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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儿格格     大良医txt下载     大良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四十二章:十万两

    想到这个他一哆嗦,原来还没什么关系,现在按照圣旨这就是自己姐夫,赶紧上前说道:

    “皇伯伯,先别急着布置他的府中,我听他跟周恒商议了,要将后院大部分房屋腾出来,用来建造两个学堂。

    一个是开蒙的学堂,另一个就是专门教授技能的学堂,算学、统计、医学、育苗师等等,都是暂时极为需求的一些人员,三四个月的快速培训,这些人就可以填充到各个作坊。”

    老皇帝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样的学堂还是第一次听说。

    虽然北山搞了医学院,不过那是给宫中,还有军中专门培训大夫的地方,如若通州开设这样的学堂,可以给商铺还有各个作坊提供人员,确实更适用,这简直是量身定做。

    如此一说,他顿时来了兴趣。

    “看来,这五年计划的内容着实是面面俱到,朕不过知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他想用府衙后面的房屋,这是想剩下银子的意思了,哈哈难为刘爱卿精打细算。”

    苏晓晓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又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赶紧垂下头,老皇帝看过来。

    “看来苏五小姐也知晓?”

    苏晓晓一哆嗦,她对老皇帝有这与生俱来的恐惧,不单单是因为老皇帝是身处高位的帝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自幼被喂食药物,受老皇帝掌控。

    “臣女听到一些,周伯爷建议刘大人在通州新建两个学堂,不过刘大人说,花银子的地方太多,着实不能由着性子来,如若是周伯爷出银子还成!”

    老皇帝一听抬手扶额,刘仁礼的话够直接,想让周恒出银子,还如此理直气壮,真的是有些汗颜,毕竟自己对通州的支持,也只限于口头,并未给他拨付什么款项,估计真的是捉衿见肘。

    “办学堂是好事,利国利民,尤其是这学堂并非为了考取功名,是为了百姓有个更好的生活,如此设想可谓前无古人。

    虽然朕说过,通州的一切朕不插手也不过问,不过此事必须支持,府衙后院办学堂能收留几个人,这样吧,方纪忠过去的时候,让户部拨十万两银子,做学堂建设之用。

    等等如若让户部出,闻尚书又该跟朕哭穷了,算了既然答应给那就从真的内帑出吧!”

    朱筠墨瞬间瞪大了眼睛,让一毛不拔的老皇帝动银子,还不是赈灾之用,这个简直是太不容易了,赶紧规规矩矩地跪倒。

    “筠墨替刘仁礼谢过陛下,不过这办学也要有个名头,既然陛下出资支持,并且不是为了科举而学习,必须叫个响亮的名字才是。”

    老皇帝笑了,他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被刘仁礼的举动感染,也算是心血来潮。

    十万两即便是去赈灾,也掀不起什么浪花,能有个名字体现朝廷的体恤这倒是不错,一脸饶有兴味地看向朱筠墨。

    “你倒是说说看,叫什么名字合适?”

    朱筠墨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字条,展开递给老皇帝,上面写着九个字,皇家工学院通州分院。

    “其实,我来之前,周恒给了我一个字条,无论皇伯伯是否支持,名字早就想好了,就叫皇家工学院通州分院,之前北山医学院和北山女子医学院都是用北山的名义。

    而这个工学院想要今后推广,还要体现朝廷的抚恤之心,当然北山也会为普通百姓开设皇家工学院,今后如若各地开设,都冠以地方名字的分院,也显得正统,开设的学科,也都按照需求进行培训学习。”

    老皇帝有些脸黑,显然自己是入套了,不过能让周恒掏腰包,主动答应建一个学堂,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这个小家伙绝对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话已出口没有挽回的余地。

    “行了起来吧,这名号不错,先这样叫着,也避免各地今后有冒名顶替的,再者也能跟普通的私塾和学堂区分。”

    朱筠墨站起身,看了一眼苏晓晓。

    “那筠墨就先行告退,还要去北山筹备去通州施工的事宜,筹备工学院分院从师资到建设,更是需要准备良多,苏五小姐也需要帮着清平县主准备一些事物。”

    太后点点头,拍拍苏晓晓的手臂,脸上带着关切。

    “那就辛苦你们两个了,快些去吧,这是大事儿别耽搁,哀家就不多留你们了。”

    说着二人施礼退下,看着他们出去,老皇帝眯起眼,太后看向皇帝,这是她的亲儿子,稍微有点儿什么动作自然心知肚明。

    哼了一声,脸上也板了起来。

    “别怪哀家没提醒你,筠墨这孩子没什么大出息,就是喜欢玩闹一些,弄这些不过是觉得有趣。

    还有苏五小姐,这丫头虽然嘴巴不善言谈,哀家觉得跟筠墨还算合适,皇帝可别动别的心思,这个孙媳妇哀家甚是满意!”

    老皇帝赶紧笑了,虽然母后疼爱宁王,为了保住宁王说了不少的话,做了不少的安置。

    可说到底,都是她主动推自己上位的,这样的认可,足以让他欣慰,这也是为何无论多么繁忙,都要过来问安的原因。

    “母后多虑了,朕只是觉得筠墨大了,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这苏将军家的苏五小姐虽然不如世家小姐温柔贤淑,不过看着他们还算合适,没想到跟母后想到一块去了。”

    太后笑了,凑近皇帝一点儿。

    “皇帝也觉得合适是吧,不过这小子不想这么早订婚,之前提过一次,这俩人闹腾了好久,所以哀家也不敢逼迫了,还给有心人制造了话柄,满京城都疯传,筠墨喜好男风不近女色,此事等等吧!”

    说到这里,老皇帝脸色也阴沉下去,这事儿谁做的他心知肚明,当初徐家落难,如若闻氏出面来说情,他也有个台阶,这银子不要也没什么,可闻氏倒是狠厉,直接走了空留一处王府。

    “朕知晓,赐婚是一片好意,如若他们小夫妻不睦,也让朕觉得愧对老八,毕竟在外驻守多年,最担心的不过是家中的孩子。”

    太后拿着帕子,脸上都是落寞的神色,想到另一个多年未见的儿子,不免伤心。

    “哎,哀家知道你担心鞑靼南下,所以让小八驻守大同,如若边境稳定,让他回来见哀家一面吧,哀家还能有几年活的,见一面少一面啊!”

    老皇帝抬眼看向太后,赶紧单膝跪地。

    “母后不要悲伤,儿臣记着了,边境稳固就让八弟回来看看您。”

    此言一出,太后眼泪流了下来,赶紧将老皇帝扶起来,多少年了,没听到老皇帝这样自称,能答应就有盼头。

    “好好好,快起来,前朝诸事繁多,不用总跑过来看哀家,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万万不能劳累,毕竟年岁也不小了。”

    老皇帝笑了,点点头站起身,带着方纪忠出了慈宁宫。

    回到御书房,着人拟旨交给方纪忠,老皇帝叹息一声。

    “徐家现下如何安置的?”

    方纪忠赶紧躬身,在慈宁宫听了老皇帝的话,他就知道会问此事,所以找人拟旨的空档,已经问了徐家的情况,这会儿赶紧答道。

    “徐家分家了,朝中凡是娶了徐家女的,除了两三位没有反应,剩下的全都一纸休书将人送回去。

    徐阁老跟着徐景凯在京中一所宅院生活,虽然不及徐家之前富足,短时间内也不至于为衣食而忧,徐家大爷二爷和四爷都算安分,毕竟有自己私产,唯独这位徐三爷家中不宁。”

    老皇帝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其实还是有些挂念徐阁老,虽然之前种种让他心生厌烦,不过毕竟有半师之谊,还是不能让人觉得皇帝薄情寡义。

    至于这个徐三爷,他有些印象,当时来宫中回话,就是这个人去北山闹事,最后惹出种种的。

    “朕要是没记错,这个徐家老三就是徐景怀,他儿子不是娶了何家二小姐,那位何家二小姐的嫁妆也并未列入徐家财产,要算下来,就数他算是富足了,他家中出了何事?”

    方纪忠这会儿怎么敢隐瞒,赶紧上前说道:

    “徐家分家后,他的私产算是最多的,不过他那个儿子一点儿都不安分,因为家道中落多有怨言,成天在街上买醉,也不回庄子上嫌弃丢人。

    估计是想要赌几把让家中翻身,没成想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将仅存的产业输个精光,催债的还将他双腿打断,左手也没了,此刻奄奄一息。”

    老皇帝一怔,抬眼看向方纪忠,按照方纪忠所说,双腿断了,左手还没了,这个徐家唯一的孙子已经成了废人。

    “竟有这样的事儿?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

    方纪忠明白老皇帝的意思,徐家张扬跋扈惯了,恐怕这是有人做的局,故意作践徐家。

    “老奴查过,并非是有人做局,而是这个徐瑾焕出老千,想要骗取钱财,被人发现后只是被打了一顿,他气不过跟人家堵上全部家当,写了字据按了手印,甚至......”

    说到这里方纪忠都说不下去了,老皇帝一蹙眉,催促道:

    “无需避讳,直接说到底怎么回事。”

    方纪忠点点头,“是,这个徐瑾焕将自己的媳妇押在赌局上,最后当然是血本无归,他被赶出来。

    徐瑾焕估计是觉得,自己啥都没了,现在将家中仅存的东西全都败光,抄家伙就跟人拼命,砍伤了对方手臂一刀,就残存点儿皮肉连着,赌坊放了话钱财可以不要,还一只手,双腿打断丢出去。”

    老皇帝眯起眼,就这样的事儿,即便报到顺天府,徐瑾焕也不占理,况且对方已经不要所有的东西,更说不上什么不是。

    “对方是什么人?”

    方纪忠脸上都是尴尬,赶紧垂下头说道:

    “是太子妃的九弟张瑞景。”

    皇帝脸色阴沉,这个徐瑾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知道,不过太子妃的九弟卷进来,对外说出去着实不好听。

    不过想到对方断了手,还是徐瑾焕先挑事儿的,心里的不快少了几分,毕竟这个张景瑞是张炬勉张中堂的幼子,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儿午后的事儿!”

    老皇帝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站起身来回踱步,今日早朝张炬勉递了条子,说是身体不适告假了,看来就是因为这个。

    “那张瑞景的手也断了?可是请了御医过去诊治?”

    方纪忠脸上苦笑了起来,赶紧跪倒。

    “陛下明鉴,之所以老奴知晓此事的时间完,主要是两方谁都没有请太医院的御医前往诊治,徐瑾焕就不必说了,徐家是没有这个脸面过来,可是张家也没来。

    厂卫的人刚刚去打听后才知道,昨天张家直接带人去了回春堂,回春堂的大夫说了周伯爷去了通州,所以准备了一辆车,配着大夫和护士,昨儿夜里就赶赴通州了。”

    老皇帝顿住脚步,一脸惊奇地看向方纪忠。

    “等等,这是何意?难道说,这手脚断了,还可以医治?”

    方纪忠脸上也是不解的神色,想了想说道:

    “回来送信儿的人说了,问诊的是周伯爷的大弟子黄大夫,他见到手臂并未缺失,就用冰裹住断手的那一端,然后将这边出血的断肢扎住,说是如若周伯爷在的话,这手或许能救活。

    张家人听了,当然是希望周伯爷能回来诊治,不过这位黄大夫说了,手断了必须在三个时辰内进行接续,越是早越是有接续上的可能。

    不过手术用的各种东西通州没有,所以张家派人赶着两辆马车跟随,回春堂也派出一辆最新制作的车辆。

    就是周伯爷所说的那种可以用于手术的方舱医院车,这才快速赶往通州,毕竟要三个时辰之内。

    至于通州的情形,暂时老奴并不知道情况,估计要过两日才能回来消息。”

    老皇帝此刻,已经忘记徐家的糟心事,徐瑾焕就是个祸害,没了手断了腿或许能消停一些,张家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毕竟能将自己媳妇都押上赌桌的人不值得同情。

    之前确实知晓周恒的医术好,不过听了这个还是不断震惊,周恒的大徒弟能如此说,自然是跟周恒学的,也就是说他们应该尝试过这样的治疗,如此医术真的是活死人肉白骨,令人叹为观止。

    “你抓紧去传旨,至于通州方伴伴晚些亲自跑一趟吧,一来是对刘仁礼的重视,二来也去看看张家这个九子,周恒的医术让朕叹为观止啊!”

    方纪忠也随即感叹一声,“哎,谁说不是呢,别说是周伯爷,就是他的徒弟一个个医术都十分惊人。

    那孙茂才孙院判,原本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御医,甚至名字都不记得,可现在呢!

    北山制作的新药,几乎都是他参与或者是牵头来实验的,可见周伯爷不单单是自己医术高超,传授医术也有自己独到的地方。

    之前搜索金乌教人的画像,也是他们帮着画的,老奴那几个不争气的干儿子,虽然学了没几天也弄的有模有样,比之前通缉画像逼真了不是一点儿。”

    老皇帝咳了一声,“不说这个朕都忘记问了,金乌教的人你查的怎么样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忍着别说话

    接了圣旨,朱筠墨瞬间觉得身上有了压力,天上掉下来一个姐姐,怎么着也要跟父王说一下,这事儿倒是苏晓晓就可以办了。

    至于赐婚的诸多事宜,之后自然有宫里派人来张罗,瞧着这个架势,看来要在宁王府办喜事儿,朱筠墨落得看热闹也蛮开心的。

    朱三福被朱筠墨叫过去,方华也跟着颠颠过去,毕竟头一天已经得到消息,说是要在通州建设作坊,还有学堂和暖房,这去的人可是不少。

    周管事更是将自己制作的琉璃板按照规定的大小,都已经装好车,毕竟这东西都是现成的,只是规格都是按照最初设计来的,连切割都没必要。

    朱三福的动作很快,带着施工队伍,还有相关人员,一夜的时间已经准备就绪。

    即便是后续要跟着过去的师资人员,也都详尽的列出来名单,这事儿朱筠墨一挥手,直接丢给方华了。

    方华在北山日子不短,让他管这事儿是驾轻就熟,况且他最喜欢做的就是这个,不用朱筠墨多说,一夜没睡,整理出来一些细化的安排,一早给朱三福看过,确认无误,朱三福这才离开北山。

    看着队伍离去,方华还挺感慨,凑近朱筠墨一脸贱兮兮的笑容。

    “世子,通州好玩吗?”

    朱筠墨点点头,“还好吧,通州有运河码头,所以南北客商很多,之前都是直接去目的地不停留,有的直接向北去辽北,有的去向西大同,有的去了天津港,有的直接来京城。

    之前的通州更像一个客栈,兜兜转转的人不少,不过基本不停留,如若按照他们的五年计划去实行,这通州城真的会翻天覆地的变化,作坊商号林立,各种货物就可以在这里进行交易,繁华指日可待。”

    方华一咧嘴笑了,“说的我都想去了,对了世子,刚刚大伯派人来传信儿,说是刘大人的婚事在宁王府操办,我还想问问您,世子家的嫂嫂不在,侄儿也不在,这操办的事儿也不能耽搁小的要如何办啊?”

    朱筠墨笑了,拍拍方华的肩膀,不断摇头。

    “这事儿我真的帮不上你,我跟皇伯伯说了,可以在我们府上办,不过皇伯伯的意思是,冯小姐是我父亲名下的义女,在世子府办喜事儿不伦不类,还是在宁王府显得重视。

    至于怎么弄,要如何协调这个还真的要你来做,毕竟皇伯伯说了,今后宫中派人操办,我想如若那位回来后觉得不满,让他们去宫中说理吧。”

    方华眼睛一亮,瞬间明白朱筠墨的意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凑近朱筠墨的身边,歪着头好似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听说徐阁老没有发病之前,曾经去过御书房,揽下了今年科举监考的差事,然后还给关门弟子就是宁王府的朱公子,争取到参加科举的资格,真真是造化弄人啊,对了这秋闱也没有多少时日了吧?”

    朱筠墨点点头,“半个多月吧,瞧着是很快了,皇伯伯自然不能出尔反尔,朱孝昶会参加殿试,机会是已经有了,真正考得如何,只能要靠自己。”

    方华一挑眉,脸上的笑意更甚。

    “听说薛老大的弟弟也参加殿试,似乎是周伯爷亲自教的,也没请师傅回来讲课?”

    朱筠墨点点头,瞥了一眼方华。

    “你小子知道的不少,确实如此,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周恒只是点拨一二,让他按照周恒的要求进行练习,至于师傅就没必要了,纯属浪费银子。

    考好了算是完成薛老大的心愿,他总是说自家没有一个读书读出名堂的人,如若能考取功名自然好,考的不好就去回春堂继续做账房,下一步搞的工学院,还需要很多算学的老师,他就非常适合,所以尽己所能吧。”

    方华听明白了,显然周恒是认真教了,不过说实话,如若进入朝堂没有合适的出头机会,还不如在北山或者在回春堂,这里是真的凭本事吃饭的地方,没有尔虞我诈,更加自在。

    不过这样的话方华不会说,毕竟薛老大能独自带大幼弟,还勒紧裤腰带供弟弟读书,这份执着够让人佩服的。

    “真羡慕有这样的兄长。”

    朱筠墨侧眸看看方华,他也是个可怜人,家中死光了,想到宫中投奔方纪中,没想到被人给弄成这样,方纪中即便找人报复,方家唯一的子嗣算是绝了后。

    “行了别羡慕,说点儿正事儿,这皇伯伯的意思是将冯小姐安置在我家,只是婚事还有操办的事儿,都在宁王府,毕竟那边宽敞,此刻更是没人,该怎么做还真的要你和方公公商议一下。”

    方华笑了,一脸的了然,还朝着朱筠墨眨眨眼。

    “世子不用交代小华子也知道怎么做,您放心,绝对把这事儿安排的明明白白,让您有面子,王爷不丢份儿,至于其他人别耽误事儿,尤其别搅局,这就算圆满了!”

    朱筠墨点点头,朝着方华笑了笑。

    “就这个意思,不希望给有心人捣乱的机会,其实最想在我府上,不过我明白皇伯伯的意思,在宁王府名正言顺,在我府上怎么说也差着一层,行了之后就辛苦你了。”

    方华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不瞒世子,我就是喜欢这里,劳累点儿,但是不用尔虞我诈,舒心!这些事儿交给我您就放心吧,对了听说什么人伤到了,今儿去了回春堂,黄大夫派人直接送去通州。”

    朱筠墨一怔,领旨后直接来了北山,这些并不知晓,一时间愣了愣,方华赶紧叫过来一个小太监仔细问了一遍,眼睛瞪得老大。

    “这回有戏看了,徐瑾焕被人打断双腿,左手被砍断,陛下没让太医院去诊治,至于另一个是世子妃的幼弟,据说是老来子宠得不行那种,手就连着一点儿皮肉了,德胜派人紧急送往通州。”

    朱筠墨一怔,没想到徐家的孙子竟然还能作妖。

    “什么时候的事儿?”

    方华一脸兴趣,将事情讲了一遍。

    朱筠墨不断点头,“原来是这样,你告诉北山的众人,这样的伤我们医治不了,如若徐家来人让他们也去通州找周恒,别的不用多说,哦对了先交银子再诊治,免得冒用别人的名字。”

    ......

    天色渐暗,通州城内,几辆马车飞奔着朝府衙冲去。

    路边摆摊的人,赶紧都给他们让路,毕竟那马车看着异常高大,比寻常马车看着大了一倍有余,周围跟随的家丁一个个脸上带着急切的神色,一看就是有事儿,自然没人触霉头。

    到了府衙门前,几个衙役赶紧跑出来,看向已经停下的数辆马车,车上的人赶紧都跳下来,其中一个穿着回春堂衣衫的小个子男子赶紧上前施礼问道:

    “衙役大哥好,我是京城回春堂的小六子,不知我家伯爷是否在此,有位紧急的患者需要他诊治。”

    一听这个伯爷的称呼,那几个衙役顿时脸上更显得尊敬。

    “刚刚来后院,要不诸位随我从后院进去?”

    小六子赶紧点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能找到人就有希望,赶紧招呼着人上车跟随那个衙役绕到后院。

    前面已经有人去通禀,周恒虽然不知道是谁来了,心里也有些疑惑。

    照理说一般的病症德胜都能处置,派人急匆匆送到通州,显然是危重患者,而且是他们没有见过的病症,也没有耽搁直接跟着秀儿除了房门。

    见到小六子,小六子差点儿哭出来,他跟周恒一样是丁型血,这一路不断给那位张景瑞输血,再不到他也扛不住了。

    “公子,可找到您了,太子妃的九弟张景瑞公子被徐瑾焕砍伤手臂,就连着一点儿皮肉,第一时间就送回春堂了。

    黄大夫一看无法续接,我们做了止血,赶紧来了通州,从事发到现在有两个多时辰,断肢部分已经被用冰包裹着,为了减少疼痛只是做了局部麻醉,一路上给他输血六百单位。”

    小六子嘴皮子一贯是最好的,短短几乎话,已经将所有的事儿交代的齐全,周恒眨眨眼看向后面的方舱医院,显然德胜想的比较全,毕竟通州这里没有各种东西,想手术必须用到这些。

    “病人在哪儿?”

    小六子猛地回头指向马车,不过动作太过快捷,身形一晃差点儿摔倒,周恒赶紧拉着人起来,蹙眉一脸的气愤。

    “回春堂丁型血的人多了去,就不能多带两个人,都可你一人这怎么受得了,赶快坐这里休息一下,秀儿给他高糖缓解一下!”

    跟在身后的秀儿已经凑过来,赶紧给小六子高糖喝上,此时后面的马车上也跟着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白须男子快步走到周恒面前,看着动作要跪倒。

    周恒一把将人扶住,不用问这是家人,这时候说客套话纯属耽误时间。

    “周伯爷我儿遭飞来横祸,还望您能施以援手,这是我老来得子,是张家唯一的香火啊!”

    周恒朝他点点头,“我们先不要说客套的话,我先看病人情况,三个时辰内还有救治可能,耽搁时间手臂恐怕就真的不保了!”

    那老头一听赶紧站好,让开位置,周恒上了车,一个男子惨白着脸,躺在手术床上,似乎是为了不摔下去,整个人被捆扎的倒是结实,听到声音张开眼看过来。

    周恒上前,手臂的断端被止血带捆扎着,残存的部分放在一侧,王平扶着一个布包,显然这个就是他们临时弄的冰袋,见到周恒上来赶紧打开。

    断端倒是整齐,说是就连着一点儿皮肉,实则尺骨并未断,只是上面有割伤,加上受伤后断端翻转,看着好似全都断了,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尤其是断端保存也不错,周恒仔细检查一番拍拍那人的肩膀。

    “别担心,马上消毒开始给你手术,我尽力给你接续上,不过耽搁的时间有点儿长,之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要看后续的锻炼,你听明白了嘛?”

    那人点点头,“多谢伯爷,能否恢复功能都不要紧,就是别让我少了一只手,这样父亲会伤心。”

    这两句话说得还算清晰,看来失血控制的不错,周恒摆手示意那个王平赶紧先给方舱内消毒,然后准备手术事项,他转身下车。

    白须男子已经凑过来,一脸的希翼。

    “如何?”

    周恒看了一眼秀儿,“准备手术告知书,你跟我上台。”

    随后看向白须男子,认真地想了一下说道:

    “手臂的断端比较整齐,庆幸的是有一根骨头没断,我可以尝试接续,不过你要知道,这样的手术只是我们想过,并未真正实际操作。

    一切都是探索阶段,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或者说接续上是否能让那断手活了,都要看后续,你可明白?”

    白须男子用力点头,朝着周恒深深躬身。

    “伯爷不要说这些,京城内有此能力的只有你一人,接续上我们皆大欢喜,即便接续不上,也是我们的命,这个不会找您麻烦,感激都不知道怎么感激,谁愿意冒着这个风险给我们诊治,我现在就签字画押可好?”

