太后对你的注意。我说的对吗?”

    净逸和尚足下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完全没了之前那种得道高僧的样子,一脸的茫然,不断摇着头,看着他的这个表情,周恒知道自己猜对了,看来确实是闻家。

    净逸和尚似乎想到了什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抓住周恒的腿,努力站起来看向周恒。

    “我将我知晓的都告知你,别让我关在这里暗无天日,我会隐姓埋名苟延残喘,求你放过我。”

    周恒看看他,微微摇头。

    “你怎么还不明白,你知晓的我都知道,你的所谓实话,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并且你只有在这里还能活着,如若离开这里,或许都离不开宝华寺这座灵山,就会没命。”

    净逸和尚缓缓松开手,周恒整理了一下衣衫,他知道单单靠净逸和尚的一份证词无法给闻昌晋定罪,不过留着,就是对闻家最大的威胁。

    周恒转身推开那扇门,净逸和尚在后面不断嘶喊着:

    “别走放我出去,我什么都告诉你,求你别走,别......”

    哐当一声,门关闭了,净逸和尚的声音也隔绝在门后。

    周恒快步出了甬道,直接上了台阶,将手中的马灯丢给门前的薛老大,看向朱筠墨和亦安法师。

    “走吧,我们也该回京城了!”

第五百八十章:处理干净

    入夜,一道身影窜入一所宏伟的宅院。

    黑衣人没有停顿,似乎对眼前的环境非常熟悉,三两个跳跃就来到一个房子门前。

    两短一长的敲了门,片刻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将门打开,那黑衣人一闪身进入房内,老管家开门朝着外面看了两眼,将门关上,站在门口并未进去。

    黑衣人进入房内,赶紧单膝跪地。

    “老爷,宝华寺的情况,已经打听清楚了。”

    书案后面一个男子转身,看向地上跪着的黑衣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闻昌晋,他微微眯着眼。

    “讲!”

    “皇上带着禁军去了宝华寺,待了一个时辰,随后离开,并未处置什么人,只是传出来消息,说是让亦安法师继续担任宝华寺主持。

    虚云大师将佛祖真身舍利捐赠给宝华寺,皇上一喜,决议建一座舍利塔进行供奉,至于净逸法师并未传出别的消息,只是听僧人说他在宝华寺诵经祈福,不再理会寺中诸事。”

    闻昌晋从书案后面走出来,站到黑衣人面前,脸上带着诧异的神色,显然对这样的消息心存疑虑。

    “然后呢,你可曾见到净逸了?”

    黑衣人摇摇头,“属下找遍了整个宝华寺,只发现宝华寺里面多了一些武僧,看守着后面的禅房,属下以为人在禅房,去探听了一圈,只是看到一个白须白眉的老和尚,没有净逸和尚。”

    闻昌晋来回踱步,半晌才驻足,朝着黑衣人摆摆手,黑衣人赶紧退出去,片刻那位老管家再度进来,站在闻昌晋面前。

    闻昌晋看了一眼老管家,喃喃自语地说道:

    “京中是谁负责那十二个倭国人的,抓紧处理掉,不要让闻家沾边儿,这事儿要断得干净。

    按理说,顺天府已经抓了人,并且将审问的证词都送入宫中,陛下一定会处置了净逸和尚,可为何迟迟没动手,这不像陛下的一贯手段啊?”

    老管家抬眼看看闻昌晋,认真地想了一下,谨慎地说道:

    “这净逸和尚被封了法师,与倭国僧人的论法也是陛下的旨意,如若这会儿直接知罪,恐怕让陛下面上无光,也就是这个原因吧。”

    闻昌晋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想要处置会有很多说辞,最初我也是这样想的,现在看来不是,这顺天府查到十二个假倭国僧人直接进宫,这样短的时间,就能说动陛下去宝华寺,这不是朱筠墨能做到的,我想这一切的计划都出自那个周恒之手。”

    老管家一脸的诧异,思索了一番。

    “这个周恒已经不是太医院院判,之前净逸和尚还说了天煞孤星的命格,按照皇上的性情,绝对不会再度信任,难道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闻昌晋摇摇头。

    “你太小看他了,他和皇上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儿,就如北山建设的那些东西,虽然你也派人去打探,但是什么都查不到,只是回来说有什么黑家伙飞上天,还有很多人观看,这似乎就是关键所在。”

    老管家抿紧唇,脸上也显得有些紧张。

    “那老奴是否需要派人去将净逸和尚......”

