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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kidium     折腾的蚂蚁txt下载     折腾的蚂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息

    不管魔女怎么说怎么做苟伟都生不起气来,心里满怀感激,脸上涨得通红,酒杯举在头顶。

    “胡总,其实挺感谢您的。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您拉了我一把,铭感五内,我敬你一杯。

    我干完,您随意!”

    “哟,想举案齐眉呢?你看姐是随便的人吗?你随意喝一瓶我干一杯!”

    呆了,苟伟绝对的呆了。这还不够随便吗?那什么又是酒桌上的不随便呢。

    “不喝啊,那算了。就不要说什么感谢啊,敬你啊什么的,这套太老了,喝不尽兴。苟先生,咱酒桌上要讲真感情,虚的收起来,你一杯我一杯,酒杯一碰又一杯好不好!”

    话说到这份上了,苟伟却不敢接话喝倒拉感情,懦弱的本性又占了上风,明知道喝酒就倒还要再喝那不是傻子吗?苟伟举杯喝完不吭了,酒劲上头只想着回厂里去。

    “服务员,帮我把那几个没动过的菜打包,我估计着我师傅都没吃过这么好的,我得带回去给我师傅们喝一个。

    胡总,我敬过您了。满意不满意我不知道,未来只要我能帮的我绝不会拒绝,我欠着你的。再有,我只欠你八千了哈!”

    苟伟晕了,满脑子里只有一桌子菜,要把那几个没动过的菜打包带走,晚上可以孝敬一下师傅们。至于眼前精致美女苟伟还真提不起任何想要交谈下去的兴趣。自己一个营养不良的孩子发育得慢,对异性的讨好那不是讨好是讨厌。

    “坐下,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就那么惹人厌吗?”

    魔女不发飚真以为我只是女不是魔啊,手一甩将剩的酒直接扔到苟伟面前,自己开了一瓶,现在是真的生气了。一个对自己魅力有着绝对自信的美女是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的魅力视而不见。

    “你是男人吗?喝个酒还扭捏,你不喝我喝!”

    说着,魔女拎起酒瓶子就准备往嘴里倒,心里想着,我都喝了一瓶,那你小子不也得陪我一瓶,醉了才好说!苟伟一把抢了过来,顺势往嘴里灌下去,肚子里是翻山倒海,眼睛里是金星闪耀,咬咬牙硬生生将那股吐意压了回去。

    “别,我来喝。女孩子不要喝酒,伤身,不好!”

    魔女听到醉娃儿乱七八糟的话,那个暖瞬间感染了自己,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这时刻看苟伟越来越顺眼,也越来越不想利用他来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吃口菜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静静的,一个喝汤,一个将没打包的菜来个风卷残云。

    “师傅,我回来了。我拎了一箱子酒,还有一堆菜,都没动过,今晚和您还有李工两位高师傅大柳师傅一起喝一个哈。

    师傅,我请了假,我去睡一会儿!”

    苟伟疯狂地从招待所里拎回一件好酒,全都记到干爹帐上,又全都搬回厂里。看得旁边陪同的魔女目瞪口呆,心里却也加深了这小屁孩讲义气的印象。

    “爸,让小苟儿睡会儿吧,这几个月可辛苦他了。现在厂里新车型上了正轨,爸,发了工资让他休息几天吧,那可是您徒孙!”

    厂长钟老头又一次巡视到测试场,看到小苟那疯巅的一幕,还没等火气发出来就被钟良那近乎哀求给融化了。

    “怎么着,今儿喝酒还准备把你老爹抛弃了!”

    钟老头说不出的委屈,就觉得自己累死累活的还不如下边的小崽子们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说得也是情绪低落,这可把钟良吓坏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老头子有过这样的情绪。

    “爹,您还别说,这小子今儿不知从哪里搬回来一箱好酒,我都只听过没喝过。”

    “那就少喝,喝一半拿一半!”

    听说有好酒钟老头臭不要脸的性格又占了上风,管他是首富的酒还是首富他干儿子的酒,直接提出了喝一半拿走一半的想法。将旁边吃惊的魔女扔到一边,这还是自己所能理解的国营摩托厂长吗?怎么像个无赖呢,而且是无赖中的极品!

    “哎,那是必须的,我们几个都是他师傅,好东东孝敬师傅没说的。您是他师公,从传承来说也是咱一派的掌门啊,不请您我们也不敢说啊,也没说的,我替我徒弟做主请了。”

    “钟良,你小子什么时候能不乱七八糟?还门派掌门,武侠看多了吧?怪不得比你同时进厂的都上去了就你小子还在这儿瞎混混,治治你那臭嘴行不行?

    咱们当师傅当长辈的不要老想着占小辈的便宜,今儿喝个酒,明儿给这小子放几天假休息一下。”

    钟老头两父子就这么把耍无赖的事说得高尚无比,硬是从伦理上把臭不要脸的事给圆了过去。

    “不,我不休息,您老别想让我下岗!”

    突然的,苟伟嚎了一嗓子,就钻进旁边的休息室里抱着床一倒睡过去。

    静,世界都很静!下岗可是个敏感的话题,要是连厂长的徒孙都下岗了,那还有大家的活路吗?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厂长,都在等钟老头一个说法。

    钟老头那叫个急啊,怎么有这么嘴欠的徒孙啊,一个应付不好就要啸营。

    “看个屁啊,干活去!钟良,管好你那嘴贱的徒弟,狗崽子的,再有下次我真让他休息去!”

