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大良医TXT下载大良医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良医全文阅读

作者:雪儿格格     大良医txt下载     大良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奖金

    张夫人微微仰着头,一脸的得意。

    “最近身子不爽利,找马大夫调理一下,没想到这回春堂,比之前的杏林医馆要高明许多,新置办了很多丸剂,最适合我这样咽不下去汤药的人,价格稍微贵了一点儿,不过绝对的物有所值,不说了我们要赶紧回去了。”

    说完仰着头和荣妈乘车离开,围观的人似乎原本有的想要去寿和堂瞧病,稍微犹豫了一下,赶紧朝着回春堂而来。

    周恒站在诊堂看得真切,拍拍马令善的肩膀。

    “干得不错,记着不要多开药,让患者能及时回来复诊,我们要将服务做上去,有病的虽然是身体,心理安慰比吃药还有效,下次来患者让人先上茶。”

    马令善听了周恒所说,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抬起眼一脸钦佩地看向周恒,感叹道:

    “还是师尊厉害,要知这医术在上古,其中有一门技艺就是祝由术,什么鬼神乱离都可以治病,其实说白了就是让病患相信医者,师傅用四个字‘心理安慰’就总结了这门技艺,令善钦佩。”

    周恒听了心里有些脸红,他不想承认,自己只是为了多卖点儿药。

    这样影响力也更好,能够在短时间,让回春堂的名声散播开,不过这个总结似乎也不错。

    德胜在身后微微垂头,似乎自己该努力了,马大夫那里已经开张,自己也要不落人后。

    就在此时,呼啦啦进来不少人,屈子平和铭宇赶紧上前招呼。

    “各位想要问诊吗?”

    一个年迈的老者,看看二人。

    “对啊,这里大夫在哪儿,我咋没瞧见?”

    屈子平躬身笑了笑,“老伯您别急,想要问诊需要排号,再者能跟我说说您的病症吗?”

    老者眼一瞪,一脸的不悦,大嗓门全是不满。

    “我找大夫又不找你,为啥跟你说病症?”

    铭宇已经有些冒汗,不过旁边的屈子平脸上还是带着笑容,温和地说道:

    “回春堂和别处不同,大夫有好几个,各自有所专长,比如您看脏腑疾病头疼脑热,我会找马大夫和黄大夫给您瞧。如若是需要针灸按摩,我们会选王三顺大夫为您治疗。如若是外伤急症,会找周老板亲自为您医治。”

    如此解释,让老者瞬间吸引了注意力。

    “原来还有这样的道道,我就是来看看胃肠的,几日都吃不下去,腹中郁结难安。”

    铭宇快速写了一个二号诊室零二,屈子平将牌子递给老者。

    “老伯您拿着这个号牌,去二号诊室找马大夫吧。”

    老者抓着号牌,高高兴兴地走了。

    后面的人躁动起来,屈子平赶紧笑着迎上去。

    “各位稍安勿躁,请拍好顺序,以便小的统计分诊,我们回春堂有多位大夫,现在就为大家安排。”

    说着开始记录病人的病症,铭宇在一侧帮着写号牌,不多时就将所有的病患分配好。

    周恒站在不远处看着一切,别说这个屈子平确实不错,想来寿和堂定是总号过来的人很难配合,不然这样的人不至于流逝。

    几间诊室瞬间满员,不过开具成药丸剂就这点好处,无需斟酌方子,医术一般的人也可以快速掌握。

    而且用药的剂量,也极为的准确,避免了煎药中间的损耗。

    一天的功夫,很快过去,上了门板,铭宇快速统计着,各种药物的用量还有销售收入。

    不多时,捧着账簿走到周恒面前。

    “老板已经统计完毕了,请您过目。”

    周恒扫了一眼,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汉字数字,周恒一阵脑壳疼,账簿已经制作成现代的借贷记账簿,不过这数字真的是让人无语。

    周恒提起笔,找了一个空白的页面,将这些汉字数字誊写成阿拉伯数字,心算了一下,看看总计,周恒有些惊讶。

    “算的不错,今日的流水还算不错,铭宇你今后记账都用这样的数字来写,熟悉两天就好了,我上面写了比对表,如此每个格子之间可以直接计算,比一比哪个计算更准确。”

    铭宇举起来看看,上面那些怪异的符号,又比对了一下周恒誊写的账目,果然看起来清爽许多,比自己的账目更容易看懂。

    “好,我背一下,这个看着似乎更容易计算。”

    “你学会了,将此法交给阿昌他们,后面的库存账目,和制药的各项进出账目,今后都用这个借贷法来记账。”

    铭宇点点头,这时薛老大凑了过来。

    “咋样,赚了还是赔了?”

    看着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周恒没说话。

    薛老大一看有些吃不准,不过更加担忧。

    “赔了是吗?我就知道,那些药材制作药丸不赚钱,加上这么多人工,每天张开眼就是银子,这么几个患者,能赚多少?”

    “谁跟你说不赚钱的?”

    “别担心......等等你说啥?”

    薛老大怔怔地看向周恒,难道说自己猜错了?

    周恒朝着铭宇一扬下巴,压低了声音说道:

    “铭宇记账了,今日自然是赔不到的,除去成本有利润,而且不少,很失望吧?”

    薛老大看向铭宇,铭宇点点头,薛老大蔫儿了,靠在墙边不再说话。

    马令善他们也围了过来,等待着周恒的安排。

    “今日开张,能配合到这个程度各位都很不错。诊治的速度,还有处理方法都可圈可点,柜上的屈子平出列。”

    被周恒突然点到名字,屈子平一怔,朝前走了一步,有些不知所措地捏着衣襟。

    “最让我意外的是屈子平,分诊是最容易得罪病患的,他做得有板有眼,将每个病患照顾的非常周到,对药品的用量用法适应症,解说得非常详尽,这一点非常值得夸赞。”

    周恒的这番话,让屈子平十分意外,他定定地看向周恒脸上有些窘迫。

    周恒接着说道:“铭宇,从柜上取一百文钱,这是奖励给屈子平的,这就是奖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要以他为例,病患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他们来这里诊治就是对我们的抬爱,知晓了吗?”

    所有人都躬身施礼,“是。”

    “明日还是如此,屈子平分诊,铭宇派号,马令善、黄德胜、王三顺在各自诊室诊治,切记开药谨慎勤复诊。阿昌明日开始根据前面的销售数量,可以继续制作药丸,质量第一。另外,明日我不在,回春堂的所有事儿,都找马大夫定夺,行了都累了一天,散了吧。”

    众人纷纷离去,王三顺他们围着屈子平,一个个喜笑颜开。

    一百文钱能买十根莲藕,钱不多。

    可让所有人看到,如若好好干,除了正常的收入,还有这份夸赞和意外之喜,这股子积极向上的劲儿,是周恒最需要的。

    “行了,我们也回梅园吧,铭宇和阿昌将店锁好,也早些歇息。”

    薛老大赶车载着周恒回了梅园,忙碌一天,浑身十分的黏腻,周恒一下车就直接回了院落,朱大勇见周恒他们回来了,赶紧上前笑着施礼。

    “公子回来了,洗浴的水已经送到房内,您先沐浴吧。”

    周恒笑笑,“好,薛大哥先吃,给我送一些进房内,我沐浴后直接用餐。”

    朱大勇一边引着周恒走,一边说道:“朱长利已经送进去了,公子请。”

    果然,一进房内,浴桶已经放在屏风后面,餐桌上放着一个食盒。

    “那就多谢了。”

    “公子客气,您慢用,有吩咐唤小的便是。”

    说着朱大勇退了出去,周恒将门栓插上,长吁了一口气,今日是真的累了,朝屏风处走着直接脱了衣衫。

    医生的洁癖,是无法避免的。

    周恒将换下来的衣衫,丢在屏风上,瞥了一眼一侧的柜子,果然朱大勇已经将换洗衣物准备妥当。

    周恒迈步钻进浴桶,微烫的水,让周恒舒服的想哼哼。

    散开发髻清洗了头发,心中暗自想着,今后要研制一下香皂,那胰子过于腥臊,实在是不想用。

    刚闭上眼睛,窗口似乎传来一声响动,周恒一怔,赶紧坐了起来,隔着屏风看向窗前的位置,低声问道:

    “谁,是谁在那里?”

    ******

    推荐一本书,历史文《奶爸吴敌》,作者和我是同行,喜欢的可以去看看。

第六十二章:谁?

    周恒侧耳倾听,没有再听到声音。

    这梅园戒备森严,庞霄的属下,都是有功夫的人,能有谁进来?

    如若说敢随意进自己房间的,除了薛老大就没有旁人,周恒有些气,甩甩头发上的水,从浴桶中站起,抓着浴巾想要去看看。

    就在这个时候,整个屏风朝着周恒倒过来。

    周恒心里一惊,赤足跳出浴缸,一手抓着浴巾一手扶住屏风。

    不过随着这个动作,屏风上的衣物已经落入浴桶之中。

    周恒扶正屏风,赶紧套上一旁的衣物,头发没擦干,赶紧将浴巾裹住头。

    周恒有些烦躁,趿拉着鞋子,快速冲到屏风后面,看到打开的窗,周恒脸更黑了,刚要叫薛老大的名字,瞬间感受到自己的脚踝被抓住。

    周恒吓得不轻,低头一看,一个黑衣人死死抓着自己的脚踝,周恒抬脚就要踹。

    就在脚举起来的瞬间,地上的黑衣人哼了一声,那声音仿佛是个女子。

    周恒赶紧落下抬起的脚,挣脱开黑衣人的束缚,退后了两步,微微蹲下身子,这才发现黑衣人的身下似乎有血迹。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一个受伤的黑衣女人,悄无声息地进入自己的房间,此人绝非善类。

    回身搜索了一下,身侧的桌案上只有食盒和茶具,周恒举起茶壶,微微弯下身子。

    “你是谁?”

    地上的黑衣女微微抬起头,脸色惨白,唇角带着一道血迹,目光已经不能聚焦,只是身子晃动了一下,一把带着剑鞘的短剑举了起来。

    看着口型似乎在说着‘救我’,随后头一垂晕了过去。

    周恒举着茶壶,比划了半天,见黑衣女没了动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抬脚踢踢她,黑衣女身子侧卧的身子只是晃动了一下,也没有其他反应。

    周恒叹息一声,这特么都什么事儿?

    将茶壶放下,周恒谨慎地走到黑衣女身侧,晃晃她的肩膀。

    “喂,你醒醒!”

    随着周恒一晃,黑衣女直接被翻转过来,散乱的发丝粘在脸上,虽然面色惨白,唇角带着血迹。

    不过不得不说,这女子十分美貌。

    与刘秀儿的端庄秀美不同,她带着一丝病弱的冷艳。

    周恒吞了一口口水,伸手放在女子鼻端。

    呼吸极为微弱,胸口起伏也不是很明显。

    肩胛上不断流着血,一根手指粗细的断木已经染成血色,显然她是中了箭。

    周恒的目光,落在那短剑上。

    短剑的长度不足四十厘米,剑鞘上镶嵌了数颗宝石,还有掐丝鎏金的装饰纹路,不用细究,这短剑定然价值不菲。

    周恒抓起短剑,用力一拽,短剑落入周恒手中。

    拔出短剑,寒光乍现,上下端详了一遍,没有在短剑上看到落款,只是在护手的位置刻着一个苏字。

    而女子的手指,周恒也仔细看过,双手皮肤细腻,并没有什么硬茧,这不是长时间握剑的样子。

    想当初,自己常年摸手术刀拇指食指还有掌心都有硬茧,看来她不像是练武之人,不过为啥拎着剑呢?

    是威胁自己,如若不救就要杀了他吗?

    此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去找庞霄。

    不过如此一来,这女人定然性命不保,不知道身份手持短剑闯入梅园,死罪妥妥的,而且是那种悄无声息就被杀掉的结果。

    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周恒心下有些不舍。

    想了想,周恒有些纠结,举着短剑找自己啥意思?

    口中说着,救我?

    难道是用短剑当诊金,让我救治她?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个可能,周恒将短剑入鞘,藏在床褥下,胡乱将衣衫套上,这才回到黑衣女身侧。

    “救你可以,短剑当做诊金,我也算是收了,不过你可不能翻脸不认账。”

    周恒将黑衣女抱起来,入手才感知到女子非常轻,非常的娇小,走到书案前,将人放在书案上,别说长度与女子的身高差不多。

    床上被褥不能染血,之后也不好去解释,这房内也没有什么软塌,除了茶桌就是这书案,没办法只能凑合一下。

    周恒打开急救箱,摸起一把剪刀,将黑衣女肩部的衣衫横着剪开一道口子。

    虽然未曾触碰伤处,血依旧快速涌出。

    周恒眉头微蹙,瞧着伤口的样子,不似刚刚受伤的,一路没有治疗,血定是流了不少,既然想要出手相救,先不管其他了。

    找到注射器给黑衣女做了局麻,周恒瞟了一眼女子的脸。

    “看你长得如此样子,也不像大奸大恶之徒,我就救你一命吧。”

    周恒铺上孔巾,戴上手套,给伤处做了消毒,这才一手提着木棍的尾部,一手持刀顺着伤处两侧割开一道口子。

    不断分离组织,鲜红的血更加疯狂地涌出,周恒额头上有些冒汗,不断擦拭切开的部位,无法看到箭头却摸到三根横刺。

    这是什么东西?

    周恒抓着箭杆稍微用力提了提,女子蹙眉哼了一声,周恒赶紧松手,显然局麻并不能阻断此处的疼痛。

    不过,这横刺是啥?