    周恒有些意外,没想到老头倒是想的明白,这样善解人意的家属,来京城以后看到的却是少了,越是如此周恒越重视这个手术。

    “不用签字画押,签好手术同意书就行,我只是说一下最坏的预期,不过你放心我周恒定会竭尽所能去医治。”

    说话间,秀儿已经将手术告知书还有手术同意书拿过来,下面填写了几条注意事项还有最坏的并发症,白须男子看了一眼接过笔刷刷签署了名字。

    周恒瞥了一眼,签的是张炬勉三个字,这笔字极为洒脱,周恒默默记下这个名字,朝着张炬勉点点头。

    “你们在厢房等候一下,这个手术的时间有些长,想要恢复的好,就要将能看到的血管神经还有肌肉逐步缝合,所以不要着急,耐心等待。”

    吩咐完看向秀儿和小六子,这会儿似乎是喝了高糖,他缓解了一番。

    “王平在给手术室消毒,你们两个跟着我刷手上台。”

    刚刚张炬勉的话他们都听到了,赶紧起身点头,上了车子尾部,这里有隔间,刷手换隔离服的空间都间隔出来虽然小,但也算是五脏俱全,周恒瞥了一眼凑过来的张怀远。

    “跟刘大人说一下,让他好好听张安康的话,配合输液,另外给家属收拾出一间厢房休息用。”

    张怀远赶紧称是,周恒也跟着上了车。

    那二人动作很快,已经穿戴完毕去手术室中,周恒仔细刷着手,透过玻璃窗,看向里面,一路上为了能及时输血,输液通路早就准备好了,秀儿毕竟手术经验丰富,赶紧张罗着备皮。

    周恒用脚打开门,换上隔离服看了一边手术室内的灯,虽然这里是车上,不过光亮度还算不错,周恒朝着王平摆摆手。

    “将冰还有外面包裹的东西撤掉,整只手都要好好消毒,小六子给局麻,张景瑞我们不给你全麻,这样可以随时尝试手术位置是否有感觉,不过这样会疼一些,你能忍受吗?”

第六百四十四章:张中堂之子

    张景瑞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疼今天已经疼了太久,这会儿已经有些麻木,毕竟和有一只手比,这个是可以忍受的。

    “能,我能忍着,不过忍不住我要是哭了,请伯爷别嫌弃。”

    周恒一怔,这小子还行知道委曲求全,并非一般的贵公子娇气。

    “行,那我就开始局麻手术,我们说什么别害怕,你就给我讲讲怎么受伤的,行凶者是否找到?”

    说着,周恒接过小六子递过来的麻醉剂,开始给张景瑞局部麻醉,随后开始清理创面。

    毕竟之前少量用过麻药,张景瑞也没觉得怎么疼,听周恒问了,想了一下开始说道:

    “今日一早我上街去会友,被朋友拉着去赌坊还钱,看到了徐瑾焕,那人在赌坊被轰出去还口出狂言,说是被骗了要捞回本钱如何如何,商量了一番赌坊的人说可以接受房产庄子的抵押,他就回来了,看到我们几个,一脸的愤愤不平。

    之前大家都算熟识,只是出了这样的事儿,大家都尽量避免碰面,毕竟这人比较疯魔,总是觉得有人害他,可是我们要走反倒被他拦住,说是要赌几把,如若不来就是对徐家落井下石。”

    周恒清创的手顿了顿,没想到这里面牵扯到徐瑾焕,一下子被内容吸引了。

    抬眼看看小六子,见他不断点头,指着断手,比划了一下,周恒一怔,难道这伤是徐瑾焕干的?

    手上的动作没停,将翻转的断肢扭转了一个方向,张景瑞没啥反应,随即拽过来放大镜,仔细查看断端的血管和骨骼缺损,同时疑惑地问道:

    “然后呢,你们怎么动手的?”

    秀儿知道,周恒这也是在转移伤者的注意力。

    她赶紧准备缝合肌肉的各项器械,还有固定用的钢钉,不知道周恒需要什么,能准备的都准备好才行。

    张景瑞不知道他们的程序,只是认真地回忆着说道:

    “然后我们就没走,问他要干啥,他说有种就玩儿两把,然后就坐下玩儿了两把,谁知道他手气特臭,还不断加码,最后更是将自己媳妇押上,我觉得事情有些大,想要拽着好友离开,他开始大骂。

    我那好友按住我,说最后一把,然后按照徐瑾焕的要求玩儿的骰子,他输的精光,被要求还钱,然后他急了撕扯起来,赌坊的人出来,说是不还钱要打断腿,他们信誉是第一位的,打断腿赌坊替他还债。

    徐瑾焕直接吓傻了,撕扯的时候,摔到大街上,瞬间围了不少人,我怕影响过大,毕竟徐家的事儿刚了,就在这时,徐瑾焕看到门口有卖瓜的人,冲上去抄起刀朝着我们扑来,我那好友背对着,我下意识伸手一拦就成了这样。”

    周恒蹙眉,抬眼看看张景瑞,听了一遍开始没觉得怎么样,可是仔细品一下,发现这个友人怎么那么怪异?

    如若张景瑞所言不虚,所有的事儿几乎都是跟他有关,这个张景瑞不过是被无辜卷进去的。

    周恒朝张景瑞笑了笑,桡骨断面已经对上,没有缺损,感觉还好,周恒将下方的肌肉已经缝合,血管尽量衔接上,止血带也被放开过一次,他看向张景瑞。

    “现在尝试动动你左手的手指,用心去感知一下。”

    张景瑞没怎么害怕,或许是早就听过周恒医术厉害,所以一见到周恒,似乎手上的疼痛都小了几分。

    他让自己尝试动动,那就动动,半天断肢的手指极为微弱的动了两下。

    周恒还算满意,只要不是完全断裂就好说,至于支撑力,还有尺骨,心里的担忧少了几分。

    “行了有知觉就好,我现在要让人给你打针睡觉,这样更利于操作,睡一觉醒来手术就结束了。”

    张景瑞点点头,小六子赶紧将点滴的液体换掉,不一会儿,张景瑞眼皮打架,渐渐睡去。

    秀儿长出一口气,毕竟患者清醒,不利于他们交流。

    “这次为何让患者清醒着接血管神经啊?”

    周恒看向秀儿,这丫头问到关键问题了。

    “这个伤势看着吓人,其实还算好,毕竟没有缺损,也不是碾压伤,肌肉、血管、韧带和神经都容易接续,不过神经接上就要观察是否有效,让患者清醒才能操控。

    刚刚他只是一直想着事发经过,所以没有注意我们的操作,即便麻醉充分,接续神经和韧带也是很疼的,至于后面安装钢钉,还是不看的好。”

    秀儿恍悟,之前猜到一部分,不过听周恒如此说更加了然,不过看看手指翻飞的周恒,赶紧集中注意力,准备打孔的设备,配合周恒安装钢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时辰后,手术终于完成,方舱车打开,周恒直接跳下来。

    张炬勉赶紧跑过来,不敢过多问,只是躬身施礼。

    两个多时辰,他站在外面已经脚麻了,而周恒他们要救治儿子,一动不动还不能吃喝,这份劳累完全无法想象。

    “周伯爷我儿的手可是接上了?”

    周恒点点头,将身上的隔离服扯下来,里面的衣衫已经湿透。

    “手术做的很成功,后续两天的恢复最为关键,这会儿移动不大安全,令公子还是先留在这里修养吧。

    毕竟通州没有回春堂分号,至于家属可以留下两个人,你们看着也能安心一些,至于照顾自有我们的人安排。”

    张炬勉脸上显得有些激动,手术能成功至少眼下手是保住了。

    “多谢伯爷,我们自会去找地方住宿,家眷就不留下了,妇人都只会哭,一着急什么都帮不上,我们留下来就是添乱,还不如将人交给伯爷。”

    周恒一挑眉,这样的家属真要颁发奖状了,绝对是够优秀。

    “您信得过自然好,天色已晚,您去休息吧,令公子暂时也不能吃喝,等明天麻药劲儿过了,可以过来探视。”

    张炬勉没有多停留,直接带人离开,张安康凑过来,掏出一摞银票递给周恒。

    “这是患者家属留下的,我清点过,总共是两千两银票,这样的家属真的少见,没废话还理解大夫,真不错!”

    周恒也笑了,“银票给秀儿,快给我们准备些吃食,真的是累坏了!”

    此时似乎是听到声音,冯玉蝉开门走了出来,之前一直知道周恒医术高超,这会儿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手断了竟然可以接续上,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吃食早就备下了,你们辛苦了,赶紧进来吃饭吧,放心我都是另行准备的餐具。”

    周恒一阵欣慰,别说有个嫂子就是不一样,自己也沾了秀儿的光。

    “多谢嫂嫂关爱,我们洗洗就过来,身上血腥气太重了。”

    后面的小六子被王平架下来,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周恒赶紧摆手。

    “你也进来一起吃饭,正好我有事儿问问你,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血就补回来了。”

    秀儿白了他一眼,“让他逞能,回春堂丁型血的人多了,薅羊毛总可一个人,不薅秃都是幸运的,让你逞能,这回不蹦哒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笑了,小六子一脸的委屈,撇着嘴晃悠到周恒身侧。

    “刘大夫别笑小的,这不是事发紧急,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张怀远已经派人送来水,周恒他们洗漱了一下,赶紧进入房内,刘仁礼听着外面的热闹出不去,坐着使劲朝外看,忙惯了的人,闲下来着实难受,周恒非常明白,所以没有推辞。

    几人进来坐定,餐桌摆在刘仁礼不远处,周恒叫小六子和王平也跟着一起坐下。

    “坐下吧,回春堂没那么多规矩,大家都累了,赶紧吃,正好我有事儿问你们二人。”

    刘仁礼拽着冯玉蝉,一顿软磨硬泡,算是被勉强同意起来坐着轮椅凑过来,也想听一听热闹。

    “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听着人不少,是什么人受伤?”

    周恒想了一下说道:“说是太子妃的九弟,叫张景瑞,他父亲是张炬勉。”

    刘仁礼眯起眼,想了一下突然恍悟道:

    “张炬勉是内阁大学士张中堂,为人谦和非常低调,自我读书以来一直当做目标的人,张中堂曾经是我参加秋闱那年的主考官。”

    周恒愣了愣,如若说张中堂他自然知道,可一上来小六子就报太子妃的九弟,张炬勉还自称是名字,这让人一下子没搞明白,顿时脸上有些尴尬。

    “这......我直接收银子好吗?”

    秀儿噗嗤一下笑了起来,白了周恒一眼。

    “你脑子都想的什么?银子收都收了,再说也不是直接给你的,估计就怕你知晓身份不肯收银子,所以才留给张安康的,别多想了吃东西。”

    周恒眨眨眼,回味了一下秀儿的话,突然觉得非常有道理。

    “说的对,没想到张中堂如此宅心仁厚,我们好好治疗张景瑞比什么都强。

    对了小六子,刚刚张景瑞说他陪友人去的赌坊,我听着怎么感觉如此怪异,到底是跟谁去的?

    怎么所有事儿,似乎都有这个友人的影子?如若不是那个友人张罗去赌坊,也没有跟徐瑾焕对赌,后面的事儿也不会发生了!”

    未等小六子回答,刘仁礼已经伸手拦住周恒的动作,这几天的修养,刘仁礼虽然还是那样黑,不过养的不错,巩膜的黄已经退去大半。

    “先从前面说,什么徐瑾焕,什么赌坊,我都不知道什么事儿?”

    周恒看看秀儿,见她一直吃东西,压根没想多说话,赶紧给刘仁礼讲解了一番张景瑞说的过程。

    小六子这才接着说道:

    “路上我问过,他叫那人天峰兄,后来追问全名叫闻天峰,有一阵昏迷了,就没说全,不知道是哪一家的。”

    周恒顿住,秀儿看向周恒,这样的愣神,不用说周恒是想到闻尚书一家了,毕竟这个闻姓在京城不多见,能跟张中堂的儿子有所交集,似乎也就是这个闻家。

    “难道是闻尚书家?”

    周恒蹙眉摇头,“不知道。”

    刘仁礼在一旁也不断摇着头,想了一遍,拍拍周恒的肩膀。

    “别庸人自扰,明日问问张中堂就好,不过确实像你所说,这个友人出现的时机,似乎太巧合了,几个时间点,似乎因为他改变,如若没去,如若早些离开,或者之后不扑救,这后续的事儿都不会发生。”

    周恒点点头,放下心中的疑惑,其实他想到的更多,之前庞霄让苏晓晓过来处理后续一趟,随后这个庞霄跟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知踪迹。

    而闻家最近低调的过了头,闻尚书就是太子党羽中摇旗呐喊的角色,他儿子跟太子妃的弟弟多游走的也说得过去,不过怎么想都有些怪,而周恒也不知道哪儿怪。

    “算了,不多想赶紧休息,稍后王平和小六子守夜,今晚张景瑞不会醒,不过要随时观察体温看着输液,两天内的时间肿胀最明显,随时观察引流情况,有问题随时去客栈叫我。”

    说完几人应承着点头,赶紧快速吃东西,随后周恒带着秀儿回到客栈。

    一进后院,没走到西跨院就看到张家的马车,果然他们也住在这里了,周恒顿住脚步想了想,没有过去,只是拽着秀儿快步回去。

    翌日,周恒起的有些晚,毕竟昨天折腾的实在是累了,起来一看天色,赶紧洗漱后下来,秀儿已经在楼下坐着有些不耐烦。

    “慢吞吞的,我们快过去吧,半个时辰前我听到东边的声音,张家似乎又来人了,这会儿早就去了府衙。”

    周恒摸摸肚子,早饭没吃秀儿就这么催,看着她有些着急,不满的话咽了回去。

    “那就不吃了,我们抓紧走。”

    说着二人直接去了府衙,这里的衙役看到二人也没有阻拦,还纷纷见礼。

    来到后院,果然站了许多的人,不过周恒没来,小六子他们没让人进去,看了眼睛通红的小六子和王平,周恒环顾了一周赶紧问道:

    “昨晚情况如何?”

    “子时张公子醒了,给了点儿水,各项指标都不错,这会儿没给吃的。”

    周恒点点头,看向后面的张中堂,朝他微微颔首。

    “昨夜实在累了,我先过去看一下令公子,稍后出来跟您详谈。”

    张炬勉自然没意见,昨天他看得真切,别说是周恒,他自己都累得浑身仿佛散架,赶紧抱拳朝着周恒躬身施礼。

    “一切有劳周伯爷了!”

    之前不知晓对方身份,周恒还没觉得怎样,现在听着人家这样叫,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没多说什么,赶紧带着秀儿进入房内。

    一进来就看到左臂绑的跟粽子似的张景瑞,他倒是精神,咧嘴朝着周恒笑。

    “周伯爷您可来了,我都要饿死了,我能吃点东西不?”

第六百四十五章:医者本分

    周恒差点儿笑出来,这小子太逗了,心理素质倒是不错,看来张家的家教还算严苛,也没有像闻家那样,把孩子养歪了。

    “先检查,看过之后如若没问题,可以多少吃点儿东西。”

    张景瑞倒是听话,马上闭上嘴,周恒让小六子掀开被子,看了一下双下肢,稍微有些水肿,整体不错,导尿管别在侧面,见周恒侧身,小六子赶紧报数。

    “术后到现在,尿量三千,补液也接近四千,体温37.7度,血压122/75。”

    周恒点点头,小六子现在的各项护理操作是绝对没什么疏漏,术后第二天能保持清醒,体温只是稍微有些高,已经完全超出他的认知了。

    捏捏左手的手指,能感觉到肿胀的还是很厉害,又让张景瑞动了动,虽然幅度不大,也都动了,引流条下方并没有多少血迹,周恒脸上再度露出笑容。

    “术后这个状态不错,行了看你恢复的不错,就准备些粥过来,让小六子喂你。”

    张景瑞瞬间脸垮了下来,哼哼着抗议起来。

    “啊,喝粥啊,我昨天中午没吃晚上没吃,到现在已经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给我一头牛都能吃掉,一碗粥能干啥?”

    周恒看着觉得好笑,这个家伙自然是没吃过回春堂的病号饭,如若吃过绝对不这样叨念。

    “一会儿吃了告诉我好不好吃,两天以内都要吃易消化的,这个没有条件可以讲,好了午后我会再过来,午后有可能会发热,所以你要尽量多喝水,多排尿,这样促进代谢。”

    张景瑞将信将疑,不过张安康已经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周恒朝着小六子摆手。

    “将家属请进来吧,患者情况还算稳定,可以进来看一眼,不过都要戴口罩。”

    小六子赶紧出去,张景瑞是真的饿了,张安康将床立起来一点儿,他看向张安康手中的粥碗,瞪大了眼睛,因为这虽然是粥,可是里面有肉碎,还有一点儿绿叶菜,看着就赏心悦目,味道更是凑近了都流口水。

    两口下去,张景瑞不断哼哼,眼睛都眯了起来,尽管手被高高吊起,完全不耽误他吃。

    就在这个时候,张家的人进来了,张炬勉一进来就看到儿子在吃着,完全不是平时彬彬有礼的样子,嘴巴张的都快扯到耳根子,他一顿错开目光赶紧进来。

    周恒朝着张炬勉拱手,昨天一直急着诊治,今天不能装傻了。

    “张中堂可以看看令公子,目前来说恢复的还算不错,就是饿的狠了,现下没有高烧,也没有大面积水肿。

    当然水肿的最高峰,在术后第二天,如若明天也能平稳度过,那么我们第二关算是闯过来了,之后抗炎消肿治疗,稳定个七八天,如若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送回京城,在回春堂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至于这个手臂,修养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都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要养够日子,另外一年后骨骼愈合好,这手臂里面的钢钉还是要取出。”

    张炬勉被吓了一跳,“钢钉?”

    周恒点点头,举起手臂说道:

    “令公子还算幸运,前臂里面两根骨头最粗的那一根只是有些错位和砍伤,不过并未完全断裂,不然这个接续断手的手术不会这么顺利,张公子给你父亲动动手指。”

    张景瑞虽然不满,毕竟打断他吃东西了,不过周恒的话他现在是言听计从。

    这是他的救命恩人,手术能力还有说话,让张景瑞佩服的不行,赶紧按照吩咐动了动手指。

    虽然这个动作让手臂疼得厉害,不过每个手指都动了一下。

    张炬勉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昨儿来的时候,他就在想,儿子这辈子算是废了,之前觉得科举考不上只是蠢笨,现在倒好让人砍了,这就是废人一个,今后可怎么办?

    张炬勉赶紧给周恒施礼,脸上都是谦恭的样子。

    “老夫多谢周伯爷出手相救,不然他的手就废了。”

    周恒赶紧扶住张炬勉,人家是绝对的大咖,自己这个伯爷屁都不是,能做到这个位置,还如此谦恭,这个真的少见。

    不过想到他跟闻家微妙的关系,周恒想了一下还是笑着指指外面。

    “张中堂我们还是移步出去谈,免得影响张公子休息,毕竟这里要尽量保持无菌,这样更利于张公子恢复。”

    身后的家人也都跟着点头,昨天的状况这些人都看到了,如若不是周恒诊治,但凡找一个大夫最好的结果都是失去左手,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而今看着张景瑞,似乎没啥事儿,因此对周恒的话深信不疑。

    出了病房,周恒一一与张家人见礼,这些大多都是张景瑞的叔伯堂兄弟,似乎感知到周恒要谈些什么,众人都回到厢房去休息,周恒引着张炬勉到了花厅。

    小厮上茶后,秀儿带着一众人退下去,说是要去看看刘仁礼,周恒没拦着。

    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才看向张炬勉,昨夜临走的时候留下银票,显然就是想要没有任何瓜葛,周恒非常明白张炬勉的意思。

    张炬勉整理了一下须髯,朝着周恒笑道:

    “周伯爷有什么话可以但说无妨!”

    虽然嘴上如此说,可这潜台词就是,我们现在只是大夫和患者家属的关系,莫要逾越,周恒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明白。

    “昨日并不知您是张中堂,只顾着救人也没有仔细问,怠慢之处请张中堂多多海涵,今日想要单独找您谈谈,其实还是跟令公子受伤一事有关。”

    张炬勉原本端着茶盏,做好了拒绝周恒一切说辞的准备,没想到周恒话锋一转,压根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而是直接谈到儿子受伤的事情。

    稍微顿了一下,赶紧放下茶盏,脸上也郑重了几分。

    “哦?周伯爷可以说的仔细一些,毕竟昨日老夫只是知晓他被人砍伤,具体事情只是委托一个子侄去查证,不过尚未得到消息。”

    周恒点点头,一猜张炬勉就完全不知道,一个混迹朝堂一辈子的人,这样的敏感度还是有的,周恒淡然地说道:

    “伤人的是徐家长孙徐瑾焕,因为我之前给他诊治过,所以知晓一些此人的为人,令公子是被闻天峰拉着去赌场还钱,随后闻天峰跟徐瑾焕赌气,在赌坊赌了几局。

    因为抵押了仅存的产业,还有徐瑾焕的妻子那位何家二小姐,被人丢出赌坊恼羞成怒,这才抓起路边卖瓜的砍刀,朝着闻天峰扑过来,而闻天峰背对徐瑾焕,令公子是为了替闻天峰挡刀才受伤的。

    至于赌坊似乎是为了平息此事,打断徐瑾焕的双腿,砍去一只左臂,算是清了债务,不知张中堂是否知晓过程。

    还有这位闻天峰,不知您可知晓令公子可有这么一位友人?”

    周恒没有加上自己的判断,全都是按照张景瑞的描述说的事实,不带一点儿偏颇,不过这番话震惊到张炬勉了。

    周恒不认识张炬勉,这个是事实,人家也没有扑上来套近乎,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也是第一时间救治,这说明周恒在医术上并没有藏私,更没有看人下菜碟。

    张炬勉蹙眉端起茶盏,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乱,言语间感觉到,周恒不知道闻天峰是谁,不过也猜出个大概,不然今天不会做到这里跟自己谈。

    “老夫知道此人,不知周伯爷跟老夫说这个,是有什么用意吗?”

    周恒笑着摆摆手,站起身说道:

    “医者本分而已,手术的时候为了分散张公子的注意力,跟他聊了一下受伤的过程,我只是觉得一切过于巧合,至于该怎么做,一切张中堂自行定夺,但知晓还是要告知一下,好了我也该去给刘大人诊治不做打扰。”

    说完周恒站起身,超张炬勉微微颔首,随即出了花厅。

    张炬勉此时心乱了,起身顿了顿也出了花厅,直接回到给他们准备的客房,其他的张家人都围了上来。

    “三哥,难道忠远伯交代了什么我们不知晓的病情?”

    这句话瞬间让众人紧张起来,毕竟刚刚看到张景瑞,这小子的状态比昨天不是好了一点儿,手指还能动,至少说明手没有废掉。

    张炬勉叹息一声,将刚才周恒的话,原方不动说了一遍。

    一个个听了都非常震惊,张炬勉看向自己的侄子,他是今晨才赶到通州的,京城的事儿就他最清楚。

    “景祥你过来的最晚,你可打听清楚,景瑞受伤的经过如何?”

    张景祥赶紧朝着张炬勉施礼。

    “三叔昨夜我去赌坊仔细打听过,确实是闻天峰带着景瑞去的,似乎是去送欠款,至于后面的经过,就如忠远伯所说的,这一切确实过于巧合了。”

    张炬勉眯起眼,“闻天峰?可是闻昌晋的三子?”