    钟老头拍拍胸脯走了,心里一个劲的夸自己应付得当。

    魔女捏着鼻子走进那个臭气薰天的休息室,左看右看一切都是那么新奇。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肮脏的猪窝,对苟伟无与伦比的生存能力又有了新的看法。

    “生活在底层的人,活着就是幸福,从来不会去想像不切实际的生活,也做不出那种贵族生活的梦。”

    这是刚才酒桌上苟伟对魔女说过的最真诚的一句话,这时看到休息室里凌乱的一切似乎更能理解苟伟为什么会选择退缩而不是极端的反击。

    魔女忍着恶心的臭味拨掉苟伟脚上的鞋子,将旁边散发出阵阵臭味的被子轻轻盖上,捏着鼻子匆忙往外跑,抱着旁边的小树干呕了半天。

    “小胡总,不经苦难不见真情,滋味是不是美极了?”

    钟良开着玩笑很暖昧的笑笑,却是把胡总当成自己的徒孙媳妇了!

第六十一章 落花与流水(上)

    苟伟是酒精易挥发体质,过一个多小时就差不多能醒酒,只是太累不想起来,反正请了假,那就继续睡。这或者是基因的原因,苟伟的父亲老苟,爷爷老老苟都是能喝酒的,不用下酒菜都能从早上喝到晚上不停歇。

    小时候生产队有个以地瓜做酒的小作坊,老老苟是工头,不时拿筷子点几滴喂着小苟玩儿,三两岁时苟伟和石就敢偷老爷子藏的酒喝。一来二去的苟伟酒量就练出来了,那年读中专办酒硬是敬倒村里一圈人自己脸都没红一下。

    酒喝多了就成了喝水,水喝多了更是成了尿,所谓喝猫尿就是这么来的。今天喝得太急来不及消化成尿,上了头。睡一会儿酒变成尿苟伟又生龙活虎的翻过来,醒来没事干只能想东想西地瞎想,就是不愿意爬起来干活,只想偷懒。

    一位精致得如精灵般的美女充满热烈成熟美,帮着脱鞋的温柔,盖上被子那一刹那的温暖,苟伟不动一下情都会认为自己不是个男人。想了也白想,自己就一个又丑又黑又显老还很瘦弱的小鸡崽可入不了凤凰的媚眼。屋外传来那阵阵呕吐印证苟伟的猜想,差距还不是一般的大。

    左翻右滚,实在装睡不了就不装,一骨鲁爬起来趿着鞋子往检测场走。

    “这么快就醒了,是怕师傅把酒给拎走了吧?”

    “师傅您玩笑了,要怕您喝了我就不搬回来了!我是怕师傅您累着,赶紧的起来搭把手!”

    苟伟腆着脸冲师傅哈巴狗似地笑笑,顺手就接过万用表和调校锁一屁股坐地上,让热烈的屁股与冰冷的大地来个亲蜜接触降降温,胡思乱想一个激灵后本是扑腾的地方沉得住气再也不扑腾了。

    “算你小子有孝心,打土豪还想着师傅们。这样,我拎着菜去食堂热一下。嗯呀,看着就香,少不得打一下老爷子的招牌喽!”

    两个箱子一叠,一箱子菜一箱子酒毫不费力地搬着走,钟良一个没有屁股的老男人扭着屁股随着箱子摆起大波浪。

    果然,只有冷才能是热的中和,只有忙才是闲的融合,只有累成哈巴狗才是杜绝胡思乱想的良药。也只有冷、忙、累才能让苟伟为生存努力时不冲动不抱怨,要不然“饥寒生盗心,饱暖思什么来着”这句古话就会脱离他的经典意义。

    冬天,天黑得早,两个黑夜之间的白天短显得工作的效率低,挑灯熬夜又会显得拖拉。事实上也是如此,冬天效率相比夏天要低。魔女就春晓摩托推广二号计划与厂方开了个短会天就黑了。

    会也不能老是开,天黑就要下班,下班就要吃饭,厂长钟老头挥挥手“大伙散了吧!”似乎想起什么毫无顾忌地大声吆喝,“李工、大高,还有当过兵的那头笨牛,走,跟老子打游击去,咱们也吃点好的。他娘的,老子算是白活了快六十,就没吃喝过一回好的,有杀错不放过,这餐咱就吃喽。”

    弄得一班人痴痴的望着,“嚣张,太嚣张了。这是到哪里去搞**去,才赚了几个钱就开始堕落了!要搞好歹也带着大伙儿一起啊。”

    不顺眼,充分的不顺眼。故意点几次火柴点不着一根烟的,故意拿着茶盖压着茶杯滋滋叫的,故做深沉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嚣张背影的黄副厂长。

    匆匆地,魔女紧跟而上,永远保持政治正确是她必备的素质,抓住现在不想未来也是她骨子里的追求,“现在都没影,还能管未来”是她的口头禅。打定主意跟上,顺便的安排人再送上几个菜也就全了,既不得罪人也顺便把感情给联络了。

    “哎,小胡总,干嘛呢,跟得这么紧?怕我把你们家小苟的酒喝光了哈?放心好了,我们就喝一瓶拿一瓶,剩下的给你留下!”

    钟老头虽说嚣张,但小徒孙媳妇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边跑边打趣起来。

    “钟厂长,您老不用给我留。照您这喝法也留不下来啊,要不我再送上一箱!”

    “这样啊,敢情好,那就不留!你看中不中!”

    魔女面上开着玩笑,心里气急,这不栽脏嘛,把我和这小狗崽子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了,咱有关系吗?

    有,这小子不是卖身给我了吗,不过怎么就觉得我们是杨白劳与黄世仁的关系而不是像他们想像中的那样呢?