    周恒丢下手术刀,一边擦拭伤口的血迹,一边用下颌和肩膀夹着高光手电观察。

    原来这横刺是箭杆突出的一部分,既不是箭头,怎会有这样的横刺设计。

    突然,周恒想到新龙门客栈里面的一个情节。

    瞬间恍悟,看来这箭头上有机关,一旦刺入人体,上面的这些横刺就会自动伸展。

    周恒眉头紧蹙,对一个女人用如此毒辣的武器,真的有些不人道。

    虽然愤慨,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顺着箭杆朝下一点儿一点儿摸索,在横刺下方突然碰到一个凸起。

    周恒指尖用力,朝下一按。

    ‘啪’一声响,那黑衣女再度哼了一声,这次似乎疼得厉害,眼皮抖了抖晃动着头部,额上一层冷汗,眉头紧紧蹙起。

    周恒赶紧再次擦干伤口内,果然那横刺消失不见了,再度朝下摸,深部已经是金属的箭头。

    虽然箭头未伤及锁骨,可这个位置遍布血管神经,箭头的下方就是臂从动脉和臂丛神经交汇的位置,搞不好整个手臂今后都动不了。

    周恒辨别了一下箭头的方向,抓住箭杆用力快速拔出。

    一道血箭喷涌出来,丢下箭头,周恒赶紧按住伤处,抓起针线一边擦拭一边寻找受损的血管,果然箭头刺穿的深部有一根血管不断涌出血液。

    周恒将血管两端夹住,快速缝合起来,这里是手臂主要供血的血管,长时间断流,手臂就废了。

    双目死死盯着血管的破损,一针一针将血管缝合,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疏漏,这才松开两侧的血管钳。

    此刻虽然还有渗出,不过不再如刚刚一般喷涌,周恒担忧的心稍稍安了一些。

    从深部开始逐层缝合清理。

    处理好伤处,只能看到五个缝合线头,不过这会儿周恒犯了难。

    急救箱别的都有,就是没有胶布,输液的无纺布贴片太小,无法用在这里。

    况且这个位置如此敏感,如若将伤口和肩头全包扎,势必要剪开衣袖。

    周恒举着纱布按住伤口,紧蹙眉头,心里暗道你别赖上我,我就是想要帮你清理伤口,救命是你说的。

    清了清嗓子,周恒扯下手套,刚要撕开黑衣女肩头的衣衫,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周公子可曾洗漱完毕?”

第六十三章:是否敢尝试

    周恒吓得手一抖,赶紧收回双手,看着桌子上的黑衣女和急救箱一时间慌了。

    “洗完了,稍等!”

    周恒抓起湿漉漉的浴巾,将黑衣女和桌子上的一切盖上,不过如此一遮挡更加的曲线分明,这简直是掩耳盗铃。

    周恒赶紧收回眼神,看到浴桶前的屏风快步走过去。

    用力搬起屏风,挪到书案前。

    地上的血迹也擦拭干净,这回再看整个房间,没了什么疏漏。

    转身走到门前,将门闩打开,朱大勇和朱长利已经站在门前。

    见周恒湿漉漉的头发,二人赶紧躬身告罪。

    “小的来的不是时候吧,扰了公子沐浴。”

    周恒摆摆手,“无妨,只是有些乏累,在浴桶中睡着了,烦劳你给我再准备一套干净衣衫吧。”

    朱大勇点头称是,朱长利带人将浴桶搬了出去,不多时朱大勇抱着一摞衣衫快步回来,瞥了一眼食盒。

    “周公子,小的让厨房在送一些热菜吧。”

    “不用,太晚了你们也忙碌了一天,我换一下衣服,去给你家公子瞧一眼,回来再吃,餐碟明天过来收拾就好。”

    朱大勇施礼告退,见人走了,周恒这才长处一口气,赶紧将门关上,回到房间。

    头发擦拭一下,快速挽起发髻,只是将外袍换了一下,见那黑衣女还未醒,周恒收起自己的急救箱藏好。

    这人失血过多,短时间恐怕醒不了,今日已经是初十,还是要去看一眼朱筠墨,按照最初的计划,明日就是服用最后一颗寒蝉清神丹的日子。

    无论是京城,还是大同,不知有什么动静,周恒不知怎地有些不安,还是过去看看比较放心。

    出了房间,将门关闭。

    想了想抓起一个横杆,将门的两个拉手别上,至少这样不会有人随意进出。

    周恒朝院子外面走去,朱大勇在前面给周恒打着灯笼,到了朱筠墨的院落,周恒怕朱大勇回去,转身吩咐道:

    “在这里等我一下。”

    “是。”

    周恒迈步走到房门前,一个下人远远看到周恒,早已同传过,此刻笑着朝周恒施礼。

    “周公子里面请。”

    周恒微微点头,迈步走进房间,庞霄就站在门口,上下看了周恒几眼,那目光似乎不善。

    周恒心里一惊,难道他们知晓了什么,黑衣女莫非......是京城派来的?

    “霄伯好!”

    庞霄用鼻子答应了一声,“周小郎中最近好忙啊,老夫好久没见到你了,不对现在该叫周老板的是吧?”

    周恒没有恼,抬头看向庞霄,急诊医生啥场面没见过,这样的言语刺激,说明庞霄没想隐藏他的想法,在明明白白告诉周恒,他生气了。

    回身看了一眼,“霄伯见谅,这几天忙着刘大人妹妹的手术,状况十分凶险,所以回来的晚些。”

    庞霄看了周恒一眼,“刘大人的妹妹是什么病?”

    周恒抬眼看向庞霄,他知道这会儿要说实话。

    “刘大人的妹妹患了肉瘿,就是在脖颈上长了一个婴儿头大小的肿块。”

    庞霄一怔,想象了一下婴儿头大小的一个东西挂在脖子上,随即身子抖了抖,似乎真的很可怕。

    “脖子上,岂不是动不了,还很丑?”

    周恒叹息一声,解释道:

    “不只是美丑的问题,此刻已经影响呼吸和进食,不过这个位置血运极为丰富,所以整个过程十分的凶险,今天稳定了状态,这才让他们离开,毕竟刘大人的妹妹还未出阁。”

    庞霄一直盯着周恒,这才恍悟。

    那刘大人的妹妹定然情况非常危急,所以这两天没见到他,庞霄虽然派人去打探了,只知道他在回春堂忙碌,并不知晓在做什么。

    见他说完,这才微微点点头。

    “行了,处理好了就行,去内室吧,主子在等着你。”

    周恒也没矫情,跟着庞霄走入听雪阁的内室,果然朱筠墨在不断来回踱步,夏末清凉的夜晚,额头上也见了汗,显然他十分着急。

    见周恒进来,赶紧一把抓住周恒。

    “周小郎中你可来了,明日我要如何做?”

    庞霄在一侧咳了一声,“咳,主子莫急,坐下来慢慢说。”

    朱筠墨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不过明天是否能伪装过去,就看周恒的假死之术了,因此他不能不急。

    几人落座,周恒朝着朱筠墨躬身说道:

    “公子勿慌,药周恒已经准备妥当,只是不知道大同和京城是否有消息?”

    朱筠墨看向庞霄摇摇头,庞霄赶紧说道:

    “消息早就传去大同了,只是迟迟未曾收到回信,不过送信的人回来说,大同的局势有些紧张,鞑靼人在大同城外,有军马出没,不知是刺探还是有什么计划。”

    周恒知道,驻扎在边境的主将,是绝对不可能擅离的,无召回京这是死罪,不过不回信是什么意思?

    周恒的目光,在朱筠墨和庞霄的脸上来回看了看,庞霄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带着一丝愁容,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结果。

    朱筠墨就不用说了,就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周恒略微想了想,随即说道:

    “此事周恒认为没什么,我想公子的父亲,绝对不会听之任之,得了你的消息,自然会调查一番,如若京城的手伸得太长,绝不会置之不理,或许觉得现在没必要露面吧。”

    庞霄瞥了一眼周恒,这一点他也想过,不过清平县的驿馆中并未有人入住,瞧着朱筠墨微微松了一口气。

    庞霄知道,目前也只能如此说了,无论来不来,都要让主子知道是大同来人了,不然父子二人真的是更加的疏远。

    “主子,周小郎中说的有道理,一切还是要按照我们的计划走,如若京城来人了,老主子不会置之不理的,至于派来的人在哪儿,老奴认为这是老主子不想让我们觉得有所依靠吧。”

    朱筠墨叹息一声,眉头依旧紧锁,不过刚刚的焦躁已经少了大半。

    “那好,此刻急也没用,就按照你们二人说的,我们抓紧准备起来吧,周小郎君这药吃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周恒摇摇头,“药或者说手段有三种,这个要看公子的选择,一种是上次给你治疗伤处时,所用的那种麻醉药剂,吃了毫无感觉,需要三个时辰缓解。”

    周恒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还有一个纸包分别展开,摆放在朱筠墨的面前。

    “第二种就是一种厨房能用到的东西,这个服用后口吐白沫,症状与痫病一致,不过公子可听可看有感知,只是让自己一直手抖,就有些难度。”

    朱筠墨有些纠结,抓起那个小瓶子可看,打开盖子闻了一下,是一些没有什么味道的液体,另一个纸包里是白色的粉末,有一股子淡淡的咸味儿。

    “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我要装病真怕那些大夫瞧出来什么,可是如若几个时辰什么都感知不到,也过于危险。”

    周恒想了想,摸出个小包打开,一个长条形状的布包上大大小小插满了银针周恒抬头看向朱筠墨,脸上带着一个神秘的笑容。

    “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用针控制穴位,让公子浑身不受控制的抖动,与痫病发作更为相似,这时再口服药粉吐在唇边,就没人怀疑了,只是不知道公子是否敢尝试?”

第六十四章:计划

    布包上那一排银光闪闪的针,看起来真的有些渗人。

    不过朱筠墨的话已出口,如若这会儿收回显得有些难堪了,他稍微挺直了脊背,看向周恒。

    “那就现在试试,这有何难的,正好我们演练一下,省的明天人前露出破绽。”

    庞霄有些急了,赶紧上前问道:

    “这施针可是有什么危险?”

    周恒摇摇头,“施针后只是感觉身体抖动,很有规律的抖动,只要不将针取出就一直这样低频率的抖动,没有什么不适感,要不霄伯试一下?”

    朱筠墨转回头看向庞霄,那眼神不用多解释已经说明一切。

    庞霄瞬间觉得自己嘴贱,不过主子这样看着自己,不试一下似乎也说不过去。

    抬眸看向周恒,“那就试一下。”

    周恒笑了,示意庞霄坐下,一边给朱筠墨解释道:

    “这样的埋针要外表看不出,所以我都选在头部,不过非常的表浅,霄伯勿要担忧。”

    说着抓起一根食指长短的银针,在庞霄的颈后发际线边缘刺入一针,还未等庞霄想要说啥,整个人好似踩了电门,头部和身体绷直,手脚上下摆动起来。

    朱筠墨赶紧凑到庞霄身侧,看着他追问道:

    “霄伯可有不适?”

    庞霄摇头晃脑摆动着双手,似乎想要控制双手的动作,左手抓住右手腕,仔细感知了一番。

    “没有什么不适,也不疼就是控制不住手脚和头的抖动。”

    刚说完,唇角一滴晶莹的口水流了出来,朱筠墨抬头的瞬间没有瞧见,周恒也转过头装作没有看见。

    庞霄晃动着手指想要擦拭,尝试了几次都不行。

    朱筠墨一脸的兴奋,抓着周恒的手问道:

    “这是什么穴位,好生有趣?”

    周恒的脸颊抖了抖,忍住自己想怼人的小脾气,这是要学会了出去害人吗,怎么和有趣能联系起来?

    “此处穴位并没有名字,只是周恒跟随祖父学习医术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因为稍微向上半指就是哑门,所以不懂医理的人绝对不可尝试。”

    朱筠墨砸吧砸吧嘴,一脸的遗憾。

    “哦,原来如此,将针撤了吧。”

    周恒赶紧帮庞霄将针拔出,一瞬间庞霄的手脚恢复控制,自己不断伸展的肢体,啧啧称奇。

    “周小郎中的医术果真出神入化。”

    周恒有些愧疚,“这不是什么医术,周恒当初只是扎错了,还被祖父痛斥一顿,罚着抄写一百遍汤头歌才作罢。”

    朱筠墨疑惑地看向周恒,“周小郎君恢复记忆了?”

    周恒差点给自己一巴掌,咋又得意忘形了,这个毛病要改,言多必失啊。

    “没有恢复,只是能够想到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之前想着如何瞒天过海,骗过那些大夫的时候,周恒突然想到自己挨罚的记忆。”

    庞霄见周恒提到祖父,情绪有些不高,赶紧说道:

    “逝者已矣,如若你祖父在世,看到你艺术精进,还开设了回春堂,一定会欣慰的。”

    庞霄的安慰,让周恒有些出乎意料。

    刚刚他说的事儿,都是和外公之间的记忆,孤身一人深处异世,对亲人的思念愈发强烈,甚至做梦都是儿时的这些不算美好的回忆,此刻想想反倒是极为怀念。

    微微垂下头,周恒控制了一下情绪,这才看向庞霄。

    “多谢霄伯劝慰,这瞒天过海一事,还需霄伯知会下去,明儿要将动静闹得大点儿,城中的大夫能请的都请来,这样众目睽睽,对方也不敢使什么手段。”

    庞霄点点头,“邹大夫昨日就在济南府,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他们同行的还有两辆马车,不过车上是什么人没有打听到,人也并未住在驿馆。”

    周恒思量了一番,“我认为无需多打探,静观其变即可,他们无论做什么,都不外乎想要让公子失去世子之位,下药、暗算、大儒的评判,全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朱筠墨攥紧拳头,腾一下站起身。

    周恒知道自己的话刺激到他了,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我这所为的痫病,京城那位就布局十年之久,挑选的大儒一个个都认为我顽劣,不堪大用,还在我身边安插人员,打着我的名义敛财,为了让我将世子之位还给她儿子,可谓是煞费苦心。”

    庞霄赶紧跪倒,“主子,都是老奴护主不利。”

    朱筠墨俯身将庞霄扶起来,“霄伯不要如此说,没你我早就死了,只是那位家世显赫,心思也毒辣,我们防不胜防啊。”

    周恒此时心里也有些没底,这位宁王,难道看不到这些,还是听之任之,就不喜欢这个儿子,所以睁一眼闭一眼,看着他们争夺?