    张景祥点点头,“是,就是闻尚书的三子,他们今年都准备一起参加秋闱。”

    张炬勉沉默了,张家虽然不愿意多说其他,不过当时皇帝赐婚,他长女嫁给太子,而闻昌晋是太子党羽的最有利支持者,由此张家闻家关系非常微妙。

    但今天这个事儿,还是让人不得不多想,周恒和朱筠墨关系昭然若揭,他们跟闻家的关系更是水火不容,最初张炬勉也担心周恒故意为之,现在想想看来自己小人之心了。

    “景祥你辛苦一趟,回京城将此事查明,相关人证留下口述证词,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脸上都是紧张的神色,一个年长的男子蹙眉看向张炬勉。

    “三弟,此事你要想好啊!即便真的是闻家出手,以你现在的立场,如若跟闻家撕破脸对谁都不好,太子那里不但没法交代,三皇子和五皇子岂不是有了可乘之机?”

    张炬勉眯起眼,思虑了片刻叹息一声,再度张开眼,眼神中没了刚才的迷茫,看向自己的兄长还有众人。

    “我张炬勉只是大梁的臣子,效忠的只能是陛下一人,当年的婚事也是陛下的指婚,并非我等选择,我想要知道的只是事情的真想,如若真的是闻家在背后操控,即便告到御前,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

    转瞬过了六日。

    张景瑞举着包裹木板的手臂,在小六子的搀扶下走到院子里面,院中一角有个凉亭,冯玉蝉一边给刘仁礼扇扇子,一边强制喂他吃着什么。

    看到有吃食,张景瑞眼睛一亮,顿时加快了脚步,躺了这些天,虽然腿上没受伤可总是感觉软绵绵的,几步就有些打晃,小六子不断吆喝着。

    “张公子你慢点,我们公子说了你这个锻炼要循序渐进,慢点慢点......”

    张景瑞仿佛没听到,晃悠着身子,右手托举着受伤的左臂,快速来到亭子,朝着刘仁礼和冯玉蝉赶紧施礼。

    “景瑞见过刘大人,见过冯小姐!远远就闻到了香味,不知道冯小姐今儿这是做了什么美食?”

    冯玉蝉噗嗤一下笑了起来,永远都是这样,这几日但凡冯玉蝉弄点儿好吃的,这边没吃上几口,这个张景瑞早就顺着味儿过来了,绝对的准时。

    “别贫,想吃就做过来,已经给你单独备了一份。”

    说着冯玉蝉朝着石桌上扬了一下下巴,果然旁边放着一碗吃食,周围用冰镇着,他咧嘴笑了起来,赶紧晃悠着上来坐下,刘仁礼脸色阴沉下来。

    这些时日的调养,刘仁礼白了不少,毕竟是晒黑的,稍微休息一下缓解很多,似乎因为吃得好,整个人长胖了几斤,看着不再那么恐怖。

    不过此刻是真真的黑了脸,朝着冯玉婵一挥手。

    “不给,我的吃食需要单独吃,我的病症是会传染的。”

    张景瑞一撇嘴,脸上都是鄙视。

    最初他还真怕这个黑脸的刘仁礼,不过接触着发现,原来他也病着,突然有种病友之间特殊的情谊,张景瑞直接赖到这里每天也不吃自己的病号饭,就跟着冯玉婵蹭吃蹭喝。

    虽然手没好,可张景瑞毕竟年轻,恢复能力非常厉害,用他自己的话说,整个手天天痒痒的厉害,那种从里到外的痒痒。

    “不怕不怕,之前周伯爷都说了,您的病已经见好,而且不是能传染的那种,别小气我吃点儿!”

    说着也不管刘仁礼愿不愿意,上来就端着冯玉婵准备的那一碗红豆团子吃了起来,本就是用冰镇过,甜甜糯糯的感觉让张景瑞瞬间眯起眼睛。

    “就是这个味儿,京城的庆会楼都没有这样的美味,真的是好吃啊!”

    刘仁礼脸色更加阴沉,正好看到周恒从不远处过来,朝着周恒用力挥手。

    “这小子我瞧着已经好了,让他快走,不然我们府中的粮食都让他一人儿吃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要不您躲躲

    张景瑞一脸的委屈,“我不走,这里好吃好喝,待着舒服,回去免不了背书,先生已经被我气走两个了,回去又是新师傅来,哎!想想都累得慌,我不回去,刘大人求你收留我吧!”

    周恒忍着笑,这货不要脸的劲儿跟朱筠墨有的一拼,不过说实话,这人性格开朗不似他老子一样沉闷,这就好几天了,并没有什么下文,周恒摆摆手。

    “张公子愈合的不错,在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必要,刚刚已经拆线,你现在就是要回京城,也需要在回春堂或者北山住院修养,当然如若不愿意也可以在家中修养,我让护士每天去家中给你打针。”

    张景瑞一脸的愁容,周恒的话让他心惊胆战,赶紧站起身。

    “周伯爷别这样,我还是个病人,这手断了必须在这里不挪动,回去又是背书,又是先生追着骂,我能养好才怪!”

    周恒一怔,其实张景瑞的年纪比周恒还要大几岁,如若是张中堂的儿子,自然早早就参加科举了,岂会等到今天,似乎想起之前说过一嘴,张景瑞在备考,那就是说三年前他落榜了?

    周恒眨眨眼,心里有些诧异,没想到张中堂是这样一个正直的人,但凡有点儿暗示,估计也不会如此。

    “你要参加秋闱?”

    张景瑞点点头,叹息一声。

    “别问我你爹怎么不帮忙,几乎见到一个人就这么问,我爹是我爹,我是我,这是两码事儿,我爹是中堂我可不见得,再者我觉得,我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

    周恒一挑眉,看着张景瑞笑了。

    “那就去北山吧,不在京城,那里有医学院也有住院部,照顾起来比这里要强许多,正好今日我也要回京城一趟。”

    刘仁礼坐起来,周恒要走,这就是说明自己的病情大有好转了。

    脸上带着放松的笑容,他觉得自己装病实在是太累,天天还要吃药打针,当然跟冯玉蝉能如此相处倒是舒心,可一大堆事儿需要处置,不能将所有东西都丢给朱三福吧!

    “我也不用吃药打针了吧?”

    周恒抬眼,刘仁礼这是纯粹跟着捣乱的。

    “别,刘大哥必须还要休息,作坊和暖房的修建正在如火如荼,朱三福带来的人一面去勘测道路的施工位置,一面在做着各处的建设,这就很忙了,再者我要是不走,下一步的计划怎么实施啊?”

    刘仁礼一顿,一时间没明白周恒的意思,想问不过看看张景瑞还是顿住了,周恒自然明白,朝着小六子一摆手。

    “你扶着张公子去整理一下,这一辆方舱医院的车就留下吧,回春堂的分号没建成,这里留下也能做一些临时的手术什么的,以备不时之需,之后跟我乘车回京。”

    张景瑞虽然不满,不过似乎去北山也好过回京城,他没敢反抗,如若闹掰了,周恒会将自己丢回家去,那可真的是惨了。

    小六子没废话,扶着张景瑞走了,冯玉蝉给周恒倒了一盏茶,也退了下去。

    她知道周恒要跟刘仁礼说话,刘仁礼身体恢复的如此快,她已经不知道怎么感激周恒,所以对周恒言听计从。

    刘仁礼拽着周恒到近前,这会儿他是真的急了,如若周恒走了,后续的戏要怎么演?

    看了一眼远去的冯玉蝉,还有周围的一些人,刘仁礼压低声音。

    “你急着回京干嘛,我这里要怎么办,难道还要吃药打针,我这手你看看都要成筛子了。”

    周恒揉揉鼻子,这货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多人帮着他撑起来通州的事儿,他这会儿倒是沉不住气了。

    “别抱怨,你的身体正好趁着这个时间调整一下,再说我们的计划不就是让朱三福多买些土地,这边一折腾,很多乡绅就坐不住了,见你这个样子也不好过来问,自然私下打听。

    再看到有人测量,又是建设作坊,又是弄暖房,还有学堂,这些都干的热火朝天,他们一定会猜测是什么原因,我跟朱三福说了,多少透露一些。

    反正修路是要说的,至于从哪儿开始到哪儿,这个要他们自己去跟着探听,只有自己打听到的才靠谱不是?

    你再称病,暂时没有露面,那么这些乡绅会如何想?是不是觉得你已经找到大的资本,可以完全操控此事?

    如此一来,最初卖地的,开始新生后悔,无论是地价还是其他都会跟着上涨,也会全都找你来主持大局,并且打听这里面的内幕。

    此时再说出你想修路,并且需要募集大量资金,这事儿就不难了,即便有不愿意出的,朱三福再上场出来一配合,什么难事都迎刃而解,你要知道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刘仁礼不断点头,似乎也缕清了头绪,看向周恒少了一分慌张。

    “朱三福他们已经开始测量了?”

    周恒点点头,“岂止是测量,我们修路讲究的事地质方面的问题,要看这段路的地下,是否有水路,是否有流沙层,都需要逐一了解。

    虽说这里大多是平原,还是要选择平缓的地域,太低容易存留积水,太高不利于车辆运行,也增加修路的成本,不是三两句话说得清的。

    还有就是原材料,这个朱三福来之前已经找采石场去联络了,他们现在就开始囤积,毕竟后期用量大,临时加工来不及,最重要的沥青也都开始储备。

    这个你放心,即便没乡绅响应,我们也能做好,当然他们不参与这沿途的所有土地都会被我收购,之后做什么生意,都是我周恒的,别人也别眼红。”

    刘仁礼有些乍舌,毕竟之前他们就算过,这修路相当费钱,尤其是周恒所说的这种沥青路,并非原本的黄土夯实就行了,北山的路面他见过,下雨还是别的天气,万全没影响,非常整洁耐用。

    可这么多银钱都让周恒出,他还是非常担心,周恒即便有钱,修路可是要一下子拿出来几十万两,这可不是小数目。

    朝廷赈灾抽调几十万两那都捉衿见肘,可以算得上一个下等布政司的税收,实在太过庞大。

    周恒开医馆到如今,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来京城也就八九个月,北山还投入这么大,哪儿有闲钱啊?

    “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可这不是小数目,之前计算的整条路修建下来总体投入要二十万两,如若加上你收购土地,还有这些作坊和暖房的建设,三十万两都挡不住啊!你有这么多银子?”

    周恒白了一眼,整理了以下衣袍,身上穿着的不过是一件半旧的儒衫,看着似乎很简朴,晃悠这站起来,凑到刘仁礼面前。

    “小瞧我是吧,回春堂有三个分号加上总号,每天纯利润都在四千两以上,北山虽然投入大,可产出也大,户部已经拨付了银子,定制飞球还有各种车辆,这些已经入账的就二十多万两。

    至于回春堂跟御药房的合作,还有北山各个作坊、培训大夫和医学院的收入,这些都没有计算在内。”

    刘仁礼嘴巴能塞进去一个拳头,半天都合不上,眨眨眼努力算了一遍,周恒躲开一点,毕竟怕刘仁礼的口水留下来,这货真的是被震惊到了。

    “你竟然这么有钱,那为何当初不直接说你要投资?”

    周恒一怔,没想到刘仁礼听完这个反应,他直接气得笑了起来。

    “我这是帮你托底,如若我直接拿下来,你眼前倒是没有困境,可朝中众人要怎么说?是不是你有利可图,中饱私囊?借着建设通州的事儿,为一己私利图谋?这样的大帽子扣下来,说都说不清!”

    刘仁礼有些急了,跟着站起来摊开双手。

    “我怎么会如此做,做这些我怎么可能有利可图,这些人岂不是无辜攀咬?”

    周恒看看刘仁礼叹息一声,这人啥都好,就心眼真的有点儿不多,一根筋不转弯。

    “你如何想不重要,你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能得到皇帝的准许,不受各种制度制约,自行管理通州建设通州,这就是最大的错。

    你好了别人指责挑毛病,不是问题也是问题,你不好会出来骂,既然两头都要挨骂那就要做到尽可能的完美,所以必须让乡绅参与,只有人多了,才会堵住悠悠之口。”

    刘仁礼沉默了,没想到这事儿如此复杂,不过仔细想想确实如此,就像张辅龄一样,朝中混迹多年,官位很高,但是真正能走动的人并不多,毕竟没人喜欢跟这样的木头交往。

    看着刘仁礼如此垂头丧气,周恒有些不忍。

    刘仁礼就是一个非常理想化的人,他很正直很有想法,执行力也非常好,只是不善于朝堂之间的尔虞我诈,如若能得到皇帝认可还好,得不到真的就容易遭到排挤。

    毕竟常人的眼中,只能看到别人比不过自己,但凡看到比自己优秀的人,都想要抨击一番。

    就像过年,遇到那些亲戚一样,你工作好学历好,他们比不过就要比别的,什么这么大年纪没结婚,先成家后利用之类的言辞,周恒从来都是听听而已。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这院子都知道他们在谈事儿,应该没人过来,周恒一蹙眉和刘仁礼一同侧头看过去。

    来人是张安康,脚步非常急,一手按着帽子,快步飞奔而来,刚抬头,这人已经到了眼前,周恒刚要开口,张安康赶紧快速施礼说道:

    “公子,刘大人,方公公来了,问了刘大人在哪儿要过来宣旨,我刚刚在角门看到先过来报个信儿,带了很多禁军,都在府衙外面围着!要不您二位躲躲?”

    周恒呛咳了两声,一时间也有些惊诧,关键这阵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人来就来了,带着这么多禁军还将府衙围上,难道.......

    想着看向刘仁礼,刘仁礼脸上更是茫然之色,周恒摇摇头这时候做什么都来不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躲不是好办法。

    “不用躲,你去引着方公公过来吧,就说张大人不便行动!”

    张安康赶紧点头,擦了一把汗,赶紧朝外跑,周恒扯着刘仁礼的手臂,示意他坐下,刘仁礼倒是听话,直接顺着周恒的力道坐在椅子上。

    周恒想了想,展开那一卷银针,扑在石桌上,抬手搭在刘仁礼的手腕,刘仁礼这两天装病也算是蛮有心得,赶紧仰头靠在椅子上闭上眼。

    就在此时,角门的方向再度传来脚步声,声音很轻不疾不徐,周恒背对这那面,唇角一扬,看来不是什么坏事,如若是抓人直接上来了,还如此谨慎?

    如此判断让周恒心情也放松了许多,拍拍刘仁礼的手臂。

    “刘大哥恢复的不错,看来还是冯小姐照顾的周全。”

    刘仁礼一惊,没想到周恒这个时候提冯玉蝉,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接。

    此时,方纪忠的声音已经响起。

    “哈哈,咱家要打扰周伯爷给刘大人诊治了!”

    说着,人已经走到凉亭,微微颔首并未施礼,手中举着一个明晃晃的卷轴。

    周恒脸上略带惊讶,赶紧扶着刘仁礼站起身。

    “方公公是何时来的,真的是让人意外。”

    方纪忠咧嘴笑着,也不揭穿周恒的把戏,将圣旨举起来说道:

    “咱家身上拿着圣旨,不便给伯爷和刘大人见礼,万望恕罪,还请刘大人先接旨,对了陛下吩咐您不用跪着,只听咱家宣读即可!”

    刘仁礼一脸的惶恐,接旨不跪这是什么待遇,即便起不来也不能如此,赶紧撩起衣袍端端正正地跪下。

    “臣刘仁礼叩请圣安!”

    周恒赶紧也跟着跪倒,毕竟站在这里也不能看着,他跪在刘仁礼身侧后退一步距离。

    方纪忠没废话赶紧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一堆之乎者也的绚烂词语,周恒听得有些头大,仔细分析一下算是听明白了。

    大体意思就是,通州的建设与推广做的不错,听说你们这里的五年计划,特意从内帑拨款十万两用于五年计划,当然是用在修路还是学堂的建设老皇帝不做安排,一切都让刘仁礼定夺,最后是给刘仁礼封赏了一些金银绢帛。

    方纪忠说完,刘仁礼赶紧接旨,随后一众人走进来,抬着赏赐之物站在院落里面,周恒看得有些不解。

    朱筠墨和苏晓晓是不是办事儿不靠谱啊,都说了进宫去说刘仁礼的婚事,怎么老皇帝来了这么一道圣旨,显然是已经知道他们的一些大体计划,不过正事儿没办啊?

    张怀远领着这些人去了库房,刘仁礼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凉亭显得极为随意,指着花厅的位置说道:

    “方公公远道而来,还是请花厅一叙吧!”

    方纪忠笑了,一脸的神秘。

    “这陛下的圣旨宣读完毕了,还有一道圣旨是给冯玉婵小姐和您的,这个还真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另外请冯玉婵小姐过来!”

第六百四十七章:朱三福已就位

    花厅内,三人进入。

    刘仁礼也没敢坐,朝着方纪中赶紧再度躬身,毕竟说了还有一道旨意,心里有些忐忑,见冯玉婵还没来,凑上前问道。

    “方公公倒是说说,这到底是什么事儿,能否透露一下,冯玉婵小姐没见过这个阵仗,还真有点儿.......”

    刘仁礼脸上已经只剩下苦笑,方纪中一摆手。

    “刘大人不要担忧,绝对是好事儿,这一点你放心。”

    刚说完,冯玉婵已经换了一身衣衫进来,周恒瞥了一眼,这是秀儿的一套比较正式的衣裙,如此仓促能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她没敢抬头,快步走到刘仁礼近前,方纪中倒是没为难,更没有过多赘述直接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冯氏玉婵,雍和粹纯,礼教夙娴,秉承圣训,笃孝思进,朕代宁王收其为义女,入宁王一脉玉蝶,着即册封为香河县主,并赐予刘仁礼为妻,不日完婚,钦此!”

    这句话一出口,刘仁礼和冯玉婵全都愣住了,周恒在后面笑了起来。

    他早就接到朱筠墨的消息,那货是一点儿心事藏不住,知道这事儿,第一时间就传过来消息,不过周恒没跟他们说。

    惊喜惊喜,没有惊哪儿来的喜,提前知道少了这份快乐!

    见那二人都傻眼了,周恒踢了刘仁礼脚一下。

    “愣着干啥,赶紧谢恩啊!”

    刘仁礼一怔,赶紧扯着冯玉婵的手臂,二人双双跪倒叩头,刘仁礼头触碰到地砖的时候,一滴眼泪也随即落下。

    “陛下皇恩浩荡,臣无以言谢,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周恒的白眼儿都翻到天上去了,一兴奋刘仁礼直接来了一个死而后已,这人说话也不知道避讳一些。

    不过真的要表扬一下朱筠墨和苏晓晓,这件事儿办的漂亮,能让老皇帝下旨,将冯小姐变成宁王之女,封为香河郡主,这婚事算是才稳妥。

    刘仁礼接了圣旨,扶着冯玉婵起身,方纪中脸上已经带着笑意,朝着冯玉婵躬身施礼。

    “咱家要恭喜香河县主了,这婚事您和刘大人不用担忧,陛下已经交代下去,所有事物都由宫中派人筹备,通州城也会有禁军沿街告知,婚礼就在宁王府来举行。”

    周恒眨眨眼,宁王府办?

    老皇帝打的什么主意?

    这闻氏,天天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恨不得朱筠墨和周恒这边路遇不测都死光光,好让她的儿子能接任世子之位,之后也能延续王位。

    这婚事在宁王府办,这不是给闻氏添堵吗?

    再者,刘仁礼的婚礼,在宁王府办,这就是说让刘仁礼入赘的意思?给宁王府添丁进口?

    周恒眨眨眼,似乎没想明白,看向方纪中。

    “要不然在我府上操办婚事,似乎宁王府上有些,有些......”

    方纪中凑到周恒近前,这里他们算是最熟悉的,方纪中也没有客气,直接凑过来说道:

    “陛下的意思,在宁王府名正言顺,另外也是帮着冯小姐撑腰,再者闻氏带着朱孝昶公子去了昌平还是哪儿,似乎是辟谷准备秋闱的事儿。”

    周恒一挑眉,看了一眼刘仁礼,眨眨眼说道:

    “哦,忘记这个事儿了,确实没有多少日子就要秋闱了,那就等刘大哥身子恢复一些,抓紧办了婚事,这事儿也别托着了。”

    方纪中笑了,“伯爷说的是,刘大人家中没有长辈,很多程序都可以省掉,不过需要准备的事宜不少,我已经安排得力的人开始着手布置,您这里定下日子及时跟咱家说一声就行。”

    刘仁礼此刻才反应过来,捧着这份圣旨激动的不行,赏赐金银还有加官进爵,都没有这份圣旨来的贴心感动,赶紧再度跪倒。

    “请方公公代为叩谢陛下,臣不知如何说感谢的话,皇恩浩荡,臣只能好好治理通州,表达心中万一的感激之情。”

    方纪忠赶紧将刘仁礼扶起来,“刘大人快请起,咱家会及时转告的,圣旨已经传到,咱家就不耽搁了。”

    周恒赶紧上前,“方公公我跟你一起回京,正好张中堂的公子伤情已经稳定,在这里修养也多有不便药品也没了,回北山医治更合适。”

    刘仁礼一看,赶紧施礼。

    “这个时辰了,要不留下吃个便饭?”

    方纪忠摆摆手,笑着看了一眼冯玉蝉。

    “咱家就不再这里叨扰刘大人和香河县主了,周伯爷应该能请咱家用餐的。”

    周恒也笑了,几句对话方纪忠是直接伸出橄榄枝,自然不会拒绝。

    “那方公公请吧!”

    说着陪同方纪忠直接走了,片刻两辆马车随同禁军队伍离开,当然通州主要街道上禁军已经明罗宣告香河县主受封的事儿。

    周围的百姓都出来看热闹,看了半天也看不到什么,只是见到冯玉蝉搀扶这刘仁礼出来送别。

    那位方公公,还朝着冯玉蝉称呼香河县主,一时间所有人都沸腾了,看来那些禁军宣告的是真的。

    要知道,刘仁礼的妹子是清平县主的事儿已经让人津津乐道,没想到这位冯玉蝉又成了香河县主,难道这是什么兆头?

    虽然议论的人不少,不过没人上去询问,见禁军的队伍走了,一个个渐渐散去。

    冯玉蝉扶着刘仁礼,见众人不似从前一样投来鄙夷的眼神,脸上都是羡慕之情,仿佛还沉浸在刚刚圣旨宣读的时候,脸颊微红,拽拽刘仁礼的手臂示意他回去。

    刘仁礼一脸憨笑,看出冯玉蝉的羞涩,二人直接回了府衙。

    “方公公临走的时候,故意在众人前跟你见礼,就是要让所有人知晓,你的身份尊贵,免掉了诸多麻烦,晚些我登门跟你父亲商议一下嫁娶的事宜。”

    冯玉蝉抬眸看了一眼刘仁礼,脸上虽然还是红,不过目光倒是异常的坚定,摇摇头说道。

    “还是让父亲过来吧,你身体并没有恢复!”

    刘仁礼觉得这事儿还是登门好,刚要争论,冯玉蝉已经抬头,收起笑容抿唇说道:

    “这事儿听我的,再说我是县主,我问过秀儿妹子,县主比伯爷的官儿都大。”

    刘仁礼赶紧举起手,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好好,听你的安排,这样总行了吧?”

    冯玉蝉点点头,朱筠墨和宁王府的事儿,刘仁礼也跟她说过一些,这里面有多么紧张的关系,她虽然不清楚,但看着周恒和刘仁礼刚刚的神色也能猜到一些。

    “这还差不多,我一会儿去请父亲过来,至于婚礼一切从简就好,我们也不可能在宁王府居住,顺着皇帝的意思,尽快办了婚事,我们也好回通州,这里你不是放心不下?”