    厂里食堂紧挨着招待所,从前厂里的食堂分为大食堂和小食堂。自从厂里效益不好后,招待所变成职工宿舍,小食堂变成了公用厕所。骆驼倒底是骆驼,要死架子也不倒,大食堂里屏风一隔就成个小包间。平时人人平等大食堂,领导一来尊卑立显。

    “人参捆鸡,珍珠肉丸,大烧鹅......这都是大菜啊,绝对是县招待所出品。这还是很多年前跟着领导看过一回,知道什么是看过一回啵,就是:领导坐着我站着,领导吃着我看着,想起来就饿。

    钟老头,你不是把县招待所给打劫了然后拖着老弟兄伙背锅吧?”

    李工深深的吸口气,将嘴巴翘起在一每个菜上嗅上一回,恰如祭祀时招来的神仙吸的就是那口气。

    “李老头,你吃就吃,嗅什么,这一嗅还吃个什么味啊!”

    人逢喜事吃一顿才是唤醒喜悦的催化剂,喝一顿才更能让喜悦变得更喜悦。厂长钟老头这话就是在骂李工是鬼,据过来人说,“只有饭菜鬼吃了才寡淡无味。”

    “胡总,你怎么来了。今儿这顿不会是您请的吧?那咱可不敢吃。

    钟老头,咱还真不敢吃,厂里才赚点钱,可不容易。要是让职工们知道咱赚了钱不发工资大吃大喝还不知道怎么戳我老李的脊梁骨呢!”

    保卫股李股长虽说也馋这口,可几十年养成的古板性格注定着不敢吃也不敢拿。看着跟了进来的胡总,不得不乱猜今儿这饭背后的故事。

    “首长,您脊梁骨硬着呢,谁不知道您腰杆硬胆气壮,英雄盖世大豪杰,咱想拍个马屁也得您给个机会不是!”

第六十二章 落花与流水(下)

    魔女一番插科打浑连消带打说得既像是她请的也不像她请的,最终也闹不明白这顿倒底是谁在请。坐也不是,不坐也尴尬,恨不得甩手就走,又舍不得多少年前吃过一回的大菜。

    “吃你的吧,与小胡无关,她也是跟着我们打游击的。小狗崽子今儿打土豪带回来孝敬我们几老头的。

    哎,李工,估计着有人知道你徒弟的本事,那些吊死鬼想方设法地要算计小狗崽子一回。倒是帮我们挡了不少火力,也不错。

    既然小狗孝顺,赶着好吃的都把大菜打包带回来,我看过,一筷子都没动过,有这份心咱就不能寒了他的心。

    老李、李工,这桌上就咱们三长辈,你们别一张嘴就开机关枪,平常我骂得够多了,今儿酒桌上还是要表扬一下的。

    就当说醉话,知道啵!”

    钟老头一本正经说胡话,似真心亦成假意,谁搞不清楚哪句是实那句是虚。

    “钟老头,平常不是骂得挺舒服嘛。这会儿要被挖角知道人才的重要性了吧?开玩笑,又不看看谁徒弟,想当年我们在小伟这年不还在师傅拳头下数螺丝玩?”

    李工怎么看捡着的便宜徒弟怎么舒服,按纳不住自豪,先行端着酒杯不管不顾地喝起来。

    “知道,知道,少说话多吃菜,咱们还不如这几个徒弟明白,你看他们吃得满嘴油的。咱再不动筷子好菜可就没了,吃好喝好就行!

    小胡啊,我就跟我徒孙叫了啊!你也不是外人,今儿可要把师傅师公们的酒倒好。

    不错,真心不错!”

    魔女急啊,这美丽的误会自己还不能去解释,只能让这误会继续误解下去。真要说一不字估计着这几老头就得翻脸,后边就没法合作了。已经在心里拿刀把苟伟割了几十回,死得不能再死了。

    “师傅、厂长,胡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点,要不我罚酒三杯!”

    “罚酒,这么好的酒就不要罚了。今儿你不要喝了,小字辈还没有上课的资格,倒酒,在师傅们面前你啊也只有倒酒的份。还有小胡也是一样。

    待会儿表现好,师傅们再赏你一口!”

    苟伟跟着钟良进了小包箱没口子道歉,提议一句就要认罚。钟老头不上当,这小子中午不知喝得东倒西歪这才多久一点酒气都没有,估计是个能喝的,要是找个借口就罚三杯,这点酒自己还能喝几滴。

    对于钟老头把自己和魔女放在一起苟伟是兴奋中带着窃喜,魔女是恨恨中无言语。

    “要不您坐,小狗崽子,你今儿请客,要不请上坐。

    不坐啊,那师公我坐了啊!你们随意!”

    厂长钟老头难得客气地开了句玩笑,毕竟玩笑就是玩笑,根本没有要与苟伟商量的意思也就是嘴上招呼屁股都没抬,又招呼着魔女坐下,对于其他人就随意地抖抖手。

    魔女坐上去的时候刚好就剩下两个位置,只好被迫无奈地和卖身的家伙坐在一起。

    “倒酒啊,没眼力见的。”

    钟老头一砸筷子,苟伟飞也似的跑上前开酒倒酒,服务的专业程度得到了在座的师傅们一致好评!

    “你小子,我看啊到哪里都能有饭吃。这倒酒啊,比咱们县招待所的服务员专业多了,你可以去做个领班了!”

    “我做过服务员!”

    钟老头开口评价了一句,没心没肺的苟伟很不谦虚的回了一句,魔女再也忍不住了,掩着嘴使劲的笑!笑得桌上人全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这很好笑吗?笑点太低了吧?真是个傻媳妇!”