    想到这,周恒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这不可能,不见朱筠墨其实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一个背景深厚的儿媳妇,都能暗中操作这么多事儿,他不会不知晓。

    派庞霄过来,就是保护的意思,所以虽然凶险,却也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不过这次不露面什么意思呢?

    想不明白周恒也不在多想,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此刻朱筠墨看向周恒,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图,恍悟般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让所有人都来府内,然后当邹大夫给我诊治出痫病的时候,你出手证明这不是什么痫病,不过是药物所致,是这个意思吧?”

    庞霄看看朱筠墨,没有说什么,周恒是彻底愣住了,闹了半天,这位还没明白计划是什么,随即看看庞霄。

    庞霄微微垂头,一脸的淡然。

    “主子不要担心,我觉得周小郎中的提议不错,先按兵不动,看看对方的动向,尤其是那两个马车中是谁?随后当众揭穿一切,不过这样也就是说和京城真正撕破脸了,主子是否准备好了?”

    朱筠墨怔了怔,是的这样就是真正撕破脸了,一直以来都是隐忍,虽然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可是面上还是过得去的。

    不过这一次不同,无论父亲是否支持,是时候撕破脸了。

    “没什么准备不准备一说,其实这样也很好,今后不用装作亲近。”

    庞霄用力点点头,“是,我们也可以名正言顺清理府中的人了,今后明着防备更容易一些。”

    周恒一拍手,有些担心房间的那个黑衣女,朝着朱筠墨笑了笑。

    “既然想好,那我们就依照计划行事了,明天一早我先去回春堂,等着梅园派人过去请人,到时候我先进来给公子施针,之后如何诊治都不要紧了。”

    朱筠墨有些着急,“那药粉要提前吃?”

    “不用,我施针的时候会将药粉倒入公子的口中,之后在口中会成为泡沫,您一点点儿吐出来就行,挂在唇边一些更像。”

    朱筠墨有些无法想象,不过事已至此想多了也没用,还是要等庞霄来安排一下。

    “那好,你先去休息吧,我和霄伯商量一下。”

    周恒赶紧躬身施礼,“是,那周恒告退。”

    说着转身出了房间,朱大勇还在院子里面等候着周恒,二人快速往回走,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周恒愈发担忧。

    走到他房门前,还未进入,周恒看着敞开的房门一怔,插好的门栓就立在门口,房门大敞四开。

    周恒一惊,门怎么开了?

第六十五章:公子病发

    周恒顿住脚步,四下望望,院子里面一片宁静,身后的朱大勇,不解地看着他。

    “周公子怎么了?”

    周恒摆摆手,“送到这里就好,你回去歇息吧,朱长利和薛大哥他们也睡了是吧?”

    朱大勇瞥了一眼对侧的厢房,朝着周恒点头。

    “应该是歇下了,油灯已经灭掉了。”

    “那你回吧,我也马上歇息。”

    朱大勇躬身退下,周恒见人走了,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拎起地上的那根木棒。

    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屋内烛光闪了闪,似乎还是自己走的模样。

    周恒吞了一口口水,这才迈步进入房内,床上没人除了屏风后面,入目的位置全都没有什么变化。

    周恒一阵疑惑,既然没人,谁将门闩打开的?

    薛老大睡得早,一般天擦黑就躺下了,朱长利只要自己没吩咐,也早就睡下,只是朱大勇一般等着自己休息才回房,这个院子就没有旁人,难道......

    周恒有些心里没底,不会是那个黑衣女醒了吧?

    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握紧木棒,朝着屏风后挪了几步,一露头看到屏风后面空空如也的书案,回身打开衣柜依旧是空的,周恒蒙了。

    人呢?

    这房内没有躲藏的位置,那黑衣女虽然是局麻,可伤势极为严重,不会短时间内醒过来,怎么就没了?

    总不会自己能将麻醉药代谢掉吧,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那块微微潮湿的浴巾,丢在书案后面的地上,周恒放下木棒捡起来。

    浴巾的一角已经染上血迹,周恒赶紧将它拿到脸盆边洗干净,这才将屏风推回原来的位置。

    擦擦额角的汗,周恒长出一口气。

    其实走了也好,省得提心吊胆,不过还没问她的名字,再者那把短剑还藏在床榻上,事后不会追着自己讨要吧?

    想到这个,周恒快步走到床榻边,掀开褥子,那短剑还在,担忧的心这才放下,总算没白忙活。

    锁好门,坐在餐桌前打开食盒。

    周恒愤怒了。

    食盒里面,装着三个空盘子,看着上面粘着的汤汁就知道,这里曾经盛放过菜肴,只是此刻被人吃了。

    周恒眉头紧锁,揉揉咕咕叫的肚子,显然这是那位干的,这会儿也不能让人再送一份。

    扣上食盒,愤恨地躺在榻上,饥饿感让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短剑和黄掌柜留下的玉牌,要早些出手。

    此后也要找一个住所了,总不能一直在梅园,吃人家嘴短,那人家手软,付了一笔银子,总不能顶一辈子的诊费吧,这是卖身契啊,不合算。

    想着想着,周恒终于睡着了。

    就在房梁上,一个黑影飘落下来,拎着书案上那根木棒,走到周恒近前。

    看着周恒已经熟睡,高高举起木棒。

    就在这时,周恒一翻身抱住怀中的短剑,唇角微微上扬,梦呓般哼唧起来。

    “放下肉......都是我的......”

    举着木棒的黑衣女,顿时停住手中的动作,秀眉微蹙将棒子丢在榻上,伸手去拽那短剑。

    周恒闭着眼,一把将短剑抱在怀中,一翻身头朝里接着睡去。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传来一阵野猫的吼叫声,似乎还有脚步声,黑衣女愤恨地一跺脚,没再理会周恒,转身从窗口飞身出去。

    ......

    翌日清晨,天刚亮周恒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坐起来揉揉硌得生疼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抱着那短剑睡了一夜,一翻身下床,床边的木棒,随着他的动作落在地上。

    周恒一怔,呆呆地看向木棒。

    昨夜,似乎将木棒放在书案上了,怎么在床上?

    未等他多想,敲门声再度响起。

    “来了,别催。”

    周恒快步走到门口,将门闩打开,薛老大已然穿戴整齐。

    “不是要早走,你怎么还没洗漱?”

    周恒没有好气的白他一眼,朝着薛老大身后的朱大勇吩咐道:

    “给我打水,然后准备些吃食。”

    朱大勇应声而动,拎着水进来,朱长利已经将食盒端进来。

    将餐桌上食盒收走,薛老大非常不见外的跟着进来,不过算是有点儿良心,等着周恒洗漱完毕,这才一起吃了早饭。

    二人匆匆赶往回春堂,刚到门口,就看到屈子平和一个杂役在卸门板,周恒心里有些感慨。

    古人真的很朴实,只是稍微提高一点儿月例银子,这些人就这样任劳任怨,天刚放亮,此刻哪有什么病人?

    周恒快步走进医馆,几人赶紧施礼。

    “周老板。”

    “嗯,明日起你们不用起这么早,辰时两刻开门即可。”

    屈子平笑着摆手,“后院的伙计起得更早,我们来得够晚了,早些开门打扫一下也好,医馆的人多,白日无法清洁,正好这个时候仔细清理一下。”

    周恒没再多说,迈步进了医馆直奔后院。

    果然,阿昌已经带着人劳作起来,浓浓的酒味儿传来,几个杂役在搬着巨大的桶,将一桶桶液体倒在大缸里面,随后有人过来用红纸将缸口糊上。

    没人闲聊废话,一个个忙着累着,脸上却带着开心的笑容。

    周恒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看来自己的回春堂要好好开,至少让这些人一直笑下去。

    阿昌见周恒过来,赶紧凑过来,手中抱着一摞账册,朝着周恒施礼。

    “师尊,您来了。”

    马令善他们几个,周恒是真心传授技艺了,不过这个阿昌是没教过什么,这声师尊让周恒有些脸红。

    “不要太过辛苦,安排下去就好,自己歇歇。”

    阿昌抬眼,笑着看向周恒。

    “不累的,前面卖药速度如此快,伙计们跟着高兴,多干点儿就多得一分,一个个都牟足了劲儿。”

    周恒点点头,知道自己多说什么都没用,不过能将这几十人管理的井井有条,阿昌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忙过这两日,每个组选出一个组长带着干活就行,我会在回春堂住几天,晚上跟着马令善他们一起学习吧。”

    阿昌一怔,随即眼中有些湿润,赶紧给周恒磕了一个头。

    “阿昌会好好学习的,不让师傅丢脸。”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灶上伙食要盯紧了,不说每天有肉,要餐餐让伙计们吃饱,不可苛待。”

    阿昌用力点头,此刻已经说不出话。

    整个清平县城内店铺作坊林立,少有几个作坊是供应吃食的。

    一个个都是一日两餐,即便有也就是发些蒸饼子和几块咸菜,而回春堂每日都是杂面馒头不限量的供应着,还有炖菜,关键隔天还有肉汤吃,这简直是神仙日子。

    所以这些杂役还有伙计,一个个都拼了命的干活,自己也是拦不住啊。

    周恒没停下脚步,见柜上铭宇在算账,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打的极为顺畅,他直接上了二楼。

    马令善和德胜二人,正在举着两根猪手练习缝合。

    看着那猪手上成排成行的缝线,周恒脸颊抖了抖,还是要练啊,这要缝的是人,肉都长成糖葫芦了。

    一旁的王三顺,抱着满身穴位的铜人,研究针灸穴位,他第一个看到周恒,赶紧将小人放下,朝着周恒施礼。

    周恒抬抬手,“你们好生练习,三顺有时间也可以跟着马令善学习一下,想要了解推拿和针灸的更有效,研究好人体各个部位,对你也是有益处的。”

    “是。”

    马令善抬眼看看周恒,说道:“师尊今日还是进行分诊吗?”

    周恒点点头,“我就是过来看一眼,你今天多操劳一下,如若有外伤处置不了的,就先保守治疗,过会儿我要回梅园。”

    话音未落,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薛老大快步窜了上来,一脸兴奋地看向周恒。

    “梅园来人了,说是让你赶紧去看诊,公子病发!”

第六十六章:诸位可有诊断?

    周恒懒得吐槽,这货就不能装作很着急?

    一脸的兴奋骗鬼啊,外人看到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谁来报信儿的?”

    薛老大摇摇头,“不认得,穿着皂衣配着刀,一脸的急切,这会儿去寿和堂请人去了。”

    “我去看看。”

    说着周恒快步下楼,后添置的医药箱放在驴车上,并没有拎下来,就是为了防备万一。

    薛老大跳上驴车,扬起鞭子朝着梅园驶去。

    一到梅园,大门早已打开,门房的小厮没拦着,薛老大长驱直入,直接赶着车去了朱筠墨的院子。

    “吁。”

    “停好车,你就在这院子后窗等我。”

    随着薛老大拉住缰绳,周恒吩咐了一声赶紧下车,薛老大有些懵,想了想估计是朱公子的后窗吧,赶紧将驴车送回院落,庞霄已经站在门口等候。

    周恒脸上有些不解,这才几点,怎么这会儿就急着开始了?

    不过他没问,只是快步跟着庞霄进入内室。

    朱筠墨将头伸出床幔,见周恒来了,赶紧摆手。

    “周小郎中你快些来施针。”

    见周围没有外人,周恒低声问道:“怎么如此早?”

    不用朱筠墨回答,庞霄已经在一旁说道:

    “老奴的下属来报,京城的人昨夜已经到了,只是驻扎在城外,清晨开了城门,他们就落脚在东来客栈。”

    看着他们焦急的样子就知道,大同还是没有消息。

    “成,那我这就施针。”

    说着周恒打开医药箱,找到针包抖落开,看到那银针朱筠墨缩缩脖子。

    “周小郎中下手轻些,我怕疼。”

    周恒点点头,“公子放心,周恒手下有准头。”

    说着也不等朱筠墨准备,用酒精棉球擦拭了朱筠墨的发髻边缘,一针就刺了进去。

    “咦?”

    朱筠墨举起抖动的手,一脸兴趣地看向周恒。

    “真是神奇,我竟然真的抖了。”

    周恒此刻无力吐槽,就连庞霄也没接话茬,赶紧扶着朱筠墨躺下,周恒掏出那个纸包,塞给朱筠墨。

    “公子拿好,一会儿来人的时候,将粉末倒入口中,片刻就有白色泡沫出来,这个等大夫们到了再吞,切不可早用。”

    朱筠墨赶紧点头,抓着纸包躺在床上。

    周恒看向庞霄,“霄伯可是将消息散播出去了?”

    “嗯,老夫派出了六队人,将清平县所有的大夫都去请了一遍,那东来客栈旁,就是屈大夫的宅院,我让人搞得动静大些。”

    周恒点点头,没想到屈大夫没有挂诊,不过这样也好,那人是个厉害的主儿,找来正好作证,只是寿和堂的人怎么还没到,他们和自己几乎同时得到消息的。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有小厮通禀。

    “启禀霄伯,大夫们来了。”

    庞霄脸上一黑,大夫们来了,到底是哪个大夫?

    周恒有啥不明白的,这是来了一群大夫,不过没一个认识的,所以这小厮也不知道怎么招呼。

    “定是城中的所有大夫到了,公子吞了药粉,别咽下去,我先从后窗出去,等那邹大夫来了我再进来。”

    朱筠墨抖着手脚,一脸的诧异,歪头问道:

    “为何?”

    周恒总不能告诉他,主角是最后一个登场吧。

    “先静观其变,看看他们的带什么人来了,然后再揭穿岂不是更好?”