    说着,老管家抬手在颈部横着比划了一下,闻昌晋明白老管家是想要杀人灭口,但是现在出手太过招眼。

    “等等看,将所有能联系到的关系全都断干净,另外给福建传消息,让他们嘴巴严些,别得意忘形,凡是跟净逸有过接触的人,全都处置了,之后查到净逸的下落,我们再出手。”

    老管家点点头,朝着闻昌晋躬身说道:

    “是,那老奴现在就去吩咐,京中这里先处理干净,随后就传消息出去。”

    说完,老管家转身走了。

    闻昌晋叹息一声,将桌案上一篇文章拿起来,倒扣在桌案上,那文章最后的署名是朱孝昶。

    ......

    翌日,慈宁宫。

    老皇帝坐在太后左侧,虚云大师坐在右侧,周恒和朱筠墨也混到了位置,太后此刻还是带着一脸的难以置信。

    朝着老皇帝看过去,努力让自己掩饰住激动的心情。

    “哀家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虚云大师,这太让哀家高兴了,皇帝此事为何不事先告诉哀家。”

    虽然口中说着似乎是责备的话,不过太后脸上都是笑容,显然是真的开心。

    要论年纪,这虚云大师可是比太后大了快三十岁,虚云大师的名号,想当年也是绝对能吸引一群小迷妹,估计太后也是其中之一,不然不可能如此样子。

    老皇帝倒是没说啥,脸上还带着和善的笑容,伸手介绍道。

    “母后有所不知,这虚云大师与周恒还有渊源。”

    太后一怔,目光落到周恒的身上,带着一丝狐疑,朱筠墨倒是嘴快,美滋滋站起身,不用别人来介绍,他就先说道:

    “周恒跟孙臣去大同救灾,我们从马牙山回到大同城的时候,回春堂分号已经救治了大多数人,不过听闻在法华寺还收容了一些伤者,周恒就过去了。

    那是佛门净地,可那里的僧人,完全没有在意,还将寺院里面全部腾空摆上帐篷,僧人也跟着参与救治,周恒一去就救了一个伤者,至此才与虚云大师相识。”

    老皇帝瞥了一眼朱筠墨,看着他抢话,笑着示意他坐下。

    “就你话多,这怎么好似你看到了似得,朕还想听虚云大师说呢。”

    朱筠墨撇撇嘴,一屁股坐下,装作乖巧的样子。

    虚云大师笑着,朝老皇帝微微颔首。

    “世子说的全对,当时老衲就在门口看着周恒救人,着实被这样的医术震撼了,所以才强拉着周恒做老衲的关门弟子,当时还把周恒吓了一跳,听说不剃度还能送他宝物这才应允的。”

    老皇帝信了,之前别的话可能有水分,但这句他绝对的信了。

    不是说虚云大师的信誉如何,而是周恒就是这样的人,平时干什么都嫌麻烦,不过只要有银子这事儿好说。

    想到这里,老皇帝笑了,凑近太后说道:

    “儿臣仿佛都看到周恒当时的样子,虚云大师识人知其髓,着实让朕佩服。”

    周恒脸上没啥表情,这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现在是完全拿自己消遣,多说多错,愿意说啥都成,反正现在无官一身轻,也不给宫里看病。

    叹息一声,突然觉得自己一天天忙忙碌碌怪让人心疼的,现在没有官职还要陪着世子进宫,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太后有些不解,顺着声音看向周恒。

    “你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息的?”