    钟老头夹块鸡肉慢慢嚼,那鲜味冲撞着味蕾暖暖的润润的,半天才咽下去。盯着魔女看了一眼低头端酒与李工碰一下仰头喝了,那意思很明了,魔女笑场得给说法,要不就是徒孙媳妇也不行。

    这信号魔女见得多,顾不得埋怨自己,赶紧救场补上。

    “苟伟那时候欠着债,为了还债在一个酒吧里当服务员兼着职。

    后来,我帮他还了,他就给我写了个卖身还债的无赖欠条。他无赖我也不实诚,想还债我也不收就是不给他欠条。

    现在只还了一半的债呢!”

    理解,魔女这么一说大家都理解,卖身还债嘛,理解。现在大家不理解的是这债倒底是怎么还的一半的债。

    “还债好啊,这还一半债更好啊。理解,明白。”

    师傅们一会儿望着小苟一会儿看着魔女,都不知道怎么接口。

    “来来来,怪不得小胡说你们是冤家,真还是冤家哈。

    小苟,现在我改叫你小伟了。你小子不错,工作生活都是强者,继续保持。

    我赏你一杯酒,来,一起喝。小胡也一起,都不是外人!”

    尴尬的误会,很深很尬。魔女这时候恨不得咬死苟伟,虽说酒桌上常有人和自己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自己也能坦然面对,可这回引火上身还真是尴尬。

    苟伟也没有解释,这是事实,既然是事实犯不着用个解释将事实带偏,喝酒,管他有意无意!

    二十五与十八,相差着七岁,我用得着带个小弟弟吗?也不知道那几个老头子是怎么样想的。

    “女大三抱金砖,你们抱上两三块,那可是富贵一辈子,小子你偷着乐吧?”就想着你徒子徒孙乐,没考虑过另一个当事人乐不乐吗?

    酒后第二日,魔女胡彬彬就被人指着,到哪里都没把她当外人,这感觉真的很不好,又不能强硬地拉过人来解释,就当一回美丽的误会,离厂误会自消。

    “哟,小胡啊?来啦,快坐快坐!”

    厂长钟老头格外的热情,扯着魔女袖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出自认为最好的茶叶,用开水把茶缸子涮了又涮,一层黄痂硬是金黄闪亮不为所动,看得魔女一阵害怕。泡上茶,捧上去,魔女端着在嘴边示意一下没有喝,不敢真的碰茶缸。

    “喝茶,喝茶,这茶还是那年朋友送了一小块,我都存了十多年舍不得喝,这茶泡出来像黄金一般。好茶!”

    “哎,哎。您老别客气!”

    魔女心里极度不爽可还得装出个笑脸来应付着,昨天是胡总长胡总短的,今儿就降级了,小胡小胡的。

第六十三章 梨花落

    “咱们关系亲厚,越是亲厚咱就越不能让人抓小辫子对吧?师公一向是公事公办,私事不办,私事私下谈,公事摊开谈。

    后边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做个预算给我,至于是向上继续申请还是厂里出我先权衡一下,反正不会让你白干!

    好了,好了,我也不留你,你去找小苟吧!”

    厂长钟老头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原来不知关系厚就当合作来做,就这也不断臭不要脸地鼓励自己,“老子都逼上梁山了,有奶就是娘,我不给星月叫我怎么活。”现在知道了,话就得说清楚,该给的便利是要给的,给谁不是给,给自己家人只要不违反原则就行。这么说这么做算是自己能把控的极限了!

    就这,钟老头还碎碎念就怕毁了自己一世英名。

    魔女就闹不明白现在自己倒底与厂里什么关系,有那么亲厚吗?一个误会还能牵扯出一段感情来不是?不情不愿的应着,在钟老头眼里是害羞,都卖身了还害个屁的羞啊?

    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魔女不愧是魔女,能忍人之不能忍,能做人之不能做。后续计划迅速完成,再次掀起金羚摩托的销售**。厂门口排队抢着做经销商的客人都能排到球大婶的店里去,托门路找关系的都能找到魔女那儿去。

    厂里的效益出奇的好,一百万,两百万,五百万,仅仅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产值就达到了五百万。

    有钱了,职工们就盼着发钱了,也只有发钱才能再次激发努力干活的热情。

    周六,距过年差不多还有一个月,厂里六个月来盼星星盼月亮盼到第一次发工资,也盼到多少年来第一场庆功会。庆功会和工资发放一并来,就在职工礼堂中。

    主席台上各级领导以及各行行长和厂里一班人排排坐,台下经销商与厂里的头头脑脑并排坐,后边五百多职工乌丫丫占满整个礼堂。

    “尊敬的黄局长、钟局长、李局长,尊敬的钟厂长、黄厂长、李工,尊敬的行长们,亲爱的职工同志们,大家早上好!

    今天是一个吉祥的日子,也是我们晓县春晓摩托车厂庆功的吉庆的日子。室外寒风凛冽、室内热烈如火,再大的风雪也阻挡不了我们建厂兴厂大发展的热情,再冷的天气也阻挡不了我们庆功的喜悦!

    我想问一下,今天是几号啊?”

    今天庆功会魔女亲自上场做主持。

    魔女关于春晓摩托的整合营销策划案已经在业内引起强烈反响,协会更是将方案列为整合营销范本号召会员单位学习,星月广告因此打出名气,隐隐的有超出星光总公司的趋势,被评为业内的一匹黑马!魔女也被某些好事者评为某一类的马!

    “28号,太古纪元九三年元月二十八号!”

    氛围是需要调动的,期盼发钱的热情更是将氛围调到极致,台上台下异口同声大声喊。

    “请记住这个神奇的日子,这是春晓摩托从胜利走向胜利的日子,这是同志们由温饱走向富裕的日子!”