    庞霄点点头,“也好,这里老奴都安排妥当,梅园今日只许进不许出。”

    周恒没再耽搁,拎着药箱,开窗跳了出去,正好薛老大在后面,赶紧扶住差点儿摔倒的周恒。

    他刚要说话,周恒伸手捂住他的嘴。

    “别说话听着。”

    薛老大看着周恒点点头,周恒这才松开手。

    不过觉得手上湿漉漉的,顺便在薛老大身上蹭了蹭。

    薛老大没在意,找来两块大石头摞了起来,周恒站在上面,将将能看到房间内,顺便伸手将窗子关上,只留下一指宽的缝隙。

    此刻房间内,鱼贯而入了一群人,最年轻的看着也有三四十岁,手中都拎着药箱,进门弓着身子朝庞霄施礼,庞霄赶紧摆手。

    “无需多礼,请各位给我家主子瞧病吧,前两日只是嗜睡,今日晨起,却突然抽搐起来。”

    那些大夫互相看看,给屈大夫将路让出来,看样子屈大夫在众人的眼中还是很有权威的。

    老头没有客套,赶紧上前,庞霄手伸进床幔,将朱筠墨的手腕拽出来,摆在屈大夫面前,不过朱筠墨的手紧攥着空心拳头,有节奏地抖动着。

    屈大夫眉头一蹙,赶紧上前坐在锦墩上,抓着朱筠墨的手腕开始诊脉,这一查看屈大夫摸了有五分钟。

    随即起身,捻着胡须不断踱步,让开了位置,朝着身后的众人示意。

    “各位也上前一探吧。”

    见屈大夫如此样子,一个个有点儿懵,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分别上前诊脉。

    随即一个个都是一脸懵,互相望着,低声商讨起来。

    庞霄此刻却放下心,这些大夫都看不出来毛病,才是最好的,他清清嗓子朝着这些大夫问道:

    “诸位可有定夺?”

    几人顿时沉默,全部看向中间的屈大夫和另一个中年大夫,屈大夫手捻须髯一脸的疑惑。

    “可否让老夫,看一下这位公子的面容?”

    庞霄点点头,将床幔掀开一角,朱筠墨此时唇角带着一点儿白色泡沫,脸上挂着汗,双目紧闭头部颤抖。

    屈大夫看了一眼身侧的中年大夫,随即说道:

    “彭大夫你是寿和堂的首席,不知你有何高见啊?”

    周恒差点儿笑出来,这老头真是人精,到了下诊断的时候,不急着说自己的看法,反倒将寿和堂的人推出来,显然是不想一个人承担风险。

    那位被称为彭大夫的人,朝着屈大夫拱手。

    “屈世伯,不要羞辱侄儿了,公子的病症看着来势汹汹,从面容和脉象上观看有所出入,侄儿也是无法定夺。”

    屈大夫点点头,“正是如此,从症状上看,像是痫病发作,不过脉象上观察虽然有相似之处,不过不足以定论,恕老夫眼拙,这病老夫瞧不了。”

    庞霄脸色凝重,看向众人,那些大夫见屈大夫和彭大夫都如此说,全都没了章程,原本想要跃跃欲试的家伙,也都忍住了。

    “那诸位呢,可有什么诊断?”

    “请恕罪,我等未有诊断。”

    “......”

    所有人几乎异口同声,这让庞霄的眉头更为紧锁,朝着身侧的一个小厮问道:

    “回春堂的周大夫请来了吗?”

    未等那小厮回话,外面传来通禀之声。

    “霄伯,京城的邹大夫到了。”

    庞霄一听赶紧快步朝着门口走去,脸上带着惊讶和急切,赶紧躬身朝着进来的人施礼。

    “邹大夫您来的正是时候,公子他......”

    那位邹大夫已经快步走进来,抬手制止了庞霄的话。

    “老夫刚刚抵达城内,已听闻公子痫病发作,怎地没人通知老夫?”

    庞霄伏低身子,尴尬地答道:

    “老奴急糊涂了,忘记了时间,没想到邹大夫来的如此及时。”

    邹大夫一挥袖,“行了,别解释这些了,老夫又不是你们府内的人,无需跟老夫告罪,京城府内派人来了,就在后面,老夫先去看看病患。”

    周恒的眼睛眯起来,这货真拿自己当盘菜,王八之气侧漏。

    到了梅园,压根儿没有一丝的尊重,仿佛朱筠墨就是一个什么人家的小孩子,忘却了他的身份。

    周恒立马从石头上跳下来,就要朝前面走,薛老大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问道:

    “你要干啥?”

第六十七章:救人啊

    周恒白他一眼,“救人啊!”

    薛老大禁锢住周恒的动作,一脸兴致地勾勾手指,周恒不情不愿地将耳朵凑近。

    薛老大再度压低声音,说道:

    “别急,你先看看那来人是谁,再出去也不迟是吧?”

    周恒甩开薛老大的控制,想想他说得也对,没再冒进,贴近窗口的缝隙接着看去。

    只见庞霄此刻已经躬身拜倒,要知道他可是在朱筠墨身前都没有行过如此大礼,不过窗子的缝隙局限,周恒无法看到门口是谁。

    他焦急地朝前凑了凑,正好那人也走到庞霄近前,庞霄恭敬地磕头见礼。

    “小霄子给刘公公请安。”

    周恒脸颊抖了抖,小霄子?

    什么鬼,庞霄看起来有五六十岁了,那么来的这人一定比庞霄年纪大,而且辈分高,在宁王府属于有头有脸的人。

    既然叫公公,难道是统领宁王府的大太监?

    卧槽,这不是庞霄的顶头上司!

    周恒回头看了一眼薛老大,自己就两个人,那一屋子除了屈大夫算是个公正的,剩下的真的都不大了解。

    这京城来了一个邹大夫已经够棘手,没想到真的带着重量级人物过来了,难道要惩治庞霄?

    如此一来,朱筠墨岂不是要惨了?

    正在周恒想着,来人已经缓步走近听雪阁。

    并未理会地上跪着的庞霄,更没有叫他起来,小老头身子有些佝偻,手中抱着一只拂尘,身后有两个人搀扶着进入房内。

    看看房内的众人,眉头紧锁,声音尖利地缓缓吩咐道:

    “赶紧滚进来!”

    庞霄起身走到刘公公身侧,垂着头听候吩咐。

    “主子病了你哪儿找的这群人,这是伺候,还是添堵来了?”

    庞霄脸上带着恭敬,说道:

    “主子突发急症,一时间慌了手脚,所以将城内所有的大夫全请来了,想要看看能否医治。”

    刘公公这才瞥了庞霄一眼,进门后唯一的一眼。

    “嗯,忠心有余,不过过于愚钝,邸下的病一直是邹大夫瞧着,你找这些人过来能看什么?老主子不在,如若知晓,定然治你罪。”

    庞霄赶紧再度跪下,恭敬地称是,刘公公嫌弃的摆摆手。

    “起来吧,别再我面前装得乖顺,赶紧让这些人都出去,房内都闷热了。”

    庞霄顿了顿,想着如何回答,那些大夫也都进退两难,这话太侮辱人了,不过这小公子的病症真看不来。

    正巧这个时候邹大夫诊过脉,起身蹙眉看向庞霄。

    “这些日子,邸下的药,可是按时服用的?”

    庞霄点点头,“正是,就因为按时服用的药物,所以老奴这才有些慌乱,这药吃着怎么还犯病了?”

    随着最后的一句问出,庞霄抬起头看向邹大夫,脸上虽然带着不解,不过更多的是质问。

    邹大夫似乎没想到庞霄能如此问,顿时一怔,随即恼羞成怒。

    “呵呵,天大的笑话,你这话是何意,难道是认为这次发病是吃药吃的?”

    邹大夫的脸,已经快要贴在庞霄的脸上,吐沫星子四溅。

    庞霄抬手擦了擦脸颊,还是那副恭敬的模样。

    “邹大夫别急,老奴并未如此说,只是主子一没出去,二没什么嗜好,这梅园连个丫鬟都没有,那老奴就比较疑惑,到底是什么缘由,主子犯了病的?这不是想问问邹大夫,您这是怎么了?”

    “你说这是怎么了,痫病发作。”

    周恒跳下石头,拍拍身后的薛老大。

    “我们走,去听雪阁正门。”

    薛老大一脸的不解,这里面已经剑拔弩张了,依照周恒的一贯做派,这时候早就跑了,今天怎么要进去,这是何意?

    “咋,去干啥?”

    “打脸去。”

    薛老大接过周恒掌中的医药箱,挺起胸晃着膀子,跟着周恒快步走到听雪阁正门,门口的小厮跪成一片,压根也没人通传了,周恒快步进去。

    庞霄抬眼看到周恒,顿时不再与邹大夫争论,赶紧走上前朝着周恒施礼。

    “周大夫您可来了,主子今早如您的判断,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人事不省,您快给瞧瞧。”

    周恒点点头,没说话伸手接过薛老大手中的医药箱,脚步飞快,跨过众人直奔床榻,一挑帘钻了进去,那床幔并未掀开,徒留一群有些懵逼的众人。

    邹大夫抬着手指,指着庞霄,口中你你你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那位刘公公脸色阴沉下去,咳嗽了一声冷眼看向庞霄。

    “小霄子,这是何人?”

    “大夫。”

    庞霄轻声说了两个字,随即闭口不答。

    一侧垂手而立的屈大夫,却认出周恒,手捻须髯略做沉思,身后的那些大夫都互相看看摇摇头,显然并不认识周恒。

    刘公公一甩手中的拂尘,厉声说道:

    “放着御医不用,你竟然找了乡野大夫给邸下诊治,庞霄你想以下犯上吗?”

    这大帽子扣得,薛老大都垂了头,下意识朝后挪了两步。

    庞霄脸上依旧挂着尊敬的笑容,朝着刘公公施礼道:

    “刘公公莫急,既然都是大夫,那就看看我请的这个大夫是不是能诊治吧。毕竟邹大夫的方子一直用着,可主子并未好转不说,今日竟然还病重了。”

    薛老大抬眼看看庞霄,这些话怼的太给力了,看似恭恭敬敬,实则还回去一个更大的帽子,就是啊你们一直诊治,现在怎么还病重了?

    显然是技术不行,怎么还不敢让别人看?

    果然刘公公瞬间闭嘴了,此刻说什么都不对,微微垂眸的瞬间,瞥了一眼身侧的邹大夫,那人更是噎得够呛,一时间房内安静下来。

    刘公公环顾了一周,目光落在庞霄的身上。

    “这大夫给邸下诊治过?”

    庞霄施礼,“是,诊治过。”

    刘公公抱着拂尘,唇角一挑。

    “既然如此,怎么没第一时间找他过来,而是搞了这一屋子的大夫?”

    薛老大不干了,这人就是搞事情,想要找周恒的不是,上前一步抱拳说道:

    “我家周大夫一直在救治患者,实在脱不开身,处理了急症伤患才过来的,送信儿那小子跑了没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就晚了?”

    庞霄朝着刘公公赶紧施礼,“刘公公莫怪,这人是周大夫的车夫,莽撞之处请您多担待,毕竟主子病症重要。”

    薛老大垂头忍着笑意,这老头还不错,这话怼的过瘾,你计较你就是没有容人之量。

    咋地,计较不?

    就在此时,床幔一掀开,周恒从里面出来,抬手朝庞霄勾勾手指。

    “将床幔都打开,这样太闷了,不利于公子呼吸,另外吩咐人打水,给公子洗漱一下。”

    门口的小厮,不用庞霄吩咐,纷纷忙碌起来,外面站着的一圈儿大夫,也都有些懵。

    这是,啥意思?

第六十八章:听雪阁之争

    “胡闹,痫病岂是如此三两下治好的?”

    邹大夫急了,用力甩开身边人的阻挡,惊呼一句朝着床榻边走来,刘公公也跟着走过去,庞霄微微垂头弓着身子紧随其后。

    那些大夫们,也是有些惊讶,这会儿也不用讲究什么礼数了,跟着朝前挪了挪,虽然不至于围观,却也到了隔断内。

    只见朱筠墨靠着枕头坐在床榻上,虽然脸色还是不大好,额头也挂着汗,不过人是清醒的,侧目看向榻前的众人。

    刚刚打水的小厮已经回来,快步走到榻前。

    周恒亲自浸湿汗巾,帮着朱筠墨擦拭了一下颜面和双手,此刻再看完全看不到刚刚的病容。

    未等周恒将汗巾丢在水盆中,邹大夫已经头一个挤了过来,直接撞在周恒身上。

    邹大夫肥硕的身躯,至少是周恒两倍,这一撞汗巾直接脱手,手指勾在水盆的边缘,水顿时漾了出来,整个人差点儿摔倒。

    薛老大手疾,蹭一下人窜到近前,直接将周恒扶正身子,瞪着眼看向邹大夫。

    周恒一把抓住薛老大,眼神制止了他,随即看向邹大夫说道:

    “御医的礼数就是好,我们这乡野之人比不了,后退一些。”

    既然他要诊脉,那就诊吧,自己打自己脸的事儿,周恒怎么能阻拦,所以微微笑了一下,抓着薛老大退后两步。

    一时间,房内清平县城的大夫,都鄙夷地看向邹大夫,从打此人进入听雪阁就咋咋呼呼,不是发脾气就是训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反正没一句是和颜悦色的。

    现如今,清平县的大夫诊治好了公子,他这是干啥?

    抢功?

    不过,所有人只是看着没有说话,那邹大夫用余光看了一眼刘公公,脸上有些挂不住。

    厉声怒目盯着周恒问道:“你是哪儿的大夫,师从何人?这痫病并非短时间可医治,你是否用了什么禁忌的药物?”

    这一堆大帽子扣下来,周恒心里暗自佩服。

    这人真的是不要脸的祖宗,太特么不要脸了。

    “是否用了邹大夫自己看过便知,何须问我?”

    周恒随即不再说啥,让他表演一会儿多好,这时候要低调。

    邹大夫见周恒识趣没辩驳,哼了一声,一拂袖坐在锦墩上,伸手就要抓朱筠墨的手腕。

    就在这时,朱筠墨将手腕直接撤回去了,邹大夫有些不解,抬眸看向朱筠墨。

    “邸下,怎可讳疾忌医?”

    朱筠墨噗嗤笑了,随即淡然地说道:

    “邹大夫怎知我讳疾忌医,刚刚周大夫已经给我治好了,怎么不让你诊治就是讳疾忌医?”

    邹大夫一怔,朱筠墨一贯都是唯唯诺诺,对他的吩咐,诚惶诚恐地接受,从没有什么反驳或者抵抗,就连吃药亦是如此。

    “邸下为何如此说?”