    周恒赶紧朝着太后躬身,“太后明鉴,想到师父送的宝物,让我有些惶恐,当时没仔细看,这东西按照大梁律法,我戴着似乎有些逾越了。”

    说着将佛珠掏出来,双手捧到太后面前,太后看看,白了一眼,直接将佛珠推给周恒。

    “不过是个象牙的佛珠,怎么就逾越了,这是佛教圣物,跟朝堂不沾边,你好好戴着,如若有人说三道四,哀家给你撑腰。”

    朱筠墨在一旁,跟着叹息一声,一脸无奈地看向太后。

    这回把太后搞糊涂了,今日不过是请虚云大师过来一坐,这两个小家伙怎么唉声叹气的,一时间有些怔住,一摆手示意伺候的人都下去。

    “行了,没外人直说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息的?需要赐婚就说,哀家给你们做主。”

第五百八十一章:晋封忠远伯

    朱筠墨赶紧摆手,这玩意可不是开玩笑的,别玩儿脱了。

    老皇帝那是人精,一两句耍心眼他不会在意,你故意为之,这事儿就大了,毕竟周恒他都可以撸了。

    “皇祖母明鉴,今后周恒也不是朝廷命官,谈不上什么避嫌不避嫌的,我们就好好经营回春堂,尽力多建设分号,他拿着这个东西着实有些不合适。”

    太后抿唇笑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呀,如若是这个事儿,别说还真不用唉声叹气,皇帝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说吧!”

    老皇帝倒是没有违逆太后的意思,看向虚云大师笑了笑,随即目光落在周恒的身上。

    “清平县鼠疫赈灾的事儿,就不说了,你救治了淑贵妃母子,还救了太后的性命,这原本就是天大的功劳。

    随后,虽然以刘仁礼之名在通州种植金土豆和玉米,朕也知晓这都是你在背后帮衬,不然也做不到如此收益。

    再者,此次大同救援,从表面看是救了宁王还有那一千大同军,实则是救了所有大同城的百姓,还有差点儿被堰塞湖吞没的那一千七百余口性命,并且短时间处置完毕,没有给鞑靼可乘之机。

    至于军需的方面,你所做的一切,这个就不用朕多说了,不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是绝对没有人能超越的存在,这是我大梁的仰仗,是边境安泰百姓安居的保障。

    因此,朕想晋封你为三等忠远伯,正四品,食邑七百户,递降世袭。”

    周恒愣住了,这老皇帝当面夸人,还一套一套的,听着怎么心底有些发毛。

    不过后一句是啥意思,忠远伯,这是要晋封自己吗?

    公侯伯子男,大梁国没有子爵和男爵,这伯爵还是一个三等伯爵,虽然是最末等的,但也是实打实的伯爵啊!

    卧槽,老皇帝这是啥意思,今天心情好,还是昨晚耕种的好?

    该不会是淑贵妃给吹的枕边风吧?

    周恒脸上带着惊诧,最后目光落在虚云大师的身上,瞬间想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虚云大师。

    老皇帝还没说一点,那就是昨日在宝华寺,自己对净逸和尚的处置,也算是深得圣心,之前老皇帝问自己,其实是想借着自己的手,将这个净逸和尚杀了。

    不过周恒不傻,万一老皇帝后悔了怎么办,这锅瞬间就落到自己身上,这样的把柄不能留,再者周恒是想要让闻家难受,毕竟这个净逸是闻家最大的危险因素。

    估计老皇帝这是昨夜想明白了,这会儿觉得不杀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这爵位是咋回事儿,一会儿回去要好好研究一下,尤其最后那句递降世袭,似乎三级伯爵是最低档了,再降降哪儿去?

    正在想着,朱筠墨踢了周恒一下。

    周恒一惊,赶紧看向朱筠墨。

    “傻愣着干啥,跟皇伯伯谢恩啊!”

    周恒赶紧起身,规规矩矩跪在老皇帝面前,说道:

    “臣叩谢陛下封赏!”

    老皇帝朝着方纪中一招手,方纪中赶紧捧着一道圣旨走过来,将圣旨放在周恒的掌心,这才退到一边。

    捧着圣旨站起身,周恒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虚云大师一看在一旁笑了起来。

    “陛下如此器重,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怎么吞吞吐吐的?”