    魔女很具有煽动性,质朴的职工同志哪听过这些所谓营销广告语,一个个激得面红耳赤,连吼带叫的要为工厂誓死!

    虽说还是讲话颁奖再讲话的老三套,但也要看是谁来操作了。魔女加了一个现场发工资与经销商绩效奖金奖牌颁布效果就不一样了。

    一个车间一个车间的排队领工资,而且一领就是六个月,领的还是原来五倍的工资。现场沸腾了,领了工资的个个兴高彩烈,没领的一个劲的问领了多少,什么时候到自己。

    “小胡,话筒给我,我说两句!”

    一个老工人突然抢过话筒要说话,魔女应急预案里就没有这一条,急切的一缩手把话筒收了回来,恳切的望着厂长钟老头就想要个指示。

    “小胡,让他说。难得这老憨还想发言!”

    “嘘,嘘。我在厂里工作也三十年了,还从来没拿过这么多钱,六千块钱,这都是我干三五年的钱了。感谢党,感谢厂领导,感谢钟厂长。我给您鞠躬,我每年过年都供着你,我们家小三终于可以结婚了!”

    老憨发言果然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魔女笑得差点岔了气,钟老头铁青着脸低低的咆哮一声:“老憨,给老子闭嘴,老子还没死呢,用不着你给老子唱赞歌,也用不着你给你们家祖宗加灵位。”

    老憨闭嘴不说跳着下台,话筒被一个小组长抢到手,又是一轮唱赞歌。

    挤着领工资生怕落后了钱就没了的工人前挤后搡,抢着唱赞歌的鬼哭狼嚎,场面一度失空混乱之极。可以领导和钟老头眼里这就叫热情,这就叫激情人不疯魔不成功。

    苟伟领了他进厂来的第一次工资三千多块,这是厂里将他列为重点人才对待了,又领了一千块钱的杰出贡献奖和一个大大的奖牌。兴奋,狂热在胸中脑中不断喷发,恨不能也像老憨一般抢着话筒乱说,拿着钟老头当祖宗供。

    “我是叫你苟先生还是小狗崽子或者小伟呢?”

    魔女没有陪领导在食堂聚餐,功成之日即是退出之时,你如果不找我我也不会找你,在他眼里晓县摩托厂的潜力基本已经开发完,没有继续深挖的价值了。第一时间找到休息室,在窗外眼冒绿光地看着苟伟一遍又一遍数着那点工资。直到苟伟发现那张精致得如同雕塑般的脸才推门而入。

    “名字就是个代号,小狗崽子是贱名好养活,那是长辈的担心,你是我长辈吗?苟先生太大了,我可当不了星月魔女的先生。看着称呼吧?”

    苟伟一本正经的重头再数,边数边埋怨魔女打岔让自己记不住数又得重来。

    “你好像欠着我的钱吧?面对债主好像不应该这么大声吧?”

    魔女开始胡挠蛮缠就想让苟伟生乱自己正好看笑话。

    “前一次帮你我还了一半,另外你说这次项目完成再给一笔钱,应该说现在是你欠我而不是我欠你的钱吧?”

    苟伟说得理直气壮,对于欠债决定不认帐,反正新时代你魔女不可能逼死杨白劳。

第六十四章 花带雨

    “小伟,这就是你耍无赖了。你说我欠你钱我估计着你没证据,你欠我钱有欠条的。呵呵,不欢迎我进去坐坐,咱们得好好聊聊这欠帐的问题!”

    魔女倒打一耙很不客气地推门而入讨债,开始耍无赖了。无赖不无赖看谁最无奈,比脸皮厚魔女自认没有输过。

    苟伟呆呆地看着美丽的女人耍无赖都是那么的美,可苟伟心里怎么着都美不起来。看着魔女推门进来,看着她拿杯喝水。

    “哎,胡总。那杯子是高助理厂长的!”苟伟很是关心特别善意地提醒。

    “噗你要死啊,不早说,恶心死了!”

    魔女气极,顺手将杯子砸到门外。苟传心里急啊,又得背锅,早知如此就不提醒了。

    无奈地看着他随意坐在床前椅子上随手拿起床上的钱一五一十的数着,数一扎收一扎全都进了她的那个永远带在身边的公文包。

    “这些就当我的利息吧?没意见吧?”

    叫你耍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魔女挑衅似的歪着脖子看着苟伟,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那张黝黑的脸。

    “要不我还是先谈清楚还了本金再还利息吧?”

    苟伟心里着急脸上平淡地的说了一句,带着征询的意思。

    “干嘛,本金我什么时候想收的时候再收。本姑娘还没结过婚呢,收你本金干嘛,等本姑娘哪天不高兴结婚又离婚了再找你收本金,现在收点利息就行了。

    哦,本姑娘说话算话的。喽,你是你该拿的钱。”

    苟伟彻底的麻木了,木木的收下一扎钱,闹不明白这星月魔女倒底想干什么,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哦,对了。这边项目算是结束了,可能我很长时间不会来晓县了。要来也只会派个人来。

    小伟,千万别想我哦!想我的话可以去省城找我哦!

    呵呵呵!”

    魔女很暧昧的笑着走了,带走满天的雪花!

    半天,门外的雪都灌进休息室内苟伟也没有感觉,既没有去送一程也没有一句挽留,满脑袋都在想着魔女话里话外的意思,脑袋里全是浆糊心里却是暖暖的。

    “苟伟同志,我是上边派来的,对贵厂的情况做个调查了解。请你跟我们到厂部一趟配合调查!”

    几个陌生人猛地踹开休息室的门不由分说直接推着苟伟往厂部走,剩下的人对着休息室一顿乱搜,苟伟那还没来得及捂热的钱也被一并拿走。

    “坐!