    朱筠墨脸色更加冷了几分,一字一顿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邹大夫说说,我这是......什么病?”

    邹大夫一顿,赶紧谦逊了一些,没再托大,捻着胡须细细说道:

    “多年前已经有了定论,这是痫病,邸下幼时不是犯过两次,怎么这会儿倒是疑惑起来?”

    此刻庞霄走了过来,将床榻边的一个盘子掀开,里面赫然是一些纸包,闻着味道就知道,这里包着药材。

    他拿了一包递给邹大夫,又拿了一包递给屈大夫。

    朱筠墨接着问道:“这个药可是邹大夫开的?”

    邹大夫有些不耐,打开看看,果然是自己开的草药包,随即点点头,答道:

    “对,这是芩连清心汤,此方清心开窍,化痰安神。治痰火扰心,癫狂烦躁。主治痫病。”

    身后的那些清平县大夫,也都传看了一遍。

    黄芩、黄连、麦冬花、茯神、丹参、牛黄、菖蒲、远志几味药材,没什么特别之处。

    这是一个加减方,虽然药量有些大,不过也无可厚非,每个大夫的手法不同,估计是对病患情况了解,所以斟酌了一番。

    唯独屈大夫微微蹙眉,捧着草药包看了又看,不过没说什么。

    朱筠墨点点头,“真的是一生病,记性都有些不好,霄伯我这个方子吃了多久?”

    “回主子话,这药方从五岁服用到今天,已经吃了十一年了。”

    此言一出,屈大夫顿时一惊,手中的草药包‘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屈大夫,朱筠墨看向屈大夫,朝他微微一笑。

    “老人家不用忌讳,有什么想法或者认知,可以直言不讳。”

    周恒看向这位老者,在公堂上已经领教过了,此人很是公正,说话几乎滴水不漏,这会儿如此惊讶,显然他已经想到其中的关键。

    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愿意说出来。

    屈大夫垂下头赶紧施礼,思虑半晌这才说道:

    “老朽失礼了,望公子海涵,不过这药......这药......不可长期服用,别说十一年,就是三年五载也不行,尤其公子还未到婚育之龄,这今后的子嗣,恐怕都会断绝。”

    周恒抬头看向屈大夫,没想到他并没有什么委婉的表达,显然邹大夫的行径激怒了他,身为医者,竟然以药害人,这是他决不能容忍的,周恒禁不住有些钦佩。

    邹大夫眯起眼睛,身侧的刘公公,用拂尘暗暗敲了他一下,目光后移看向刘公公,只见微微晃头,伸出右手食指,左手朝下一掰,手指弯曲。

    邹大夫心下一惊,这是要对那老头下杀手,不过如此一来也不用挂怀了,脸上多了一丝沉稳,随即看向屈大夫。

    “此言差矣,此方长时间服用确有子嗣之忧,不过为了活命只能有所取舍,难道性命不要了?况且,老夫也炼制了寒蝉清神丹,此药能缓解痫病的症状,更不会影响子嗣。”

    屈大夫一顿,显然没听过这个寒蝉清神丹,侧头看向周围的大夫,一个个纷纷摇头。

    周恒侧头看向邹大夫,“不知邹大夫可带着此药,光听名字还真不知道是何种药物,我等真的是孤陋寡闻了。”

    见周恒一脸谄媚的笑容,邹大夫没有反感,反倒有些自得,摇摇头说道:

    “此药得来不易,不过今日来得匆忙身上并未带着。”

    周恒一听,没带......没带能行,弓拉满了,你没带箭,这不是逗我玩儿吗?

    恍悟般抬手一拍额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有一粒药丸,出现在上面。

    “瞧瞧我这个记性,上次为公子诊治的时候,公子正在吃药,正好有一粒落在地上,公子让我丢弃,可是我看那药丸精致,没舍得丢弃,邹大夫看看,这可是那寒蝉清神丹?”

    邹大夫微微蹙眉,不过还是凑近嗅了嗅,微微点头。

    “是,这就是寒蝉清神丹。”

    周恒另一只手上早就拎着一把手术刀,此刻手起刀落,在纸张上将药丸一切为二,黑色药丸的中心,包裹的那颗红色药丸显露出来。

    周海回身看看这些大夫,问道:

    “哪位感兴趣可以过来闻闻,看看这是何物?”

    邹大夫一听想要上前,不过庞霄正好上前一步,一把接过药丸,径直将药丸送到屈大夫他们手上。

    所有人都凑近嗅了嗅,屈大夫一嗅就顿住了,顿时瞪大眼睛看向周恒,见周恒没了刚刚谄媚的样子,脸上严肃起来。

    瞬间明白这番用意,赶紧上前一步。

    “此药老朽甚为熟悉,这是提纯后的臭麻子有麻醉之效,不过毒性极大,成人十颗臭麻子即可丧命。”

    其他大夫不断点头,认同屈大夫的判断,唯有寿和堂的彭大夫朝后挪了挪,没有参与其中。

    邹大夫用眼角瞥了一眼众人,微微眯起眼睛。

    “此药里面含有臭麻子,不过用量被控制的很好,既能麻醉,为何不能用做他效,况且此药对痫病有奇效,老夫已经找人试验过,怎么你们这是质疑老夫的判断?”

    周恒横跨一步,走到邹大夫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

    “按照邹大夫的理论,此药如若和之前的芩连清心汤同服,虽然对身体有诸多损伤,对痫病确实有疗效。可是......公子没有痫病啊?”

第六十九章:对峙

    这句话,仿佛是丢进油锅里面的一滴水,邹大夫瞬间炸了,身后那些大夫也都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胡言乱语,邸下十几年的痫病,怎么就不是了?!”

    周恒低头笑了,朝着邹大夫抱拳微微躬身说道:

    “邹大夫怎么急了,您是上医,周某不敢反驳,不过公子的脉相,刚刚诸位都诊治过,何不听听大家的意见?”

    此言一落地,那群清平县的大夫都愣了,这是要他们口供,刚刚确实都诊治过脉相,不过人家是御医,如果反驳,岂不是......

    这些人瞬间蔫儿了,没一个说话的,邹大夫冷哼了一声,一脸的鄙夷之色。

    正要说什么,那个屈大夫再度站了出来,他朝着邹大夫还有刘公公等施礼,说道:

    “老夫进门就给公子诊治过,不过迟迟并未下结论,公子脉体阔大,充实有力,来盛去衰,这与痫病发作相去甚远,只是痛症,并未发现别的问题,可是手足和头颅抖动,口有白沫,这又与脉象相逆,所以迟迟未曾确诊。”

    身后的众人都点头,他们也探过脉,基本就这个感觉,所以谁都没给出结论,随即附和道。

    “是啊,在下也是如此判定。”

    “确实如此。”

    “......”

    周恒朝着屈大夫微微躬身,“多谢屈大夫直言,就如邹大夫所言,我们都是乡野大夫粗陋寡闻,那么我想问问邹大夫,我们都能诊治出来的症状,您怎么就判定是痫病?况且是十几年的痫病,还常年服药医治,这作何解释?”

    刘公公眯起眼盯着周恒,暗暗瞥向邹大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邹大夫此刻真的慌了,一个人反驳可以怼回去,所有人都如此判定,也见识了朱筠墨的脉象,他一时间有些语塞。

    稍微沉吟片刻说道:“邸下的痫病与寻常病患不同,脉象上很难发现,不然也不会幼时差点儿落入湖中,唯独症状能观察一二,你们查探不出极为正常。”

    周恒恍悟,“哦,原来邹大夫一直是靠症状观察。”

    “是也。”

    周恒走到朱筠墨身侧,抓起一那个擦拭过唇边白沫的帕子递给邹大夫,脸上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既然如此,请邹大夫查验一下,公子刚刚呕出的是何物?”

    邹大夫一顿,瞬间瞪了眼,“你竟敢如此侮辱老夫......”

    周恒带着不解,微微蹙眉。

    “侮辱?身为医者,要有仁心仁术,别说是病患呕吐之物,即便是排泄的黄白之物也要仔细观察,这都无法做到,还配称其为医?”

    屈大夫首当其冲,快步走到周恒身侧,拿起帕子闻了闻,瞬间瞪圆了眼睛。

    “这......这是碱......”

    听到屈大夫的惊呼,邹大夫此刻也一惊,冲上前一把将帕子扯过去,送到鼻端嗅了嗅,抬眸看向周恒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你诓骗老夫?”

    周恒耸耸肩,极为满意地点点头。

    “对啊,邹大夫观察能力太差了,周某就是诓骗你。”

    屈大夫不解地指着朱筠墨说道:“可是,刚刚公子浑身有节律地颤抖,这......”

    “施针,周某给公子施针,做出痫病发作的样子。”

    “大胆!”

    周恒摇摇头,“我是诓骗了诸位,若不如此怎知你的行径?话说回来,邹大夫不是更为恶劣,诓骗了公子以至于整个宁王府十数年,让一个毫无病患的孩童服用药物,你意欲何为?难不成你想控制公子,或者......通过公子控制宁王?”

    大帽子谁不会扣,张口就来的东西,这玩意不花钱,想要多大就多大。

    绝对不能给对方翻盘的机会,不然别说朱筠墨,就是自己这条咸鱼,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朱筠墨抓着周恒的手臂,虽然没回头,不过周恒能清晰地感知到,朱筠墨浑身都在颤抖。

    憋了这么多年的话,被周恒揭穿,一下子说出来,这种感觉有委屈、有畅快、还有一丝无奈,周恒非常了解。

    邹大夫似乎还要说什么,被身侧的刘公公一拂尘甩了过来。

    “够了,邹大夫退下,回京城咱家自会向太医院禀明此事,来人将邹大夫押下去。”

    邹大夫懵了,张口就要求饶。

    “公公明察......”

    庞霄微微蹙眉,这是要带邹大夫走。

    可是出了这个门,谁知道你们如何处置?

    随即,赶紧拦在刘公公身前。

    “刘公公,此刻邹大夫还不能带走,主子一直是邹大夫照顾的,如今查明主子压根没有病,却被这歹人用药十几年,如此大事要禀明大同,由王爷定夺吧?”

    刘公公冷冷地笑了一下,“哦,小霄子你的意思是,咱家会徇私?”

    庞霄没挪步,还是拦着刘公公的动作。

    “刘公公见谅,此时事关重大,谁也不清楚,邹大夫是否受人指使,此事关系到宁王府的血脉安生,主子也是陛下亲封的世子,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草率行事,如若王爷或是陛下问起,无法交代。”

    “如若咱家非要走呢?你还要动手不成?”

    庞霄还是没有动,抬头盯着刘公公的眼睛,说道:

    “刘公公自是可以随意离开,不过这邹大夫,必须留下,我自会派人押送他去大同。”

    如此一来,就僵持到这里,双方人剑拔弩张,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厮冲了进来,看到这阵仗直接跪了。

    匍匐着朝前挪了两步,磕磕巴巴地说道:

    “禀......禀霄伯,大同来人了......”

    这句话,再度让整个房间炸了,朱筠墨一慌差点儿将周恒拽倒,整个人已经躲在周恒身后。

    刘公公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显出惊愕之色。

    邹大夫瞬间脚下发软,直接跪坐在地上。

    要知道平日无论发生多大的事儿,大同那位宁王,都是不闻不问,没想到今日竟然派人来了。

    庞霄反应最快,直接迎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几人走过来,赶紧拜倒。

    只见三个人走了进来,全都身穿铠甲,周恒正在想,是否需要施礼,就见为首之人,已走到庞霄身侧,将他扶起来。

    “庞公公快请起。”

    庞霄这才抬头,见到来人顿了顿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你是......”

    那人低声说了两个字,周恒距离远没有听到,不过庞霄显然是楞了一下。

    “老奴见过苏将军。”

    随即恍悟赶紧站起身,不过没有上前寒暄,毕竟房内还有诸多人。

    那人环顾了一下,举起一个卷轴,朗声说道:

    “传宁王口谕,自即日起,世子朱筠墨无需京城派御医诊治。免除赵炳渊授课之权,之后另行指派,世子应闭门谢客,无故扰世子读书休养之人,可由庞霄自行处置。御医邹志勋,即刻押送京城,报太医院论处,诸事由庞霄全权定夺。”

    这一番话让众人都极为震惊,这是那个对朱筠墨不闻不问的宁王吗?

    周恒伸手抓住朱筠墨,一把将他从床上拽下来,低声催促道。

    “谢恩啊!”

    朱筠墨没穿鞋子,直接跪在地上,一时间有些哽咽,定定地看着来人。

    “谢父王恩典,筠墨领命。”

    庞霄等人也都拜倒,那邹大夫已经有些懵了,一把抓住刘公公的袍子,不断向上攀爬。

    “公公救我,公公救我!”

第七十章:大同来人了

    刘公公动都没动,此刻他救不了邹大夫,自保都很难。

    王爷直接跨过宁王府,让庞霄将邹大夫送往京城,今后也不用王府管教朱筠墨,这里面的意思不用解释,就是对王府前世子妃的所作所为不不满啊。

    他虽然是王府的老人儿,还是老王妃一手提拔起来的总管,可如今的做法就是一脚踢开,再也没有信任而已。

    越是想,刘公公越是感到手脚冰凉。

    抬脚朝着邹大夫就是一脚,这脚踹的极为狠,直接蹬在邹大夫心口上,一时间邹大夫弓着身子,脸憋得胀红。

    “浑人,亏着咱家信任你,这是让咱家来背锅的,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将拂尘反过来拿着,手抓鬃毛用那木棍的一侧,朝着邹大夫的头上脸上砸去,一时间尽是哀嚎之声。

    朱筠墨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痕,腾一下站起身,看着这些人高声喊道:

    “够了,霄伯抓紧按照父王的命令安排既是,刘公公请回吧。”

    扶着刘公公的两个人,赶紧架着刘公公出去,眼看着朱筠墨已经在盛怒的边缘,这时候留下不是找不自在。

    庞霄吩咐了一下,进来几个侍卫,将鼻青脸肿的邹大夫拖了出去。

    抬手叫来朱管家,“将这些大夫和药童请下去,奉上双倍诊金,好生感谢。”

    屈大夫赶紧施礼,“老朽等受之有愧,这诊治都是周大夫所为,我等未曾出力,诊金就不用了。”

    庞霄摆摆手,“各位能说句公道话,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不过今日之事,还希望各位走出梅园后全部忘掉,朱管家请各位去吧。”

    朱管家上前,带着这些大夫出去。

    周恒将自己的医药箱整理好,丢给薛老大,随即也要走,那些大夫都去领银子了,他不能落下,赶紧跟上。

    谁知刚动,朱筠墨就抓住他的手臂。

    周恒一脸不解地看向朱筠墨,这剩下的不是宁王的儿子就是宁王亲信之人,自己在这里算啥?

