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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儿格格     大良医txt下载     大良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乌鸡实验

    周恒看看一脸激动的马令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不想缝合,那我来?”

    “想想,我现在就缝。”

    说着一把夺过去持针器和镊子,拎着肌肉组织有模有样地开始缝合,缝合打结,周恒帮着剪断缝线,随着操作愈发熟练。

    到了表层,周恒朝着马令善伸手。

    “表层我来你看着,这个如若缝不好,拆线比较难,松紧要适度。”

    说着从肩部下方开始,一直到手肘,一共缝合了三十多针,伤处暴露的时间很长了,周恒怕引起不必要的感染,所以速度上加快了一些。

    剪断最后一针的缝线,马令善长出一口气。

    “师尊的手速太快,看得我眼花缭乱,看来我们还要勤加练习啊。”

    周恒抬眼看看马令善,顿了一下说道:“下次不要用乌鸡实验了。”

    德胜一缩脖子,恐惧地看向周恒,又看看马令善。

    “师尊怎么知道?”

    周恒抬眼环顾三人,“炼药房已经投诉过了,杀鸡后那缝线很难去除,无奈只能将一部分鸡皮剪掉,人的肌肉和皮肤与鸡肉的致密度相差很多,手感差异大,如若想要练习,可以让薛老大去买些野猪肉,去掉皮然后练习缝合,这个更有手感些。”

    马令善没敢抬头,快速撤掉孔巾,擦拭了创面,将引流条调整了方向,不用周恒吩咐开始包扎。

    德胜赶紧过来,帮着马令善擎着伤者的手臂。

    周恒示意三顺举着盐水,给自己冲洗了双手,这才走到伤者头部,开始检查他的颈部和后背,除了有些肿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伤痕。

    此刻他们包扎也已经结束,肋骨骨折的位置,也暂时用坚韧的白布捆扎起来。

    三顺快速拽来一个运送床,三人合力将伤者搬运到那个运送床上,准备推出去。

    周恒扯下隔离服,还有帽子口罩手套,突然想到一事,抬头看向马令善。

    “伤者叫什么名字?可曾付了诊费?”

    马令善一顿,声音弱了三分。

    “没......没问姓名,就知道是姚铁匠的兄弟,至于诊费......未曾交......”

    周恒叹息一声,“开业才第二天,我们投入了多少的心血来建设回春堂?这里不是善堂,救死扶伤的精神要有,可是我们抢救病患需要银子,这些药剂都需要银子,后面的杂役伙计都需要银子,以后遇到这事儿,先收押金明白了吗?”

    看着马令善尴尬,德胜上前一步。

    “师尊说的是,我们今后会注意的,主要姚铁匠就是对面街的,料想不会差了我们的银钱,如若今后我们遇到这样的事儿,会提前收取押金的。”

    马令善看向周恒,怯懦地问道:“师尊,我们收多少押金合适?”

    周恒想了想,这普通民众不是各个跟朱筠墨似得,那样黑真的就没人登门了。

    “四肢类似的急症手术,先交二十两押金,住院的用药,还有护理的费用后续计算,多退少补,毕竟每个人病症不同,用了什么药物,按照药价核算即可,晚上我们制定一个手术的价格表,至于你们简单的清创缝合都没问题,这样的小手术价格可以低一些。”

    马令善听闻赶紧抱拳施礼,之前黄掌柜和梅园花了多少银子诊治,他一清二楚,没想到师尊竟是如此仁爱之人。

    这二十两不及那些的百分之一,着实便宜的紧,要知道一个铁匠或者劳作之人,丢了性命或者剩下一条手臂,那简直是一家人的灭顶之灾。

    “师尊的仁爱之心,让学生佩服,我们这就将患者推出去好生照料。”

    周恒点点头,“记着叫张婶子,她护理的仔细,可以让她带出来几个徒弟,工钱给她每月涨五百钱,好好干短不了你们的银子。”

    德胜第一个朝着周恒道谢,周恒摆摆手,他真的是累了,尤其那放大镜下面,看着一切细小的血管,时间长了有些眩晕的感觉。

    转身去了刷手的房间,这里扭开一个阀门,竹筒里面就从楼顶的水塔留下来清水,用着好似自来水一般,周恒洗了一把脸,将手臂清洁干净,这才出了手术室。

    一出来,面前一黑,扑通跪倒一人,如此突然将周恒吓了一跳。

    抬腿就要踹,不过看清此人的五官,这才将脚放下,一脸嫌弃地朝后挪了两步。

    “你怎么搞成黑炭头了?”

    姚铁匠抬起头,一脸的黑灰和汗水混杂在一起,仿佛非洲人一般,只是眼睑下方有两道白色的痕迹,显然他哭过。

    抬起袖子,擦了擦鼻涕,姚铁匠砰砰砰给周恒磕了三个头。

    周恒环顾一下,看到旁边站着的薛老大,一瞪眼。

    “杵着干嘛,还不将人扶起来,我还要看病人,身上不能脏了。”

    薛老大揉揉鼻子,赶紧走过来,一伸手,将人从地上拎起来。

    “我说,你差不多可以了,哭了一个时辰,跟个娘们似的。”

    姚铁匠没有恼,反倒看着薛老大鞠了一躬。

    周恒来古代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礼节,动不动就跪,随时随地要鞠躬行礼,别人施礼你还要还礼,搞得一天腰疼。

    “我就是想知道,我兄弟怎样了,是不是能留个话,让他家人过来再见一面,我瞧着他整个人捆的和粽子似得,看来这伤势很重吧?”

    周恒点点头,“伤势很重,上臂粉碎性骨折,里面一共碎裂成四个部分,还有骨裂的地方,不过这会儿已经给他重塑了骨头,不是跟你要螺纹铁钉了,就是为了给他接骨头,至于肋骨的损伤,需要带一个袋子固定,我现在就着人去做。”

    姚铁匠擦擦脸,周恒说的话他没怎么懂,一个人骨头断了,怎么能够用铁来接续,难道像自己锻造铁器似得,要烧热了用力捶打?

    看着他有些发白的脸色,薛老大抬手拍他后背一巴掌。

    “想什么呢?大夫要如何操作,还要跟你交代不成,跟你说了能懂?”

    姚铁匠摇摇头,“不懂。”

    “还不是,人没死,囫囵个在里面躺着呢,你倒是赶紧去交钱,然后找人过来照顾着,至少要给他擦洗一下吧,整个人跟煤球似得,难道你让大夫给你擦?”

    别说,薛老大说的全都在理上,周恒愈发觉得,这傻大个还是蛮好用的,披着忠厚老实的外表,讨钱也好,威胁个人也好,或者当个保镖也成,似乎自己开发出很多技能。

    姚铁匠一听,瞬间拍着额头,一脸的愧疚。

    “我兄弟一受伤我就吓得糊涂了,光顾着让周大夫帮着救人,咋都没给银子。”

    说着伸手朝胸口摸去,左侧摸摸右侧摸摸,似乎都没有,伸手在袖子里抓了一下也没有。

    姚铁匠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看向周恒。

    “出门走得急,我忘记带了,回铺子我去拿了送来,然后接我兄弟的媳妇过来看看人,至少有个交代,您信得过我不?”

    周恒真想说信不过,不过砸吧砸吧嘴,还是忍住了这个想法。

    “诊费不用着急,让他的家人之后送来即可,毕竟我们是邻居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不过跟他们家人讲好,这里是医馆,不能来了哭哭啼啼的,也不利于病患修养,至于他的吃食都是医馆做,毕竟做了手术,很多东西要有禁忌。”

    姚铁匠怔了怔,“周大夫的意思是,我兄弟人要押在这儿?”

第七十七章:长生牌位

    周恒一怔,薛老大直接恼了。

    “滚滚滚,现在就将人抬走,没交钱先帮你诊治手术,谁说什么了?担着风险不说,你现在倒好,让你兄弟留下我们照顾,你这里倒是觉得我们是将人扣押了,赶紧地将人抬走吧。”

    看着薛老大如此说,周恒没有出言阻止,姚铁匠的这句话,确实让他觉得扎心了。

    这里的条件极为有限,能将此人的手臂保住,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这边只是通知他交款,人家心里的小算盘就如此计较,算了让薛老大处置很好。

    周恒没说话,直接朝着一楼的诊室走去,那些等候的病患,还有一些没走,等着医生下来。

    周恒看了一眼屈子平,吩咐道:

    “去将马令善和德胜叫下来,抓紧接待门诊,楼上留着张婶子照顾即可,柜上以后记着无论什么病患,先交押金再诊治,我们回春堂概不赊欠。”

    说完周恒脚步没停,直接朝着后院走去,屈子平抬眼看看远去的人影,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身侧的铭宇,凑过来看了两眼,低声问道。

    “这是咋了?”

    屈子平低声在铭宇耳边说了一下经过,铭宇抬头看看薛老大的方向,见兄长一甩袖子上楼了。

    那个姚铁匠,不断抓着头发,显然这俩人的话,他就没明白啥意思。

    铭宇戳戳屈子平的腰间,“总不能真的将人赶出去吧,要不你跟他说说?”

    屈子平摇摇头,“我不去,这人看着可怜,但是真的很气人,你哥骂他骂的轻了,不解恨。”

    铭宇忍者笑意,再度戳戳屈子平。

    “子平快去吧,这事儿还要你来说明白,这人此刻只是没转过来弯儿,满脑子都是他兄弟受伤,是他造成的这份自责上。”

    屈子平一听,有些犹豫,见姚铁匠还是杵在原地,想了想直接走过去,将姚铁匠拽到门外,递给他一条湿热的汗巾。

    姚铁匠一脸的不解,伸手指着楼上显然他现在非常的纠结。

    “我......”

    “这位大哥,先擦把脸。”

    姚铁匠接过去,擦拭了一下,屈子平接着说道:

    “你送来的病患虽未醒来,可是这会儿已经性命无忧了,你在这里帮不上忙,有愧疚自责的功夫,还不如抓紧去张罗诊费,然后将病患的家人送来看一眼,我们周老板如若不是念在你为我们打造器械的情分,早将你丢出去了,快些去吧。”

    姚铁匠看着屈子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其实我刚才都没大听清楚他们说啥,脑子里全是我兄弟喊我跑的那个声音,我这就去取银子接人,对了一共多少手术的费用?”

    屈子平拍拍他的手臂,安慰道:

    “别急,遇到这事儿谁都难以镇定,我们理解,至于手术费用,先交二十两银子押金,后续还要观察几天,人留这里就行,我们有专门的人照顾,毕竟人不能动,你们带回去照顾,喂药、翻身、入厕,这些小事处理不好,可能都引起大问题,还是在这里系统护理一下更好些。”

    姚铁匠听得认真,不断点着头。

    “嗯嗯,这个没问题,在这里我放心,来的时候我以为人就没了......行了不婆婆妈妈了,我这就去找人。”

    说着将汗巾丢给屈子平,赶着车离开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屈子平抬眸一看,姚铁匠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怀孕的妇人,头上青巾包裹着发髻,一脸的急切神态。

    屈子平赶紧走过去,朝着二人抱拳施礼。

    “这位夫人,想来是病患的家人了?”

    二人点点头,屈子平没多废话,朝着楼上一伸手。

    “那就请随我上去吧。”

    姚铁匠一把抓住屈子平,将一锭银子递给他。

    “银子我带来了。”

    屈子平朝他笑着说道:“这个交柜上就行,他们会给你开押金票,我们这里明码标价,花了多少一目了然,出院的时候,多退少补就好。”

    姚铁匠也没废话,将银子丢给柜上的铭宇,拿着押金条,二人跟着屈子平上了楼。

    楼上很安静,没有人随意走动,与楼下喧闹的景祥大相径庭,几人不自觉地放轻了步子,来到一间病房门外,屈子平示意他们停下。

    轻轻打开门,里面是王三顺和张婶子站在床边,王三顺正在给伤者的脸颊肩膀擦拭着什么药水,门一开就能闻到一股子清凉的味道。

    那张婶子将床摇成斜面,正在给伤者用吸管喂水。

    女子见床上的伤患竟然醒了,抬手捂着嘴巴跑了过去,张婶子快步揽在女子的面前。

    “小娘子勿要靠近,伤者的手臂骨头碎裂成很多节,我们的大夫刚刚给接上,你万不可碰到,不然有可能再遭一次罪。”

    女人一听,吓得不敢靠近,咬着手中的帕子,不断掉眼泪。

    “当家的,你可还好?”

    床上那人,此刻手上麻药劲儿没过,朝着二人裂开嘴笑了起来。

    “紧张啥,俺好着呢,就是手臂是酸麻的有些胀痛,你怀着娃,别跟着着急,这里的婶子照顾的相当周到,而且懂得很多,看俺一眼抓紧回去吧。”

    看着他憨笑的样子,女人的眼泪算是止住了,侧身瞥了一眼姚铁匠。

    “当家的,你快和大伯说说,他担忧你的身体。”

    床上那位,朝着姚铁匠裂开嘴角,露出一口大白牙。

    “哥你急啥,俺这不囫囵个躺这儿呢,咋地俺好好地你还不高兴?”