    刘仁礼顿住脚步,认真的看向冯玉蝉,得妻如此,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行一切听你的,不过先把张怀远叫来,周恒留下的那位朱掌柜我要见一下,这个人脑子绝对活络,将北山都打理的井井有条,通州的各项事物,还真的要他来推动。”

    冯玉蝉知道,自己也就能劝住刘仁礼不出去,让他什么事儿不敢能难受死。

    因此扶着刘仁礼进入房间,随后就着人叫来张怀远,说了刘仁礼的意思,张怀远随即离去。

    不多时张怀远快步回来,身后跟着朱三福。

    见了礼请朱三福坐下,刘仁礼一脸的诧异,毕竟周恒刚走,他知道朱三福非常繁忙,竟然这么快找到,显然他就在府衙附近。

    “朱掌柜辛苦了,你这是在府衙附近?”

    朱三福笑着擦擦脸上的汗,胖子就是汗多,这样的天气更是汗如雨下。

    “按照公子的吩咐,在通州我们买了一个院落,这样勘测的人员,还有京城之后过来的老师都能有个居所,院子就在府衙东侧,隔着不远。”

    刘仁礼想了一下问道:

    “刚刚周恒急着走,不知道是否跟你交代过,这边施工是一方面,修路的募集也需要做起来,这个你有什么想法?”

    朱三福似乎早就猜到刘仁礼要问这个,赶紧起身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摞纸张,递给刘仁礼。

    “小的来通州也有几天了,这些天将人都放下去,仔细调查了通州的一些情况,这是整个通州四个县所有乡绅的名录,朝中是否有做官之人、人口数量、土地位置、数量、房产等等,能调查的全都统计清楚。”

    刘仁礼一怔,这些东西他之前也让人弄过,当初是府衙派人下去调查的,不过报上来的数字他一看都不符,虽然各地实际与黄册有所出入是见怪不怪。

    可乡绅家中,受着在朝为官的亲戚蒙阴,是享受免税的,如此一来虚报的土地还有很多作坊,完全就是黑户,这样让原本收入很低的农户承担了绝大部分的税负,这是非常不合理的地方。

    不过他想的很好,实施起来非常困难,毕竟谁都不愿意得罪当地乡绅,当官的如若遇到问题可以离开,或者是升迁,可这些乡绅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他们才是通州当地坐地户,得罪了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几个月调查多次,数字每次都不一样,可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朱三福来了才多久,能知道如此准确?

    带着诸多疑问,刘仁礼翻开那些单子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越是瞪大眼睛,不时地抬头看向朱三福。

    这些东西,细到菜园都罗列进去,哪里有房子租赁租金是多少,这些数字让刘仁礼乍舌。

    “你们就用了几天的时间核查的,是否有误?”

    朱三福笑了,虽然在笑不过刘仁礼能感觉到朱三福的认真。

    “刘大人放心,公子交代的事儿,自然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我派下去近百人,全都是从周边仔细调查,并且亲自丈量的,一定比黄册里面详尽,估计这些乡绅自己,都不一定知晓的如此多。

    当然公子的意思是,先不去管乡绅的意图,皇帝圣旨已经下来,您和香河县主就筹备婚事,这边我们会在秋收之前开始收地,现在测绘虽然刚开始,土地多存一些是没错的。

    只有我们动起来,这些乡绅才会敏锐地发现问题,您也不用多说,就让他们打听,府衙这里越是遮掩,越是让他们觉得事情很大,并且有利可图,等我们掌控一定量的土地,这时候再说其他都是我们掌控主动了。”

    刘仁礼仔细想了一下,这才点点头,朱三福是个真正干事儿的人,这手资料可信度极高,之后统计黄册也可以按照这个来,如若是进行交易,也能得到税负确实是一举多得的事儿。

    “那就开始收购吧,如何操作我不参与,我在养病自然谁都不见,府衙里面的人我也会吩咐下去什么都不透露,至于圣旨的内容,我想方公公临走时候说的那番话,自然会被传扬出去。”

    朱三福笑嘻嘻地朝着刘仁礼拱手施礼。

    “还没恭喜刘大人,现在什么都没有您的婚事重要,我想众人都能理解,那小的先告退了,随时进展如何会派人来通知,不过白日里就不再过来了,有什么事儿我晚上过来。”

    刘仁礼点点头,朱三福起身告退。

    ......

    翌日一早,周恒刚睡醒,伸着懒腰刚坐起来,就发现床前站着一个人。

    这个发现让周恒一哆嗦,瞬间人也清醒了,直接从床上跳下来,听到声音,那人转身朝着周恒拱手。

    “扰了周伯爷清梦了!”

    周恒揉揉眼,这才看清来人,他一脸的惊讶,来人竟然是庞霄。

    薛老大就在自己跨院住着,他能完全发现不了,可见庞霄的功夫真的是出神入化,周恒赶紧起身整理衣衫。

    “霄伯!之前就知道您回来了,怎么一直没露面?”

    庞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一身宫中管事太监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并不突兀,手上拎着一个面皮,随着动作不断乱颤,周恒眼睛一亮,难道这就是易容术?

    “毕竟回京的事儿没有公布,自然不能露了行踪。”

    周恒恍悟,瞬间想到之前宁王的交代,不过这事儿的时间可是够长的,算下来已经快两个月,显然朱筠墨他哥哥的墓地常年有人守护,不容易下手。

    “霄伯既然过来,那就是已经安排妥当了?”

    庞霄点点头,转身丢给周恒一个包袱。

    “还要伯爷委屈一下,换上衣衫,跟老奴走一趟。”

    周恒没多说啥,这是一早答应的,自然没什么好说的,拎起来包袱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套厂卫的红色服饰。

    周恒赶紧换上,整理了一番从屏风后面出来,看向庞霄眨眨眼问道:

    “我不用带着薛老大吗?”

第六百四十八章:开棺

    庞霄一顿,周恒的心思他怎么能不明白,朝着他微微颔首。

    “周伯爷放心,老奴自会安排好,府中人都以为您今天被接着去了太医院,不知何时回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周恒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庞霄上前,给周恒脸上一顿捣鼓,周恒觉得自己的脸至少大了半号,庞霄也给自己戴好面皮,随后拎着周恒的腰带,直接从后窗窜了出去。

    二个纵身飞起,仿若树叶轻飘飘落在屋顶上,还未等周恒在屋檐上站稳,庞霄再度几个纵身。

    耳边风声呼啸,周恒赶紧闭上眼,这功夫看电视觉得很过瘾,真正落到自己身上,除了恐惧就是恐惧。

    过山车还会有个安全锁,还能坐着,他这个就靠着庞霄拎着自己的腰带。

    周恒的手压根没地方放,稍微一犹豫,一把抱住庞霄的腰,直接闭了眼,爱咋咋地吧,反正不能带着自己去死,现在还有用处。

    这种跳跃没有几下,周恒一晃感觉脚似乎站地上。

    张开一只眼观察了一下,这里似乎是一个院落,院子里面有一辆马车,还有一些马匹。

    周恒这才长出一口气,一瞬间有些脚软,庞霄站定低下头。

    “伯爷可以松开了,这院子安全。”

    周恒瞬间张开手,赶紧保持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眨眨眼显然这是要坐车出去,不过自己身上穿的可是厂卫的衣衫,如若不是跟着庞霄,或许还能充个大个,庞霄在自己估计做不了车。

    所以周恒也没有着急,既来之则安之,还是等着庞霄安排。

    果然庞霄跳上马车的车辕,看向周恒。

    “不知周伯爷是否会骑马?”

    周恒点点头,这个倒是还行。

    “普通骑行可以,太长时间不知道,因为没试过。”

    庞霄点点头,吹了一声哨子片刻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群人,身上穿得都跟周恒差不多,别说改了容貌站在期间真不容易被发现。

    庞霄环顾一周,一挥手。

    “都上马,阿忠跟着在中间。”

    周恒愣了愣,见所有人看向自己,周恒才知道,庞霄口中的阿忠就是自己。

    估计是从忠远伯这里临时想的,这咋就不能排演一下,多让人意外。

    心里虽然不满,但周恒可不敢说啥,看着这些人都跟庞七他们差不多,赶紧上了一匹马,马车一转头先行出了院落,随后的马队也都跟上。

    随后直接上了正路,所有人整齐划一,没有一丝杂乱的声音,一个个目不斜视,直接朝着西门外走去,门口的守城兵早就清理了门口,朝着队伍躬身施礼,从庞霄到各个厂卫的人,没一个说话的。

    就这样出了城门,队伍的速度快了一些,不知行进了多久,反正周恒的屁股已经觉得有些硌得慌,这才看到前面的陵寝。

    周恒之前跟朱筠墨路过这里,朱筠墨说过,大梁因为只有百年,所以陵寝不多可是规划了东西两片区域,如今只有东陵建成,太祖皇帝太宗皇帝的陵寝都在这里,老皇帝的陵寝也都准备完毕。

    周恒眨眨眼,来这里难道说朱筠墨他哥哥的陵寝就在周边?

    队伍走到一处院落门前,有人核查身份,这些自然不用周恒操心,很快他们通过进入。

    又绕行了很远,在一处林木间看到一个陵寝,这里跟前面的比自然是非常简陋,只有一个坟茔,不过一角塌陷了,周恒知道这些表面看着不大,但地下一定还是有墓室的。

    众人早已下马,庞霄走在最前面,朝着众人挥手,守卫的人都在两侧看着。

    “寻找塌方位置,来你们两个跟着我去地宫内查看一番。”

    说着首先下去了,守墓的人并没有跟着动,他们只能在外围守护,如若出现问题,这个也只能让厂卫的人先来看看。

    周恒已经跟着下来,他们这三十多人,下来的有十三四个,庞霄一下来使了一个眼色。

    门口留下人,剩下的举着油灯朝里面走,边走边点燃甬道两侧的油灯,片刻地下已经大亮。

    其实甬道不深,朱筠澹只是世子,并未封王,只是一个甬道下方就是墓室还有左右耳房。

    周恒眼睛不敢乱看,只是觉得墙壁上花花绿绿似乎都是壁画,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跟着庞霄进入后面的墓室。

    棺椁外层已经被拆开,似乎是为了检查准备好的,现在就一层最内侧的棺没有开启。

    庞霄朝着周恒点点头,随后朝旁边一摆手,这些人快速上前,撬开棺木的盖子,棺钉已经没有,周恒有些咋舌,这些准备工作太到位了,显然庞霄回来这段时间,就是做了这些,并且制造周恒能进来的机会。

    这时候说啥都是没用,周恒赶紧戴好口罩、手套,还有护目镜,外面罩上一件隔离服。

    十年前的尸体,谁知道有啥病菌或者毒素啊,必要的防护还是要做的,毕竟不知道他的死因,虽然已经十年谁知道是否会传染。

    只是接过庞霄递过来的马灯,调亮抓着棺木的边缘,翻身爬上去。

    看了一眼棺椁内部,还好没有什么绿毛尸王之类的东西,已经剩下一些白骨躺在衣服里面。

    这个朱筠澹死了已有十年,如此白骨化倒是可以理解,周恒踩着棺椁边缘,努力蹲下身子庞霄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不小的方椅子,就是没有靠背的那种,周恒接过来放在棺椁内,正好跨过尸骨。

    姜还是老的辣,这样的事儿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这心思确实厉害。

    周恒没多说啥,这时候多说多错,再者也不可能让进来的人都知道细节,周恒赶紧趴在椅子上,有了支撑力,双手腾出来,将衣物小心解开。

    毕竟不想影响尸骨的位置,周恒瞬间额头都是汗,庞霄似乎是因为看过他手术,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帕子,见周恒汗水要滴落赶紧伸手帮他擦掉。

    衣衫很快解开,周恒环顾一周,庞霄朝着众人摆手,这些人都退出墓室,方纪忠踩着边儿站上来一些。

    “怎么了?”

    “之前王爷说过,朱筠澹是在辽北受伤,随即回到京城医治,你可知伤在何处?”

    庞霄想了一下说道:“当时我们赶回来的时候大世子已经亡故,我查看了伤口,在腿上中了一箭,左肩有一处伤口深可见骨,虽然是冬季但全都是脓水恶臭异常,致死伤我觉得就是左肩这处。”

    周恒眯起眼,记得宁王说过,之前朱筠澹受伤后,从辽北被送回京城,到了京城才医治无效亡故的,这一路本就受伤自然走得不快,原本路程就远,十天半个月是有了,路上没死到了京城死了?

    周恒蹙眉,开始剪开裤腿,庞霄想要阻止,不过还是忍住了,人已经死了,如若能找到死因,毁了衣衫又如何。

    周恒动作非常快,整个尸骨已经展现在面前,踩着棺椁边缘,将椅子挪到最下方,周恒站起身仔细观看。

    刚刚他非常谨慎,没有动过尸骨,所以现在是保持最原始的姿势,虽然腐败能够使尸骨移位,不过这个非常有限。

    颅骨、脊椎、肋骨这些虽然散乱不过能看出没有受伤或者错位的情况,两臂也没有骨折。

    看向左肩处,这里的锁骨有断裂,边缘有骨痂,看来这是在愈合。

    不过,朱筠澹的所有骨骼都有些发黑,并非雪白的颜色,庞霄既然早就进来了,自然看到这个,估计也是因为这个觉得朱筠澹中毒而亡吧。

    周恒将目光下移,看向死者的腿,右腿股骨上有一个残缺处,上下都有裂痕,整根股骨仿佛钧瓷一般,上下到处都是裂缝,尤其在裂隙边缘还有一些细碎的缺损。

    周恒趴在椅子上想要将股骨取出,不过刚伸手动作停住了。

    “霄伯将马灯给我!”

    庞霄一听,赶紧飞身站在棺椁边缘,举着马灯弯腰凑近周恒的位置,周恒指着股骨说道:

    “这是外伤性骨髓炎,霄伯你知道之前大世子腿上是被什么损伤的?”

    庞霄摇摇头,“不知道准确信息,似乎说是腿上中了一箭,腿一直水肿严重,人也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最重的伤就是在左肩,你说的这个外伤性骨髓炎可以死人?”

    周恒点点头,没有过多解释,环顾一周,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用的东西。

    “霄伯有没有什么比较平整的东西,我想将这根股骨拿出来,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完整的,不过它已经完全碎裂,我一上手恐怕就散了!”

    庞霄看了一下,递给周恒一把匕首。

    “既已如此,将裤子割掉,将这块骨头抬出来,你割就行,我来拿。”

    周恒点点头,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方法,自己剪衣服的剪刀实在不够锋利,伸手接过匕首,在股骨上下一划,裤子残存的布料被割开,周恒眨眨眼,也不知道这匕首是什么材质,相当锋利。

    庞霄赶紧弯腰,双手插入底部,直接将这根股骨抬起来,随后身形一飘,整个人落在地面,周恒废了半天的力气从棺椁上面爬下来。

    这边庞霄已经将那股骨放在刚才的椅子上,周恒提着马灯走到近前,庞霄赶紧接过。

    “伯爷这个位置如何?”

    周恒点点头,“我看一下!”

    说着,举起放大镜,仔细观察股骨的伤处。

    现在只剩下骨头,想要判断死因绝非易事,不过这根股骨的伤极为怪异,因为在箭伤的位置已经能够看到愈合的骨痂,虽然很轻微也是代表朱筠澹的伤势并没有想象的严重,至少他在愈合中。

    即便没有现代化的医疗条件,好好修养还是能够好的,可这伤处却延展出去很多裂隙,裂隙的位置能看到骨骼缺损,仿佛被溶解掉一样。

    周恒想了想,上下顶住股骨快速给股骨翻了一个面,顿时周恒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庞霄见到周恒的失态,也是一怔,赶紧凑到近前。

    “怎么了?”

    周恒指着股骨的背面,那根股骨上,大大小小斑驳的坑洞仿佛是蚂蚁洞,到处都是,完全是按照正面裂痕的位置排列,有些已经完全贯穿,髓腔已经开放,这样的损伤太严重了,周恒只是在文献上看到过。

    举起放大镜仔细看向箭伤的缺损处,一个黑色的‘刺’出现在眼前,掏出镊子用力将那根‘刺’拔出来,再度仔细观察了一番。

    从刺入角度看,好似是箭伤同时这根‘刺’被刺入的,但仔细看并不是如此,这个位置的尖端朝向骨头内部,而并非向下,看来是故意为之。

    只是这‘刺’是什么东西?

    周恒再度掏出一只镊子,轻轻刮了一下,黑色的‘刺’表面有粉末脱落,周恒将粉末放在一个白色小碟子上,举起来闻了闻带着浓重的腥臭味儿,仔细分辨似乎还有铁锈的味道。

    放下镊子,换上手术刀再度刮开,里面露出金属的银光,前后都刮开一部分,一个两毫米宽度的刀尖露了出来。

    周恒动作一顿,这样的刀即便是后世制作起来也非常不容易,已经十年,除去表面的锈迹,还能如此锋利,可见当初打造出来是多么精细,不过这样的东西不该出现在此处啊!

    “这根骨头上可以看出,大世子受伤后曾经愈合了一段时间,当然锁骨的位置也是如此,不过腿上的箭伤突然恶化,看样子是被感染引发的急性外伤性骨髓炎,不过......”

    庞霄没了之前的淡定,赶紧上前追问道:

    “不过什么?”

    周恒叹息一声,这话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一下,举起手中的镊子,还是按照实情说道:

    “不过在大世子的骨头开始愈合时,伤处被刺入了这个,我分析这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小刀,不过因为过于薄所以刺入骨骼拔出的过程没有原路返回,或者是因为大世子挣扎,所以断了一节在骨缝中。

    至于之前说的急性外伤性骨髓炎也是因为这个引起,如若刀上涂抹了腐肉或者是那种溃烂病患的脓液,这将快速引起急性骨髓炎。

    这时如若没有及时发现问题,短短数日高烧,骨骼就会被腐蚀成这样的空洞,全身都将引起感染,脏器衰竭,最后不治身亡。

    之前在清平县,我们没有研制出青霉素的时候,就遇到过这样的患者,那人只是锄头砸烂脚趾,三两日的高烧,送到医馆时人已经断气。”

    庞霄有些激动,胸口不断起伏,哆嗦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看边缘似乎是从什么册子上撕下来的,赶紧递给周恒。

    “伯爷你看看,这个是否有问题?”

第六百四十九章:举贤不避亲

    周恒展开纸张,上下看看,这纸张很陈旧,是一个脉案诊断,看字迹是刘仞杰写的,上面诊断跟周恒刚刚说的差不多。

    开始是伤情稳定,微热口干昏睡,过了两三日开始高热惊厥乱语,之后吃食都喂不进去,汤药灌进去就吐。

    伤口切开排脓数次,腿肿但表面已经愈合,锁骨处伤口溃烂流脓,显然这是回京之后进行的诊治。

    看到最后,周恒仔细算了算,刘仞杰总共诊治了八日,最后束手无策,眼看着大世子亡故,周恒合上纸张还给庞霄。

    “如若没有青霉素,能坚持八日刘仞杰倒是已经尽力了,至于什么人能悄无声息的让大世子伤上加伤,这个还需你们调查。

    我能给出的就是,大世子受伤虽然重,但命不致死,而且最初的诊治和处理都非常好,按照骨痂开始出现分析,他至少半个月到二十天的时间都是正常修养的,而二次受创到高烧离世,也就是八九日。

    此人非常懂医理,知道感染化脓的伤处可以致命,并且此人应该一直在大世子身边,因为这个二次创伤的时间必须把控好,回来途中要是亡故估计又是另一番景象,而回到京城不治而亡,宁王也会怀疑死因。”

    庞霄眯起眼,这个才是问题的关键。

    “王爷得知消息心急如焚,当时赶回京城,悲痛之余确实想过此事到底是谁所为,也真的怀疑过皇帝,毕竟从辽北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性命之忧,大不了是不良于行。

    如若,真的是临近京城的时候所为,那么这背后之人的心思太过歹毒了,这是让宁王谋反,篡夺王位,那么这人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周恒动作一顿,此事看着似乎迷雾重重,但这会儿如若倒着推,从得利者的角度来分析,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了。

    表面看如若宁王谋反,最直接的受益者就是朱筠墨,毕竟老子成了皇帝,他名正言顺成了太子,可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孩子,外祖卫国公一家对他也是恨多余爱。

    可朱孝昶就不一样了,卫国公当初可是一力推举朱孝昶当世子,这份支持可不是说笑的,卫国公在军中的影响力那是没的说,振臂高呼少有不响应的,这也是当时老皇帝忌惮的地方。

    至于闻家就更不用说了,闻昌晋和他弟弟,这是闻家最有影响力的人,户部管着钱粮,福建直接被操控,如若说得利朱孝昶或许胜算更大,而朱筠墨那时候不过是一个弃子,深有顽疾苟活于世而已。

    周恒抬起头,他能想到的东西,庞霄自然能想到,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庞霄一副了然的神态,这里现在不能久留。

    “伯爷......”

    这声称呼刚叫出口,放风的人就跑了过来,直接窜到庞霄近前,没有避讳周恒,快速说道:

    “守卫的人过来了,问我们是否修缮完成,几个人都没走就在甬道外等候着。”

    庞霄点点头,“你去拖延一下,拿出来一点儿厂卫的嚣张气焰。”

    那人赶紧单膝跪地称是,随后窜出去,庞霄一挥手。

    “赶紧恢复原样。”

    周恒低头看向椅子上的股骨,这玩意还在外面啊,恢复原样这怎么办?

    “霄伯这股骨要如何处置,难道不放回去?”

    庞霄顿了一下,学着周恒的动作左右夹住股骨两段,纵身跳上棺椁顶端,将骨头放回去,随后更是手上快速动作,直接将刚刚损毁的裤子换了一条,衣衫整理完整。

    他一落地,剩下的人赶紧将棺椁复原,钉子也都按照原来的位置钉下去,至于墓室顶端掉落的那块,自然早就有人已经修补完毕。

    庞霄环顾一周,见没有什么疏漏,这才转身朝墓室外面走去,周恒紧紧跟随。

    这时候可是没有什么礼貌可讲的时候,你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心思相同,万一距离庞霄远了,被人暗算哭都来不及。

    进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出去则快了许多,边走后面断后的人,不断灭掉油灯,仿佛后面的黑暗在不断追逐着众人。

    穿出甬道门口,几个侍卫站在门前,似乎还在跟刚才上来的那个人理论。

    庞霄一出来,他们的争论声停下了,庞霄脚步没停,直接走到那人面前,抬手啪啪两个大嘴巴,每一巴掌都用尽全力,那人直接被打倒在地。

    不过被打后,他倒是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赶紧单膝跪地抱拳施礼,还未说话庞霄又是一脚,直接将人踹翻。

    那人和身后的几个侍卫,赶紧全都跪倒,规规矩矩的垂手等待庞霄的吩咐。

    “好威风,厂卫办事,什么时候需要跟你们交代了?真的是笑话,想要交代去找我干爷方纪中,或者直接进宫找皇上哼,咱们撤!”

    庞霄的嗓音原本就尖细,如今故意拿捏着说话,声音更是显得年轻,如若不仔细分辨,听着更像方华的声音。

    随着庞霄的吩咐,这些人赶紧挪开挡着的路,庞霄带着众人大摇大摆出了陵园,一阵烟尘消失在管道上。

    那个刚才被打的侍卫,显然是这里的头头,抬手捂着脸颊,没有一丝不快,身侧的侍卫围上来。

    “头您脸上的伤没事儿吧,我们要不要禀报此事?”

    那人一挑眉,将目光从官道上收回来,直接落在说话的那小子身上,抬手点点他的额头。

    “你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来人将他给我绑起来,偷盗财物之名打他一百军棍。”

    那人吓傻了,完全没想到头儿能有这样一个反应,一看自家头儿脸上压根没有玩笑的意思,带着满眼的杀气,腿一软赶紧抱住他的大腿。

    “头儿我是一时糊涂,需要做什么您吩咐,小的再也不敢了!”