    姓名?”

    “苟伟,我又不是犯人,干嘛像审犯人一样?”

    苟伟被推进一间小办公室里,里边很冷,一张桌子坐着三个人,前边一张椅子孤零零的摆着。还没来得及看清形势就被摁在椅子上坐下。

    “没有证据我们能请你来吗?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将你的问题好好说说!争取宽大处理!”

    “性别?”

    “男!”

    苟伟就不明白自己倒底是犯了什么事,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只能问一句答一句。

    “你是怎么与星月广告内外勾结,又是通过谁采取什么手段拿到春晓摩托车厂推广项目的?”

    这就莫名其妙了,苟伟能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说到勾结也要有勾结的本事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摆明了欺负人捡软柿子捏,立时就火了。

    “勾结,我怎么就勾结了?请注意你的用词,不要乱扣帽子。”

    苟伟越说越火,情绪瞬时激烈起来。

    “好好好,我们换个说法。你和星月广告的胡彬彬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

    苟伟反复的想了想,以前没关钱未来更不可能有关系,其实也想有关系,可真的没有什么关系,要说关系那也是倒霉的债务人与债权人关系。

    “据我们了解,你们是恋人关系!”

    中间明显是领导的主审拿起手中的笔在纸上轻轻敲,淡然而镇定地提醒。

    “如果胡总也这么说我就认为是恋人关系,如果她不这么认为那我们就没关系!

    人家那么大一个老板、那么漂亮的一位美女犯得着与我这种三不靠的娃娃菜有关系吗?

    莫名其妙!”

    本是懦弱的苟伟被挑着了敏感的神经心里隐隐地痛,痛得忘记自己懦弱的性格,就想找个机会狠狠地发一回火,哪怕让自己现在就死也要把这火发出来。

    围绕着与魔女的关系,审查人没反复的问苟伟反复激烈的答,一问一答半小时也没理清楚,最后苟伟来了一句“您问这么多,我们本来很简单很纯洁没有关系的关系也被你们搞成了很复杂的关系!”

    实在不耐烦的审查人员抛出一句:“最近你就不要上班了,先在家里考虑清楚,到时我们还会找你的,还是那一句,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

    苟伟莫名其妙地想起,“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自己真的要回家过年了。

    苟伟莫名其妙地要在家待岗了!

    起风了,凛冽的北风刮得休息室呜呜的叫,看了看又莫名其妙还回来的钱,数了又数,钱没少,也就心安了。没心没肺地一睡大天亮,要不是工厂的躁音太大都醒不过来。起来才感到慌张,慌里慌张的跑到车间想问一下师傅。

    “没来,这两天在家休息,你也别去找了,大家都不自在,就别给人添乱了!”

    有工友好心地提醒一句,苟伟的心一下子掉到冰坑里,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大,至于具体大到什么程度却想不到。

    苟伟更慌张了,围着厂部大楼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满头冷汗地回到休息室,破天荒地点上一支烟,猛地吸了一口,刺激的味道在胃里搅得翻江倒海,眼泪鼻涕拼着命钻出来一起开会。端起茶缸猛地往嘴里倒,浇灭那团冒着烟的火。

    “啊!”

    惨叫声震动全车间,一群人冲进休息室,生怕这小年轻受不了打击寻了短见。进门一看,果不其然,苟伟满脸冒血,还一个劲地往地下吐着血。

    胖大嫂一把抱起苟伟的头使劲往他嘴里塞上一只脏脏的手套很心痛地箍着他的双手,怕他再寻短见。这事放在谁身上都是个寻死的路啊,何况还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

第六十五章 风信

    “孩子,大家都知道你冤枉的。咱没有过不去的坎啊,没事的,没事的。咱不能干傻事,咱得对得起父母,对得起你师傅对得起厂长,对得起小胡。你这么么做对得起爱护你的工友吗?他们正需要你支持的时候,你却走这条路!”

    苟伟使劲地往外吐脏手套,吐出嘴里的血,师傅们背起苟伟往外走准备往医院里抢救。苟伟越来越糊涂,自己干嘛要自杀啊,想也不敢啊,何况还没到鼓起勇气这一步吧?

    “大、大嫂,师傅们,让我吐两口,帮我倒杯水行啵。这杯子里全都是冰渣子,我就是被冰渣子割破了嘴!

    娘哎,这冰渣怎么像刀子一样哈,差点把我给杀死了。

    哎哟,这还怎么吃饭啊!”

    闹了半天这狗崽子是被结冰的水割破了嘴啊,这乌龙闹得......大伙儿放下心来。

    “没事吧?没事你就休息,有空到厂部卫生室找点消炎药。我们走了,有事喊我们。

    什么破事,这不瞎耽误工夫嘛!”

    “帮我倒点水行啵?”苟伟赶忙哀求了一声,有人和自己说话也好过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害怕啊!

    “滚,自己倒去。就没见过心这么大的。”

    师傅们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就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心大脸厚想自杀估计也难啊。苟伟是不会自杀的,不是心宽到不为压力压垮,而是不敢。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懦弱,懦弱到被冰渣割破嘴都能叫破天。

    心里还是慌张地想着如何脱离这漩涡,想着如何逃跑。苟伟到卫生室开了些药,请了个假回家。

    丘主任批假的时候一脸的铁青,

    “尊敬的各级领导:

    本人苟伟因为喝水被冰渣割破嘴导致严重受伤,经医生建议休养,特此请假七天。恳请领导批准为谢!

    请假人:苟伟。

    时间:元月二十八日!”