    姚铁匠不断摇头,紧紧地抿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没,我就是高兴,真的高兴,背着你朝着清平县城走的时候,整个人软的跟面条似得,好几家医馆都说人完了,我突然想到这家的周大夫,他当时找我打造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物件,想来这医术差不了,果然来这里就来对了,你歇着吧,我去找周大夫磕头,给他供奉长生牌位。”

    那女人一听,眼泪再度下来,这样的讲述还有啥不明白的,赶紧附和道:

    “我也同去,大伯说地对,我也要给他供奉长生牌位。”

    说着二人也没耽搁,直接出了病房,屈子平带着二人来到一楼的一间诊室,周恒正在给一个患者做外伤包扎,马令善就站在身侧学习包扎的手法。

    见到突然冲进来的二人,周恒手上的动作一顿,警惕地看向他们。

    屈子平一躬身,刚要开口说话,身侧的姚铁匠膀子一晃,瞬间屈子平被挤到一侧。

    他和那妇人进了诊室,扑通一声,二人跪倒磕了三个头,未等说话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周恒一脸的懵,这是啥意思?

    只听姚铁匠大嗓门嚷道:“周大夫,你救了我兄弟的性命,真的是这铺子的名字妙手回春,今后我们姚家,要给你供奉长生牌位,后代世人都记着你的恩德。”

    周恒心里一万匹草泥马飞奔,我特么还没死呢,供奉啥牌位?

第七十八章:将伤处露出来

    马令善偷眼看向周恒,见他如此淡然的样子,心里更加的佩服。

    师尊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气度和担当,如此场面,自己听着都心潮澎湃,师尊还是那样淡然,真的是佩服。

    此时,周恒给马令善一个眼色,示意他去将二人扶起来,毕竟手上还在给患者包扎,松不开。

    马令善赶紧过去,将姚铁匠扶起来,再度虚扶了一下妇人,二人虽然站起身还是有些激动。

    周恒手上快速将纱布打结,在就诊的卡片上写下了几行字,按上印章,这才将卡片递给男子。

    “上面都写了,七日内不要吃发物鱼腥,如若没有红肿发热,可隔一天过来一次换药,伤口不大,不过里面怕残留木刺,虽然清理了也容易感染,还是要小心一些。”

    那人千恩万谢地走了,临出诊室还仔细看看姚铁匠和妇人,抿着唇眼中似有泪光闪动,这也太感人了,光听着就知道这回春堂的大夫医术有多高明。

    见人走了,姚铁匠作势再度跪下,周恒一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将一张写下最后一个价目的卡片丢个马令善。

    现在普通的手术和治疗价格都出来了,当然还有住院的费用,护理的费用,之后做个牌子挂上就行。

    “停下,别动不动就跪,至于那长生牌位就算了,救治伤患是医者本分,没什么好称赞的。”

    姚铁匠点点头站起身,此刻脸上已经清洗过,没了黑炭的痕迹,目光中透着尊敬,稍微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身侧的妇人。

    “那咱们走吧,晚上你绣一面彩旗,明日我带着街坊敲锣打鼓送过来,给周大夫添添喜气。”

    周恒眨么眨么眼,这是送锦旗?

    这个可以有啊,在古代没啥宣传的手段,能有人送一面锦旗,这是至高荣誉啊。

    至少这条街上会都知道,再者姚铁匠可是跑了城中所有的医馆,都没人接诊。

    见周恒这回没有反对,马令善朝着姚铁匠拱手。

    “那就多谢姚铁匠了。”

    姚铁匠摆摆手,“俺是粗人,不懂这些礼数,刚刚也吓坏了,一直在自责,周老板不要往心里去,权当俺放了个屁成不?”

    妇人红着脸没说话,不过还是伸手拽了拽姚铁匠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多言。

    姚铁匠一脸的尴尬,似乎自己有开始乱说话了。

    周恒忍者笑意,这货遇到事儿有些乱了,懒得跟他计较。

    “回吧,明日过来看伤者,他在这里观察几日,没有出血伤口也没什么大问题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二人千恩万谢地走了,见没了影子,马令善这才凑过来,脸上带着纠结的表情。

    一看就知道他有心事,周恒敲敲桌子说道:

    “有什么疑问直接说。”

    马令善点点头,看向周恒问道:

    “师尊,这铁板接骨,我是闻所未闻,如若有了缺损,是否也用这样的方法进行换骨术?”

    周恒抬眼看向他,“这要看材质,我们今日用的是钢板,还是不足以用来制作骨骼,如若是不锈的金属,韧性更强可以考虑。姚铁匠的骨折,无法在外部进行固定,所以我算是给他进行一个体内固定。一年后,手臂的骨骼长好,植入的钢板还要取出。”

    马令善一怔,“取出?这样岂不是骨头上会留下很多孔洞?”

    周恒点点头,“必须取出,时间长了螺口钉会和铁板锈死,那样才更加危险,毕竟这铁还不算精良,如若能练成合金或者精钢,还是那种无法生锈又轻便的就好了。”

    马令善谨慎地看了看外面,压低声音一脸紧张地说道:

    “师尊,这话千万不要说,如若被有心之人听闻,这是重罪啊,大梁虽然对铁器的打造控制并不严苛,可是精钢据说是伽罗人传过来的秘术,寻常百姓都不得谈论。”

    周恒恍悟,赶紧不谈这个问题了,整理了一下药箱。

    “行了,患者似乎没有多少了,我去刘大人的府上走一趟,刘小姐虽然出了院还是要过去看一眼。”

    说着拎着药箱从诊室出来,还未出门,就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周恒动作一顿。

    她怎么来了?

    来人就是苏将军家的苏五小姐,周恒有些脸盲,还真不记得这位苏五小姐的容貌,只是觉得一脸的英气,长得似乎很美,但让人心里觉得可怕,没敢正眼看过。

    不过身上那一套衣袍太过刺目,那是自己新做的衣袍,颜色材质都是最喜欢的,关键是还未穿过。

    周恒拎着箱子没动,马令善见周恒停住动作,却看向门口的‘小公子’,没说话赶紧朝着屈子平招手,示意他可以继续放患者了。

    此刻,苏五小姐已经走到周恒的面前,环顾了一下医馆,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恒,这才一挑眉问道:

    “你这是要出去?”

    “是,有个病患要去看一下愈合的情况。”

    苏五小姐顿了顿,“哦,既然如此我陪你去看看,我正好看一下你的医术是不是真的像你吹嘘的那样好?”

    周恒不想跟她抬杠,这里是诊堂,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至于去刘大人府上,更不可能带着她。

    “您楼上请吧,既然来了,正好我看一下你的伤情,在梅园条件有限,怕是消毒的不彻底。”

    苏五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凑近周恒的耳边说道:

    “是想要看我的伤,还是别的什么?”

    周恒一顿,这姑娘生猛啊,啥意思yy自己?

    当他周恒是什么人,见到一个姿色入眼的就上一个?

    为了美色才给她救治,这一切不过是源于想要多看两眼?

    周恒脸色微变,抿紧唇角,目光落在苏五小姐的脸上,来回看了几番。

    说实话,当时只是觉得她是女子,看着不像大奸大恶之人,至于美色真的没有什么垂涎之欲。

    “在周恒的眼中,您和别的病患没什么区别,我能看到的只是你当时受伤,爬到我房内求救,身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如若您不需要在下诊治,那就请便,在下还要去问诊。”

    苏五小姐一伸手,拦住周恒的动作。

    “慢着,查看伤情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吧?”

    周恒朝楼上,伸出手臂。

    “楼上有换药室,请移步。”

    说着也没管苏五小姐是否跟上,拎着衣袍的下摆,径直上了二楼。

    一上来,就听到楼上病房内有讲话的声音。

    苏五小姐跟着周恒路过病房门前,里面躺着那个伤者,手臂包扎的仿佛粽子,被一根绳子吊在颈上。

    此时正身边的一个人聊着什么,苏五看那人的衣衫就知道,这是医馆的人,他们下面所有的人员,都穿着一身墨绿的衣袍。

    周恒走在前面已经打开换药室的门,苏五小姐跟着走了过去,房内一张细长的皮质软塌,还有一把椅子,苏五小姐不用吩咐自己走到椅子面前坐下,打死她不会躺在那软塌上。

    周恒走到操作台前,捡了几样物件放在一个托盘里面,将口罩手套戴好,这才走过来。

    “将伤处露出来,不用脱衣衫。”

第七十九章:早晚三炷香

    苏五小姐坐在椅子上,手指颤动了一下,不过还是将外袍拉开,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亵衣。

    周恒再度看向苏五小姐时,忍住笑意故意绷着脸。

    这人倒是很聪明,亵衣肩头的位置割开了一个口子,正好将伤处的纱布暴露出来,看着外层的白布,显然她自己包扎了。

    周恒剪开那些白布,两侧拽了拽,白布条被拽了出来,苏五小姐微微蹙眉,显然这个动作碰到伤口了。

    不过周恒也没有办法,你又不是男人,总不能将亵衣脱了吧,只能手上的动作快一点儿。

    白布全部清理干净,下面染血的纱布裸露出来。

    周恒没有急着掀开,夹了点儿盐水棉球,将纱布湿润,这才用镊子小心揭开,伤口还好,缝合的部位没有肿胀发红。

    周恒小心给伤口消毒,又活动了一下缝线,苏五小姐估计疼了,杏眼圆睁瞪着周恒。

    “你......”

    周恒自动忽略了她的气恼,淡然地说道:

    “伤口还好,没有红肿流脓,庆幸对方的箭头上没有喂毒。”

    擦拭完,用纱布覆盖了伤处,将纱布再像原来的样子塞回去,至于怎么包扎那就是她自己的事儿了。

    周恒这才去清洗双手,回头看向苏五小姐。

    “可以穿上了,每隔一日过来换一次药即可,七日后拆线。”

    苏五小姐起身背对着周恒,将外袍穿戴整齐。

    周恒抿抿唇,这人怎么这么不自觉,医馆是治病救人,可这不是慈善事业啊,咋就不能主动付诊费?

    你爹是将军就了不起了,你就这样欺凌百姓?

    “多谢,我走了!”

    周恒实在忍不住,抬手叫住人。

    “苏五小姐等等。”

    苏五小姐顿住脚步,回身看向周恒。

    “何事?”

    周恒硬着头皮说道:“小姐到柜上将诊费付一下吧,周恒需要养着几十个杂役伙计,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苏五小姐面色一沉,“诊费?你不是不问自取了我的短剑?”

    周恒知道那玩意,就是她身份的象征,估计还有什么别的用处,当时只是权宜之计,拿了也卖不掉。

    “那短剑并非周恒想要留下,昨夜施救,我不知你身份,你人没醒还是昏迷状态,唯有这个能证明身份,再者我也怕你用短剑伤我,只是帮你保管,这怎么好像我偷的?”

    苏五小姐抿抿唇,似乎确实如此,当时如若短剑在手,这个周恒自己必杀无疑,似乎是自己蛮横在先。

    “短剑在何处?”

    周恒有些没好气地答道:“梅园。”

    “一共多少诊费?”

    “这要去柜上算,手术和治疗都明码标价。”

    说着周恒先出了换药室,苏五小姐紧随其后,跟着下了楼,这回不用周恒提示,自己去了柜台,看着铭宇问道:

    “给我算一下,一个手术和换药要支付多少银两?”

    铭宇赶紧施礼,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做的是什么手术,再者是谁给您做的?”

    苏五小姐一顿,“这谁做的还有差别?”

    “是的,我们回春堂的周老板如若亲自做,手术的费用会增加三成,手术部位不同,伤情不同也会有所不同,这里有详尽的价目表格。”

    说着铭宇指向一侧墙壁,那上面挂着一个牌子,写着详尽的分类,苏五小姐瞥了一眼,懒得细看。

    “肩头受伤,取出一枚箭头,今日换了一次药。”

    铭宇快速扒拉着算盘,同时写了一张单子,上面是详细的收费内容。

    “公子请看,这是您所有的费用明细,共计二十二两银钱。”

    苏五小姐摸了摸袖子,瞬间顿住身形,她身上没带银子,这衣衫并非自己的那套黑衣,想来里面的荷包一起丢弃了。

    脸上稍显尴尬,抬眼看看铭宇,“我出门急,没带银子,之后让你家公子去梅园取吧。”

    铭宇一听是梅园,瞬间脸上带着和善地笑容。

    “公子不用急,方便时着人送来即可。”

    苏五小姐这才脸色缓和了一些,回身看了一眼,那周恒正在给一个老伯查看颈部。

    看来这会儿是拿不到短剑了,咬咬牙,转身走了。

    铭宇赶紧从柜台后面出来,走到周恒身侧,将刚才与苏五小姐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周恒点点头,他知道苏五小姐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看来今晚,要将短剑给她,不然诊费是真的不给了,有钱人咋都这么小气?

    “行了,你去忙吧,如若有病患让马大夫诊治一下,我去刘大人家走一趟,对了你哥在不?”