    周恒赶紧朝着老皇帝躬身,太后也开口道: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倒是说出来,哀家今天都替你做主。”

    周恒脸上一红,即便他再不要脸,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现在不是担心别的问题,前脚自己的太医院院判刚被撸了,回头就来了一个忠远伯,这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老皇帝收起笑容,等待着周恒的下文,其实看到周恒脸上犹犹豫豫的表情,他就有些不大高兴,不过看在周恒的贡献这份心思还是埋下了。

    周恒知道这会儿只能实话实说,随即躬身说道:

    “陛下,臣只是惶恐,这撸了臣的太医院院判才没两天,直接摇身一变成了忠远伯,臣这不是站在风口浪尖,要被御史们喷死的。”

    听到周恒的这番话,老皇帝一怔,万万没想到这货担心的竟然是流言蜚语,还有朝堂上这些御史的态度,这倒是让老皇帝有些惊讶。

    “没想到你竟然担心这个,勿要担忧,此事朕已经在今日早朝说了,你不过是最后一个知晓,御史这次倒是安静,并未有人出来弹劾你,这倒是让朕有些费解。”

    这回换做周恒愣住了,今天一早他直接去宝华寺接的虚云大师,然后直接来了慈宁宫,没想到这早朝竟然还有这么一出,不过苏将军和宁远候他们怎么没一个给自己报信儿的?

    看到周恒不断变换的眼神,太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了别想了,哀家让皇帝吩咐下去,不准有人事先告知你,这都如此吩咐,谁还敢提前告诉你。”

    周恒一阵无语,看来老皇帝这是故意的,算了想多了也没用,不过这成了伯爵到底要干啥自己还不知晓。

    “不知陛下对臣有何安置?”

    老皇帝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周恒还算有分寸。

    “太医院的院判你推举一人接任,你可有合适人选?”

    周恒想了想,这事儿还是理解的,毕竟太医院是比较专业的地方,这些人大多都在北山学习过,按理说彭玉山算是得力之人,不过从科研的角度上考虑,孙茂才如若能更进一步对今后的新药还是极有帮助的。

    周恒抬眸看向老皇帝,认真地说道:

    “如若只是为了太医院现有的管理,臣以为彭玉山担任此职足以。”

    老皇帝眯起眼盯着周恒,脸上闪过意思不解。

    “接着说,你现在已经不是太医院的人,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周恒微微颔首,瞥了一眼在一旁老神入定的虚云大师,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今日入宫主要是让虚云大师给太后讲解佛法,自己突然被封伯,一下子竟然喧宾夺主,随即赶紧说道:

    “如若是为了军需,还有之后医学院的发展,臣建议让孙茂才担任太医院院判,虽然他的医术没有多么高深,但是对于药品的研制,还有人员培训教育方面,这个是无人能及的。”

    老皇帝微微颔首,“这个孙茂才,朕知晓他是研究所的所长,似乎还是你那个医学院的院长是吧?”

    周恒脸上一红,“副院长,医学院的院长是臣自己,孙茂才是医学院和女子医学院的副院长,刘秀儿是女子医学院的院长。”

    皇帝点点头,说到刘秀儿还是让他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太后。

    “我大梁国除了宫中,历来没有女官,之前既然办了女子医学院也说了从这些人中挑选出一些继续在宫中任职,也不能没有人管理,如若还是让男子管理,也显得有些不妥。”

    太后一听,知道老皇帝想要有所改动,不过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如若弄不好就是朝堂上争执的焦点。

    而周恒已经是风口浪尖,如若再出什么事儿,就容易遭人非议,即便现在没有人反对,这人心怎么想不是别人能控制的。

    “皇帝,你既已想好,哀家也不便阻挠,不过这旨意下来,别让众人寒心质疑,最后落得一片好心反倒引起非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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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良医介绍:
急诊医生周恒,魂穿古代。
标配的白胡子老爷爷在哪儿呢?图书馆呢?戒指空间和备品仓库呢?
开局连条狗都没有,还瞬间背了一身债......怎么玩儿?
“等等休要动手,欠债我还,莫不如我们先找些吃食,吃饱了再想办法,你看如何?”
伸手摸摸额头巨大的包,周恒愤愤然。
“什么鬼东西砸的我?难道是那......急救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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