    这得多奇芭,这是丘主任自从当上主任主管厂里考勤以来最奇芭的一个理由,没有之一。

    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事故,发生在别人身上就是故事。晓县第一例喝水割破嘴的故事就这么流传着,最后变成传奇,“没事别喝凉水哈,凉水喝多了不是塞牙而是自杀。”

    苟伟自忍萝卜头不想参与大佬之间的事,一只蚂蚁非要参与象群的战争,那不是找死而是想万劫不复。厂里的风还在刮,而且越来越猛,苟伟走了,不管不顾的走了,管你打生打死,我自脱离苦海。

    “钟厂长,我们工作组已经驻厂几天了,与所有关联人员都进行过了解。已经掌握充份的证据证明在金羚摩托销售过程中存在不恰当的行为。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把这件事好好的解释一下。要本着对厂对组织对自己负责的态度想好了再回答!”说得笑咪咪,不带一丝烟火气,“你也是几十年的老同志了,对晓县摩托车厂也做出很大贡献,不容易啊。对老同志我们还是要保护的,不能让我们的老同志晚节不保啊?

    治病救人,能挽救还是要挽救的!

    钟厂长,不容易啊,要珍惜啊!”

    上级调查组的领导很热情的引着钟老头坐在宾馆的沙发上,亲自倒上一杯茶,伸手递过去,半晌没说话就那么看着。

    这茶真香啊,比自己存的那饼十多年的茶都香,钟老头慢慢地品,想着原来世上的茶还有比自己更好的,心里对自己不断看低,“原来自己坐井观天啊!”。

    “真香!

    领导,我是说这茶很香。”领导听着心里就是一个梗,难道只是茶香,老子说话就是放屁,对你的关心就没有点圆脸报。“领导们的关照我深切感受。我也是要脸的,还不至于这么不要脸,企业还没翻身就自己先堕落了。

    当时我们厂里可是没有一分钱,四个月没发工资,您觉得我能拿得出钱来堕落吗?

    您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您不要怀疑我们厂当时面临的困难。”

    钟厂长这两天知道上级主管部门调查组来了,在调查自己,看来不管事情有没有结论自己都得退休。经历过风风雨雨的钟老头对这点小调查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自己本可以再干两年,这会儿真的要退休了,说不出的失落。

    “我们相信你的为人,也了解当时企业的困难。不容易啊!我们更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可贵局面,更要惩前瑟后防患于未然,这样企业才能更好的发展。

    你说是不是呢!”

    领导很温和,说出的话句句都戳到钟老头心窝子里去了,谁不想用自己几十年的心血焕发更大的热量呢?

    “是!我们也是这么干的!”

    “那你说说当初在企业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花三十万请一家广告营销公司,这搁哪里都不合情理啊?

    老钟啊,我们也是为你好,要实话实说,至少我们还能想个办法挽救。别没个善终,那就谁都救不了你了!”

    领导在这儿轻轻说,温柔得像心理师在做催眠,一步一步引导着。旁边的两个书记员刷刷的记着,不时抬头望望钟老头,想快速记录下文。突然水笔没水了,赶紧起身灌水,动作有点过猛,掀起书本哗啦啦往下掉。

    正在几十年回忆中的钟老头被惊醒,端起茶杯猛地灌一口,真香。

    领导拿眼狠狠地瞪了一下不懂事的书记员,这不是破坏了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情境吗?真是不懂事,猛浪了。“要讲策略,对刚硬者要以柔克刚,而不能以硬碰硬,对这种经历过风风雨雨者更不能以势压人,那没用。要以情动人,让人主动说。”这是领导经常的教导,怎么事到临头全忘了呢。

    “领导,您也知道我们当初是拿不出三十万的,又要打出来高销量才能拯救咱们这个面临破产的厂子。

    当时,我们没有一个懂市场、懂营销宣传的人。就是有好的点子憋上好多天也形不成方案,更别说落实了。

    您说怎么办?”

    身正不怕影子歪,钟老头自然就正气凛然,准备以攻代守,被动的防守不符合自己性格,干嘛主动权要掌握在别人手中。

第六十六章 风来

    “咱们厂当时负责销售的是黄副厂长吧?据我们所知,这些方案是都是黄副厂长形成初步方案后交给星月胡总的吧?”

    眼见没法金刚化为绕纸柔调查组领导选择对攻,攻钟老头的薄弱环节,提出问题让钟老头来解释。

    “初步方案,初步方案是我们开会共同拟定的,那就是个初步方案,也就是有个意向,我们知道要往哪里走而已。如果我们连往哪里走都不知道,那我们就不要当一个厂子的领导了。

    这个方案也仅仅是个初步意向,谁做、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谁都不知道,你现在问一下我们班子成员下步怎么做,估计到现在谁都不知道。当时情况下拿一个初步方案就玩不下去了,时间又很紧,我们又要打个翻身仗,为此我还在会上狠狠批评了黄副厂长和丘主任。

    等就死,不等就要想办法盘活,你是厂长该怎么办?”

    钟老头不论领导怎么问,就问一个问题“厂里那时候很困难,大家又没一个懂的也没一个能干的,你说怎么办!”

    领导很想回一句,“我又不是厂长,我知道怎么办?”

    “钟厂长,你说怎么办呢?就是包给外边广告公司也不一定要给三十万吧?也不一定要给星月广告吧?”

    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做,可我会抓小辫子啊,你是被动的,我占主动权你就得回答。

    “当时我想着只要谁帮我做到赚钱,我都准备拿出五十万来,可我们厂里拿不出一分钱,只能空手套白狼。换句话说,只有星月广告帮我们赚到了钱,还要赚到能给到他们费用的纯利润我们才能给它们钱。也就是说失败了他们一分钱都拿不到还得亏钱给我们做事,只有我们赚够了钱他们才有钱拿。

    反正怎么着我们春晓摩托都不亏,而广告公司有可能亏。如果您是广告公司敢和我赌一把吗?”