    “别走,坐这里听一下,也将我的症状跟苏将军说一下,之后好转述给父王。”

    周恒一听没再动,薛老大看看二人,指了指门外。

    “那,我去外面等着了。”

    说着直接跑了出去,追上前面的朱管家,周恒松了一口气,看来这货不傻,知道自己啥意思。

    周恒这才站在原地,垂下头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那位苏将军低声吩咐了几句,他的随从也退下了,庞霄这才上前寒暄起来,看来他们非常熟悉,似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周恒心里一团的疑问,一个太监和一个将军怎能如此熟络?

    难道是宁王当年带着庞霄镇守,所以有所交集?

    朱筠墨拽着周恒走过去,朝着苏将军抱拳。

    “今日,多谢苏将军,您来的太是时候了。”

    苏将军赶紧单膝跪地见礼,身上的铠甲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世子折煞末将了,只是传个口信而已,对了这是王爷的亲笔信,世子请收好。”

    说着苏将军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朱筠墨,朱筠墨赶紧起身接过,不知写了什么,不过朱筠墨看过后紧抿双唇,似乎有些激动。

    “王爷还交代末将,带过来一些东西。”

    说着拍拍手,刚刚出去的那两个下属,搬进来两个硕大的包袱,几人都围了过去,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两个藤编的箱子。

    一箱子是脆枣干果各种腊肉全是吃食,琳琅满目,塞得满满的。

    另一个箱子打开,朱筠墨直接蹲下了。

    周恒踮脚看了看,里面整齐摆放着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书籍球木块等等,书籍的边缘已经卷曲,一看就是旧书。

    周恒一脸的不解,朱筠墨却蹲下身子,仿佛探宝般不断搜索着。

    “这是刚开蒙的时候,师傅送的书籍啊......咦,这是霄伯给我做的球......这是......”

    几乎童年所有的回忆都在这个箱子里面,朱筠墨抬头一脸不解地看向苏将军。

    “苏将军,这些怎么在父王那儿?”

    一贯面不改色的庞霄,脸上有些动容,直接转身,似乎抬起袖子擦拭着眼泪,少顷才转回身朝着朱筠墨施礼道。

    “主子,这些都是你的物件,有些是留在王府的,有些是老奴派人送去大同的,希望王爷虽然不能天天看到你,也能念着你。”

    说到这里,庞霄再也说不下去了,脸上的泪流了下来。

    朱筠墨抬起头,看向苏将军和庞霄。

    “我还以为,父王压根忘记我这个儿子了,没想到......我懂了,父王这是为了保护我,怕我被奸人所害。”

    苏将军看看二人,叹息一声压低声音说道:

    “究竟是为啥,我是粗人不懂,不过王爷既然如此决定,一定有这样做的道理,对了之前世子派人送去大同的两种药材,可是还吃着?王爷说了,要立即停止服用,这药是祸害,决不能吃。”

    庞霄赶紧摇头,“没吃,这不是被周大夫发现问题给拦下来了。”

    苏将军瞥了一眼周恒,那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和释然,随即疑惑地看向庞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们进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庞霄叹息一声,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全都讲述一遍。

    尤其是今日他们如何施针装病,如何骗过众人,揭穿邹大夫的行径,还有那刘公公,代表京城而来,今日的态度如何。

    苏将军听完,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瞬间桌子腿矮了一截。

    周恒一缩脖子,这要是拍人身上,就是一个粉碎性骨折啊,就这里的医疗条件治都没法治,太可怕了。

    “老东西,今天他跑得快,不然就将他的性命留下,王爷养了一只狼啊。”

    说到这里,朝着周恒深鞠一躬,吓得周恒赶紧站起来侧身躲过。

    一个将军,虽然不知道品级如何,那也是官身,自己现在是一介布衣,受此大礼这不是找死。

    “将军,这是作何?”

    苏将军一把抓住周恒的手臂,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小子,你不错,能如此维护世子,回头老夫跟王爷回禀的时候,会详加讲述的。”

    周恒差点儿站不稳,被直接拍着坐在椅子上,那苏将军回头看向庞霄。

    “我们在来的路上,路过青州府和兖州府交界处时,遇上柴汶河水患,那里河水泛滥,遍地洪泽,哀鸿遍野,我们等待了三日才渡河,差点儿耽搁了正事。”

    周恒一怔,这青州府和兖州府的交接,距离他们这里可并不远,原本清平县就是三州交界之地,就是青州府、兖州府、济南府。

    至于他所说的这个柴汶河,印象不太深,似乎在新泰市,古时候这里叫做楼德镇,紧邻曲阜,是通往济南府的要道,此地西侧为山脉,东侧多河泽湖泊,所谓的柴汶河一定是其中之一。

    如此地势,有一条河水泛滥,别的岂不是全部遭殃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苏将军,一拍大腿,似乎想起什么,侧头看向庞霄。

    “光顾着叙旧了,差点儿忘记问你,这两日是否有一个苏姓女子,手持短剑来梅园?”

第七十一章:苏小五

    周恒一怔,女的......短剑......苏......

    似乎,的昨晚救的那个黑衣女就是啊。

    周恒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垂头装鹌鹑,减低自己存在感。

    庞霄有些疑惑,“梅园并未有人造访,这两日正防备京城的变故,所以府内巡查极为严苛。”

    苏将军挥挥手,“算了,不管她了,这丫头非要先一步过来送信儿,不知去哪儿贪玩了。”

    庞霄一怔,随即恍悟。

    “难不成,这是苏将军家的小姐?”

    苏将军点点头,“嗯,是老夫孩子中排行在五,最小的一个女儿名为晓晓,她娘亲亡故的早,无人照料,无奈只能带着在大同暂时安家。”

    庞霄听闻,赶紧起身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如此,那老奴派人去寻找一番,一定在这清平县城某处。”

    苏将军摆摆手,脸上有些挂不住,赶紧拦住庞霄的动作。

    “别担心,她身手还不错,只要她不欺负人,我就满意了。”

    庞霄摇头说道,“那怎行?稍等老奴这就派人去寻。”

    说着,庞霄要出听雪阁。

    这事儿可大可小,周恒咬咬牙,如若不说,那苏将军就是宁王的得力助手,这要是惹毛了,够自己喝一壶的。

    周恒眨眨眼咳嗽了一声,看向苏将军。

    “咳咳,那个苏将军,昨夜有一个黑衣女子落在我房中,不过她肩头中箭,整个人昏迷不醒,我一查看,那箭头甚为怪异,带着机关横插在伤口处,我帮着她做了手术,将箭头取出。”

    说着周恒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布口袋,丢在桌子上,庞霄赶紧将口袋打开,果然里面就是一个断了的箭头,箭杆的侧面,有一个凸起。

    轻轻一按箭头,啪一声从箭头后一寸的位置弹开三个横刺,设计的极为精良。

    苏将军一看急了,人蹭一下窜到周恒面前。

    周恒都没看清他是如何过来的,只觉得颈部一紧,整个人被拎了起来。

    “那她人呢?可还在你房中?”

    朱筠墨一怔,赶紧来到周恒身侧,拍拍苏将军的手腕。

    “老将军莫要着急,周大夫救我两次性命,是可以信任之人,你先松开,让他说完。”

    苏将军瞥了一眼顿了顿,这才松开周恒的衣领,瞬间空气畅通,周恒捂着颈部,蹲下身子不断咳嗽。

    苏将军眨眨眼,垂眸看看自己的双手。

    自己又没有用力气,这小子怎么就这个样子了,身子太弱,对身子太弱。

    过了好一会儿,周恒才抬起头,幽怨地看了一眼苏将军,武夫就是武夫,太粗鲁,怪不得那苏晓晓也是如此,一声不响就走,连句谢谢都没有。

    “我见她昏睡着,就直接锁了门,来公子的听雪阁商议今日之事,过了约么小半个时辰,回去一看,门上的门栓没了,桌子上已经没了人。”

    苏将军有些急,上前一步,周恒吓得赶紧跳到朱筠墨身后,抬手指着苏将军说道:

    “你站在那里说,不要过来!”

    苏将军这才顿住脚步,看着周恒警惕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刚刚吓到他了。

    “你前面说他昏睡,小半个时辰人怎么就没了?”

    周恒梗梗着脖子,一歪头眉头紧蹙,白了苏将军一眼。

    “我怎么知道,我忙活一顿,将人救活了,别说诊金,连句谢谢都没有,我去找谁诉说?”

    朱筠墨点点头,周恒一贯谨小慎微,若如他所说,不知道身份救了人,转身人没了,这有点儿怪吓人的。

    见苏将军似乎还要追问周恒,朱筠墨伸手拦住苏将军的手臂。

    “老将军,令爱在这清平县城内可有熟识的地方?”

    苏将军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没有,她四个姐姐都在京城,老宅也在京城,这清平县只是两年前我曾带她来过一次,并未有熟识的人。”

    周恒略作沉吟,那黑衣女在戒备森严的梅园如履平地,受伤虽然很重,能独自走了说明身体已无大碍。

    苏将军能放心她独自一人来清平县城,至少自保的能力是有的。

    即便受伤,也能顺着药味儿找到自己医治,而后没留下任何痕迹离开,就是说有人惊扰了她,或者她有什么发现,所以才离开的。

    庞霄见周恒眼睛不断转着,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朝着周恒抱拳问道:

    “周大夫想到什么了?”

    周恒一怔,赶紧朝着庞霄施礼,之前一直叫周小郎中,此刻竟然跟着朱筠墨一起改口叫自己周大夫,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我想到一事,苏五小姐能顺着药香,找到在下的房内求医,并且独自离开,首先伤势是没有大碍的。至于离开的原因,要么是被人惊扰,要么就是有什么发现,我想后者更有可能,毕竟房内没有打斗或者杂乱的痕迹。”

    庞霄点点头,“梅园负责守卫的人,都是得力之人,苏小姐能毫无踪迹的进来和离开,身法和功夫是一等一的,那么就是说,伤她的人亦是如此,周大夫的分析确有可能。”

    周恒的想法很简单,不过庞霄如此一说,性质就不一样了。

    无论此事是否和京城有关,这屎盆子也要扣到京城去,今日虽然已经夺了京城的管制权利,可并未对他们有所制裁,无论如何要让宁王有所忌惮。

    周恒听得明白,不过这不是他该参与的,赶紧垂头,偷眼看向苏将军。

    果然,苏将军脸色铁青,冷哼了一声说道:

    “言之有理,不用说定是京城的人想要谋害世子。”

    庞霄赶紧说道:“别的不要说,先找人吧,令爱是在清平县地界遭遇刺杀,梅园不能坐视不理。”

    说着就走到门口要去安排,就在此时门开了,一个黑衣侍卫拜倒禀报。

    “报,有位自称苏五的公子求见。”

    庞霄一怔,回头看了一眼苏将军,赶紧吩咐道:

    “还愣着干什么,请进来啊!”

    那黑衣侍卫,赶紧转身朝退出。

    片刻一个身着青蓝色长衫的人,跟着侍卫走了进来,发髻高高束起,上面插着一根木簪,一脸的英气,别说冷眼一看,还真的像一个翩翩公子。

    周恒抬眼看看,微微蹙眉,这衣衫和木簪,怎么看着如此眼熟?

    随即恍悟,这不是自己新做的衣袍?

    靠,偷我东西!

    白看病,还顺手牵羊,这还了得。

    只见她进了门,看到苏将军赶紧施礼。

    “父亲已经到了,看来我来晚了,苏五拜见世子,拜见霄伯。”

    苏将军见房内没了外人,直接冲到近前,上下仔细端详了一遍。

    “你伤在何处,可还要紧不?”

    苏五一怔,一脸的疑惑。

    “父亲如何知晓,孩儿受伤的?”

第七十二章:你说啥,再说一遍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周恒吓得脖子一缩,朝着朱筠墨身后挪了挪,尽量不让苏晓晓看到自己。

    苏将军胡子颤了颤,瞪圆了眼睛厉声说道:“让你学艺不精,还逞能,别说如何知晓的,赶紧说伤你的人抓住了吗?”

    苏五小姐从怀中掏出来一物,递给苏将军。

    “两个人都已经杀了,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

    苏将军接过来巴掌大的布包,将外面的包布打开,两块无字木牌出现在里面,牌子的边缘有花纹,花纹上面涂着黑漆,木牌中间是木色,没有刻画的印记。

    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苏将军将木牌递给庞霄。

    “这木牌没有印记,看不出出自何处。”

    庞霄也看了看,黑漆的花纹好像一种花,是什么他看不出来。

    “似乎......是一种花?”

    如此严谨的牌子上竟然装饰花朵,下达命令的更像是女人。

    周恒偷眼看看,那花纹好像藤蔓一遍缠绕在木牌上,工艺精致,那花朵周恒一眼就认出来了,下意识张口就答道。

    “这是风铃草。”

    如此突兀的一句话,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周恒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巴掌,这时候逞什么能。

    果然,苏五小姐一眼就发现了周恒。

    脸色微变,瞥了一眼苏将军,瞬间明白,之前如何知晓自己受伤的消息了。

    “是你,我的短......”

    周恒一伸手,阻止了苏五的话语。

    “苏五小姐穿上男装,在下都没认出来失礼了,请问木牌能否给我看看?”

    苏将军想都未想,直接将牌子丢给周恒,随即问道。

    “我等未曾听闻过风铃草,这是何物?”