    “他去西街马行收账了,今天是济阳县回来结算的日子。”

    周恒点点头,朝铭宇摆摆手,铭宇施礼告退。

    周恒拎着药箱,出了门朝着衙门走去,刚一出门就看到寿和堂门前有些嘈杂,瞥了一眼匆匆过去,人家一亩三分地还是少掺和,躲的远点儿没毛病。

    顺着主街快步走去,不多时就拐到衙门门前,一进门有个衙役赶紧迎出来,直接带着周恒朝后面走去,显然刘仁礼已经吩咐过,自己来无需通禀。

    快步来到刘大人的后堂,隔着窗子可以看到,他此时穿着一身便服,正在看着什么,脸色有些凝重。

    衙役高声喊道:“大人,周大夫求见。”

    刘仁礼一顿,赶紧将手中的书信重新塞回去,这才起身打开房门,见到周恒一脸的笑容。

    “周公子你来了,快请进。”

    周恒微微施礼,“周某想看看刘小姐恢复的情况,虽然只是刚出院还是有些挂怀。”

    刘仁礼笑了起来,对这样认真的大夫,他怎能不高兴,关键手术的效果还那样完美。

    “好好好,我这就让人去请秀儿过来。”

    说着朝外面吩咐,让后宅的管家去传话,二人坐定茶刚上来,门一响刘秀儿就被春桃扶着走了进来。

    没有戴幕离,也没有面纱的遮挡,就这样大大方方走了进来,一身嫩绿配月白的裙衫,发髻慵懒地挽着,上面插着两只珍珠发簪,颈部绕着一条月白色的丝巾,毫无违和感。

    周恒望了一眼就有些一不开目光,没了肉瘿的刘秀儿竟然如此美丽,就像一颗珍珠淡淡地散发着幽光,顿了数秒,周恒赶紧躬身施礼。

    “刘小姐好,周某今天正好路过,想看看刘小姐的伤愈合的怎样?”

    刘秀儿欠身给刘仁礼和周恒施礼,这才走到周恒面前。

    “多谢周大夫挂怀,那舒痕膏有奇效,伤口愈合的很好,与周围皮肤别无二样。”

    说着已经坐在椅子上,春桃手脚麻利,赶紧帮着刘秀儿将丝巾除去。

    刘仁礼在一旁,傻子般不断笑着。

    “秀儿自从手术后,仿佛换了个人,昨儿还亲自下厨给我做了两个小炒,唉我很欣慰啊。”

    周恒脸颊抖抖,这货真的好哄,两个小菜就美上天了,那么他这个救命恩人,是不是要早晚三炷香?

    呸呸呸,想什么呢,大吉大利。

    ......

    嗯,今晚吃鸡!

第八十章:女徒弟

    周恒一边检查,一边说道:

    “刚刚伤愈,切不可劳累,这些油烟多的地方,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去了,出入就像这样最好,避免伤口被晒到。”

    说着,看向颈部,果然手术的位置就剩下一道浅白色的印记,针孔和伤痕不仔细看都可以忽略不计。

    刘秀儿抿唇微微笑了起来,“是,谨遵周大夫的吩咐,只是心中欣喜,不知要如何表达,似乎已经两年都未曾去过厨房了。”

    周恒理解她的心情,没再多说什么,示意春桃将丝巾给刘秀儿围上。

    擦拭了一下双手,这才回到座位。

    “伤口愈合的不错,一个月后我再来复诊一次,之前开的药丸需要服用一个月,断不可停,另外饮食上要少油少食用深颜色的食物,免得伤痕留下痕迹。”

    春桃不断点头,仔细几下了周恒的吩咐。

    刘秀儿抬眼看看刘仁礼,咬了咬下唇,起身朝着刘仁礼施礼道:

    “兄长,正好今日周大夫来了,昨夜小妹和你所说之事,我想问问周大夫的意见,您看......”

    刘仁礼一怔,一脸的纠结。

    “此事我们稍后再商议,可好?”

    刘秀儿,脸上的笑容渐渐凝结,直愣愣地看向刘仁礼。

    “也就是说,昨晚兄长只是搪塞小妹,并没有真的同意?”

    刘仁礼语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个还需要从长计议,你现在刚刚伤愈,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再者要是去医馆那就要抛头露面,今后......今后......”

    刘秀儿脸色冷了下来,极为严肃地看向刘仁礼。

    “小妹除去肉瘿,仿若再生,不想再浑浑噩噩地活着,这样难道不好吗?兄长就非要找那同窗,想要再续婚约?”

    刘仁礼脸上有些挂不住,赶紧起身安慰道:

    “兄长这不是为你好吗?”

    刘秀儿摇摇头,“这不是为了我好,我就想好好活出自己的样子,不做任人宰割的后宅女子,听说我重病,立马过来退婚,此刻你托人去找他,即便真的嫁入他家,秀儿真的就幸福?”

    周恒已经听明白了,这是刘仁礼想要派人去找之前退婚的刘大人,尝试继续婚约。

    或许在刘仁礼认为,那位同窗此时高升,如若能再续前缘是刘秀儿最好的托福。

    可是之前因为刘秀儿的肉瘿,对方已经找到完美的理由退婚,此刻真的是上赶着不是买卖,尤其是那位济南府的刘大人,此刻官运亨通,正是洋洋自得的时候,这会儿去找人家就是自取其辱。

    刘仁礼叹息一声,“可是,我们毕竟退过婚,之后你要如何安置啊?”

    刘秀儿扬起头,带着一丝决绝,转身朝着周恒拜倒。

    周恒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

    有些不知所措,示意春桃将刘秀儿扶起来,不过春桃嘴巴一撇,眼泪流了下来,跟着刘秀儿一起拜倒。

    “周大夫,秀儿被肉瘿折磨,两年都是浑浑噩噩,每天都想要了结性命不再苟活于世,没想到您医术高明,让秀儿解了病痛,至此秀儿想要和命争一次。”

    周恒越听越糊涂,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茬,抬眼看看刘仁礼,他只是叹息并不说话,似乎也没有继续阻止刘秀儿的意思。

    刘秀儿郑重其事地磕了一个头,接着说道:

    “今日想恳请周大夫,能让秀儿跟随您学习医术,这两年的时间,大梁国市面上能见到的医学典籍,我基本都看过,也深入研究过,可从未见到周大夫这样的医术,让秀儿极为佩服,恳请周大夫能收秀儿为徒。”

    说着整个人匍匐在地,周恒有些愣了,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从退婚直接跳到拜师上来了?

    跨度有些大,心里顿时没底。

    看着刘仁礼的样子,显然是不同意的,周恒犹豫了。

    其实他倒是希望有个女徒弟,一个张婶子,只能照顾一下饮食,可真的有女患,还是有诸多不便。

    如若刘秀儿能拜师,是最好不过的,可是刘仁礼......

    刘仁礼见周恒迟迟没有说话,来了精神,走到刘秀儿身侧,示意春桃将她扶起来。

    “春桃扶着小姐起来,不要为难周公子,他那里是医馆,每日如此繁忙,怎么有时间专心教你?”

    刘秀儿没动,春桃也没敢上前,刘秀儿直起身子看向周恒。

    “周大夫可以考问秀儿,之前住院闲来无事,我已经将回春堂各种药丸的配方和适应症都背了下来,马大夫他们练习的时候,各种解剖图我也都背过。”

    这回换做周恒惊讶了,这都是什么记忆力啊,不过是听人家说说就能背下来,实在是有些逆天了。

    见刘仁礼还要阻挠,周恒伸手拦住他,问道:

    “刘小姐先起身,我问你速效救心丸的适应症是什么?”

    春桃扶着刘秀儿站起来,刘秀儿完全没有停顿直接作答道:

    “行气活血,祛瘀止痛,增加冠脉血流量,缓解心绞痛。用于气滞血瘀型冠心病,心绞痛。急性发作时,一次十至十五粒。”

    刘仁礼一跺脚,想要伸手去拦住刘秀儿。

    周恒手腕用力,抓住他接着问道:

    “那么遇到左上腹刺伤,未曾伤及胃肠,只看到伤口有紫色脏器破损,患者出现大出血昏迷症状,这要如何紧急医治?”

    “要行脾脏切除手术,清理腹腔内积血,及时大量补充液体。”

    周恒瞪圆了眼睛,一定回去要好好训诫一下马令善他们,看看人家一个在隔壁偷听的,都学的如此厉害,他们还好意思沾沾自喜?

    周恒朝着刘仁礼,抱拳深施一礼。

    “刘大人,令妹的医学天分,我所不能及,这不过是偶然听得,就能够过耳不忘,还活学活用,如若认真学习,绝对是名震大梁国的女大夫。”

    刘仁礼一挥衣袖,气得浑身乱颤。

    “什么女大夫,整个大梁国有哪个女人做大夫的?”

    刘秀儿倔强地抬起头,说道:

    “别的不说,太医院就有医女,正八品职位,当然还有正七品的医师,从七品医员,从八品医生,都需要层层筛选考试。”

    周恒一听,真的有医生这个职位,不过几个意思,竟然才是从八品,之前还想给马令善他们起一个特殊的称呼,看来医生是不能用了。

    周恒突然一顿,“等等,你说太医院需要考试?不是世袭制吗?”

    “世袭?”

    刘仁礼对这个不清楚,刘秀儿显然是早就了解过,如数家珍地说道:

    “就是世袭,不过每隔一年会有一次考试,有机会可以调整等级,只是医女是真的缺少,我想试试,不为了进太医院当医女,就是想活出自己希望的样子,不做男人的依附,不然莫不如青灯古佛为伴。”

第八十一章:收徒变结拜

    刘秀儿的一番话,让周恒怔住,这番言论在二十一世纪,会被当做女性自立自强的象征。

    可在古代这就是大逆不道,另类奇葩的人。

    从刘仁礼的表情,就可以窥探一二,他在震惊惶恐不知所措,估计最后一句青灯古佛为伴,让刘仁礼怕了。

    不知停顿了多久,刘仁礼抬起头,看向周恒和刘秀儿,眼中带着无奈。

    “既然周大夫愿意收你为徒,那就跟着去学吧,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

    刘秀儿用力点点头,“只要不逼着我嫁人,别说约法三章就是一百章也没问题。”

    “其一,身侧不可无人照拂,所以你带着春桃一起去吧,学习也好饮食也好有人照拂;其二,你在回春堂如何学习我不管,不过每日必须回家,不可在外留宿。”

    刘秀儿微微点头,这两点都不难,应该没什么问题。

    “好,那其三呢?”

    刘仁礼目光在刘秀儿和周恒的身上看了几次,微微叹息一声。

    “其三,就是不要跟我说终身不嫁之类的话,如若你有喜欢的人,可以告诉兄长,兄长可以帮你去求,无论那人是谁,兄长都去想办法成全你,可好?”

    刘秀儿眼眶一红,忍着泪意用力点点头。

    “多谢兄长成全,秀儿会好生学习医术,不让兄长丢脸的。”

    刘仁礼点点头,看向周恒。

    “一切就拜托周公子了,小妹骄纵惯了,如有不当之处,请多担待。”

    看着护妹心切的刘仁礼,周恒一时间很是感慨。

    自幼家里就一个人,从未体会过兄弟姐妹的情谊,只是跟妈妈和外公生活,此刻真的愈发想念家人,不禁有些鼻子发酸。

    “刘大人放心,周恒定会好生照顾刘小姐。”

    刘仁礼摆摆手,“拜了师就不要刘小姐刘小姐的叫了,就叫秀儿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周恒赶紧拦住刘仁礼的话,这咋越说越离谱,再说自己就老掉牙了,还需要徒弟供奉。

    “刘大人,周恒收徒遵从祖训,不计辈分与年龄,无需徒弟供奉,只是传授医术,让更多百姓少些病痛之灾,这才是医家本分。如若你觉得怕人说闲话,周恒有个不情之请。”

    周恒这番话让刘仁礼心里还舒服一些,抬头看向周恒。

    “周公子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无需这样客套。”

    “那好,如若不弃,可以让刘小姐认周恒做异性兄长,如此一来也免去各种闲话,跟着异性兄长学医,也无需认作师傅,您看这样可好?”

    刘仁礼看向刘秀儿见她没有反对,“秀儿的意见如何?”

    看着刘仁礼小心翼翼的样子,刘秀儿用力点点头。

    “可行,秀儿听从兄长的安排。”

    刘仁礼稍微沉思片刻,“周恒的黄册我已经看过,你们周家就剩下你一个人,让小妹认你为异性兄长显得不够正式,那就我们三个一起。”

    周恒脑子现在有些死机,这是要干啥?

    桃园三结义吗?

    我特么认个妹妹,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正在这里想念家人,突然被强行打断,真的好吗?

    再者刘仁礼是知县,甭管官职大小,这也是官宦,如若结拜,他万一得罪什么人,来个株连九族,是不是就废废了?