    那人这才消气,环顾一周,这些守墓的侍卫都吓坏了,毕竟没见过这个阵仗。

    “都起来吧,别怪我没提醒,今天什么人来过,做了什么事儿,你们谁都没看到没见到,说出去一个字,今天在这里站着的人都得死,不单单是我们死,你们的家人也无法幸免,行了都散了吧,抽调两个人去打扫一下。”

    这些人都吓得半死,赶紧做鸟兽散,这需要打扫哪儿自然不用吩咐,不多时整个墓园恢复原有的寂静,这个头头叹息一声。

    “哎,一个个傻小子,真的是不知死,这样的事儿,知道多了就是自寻死路,能穿着厂卫的衣衫进来,脸上还易容,直奔大世子的陵寝,这是什么人问个屁,这就是不言而喻啊!”

    说完仰头喝了一口酒,呆呆地看向远处,也不知想着什么,完全没有在意脸颊上的手指印。

    ......

    周恒胆战心惊地骑着马,随着队伍回到那处院落。

    再度走了一遍,他才发现这是京城西侧的一处宅院,这里算是京城的富人区,仅次于官宦所居住的街区。

    周恒没有多说话,进入院子下马,跟随庞霄进入一间屋子,桌子上放着周恒之前穿着的衣衫,周恒瞥了一眼庞霄,赶紧去里间换上,出来的时候,庞霄已经除去那身锦袍。

    庞霄起身,朝着周恒拱手施礼。

    “今日多谢周伯爷,稍后我送您回去,至于之后的事儿,我们会着手调查。”

    周恒点点头,后续的事儿他还真帮不上什么忙,毕竟这是十年前的事儿,当时都什么人接触,什么人跟着返回都不知道,如若那么容易也不会将此事耽搁如此久。

    “霄伯这是直接回大同,还是留在京城?”

    “王爷那里会传回去消息,我们暂时不回去,不过身份特殊,也不会露面。”

    周恒想了想,还是说道:

    “前些日子,北山的事儿想必霄伯已经知晓。”

    庞霄点点头,“开始不知道,但后来公布了这些受牵连的官员与金乌教有关,我明白这一系列动作自然是这个原因,京城周边的所有村镇,几乎全部仔细排查,能如此动作多少年都没有过。”

    周恒点点头,“就是因为这个,厂卫现在排查的很严,霄伯还是要小心,至于调查还是要从大世子随行的人中查找。

    当年天气寒冷,如此能引起脓肿溃败之物并不是好找,这个人还能掐算好时间,绝对是身边人所为。”

    庞霄点点头,稍微犹豫了以下,看向周恒这才说道:

    “当年因为大世子的去世,陛下震怒,杀了很多人,给大世子在辽北诊治的几个大夫,还有大世子的亲卫,都没有幸免,我和王爷回来的时候人都已经处决。

    不过听苍将军说过,闻氏曾经派人在承德以北等候大世子的车马,王爷回来问起时,闻氏说并未派出,也不清楚此事,当时比较混乱,闻氏一阵哭晕,一阵要上吊,朱孝昶也高烧不退,王爷并未深究。”

    周恒眯起眼,仔细算了一下距离。

    “如若真的在承德附近等候,那么从那里返京,也就是一两天的路程,时间完全对的上,我只是在想如此感染的脓水,他们是怎么弄到的?”

    这些对于庞霄而言,更是不了解,他看着周恒没有急着动,毕竟现在只有周恒能帮上忙,多年困扰的谜团,似乎就要揭开真想。

    周恒微微闭上眼,推翻了之前的猜测,在这里感染金黄色葡萄球菌能引起这样的高烧。

    不过这种病菌,对温度要求太高,别说天寒地冻,就是十度以下也容易失去活性,如若低于零下十五度直接灭火了,应该可以排除掉。

    如若说温度低,还能如此长时间保存,那么最容易出现的就是沙门氏菌,即便是肠道感染都容易引起骨髓炎,如若伤口直接感染,那么后果太可怕了。

    而沙门氏菌引起的霍乱和很多带有胞芽的病菌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致命的瘟疫,想到瘟疫,周恒的动作一顿,眉头紧蹙看向庞霄。

    庞霄没了之前的淡定,周恒这个动作让他突然心里一沉,赶紧凑到近前。

    “伯爷,怎么了?”

    “霄伯,十年前在大世子出事之前,大梁什么地方出现过瘟疫,这个你是否知道,我说的事那种非常大的瘟疫,朝中对这样的赈灾应该有记录吧?你知道我记忆缺失,这些都不记得了。”

    庞霄仔细想了想,“大世子出事的时候,临近过年,那一年四川水患、地动、山火赈灾三次,其他小的赈灾我还没注意,好像山西也有少量蝗灾。

    等等......福建,我想起来了,福建在仲秋之后似乎有疫情,朝廷派出的赈灾官员和原福建布政使也不幸染疾亡故,二次赈灾只是拨了银两和药品,并未派去官员。

    据传回来的消息说,沿途数十个村落都是空无一人,尸横遍野,腐败气味传出很远,牲畜都不能幸免于难,闻家老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临危受命,接任布政使之职。”

    说到最后,庞霄的语速慢了下来,他虽然年纪大了,脑子却是极为够用的人,瞬间看向周恒,眼神晃了晃,随即更加坚定了几分。

    “我想你问这个,一定是想到什么是吧?难道这里面也有内情?”

    “他之前是何职位?怎么临危受命?”

    庞霄叹息一声,“具体原因我也不知,只是听闻钦差刚刚抵达福建就染上瘟疫,三日暴毙,第二日原布政使也随即不治身亡。

    陛下接到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当时有些着急,问朝众人并没有一人愿意前往,闻昌晋当时就站出来,说是举贤不避亲,他举荐自己的三弟接任福建布政使。

    当时闻家老三仿佛是福建的右参政,陛下直接下旨,随后两个月疫情也逐渐稳定下来,陛下赏赐了诸多财物,也算是一段佳话。不过这与大世子之死有何关系?”

    周恒深吸一口气,将腰间的那个小包取下来,庞霄知道这包里面都是手术用的各种器械,刚刚在验骨的时候就用过。

    周恒仔细地戴上手套,倒出来包里面的物品,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就是那块残存的刀尖。

    “冬日,即便是福建温度也没有很高,所以一般的疫情进入冬日都能控制,你说福建的疫情两个月之后算是控制住,并非完全消灭,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消息传回来,应该是大捷的奏报。

    能长时间保存,还不怕低温,看来我们找到这刀尖上涂抹过什么了,不过为了验证,我回去尝试培育一下,如若真的是我怀疑的东西,我想闻家才是始作俑者。”

    庞霄脸上冷了几分,看向周恒停顿了片刻,重复着周恒的话。

    “闻家?如若真的是闻家,他们的心思难道是那个位置?”

第六百五十章:元凶

    三日后北山实验室。

    周恒跟随苏仙岭来到显微镜前,仔细辨别着目镜下面的载玻片。

    仿若竹节般,一根根黑色的纤长细胞出现在眼前,周恒一哆嗦,眨眨眼仔细看了一遍,随后抬起头。

    他想过很多可能,如若培养不出来,那么沙门氏菌引起的疟疾就是元凶之一,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炭疽杆菌,这东西的威力可是更加恐怖。

    周恒抬眼看向苏仙岭,脸上瞬间带着少有的严肃。

    “你们做培养皿的时候,是否严格做好防护措施了?”

    苏仙岭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见到周恒这样郑重,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赶紧点头说道:

    “公子放心,这个培养皿是单独做的,培养箱都是单独放了它一个,就怕跟别的混合,影响最后的观察,我每次观察也都是隔着玻璃罩,见菌株长起来,这才请您过来的,公子这是什么病菌?”

    周恒点点头,松了一口气,赶紧将载玻片放在哪个密闭的玻璃箱里面,回头用酒精喷洒双手,还丢给苏仙岭酒精瓶子,示意他跟着自己一样进行消毒。

    “这东西非常可怕,在我们没有制作出青霉素的时候,算是无药可医的一种病菌,被传染后,半天到五天的时间会出现症状,高烧之后三两日人就快速死亡,即便苟活下来也会造成残疾,或者肢体缺失。

    对了你在太医院多年,可曾知晓十年前福建的那场瘟疫?”

    苏仙岭想了想,回身打开一个柜子,抱出来一摞本子,有些已经非常陈旧,翻找了一下,抽出其中一个册子,最后在一页停住,回到周恒身侧。

    “公子请看,之前我们研究新药的时候,我将之前太医院记录的册子都带过来了,这些都是陈年的历次瘟疫记录,我在太医院十六年,所有经历的或是听说的大小疫情,都进行过记录。

    这个就是福建瘟疫的记载,这上面就有后期的统计数字,症状和您说的非常相似,高热传染性强,一个个村落的人死去,即便苟活的,不是断手断脚,也是痴傻。”

    周恒赶紧接过来看了一遍,很明显这是多次统计的数据,病程还有症状的记录,确实与炭疽杆菌感染极为相似。

    周恒合上册子,看向苏仙岭。

    “这上面没有说最后用什么方法控制住疫情的,你们可有所耳闻?”

    苏仙岭脸上的表情顿时很怪异,见周恒等待着自己的回答,没敢隐瞒,拱手说道:

    “由古至今,很多无法治愈的疫情,最终的手段就是——屠城,就是将所有患病的人,集中到一起,射杀烧死,整个城鸡犬不留,才能控制住疫情,虽然残忍,但为了能有人活下去,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周恒沉默了,虽然残酷,但这确实是在没有药品的情况下,能让未发病的人活下去的唯一手段,不用说当年福建定然是尸横遍野,屠城的绝对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培养皿就放在琉璃箱子里面单独储存,不可以和任何培养皿接触,你锁起来,之后我还有用,至于那个刀尖......也放在一起吧,对了你是否见过有人用这样的刀?”

    苏仙岭想了一下,周恒说着的时候举起来一张纸,按照刀尖的形态,绘制了几种可能性,苏仙岭突然瞪大眼。

    “我似乎见过,原来院使大人似乎就有这样的金刀,他比较擅长伤科,有人损伤手臂或者腿会出现蜷缩状态,他就用这个来治疗,当然我现在知晓原因,也知晓手术方法,不过那个时候似乎太医院很流行这个方法。”

    周恒眯起眼,这个说法让他顿时感兴趣。

    “流行?也就是说,很多人打造了这样的刀?”

    苏仙岭点点头,“是,最开始是他的弟子,后来院判医正,凡是谁见过都想打制一把,毕竟显得医术更加高明,不过这刀不是谁都能打造的,我记得只有京城一个首饰铺子能做,毕竟普通金银过于柔软不够锋利。”

    周恒点点头,明白苏仙岭的意思,其实这就是合金,之前他仔细看过,这个刀尖确实非常锋利,即便十年刮干净上面的锈迹,还是能够看到锋利的刀尖。

    “你可知道是什么铺子?”

    “这铺子叫三五亭,东家是谁不知道,只能看到掌柜的打理,大家都说这东家是个有学识的,这名字让人过目不忘,凡是大户人家打首饰的没有不去三五亭的。”

    周恒点点头,朝苏仙岭笑了笑。

    “好了,今日之事你知我知,这些菌株好好保存,散播出去就会造成疫情流行。”

    说完周恒走了,回到医学院的办公室,一个身影从门后闪现。

    周恒刚关好门,看到那人并未吃惊,毕竟庞霄这样突然出现已经是常态,既然他能安然站在这里,周边自然是安全的。

    “霄伯坐吧。”

    庞霄倒是没客气,赶紧坐下。

    “不知伯爷可是有什么发现?”

    周恒凑近庞霄坐下,将刚才跟苏仙岭的发现仔细说了一遍,从福建的瘟疫记录,还有这种病的状态,以及那把刀的出处,庞霄越听越是蹙眉,最后沉默半晌抬头看向周恒。

    周恒边说已经动手,将刀的形态画了出来,作为上一任院使的看家本事,这些人是追捧也好,是真的信奉也好,都非常熟识这个东西。

    不过这东西就跟后世流行的小针刀一样,会用的人或许能用得到,有些作用,不会用的人,或者不能熟练掌握的人,这就是杀人利器,危险系数远远高于作用。

    “三五亭,我记住了,我会去调查,只要有方向就好。”

    说完将那张图纸折叠好收起来,这才接着说道:

    “王爷已经知晓你验尸的事儿,让我转告一声谢谢,这也算是了了王爷的一桩心事。”

    周恒摆摆手,其实大世子的死,如若是他也会想到是老皇帝出手,一个能征善战的世子,如若羽翼渐丰岂不是多了一个宁王,老皇帝几个儿子加起来也不如他一个,忌惮是必须的。

    出手斩杀,这个是最合适的时机,宁王心里这么想,自然没错,而凶手也是利用了这一点,毕竟从受益人的角度和炭疽杆菌得来方式分析,闻家的可能性太大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霄伯一切小心,京城一直调查金乌教的事儿,不要因此被牵连。”

    庞霄笑了一下,拱手施礼。

    “多谢伯爷关心,我先行一步!”

    周恒没说什么,庞霄已经闪身离开,这老头来去都没有声音,只是觉得脸前微风浮动,人已经没了踪迹。

    摇摇头,周恒迈步出了办公室,下楼走向对面的教研室,那里都是在学习的人,不过周恒没停留直接走到顶楼,推开一间最大的病房,张景瑞和铭宇一起转头看向周恒。

    “公子(伯爷)您来了!”

    说着,二人都赶紧老老实实站起身,铭宇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躬身垂头,张景瑞除了左手不方便,整个人要活泼很多,笑嘻嘻地看着周恒。

    “你们二人,复习的如何了?”

    铭宇是个老实的,他来这里学习,周恒早就说了,是帮着张景瑞复习的,用周恒的话来说,学会了能说出来就能比懂了高两成能力,如若教会别人,又能高两成,铭宇一听有道理,所以没有反抗跟着就来了。

    “算学刚刚背了九九乘法表和除法表,运用的不算熟练,至于诗词张公子的能力不比我弱,策论我们还没有练习,之前列出来的各种题目昨日刚刚誊抄完。”

    周恒点点头,张中堂的儿子,即便考不上那也是有底子的,差不到哪儿去,有可能是发挥不好,也有可能是别人使绊子,毕竟有这么个耿直的爹,张景瑞也跟着倒霉。

    “张公子写的东西给我看看。”

    张景瑞自从被周恒救了,对周恒可谓是言听计从。

    尤其来了北山这几天,在铭宇的洗脑过程中发现周恒竟然在算学文学方面造诣颇深,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见周恒要自己写的东西,脸上有些发红,赶紧找到一篇策论递过去。

    周恒接过来看了一遍,这些满篇大道理之乎者也绕晕你的策论,周恒是完全没有兴趣,不过看了一遍张景瑞的字迹,不断点头说道:

    “你的字迹非常容易辨识,看得出这是童子功,不过......”

    说到不过两个字,张景瑞凑到近前,这笔字算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毕竟是父亲手把手教导出来,什么时候都会得到赞誉,没想到周恒对这个有异议。

    “不过太有辨识度也不好,但凡拿出你的字迹给别人一看,不用看内容就猜出来你是谁对吧?”

    张景瑞没明白,不过听完还是点点头。

    “确实如此,父亲曾经拿着我写的字帖出去给人看,年轻一辈里面,单就书法方面,如若有排名,父亲说我还是数得上前三。”

    周恒将策论还给张景瑞,语重心长地说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希望你能锻炼一下左手书写,或者是换一种字体,至少不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你的字迹,让人将注意力放在你的答案诗文策论上,免得有心人动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张景瑞张着嘴一脸惊诧,想想周恒的话,瞬间明白其中的关键,读书多年经历的事儿也不少,毕竟还比铭宇和周恒年长一些,他并不傻。

    “多谢伯爷提点,左手现在是不方便,不过用些功夫,我还是可以变换字体的。”

    周恒笑了,明白这一点就好。

    “行了,按照我之前给铭宇出的算学题,你们开始训练吧,这乘除法口诀是必须背下来,至于诗文也按照我出的题目,各自写出来十篇,然后让我筛选,秋闱在即,需要好好努力。”

    铭宇拿出来一摞试题,上面又是种树,又是计算砖还有河道长度,对于周恒来说这些都是小学三年级数学,不过在这个世界,这些算学已经算是相当难的题了。

    张景瑞一脸的尴尬,“刚刚铭宇已经给我看了,我简单的计算我还能按照口诀计算出来,不过这些试题太难了,拐了好几个弯儿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又是加又是减还有平均数。”

    周恒白他一眼,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话题他不想继续。

    “慢慢来,算学就是要见过试题的种类,这样计算起来不丢分,策论要看主考官的审美标准,这个我无法权衡,只能让你们多练,诗文我倒是可以帮你看看,去将你所有诗作拿出来,按照我给你们的题目顺序。”

    张景瑞赶紧起身,这个倒是准备了,抱过来几个册子,看着封皮的题目类别,这小子还是个认真的,竟然将诗文都誊抄到各个分类的本子上。

    周恒翻看了一遍,心里算是了然,提笔在写的不错的诗文上做了标注,当然还用他唐诗三百首的经验,将一些更经典的诗句融合进去。

    张景瑞看得惊讶不已,相比铭宇就淡定得多,拍拍张景瑞的肩膀,让他别惊讶仔细看。

    “淡定些,公子的诗文当世大家都没几个能及,之前你没去买过?”

    张景瑞眨眨眼,“买过,不过那时候没当真,毕竟......毕竟那时周伯爷是御医,所以......”

    周恒一点儿都不在意,这样想法的人很多,大梁虽然开化但是看人的标准还是如此,一个大夫的诗作即便好,也上不得台面。

    将最后一册改完,丢给张景瑞。

    “行了不用想那么多,我又不想做官,考取功名对我来说无用,你们二人互相取长补短,算学和诗文铭宇多帮着张公子,而策论张公子多帮铭宇掌控一下。

    至于内容我说了,不要死读书,那些无用,比如算学光会口诀就能算对吗?你还要真正去应用,只有会用见识过这些方法的使用,才算是会,策论也要有自己的眼光,光是好文章但目光偏颇也不会得到重用。

    距离秋闱还有十几日,我觉得时间还是很充裕,你们好好复习。”

    二人站好,规规矩矩给周恒施礼,周恒起身离去。

    刚回到办公室,周恒翻看了几本账目,听着方华说着北山近日的情况,薛老大就快步进来,难得正式地施礼。

    “公子,张公子的父亲来了,就在院外!”

    周恒一怔,这时间掐的,自己刚去看过张公子没多久,他就来了。

    “别愣着,赶紧请进来吧!”

    方华笑着站起身,将盘点后的账目抱起来。

    “张中堂估计是惦记张公子的身子,我还是赶紧去忙了,福建刚好回来人在卸货。”

    周恒摆摆手,方华还是靠谱的,来了北山压根没当自己是大爷,现在更是将朱三福的很多工作接手,周恒回来看过,见各处运转正常,也就让他这样管着了,反正按照老皇帝的意思,他今后常住北山。

    “快去忙吧,天热注意些别中暑!”

    方华咧嘴笑的开心。

    “不累,食堂已经吩咐做了绿豆汤,还用冰镇好,给各处的人员分食了,我这就走了。”

    周恒也没跟他多客气,方华刚出门,张中堂就进来了,他看向周恒没有坐下,整理了衣袍,郑重其事地给周恒施礼。

    周恒吓了一跳,赶紧错开身子。

    “张中堂这是何意?”

第六百五十一章:请问,是哪位贵人?

    张炬勉脸上非常的真诚,叹息一声看着周恒的眼睛说道:

    “刚刚我去看了犬子,他正在背诵口诀,还有算学的一些试题正在做着,老夫看了一眼,这些如若让我来答,着实不容易,你竟然总结出方法和口诀。

    景瑞最薄弱的就是这个,另外他还说你建议他练习另一种字体,想了一路我现在明白其中的道理,这一点是我之前疏忽了,多谢周伯爷提点。”

    周恒笑了,能明白就好,周恒没有明说,这玩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字迹那么好认,哦老子是中堂还不够,怎地让儿子也来争食吃?

    别说是有人收买官员之类,有可能心里存有芥蒂就能干出来打低分的事儿,毕竟文人内斗的事儿屡见不鲜。

    “也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张炬勉摆摆手,赶紧跟着周恒进入办公室,二人落座,张炬勉叹息一声。

    “三年前景瑞的考试我没有去,虽然他不算怎么优秀,我一直觉得秋闱还是能脱颖而出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没有上榜。

    回来问了他所答内容,我心里还是存有疑虑,这样的策论不说进前三甲,至少上榜还是没问题的,当时我就想是不是因为老夫的缘故,后来忙于政务,此事也没有多想。”

    周恒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三年的事儿了,难道去找人家,再说封条密封,看不到名字,你非要字体特殊,这玩意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有啥好说的。

    “还有半个月,一切都来得及,想再多都没有意义,不如好好等待或许结果并不坏。”

    张炬勉点点头,从怀中掏出来一张银票。

    “老夫勤俭一辈子,银钱大多都是陛下赏赐的,伯爷救了犬子的性命,今日本来是过来感谢的,看到你对景瑞的教导,我想让他在这里跟着你学习,这个就聊表心意算是束脩吧。”

    周恒一怔,赶紧上前,这玩意太吓人了,人家能爬到中堂的位置,这是什么学问,让自己当老师能辅导啥?

    他只是拿后世锻炼学生的那一套出来,就一个词熟能生巧,找到各种规律,自然成绩会好,可收了银子就不一样了。

    “张中堂银子您拿回去,这份信任让我也非常感动,我就是一个乡野大夫,比张公子还要小三岁,您这个是折煞我了,不过您要是信得过可以让张公子在这里养病的期间,跟着我们训练。”

    张炬勉点点头,嘴巴里面反复琢磨训练两个字,随后笑了起来。

    “哎老了,跟不上你们的思维了,训练两个字将这一切完全涵盖,确实周伯爷有自己独到之处。

    陛下昨日将我单独留下,说了通州的五年计划,让老夫真的是震惊,而且你们能从人员的培养,到作坊的引进,还有各种行业的辅助,全都涉及到,最后用一条路将所有一切贯穿。

    我想了一夜,算是全都想明白了,或许陛下了解的也不是全部内容,这是你们为通州量身定夺的计划,我体会到了经济这个词的用意,只有将经济搞上去,百姓安居,才会民心稳定。

    所以不单单是一个五年,在这个之后,或许还有两个三个乃至十个五年计划,至于后面能发展成什么样,我都不敢想象,因为是真的想象不到。

    也是因为这个,我心里非常激动,刘知州我见过,他那年参加科举我是监考官,所以他的能力,我还是清楚的,这一切都是你在推动,或者说是出谋划策。”

    周恒笑了,这老头真的是老奸巨猾,不过能当面说他还是开心的。

    因为一旦当面说出对方隐瞒的事儿,要么撕破脸,要么就是一种示好,而张炬勉现在就是在示好,毕竟自己儿子已经交过来了。

    “没想到张中堂还记得刘大哥,如若告诉他,他一定非常兴奋。”

    周恒没有接续这个话题,张炬勉笑了一下,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试探,见周恒这个反应,他笑了一下站起身。

    “行了那老夫就先行一步,伯爷的北山着实繁忙,老夫不在这里打扰,秋闱前一日会派人来接犬子回去。”

    周恒起身送走张炬勉,看着车马离开,心里还是非常感慨了,朱筠墨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凑到周恒近前。

    “张中堂啥意思,想要带儿子走吗?”