    周恒想了想,这东西在后世到处都有种植,不过古代似乎只是在欧洲和北寒带有所种植,一时间周恒有些卡壳。

    “这个风铃草并非大梁本土的花卉,记得祖父的一本手札上曾经记载过,似乎是某个船队曾经带过来一些花卉种子,其中就有此物。”

    周恒有些肝颤,也不知道大梁国是否开展海上贸易,不过有玻璃,那么这些外来物种也应该有吧,不过并未看到土豆地瓜和玉米之类的作物。

    苏将军略作沉思,抬眸看向庞霄。

    “老夫记得,年前似乎福建长乐进献了一些珍宝,均是藩国进贡之物,福建布政使温昌明,是户部尚书温昌晋的三弟,温昌晋不就是前世子妃的爹吗?”

    周恒听闻松了一口气,既然福建能有藩国过来进贡,至少自己说过看过图谱不算过分,不过既然有藩国进贡,怎么没见过别的作物?

    难道,这些还被半途克扣了?

    庞霄脸上神色一凝,瞬间眯起眼睛。

    “那这牌子......”

    周恒没管他们的聊天,抓起一盏茶,直接淋在牌子上,身侧的几个人都怔住了,苏五小姐朝着周恒冲过来,看意思要动手。

    周恒再度站到朱筠墨身侧,指着牌子说道。

    “看牌子,是否有变化?”

    苏五小姐眉头紧锁,不过也放缓了脚步,走到桌子前,目光盯着那牌子。

    随着茶水淋在木头上,中间没有上漆的部分瞬间浸湿,不过并没有什么变化,她抬眼冷冷地看向周恒。

    “仔细看清楚,没有变化。”

    周恒探头瞥了一眼,眨眨眼似乎不应该啊,刚才摸着似乎有蜡质的感觉,难道判断错误?

    瞬间周恒否定这份犹豫,伸手抓着牌子直接翻了一面,这回众人都倒吸一口寒气。

    “有字!”

    庞霄赶紧抓起牌子,将另一个没有浸泡的牌子直接丢在茶盏中。

    举起牌子上面显现了几个字,‘清平梅园朱’。

    虽然没有别的指令,不过看着这几个字,显然是奔着朱筠墨来的,是斩杀还是行刺都不重要了,目标明确。

    苏将军拎起茶盏中泡着的那个令牌,这个上面也是一面没字,另一面写着‘阻止苏’。

    苏将军一怔,再度抬头满脸写着惊讶。

    “阻止苏,是说的我们吗?接到指令老夫处理了一天的军务,第二天启程,不过确实在柴汶河被阻了三日,可是他们是如何知晓消息的?”

    庞霄眯起眼睛,叹息一声。

    “此事不要多议,还是交给王爷处置吧,看来王爷疏远世子,还是有道理的,身边的军务和安排,都随时被人掌握,这是大事不可怠慢。”

    苏将军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老夫此行并非是单纯的送信,还要回京去兵部一趟。”

    庞霄抬眼看看苏将军,“去兵部,难道苏将军要调任?”

    苏将军点点头,“在大同,协助宁王爷抵挡了鞑靼数年,不知道这次要派往何处,只是让老夫回京去兵部,具体内容并没有讲清。”

    庞霄有些担忧地看向苏将军,按理说一般高升都会提前告知,这样让人什么都不知道的调任,似乎透露着不寻常,可是又看不出来。

    苏将军接着说道:“老夫的事儿,你们不用担忧,王爷已经给京中传书进行安排,再说即便调任到什么苦寒之地,去就是了,都是为了大梁国,只要能将小女安排好就行,京中杂乱,真的不放心将她一个人安排在那里。”

    周恒抬眼看看苏五小姐,她一脸担忧的神态,显然对于她父亲此次回京,她心里也十分的担忧。

    就在此时朱筠墨指了指身后,说道:“如若苏将军不嫌弃,可以将苏五小姐安置在梅园,这里空着的院落很多,随意挑选即可。”

    苏将军一怔,回身看看苏五小姐,想了想朝着朱筠墨施礼。

    “多谢世子美意,这个安排我倒是放心,只是小女顽劣,你这梅园连个女眷都没有,她在此不方便啊。”

    朱筠墨摆摆手,大刺刺坐下,完全没看到霄伯在一侧给朱筠墨使眼色,周恒明白。

    庞霄怕苏将军觉得,朱筠墨这是在对苏五小姐打什么歪主意。

    周恒暗自撇撇嘴,这担心简直是白操心。

    那样彪悍的一人,受伤如此严重都能跑了,然后还将两个伤了她的人逮住或者斩杀,夺了他们的令牌,有啥好担心的?

    如若说要担心,还是担心朱筠墨吧。

    周恒一顿,对了还有房内的那把短剑,这女人要是留下,估计第一个要干的事儿就是夺回短剑吧。

    只见朱筠墨一点儿也不着急,接着劝说道:

    “那就在清平县城内找一处宅子,这样就不用回京啦,再者苏五小姐不是有伤,正好在这里静养一段时间。”

    苏五小姐抬头瞥了一眼朱筠墨,随后目光落在周恒的身上。

    “晓晓听从父亲的安排。”

    苏将军一怔,从未见过女儿如此样子,还主动要求听自己的,确定不是耳朵出了毛病?

    “你说啥,再说一遍?”

    ......

第七十三章:再来一瓶

    回春堂内。

    马令善趁着一个病患出去,起身喝了一口水,挑帘看看外面等候的病患。

    排队的长椅上,坐着七八个患者,没有焦急只是捧着茶盏在喝茶,互相之间闲聊着什么。

    马令善唇边荡开一个笑容,今日看了十七个患者了,虽然临近午时,没有一个病患投诉的,屈子平待人接物,真的很有一套。

    再者师尊的法子也有效,不过是一盏去燥的凉茶。

    头天晚上用大桶熬煮出来,放凉了这会儿喝一杯,别说挺惬意。

    这不,一个个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都没抱怨过,更没有跑去寿和堂诊治。

    就在下一个病患快要走入诊室的时候,门外来了一个极为高大的人,脚步匆匆直接冲到诊堂里面。

    走近了马令善才看清,这人背上是背着一人,双臂垂在男子身体两侧,也不知从哪儿涌出的血,滴滴答答洒在地上都是。

    那人进入诊堂似乎已经力竭,一个趔趄单膝跪在地上,背上的人直接摔了下来,屈子平手疾,直接过去接住那个病患。

    背人的汉子,这才抬头焦急地四处搜索。

    “周老板呢?他怎么没在?”

    一张嘴说话,马令善这才认出来,此人正是姚记铁匠铺的姚铁匠,不过这一脸的黑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煤堆蹭过了。

    “姚铁匠?今日梅园有要事,师尊过去了。”

    姚铁匠心下更急了,抓起袖子摸了一把脸,原来他脸上不光是黑色的炭迹,还有血。

    姚铁匠一跺脚,原地打转转。

    “这可如何是好,我跑了好几家医馆了,坐堂的大夫要么诊治不了,要么就是去了梅园,要不你们去请周老板回来吧,我这兄弟被石头砸了手臂和肩膀,一路上一直流血,不知道还有救没有。”

    马令善听闻,立即蹲下检查了一下,伤者此刻已经没了意识,手臂他没去触碰,抬头跟身侧的屈子平说道:

    “派人去梅园找师尊回来,说是有重症需要抢救。”

    “铭宇找块门板,上后院叫几个人,将人抬到楼上手术室,记着手臂千万要平移,不要随意搬动,不然碎裂的骨头会刺穿血肉。”

    说完所有人有条不紊地动了起来,屈子平吩咐完走到马令善身侧。

    “马大夫,这些挂了号的病患,要如何处置?”

    马令善略作沉吟,记得师尊说过,救急救急不急的要放缓,现在师尊不在,只能先放弃这些患者的治疗了。

    想到这里,马令善快步走到众人面前,深鞠一躬接着说道:

    “各位街坊邻居,你们都看到了,这位兄弟伤势严重,我们回春堂的原则就是救急,所以今日的门诊先停一下,一会儿让屈子平给各位换一下明天的号,你们明日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优先就诊,各位看如何?”

    一个老太太被人扶着站起了身,甩甩手中的帕子,一脸的笑容。

    “行了马大夫,我们明儿过来,你快救人要紧。”

    说着众人都起身准备走,屈子平上前,将他们手中的票号换成明日的预约票,这才恭送人走。

    此刻,铭宇已经找来人,众人配合娴熟地将那人放在门板上,高高举过头顶,直接抬人上了二楼。

    姚铁匠跟着走到手术室门前,刚要进去被德胜拦住。

    “大哥不要着急,在师尊回来之前,我们还要给你这位兄弟做好相应的准备,这里是最干净的地方,我们进去都要换衣衫进行刷洗,为了你兄弟的安全,请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候。”

    姚铁匠一听,赶紧顿住脚步。

    马令善最后瞥了一眼姚铁匠,“人我们会尽力救,不过此刻已经很难摸到脉搏,无论生死我们都愿意博一次,你可愿意?”

    姚铁匠用力点点头,“愿意。”

    马令善这才快步进了手术室,房门摇摆着关上。

    坐下等是不可能的,看着不断摆动的门,他凑近从缝隙朝里面看,里面只能看到人影晃动,具体在干什么却什么都看不见。

    手术室内,马令善看着患者,没有过多的慌张,吩咐道:

    “三顺给病患擦拭一下,尤其是手臂,直接用酒精棉球擦,德胜准备盐水,还有急救包,我给病患针刺输入盐水。”

    话音一落,几人动了起来,王三顺都没用镊子,因为面积太大了,直接抱着一个陶罐抓起大号的纱布,蘸着酒精开始清理,没两下纱布就成了黑色。

    王三顺再度重复刚刚的动作,小心谨慎,到了伤处,只是轻轻的擦拭表面,看着弯曲成一个极为怪异姿势的上臂。

    王三顺咬着嘴唇,让自己尽量保持镇定,突然之间想到周恒曾经说的话。

    当你恐惧患者的伤处时,那就将他们当做练习时的生肉,排除恐惧对自己心理的干扰。

    想到这个,王三顺突然不紧张了,之前做练习的时候,周恒还夸他手法快,此刻仿佛找到了那种感觉,快速给患者消毒。

    手术台上的男子渐渐看到原本的容貌,马令善打开德胜送过来的一个消毒包,里面是穿刺用的物品。

    将淡黄色的乳胶管和玻璃观察器连接,最后用粗针连接一瓶盐水,细的针头连接在最末端,排干净管子里面的空气,德胜抓起一个带轮子的铁夹子,将管子夹住。

    马令善深吸一口气,“我要穿刺了。”

    德胜点点头,双手用力掐住病患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腕。

    “来吧。”

    马令善手很稳,捏着针柄顺着血管直接刺入,稍稍捏了一下乳胶管,一股鲜红的血液回流,马令善心下一松。

    “德胜松开吧,刺入了。”

    德胜赶紧将那个带滚轮的夹子开到最大,观察管里面的液体滴答滴答快速流下来,伤者刺针的位置没有肿胀,德胜一脸羡慕。

    “马大夫厉害,看来我还要多加练习,不过下次要换成脚了,我手上已经没有地方扎了。”

    马令善神色一顿,看向手术室的门口。

    “也不知道师尊什么时候能过来,这人我看着坚持不了多久,骨折的地方我摸了,无法用手法复位,段成几节那种,似乎后背还有砸伤,不知脏腑是否受损。”

    德胜也有些心焦,“我们不能这么干看着吧,至少给他先止血,等师尊回来血流干了还医治啥?”

    马令善一听,觉得有道理,赶紧几人用现有的棉球纱布,将伤患的手臂破损处覆盖上,毕竟骨折了不敢挪动,无奈马令善和德胜就双手压着伤处。

    别说这样一来似乎出血真的少了,王三顺抬头看看已经快要滴光的琉璃瓶子,有些纠结地问道:

    “这瓶盐水没了,要不我们再来一瓶?”

第七十四章:重塑肉身

    听雪阁的周恒,正在听着苏家父女争论去留问题。

    门突然被推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如此突兀的行为让庞霄一怔,刚要出言训斥。

    就见薛老大已经走了进来,一脸的慌张。

    “回春堂出事儿了。”

    周恒一怔,回春堂今天是正常营业,能出什么事儿,难道是那个不长眼的过来捣乱?

    “别慌,出了什么事儿?”

    薛老大有些着急,快速说道:

    “马令善派人来传话,姚铁匠的弟弟被石头砸伤,手臂骨头全部粉碎,后背也被砸了,人已失血昏迷,就剩一口气了,他们无法处置,找你赶紧过去。”

    周恒一听稍微松了一口气,回身看向朱筠墨。

    “公子,我......”

    “无需担心这里,你快些去处置,人命关天。”

    周恒点点头,朝着众人施礼,快步跟着薛老大走了。

    苏将军眨眨眼,看向庞霄问道:

    “这样严重的伤势,还能救?”

    庞霄欣慰地点点头,感慨地说道:

    “周大夫的医术,不说是活死人肉白骨也差不多,半月前我和世子在猎场遇袭,世子腿上被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刺穿血流不止,整个人滚烫异常,就是遇到这个周大夫,才转危为安的,现在不过是留了一道细细的疤痕,行走完全看不出受过伤。”

    听了庞霄的解释,苏将军赶紧看向朱筠墨的腿,朱筠墨转了两圈,大摇大摆地来回走了几步,确实看不出什么异样。

    “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医术,如若在军中,遇到如此严重的伤势,伤者如若幸运能苟活下来,至少腿是保不住了。”

    庞霄点点头,“当时真的是十分危急,我如何呼唤世子都没有反应,袭击我们的人,就是想要世子变成瘸子,如若真的如此,恐怕这世子之位不保。”

    朱筠墨想到这个就一脸的愤恨,抬手抓起庞霄的右手,手腕和指尖可以看到明显的疤痕,不过非常的整齐,只是一道缝隙。

    “这些人善于用毒,霄伯为了救我,手被伤到,差点失去右臂,也是周恒发现及时处置的,据说那是蝮蛇之毒,甚为猛烈。”

    这回不但是苏将军震惊,连旁边的苏晓晓也抬起头来,看向庞霄的手腕。

    苏将军倒吸一口寒气,想到女儿昨晚的遭遇,一阵庆幸。

    “这蝮蛇之毒,甚为厉害,没想到这也能解,小女也被他所救,此人医术简直逆天。”

    朱筠墨点点头,“是啊,如若不是周大夫,两次救我性命,此刻父王送来的这些东西,恐怕就要在我的墓前焚烧了。”

    苏将军眉头紧锁,看了一眼庞霄。

    “你能确定,这袭击之人,可是京城来的?”