    就在周恒走神的时候,刘仁礼已经着人准备三盏茶,片刻便便送了上来,周恒傻愣愣地站在刘仁礼身侧。

    被刘仁礼拉着坐在左手边的椅子上,刘秀儿端着茶盏,跪在周恒面前。

    “小妹刘秀儿,今年一十六岁,给二哥敬茶。”

    周恒赶紧接过茶盏,身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值钱的玩意,突然想到一物,赶紧打开自己的药箱,找到一把手术刀,抓起一张青蓝色的帕子将其包裹起来,郑重地递给刘秀儿。

    “这是我祖父留下的精钢手术刀,今日认我做了兄长,也算拜师那就送给你留作纪念,希望你医术精进,能够百世流芳。”

    刘秀儿双手接过,给周恒磕了头这才起来,春桃扶着她去旁边坐下。

    那下人捧着托盘走到周恒面前,周恒端起茶盏,在刘仁礼面前单膝跪地,将茶盏奉上。

    “二弟周恒,今年一十八岁,拜见大哥。”

    刘仁礼将茶盏接过去,虚扶了一下周恒,没再多说什么,周恒这才再度坐下。

    心里一阵吃了shi的赶紧,有个妹子的惊喜,瞬间被刘仁礼给闹腾没了,瞥了一眼窗外,此刻天色有些暗了。

    起身朝着刘仁礼说道:“大哥天色不早了,今日梅园有要事,我还需回去看一眼,明日一早秀儿小妹就去回春堂吧,另外在外面,周恒还是称呼大哥为刘大人吧,免得徒增祸端。”

    刘仁礼点点头,周恒不骄不躁的性格,是他最为看重的,朝他点点头说道:

    “也好,今日我还有公务要处置,柴汶河水患,楼德镇和曲阜周边的很多灾民都北上避难,城外已经搭起粥棚,我还要过去查看一番。”

    周恒一怔,上午在梅园听苏将军说起柴汶河水患,没想到这些灾民已经逃到清平县了,不过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

    清平县是三州交汇之地,地势极高,周边多山脉,看着刘仁礼不紧不慢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年没少遇到这样的事儿。

    周恒想了想还是需要提醒一下,毕竟这会儿算是更近了一层。

    “这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如此多的灾民涌入,舍粥是一方面,防疫还是重中之重。”

    刘仁礼一听来了精神,他每年都为这个烦忧。

    “快仔细说说,每年水患之后,确实有大批的人都死于瘟疫,虽然有大夫去帮着诊治,不过人手有限,即便官府拨了银钱,可收效甚微,少则数百,多则数千的灾民都死于瘟疫。”

    周恒有些乍舌,少的时候还要数百人死亡,多了就是几千人,原本就没了房屋和田产,如若死于瘟疫,真的是生存不易啊。

    眨眨眼,似乎听到刘仁礼说,这防疫还有银钱拨付,只是不知道这些银两能有多少。

    “防疫是否做的到,主要看人员和药品是否到位,如若都做到了,没什么无法救治一说,只是如此一来,所投入的银钱不是小数目啊。”

    刘仁礼的眼睛瞪大,不断来回踱步,似乎在算计着什么,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停住脚步看向周恒。

    “赈灾的银两,每年都会拨付,可是真正落到这些州县的少之又少,除去舍粥的粮食,所剩无几,不过我可以找县城里面的乡绅来筹款,毕竟今年看着灾民的数量,至少要超过万人,如若将清平县外全部堵住,城内的正常生活定然受阻。”

    周恒眨眨眼,说道:“不光是乡绅,还有所有铺子,以及县里面的民众都可以参与啊,谁家没些旧衣物,还有余粮,不在乎多少。只要每家每户出一分力,这事儿就能成。”

第八十二章:流民

    刘仁礼疑惑地看向周恒,“如何能让所有的民众都出力?”

    周恒笑了,这玩意就看宣传了,后世可以搞一个赈灾义演,明星出动带头捐款,这里哪有如此影响力的人?

    不过也可以换个想法,稍一沉思周恒接着说道:

    “找城中德高望重的人,不一定大富大贵,哪怕是普通人家都好,这几个人一定要受人尊敬,说话要有分量有影响力,比如您所熟识的屈大夫,我瞧着他在城中行医之人的心中,极为受人尊敬,公正不阿敢于直言。”

    刘仁礼看看周恒,微微蹙眉。

    “那屈大夫虽然德高望重,此刻却不再开设医馆,颐养天年呢,如此打扰老人家不算好吧?”

    周恒此刻,真的想将刘仁礼按在地上摩擦,这货站着说话不腰疼,上次问案还请人家过来跟着辨认,这会儿怎么就不好了?

    再者一个个不是都得到梅园的银子了,这会儿不榨干净,周恒的心里多不开心啊。

    “医者仁心,大哥不是行医之人,无法体会这四个字的深意,不信今晚您就请屈大夫过来坐坐,喝杯茶闲聊一下。将想法说了,不用您安排,他会第一个主动支持的,有一百两的人捐了一两不算多,如若有十两银子的人,捐了一两就非常震撼,这就是榜样的力量。”

    周恒说道这里顿了顿,认真地看向刘仁礼,接着说道:

    “不对,最好是大哥亲自拜访,这才显得有诚意。至于赈灾捐出的银两,全部用红榜公示,捐了多少,花费多少,花在何处,剩余的银两如何分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并且承诺,赈灾完毕会在城墙边,建立一个石碑,将所有的名录上的人名镌刻上去,流芳百世。”

    周恒一说完,未等刘仁礼说话,刘秀儿第一个站起身,紧抿双唇朝着周恒施礼,如此突然的动作,让周恒吓了一跳。

    “秀儿小妹,这是要作甚?”

    刘秀儿有些激动,抬眸看向周恒脸上有些微微的泛红。

    “周......二哥乃大医,秀儿虽为女流,却佩服你的见识和想法,这些流民饥寒交迫,每年病死饿死无数,这方法不用说城中的达官显贵,就是秀儿也想要出一份力。”

    周恒的老脸又有些发烫,这一切的计划,不过是想要给回春堂揽下这个生意,要知道拨款有限,如若乡绅富户如若跟着捐款,这数额绝对少不了。

    人力医馆有,药品和相关用品总要他们制作吧,这就是一大笔银子。

    周恒抬眼看看刘秀儿,那眼中的崇拜让他觉得有些烫人,赶紧避开目光。

    “不要如此说,行医之人,救苦救难活人性命乃是根本,这是每个医者的本分,无需挂怀。”

    刘仁礼抬手拍拍周恒的肩膀,没说话紧抿双唇,显然也是被感动了。

    “冠冕堂皇的话,我不说了,如若此事能让流民减少伤亡,这就开创了济南府的赈灾先河,现在只是少量流民抵达城外,明日你跟我去看看情形,该准备什么药品你抓紧准备,诊治的重担要落在你身上,我不留你了,此刻我就去屈大夫府上,商议捐款的事宜。”

    周恒抱拳告辞,出了府衙,一路上周恒不断思索着。

    这水患之后的一切瘟疫,绝大部分和水有关,毕竟河水倒灌,井水混浊,所有的细菌病毒猖獗也都是因为饮用水,如若能将水简单净化,然后煮沸饮用就减少了一大半的隐患。

    之后最最紧要的就是口罩,还有预防的药物,周恒心下有些急,不自觉的脚步加快。

    回到回春堂,诊堂内最后的一个患者正要离开,屈子平将人送到门口,见周恒似乎有所吩咐,赶紧跑到近前。

    “老板,可是有什么吩咐?”

    周恒点点头,“将门板关上,然后让马令善他们到诊堂来,叫上阿昌和几个组长,中层以上人员全都过来,对了让薛老大也跟着过来,我们有要事商议。”

    听周恒如此说,屈子平赶紧收起笑容。

    叫人上门板,随即去各处叫人,片刻所有人都聚集在诊堂。

    周恒环顾了一周,看向马令善随即说道:

    “我刚刚从府衙回来,想来你们也有可能知晓,城外已经搭起了粥棚,此刻已经有柴汶河水患的灾民赶来。”

    马令善点点头,“白日听到一个伤患说了,在城外进来的时候,检查的极为严苛,凡是流民都被统一安置在城外休憩,虽然只有一日,可流民的数量已经过千。”

    周恒一怔,他猜想过人数可能不少,可万万没想到不过一天的时间,人数已经过千。

    这还只不过是第一批,按照苏将军的说辞,他们是骑马赶来的,如若换算成步行的时间,五六日内将有大批流民抵达,周恒的神色严肃了几分。

    “俗话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三日内我们要做好一切需要防疫的相关事宜,所以今日起如若家中没有牵挂的,我们晚上就开始制造防疫的药物,还有口罩之类的用具,你们可有什么问题?”

    周恒的话音刚落,阿昌第一个嚷了起来。

    “啥事儿也没有这事儿重要,师尊满脑子想着防患于未然,我等如若在这个时候,还只想着家中的老婆孩子就太不仁义了,我们留下没问题。”

    如此一嚷,那几个组长都是唯命是从,脸上显得非常的激动。

    “没问题!”

    “俺愿意留下。”

    那个从寿和堂过来的张二狗,脸上更是激动,眼睛都有些红了,看着周恒深施一礼。

    “周老板,您是大善人,我们现在吃香喝辣,家里也不缺银两过活,米面都富余着,多出点儿力气有啥?就是让我们午饭剩下,送给灾民也都没话说。”

    周恒抬眼看向这个汉子,在回春堂干了半个月,似乎看着比刚来的时候更结实一些,张二狗抬起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接着说道:

    “这事儿不用商议,您吩咐就行,对了还有您说的那口罩,我们家里都有媳妇,旁的帮不上啥,做点儿针线活还是没问题的,要不派个人送一趟,让她们晚上帮着赶工可好?”

    周恒还是蛮感慨的,淳朴的人,真的容易满足,一口饱饭,多出力就能多拿一些的银钱,每一分一厘都是血汗钱。

    能从自己嘴巴里面省下来吃食救人,这才是真善。

    周恒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人手我们确实缺,刘大人说了,按照每年的灾情估计,至少有万余人的流民,尤其此次首日抵达清平县的就有近千人,我想后续的更多,所以我们需要制作大量的口罩。”

    周恒看向阿昌,问道:“库存有多少粗纱白布?”

第八十三章:筹备

    阿昌盘算了一下,随即说道:

    “还有几匹,数量不多,不过明日可以让布行的老板再送来一车,上次已经跟他们说好了,提前给我们纺纱织布。”

    “那你派个人,一会儿将所有的纱布分成若干份,带上细铁丝每份带着一个成品的口罩,送到各位家中,能多做一些是一些,此事甚为关键。”

    阿昌拍拍身侧的一个小子,“王小六,你听明白了吧,带着两个人,赶紧去裁减,然后将布料分发下去。”

    那人赶紧抱拳施礼,“周老板和管事的放心,小的即刻就去办,各位工友的家我都熟悉,此事交给我您放心。”

    说着,这人接过钥匙就走了。

    德胜有些着急,朝前走了几步。

    “师尊,我们要做些什么?”

    “别急,你们的事儿更重要,先安排后面制作防疫的药物,阿昌去看一下台账,库房是否有存货,如若没有,今夜就让薛老大带人去采购,周围的各个县城,能买到多少要多少。”

    说着,走到桌子前,提笔写下一个药方,马令善站在身后看着读了出来,眼睛不断瞪大。

    “荜茇、密陀僧、石斛、蜂毒、油柑叶、黄根、三白草、秦皮、樟树叶、燕子尾、韶子、青叶丹、粳谷奴、菊苣、番泻叶、白屈菜,这些都是寻常药物,真的可以防治疫病?”

    周恒点点头,“此药熬制好了,用瓶子装起来,半瓶配一大桶水,在人员密集的地方进行喷洒,可以杀灭蚊蝇,减少病菌和疫情的散播,所有流民每日进行消毒,饮用沸水,就不会出现这样大问题,这就是所为防疫的防。”

    铭宇早就捧着账册跑来,对照着所有的药材,在周恒列出来的方子旁边,写上每个品种的数量。

    虽然算不上很多,也是非常可观的数目,要知道黄掌柜存了一批货,周恒前一段又存了一批货,都是非常庞大的数字。

    唯独三白草和密陀僧有些少,铭宇赶紧只给周恒看。

    “这个三白草当时取采购价格太过昂贵,所以采购的数量少,这个应该不至于难以买到,而这个密陀僧,当初开单子要采购来着,只是没有采购到。”

    周恒微微蹙眉,也就是说,这密陀僧周边就很少有?

    薛老大凑过来,朝着铭宇问道:

    “给我瞧一下,那密陀僧是啥东西?”

    不用周恒吩咐,屈子平已经麻利地找到那密陀僧,如此怪异的名字,样子也非常的怪,并不是什么草药或者根茎,是一块块黑色硬块,扁平扁平的,中间有些亮晶晶的闪光点。

    薛老大一脸的诧异,“这也是药?”

    屈子平点点头,朝着周恒瞥了一眼,示意薛老大别多问,周恒正在着急,薛老大抓抓头发,一摊开手说道:

    “急啥,我现在就套车,直接去齐河县,那里有个药材市场,我去卖野味的时候经常路过那里,似乎药材非常的齐全,不是小打小闹那种,每种药材人家都是成车的拉。”

    周恒微微蹙眉,“齐河县,过了济阳县还要走很远?”

    “不远,现在出发,快的话天亮能到。”

    薛老大一脸的不在意,拍了铭宇肩膀一下。

    “去给你哥带上十个蒸饼,再灌上两壶水,我这就出发。”

    周恒朝着铭宇扬扬下巴,“给他拿上五十两银子,带着密陀僧的样品,照着买就行,看看厨房有没有马肉了,给他切上二斤带着,然后让厨房赶紧做饭,将所有肉都拿出来,今晚炖了给后院的杂役吃。”

    薛老大一脸美滋滋的笑容,“这个好,有肉我这一夜就能赶到,买了东西就往回赶,什么都不耽搁,对了这城门能出去吗?”

    周恒点点头,“拐一趟衙门,如此紧要的时刻,特事特办吧,刘大人会帮着处置。”

    薛老大拽着铭宇走了,阿昌见此赶紧看了一眼药方,上面的各种药量都非常明白,抬眼看看周恒。

    “师尊这药可有什么要求?”