    周恒摇摇头,“正相反,将儿子托付给我,秋闱前一日再接回去。”

    朱筠墨有些意外,眨眨眼看向周恒。

    “张景瑞手上的伤不是没好,怎么还要参加秋闱?”

    周恒白了一眼朱筠墨,这货其实非常聪明,如若认真复习参加科举也不是不行,可是他一早就放话,绝对不凑热闹。

    “要不世子也去试试?”

    朱筠墨仿佛被扎到,赶紧横着躲出去一步,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打住这事儿都说过我不想再议,我是散漫性子,难道真的要去当官?再说眼前的事儿这么多,我还要筹备刘大人的婚事,虽然宁王府不方便去,可是还要跟着布置,我想着将霄伯叫回来帮忙,不然礼数上我怕有所欠缺。”

    周恒抬眼,显然朱筠墨是一点不知道霄伯背后调查的事儿,不过这个借口真不错,也让庞霄能在京中走动的更加自在。

    “世子什么时候联络的霄伯?”

    朱筠墨眨眨眼,似乎是想了一下才说道:

    “圣旨没下来的时候,我知道消息就给父王写了信,这些必须走官面,现在算下来恐怕有十天了,如若霄伯速度快,这几天就能到,怎么你找霄伯有事儿?”

    周恒赶紧摇头,“我能找霄伯有什么事儿,如若霄伯来了至少宁王府不用你过去了,北山新作坊那边交给方华,这边让孙茂才和张二狗盯着就行,你也能腾开手去准备一下,刘大哥娶妻我也要帮着秀儿准备一些才是。”

    朱筠墨点点头,“对了,刘仁礼的身体能成吧?皇伯伯可是让婚事尽快完成,装个病还真真假假,也着实难为他了,至少秋收之前定下,也不影响通州的各项事务。”

    周恒笑了,“其实我们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没什么事儿了,不过为了稳固,我还是让他多吃几天药,只要你们筹备完毕,随时可以办婚事,反正宫中过来操持。”

    “嗯,我瞧着已经弄的差不多了,其实让霄伯回来关键是宾客,这个不知该如何安排,再者就是闻氏他们。”

    周恒叹息一声,这个确实是让人挠头的地方,刘仁礼在京城熟识的就张辅龄,还有他们几个,宾客请谁不请谁,周恒也不知道。

    “虽然是赐婚,我觉得还是熟识的人下请帖比较好,京中就张辅龄大人和宁远候还有我们,对了如若要算的话,张炬勉张中堂对他也算熟识,今日还说起,当年刘仁礼参加科举张中堂是主考官。”

    朱筠墨一怔,眨眨眼一下子笑了起来。

    “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那就给张中堂下一张帖,剩下的就让刘仁礼自己定,再者我也想过,皇伯伯自然张罗这事儿,这些知道消息的皇子们会老老实实坐着?”

    一说这个,周恒也不禁蹙眉。

    “对,忘记这一茬了,三皇子知道消息一定过来,只要三皇子来,太子爷免不了出席,如此一来恐怕来的人会很多。”

    朱筠墨一摆手,一脸的不在意。

    “皇伯伯就是为了给刘仁礼长脸,其实我觉得在北山办这个最适合,我们的地界吃喝玩儿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多好!”

    周恒叹息一声,“那你就等霄伯的消息吧,我去安排一下,把庞七庞八借我,今日就启程去讲刘大哥接过来,我们也别猜测,一切让正主定!”

    ......

    通州漷县。

    一座巨大的宅院门前,一辆新式马车停下,车夫赶紧搬过来一个马凳,另一个小掌柜模样的人,赶紧走到近前,车门打开一个肥硕的身影走了下来。

    宅院的大门打开,两个中年男子赶紧迎出来。

    “这位是京城的朱掌柜吗?”

    那个小掌柜微微点头,一脸的淡然。

    “外面晒,还是进去说吧。”

    那二人脸上都是紧张的欣喜表情,赶紧侧身做出请的动作。

    朱三福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镜,咳嗽一声朝着里面走去,也没有过多的寒暄。

    进入正厅,众人落座,不过朱三福旁边的小掌柜没有坐,一直给朱三福扇着扇子。

    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颤巍巍地站起身,朝着朱三福颔首。

    “朱掌柜亲临寒舍,真的是蓬荜生辉啊!”

    朱三福点点头,“魏家老爷子不用客气,时间比较赶,我们直接谈正事吧,漷县的县丞可是来了,我们直接办了地契也节约时间。”

    那位魏老爷子咳了几声,着实被朱三福直接的话语给惊到了,不过人家是京城来的,虽然不知是哪家派出来的掌柜,但这个气度绝非一般人,赶紧答道:

    “朱掌柜放心,县丞已经来了,在后面休息,稍后就请过来,这二百亩地不是小事儿,小老儿只是有个疑问想请朱掌柜解惑。”

    “请讲!”

    魏老爷子凑近一些,看向朱三福压低声音问道:

    “不知朱掌柜可否透露,您的东家到底是京城哪位贵人?”

    朱三福眯起眼,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缓缓站起身。

    “看来魏老爷子不是为了做生意,我们谈的是地,不是我们东家的身份吧?既然如此那告辞了!”

    说着,朱三福直接站起身,就连那个小掌柜也赶紧跟着收起折扇,抬步就朝外走。

    一看这个,魏老爷子那两个儿子急了,赶紧一个上前拦住朱三福赔笑脸,一个直接凑到魏老爷子面前低语。

    “爹,亲爹啊,这地皮可是一百二十两一亩卖的,开春隔壁张举人家卖出的地皮可是只有八十五两,而且这位压根没还价,人家是找了多少份来谈,不买我们家可就去买别人家了。

    现今刘知州以来,开荒种地,很多荒山都已经开垦成良田,用来种植金土豆和玉米,我们连佃户都找不到,今年即便高产也比往年要亏损许多,这金土豆和玉米还不知道销量如何,难道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魏老爷子叹息一声,儿子说得都对,不过祖辈传下来的土地到自己手中就这样放出去,真心有些舍不得。

    不过现如今一亩地的收益也就一两多,按照眼下这个价格,一百年才能收回来,况且他挑选的地块只是中田。

    “朱掌柜请留步,小老儿妄言了,毕竟是祖辈留下来的,小老儿心里多有不舍,只是希望买了地的人能善待。”

    朱三福哼哼一声,退回来再度坐下,那张椅子都发出咯吱一声响,朝着身后的小掌柜摆摆手。

    “我了解,那就废话不多说,毕竟还要急着去下一家,赶紧请县丞还有中人过来,签字画押一手银票一手地契如何?”

    魏老爷子赶紧点头,毕竟看得出朱三福是真的很忙,言外之意在漷县并非买了他们一家的地,听到这个突然之间魏老爷子不担心了,朝着儿子摆手。

    “快去请县丞过来,别耽误朱掌柜的事儿。”

    俩儿子一听,屁颠颠地去了后面,扶着县丞过来,其实地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这边交易,同时中人也来了,将购买文书签好,递给朱三福。

    朱三福这才摘下墨镜,简单瞄了一眼,就签了字,朝着身后的小掌柜摆手。

    “张贵,银票付了!”

    张贵应声上前,打开背后的一个箱子,里面是一摞一摞的银票对折放着,每一摞上面标注着什么县,什么人家,多少亩。

    似乎人名众多,翻找了一会儿才找到魏老爷子的名字,抽出来将夹子和那张标注的纸收起来,送到魏老爷子面前。

    “魏老爷子您清点一下,这是两千四百了,如若无误我们就银货两讫!”

    魏老爷子是乡绅富户,不过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银子还是有些愣神,儿子在后面推了他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银票,全部是京城正通银号的银票,带着水印张张清晰。

    几人查验无误,赶紧朝着县丞施礼,地契直接交给朱三福。

    朱三福站起身,“行了,那就不做打扰,还有别的家要去,县丞可以跟着我们走一趟,不然还是要麻烦你来回跑。”

    那县丞没说什么,魏老爷子象征性挽留了一下,朱三福只是摆摆手,客套都没客套直接上车走了。

    站在门前良久,去打听的人快步回来,凑到魏老爷子面前,一脸神秘地说道:

    “老爷,这位朱掌柜去了张举人家,听说张举人将剩下的地连着我们家的那一片共计五百亩全都卖了!”

    魏老爷子身子一晃,手中的拐棍用力戳戳地。

    “天杀的张家老不羞,这是造孽啊,早知道将剩下的八百亩都卖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惊变

    马车上,朱三福将一张银票塞给那位县丞。

    “今日辛苦县丞了,这是小小心意,留着给您喝茶吧,我们还要去通州城,就不请您去酒楼一叙了。”

    那个县丞确实是累了,毕竟这一上午跟着朱三福跑了七八家,整个漷县的乡绅富户,算是都走了一遍。

    捏着银票,看都没敢看,赶紧捏紧揣进袖子里面,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

    “这怎么好意思。”

    朱三福摆摆手,“不要在意,那到了县衙我就将您放下,我们继续赶路了。”

    “好的好的!这里一停就行!”

    朱三福也没客气,拍拍车厢门,马车在闹市缓缓停下,前面没两步就是县衙,朝着马车施礼后,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拍拍身上的尘土,这位县丞快步进入县衙。

    在隐秘处,掏出银票看了一眼,县丞一哆嗦,这是一百两啊!

    赶紧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自己,将银票再度装好,整理好衣衫,拐了几拐来到一间屋子。

    房中一个身穿官服的人,似乎在练字,见到县丞回来赶紧笑着摆摆手。

    “张县丞你回来的正好,赶紧过来看看,我这幅字怎么样?”

    张县丞上前,没有看字,一脸的紧张放下箱子说道:

    “县令大人咱别看字了,出大事儿了!”

    匡照恩哼哼两声,抬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都没看张县丞。

    “漷县这么大地方,也就知州能过来两趟,现在都按照吩咐种植了金土豆和玉米,他也一病不起,能有什么大事?”

    张县丞急的不行,赶紧上前将今日上午的事儿全都说了一遍。

    听完匡照恩也怔住了,眨眨眼丢下手中的笔,一脸狐疑。

    “买地,而且买了这么多,这是要做什么,我们漷县距离通州城最远,鸟不拉屎的地方,就一个码头算是有些人,这是要做什么?你可知对方是什么人?”

    张县丞摇摇头,“小的不知道,不过这人的马车我上去坐了,不是我们平时用的,我记着京城周伯爷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马车,平稳的仿佛在屋子里面喝茶,可是跑的飞快。

    至于那位朱掌柜,听口音是京城的,身量有我两个宽,又白又胖鼻子上还带着一副墨色的琉璃片子,小的也没见过那是啥东西。

    不过那琉璃片子一周可都是赤金打造的,哦对了还有一条赤金的链子拴着琉璃片子的边缘,可见这玩意比赤金还要贵重得多!”

    匡照恩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想了想在纸上画出花镜的模样,指着问道:

    “可是这样的物件?”

    张县丞不断点头,“对对,就是这样的物件!”

    匡照恩看向张县丞手中拿着的那些地契底子,从前到后翻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心惊,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多,这里面有八百多亩地,按照一百二十两一亩计算,岂不是要近万两银子?”

    张县丞再度用力点点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一个是热,再一个是急,此刻整个人身上都是汗。

    “我瞧见朱掌柜跟着的那个人,他箱子里面全都是整理好的银票,一摞一摞,分别用纸折着,上面标注了县名、亩数、价格、位置,就那一箱子恐怕有十万两吧!”

    匡照恩腿上一软,赶紧扶着桌子站好,连忙追问道:

    “通州这四个县都有?”

    张县丞点点头,“都有,不过没有小户全都是乡绅大户。”

    刚说完,有个衙役来报。

    “大人魏老爷子过来求见。”

    匡照恩蹙眉,脸上都是不解。

    “他来干什么?难道后悔了不成,去请进来!”

    那衙役快速退下,片刻带着魏老爷子进来,原本拄着拐棍都颤颤巍巍的老爷子,这会儿脸上冒着红光,不说健步如飞,也是快步走了进来。

    “大人啊,不知您可认识那位京城的朱掌柜?”

    没头没脑一句话,如若不是张县丞提前说了,匡照恩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匡照恩赶紧让魏老爷子坐下,“别急坐下说!”

    “大人您是不知道啊,这事儿不能不急,我想打听一下,这个朱掌柜可是来过县衙,又去何处了?”

    匡照恩看了一眼张县丞,更加糊涂,难道这是被骗了?

    “此人没来县衙,只是将张县丞放下,就直接朝着通州城方向走了,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魏老爷子一怔,马上明白是自己表述不清,让人误解了,赶紧摆手说道:

    “不是出事儿,我只是想找到朱掌柜问问他我还有几百亩地,他是否都要,他走了我觉得卖的少了,这不是有些后悔吗!”

    匡照恩恍悟,朝着魏老爷子摊开手。

    “此事真的帮不上你,这人我们也不认识,刚才张县丞说了一些,从衣着打扮来看,他绝非一般人家的掌柜,又是墨色眼镜,又是赤金链,出手如此阔绰,全部都是正通银号新做的银票,我想恐怕是某个皇子为了低调行事派人出来做的吧!

    不过,我们这里的田地,有什么好购置的?”

    魏老爷子点点头,“这个就是我最初疑惑的地方,我卖的二百亩地全都是中田,今年差点儿荒了,最后减了租子,才算是有人种,我就没明白为何买这么多地?”

    匡照恩沉默了,半晌抬头看向魏老爷子。

    “这会儿我们是找不到这位朱掌柜了,不过买了地自然会有人来接手,你也别急,既然是朝着通州走的,我正好要去知州府看看刘大人,看看能否知晓一二,如若整个通州都买了,那么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说完也不等呆愣的魏老爷子反应,起身就朝后远走,平时最爱的轿子都没做,找了一个不起眼的马车赶紧上去,一个妇人一脸惊诧,在后面喊道:

    “老爷,你这是去哪儿该吃饭了?”

    “......”

    一阵烟尘,马车早已跑没了影子,马车上的匡照恩心急如焚,越想这里面越是有事儿。

    刚刚临走前张县丞给他一张图,这上面将这次出售的几块地进行了标注,展开一看,匡照恩更加疑惑,因为这些地块,全部将运河码头包围,随后朝着香河县延伸。

    仔细分辨一下,在图上这些地块完全连接,仿佛是一条带子,横着将漷县劈成两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路想着,马车已经停在香河县的县衙门前,匡照恩快步下车,他平日与香河县令王显中私交不错,所以衙役都非常熟悉,见到匡照恩来了,赶紧施礼。

    “匡县令您怎么来了,我家县令大人不在啊,听说是去京城什么医馆了。”

    匡照恩一怔,一路行来就想跟王显中聊聊,毕竟心中疑惑颇多,突然知晓人不在,匡照恩有些愣住。

    “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那人摇摇头,“今儿一早刚走,没个三五日是回不来的,听说是他一个叔伯病重需要银钱,我家县令大人才急匆匆赶去的。”

    匡照恩一听,早晨走的,今天是一定回不来了,摆摆手直接上车,车夫就等在那里半天,也没听到吩咐,赶紧回头看一眼。

    “大人我们是去哪儿?”

    “去通州城!”

    ......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已经临近通州城,外围的地里面,有人举着奇怪的东西,另一面不断吹哨摇动旗子,似乎在指挥着什么,最后挑选后,有人拿来一个一人高的木桩子,在原地钉下去。

    虽然距离远,不过匡照恩的视力非常好,那木桩上刷了黑漆,写了一串弯弯曲曲的符号,看到这个赶紧拍打车厢壁。

    “慢点,就慢慢走,你是否看得清他们在干嘛?”

    那车夫倒是个直肠子,见到前方的几辆马车,指着笑嘻嘻地说道:

    “大人,前面有马车,似乎跟那些人是一起的,他们都穿着墨蓝色的衣衫。”

    听到这个喊声,匡照恩赶紧看过去,果然在路边有几辆马车,马车旁边支着伞,有几个人站在伞边聊着天。

    匡照恩赶紧拍拍车夫,“快点,过去问问这是做什么?”

    车夫跳下马车,快步走到那些人面前。

    “诸位这是在忙着什么,是要收玉米和金土豆吗?”

    几个聊天的男子放下手中的大茶壶,笑着看向车夫。

    “哈哈,这是在做测量。”

    车夫一脸懵,测量这个词他倒是听说过,丈量土地做黄册用,这些在衙门里面倒是见过。

    “测量?是要买地,这测量是作甚?”

    一个爽朗的男子摇摇头,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

    “这里要修路,从运河码头过来通往通州城,连接天津港口和京城的一条新路,过不了多久,这片的田地都没了。”

    车夫惊讶的不行,指着脚下的道路说道:

    “咱们脚下不就是官道,你们测量的位置也不远,这里再修一条路,岂不是浪费了?”

    那人笑着摇头,旁边一个头头模样的人戳了戳他,脸上阴沉下来。

    “废话那么多,不是吩咐了,不让你们泄露,赶紧该干嘛去干嘛,都散了吧!”

    爽朗男子赶紧放下茶壶,拍拍身上的尘土,将鞋子上的泥巴跺了跺。

    “头儿别恼,我们这就开始继续开工,这不是想喝些冰的解解暑热,咱们伙计手脚麻利着呢!”

    说着众人作鸟兽散,车夫赶紧回来,他没有发现后面那个偷偷正在侧目看向匡照恩的马车,虽然不是很豪华,不过漷县府衙四个字的牌子还是非常显眼。

    车夫快步上车,低声将刚刚的对答都复述了一遍,匡照恩眯起眼,半晌摆摆手。

    “赶紧,直接去通州城!”

    车夫见匡照恩脸色不善,赶紧跳上车,马鞭抡圆了朝着马屁股就是一下,马车快速飞驰起来,很快消失在官道上。

    那个头头喝了一盏茶,朝着身边那个爽朗的汉子摆摆手。

    “表现的不错,如若再次遇到带有官府印记的马车,或者是乡绅富户的就这么说,普通百姓就算了,给这是赏钱。”

    说这丢给爽朗汉子几块散碎银子,那人高兴地装起来,快步跑开去忙碌了。

    匡照恩的马车飞快地赶到通州城,几天没来似乎街道上更加繁华,路上遇到的几个客栈都早早挂上客满的牌子。

    匡照恩放下帘子,心中更是不安,现在不过刚刚过了午时,没到晚上就都客满,这些客栈可都是价格不菲,这通州什么时候聚集了这么多人?

    从京城过来的朱掌柜买地,途中有人进行测量,还有车夫打听出来的话,显然这京城来的贵人,是要在通州地界有什么大动作。

    一个修路可谓是劳民伤财的事儿,可人家这动作就好像自家院子里面建了一个厢房,想干就干似的,这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能耐?

    正想着,马车突然一停,匡照恩被闪了一下,差点摔倒,赶紧扶着车厢问住身子。

    “怎么了?”

    车夫一挑帘,脸上赶紧陪着笑脸。

    “大人咱们到了,刚刚府衙里面跑出来一队人,急着让路就停的猛了些,您没事儿吧?”

    一听是这个,匡照恩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摆摆手说道:

    “没事儿,我下去,你靠边停车等着。”

    说着独自下车,来了通州府衙他这个县令还是要夹起尾巴做人,旁的不说就是那师爷都要敬着三分。

    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人,他没敢拦着,朝着门房里面笑着问道:

    “刘知州怎么样了,我过来看看,也有些事儿禀报!”

    那人见到匡照恩脸上赶紧带着笑说道:

    “原来是匡县令,刘知州身体好多了,不过大夫不让办理公务,宫中来人在帮着安置后院,刘知州正陪着,如若您有什么急事可以去找张师爷,他就在公房。”

    匡照恩点点头,赶紧从角门进去,直接去了公房,张怀远忙得不可开交,周围一群人围着,有的问刘知州的身体,有的问一些种植的事儿,等了好一会儿算是人少了一些。

    张怀远这才看到匡照恩,赶紧朝着匡照恩施礼。

    “匡县令什么时候来的,张某疏忽了,还望恕罪!”

    “张师爷千万别这么说,知州休养身体,对亏了你打点一切,今日前来只是有些疑惑想跟张师爷单独聊聊。”

    张怀远点点头,朝着房间内众人摆摆手,这些人很知趣地出去了。

    匡照恩凑到近前,这会儿他连犹豫的心思都没有了,再不问问,心里都要长草了。

    “张师爷我也不兜圈子了,我一路行来,看到路边有很多人在测绘,并且我们县还有一个京城来的朱掌柜在购置土地。

    一口气就买了八百亩,当然别的县似乎也买了,难道......难道我们通州这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第六百五十三章:新郎官

    张怀远一脸的淡然,看看匡照恩笑了起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匡县令多虑了,很多事儿不是我等能知晓的,既然能如此动作,一般人能有这样的手段?”

    匡照恩眨眨眼,听出来一点儿不一样的味道。

    第一,张怀远一定知道的比自己多,第二,这背后操控的人一定是京中显贵,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商贾。

    而且这修路的事儿,是通州府或者说是京中默许的,不然他们不可能视而不见。

    想明白这些,匡照恩突然不慌了,垂下目光想了一下。

    “张师爷说得在理,不过我们现下要做些什么?”

    张怀远笑了笑,“匡县令不用担心,其实你担心的不过是地价突然升高,还有这修路是否对你们县有影响。

    其实地价增高也是好事儿,八百亩地,对于漷县来说并不是多大面积,这交易的消息自然是快速散播,所谓买涨不买跌,这消息自然会引人关注,不说竞相购买也差不多。

    至少别的商贾来了,再购置土地,这价格上只能高于现在的一百二十两是吧,如若按照这个价格,在通州之外购置土地可以多出来三四成良田。

    至于修路,现在你也看到了,原本的官道年久失修,早已通行困难,如若真的修好,还能连接运河码头、天津港还有京城,这里面的利弊不用我多言吧?”

    匡照恩用力点头,张怀远说的都是自己疑惑的地方,现在确实是豁然开朗,当然他也听出来这后面的计划,绝对不止这些,只是不便多言,匡照恩站起身朝着张怀远躬身施礼。

    “我明白了,多谢张师爷解惑,那我就不打扰张师爷的公务,先行告辞!”

    张怀远点点头,“也好,不过还是要安抚一下所有的乡绅,眼界可以放远一些,通州是陛下给了特权发展的地方,绝对不会胡来,所以该怎么做,匡县令心里清楚。”

    匡照恩不断说着过年话,随后离开,似乎还不想别人看到他来过,贴着廊道直接快步出了府衙。

    张怀远长出一口气,此时身后传来一阵笑声,一个肥硕的身躯从屏风后面钻出来。

    “今儿这是第几波了?”

    张怀远笑着说道:“第三个,三河县和武清县的县令一早就来过,看来那两个县你们是昨天去的吧?”

    朱三福笑了起来,“是,买地的速度非常快,两天的时间就完成了,不过这个匡县令还算是个敏锐的,见到土地将码头包含,就能发现修路的意图。”

    张怀远不断点头,“是啊,也就他问的还算关键,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能露出去一点儿消息,那两位县令只是怕出事儿,毕竟乡绅因为这个家丁都差点打起来,下一步我们要如何做?”