    ......

    驴车快速停在回春堂门前,周恒赶紧跳下车。

    薛老大将缰绳丢给门口的一个伙计,跟着冲进医馆,所有医馆的伙计都朝着周恒施礼,不过周恒没空搭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楼手术室。

    那些挂号后没走的病患,都抻头探看,没想到找来救急的大夫如此年轻,一个个低声议论着。

    薛老大回身看看他们,没说啥也跟着上了楼,姚铁匠抓着周恒想问什么,薛老大一把将他的手臂给拦下。

    瞪圆了眼睛吼道:“你拦着公子作甚,他要去救命,你能帮忙还是咋地?”

    姚铁匠瞬间蔫儿了,八尺高的魁梧汉子,瞬间眼泪婆娑,蹲在地上哽咽起来。

    见他如此样子,薛老大一肚子埋怨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跟俺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姚铁匠擦拭了一下脸上,抬眼看向薛老大。

    “我兄弟在北冥山自己挖矿熔炼,昨日我去他那里拉货,谁知道连日的雨水,山上的树木石头松散,今晨我们装车刚要出山,山上的滚石土方滑落,他为了救我,被石头砸了,我赶紧驾车带他来县城,可是顺路走了好多家医馆,都说大夫出去了,要么就是救治不了。”

    薛老大恍悟,今天上午整个县城的大夫都在梅园,当然是救治不了了。

    “你别急,等我家公子诊治吧。”

    姚铁匠再度抹了一把脸,“要不,我去将他家人接来,看样子似乎人够呛了。”

    薛老大白他一眼,“屁话,大夫没说治不了,你急啥?要不赶紧将人拉走?”

    姚铁匠摆摆手,“我没这意思。”

    “好好等着。”

    此刻周恒已经进入手术室,只是将外袍脱掉,换上一身利落的衣裤,检查了一下病患的伤情。

    眉头愈发紧蹙,靠都特么碎成一堆渣渣了,也没有钢钉怎么接?

    这特么谁接诊的,周恒脸颊抖了抖,瞥向马令善,后者一脸的希翼,责备的话瞬间说不出口了。

    “怎么伤的?”

    “据说是石头砸伤的,手臂和肩颈部都被砸伤了,失血很多,人已昏迷多时。”

    周恒的目光看向静脉输液的滴管,那速度都看不出水滴的形状,像是开了自来水的阀门一样。

    “德胜将滴速调整到十五,马令善去找我之前定做的钢钉,还有带孔钢板要孔最多的,要带螺母那种,三顺给病患计数呼吸心跳,我要最准确的数字。另外给他输入的液体里面加入一瓶止血药剂。”

    说罢,周恒赶紧去去刷手,马令善赶紧跑去隔壁的备品室,将一大盒子铁钉螺丝全都抱来了。

    德胜一边加入药剂,一边缩缩脖子,低声问马令善:

    “师尊这是要干啥?”

    马令善眨眨眼想了一下,认真地说道:

    “应该是接续断骨吧,那哪吒死后不是用莲藕重塑肉身,估计和那个差不多吧。”

    这时周恒举着双手走了进来,抓起操作台上的一把长尾镊子,在盒子里面不断翻找,一根十二厘米长,满是排列整齐孔洞的铁片,被他夹出来。

    “找十根带螺扣的钉子,半寸长的,如若不够让姚铁匠现在就去找,三顺将这些刷洗干净,然后丢在消毒瓶里浸泡,一会儿用。”

    德胜赶紧将东西调出来,寻找钢钉,果然数量不够,转身出去安排了。

    马令善已经将无菌包打开,帮着周恒换上隔离服,穿戴完毕,三顺帮着周恒冲洗双手。

    周恒脑子里面不断想着手术方案,好在之前准备了钢板,虽然这不是不锈钢,此刻也没得选择,庆幸姚铁匠的手艺不错,只能在患者骨头长好后将钢板尽快取出。

    马令善已经熟知周恒的习惯,还算镇定地将孔巾套在伤患的手臂上,周恒隔着孔巾,捏了捏此人的肩膀和颈部。

    还好虽然肿胀的厉害,锁骨和颈椎并未断裂,如若这里断裂,真的要重新打造钢板了,估计之前的砸伤,还是因为重击伤及肺脏,吐血量不大。

    如若吐血,估计还是肋骨的问题。

    顺着侧面,周恒摸索着两侧肋骨,一根根检查起来,果然右胸的第四肋骨有骨折,稍微有些错位。

    不过并不严重,此刻只能先处置手臂了,这里做一个肋骨带,固定一段时间就行。

    周恒送了一口气,抓起手术刀,见德胜回来,赶紧看向他。

    “怎样,那带螺扣的钢钉,姚铁匠可有存货?”

第七十五章:手动钻孔

    德胜知道周恒担忧,赶紧说道:

    “有的,姚铁匠已经回去取了,他说做了很多,长度粗细都不同,拿来给师尊看看。”

    周恒点点头,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这钢板是否能行,毕竟在后世还是有很多人出现排异反应,虽说有多种因素,可材质是第一条。

    患者此刻的状态,如若不做内固定就是截肢,看来只能拼一次了,如若出现排异,只能到时候再说。

    周恒环顾了几人一周,严肃地说道:

    “好了现在准备手术,伤者右臂肱骨粉碎性骨折,我们要用铁板固定,将碎骨接续上,这个位置出血量会很大,三顺准备好止血器和酒精灯,德胜巡回,马令善做好配合,将扭动螺丝的工具准备好,我安装一颗铁钉,你就将其扭紧,没问题吧?”

    既然赶紧摇头,稍显紧张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兴奋,每个人都是如此,就像马令善所说,筋骨重塑,这是什么操作,堪比神仙啊!

    紧张啥,兴奋还来不及呢。

    周恒不知他们心里想的,不过看着一个个仿佛饿狼见到肉的目光。

    甩甩头心里有些不是味儿,自己都找了一些什么人,实习生不该害怕惊慌失措吗,还是人不?

    “行了,那就开始吧。”

    说着周恒开始给伤者做局麻,此刻已经失血昏迷,没有各项监控措施,血压啥的都不知道,只能闭着眼来了。

    马令善点点头,一手拿着可调节的撑开器,一手捏着纱布,眼都不眨死死盯着周恒的手。

    三顺开始报数,“呼吸二十,心跳六十二。”

    周恒微微凝眉,这样的心跳数值,不用说血压低到可怕的地步,每抬眼吩咐道:“给病患舌下压一片参片。”

    随即,划开伤处,肿胀的伤处此刻得到释放,血瞬间涌了出来,整个手术的创面全都是血,周恒抓过马令善手中的纱布,赶紧擦拭术野。

    快速找到两个出血点,朝着马令善伸手。

    “止血钳。”

    马令善早已准备好,啪将止血钳拍在周恒手中,捏着止血钳,仿佛回到二十一世纪的手术室。

    “镜子调整一下方向,对准手术部位。”

    三顺赶紧小跑着转到侧面,将那些蜡烛后面的镜子不断调整,瞬间手术视野亮了几分,虽不算是无影也比之前亮了很多。

    周恒用膝盖顶起床边的放大镜,开始仔细分离肱骨周边的组织,将骨折的部位完全暴露出来。

    随着分离,周恒担忧的心才逐渐放下,完全进入一种忘我的境地里,小的出血点直接止血器点上,这些过于细小的血管没法缝合,还容易造成渗出。

    从鹰嘴突到手肘上方,全部打开,马令善在一旁呼吸都有些不稳,周恒抬眼看看他,这货不是紧张害怕,而是双眼瞪大,似乎还有些兴奋。

    周恒白他一眼,犊子玩意真变态。

    随即朝着马令善伸手,故意没说要啥,马令善稍微顿了一下,赶紧将带孔的铁板递给周恒。

    周恒没出声,擦拭干净铁板上的水渍,仔细检查了打孔的边缘是否有毛刺。

    这才在肱骨上比划了一下,这个病患真的很幸运,如若靠近手肘的位置骨折再低一点儿,铁板就无法安装了。

    还好正合适,周恒将骨折的所有部位复位,有些是骨裂有些是劈开,整体看看还算完整,只是有些缝隙有缺损,这已经算是不错的状态了。

    周恒抬手朝马令善伸出手,刚要脱口而出电钻两个字,周恒愣住了,眉头紧蹙,整个人都不好了。

    靠,没有电钻!

    打孔怎么干?

    怎么干?

    怎么干?

    干?

    见周恒顿住不再动,马令善有些着急。

    “师尊,怎么不做了?”

    周恒抬眼看看他,“骨头上需要打孔,但靠一把十字锥是不行的,硬度太强,这十个孔打完需要几个时辰,伤者挺不下来。”

    三顺瞄了一眼,眨眨眼说道:

    “周老板,我记得铁匠都有一种工具,就是木头的杆,上下有铁线旋转,下面是尖的钻头,只要上下撸几次,铁线带动木头杆儿,那钻头就能将铁板钻出孔洞。”

    周恒瞪大眼睛,“还有此物?三顺快去找姚铁匠,将此物送来。”

    三顺撒丫子就朝外跑,德胜不放心,看看周恒。

    “师尊,我跟着过去看看,怕三顺太直接,吓到铁匠。”

    “快去快去。”

    二人出去不多时就回来了,并非空着手,而是抱着一物。

    那形状就是刚才三顺描述的样子,不过上面都是铁屑和灰尘,看着就不是一般的脏。

    周恒扬扬下巴,“直接抬到刷手间,将它刷洗干净,然后用喷壶喷洒酒精消毒,尤其是钻头,别的位置不用太在意,我们在上方垫着一个孔巾。”

    二人点点头,没停顿直接去了刷手间,片刻刷洗干净,闻着味道就知道已经用大量酒精冲洗过,闻久了脑壳都要醺醉。

    周恒朝着马令善勾勾手指头,马令善赶紧递过来一块孔巾,打孔器被二人举着直接落在铁板的第一个孔洞处,马令善将孔巾两角打结,分别捆扎在两侧。

    周恒看着这东西半天没动,不是他不想动,是真不知道如何下手。

    “小三儿,你来打孔,要直上直下别歪了,我固定着患者手臂。”

    三顺顿了顿,瞬间明白,这个小三儿叫的是自己,脸上一垮。

    “啊......我?”

    周恒脸上冷了下来,“刚才说的很欢实,这里除了你,别人见都没见过这东西,你觉得我们会操作?如若将姚铁匠叫进来操作,我怕他会吓死。”

    德胜在一旁点头,“姚铁匠在外面盯着自己的手,脸色发白,有些眩晕,我问他一句这是怎么了,他说看到血有些不舒服,心慌的难受。”

    周恒抬头朝着三顺屁股就是一脚,吼道:

    “别叽叽歪歪的,赶紧上。”

    三顺一听用力点点头,站到周恒身侧,这会儿行不行都要往前冲,毕竟周老板发话了,想在回春堂立足就要有自己的一技之长,谁还嫌会的多?

    不再多想,三顺抓着那工具,开始旋转调整方向,最后螺旋转动两边的把手,那铁线不断旋转,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周恒目光一直盯着下方,钻头似乎与铁板之间的距离近了很多,又钻了两下,周恒喊停。

    三顺用力将那钻头拎起来,周恒拿开铁板看了一下,位置非常好,直上直下完全没有偏离。

    他朝着三顺投出一个鼓励的眼神,“很好,小三儿继续吧,马令善给伤口表擦拭一边盐水,保持伤处湿润,德胜加快一倍滴速。”

    三顺仿佛得到了最大的鼓励,瞬间之前的担忧全都不见了,抓着钻头开始第二个,这回有了经验,速度更加快,一刻钟的时间,十个孔完全打好。

    撤走手钻,周恒和马令善再度冲洗了一遍创面,随即擦干,周恒将铁板对照着孔洞的位置,接过消毒的螺丝钉,开始扭进去。

    “马令善跟着我一起拧螺丝,从边缘开始隔一个拧一个,不要拧紧,只要不掉落就行。”

    马令善点点头,按照周恒挑选的螺丝,一个个拧上,周恒看着十个螺丝的位置,侧面没有什么弯曲或者歪斜,这才让马令善用十字锥一个个拧紧。

    周恒在放大镜下开始缝合,先是将中等的血管缝合,随后是更加细小的,这些血管如若能保住,至少这条手臂的血运会完善。

    最后检查了一下,似乎很幸运,神经韧带全都完美避开损伤。

    此刻马令善的钢钉已经固定完毕,周恒检查了一遍,不断点头。

    “做的很好,非常完美,现在缝合吧,马令善你来缝合组织,就按照之前练习那样做就行,不要急慢慢来。”

    马令善一哆嗦,举着双手看向周恒,磕磕巴巴地问道:

    “师......师尊是让我来缝合组织?真的吗?”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6838/ 第一时间欣赏大良医最新章节! 作者:雪儿格格所写的《大良医》为转载作品,大良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良医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良医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良医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良医介绍:
急诊医生周恒,魂穿古代。
标配的白胡子老爷爷在哪儿呢?图书馆呢?戒指空间和备品仓库呢?
开局连条狗都没有,还瞬间背了一身债......怎么玩儿?
“等等休要动手,欠债我还,莫不如我们先找些吃食,吃饱了再想办法,你看如何?”
伸手摸摸额头巨大的包,周恒愤愤然。
“什么鬼东西砸的我?难道是那......急救箱?”
书友普群:282025022
VIP群:626011952(需验证粉丝值)
大良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良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良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