    周恒摇摇头,“所有药物取细末,最细最细的粉末,然后一比十加水熬煮,取上层清液,药渣装袋,之后留着洒在城门口或者人员密集的街道,作用相同。”

    阿昌点点头,“用我们盛放酒精的瓷瓶装上就可以吧?”

    “可以,和酒精分开放就行,之后让铭宇他们连夜写一些贴在上面的字条,消毒液一比一百兑水喷洒,可食用。随后盖上回春堂的印章。”

    周恒的话,现场的几个组长和阿昌都听得真真切切,这药粉的研磨简直不要太简单,剩下的熬制也没有什么特殊技巧,几人得了命令赶紧去后院了。

    马令善德胜还有三顺,赶紧凑到周恒近前,目前就他们三个还没有安排。

    看看三个人,还有一旁站着的屈子平,朝着他一摆手说道:

    “都凑过来一些,我现在给你们讲一下,防疫的方法和分工,知道疫病的途径,我们就可以很好的控制灾情,让这些流民保命,也免除清平县的危机。”

    马令善点点头,“是啊,六年前这些流民就曾经冲到城中到处抢夺,毕竟饿的不行,没粮食人眼都绿了,还在乎什么王法,医馆当时算是幸免,不过城中也瘟疫爆发,死了百十号人,当时的县尊大人受了问责,妻儿老小皆被处以流刑,这之后刘大人才到任的。”

    周恒吓得一缩脖子,流刑还是妻儿老小,那自己这样结拜的是否算家人?

    甩甩头,看来这灾民安置和防疫工作,真的要尽心而为。

    不然刘仁礼被问责,不用说自己,刘秀儿就免不了跟着遭殃。

    “好了别的不多说,我现在就讲一下防疫的关键点,水患之后的瘟疫,主要有几个方面,其一就是河水倒灌污染了水源,清平县地势比较高,城中也有两处泉眼,这两处还可放心饮用,可是普通百姓家的水井地势就很低,容易被污染,所以第一点要做的就是,让灾民和城中人喝到干净的沸水,这就断绝了感染源头。”

    随着周恒的讲述,身侧的几个人都奋笔疾书,在自己的册子上记录着重点。

    周恒接着说道:“其二,就是鼠疫和疟疾,水灾过后的重要疫情就这两样,他们的传播大多是因为人和家畜的大量死亡,**变质后蚊蝇和老鼠啃食后携带这样的病毒,在人类聚集区散播。”

    德胜浑身一抖,手上的笔差点儿掉落,捂着嘴巴干呕了一声,脑海中全是老鼠蚊蝇啃咬尸体的景象,周恒咳了一声。

    “别脑补景象,问题知道了,那么要如何补救,你们可知?”

    三顺想想说道:“全城捕鼠?”

    德胜忍住恶心,跟着说道:

    “下毒毒杀老鼠。”

    马令善摇摇头,“毒杀是不现实的,药剂诱捕一般要用粮食拌上毒药,现在的灾民都是饿红眼的人,别说是染了毒药的粮食,就是树皮草根都被他们啃食干净了,这个行不通。”

    周恒没说话,看向几人,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要靠自己来解决,不然对他们的发展是不利的,现在就要靠大家的智慧来想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趴在桌子一角的屈子平抬眼看向周恒。

    “如若将这些染了毒药的诱饵,放在笼子或者什么狭小的位置,就像狩猎的陷阱那样,如此一来人不就触碰不到了,也免去被毒害的担忧?”

第八十四章:老夫必到【中秋快乐】

    天色微暗,刘仁礼一身便服下了轿子,没用随从叫门,独自走到一个不起眼的院落门前,叩响门上的铁环。

    不多时一个老仆人将门打开,看看刘仁礼显然他并不认识。

    “这位公子,您可是问诊?”

    刘仁礼摇摇头,举起手中的一个包袱,笑着说道:

    “非也,劳烦老伯帮着通传一声,就说刘仁礼想要拜见屈老先生。”

    那老仆人赶紧施礼,说道:“您请稍后。”

    说着将门虚掩上,快步去了房内,片刻功夫屈大夫已经跟着老仆人一同走了出来。

    院门大开,屈大夫朝着刘仁礼施礼道:

    “不知县尊大人到访,老夫有失远迎怠慢了。”

    说着引着刘仁礼进了房内,老仆人奉上茶,屈大夫赶紧让人退下,抬眼带着探究地看向刘仁礼。

    “县尊大人,今日到访可是有何要事?”

    刘仁礼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个食盒,旁边还有两壶酒。

    笑着也不说话,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四碟小菜摆上,碗筷和酒盏都放置好,给屈大夫斟上一盏酒,这才举起杯子说道:

    “我到任清平县已有六载,还真没和屈老先生一起坐下喝一杯,今日我去周恒那要了两壶好酒,顺路叫了几个小菜,就想和老先生一起聊聊。”

    屈大夫赶紧起身,一个大夫被知县一口一个老先生叫着,没有满满的自得,反倒带着一丝惶恐,赶紧接过酒盏高高举起。

    “县尊大人不要称呼老夫先生,真真的当不起,您这六年为了清平县百姓所做的,我们都看到了,能得到一个如此为民谋利的好官,是我们清平百姓的福分。”

    刘仁礼但笑不语,举起酒盏和屈大夫碰了杯,仰头一饮而尽,酒盏不大也就三钱的小杯,入口辛辣回味却极为绵长。

    “哈,酒不错,那好不叫屈老先生,我还是叫您屈大夫,干了这杯尝尝这酒水如何?”

    屈大夫早已闻到酒香,没再客套小口抿着,将酒盏扬起,一饮而尽,瞬间瞪大了眼睛,呛咳两声。

    “咳咳,这酒如此浓烈?”

    “是啊,也不知道周恒弄的什么家什,将普通的米酒一加工,就得到如此甘醇的酒,喝下一盏仿佛喝了两壶酒一般。”

    屈大夫恍悟,随即点点头。

    “那周大夫确实博学,老夫虽然与他只有两面之缘,可每次都让老夫叹为观止,无论是医术还是见识,是少有的奇才。”

    刘仁礼一怔,“咦?难道在衙门之外,你们还见过?”

    屈大夫眯起眼,将酒盏放下,捋着胡须说道:

    “在梅园还见过一次,当时为梅园的贵人问诊,周大夫不过用一根银针就让奸诈之徒,现了原形,医术之精老夫不及其一二啊。”

    刘仁礼恍悟,不过涉及到梅园,他没追问,毕竟屈大夫说的都是闪烁其词,显然这里面涉及很多秘辛,他没必要知道细节。

    “不瞒屈大夫,我小妹的肉瘿就是他手术去除的,这会儿已经痊愈了。”

    屈大夫一怔,赶紧将二人的酒盏满上,颤抖着手举起酒盏。

    “真的要恭喜刘大人了,令妹的病症老夫束手无策,没想到周大夫有如此神技,老夫佩服啊!”

    刘仁礼干了酒,一脸的笑容,“是啊,此事无人分享,今日只能和屈大夫来分享喜悦之情了。”

    屈大夫也饮了杯中酒,抬眸看向刘仁礼。

    “县尊大人似乎还有什么担忧的事儿吧,不妨直说,如若需要老夫尽绵力之处,尽管吩咐即可。”

    刘仁礼笑了,放下筷子,脸上正色起来。

    “什么都瞒不过屈大夫,今日晨起,城外已经开始搭设粥棚了,柴汶河水患的第一批灾民已经来到城外,经过清点登记,灾民数量已经超过千人。”

    屈大夫一怔,随即脸上紧张起来。

    “老夫回来后有些劳累了,还未听闻此事,看来今年的灾情比之六年前那次,有过之无不及啊。”

    刘仁礼用力点点头,“是啊,这也是我最为担心的一点,听闻六年前的那次水患,哀鸿遍野,清平县已成为孤岛,不过灾民没了舍粥,全部暴起抗争,闯入清平县伤了县中百姓,洗劫商铺,上任知县也因此受了株连。”

    屈大夫站起身,将衣袍整理好躬身说道:“县尊大人,如此灾情可是需要老夫前往问诊,如若是这般无需登门造访,只是吩咐一下即可,身为清平百姓,这是守护清平该做的分内之事。”

    刘仁礼有些激动,赶紧扶着屈大夫坐下。

    “果如周恒所说,屈大夫乃大仁之士,今日造访并非问诊的事宜,防范瘟疫救治灾民的事儿,我已经交给周恒了,之后会联合城中各家医馆共同协作。而今有一更要紧的事儿,需要屈大夫来协作。”

    屈大夫一脸的疑惑,他不过是一个年老的医者,还有何事能帮着出力?

    “老夫甚为疑惑,不如县尊大人明言。”

    刘仁礼起身,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屈大夫,随即说道:

    “首批灾民抵达清平县就过千人,后续六七日的灾民会更多,至少过万,可府衙内所存的粮食,为万人舍粥只能支撑五四日,可这些灾民,至少会在此地停留月余,如此一来六年前的暴起只会加剧。”

    屈大夫点点头,看着纸上六年前的记载和今日对比。

    “确实如此,或许灾民数会破两万。”

    “正是,所以单靠县衙的赈灾是不够的,即便济南府有拨付,也会因为灾情有所延误,十日之后能有所动作已经是快的,至于拨付多寡,不用我说屈大夫自能明白个中隐情。”

    刘仁礼没细说,可屈大夫却明白,这年年赈灾,可真正到民众这里的赈灾粮款却十不足一,只见刘仁礼再度掏出一张纸,递给屈大夫接着说道:

    “所以我想在清平县搞一个赈灾捐助,无论是乡绅商号的富庶人家还是普通民众,能舍一碗米不嫌少,捐助衣衫被褥银两都行,之后将所有功德张榜公布,灾后在城门口竖一块碑,将所有善行逐一镌刻。”

    屈大夫恍悟,起身恭恭敬敬给刘仁礼施礼道:

    “大人无需多言,我已明白大人之意,我屈善存定当做第一人,如此功德是为后世子孙积福,银钱米粮老夫都有,包括屈家其他人,我这就去说,这是为了保住我清平县,虽不说赴汤蹈火,当尽绵薄之力。”

    刘仁礼起身,正色的朝着屈大夫抱拳施礼,屈大夫一惊,赶紧过来扶。

    刘仁礼摇摇头,眼眶有些微微泛红地说道:

    “屈大夫受得此礼,我刘仁礼是代清平县七万民众和灾民施礼的,闲话不多说,我此刻去其他地方走一遭,明日一早会有衙役巡街宣扬此事。”

    屈大夫点点头,“县尊大人慢走,明日晨起,老夫必到。”

第八十五章:各就各位

    翌日清晨,一阵喧闹的敲锣声将周恒惊醒。

    忽的一下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换衣服,就这样靠在床边上睡着了。

    此刻双腿有些酸麻,用力敲了敲,缓解了酸麻才站起身。

    昨晚他并未回梅园,就在回春堂睡下了,毕竟看着后院的杂役还在劳作着。

    刚准备开门,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进。”

    一推门,德胜捧着水盆走了进来,朝着周恒一脸的傻笑。

    “师尊早,您洗漱吧。”

    周恒伸手叫住他,朝着水盆走去,一边洗脸一边问道:

    “外面在做什么,如此嘈杂?”

    德胜一脸的兴奋,同时递给周恒一条面巾。

    “外面是衙役们巡街,几人抬着一个轿托,左右两面是糊着红纸的木板,上面写着水患灾民已经聚集在城外,鼓励民众捐款捐物,要同心协力众志成城保住我们清平县。”

    周恒点点头,看来刘仁礼干事儿还是蛮认真的。

    这几个词用的不错,能够将所有人绑在一起的只有同心协力,无需多讲,六年前的暴乱很多人都经历过,全都是心有余悸,这会儿不知道能不能被感动。

    “人聚集的多吗?”

    德胜用力点点头,“一清早街上都是人,听到有声音,所有人都聚集过去,议论的居多,不过听着意思,大家都很支持这个事儿,尤其看到上面写着,一碗米不嫌少,衣衫被褥银两都行,所有人都动心了,我都动心了。”

    说着德胜将裤腰带解了下来,周恒一怔,这货要干啥?

    劫富济贫,还是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周恒抓着面巾的手,紧紧攥着。

    德胜完全没有抬头,只是认真搜索着腰带。

    片刻,似乎找到什么,用力扣扣,实在没弄开,张口咬住一角,用力一扯,滋啦一声腰带碎裂,一个皱巴巴的荷包掉在地上。

    德胜赶紧蹲在地上捡起荷包,掸去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打开,将里面的散碎银子倒了出来,这会儿周恒已经大体能估量出银子的重量,瞄了一眼,那些总共也就三两银子。

    德胜只是稍微纠结了一下,收起来一些散碎银子,拿出约有一两的银子高高举起,脸上微微泛着红。

    “师尊我决定捐一两银子,在这里吃穿不愁,银子都没处花,我留下二两足够用了,这些拿去捐了,反正下月还有银钱发放。”

    周恒盯着德胜的眼睛,那样清澈的目光,周恒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

    甩甩头,白他一眼说道:“一两银子显摆啥,家里留下正常的吃喝,别让家人挨饿,你在回春堂不缺吃穿,家人不一样,捐助要量力而行。”

    德胜点点头,“嗯,德胜知晓轻重,虽然六年前的事儿我没有经历过,可街坊邻居没事儿就好说说,真的是太吓人了,到处是哭声,想要下葬都买不到棺材,最后无法屈大夫出银子,让人去济阳县采办的。”

    周恒点点头,看来自己让刘仁礼找屈大夫是没错的,在梅园看众人的架势就知道,此人必定德高望重。

    洗漱完毕,周恒走入诊堂,此刻门外再度传来铜锣的声音。

    走出正门,站在路边。

    朝着人群围观中望去,果然十几个衙役前面敲着铜锣开道,后面抬着厚重的牌子缓慢行进。

    何捕头在一旁高声宣读着牌子上的内容,怕一些不认识字的百姓,无法知晓里面的内容。

    周恒微微点头,别说刘仁礼这手玩儿的漂亮,沿着每条街道宣传,做到人尽皆知,百姓的热情全都被调动起来。

    果然,很多看热闹的妇人和男子脸上都很激动,窃窃私语声不断,有些直接莫回头朝家中走去,显然是去准备捐款捐物了。

    就在此刻,两个女子贴着路边走了过来,正是刘秀儿和春桃。

    周恒微微一怔,昨天所有的精力,都被灾民的事儿占据了,此刻才想到答应刘秀儿今天过来,不过......