    朱三福笑了笑,“该测量测量,虽然数据早就弄好,还是要此事发酵一下,我们该备料就备料,一切施工都要等到秋收之后,不然这些地上的金土豆和玉米岂不是废了。

    刘大人身体也修养的差不多了,我想公子那边安排的婚事也就这些日子,刘大人一走这些人更慌乱,如若再有人来打听,你可以多透露一些,我想未来五六天的时间,这地价至少上涨二成。

    至于修路,如若加上陛下拨付的银子,我们自己也能做,同时道路两侧的商铺同时开工建设,全都统一样式,不用宣传全都能轻松卖出去,这样比乡绅们参与获利要大得多。

    当然这个只是我的想法,此事今晚就会传消息给公子,一切听他的定夺,只要路开始修,各地商贾都被引来,通州想要不发展都不可能。

    你瞧瞧整个通州城的几大客栈全都爆满,这些人都是闻讯而来的商贾,他们的目光相当敏锐。”

    张怀远笑了,长长舒了一口气,之前的繁忙还有疲累,一扫而空。

    “听了朱掌柜一席话,瞬间我也明朗了许多,如若真的是这样统一建设,我觉得比集资建路更容易控制,只是需要投入的银钱似乎更多了。”

    朱三福叹息一声,“哎,我家公子真的是为了刘大人倾囊相助啊,北山还有回春堂等等产业,所有收益将全部投入此地,运营起来自然是好,如若运营不起来,真的是啥都不剩。

    这北山所有的投资,世子占了三成,这二人能毫无异议支持刘大人,真的是情真意切,我都非常感动。”

    张怀远点点头,“确实如此,记得在清平县,因为我家大人,害的伯爷跟着进了大牢,世子那时候就舍命相救。

    这一路走来,真的是帮助了太多,不过这回好了,我家大人也算是世子的姐夫,没想到兜兜转转成了一家人!哈哈哈!”

    朱三福看了一眼窗外,似乎又有人过来了,赶紧朝着张怀远摆摆手。

    “我该走了,来一趟你这里真的跟做贼一样,还望张师爷跟刘大人聊聊后续的问题,如若他没有意见,我晚上就传信回去,免得耽误这里的进度。”

    说完赶紧从后门走了,身上的一个斗篷裹得严实,这样的天气真的难为他了。

    张怀远看看窗外,叫进来一个人吩咐了一番,他也从后门出去,直奔后院。

    见到刘仁礼将朱三福的想法了一遍,刘仁礼披着衣衫下床,冯玉蝉见二人要谈事赶紧退出去,毕竟刘仁礼最近白了一些,也胖了一点,看着不像随时要挂的样子。

    刘仁礼示意张怀远,将各个县的舆图拿来,张怀远早有准备,将舆图还有这次售卖土地的图都放在桌子上。

    刘仁礼看了好久,这才坐下,看向张怀远。

    “朱掌柜说得有道理,如若是各家乡绅富户来筹建这条路,分歧肯定不少,最后的问题也会很多,现在他已经将修路用的土地收了来,两边商铺建起来,那时候不用怎么宣传也会有人竞相购买。

    而且修建的标准,是我们能控制的,不至于让房价过于昂贵,如若来的商贾多了,自然在这里聚集开始进行交易,如若形成大的集散之地,我们通州各项收益将翻倍增长。

    只是这样做让周恒付出太多了,还有世子那里,我欠他们的情太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还。”

    张怀远不以为然,认真地看向刘仁礼。

    “其实大人你想没想过,这一亩地现在看着是一百二十两好像很贵,但是如若建成商铺进行售卖,这样的价格岂不是要翻好几倍?

    即便是承租也是可观的收益,我想如若您要是想回报周伯爷,应允此事,让他们去操作才是一种报答,这是双方受益的事儿啊!”

    刘仁礼一怔,之前一直没往这方面想,不过张怀远这样一说,他认真地想了想。

    “你是说,修路的花费在这些土地和商铺上可以轻松赚回来?”

    “是!”

    刘仁礼点点头,“行了,那就没什么好商议的,你派人去通知朱掌柜,就说是我的意思,这事儿就让他们承办吧,总比跟这些乡绅打交道方便,他们还知道等待秋收之后动工,这样安排太暖心了。

    等等,这样通知显得不正式,研墨我现在给周恒写一封信,将这计划说一下,用周恒的话说,一只羊是赶着,一群羊也是放,不差这点儿了,至于银钱,他去犯愁,我们落得清静!”

    说完二人都笑了,赶紧一个研墨一个写信,片刻就写好吹干,张怀远拿着走了。

    冯玉蝉见张怀远走了,这才回来,一脸不解地看向刘仁礼。

    “你有什么喜事儿,怎么笑成这个样子?”

    刘仁礼一把抓住冯玉蝉的手,手上力道很重,冯玉蝉吓了一跳,被他扯着直接站到刘仁礼面前。

    “确实是喜事儿,京城已经筹备妥当,估计过两日我们就要去王府完婚,通州的事儿就丢给张怀远和朱三福,等我们回来正好是秋收的时候,你说说看,这是多少喜事?”

    冯玉蝉笑着推开刘仁礼,脸颊还是有些泛红,毕竟是婚事,她最初那是觉得刘仁礼不行了,过来是不想刘仁礼孤孤单单的离去。

    可没想到这之后竟然引起一系列的事儿,她被封了香河县主,还被皇帝赐婚,更是摇身一变成了宁王之女,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她微微仰头,认真地看向刘仁礼。

    “我不需要身份多尊贵,能跟你长相厮守就好。”

    刘仁礼一把将冯玉蝉抱紧,冯玉蝉一惊,想要挣脱,不过拗不过刘仁礼就没再动,刘仁礼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这样抱着,他内心非常激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嗯,我也是,我们会长相厮守的,虽然我笨拙不够圆滑世故,可对你的心事真诚的。”

    冯玉蝉推开稍微松开手臂的刘仁礼,“行了赶紧喝药,好些了也要更仔细的调理,没有个好身体,厮守什么?你想要的通州发展,也需要你有个好身体!”

    刘仁礼没有争辩,笑着接过冯玉蝉端出来的药碗,一饮而尽。

    ......

    两日后,刘仁礼带着冯玉蝉起身赶往京城,当然之前他就收到了周恒的回信儿。

    信里面真的是言简意赅,主要内容就三个字,没问题!

    虽然简单,却让刘仁礼松了一口气。

    临行前很多人来送行,知道刘仁礼大病初愈,一个个都高兴的不行,媳妇还是香河县主,完全没人再质疑冯玉蝉的出身,反倒是觉得老皇帝这事儿办得敞亮。

    几个县令还有州府的官员都送了出来,很多乡绅也都过来送行,不在这里办酒席他们非常理解,这是皇帝赐婚,你敢有意见?

    各个官员还有乡绅,都一个想法,那就是冲上去问问,这通州修路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们是否有影响。

    不过众人也就是跟着看看,没一个敢上前的,刘仁礼虽然是自己走出来的,不过步行缓慢,就那么几步路已经非常艰难,人家还要去成婚,总不能冲上去问问吧?

    因此,刘仁礼离开通州的过程非常顺利,没人过来拦着捣乱的,更没有不知趣的想要探听一二,之前或许还敢跟刘仁礼叨叨两句,现在是绝对不可能。

    人家媳妇现在是宁王的义女香河县主,公主能得到这个封号都很不错,自然没人说什么不疼不痒的话,毕竟跪舔都来不及。

    看着马车远去,一众人将张怀远围了起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凑到近前。

    “张师爷,不知朱掌柜可曾来过?”

    张怀远笑着摊开手,“诸位别为难小的,这些事儿从未经过我这里,这位朱掌柜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想来知州大人回来的时候就一切见分晓了。”

    一个个看着都无奈摇头,随即四散而去。

    ......

    两日后,京城宁王府门前热闹非凡。

    屈子平抱着一个篮子,里面都是糖瓜和干果,给外面看热闹的人,都多少发了一点儿,一个个更是不舍得离去。

    周恒抄着袖站在一侧,朱筠墨凑上来戳戳他。

    “我说你怎么没精打采的?”

    周恒摇摇头,白了朱筠墨一眼。

    “你走开,他们这婚事倒是简单,从正门出去转一圈就回来,送亲娶亲都是一个地方,昨晚上刘大哥拉着我聊了一夜,你不是不知道,我困得厉害,啥心思都没有!”

    朱筠墨噗嗤笑了起来,昨晚的事儿他早就听庞七说过,谁能想到,一个新郎官,结婚前夜不睡觉竟然拉着周恒聊通州修路的事儿,这样的新郎也确实是独一份。

    “我姐夫也是,看来这些日子给他憋坏了,你就辛苦一下,多陪他说说,毕竟通州下一步的发展,是他最惦念的。”

    周恒抬起沉重的眼皮,瞥了一眼朱筠墨。

    “行了我进去睡一会儿,宴席开了叫我,不然我真的熬不住了。”

    朱筠墨一把抱住周恒的手臂,瞪圆了眼睛,压低声音说道:

    “喂,我说你还来真的,别走再坚持一下,你看张大人来了。”

    顺着朱筠墨手指的方向,周恒打着哈欠转过头,别说这次没有诓骗周恒,还真是张辅龄带着家眷前来,赶紧走过去。

    “张大人来了,快里面请吧,稍后就回来了,您带着夫人和张小姐进去观礼吧!”

    张辅龄脸上带着笑,今天穿着一身常服,扶着夫人,身后跟着女儿。

    “不知谁先到了,来的有些晚了,真的是不好意思!”

    周恒紧着摆手,“可别这么说,原本按照刘大哥的意思,不请什么客人,不过圣旨这样下了,很多人还是自己上门,也不能推出去是吧?

    您快里面请,后面有女眷的席面,前面男宾这里,张中堂还有宁远候他们都已经早早来了!”

    张辅龄笑了,示意夫人带着女儿先进去,他则抓着周恒站在门前问道。

    “对了,朱孝昶和世子的嫂嫂不在?”

第六百五十四章:花花绿绿的银票

    周恒摇摇头,凑近张辅龄近前,低语道:

    “从圣旨下来,到我们准备妥当,已十天时间,世子的嫂嫂还有侄儿都没回来,甚至都没人传信儿过来,闻家也没有动静。”

    张辅龄一脸诧异,平时闻氏不蹦跶,这个闻尚书早就按捺不住了,这次皇帝拨款,徐家陨落,北山出事儿,没一样有闻尚书的身影,如此反常让张辅龄都感觉怪异。

    “不应该啊?”

    看着张辅龄惊讶的样子,周恒差点儿笑出来,现在太子没了实权,支持他那一方的人也都安静下来,闻尚书避世不争,跟这些都有关系。

    “我也不知为何,不过能让刘大哥顺利成婚还是好的。”

    张辅龄点点头,周恒说得有道理,现在说别的都没用,只要婚礼顺顺利利比什么都强。

    毕竟,他们不可能在宁王府居住,只是为了这个香河县主的名头更顺利。

    他没多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跟周恒谈起来通州的事宜,就在二人低声交谈的时候,门前停下一辆马车,周恒神情一顿。

    张辅龄一看到这个表情,赶紧转头看过去,马车停下没有多久,一个身影走了下来,后面跟着人抬着箱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看到周恒笑着快步过来。

    “周伯爷和张大人都在啊,看来我来的有些晚了。”

    周恒赶紧上前,寒暄了两句请二人入内,总不能在门前聊着,三人进入宁王府,径直走到后面的花厅。

    宁远候、卢平北和苍老将军一众已经在里面坐着。

    众人见到周恒他们进来,不断打招呼,一点没有见外的意思,周恒寒暄了两句,请三皇子上座。

    三皇子拉着周恒,并没有拘泥什么位置,直接找到一个偏远的角落坐下,显然这是有话说,张辅龄也没跟着,去和宁远候还有卢平北坐在一起。

    三皇子见没人凑过来,一脸兴奋地递过来一个不大的盒子,直接放在周恒掌下说道:

    “这个你收着,我知道你在通州的事儿,支持刘仁礼修建道路,到处都需要用钱,虽然没有很多,这也是我的心意。”

    周恒一怔,显然这盒子里面都是银票,周恒眨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向谨慎的三皇子在众目睽睽下找自己示好,这似乎有些不符合他的性格。

    不过财不露白,周恒赶紧张开手指挡住盒子,抬眼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这是......”

    三皇子笑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很多,很少能见到他没有城府,将自己真实的感受展现出来的样子,今儿这是怎么了?

    周恒突然一顿,似乎想到什么,目光看向三皇子渐渐下移,随即再抬头,三皇子眼睛冒光地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

    “做了手术真的是不一样,我原来不知道做男人这样酣畅淋漓。”

    周恒这才松了一口气,如若是这个原因,这银票还是拿得的。

    “算来竟然一个月了,看来三皇子恢复的不错,再过两三个月,希望喜事连连!”

    三皇子点点头,“我能感觉到,现在不一样,哈哈这一切都拜你所赐,所以别有负担,这些拿着,父皇那里我也打过招呼,他听闻还夸赞了我,这比什么都重要。”

    二人顿时笑了起来,周恒是不想表态,这玩意说啥,说多了就是站队说少了又显得拒绝,反正怎么都是错,不如压根不说。

    “感激的话不多说,周恒在这里替通州百姓,感激三皇子的慷慨解囊,我去前面看看怕是队伍要回来了。”

    三皇子摆摆手,一点儿都不在意,周恒直接出了花厅。

    在廊下,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左右看看无人,赶紧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折叠好的一摞银票。

    抽出来展开并不是很厚,看着也就十张八张,不过这银票与之前见到过的不大一样,票面都是花花绿绿的图文,上面还有水印。

    周恒举起银票,仔细看看盒子下面,见没了东西,先将盒子塞入袖子。

    这才拿起来银票,心里想着,一万两也不少,投入修路虽然掀不起风浪,但绝对是纯利润一样的进项。

    就在他要折叠的功夫,突然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周恒一哆嗦,赶紧握紧银票抱在怀中。

    回身一看竟然是苏晓晓,心里别提多气了,这丫头天生跟他有仇,走路没声音,还总是出来吓人。

    “你怎么在这?”

    “看你鬼鬼祟祟的,这是偷偷干什么坏事儿呢?”

    周恒哼了一声,朝着苏晓晓晃了晃手中的银票,扬起下巴脸上都是坦然的面容。

    “我干什么坏事儿,刚刚三皇子给我一个盒子,说是已经跟陛下说过,他想要捐助通州一些银两用来修路。”

    苏晓晓脸上带着疑惑,侧头问道:

    “多少?”

    周恒清清嗓子,晃着脑袋说道:

    “我刚看了,一万两!怎么苏五小姐也想捐助一些?”

    苏晓晓翻了一个白眼,抱起手臂哼了一声。

    “你这是想贪墨啊?”

    周恒一怔,微微蹙眉看向苏晓晓,这丫头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随意说。

    “说什么呢?”

    苏晓晓一闪身,在周恒眼前一晃,那一摞银票已经落到她的掌中,展开抖落一下说道:

    “这每一张都是一万两,你跟我说一共一万两,这不是贪墨是什么?”

    周恒瞪大眼睛,凑近仔细看看,刚才只是觉得这银票有些花花绿绿,真没仔细看面值,毕竟最大的面值就是一千两,这样的万两着实没见过。

    “真的是一万两一张,我从未见过这样大额的面值,怪不得觉得奇怪,这么花花绿绿看着有些奇怪,赶紧给我仔细瞧瞧。”

    苏晓晓哼了一声,将银票拍在周恒胸前,撇着嘴说道:

    “放心没人贪图你的银钱,迎亲的队伍回来了,你不过去?”

    周恒赶紧将银票贴身藏好,拍拍身上赶紧笑着说道:

    “你先去,我叫着客人一起过去。”

    苏晓晓点点头转身走了,周恒此刻还在心乱蹦,乖乖出手就是十万两,这三皇子是真的有钱。

    不过,想想也不觉奇怪,他母妃现在是皇贵妃,外祖还是封疆大吏,舅舅一个个都是举足轻重的人,这样些银子花出去得到美名也是值得,看来之后要想着回馈一下。

    周恒想着,脚步没有慢下来,赶紧去花厅叫了众人,直接去前面观礼,让人意外的是张中堂竟然来了。

    礼毕,将新娘送入洞房,刘仁礼出来参加宴席,张中堂道贺后匆忙走了,并没有留下吃酒。

    刘仁礼在京城的朋友不多,这些来的宾客,大多是看着宁王还有周恒和朱筠墨的面子,所以人不少。

    众人都知道,刘仁礼大病初愈身体不大好,没强求他饮酒,稍微寒暄了一圈,就被周恒强制送回后院。

    周恒和朱筠墨在前面招呼着客人,就在这时,门口的屈子平快步跑了进来,见到周恒没有上前,只是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

    周恒一看,就知道有事儿发生,赶紧走过来,屈子平低声说道:

    “世子的那位嫂子,还有侄子回来了,人已经前门进来。”

    周恒一怔,早就想过闻家不能老实,这个闻氏更不是省油灯,可是这边已经礼成,婚宴进行一半了,他们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朱筠墨此刻也凑了过来,毕竟周恒脸色不善,一看就知道有事儿发生。

    屈子平赶紧跟朱筠墨再度说了一遍,朱筠墨哼了一声。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让人将厅里面把守好,如若他们过来就让方华去解决,这是宫里面筹办的,碍不着咱们的事儿,要是敢在这里撒野,有她难堪的。”

    周恒点点头,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虽然闻氏没了诰命,可毕竟住在宁王府,总不能出去将人赶走吧?

    “也好,屈子平去安排一下,世子去叫一下方华,让他四下盯紧了,宫中过来的人不少,他布置更名正言顺。”

    说完几人都动了起来,那边的宾客也都看过来,周恒赶紧走到主桌,三皇子还有宁远候他们都在这里坐着,三皇子没有架子,今天还极为低调,让在坐的人颇为认可。

    他侧目看向周恒,声音不大问了一句。

    “可是有什么事儿?”

    周恒挤出来一个稍微牵强的笑容,朝众人抱拳。

    “都是周某招呼不周,打扰各位雅兴了,刚刚有人来传信,说是世子的嫂嫂带着侄儿回来了。”

    宁远候他们一怔,这个倒是出乎意料,毕竟闻氏他们避嫌出门已经一个多月,这个时候回来,真的是有些巧的过了头,不得不让人多想。

    三皇子笑了,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不要那么在意,坐下好好跟我们吃酒,早一点回来算是帮着张罗婚事,晚一点回来算是避嫌,她挑这个时间回来,如若还上前面来,丢人的是她,来陪本王喝一盏。”

    周恒听到三皇子的话,瞬间释怀了,笑着坐下端起酒盏。

    “好,那周某就敬各位一盏酒,刘大哥虽然不是我的义兄了,对于我来说也是极为看中的人,诸位能来,真的让我感动,周某先干为敬!”

    端着酒,周恒一饮而尽,这是桃花醉的改良版,虽然度数不低,但是口味真的要好很多,除了酒香还有一丝淡淡的竹叶香气,周恒给它取名竹叶青,别人都没觉得如何,三皇子对这个就酒是爱不释手。

    众人也都笑着喝了一盏酒,顿时场面再度热闹起来,不过朱筠墨却没有回来。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厅堂后门进来,一身红衣分外显眼,婚宴一般除了新郎大多数人都避开这个正红的颜色,可他反其道行之。

    一看来人,周恒赶紧放下酒盏。

    见到周恒的动作,主桌的众人都转头看过去。

    来的不是旁人,正直朱孝昶,脸上带着少年特有的阳光笑容,带着一个小厮走到主桌前,未说话先拱手施礼。

    “孝昶先陪个罪,一直在昌平闭门读书,今日回来才知晓姑姑的婚事,赶紧过来给诸位赔礼。”

    说着,转身从小厮的托盘上接过酒壶,走到三皇子的面前,三皇子脸上挂着笑容,挡住酒盏。

    “本王今日已经吃了十几盏竹叶青,这酒的度数太高,不能再吃酒了,你能闭门读书自然是好的,这里有你二叔和周伯爷照顾着,不用挂念。”

    三皇子虽然是笑着说的,但那拒绝的意味无法让人无法动摇,朱孝昶似乎早就知晓这个结果,一点儿都没生气。

    “三皇叔说的是,那就不给诸位倒酒了,我就单独敬祝位一盏,感谢诸位莅临,也祝愿诸位叔伯爷爷都身体康健。”

    说着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在坐的这些人,要么看向周恒和三皇子,要么直接垂眸,仿佛没看到朱孝昶的动作。

    三皇子刚才的话说得在理,早回来晚回来都可以说得过去,原本就没有关系好到需要寒暄的地步,只要互不干扰已经算是最好的,这样出来见面想得到什么呢?

    希望跟众人熟识?

    还是在这些人眼前露个面,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会适得其反?

    周恒眯起眼,似乎想到什么,突然站起身。

    没跟众人说话,搜素着方华的身影,这婚宴是宫里筹备的,自然宫女太监都不少,甚至后厨都是御膳房派人过来做的吃食。

    一个小太监见周恒找人,赶紧凑过来。

    “周伯爷,您这里有什么需要?”

    周恒见他是太监,赶紧说道:

    “你看到方华和世子了吗?”

    那个小太监抬起眼,稍微想了一下,指着北门的方向说道:

    “约莫一刻钟前,小方公公跟着世子从这里出去了,似乎朝着后院走的,具体去哪儿奴婢不知,要不奴婢这就将人撒下去看看?”

    周恒摇摇头,闻氏母子特意选在这个时候回来,周恒一直没想明白原因,如若说完全不知道,巧合而已,打死周恒都不信,闻氏不知道闻家岂会不知道?

    回来以后,没吵闹也没有过来泼冷水搞破坏,只是让朱孝昶过来认识一下众人,这样的安排符合闻尚书的性格,但那位闻氏可不是如此,毕竟她一直觉得她才是宁王府的主人。

    朱筠墨和方华去了如此久没回来,这绝对有问题,虽然不知道他们计划什么,周恒最不希望朱筠墨出事儿。

    周恒站起身,朝着三皇子微微颔首。

    “王爷见谅,周某还是要去看一眼才放心。”

    三皇子点点头,自然明白周恒的心意,朝着周恒摆摆手。

    “你去吧,你们不回来,本王暂时不会走。”

    有了这句话,周恒还算安心一些,叫着几个小太监,还有秀儿和苏晓晓,跟着他一起朝着后面的门走去。

    朱孝昶微微侧身,似乎想要跟着过去,三皇子脸上一瞬间冷了下来。

    “孝昶你还是在这里伺候三皇叔吧,你去了能帮上忙,还是能大义灭亲?”

第六百五十五章:水中黑影

    周恒带着一众人,直接朝着后院走去,几个太监已经撒下去,在前面奔跑着。

    走到一处月亮门前,周恒顿住,看了一眼身后的苏晓晓。

    “苏五小姐,还是麻烦你去新房看一眼,我们直接闯过去不妥,如若闻氏没回来,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她在,这样去后院会落人口实,如若见到朱筠墨,直接将他带回来。”

    苏晓晓点点头,她也觉得不对劲,赶紧进入月亮门,一纵身直接上了房。

    站在门前,刘秀儿赶紧走到周恒面前,脸上全是担忧,今天是她哥哥大婚,她是最不希望出事儿的,可闻氏的回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周恒拍拍她的手臂,“别担心,如若有事儿,不会这样安静,我们先不能自乱阵脚,我就怕这是个局。”

    刘秀儿侧眸看向周恒,一脸的不解,周恒的话他不明白,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到底什么意思?”

    周恒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傻丫头,说多了没用,见招拆招,我们只要保证婚宴顺利进行就好。

    这边一结束,直接回我们府上,之前不是准备了一个跨院,给刘大哥当新房,他们也不会有意见。”

    秀儿点点头,“我看这样不错,在宁王府提心吊胆的,就怕他们闹事儿,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就赶到这个日子回来,不得不让人多想。”

    未等周恒说什么,刚刚放出去的那些小太监已经陆续回来,纷纷摇头没找到朱筠墨和方华。

    这二人就是怕出事儿,他们不过是出来看看而已,绝对不会乱走,周恒眯起眼,心中不免多了一些担心。

    正在这时,从不远处窜回来一个身影,仔细看看,手中左右各拎着一个人,分别是朱筠墨和方华,二人仿佛喝醉了一般,双颊通红,口水横流,沉沉睡去,给人感觉这就是两个醉鬼。

    周恒知道,这二人一定是中招了,赶紧看向苏晓晓。

    “屈子平给我准备两盆冷水,苏五小姐在哪儿找到的人?”