    刘秀儿已经走到周恒近前,微微欠身施礼。

    “秀儿来的不是时候吧?”

    周恒摆摆手,“哪有,我们进去吧,不过医馆这两日会很忙。”

    说着三人回了诊堂,马令善他们对刘秀儿都比较熟悉,见到她来了赶紧见礼,刘秀儿笑着回礼,说道:

    “秀儿今日起,要跟着周二哥学习医术,各位不要给我见礼,你们都是我的师兄啊!”

    马令善和德胜一怔,这都是什么意思,突然之间信息量太多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脑子有些卡顿。

    周恒看着他们的表情,有什么不明白的,随即说道:

    “刘秀儿小姐已经拜师,今后你们要多加照拂,之前只是听闻你们学习的内容,就可以作答我的提问,希望你们更专注研习,今后就叫她小师妹吧,在回春堂之内无需称呼小姐。”

    随着周恒的介绍,刘秀儿脸上带着微红,赶紧朝马令善他们施礼。

    “秀儿见过诸位师兄,望诸位师兄能多多照拂。”

    马令善他们赶紧施礼,王三顺一脸的羡慕,起身后面带恳求地看向周恒。

    “周老板,要不您也把我收了吧?”

    周恒听闻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抬眼看看王三顺,声音不免提高了八度。

    “收啥?”

    王三顺怯怯地答道:“收徒啊。”

    周恒摆摆手,“行,收了不过拜师过些日子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防疫,这是重中之重的事儿。”

    王三顺用力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已经藏不住,有些激动地跪地磕头。

    “小三儿给师尊磕头了。”

    周恒仿佛吃了苍蝇一般,真想将他一脚踹开,都说了收徒之后在行仪式,咋就这么执着?

    还小三儿?

    行吧,自己给自己封了绰号,那就留用了。

    “行了,起来吧,你跟着马令善带着图纸去县衙找刘大人,那儿的人都认识马令善,送你过去后,马令善早些回医馆。小三儿将捕鼠和制作喷洒桶的事儿说一下,药剂我们可以制作不过这容器还有工具,需要刘大人布置,再者数量可观,需要城中所有的铁匠铺一同协作。”

    马令善和小三儿立即领命,拿着图纸出发了。

    周恒看看德胜,吩咐道:“你带着秀儿和春桃上楼,将之前我们制作的解剖图谱和各种手术手册都拿给她看,如有不明白的你先代为讲解,讲错了小心屁股开花。”

    德胜领命带二人上楼,周恒不放心,看着上楼的刘秀儿,又叮嘱道:

    “秀儿先跟着学习,不明白的可以记录在案,晚些我回来给你们详解,至于春桃就跟着张婶子多多学习护理病人的常识,别看她不识字,聪慧的很,有些细节非常有用。”

    刘秀儿点点头,“周二哥放心,防疫之事要紧,不用在意我们。”

    见人没了影子,周恒长处一口气,看着柜内打扫完毕的铭宇和屈子平,朝二人招手。

    那两个家伙,快步跑到周恒身侧。

    “铭宇看着店铺,如有问诊的让德胜顶着,处理不了的等马令善回来再说,他不会耽搁太久,屈子平跟我去后面转转,之后我们去县衙,看看捐款的情形。”

第八十六章:捐助大会

    周恒带着屈子平,看了后面制作消毒液的情形,虽说是一夜劳累,一个个杂役没有啥情绪,还唱着不知名的歌,干得热火朝天。

    此刻已经制作了三大缸药液,速度非常的快,不过这东西用量极为可观,还是多准备一些放心。

    周恒盛出来一点儿倒在掌心,用力搓了搓,送到鼻子边闻闻,一股清凉的药味儿非常浓烈,别说这东西比外公做的浓度更高。

    周恒想想就不再纠结了,古代没污染,药物也不是人工种植的,完全靠人力去采摘,这样的草药用句唬人的话,那叫集天地之精华,不好才怪了。

    阿昌红着眼从门口跑过来,显然他是刚回来,薛老大不在,采买的事儿,他只能担着了。

    周恒瞥了一眼车上的东西,微微蹙眉脸色也阴沉下来,厉声说道:

    “不是跟你说了,要买肉没有羊肉买野猪肉,实在没有买鸡肉也行,一个个都成夜熬着,吃食上不经心,怎么能顶得住?”

    阿昌吓了一跳,第一次被师傅如此大声训斥,他赶紧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师尊莫要动怒,因我去集市比较早,所以卖肉的猎户还没来,不过已经跟他们旁边的商户说好了,一来就将野猪送来。”

    周恒和阿昌的对话,那些杂役听得真切,一个个没吭声,全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人家老板因为没给咱们买到肉发火,第一次当着众人训斥爱徒,如若不卖力气干活,还是人吗?

    周恒抬抬手,示意阿昌起来。

    “师傅错怪你了起来吧,记着市场上有多少野猪肉都买回来,吃不了不要紧,让厨房的人,将肉切成条用粗盐腌制一天,然后铁钩子悬挂在厨房的炉灶上方,这样烟一熏那肉就干了,过些日子城中物质必定匮乏,所以要储备之后的吃食,粮食和酱菜亦是如此。”

    阿昌恍悟,联系到昨夜商议的事儿,瞬间明白周恒的意图,这是让他们囤积物资啊。

    随即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阿昌知晓了,即即刻去账上支银子,多预定一些肉食酱菜,还有米粮,毕竟我们平时也买得多,不怕别人起疑。”

    周恒没再多说,带着屈子平出了正门,直接赶往衙门。

    刚走到衙门近前,就看到两个更为硕大的木板,摆在左侧石狮子前面。

    仔细看看,一个上面写着宣传募捐的内容,另一个木板是一个表格,表格上方写着募捐榜三个字,周围围观的人至少有数百人。

    另一侧是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的人面前有账册,后面站着的人身上都扎着围裙,看来是准备接收捐赠物品,进行统计和清点,别说安排的确实非常仔细。

    站了片刻,刘仁礼一身官服带着县丞和张主簿等一批人走了出来。

    一瞬间,外面那些议论看热闹的人都没了声音,这平日难得一见的县老爷出现,都想听听要说啥。

    刘仁礼站在府衙的台阶上,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人群,抬手指着左侧的木牌说道:

    “今日晨起,众衙役就沿街宣讲了,柴汶河水患,昨日有千余灾民已经来到清平县城外,粥棚和安置之所已经开始搭建,如此大规模的灾民,只是六年前有过,不过那时的灾民数量也未曾达到如此多,之后的暴起更是让城中百姓损失惨重。”

    说到这里,刘仁礼顿了顿,因为围观的人群中已经有隐隐的哭声,可见是有亲人在六年前的暴起中亡故,随即刘仁礼接着说到。

    “废话不多说,朝廷的赈灾银钱一般在灾后十日左右拨付,能够运抵我们清平县至少需要月余,我清平县等不起,昨日清点了府衙的存粮,按照万名灾民每日舍粥的数额计算,这些至多只能吃五日,至于医药更是没有着落。因此今日想请各位父老乡亲伸出援手,能帮一帮这些无家可归之人,同时也是帮我们自己,不要让六年前血染清平县的事重演。”

    身侧的张主簿端着一个盘子上前,瞬间掀开上面的红布。

    “我刘仁礼,为任一方,都是靠各位乡里的照拂,今日拿出一年的俸禄,捐助灾民。各位乡里,如若有银钱的可以捐助银钱,没有银钱的可以捐助衣物被褥粮食都行,我刘仁礼在这里承诺,每一分一厘都将用在灾民的身上,如有贪墨不得善终。”

    说着张主簿捧着这些银两放置到右侧统计的账房面前,随后一众衙役官员全都解囊排队捐资。

    远远看着就知道,银两不是很多,但这份心意已经足够,毕竟当差的收入很有限,下面围观的人议论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有些似乎跃跃欲试。

    十几个人统计速度是极快的,片刻就统计完毕,银两都摆在后方的一个台子上,明晃晃的看着就非常振奋人心。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个老者,那背影周恒一眼就认出,此人是屈大夫。

    跟着他的是七八个老者,有两个都是被小厮搀扶的。

    几人走到统计台前,那记账的人见到屈大夫赶紧起身施礼。

    屈大夫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匣子,递给记账之人,声音不大不过因为现场都抻头仔细看着非常安静,周恒的位置都听得真切。

    “麻烦小哥统计一下,这是我屈某人捐助的。”

    屈大夫身后的几个老者,纷纷都掏出一个匣子放在桌案上,不用说都是银票。

    账房赶紧打开屈大夫的匣子,看着他脸上震惊的神色,就知道数额惊人,他赶紧朝着刘仁礼施礼。

    “县尊大人,屈大夫捐助纹银一百两!”

    听到这声惊呼,众人都惊到了。

    那屈大夫平素给人看病,如若遇到穷苦人家都是免费看病赠药,根本没什么多余的银子,所居住的房屋有多么老旧,这都看在众人眼中,没想到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夫,竟然能如此慷慨解囊。

    周恒身侧的两个男子已经抬袖子擦拭眼角,不断低声说着:

    “屈大夫真的是大善人啊,百两纹银这是倾囊相授了。”

    “是啊,要不我们也捐了吧,我上月结算的欠款已经回来,虽然不多,也有六七十两。”

    那个第一个说话的男子眼睛一瞪,有些微恼。

    “六七十两,你们酒肆进项有多少,不用我抖落老底,别藏私了这时候不处理,你想让灾民暴起闯进来将你家掏空?”

    那人一缩脖子,显然被吓得不轻,稍微沉吟了片刻,又在袖子里摸了摸,找出几张张银票还有一些散碎银两,咬着后槽牙说道。

    “唉,捐了!全捐了吧,也就一百二十多两了。”

    那个发火的男子,也将身上所有银两找出来,一看数额就不少,掐着一摞银票高高举起,肚子一挺腰杆儿都直了,王八之气赫然显现。

    “前面的都给俺让让路,我们去捐银子。”

第八十七章:这些都捐了

    俩人举着银票,就朝衙门口走去。

    围观的人,很自觉地给他们让出来一条路,就那样注视着他们两个。

    不时有人朝他们竖起拇指,或者是拱手施礼,这份满足今生从未体会过,仿佛是德胜的将军,受到百姓膜拜一般。

    走到前面,差役先朝着二人抱拳施礼。

    “请问二位,是捐款还是捐物?”

    啪,银票拍在桌案上。

    “捐银子,我是城东仙客来酒馆的掌柜,这些都捐了。”

    不知是谁,在下面叫好鼓掌,瞬间人群沸腾了,那仙客来的掌柜,抱拳朝众人环顾施礼,脸上想笑又强忍着的表情,看着都憋得慌。

    “......”

    随着二人过去,后面有很多人蠢蠢欲动,刘仁礼抬眼环顾着,周恒有些纳闷,不会这俩是刘仁礼找的乡绅吧?

    这捐款的力度,看着不像啊,登记的时候,听着他们呼喊的名字,似乎是什么酒馆,绝对不是乡绅富户。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赶车的吆喝声传来。

    不是一个两个人,很多车夫的声音都在勒着缰绳,口中喊着‘吁’。

    所有围观的人,顺着声音纷纷转头看过去,为首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脸上显得有些焦急,未等车停稳已经首先跳下来,朝身后的车夫吩咐道:

    “你们在此等候。”

    说着快步朝里面走,那百姓已经学乖了,赶紧给让开一条窄小的道路,男子不断抱着拳,朝周围人道谢,看着好似很谦恭随和的样子。

    身侧一个老者有些惊讶,“呀,这不是王举人家的长子?”

    周恒一听明白了,这是乡绅到了。

    看着后面长长的车队,显然要捐的不是银两。

    果然见那胖子快步走到刘仁礼近前,准备拜见,被刘仁礼一把拉住手臂,二人抓着双手攀谈了几句,男子高声说道:

    “王进生受家父所命,带了一百石白米捐赠,家中银钱虽不宽裕,可粮食还有些,家父说了,这些先用着,家中的新稻子还未全部脱壳,等加工完了再送来,保证耽搁不了赈灾的大事情。”

    刘仁礼有些激动,抓着王进生的手臂,眼眶有些发酸,亲自带着他走到登记的台前。

    这边登记处,张主簿亲自踩着椅子,在捐赠榜的第一行写下了屈大夫的名字还有银两,第二个竖行的首端写着王进生。

    衙役们已经带着车马朝库房走去,这时候越绕圈越好,毕竟围观的人都在看着,扎着红绸子的马车一辆辆驶过,有些米粒儿从车上滚落。

    随后,又来了七八个乡绅,大多都是捐赠的银两和米面,逐一收下后,围观的人群开始躁动了,三三两两朝着前面走去,毕竟捐款现在也要排队的。

    有的则是商议一下,直接离开,不多时跑跑颠颠冲回来,挤到队伍后面。

    小半个时辰,摆放银两的书案已经满了两张桌子。

    周恒看了看,第一批的人已经撤的差不多了,新围上来的人又不少,稍微想了一下,他觉得现在该自己出场了,不然第三排榜首的位置该被人占了。

    就在周恒准备朝前走的时候,突然肩膀上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身侧的屈子平,要扑上来保护周恒,却被一把拎到一边儿,张着嘴巴似乎动不了了。

    周恒一怔,这一切都在瞬息之间,等回头看清来人,所有的担忧都消散了,一脸惊讶地笑了起来。

    “霄伯?你们怎么来了?”

    是的,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庞霄、朱筠墨、苏将军和苏五小姐,庞霄没有笑,只是将周恒拽到近前,盯着周恒的眼睛问道:

    “需要赈灾捐助,你怎么没说一声?”

    周恒这回真的怔住了。

    靠,自己怎么忘记城中最大的大户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宁王之前对朱筠墨有所怠慢,可银钱上没有怠慢啊。

    周恒眨眨眼,看向一侧的朱筠墨,脸上顿时都是担忧的神色。

    “我这不是觉得苏将军他们刚来,公子和大同的那位刚有所改观,如若掺和这样的捐赠,会不会显得有些出挑,毕竟那位一贯希望公子低调的。”

    朱筠墨一顿,周恒的话让他瞬间停住动作看向庞霄。

    庞霄也紧蹙眉头,苏将军此时穿着便装,显然他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有些急切。

    掏出身上的一个荷包丢给苏五小姐。

    “真是麻烦,旁人咱不管,晓晓你去将银子捐了吧。”

    苏五小姐没动,朝着苏将军摇摇头,人家世子都没发话,你这样越俎代庖有些过了。

    朱筠墨此刻,压根没听到苏将军的说辞,和庞霄低语了两句,庞霄点点头,伸手从衣袖里面掏出一个做工考究的匣子。

    “周大夫说的有道理,主子还是不易露面,此刻虽然不用跟京城寒暄,也和王爷联络上了,不过谁知道京城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动作?一切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别让京城抓住把柄,之后对王爷和主子不利,这就得不偿失了,至于捐款,请周大夫代劳吧。”

    周恒这才接过匣子,刚要打开,庞霄伸手按住了周恒的动作。

    “你无需打开,随便编一个名字捐了就行,至于刘大人那里还是要让他知晓,至少之后......”

    周恒抓住庞霄的手腕,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霄伯放心,我明白这里面的含义了,暂且不会透露,不过如若有人稍微一分析或者问询,立马就想到此人是梅园的公子。”

    庞霄这才点点头,刚才的担忧都放了下来,不怪朱筠墨信任周恒,这小子脑子就是好用,自己不过稍微点拨,他就猜出个中关键。

    朱筠墨微微晃动手腕,说道:

    “行了我们走吧,苏将军的银子留给五小姐吧。”

    说完,几人朝外挤了挤,瞬间消失在人群中,身侧的屈子平愣愣地看向周恒,刚刚自己都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事情吗?

    就在他脑子里面策马奔腾的时候,周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来一嗓子,让这些人给咱们让路。”

    屈子平眨么眨么眼睛,“喊啥?”

    “随便,失火了或者捐款了,啥都可以你随意。”

    屈子平此刻脑子有点儿乱,这周老板似乎在开玩笑,不过真的要喊啥呢?

    咦,有了!

    屈子平清清嗓子,双手叉腰朝前一抻脖子,嚷道:

    “谁的银袋子掉了?”

    瞬间,整个衙门前围观的数百人,全都一个动作,刷一下弯腰看向自己的脚下左右。

    周恒抬脚,踹在屈子平的屁股上。

    “混蛋玩意,喊的啥?这都低头了能让路了吗?”

    屈子平有些委屈,抬头看向周恒。

    不过他这一嗓子,让所有人蹲下后,刘仁礼一眼就看到周恒了。

    刘仁礼朝着周恒的方向,赶紧抱拳微微施礼,一脸的谦恭样子,那目光吸引了很多人。

    顺着刘仁礼看过去的方向转头,一个少年身着青色衣衫站立在人群中,那样的风度翩翩。

    就在这时,刘仁礼高声问道:

    “周大夫,这是要捐款还是捐物?”

第八十八章:魁首阿墨

    周恒没敢托大,朝着刘仁礼深深一礼,这才带着屈子平朝府衙门前走去,无需吆喝,所有人都让开路。

    能让县尊大人亲自开口请,还以礼相待的人,不是名门望族就是德高望重之人,不过周恒的年纪又不像,所有人都带着探究的目光,目送周恒走向前面。

    来到刘仁礼面前,周恒凑近低声说道:

    “刘大人的善举感动天地啊,今日我还有意外之喜送你。”

    刘仁礼微微一怔,随即就仰头大笑,带着几分豪迈的样子,再度朝周恒抱拳。

    “不知是何喜?”

    周恒清清嗓子,扬声说道:

    “县尊大人为了清平百姓的善举,我等看在眼中,周恒所开设的回春堂不过是一个医馆,也想尽绵薄之力,奈何银钱有限,周恒就捐赠五百桶消毒药水,还有一万枚口罩,这口罩是我回春堂所有伙计的家人,一起连夜赶制的,今日晚上送到府衙。”

    刘仁礼用力点点头,一个医馆能调动所有伙计的家人,帮着制作口罩赈济灾民,这是何种能力不言而喻。

    一万个口罩,之前不知道那是何物,现在刘仁礼明白,这就是可以保一万条人命的物件,这不是小事儿。

    周恒顿了顿接着说道:“此外,从明日开始,回春堂将歇业七日,全力投入赈灾事宜,帮助刘大人给灾民进行体检,然后分级管理灾民,并且消毒水源,在粥棚舍药,无偿医治病患。”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张大嘴巴,七天不做生意,还要带着所有人,去赈灾给灾民看病。

    这不算啥,还要无偿诊治舍药啊。

    这样的善举,让很多百姓眼眶都红了,所有人心里都刻下三个字回春堂,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医馆?

    下面的窃窃私语之声越来越大,刘仁礼看向周恒,这前面说到的几点,刘仁礼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周恒能有这个力度,要知道舍药可不是给一两个人看病,刘仁礼有些担忧。

    不过见周恒脸上表情还算轻松,担忧的心多少放下一点儿,如若别的医馆,有捐赠药品的,这个还是给周恒统一处置比较好。

    “多谢周大夫的捐赠,刘仁礼带灾民谢过了......”

    周恒摇摇头,笑着看向刘仁礼,此刻下面那些围观的百姓,全都停止了议论,这捐赠了如此多的东西,难道还有下文?

    人群朝前挤了挤,似乎围观的人更多了,只是秩序很好,没人闹事儿,也没人起哄,就静静地看着。

    周恒伸手在怀中将那个精致的匣子取出来,双手举过头顶直接递给刘仁礼。

    刘仁礼一脸的不解,打开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看周恒,周恒只是但笑不语。

    刘仁礼赶紧让身侧的张主簿,亲自清点。

    片刻张主簿,将银票全都数了两遍,磕磕巴巴地抱拳说道:

    “回回回......回......禀县尊大人,这一共是五千两银票。”

    周恒听到数额,瞬间呛咳了两声,五千两这数额太大了,朱筠墨这么玩儿别人还能捐款吗?

    刘仁礼怔住了,看向周恒一脸的疑惑,低声问道:

    “周恒是不是搞错了,这数额怎么如此之巨?”

    周恒一脸的尴尬,“我也不知道数额,只是替人行事,就一个匣子丢给我,让我过来捐款。”

    刘仁礼盯着周恒的眼睛,瞬间眯起来,问道:

    “这位贵人,难道是梅......”

    周恒摇摇头,压低声音说道:

    “大人看破不说破,贵人嘱咐了,不可报出姓名,既然是捐款善心到了就好,其他的无需计较,您就记上数额好了。”

    刘仁礼点点头,心中了然,不过这是最大的喜讯,朝廷真正拨付的银两都不一定有这么多,一下子将大头解决了,心里顿时一松。

    看向张主簿吩咐道:“那就收下吧,将药材榜首的位置写上周恒,至于捐款榜首的位置,写上......写什么名字?”

    周恒此刻顿住了,对啊写什么名字?

    总不能写个无名氏吧,虽然朱筠墨的意思是不留姓名,不过这是五千两银子啊,如此大的数目,就啥也没见到,这绝对不行,至少要听个响儿吧。

    可不写朱筠墨,留什么名字呢?

    如若此事报上去,京城的人能一眼看出来,可又让清平县的百姓猜不透这才行。

    周恒眯起眼睛,看向刘仁礼。

    “要不就单留一个梅字,梅先生如何?”

    未等刘仁礼回答,周恒摇摇头。

    “城中的人又不是傻子,一猜就猜到了,还是留一个墨字吧,墨先生。”

    刘仁礼点点头,他也已经猜到,沉吟了片刻环顾一周,如此多的百姓都在看着,长时间不结束后面的捐赠怎么办?

    顿时声音高了几分,朝着周恒一抱拳。

    “多谢周公子,代替化名阿墨的这位贵人捐赠白银五千两,这边请等一下,张主簿马上将榜首的位置换一下。”

    周恒一怔,阿墨什么鬼?

    墨先生也行啊,不过他已经高声说出来,自己也不好辩驳,随即朝左侧挪了挪,那张主簿已经站在高椅上,将刚刚屈大夫等人的名字,掀开朝下移去。

    这回周恒才发现,这刘仁礼是个人才啊,原来这榜单不是红纸,而是绒布,上面粘贴的那些红布上,背面是带倒钩的一种材料,想要挪位置分分钟搞定。

    张主簿大笔一挥,阿墨的名字出现在榜首,五千两的数额在后面也分外显眼。

    周恒再度看向捐款的登记台,这会儿呼啦一下涌上来好多人,有的甚至抬着一袋袋米面,看着穿着就知道这是寻常百姓。

    周恒有些心里不是滋味,是不是有些用力过猛了,这寻常百姓捐出一袋子米,那不是小数目。

    身侧的刘仁礼,轻轻碰了一下周恒的肩膀。

    周围此刻已经被人围满,确实无法说话。

    周恒带着屈子平,跟着刘仁礼进了府衙,没去后面,只是找了一个空房间,刘仁礼一脸的担忧看向周恒。

    “你所说的那种药物,真的喷洒了就可以防治疫情?”

    周恒点点头,“这个需要联合起来才有效,第一所有灾民戴口罩,无论有没有病,至少减少呼吸传播的几率,分诊的人员,要穿着只露出眼睛的油布隔离服;第二,控制好水源,随时看护两个高处的泉眼,取水后煮沸食用,禁止喝生水;第三,就是制造捕鼠夹下诱饵;第四才是喷洒药剂消毒。这四项现在就要开始做,随着灾民增加要逐步开展,想一次性搞定是不可能的。”

    周恒顿了顿,接着说道:“再者单靠衙役和医馆的人手是绝对不够的,招募一些人就叫志愿者好了,也就是愿意帮助灾民的人,男女不限,分别负责给灾民分组、登记、安排住所、消毒、舍粥、发放物资。登记的时候如若有条件就制作一些不同颜色的绳子,患重病的手腕扎红绳,轻微咳嗽的扎黄绳,拉肚子的扎白绳,康健的扎黑绳。如此一来,他人一目了然。”

    刘仁礼听着不断点头,屈子平垂着头,将周恒所说的话牢记于心,这样的灾后分配简直太特别了,不过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几个颜色一目了然。

    见周恒说完,刘仁礼抬眼看向周恒。

    “我去安排人弄布条,喷洒的桶已经让全城的铁匠打造了,不过还需要时间,其他人员我来组建,不过你午后过来将人员统一分配一下组别。”

    周恒一怔,“为啥是我?”

第八十九章:一力承当

    刘仁礼一脸不解地看向周恒,“这时候你不该说当仁不让吗?什么为啥,没有为啥,你提出的意见你来执行。”

    周恒有些恼火,低声嘟囔着。

    “如若不是和你结拜了,我有这么多担忧的事儿,据说你前任就被处以流刑,我只是怕自己和秀儿被牵连。”

    刘仁礼一时间怔住了,随即笑了起来。

    “行了,甭管什么原因,现在你和我是同为一体,这清平县的赈灾搞好了,不一定有何奖励,不过办砸了,那就是灭顶之灾,毕竟秀儿退婚的夫家,刘大人主理此事,我怕他会克扣。”

    周恒瞥了刘仁礼一眼,这货平时看着很聪明,怎么一涉及到刘秀儿智商就倒退,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无需纠结,此时只能先看眼前,处理赈灾事宜是重中之重,如若之后的朝廷拨款不及时,或者有所克扣,其实反过来想,是好事......”