    屈子平拽着一个小太监,赶紧转身就跑。

    苏晓晓虽然武功高强,可拎着两个人,运用轻功来回飞跃也是相当耗费体力的,她额头上已经见汗。

    “新房我进去看过,两个新人暂时没事儿,只是所有伺候的人都不知所踪,在刘大人新房正屋门前,这俩人似乎中了药,衣衫都扯开了。

    怕他们闹事,或者说什么话丢人,我就直接敲晕拎出来,然后我让刘大人先将门顶住,这俩人给你,我觉着还是带着他们两个新人离开吧,如若发生什么说不清。”

    周恒眯起眼,看了一眼身后已经全部回来的小太监。

    这些都是宫里派来,而且是方纪忠全都精挑细选的,忠诚度自然没问题,毕竟还牵扯方华。

    “你们带着前院伺候的宫女一起过去,张安康去告诉薛大哥准备马车,直接进入后院,接着两个新人回周府。

    然后,伺候的人不用跟着,我要知道谁负责伺候两个新人,他们人在哪儿,到底后院发生了什么事儿?还有就是,跟着世子和小方公公的人,哪儿去了?”

    秀儿顿时安心了,周恒说的全是的自己担忧的几点,是啊朱筠墨和方华过去一定带人了,人呢?

    还有新房外面,丫鬟婆子就不用说,为了挡着闹洞房的人,太监不会少,不可能一个都没有,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那个太监额头上见汗,赶紧施礼称是,带着人朝着后面走去。

    张安康的动作快,薛老大的马车从侧面的道路拐了过来,没走月亮门,直接从旁边一个车马的通道进去,这回不用周恒吩咐,苏晓晓跟着上了马车。

    屈子平也带人端来两盆冷水,秀儿递过来帕子,周恒摇摇头,朝着屈子平摆手。

    “泼醒他们两个!”

    那个小太监吓傻了,屈子平可不管这些,必须快刀斩乱麻,而且是公子吩咐的,没什么犹豫,一盆冷水直接泼在朱筠墨脸上。

    朱筠墨一激灵,咳嗽着醒过来,抬手撸了一把脸上的水,顿时炸了。

    “谁?”

    周恒抬手用力拍拍他的脸,朱筠墨这才看清是周恒,左右看看自己躺在地上顿时有些慌乱。

    “我这是怎么了?”

    未等周恒说话,屈子平另一盆水也泼在方华的头上,方华呛咳了两声,随即也醒过来。

    周恒赶紧蹲下,给二人一起把脉,方华还好,只是朱筠墨心跳的即快,身上的酒气散去大半,可还是能闻到极重的味道。

    “你们两个中招了,不知道是什么药,被丢在新房里面。”

    朱筠墨瞬间蔫儿了,努力回忆了一下,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不记得啊!”

    方华也在一旁摇摇头,接过帕子擦了擦水渍,他倒是个聪明的,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儿,只是被周恒打断,真要出事儿,大伯也救不了他。

    “多谢伯爷救命之恩,不过真的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我和世子只是在后院检查各处,在游廊前面的亭子想要商议一下,然后不记得发生什么。”

    周恒抬头,看向旁边的小太监。

    “知道方华说的那个亭子吗?”

    “知道知道,去后院最近的一条路。”

    周恒点点头,刚要说话,突然顿住身形,刚刚忽略了一点,庞八呢?

    庞七在前面,庞八是跟着过来的,朱筠墨去后面查看,庞八不可能没跟着,自从上次北山的事儿之后,庞七庞八,无论出现任何事儿,都不会离开朱筠墨身边,这会儿人呢?

    “你们两个去看看,那里是否遗漏了什么可疑的东西,或者说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二人是宫里出来的,周恒一点拨,瞬间明白这里面的意思,赶紧去亭子了。

    秀儿看向周恒,“你想到什么了是吗?”

    周恒点点头,“庞八今天跟着世子来的,可是人呢?”

    地上坐着的朱筠墨和方华似乎也缓过来一些,赶紧爬起来,看向周恒,脸上带着担忧。

    毕竟庞七庞八说过,今后除非死了,跟着世子出来绝对不离开,看来庞八出事儿了。

    “叫人,帮着找,庞八别出事儿。”

    周恒眯起眼,今天的一切太过巧合了,闻氏带着朱孝昶回来,虽然闻氏没露面,但是让儿子过来混脸熟,啥意思不用说也明白,这是想沾光的意思。

    如若她们想过来捣乱,可以大闹婚宴,这样影响更激烈,所以现在仔细想想,似乎这些不像是闻氏的做法,毕竟宁王府发生的这一系列事儿,最大嫌疑就是闻家。

    闻氏不是傻子,这些意象都明白,看来有人想好通过这事儿搞事情啊!

    周恒扶着朱筠墨站起来,他这会儿已经没了燥热和眩晕的感觉,没想到一盆凉水,竟然有这么大的功效,周恒环顾一周吩咐道。

    “行了,所有人跟着我进去,你们就围在亭子周围查找庞八的踪迹,走!”

    秀儿一脸的担忧,跟着周恒的动作,二人领先一步进入院落,周恒脑子里面不断将今天的过程回想着。

    如若闻氏主动做的这一切,那么她真的是疯了,可如若不是,那么这屎盆子算是扣到闻氏身上了,谁让她回来的,谁想要挑起闻家和周恒他们事端,难道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越想周恒脊背发凉,如若是后者,那么这些人简直太可怕了,宁王府的客厅此刻不是宫里的人,就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这些人都成了此事的见证,这是要让闻家实锤,借着他们的手弄垮闻家?

    周恒收起心思,他们已经来到那个亭子的位置。

    这王府,周恒也住过一天,虽然没四下走过,但这里还是有印象。

    看着眼前的一湖池水,一个黑点吸引力恒的目光,他脚步一顿,抬手指着那处喊道:

    “那里是什么东西?”

    方华被人扶着,晃晃悠悠凑到近前,他现在是窝了一肚子火,将他算计进去,这人够阴险的。

    他眼神好使,仔细看看瞪大眼睛喊道:

    “是人,快别愣着了,赶紧去捞起来看看!”

    方华的声音不小,这些人赶紧冲到近前,趴在湖边用杆子勾着那个黑影,七手八脚将人拽上来,翻过来一看,果然是庞八。

    他腹部颈部都有伤,脸色惨白,没有呼吸,周恒凑近试了试颈动脉,几乎微不可查。

    周恒赶紧跪下,将庞八的头朝向一侧,开始进行胸外按压,屈子平一看那边去清理口腔,数着周恒的按压数字,配合着人工呼吸。

    朱筠墨缓过来的慢一些,他被扶着跑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抢救的一幕。

    庞八肩上的伤口,已经露出骨头,至于腹部的伤口,整个外翻内脏肠道都露了出来,人被周恒每一次按压都轻微晃动着,朱筠墨怔住了。

    虽然回春堂也见过危重伤患,父亲也曾经受伤,不过他见到的时候没有这样奄奄一息,看着毫无生机,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似得。

    就在屈子平准备吹气的时候,庞八如虾子般身子卷曲,一侧头哇一口水喷了出来,随后又是两口,屈子平赶紧接住庞八的头部,他耗尽所有力气,不过此刻已经恢复了呼吸。

    周恒也松了一口气,不用问庞八是被人袭击,随后落入水中的,不过是谁,能伤了庞八,自己还全身而退?

    这里没有医药箱,周恒在身上找了一下,秀儿将自己的两个帕子递过来,屈子平已经找到一摞纱布。

    周恒赶紧简单处理了一下,庞八这会儿呼吸顺畅了一些,努力让自己不晕。

    “公子,刚刚看到世子和小方公公被下了药粉,我纵身过来,还没到近前,就被隐藏在树上的人偷袭,那二人一起攻击。

    我完全没有招架之功,直接落入水中,他们二人没确认我是否死了,直接朝着北侧纵身而去,后面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到最后,庞八的手滑落,人直接晕了过去,周恒知道这个是因为失血的关系,不过朱筠墨急了,一下子扑上来。

    “庞八怎么了?他死了吗?”

    周恒赶紧拦住朱筠墨。

    “别碰庞八,他身上的伤很重,让屈子平他们送他回去,外面有很多车,放心回去输血手术就行,没有大问题。”

    朱筠墨一听,这才松开庞八的手,这时候耽搁才是要命的,屈子平早已派人去取来担架,让众人帮忙抬着庞八朝外面走。

    朱筠墨担心,但他知道这里更需要他在,看了一眼周恒,站起身来。

    “我们去她的院子问问吗?”

    周恒摇摇头,“问什么?现在带着刘大哥和冯小姐走,婚宴也不用管了,我过去说一下,直接撤离,方华一会儿自然要回宫复命,好好说说吧!”

    朱筠墨点点头,这事儿他直接闯后宅是说不过去,反正再有理也变成没理。

    “行,那去亭子看看嘛?”

    周恒摇摇头,刚刚去查看亭子的小太监早就跑过来,见周恒看向他,那人心里明白,赶紧上前。

    “回伯爷话,刚刚亭子检查了,没发现什么香炉还有物件。”

    周恒点点头,这个判断早就心里有数,微微挥手。

    “亭子两侧的薄纱取下来,用布包裹,方华进宫的时候带着,让太医院鼻子好用的闻闻,这上面是什么迷香,庞八刚才说了,那人应该是手一抖扬出来的粉末。”

    正说着,薛老大赶车从新房的方向过来,马车一停,车帘挑开,刘仁礼脸上带着惊慌,看向周恒。

    “听说庞八出事了?”

    周恒点点头,“有人迷倒世子和方华,然后伤了庞八,他伤的很重,不过性命暂时无忧,后院值守的太监和宫女都不知所踪。

    一会儿让方华找人,这里要仔细搜索,这么多人绝对不可能突然消失,所以我觉得不能在这里待着了,还是回我府上比较安全。”

    刘仁礼扶着身侧的冯玉婵,他虽然想留下,不过想想怀中颤抖的冯玉婵,还是微微点头。

    “行,我听你安排。”

    周恒点点头,“秀儿跟着回去吧,安顿好了刘大哥,你去回春堂给庞八手术,我需要招呼前面的那些客人,一会儿世子跟着方华进宫,这样更有说服力。”

    秀儿没反对,周恒一贯是冷静的,越是这样慌乱的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自己留下就是分心,而且庞八伤势真的很严重。

    “好,我带着回春堂的人先回去,然后给庞八去手术,我和德胜一起做,一个做肩部一个做腹部,一起来速度快点儿。”

    周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还是秀儿知道他的意思,现在不能说庞八就剩下一口气,不然这些人都要崩溃了。

    秀儿一摆手,“别婆婆妈妈,赶紧出发!”

第六百五十六章:走,进宫

    秀儿他们走了,马车速度非常快,直接冲出去,庞八乘坐的车紧紧跟随。

    方华脸上也带着寒气,“伯爷,我们现在怎么做,去找闻氏吗?”

    周恒摇摇头,方华现在很火大,方纪中在老皇帝面前给他揽下这个差事的,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无论怎样,方华难辞其咎。

    “第一,要找到值守的人去哪儿了,这么多人,不可能都杀掉吧,至少留下痕迹。

    第二,我们要安抚宾客,这么多人都是奔着刘大哥婚礼来的,主家的人一个都不回去,别人还好说,三皇子一定知道出事儿了,这些都是证人。

    第三,就是你们俩要惨点儿,这样一会儿让宾客看到,也不用多做解释,再者告御状需要表现出来状态吧!”

    朱筠墨点点头,抬手一把将身上已经凌乱的锦缎衣衫扯碎了,原本就都是水,来回地上揉搓的都是尘土,脏兮兮的,现在好衣领破了,袖子还少了半截,前襟儿也裂开一块,看着是真的惨。

    周恒想捂脸,这货手真欠,这事儿急啥,先要找人啊!

    方华已经开始朝着新房那里走,同时吩咐人在周边找,毕竟宁王府不小,真要是宫里人在这里出事儿,自己也不好交代。

    人撒下去没一会儿,就快步回来。

    “小方公公,人找到了,都关在新房旁边的西厢房里面,人没事儿不过都晕了,小的已经让人去打水,要不泼醒了问问?”

    方华摆手,这些人估计和他们一样,什么也没感觉到就晕了,问了也白问,他抬眼看向周恒。

    “伯爷,人直接带回宫,也不用唤醒,就这样给陛下看看,我觉得更好!”

    周恒笑了,这小子还是真有心眼儿。

    “让人准备车马,行了后院看不出什么,不过各个地方让外面的侍卫进来看守一下,现场还是要保护起来,张大人就在外面,一会儿是顺天府的过来,还是宫里,谁接手都容易一些。”

    方华点点头,瞥了一眼朱筠墨,将身上的衣衫也撕破,他头发都散乱了,看着更惨。

    周恒看了一眼后院的阁楼,那个方向就是闻氏的居所,这样折腾她都没过来,估计也是看出今天被人陷入局中,所以希望按兵不动。

    周恒一摆手,拽着朱筠墨一起朝前面走去,赶来的侍卫,将凉亭和新房都团团围住,这一众太监宫女,看着是一个比一个惨,都跟着周恒来到前厅。

    一进门,主桌的人都看过了,三皇子一怔,直接站起身,毕竟朱筠墨和方华身上太招眼了。

    周恒摆摆手,示意他们两个跟着自己来到主桌的边儿上,周恒这才压低声音,解释道:

    “诸位见谅,今天恐怕招呼不周了,后面发生一些事儿,周某已经让新人都回到我府上暂避,这里让侍卫守着,稍后世子和方华入宫回禀陛下。”

    宁远候和三皇子都走了过来,后面有个人还送过来两个披风,方华和朱筠墨都披上。

    三皇子看了一眼旁边傻愣愣的朱孝昶,赶紧追问道。

    “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二人身上怎么造成这个样子?”

    周恒凑近压低声音,将后面朱筠墨和方华遇袭被迷晕,庞八受重伤,新房外面没了人,所有太监宫女被下药丢在一个厢房,这一件件说得仔细。

    越听三皇子眉头越是紧蹙,张辅龄也站起身。

    “要不我调集顺天府的人过来吧?”

    三皇子摆摆手,“出事儿的是后宅,有女眷,这样直接过去不妥,世子派出的侍卫原,本是宁王府分出去的,这个倒是没什么。

    行了事不宜迟,周伯爷留下照顾这里,厅中的宾客暂时也别走了,我带着他们两个进宫,筠墨和方华被迷药弄的,似乎还不算清醒,这刘大人新婚,是谁要捣乱,难道是看着刘大人病好了,挡了他们的道?

    还是说,有人嫉妒宁王府出了一位县主,此事不知道也就无法管,一旦本王知晓绝,对不能坐视不理,走进宫!”

    周恒眨眨眼,三皇子能主动当说客当然是最好的,他们就是今日婚宴的贵客,没等吃好,就被扰了清静,直接进宫说说,倒是无可厚非,不过这个方向,是否要控制一下,不然真的让人当枪使了。

    “殿下,您先别急,听周恒一言!”

    周恒凑近,压低声音快速说道:

    “闻氏今天突然回来,加上这些事儿,我怕是有人故意为之,真真假假掺杂在里面,这是不是要拿我们当枪使,针对闻家?”

    周恒说到最后已经停住,三皇子是聪明人,稍微一点拨就能明白。

    今天十万两送来,他们不说是一个战壕的兄弟,也算是比别的皇子之间关系要进一步,所以既然要出击,定然要劲儿往一处使。

    三皇子脸上带着不解,因为周恒对闻家有多不待见,这个不用说他也能感受到,这会儿竟然要放闻家一马,让三皇子有些不解。

    “无论是否有人利用,但眼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闻家,这有什么好多说的,我们也不是诬告,只是将所有事儿,摆在父王面就好了,解释什么?”

    张辅龄站起身,朝着三皇子躬身施礼,一般情况,三皇子说话,张辅龄早就眼观鼻闭关口口关心了,今儿是因为周恒的事儿,他起身脸上带着关切。

    “三皇子和伯爷说的都有道理,不过去了宫中,您二位希望达到什么效果呢?”

    三皇子一怔,平时没发现,张辅龄竟然是个考虑后果的人,以为他一直是耿直的臣子,直言不讳,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了解的一面。

    或许,是为了周恒才真正说出想法,这个机会怎能放过,三皇子赶紧认真想了想。

    “找到幕后之人,至少让厂卫的人,查清事情原委。”

    张辅龄摇摇头,“据臣所知,世子的侍卫庞八,武功极为厉害,京城能在他之上的人不多,这两个人虽然是偷袭,可庞八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绝对不是一般人!

    而现在所有留下的证据,只是指向闻氏,伯爷留下侍卫,就是不想将这件事儿扩大,至于闻氏,恐怕最初只是想要添堵而已,没想到被人算计。”

    张辅龄其实已经想到能做到这些的人,不过这不方便说,想想接着说道:

    “臣跟随三皇子一起吧,幕后之人或许臣知晓。”

    这句话让众人一怔,瞬间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张辅龄。

    这人是多么谨慎,谁都知道,今儿这是怎么了,竟然在所有人没有头绪的时候,他竟然笃定地说,知道是谁。

    宁远候看向张辅龄,他自然知道张辅龄的为人,这人绝对不会撒谎。

    “知道了,不能说是吧,那就快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让周小子陪着我们就行。”

    周恒在张辅龄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已经明白张辅龄的意思,他是认为金乌教的人操控了一切,按照张辅龄的说法,还真的容易让人朝着这个方向想,毕竟现在查的最多的就是这个事儿。

    如若这个时候,因为刘仁礼婚事的事儿,朝中内斗起来,那么是不是老皇帝还有朝中众人,就没有心思去查金乌教了?

    周恒眯起眼,如此顺一遍,似乎非常有可能,看着张辅龄笃定的神色,周恒虽然觉得哪儿不对,但就是没想明白,宁远候说得对,耽搁不得。

    三皇子一摆手,“勿要耽搁,你们三位随本王进宫吧!”

    周恒朝着朱筠墨点点头,朱筠墨赶紧站起身。

    “走吧,我们赶紧进宫!”

    ......

    御书房内。

    几个人都站在下面垂着头,三皇子将事情经过早已讲述一遍。

    朱筠墨和方华二人,不用多说,二人的惨样不装假,不说身上的衣衫,二人惨白的脸色,还有猩红的眼睛和哆嗦的手脚,一看就知道被人下药了。

    听了过程,老皇帝脸色阴沉,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方纪中赶紧扑通一下跪倒,这差事是他给方华揽的,谁知道能出这样的事儿。

    俩新人已经被送往忠远伯府,这是发现早,如若晚些岂不是让老皇帝丢人了,好不容易弄了一个赐婚,最后被闹腾成这个样子?

    “请陛下责罚,都是老奴没安置好!”

    老皇帝一摆手,示意方纪中起来。

    “起来,此事和你无关,你去见见闻氏,朕倒是想听听她有什么好说的。”

    就在这个时候,张辅龄朝前一步,赶紧拦住老皇帝的吩咐。

    “陛下,臣觉得此事没有如此简单,说一句最不恰当的话,闻氏不是愚笨,如若此事是她安排,岂不是要明着跟陛下抗衡,这就是抗旨不尊,她还希望儿子考取功名,就为这个也不会如此做。”

    老皇帝原本盛怒,听了张辅龄的话,瞬间一顿。

    似乎有那么一点儿道理,朝着张辅龄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张爱卿接着说,你怎么看?”

    张辅龄抬眼看向老皇帝,目光十分坚定。

    “臣以为有人故意将此事扩大,如此多的高手,还有这样迅捷的安排,这不是一两个人可以做到的,臣以为此事和北山爆炸案为同一伙人所为!”

    方纪中一怔,失态地倒吸一口凉气,眼睛不断转着,朱筠墨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金乌教的事儿,对外也是说得皮毛,只是说这些人被前朝余孽蛊惑云云。

    三皇子垂下头,这会儿不说话了,作为他的身份,这样的事儿不可能不知道,不过这会儿不适合发表意见。

    老皇帝眯起眼沉默了,过了不知多久,张辅龄都感到一颗汗珠直接砸到脚下,老皇帝才开口说道:

    “方伴伴你派人去查,蛛丝马迹都要查清楚,至于闻氏母子,既然想要静修,暂且别住在宁王府了,整个府封存以便调查。”

    方纪中赶紧施礼,不过没走,他跟随老皇帝大半辈子,这后面没说对刘仁礼和周恒他们的安置,自然等着后面的吩咐。

    “至于刘仁礼和香河县主,暂时就安置在周恒那里吧,你们两个下去好好调养,炳熏代朕去看看那对新人,安抚一番。”

    众人赶紧领旨出来,方纪中没动,等着几人走了,方纪中脸上还是带着一丝犹豫。

    “陛下,老奴觉得有些怪异,似乎此事不是金乌教所为!”

    老皇帝哼了一声,脸上都是疲惫的神态,抬手揉揉鼻梁,长吁一口气。

    “是不是暂且都要朝着这个方向调查,你当张辅龄也这么认为吗?人家出了一个引君入瓮,我们就不会来个假意逢迎,待到他们露出马脚,再一网打尽!”

    方纪中恍悟,赶紧朝着老皇帝施礼。

    “老奴愚笨,如若不是陛下说,都没想到这一层!”

    老皇帝瞥了方纪中一眼,一摆手示意他站起来。

    “别弄这些没用的,什么没想到,你是希望朕亲口说而已,对方既然布下这样大的一个局,我们自然要好好逢迎一番,不然金乌教的人早已龟缩,想要调查也十分困难。”

    方纪中脸上正色了几分,赶紧称是。

    “陛下勿扰,老奴这就安排人去调查,至于闻氏和小公子也会先请出去。”

    老皇帝哼了一声,脸上阴沉了几分。

    “如若不是他们执意给人添堵,能有今天这样的事儿,让他们好好吃点苦头吧,不用在意脸面。”

    方纪中退出御书房,外面三皇子还在等着,张辅龄他们早已离开。

    二人没有什么寒暄,而是直接快速赶往宁王府。

    到了宁王府,正厅里面的宴席没有动,所有人都原地坐着,毕竟要等宫里的回信儿,张辅龄正在周恒身侧似乎说着什么。

    三皇子没说话,直接走到周恒面前,方纪中手中甩了一下拂尘,正色地说道:

    “宁王府的事儿,诸位已经知晓,诸位稍后登记即可离开。”

    厅内人不算很多,一个个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这时候多说就是添乱,还不如听从安排。

    方纪中刚吩咐完,一个两个小太监带着侍卫开始一桌一桌进行登记确认。

    方纪中直接走到周恒近前,先朝着周恒施礼。

    “伯爷见谅,公务在身不与您多言其他,您救了方华,就是对咱家有恩,感激之言不在这里多言。”

    周恒点点头,这老头是个明白人,说多了没啥意义。

    “一切听从陛下旨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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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良医介绍:
急诊医生周恒,魂穿古代。
标配的白胡子老爷爷在哪儿呢?图书馆呢?戒指空间和备品仓库呢?
开局连条狗都没有,还瞬间背了一身债......怎么玩儿?
“等等休要动手,欠债我还,莫不如我们先找些吃食,吃饱了再想办法,你看如何?”
伸手摸摸额头巨大的包,周恒愤愤然。
“什么鬼东西砸的我?难道是那......急救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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