    “好事?”

    周恒抿抿唇,似乎又冒进了,这样的事儿说多了,刘仁礼会不会学坏?

    呸呸呸,什么学坏,防人之心不可无,必要的自保手段还是要有。

    周恒抬脚朝着屈子平的屁股就是一脚,眼睛一瞪吼道:

    “傻愣着干嘛,赶紧去外面等着,没看我和刘大人谈正经事?”

    屈子平赶紧出去,将房门关上,站在门口望风。

    他现在已经有些摸透周恒的脾气,如若不熟悉的人,他绝对非常客气,越是亲近的有时会更直接,看来这个老板真的是耿直啊。

    揉揉屁股,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周恒见人走了,这才看向刘仁礼。

    “退婚是对方提出的,大哥没纠结一口答应了,以那位刘铭顺大人一贯的脾气秉性,他会如何想?”

    刘仁礼想到上次去济南府,刘铭顺脸上的鄙夷之态,咬咬牙叹息一声。

    “或许他没有想到,我能答应,估计想了很多的说辞,也准备了补偿,最后都没用上,直接换了庚帖,或许会觉得......没面子......”

    周恒点点头,“心结已经种下,所以无论济南府的拨付,是否能够充足及时到位,还要看这位刘铭顺的心情了,所以专人核对银两,往来印章确认数额,完全按照程序来,免得被人摆一道,这样有错吗?”

    刘仁礼摇摇头,他听明白了,长处一口气,眼中稍显失望。

    “想当年,我和刘铭顺是一同进京赶考,没想到情分这东西,淡去的如此快。”

    周恒心里白了一眼,这家伙太理想主义了。

    可以正义,可以理想化,不过要有自保能力,再者要看对方是什么人,踩低捧高的主儿,再好都要敬而远之。

    “大哥明白就好,那我这就去安排一下事宜,一会儿口罩等物收回来,就直接送到县衙,到时候这里要腾出来一定的空间,存放消毒液和口罩,我们回春堂地方小,放不下了。”

    刘仁礼打起精神,周恒说得对,现在没啥好多想的,要将眼前的事儿办明白,不然就是授人以柄,赈灾干不好就是祸患,尤其是银钱。

    突然刘仁礼一顿,看向周恒。

    “此刻募捐的银钱已经很多,我可以找几个德高望重之人,帮着监管这些银钱,每一笔花销都要这几人知晓,至于朝廷的拨款,他们也帮着做个见证,这样可好?”

    周恒噗嗤一下笑了,朝着他一拱手说道:

    “大人英明。”

    刘仁礼朝他一摆手,“你快些去吧,午时末我会将人集中在此地,分组和简单的交代,就在那时开始吧。”

    “成,那我就不耽搁了。”

    说着周恒推门就走,刘仁礼也没有挽留。

    毕竟需要筹备的事儿很多,衙役根本不够用,此刻真的要去找些周恒所说的志愿者,别说这三个字说出来,怎么那么让人振奋。

    门打开,周恒带着屈子平就要离开,刘仁礼也朝着外面走。

    就在这时,张主簿已经看到三人,带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华服男子,见到刘仁礼出来,赶紧快走了几步。

    张主簿赶紧帮着介绍道:

    “县尊大人,寿和堂的孟孝友孟老板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周恒的脚步一顿,上次在梅园见到寿和堂的那位坐堂大夫了,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却一脸的心高气傲,由奴见主,显然这位寿和堂的老板也是这样的品行。

    见周恒脚步放慢,屈子平瞬间明了,周恒这是想听听,袖子里面一抖落,一个荷包掉在地上,周恒顿下脚步,等着屈子平将荷包和散碎铜钱捡起来。

    此刻,刘仁礼也走到了周恒身侧,那位孟孝友孟老板也停在三人对面,朝着刘仁礼施礼。

    “县尊大人贵安,孟某有一事要禀明。”

    刘仁礼抬眸看向孟孝友,眼中带着不解,这会儿都忙着捐款,你上前来啥意思,难道是想要捐赠大额银钱?

    想到这个,刘仁礼的目光带着两份慈善。

    “孟老板有何事,但说无妨。”

    孟孝友也没再客套,直起身子看向周恒,虽然那目光事情稍作停留,周恒却感受到深深的恶意。

    周恒一怔。

    靠!

    啥意思?

    你是觉得我挡你路了?

    不要紧,照着我的标准提高一点,将我打下去就行了,瞟一眼啥意思?

    孟孝友再度抬头已经双眉微蹙,一脸的担忧,急切地说道:

    “县尊大人,刚刚孟某在后面听闻,一个叫什么回春堂的医馆,要捐赠五百桶消毒液和一万枚口罩,孟某不知这都是何物,不过水患之后瘟疫盛行,兹事体大,这不是逞能的时候,这些闻所未闻的物件和医术,怎么能抵抗瘟疫,请大人三思。”

    周恒唇角一挑笑了,这个孟孝友很有意思,当面告状,这是觉得寿和堂的能力卓越,觉得自己却抢了他们的风头?

    周恒没说话,就这样老老实实看着,目光落在刘仁礼身上,只见刘仁礼脸上带着微笑问道:

    “哦?那么依照孟老板的意思,这防疫之事如何来做?”

    孟孝友脸上一松,最初的那一丝担忧没了,下巴微微扬起看向周恒,眼神中带着一丝鄙夷。

    “瘟疫中,一般病者是季节因素,又谓天行时疫。治有三法:宜补,宜散,宜降。因此治疗方法上与那消毒液和口罩毫无联系,要因人而异,开方熬药,进行医治。”

    刘仁礼没恼,还是带着温和的笑容看向孟孝友。

    “那孟老板的意思,寿和堂愿意一力承当?”

第九十章:捐款风波

    孟孝友一怔,赶紧躬身施礼。

    “大人孟某的寿和堂有六名坐堂大夫,还有二十多药童和杂役,可以出一半的人员来参与疫病的诊治。”

    刘仁礼点点头,“不用说出一半人,就按照你全部的人数计算,那孟老板觉得,你这二十多人,能诊治多少病患?”

    孟孝友再度怔住,一时间有些不理解刘仁礼的想法。

    自己想要过来诊治病患,作为知县不应该最高兴的,怎么问起能诊治多少病患来了?

    “孟老板不知?”

    孟孝友赶紧抱拳,“非也,寿和堂如若全员出诊一日可诊治百人。”

    刘仁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随即说道:

    “那你可知这城外的流民有多少?其中患有疫病的有多少?一日诊治百人,可否每日如此?诊治一次之后即可痊愈,还是要后续问诊?”

    “这......”

    “不知道,那本官告诉你,昨日城外的流民已经超过千人,六七日就可超过万人,至于患有疫重症病之人,六七日后至少数千人,你寿和堂可以一力承当?”

    孟孝友的脸上已经见了汗,头越来越低垂,不过瞥了一眼周恒,接着说道:

    “可回春堂,也做不到一力承当啊!”

    周恒心中暗笑,这货不傻,知道将球踢给自己,不过现代的防疫手段和古人的岂有可比性。

    周恒他知道,刘仁礼已经在暴怒的边缘。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要一致对外的,这样跳出来想要指责的人,让他出银子就行,实在不行也要出人力,不然单靠自己人会累死。

    周恒抱拳,看向刘仁礼,说道:

    “大人,孟老板的拳拳之心让人感动,既然要参与救治医馆的人参与岂不是更好,至于治疗的手段更是要博取众长,毕竟回春堂的药品也有限,大家都出一份力岂不是对赈灾更有利。”

    刘仁礼点点头,他明白周恒的意思,不过看着孟孝友自大的样子,很难压制火气。

    “孟老板如若想要捐助银两或者药物,就跟着张主簿去登记处吧,如若想要带着人员参加诊治做志愿者,也可以在登记处报名,今日午后会,在县衙对进行统一的分组督导。”

    孟孝友一怔,万万没想到,刘仁礼竟然丝毫没给他好脸色,直接扬长而去,周恒也带着屈子平离开。

    孟孝友站在原地有些发怔,他竟然就被这样晾在这了。

    此刻有些骑虎难下,想要拂袖而去,可是刚刚的话已经放了出来。

    如若这会儿跟着去捐助,或者参加什么鬼志愿者,他的身份和脸面又放不下,身侧的张主簿,朝他微微施礼。

    “孟老板如何决断,如若还需想一想,那张某先去前面招呼捐款的百姓了。”

    张主簿最后的补刀,让孟孝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脸色微微一沉,转身朝登记台走去。

    来到第一个登记台的位置,朝着那个账房吼了一嗓子。

    “给我记上,寿和堂孟孝友,捐助草药五十石,稍后送来。”

    那账房赶紧起身,叫住孟孝友,随着喊叫,从桌子下面抓出一张字条,快步追上孟孝友。

    “寿和堂的老板......您请留步,如若您捐赠草药,请按照这个单子捐赠,单子之外的草药暂且不用,我这里先帮孟老板记上。”

    说完朝着孟孝友深深施礼,这才退回去接着忙,被孟孝友加塞的那个魁梧男子一脸的鄙夷,瞥了一眼孟孝友,将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

    “广记粮行孙有才,捐白银一百两,新米五十石,送米的车子被堵在路口了,小哥看着怎么安排好?”

    说完用鼻孔看看孟孝友,张主簿赶紧走上前,朝着孙有才一躬到地。

    “张老板大善之人,我这就派人带着车马去城外,那里已经连夜搭建了一个粮仓。”

    “成,那跟我走吧。”

    孙有才走到孟孝友身侧,这才仿佛刚看到孟孝友一般,拱手施礼道。

    “我当是谁,这不是寿和堂的孟老板,您也来捐款?”

    孟孝友脸色阴沉,抓着那张药品名录的字条,已经被揉搓成一团,刚刚他看过了,如若按照药品名录里面捐赠五十石,挑便宜的药材成本也要一百多两,如此一来还不如捐银子。

    正待他掏银子,那孙有才接着说道:

    “哦,对了你们是医馆,要捐药材是吧,看我这脑子,您先忙着我先跟张主簿去城外卸粮食了。”

    说着晃悠着宽厚的身板,朝人群外面走,围观的人多人朝着他竖起拇指,还有些带着孩子的妇人,推推身侧的孩童,那孩童很是乖巧,赶紧跪地给孙有才磕头。

    孙有才一脸的笑容,赶紧将孩子抱起来,朝着众人抱拳。

    “诸位继续等待,我先走一步,咱清平县的难处,就是咱自家难处,都帮一把这事儿就过去了哈!”

    孟孝友此刻就站在第一个位置,那位账房抬眼看向他问道:

    “孟老板想好如何捐赠了吗?”

    孟孝友伸手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放在桌子上,那账房怔了怔,似乎张主簿之前交代过,这位孟老板想要捐赠药材来着,刚刚还给他一张药材的名录,一时间有些不解,低声问道:

    “孟老板是捐银子,不是捐药材啊?”

    孟孝友此刻真的恼了,伸手将账房接过去的两张银票,一把抓了回去。

    “不捐了,药材银子都不捐了,捐了我也不放心,还不如我自己去赈济灾民,哼!”

    说着,气哄哄转身走了,留下一众排队的人,都眼巴巴看着,随后那个捐款的人走到账房身前,看着他一脸懵逼的表情,赶紧安慰道:

    “莫要慌,魏县丞不是还在,我等帮你作证,这孟孝友不是因为你的言辞不捐助的。”

    身后数人,也都吆喝起来。

    “就是,慌什么?”

    “叫来魏县丞,我等帮你作证。”

    “......”

    未等那账房说啥,县丞听到声音赶紧走过来。

    刘大人去找乡绅商议人员的问题,张主簿去了城外,现在就剩下他留守,有点儿风吹草动都竖起耳朵,见这里声音极大,赶紧过来看看。

    “何事?”

    不用那账房说话,身后排队的人,早就七嘴八舌将事情说了一遍,连孟孝友临走时铁青的脸色都没疏漏,讲述极为详尽。

    魏县丞微微颔首,“多谢诸位,此事我已知晓,今日感谢诸位。”

    身后那些人都摆摆手,今日县衙的各位差官和大人都如此好说话,让他们觉得腰杆子都硬了。

    啥叫好官这就是,为了百姓的疾苦奔波,还有啥不知足的。

    身为清平县的百姓,除了自豪还是自豪。

    就在这个时候,刘仁礼带着一众的乡绅从堂内走出来,所有围观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似乎有什么事要宣布,一个个都踮着脚朝这里望过来。

    刘仁礼朝众人抱拳,扬声说道:“诸位安静一下,为了更好管理这笔赈灾款,也让诸位能明白这款项的去处,本官与诸位乡绅商议了一下,决议成立一个赈灾会,会长就由屈大夫担任,十名会员由各位推选,负责监督款项的使用,不知各位乡亲意下如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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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良医介绍:
急诊医生周恒,魂穿古代。
标配的白胡子老爷爷在哪儿呢?图书馆呢?戒指空间和备品仓库呢?
开局连条狗都没有,还瞬间背了一身债......怎么玩儿?
“等等休要动手,欠债我还,莫不如我们先找些吃食,吃饱了再想办法,你看如何?”
伸手摸摸额头巨大的包,周恒愤愤然。
“什么鬼东西砸的我?难道是那......急救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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