    钟老头以不变应万变,就是反问,让领导去思考从一个濒临破产老厂的厂长角度该如何去处理这件事。

    不管领导信不信,反正是被钟老头连续反问下带进坑里,不得不去思考这个“怎么办”的问题。

    “那为什么你会选择星月广告,又为什么在方案结束后还要进行第二方案再给二十万呢?”

    既然你反攻问“怎么办”,那我就先给你来个有罪推定连珠似的提问让你思路跟不上打乱你的节奏,只有你节奏乱了才能反应最真实的想法。

    “第一,选择星月广告是因为没有谁愿意接这个案子,只有星月的胡总认为失败了她可以做一个失败案例在他们广告策划协会进行学习探讨,那是打品牌打广告,她也不会亏。

    成功了那就能赚一笔小钱,我当时想给她们五十万,她们也不也接啊。前提条件是通过一个营销案就要赚五十万纯利润才行的,她们不敢接。只敢保证三十万纯利润,我觉得就她们这魄力就值三十万,结果我们纯利润八十万,给完她们三十万,我们还净赚五十万。

    我看啊,场案子下来,估计也赚不了什么钱。要让我们弄,别说我们赚钱,那三十万费用是打不住的。”

    钟老头做报告做得习惯,管你多少问题我都是一二三四的回答,万一记不住后边的问题我再问就行了,你不再提一遍我就不回答,能省一个问题就省一个回答。

    调查组领导那叫一个气,什么叫解释情况说明原由,什么叫坦白从宽,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来着,太不要脸了。

    果然就应了一句不怕弱的不怕强的不怕软的不怕硬的就怕不要脸的。

    钟老头这么年的风风雨雨早就形成了丰富的斗争经验。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总之就是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招术。

    调查组领导很是心急,也在心里把刚才猛浪的小年轻枪毙了几十回,营造得好好的情境就这么破坏了,“营造情境,将被审者带入情境中随着你的指挥棒走,这是一种境界,怎么这都忘了,一群猪头!”现在变成了对攻。面对滑不溜手的老油条,自己也都是道听途说没个真凭实据还真不好拿捏,这才是问题。

    钟老头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示意旁边的书记员再添点,开始以老卖老耍无赖了。通过耍无赖抢到主动权,一个转折号就开始反攻了。

    “这第二啊,好像领导是问的为什么第二期还要给星月广告,还要给二十万?

    是这个问题吧?”

    调查组领导木然地点了点头也不吭声,抱着一个心思,“你说,我不说,你越说越多,越多辫子越多,我只要抓住一个小辫子就行了。”

    “我们是企业,是企业就要有合作伙伴,星月可以说在我们最危险的时候雪中送炭,第一次和我们合作就达成了伙伴关系。要是担风险的时候让伙伴来扛而享受利益的时候却把伙伴给抛开你觉得合适吗?

    企业的合作伙伴不是玩过气英雄,让伙伴当救场英雄,自己混好了英雄摆到供桌上,这样做会没朋友的,也叫见光死企业死在黎明前。

    另一个,谁又能像星月广告这样一路陪着我们走过困难对我们这么了解,更能最大程度帮到我们。

    您换一个来,只要做到星月广告这样的,不说二十万,我立马给五十万。

    不要只看见贼吃肉,看不见贼挨打。不要因为我们有利润了我们赚了六百万就来搞桃子,为什么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不来调查一下啊?”

    钟老头毕竟报告做惯了的,说得高屋建瓴一针见血。调查组领导听得是如梗在喉很不舒服。

    “倒茶啊,没个眼力见的,该倒的时候不知道倒,不该倒的时候猛倒!”

    领导再也保持不住温雅,憋不住向书记员发火,又带动一番地动山摇。

    “老钟啊,咱们也不打马虎眼了。

    星月广告的胡彬彬是不是你的徒孙女朋友,也就是苟伟的女朋友?

    这其中没有什么关联吗?”

    打蛇打七寸,既然你不说,那我就挑着刺来激一激。

    “嗯,你们了解得很清楚,连这都知道,功夫下得很足。

    要不是有这层关系,人家能帮我吗?能吃着亏来帮我吗?不可能吧?”

第六十七章 不动如山

    无赖,按老钟头说法,要没有这层关系星月广告不会接这案子,这不是破绽反而是最大的成功点,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

    你还没法说,一说就是企业符合市场规律做的一些事,说多了就是不懂企业不懂经济规律了。

    说到底,这只能算一个决策问题不能算一个违规问题。你只能说钟老头管理能力决策能力欠缺,不能说他人品有问题。

    “钟厂长,我们收到了多封群众的举报信。你看一看!”

    领导这么一说钟老头纳闷了,首先想的就是这信是真是假,要知道按规矩举报信不可能与被举报人见面的啊。难道不怕自己报复别人,还是上级不管事情清不清楚都认为自己没有报复举报人的能力了。钟老头突然心里一阵空虚,几十年爱岗敬业的厂子就要与自己唱响倒计时了吗?

    “还是不看了吧?你们有什么就问吧?有什么决定要宣布就说吧?我累了!

    没意思,没意思极了!

    事了拂衣去,不留功和名本就是我现在要做的,你们不来我也要准备做,何苦呢!”

    钟老头突然的情绪变化让领导措手不及,不知道在一瞬间是什么触动了老滑头的神经,现在又闹什么鬼。

    “你看一下!”

    “不看了!”

    一个让看,一个不看,牛不喝水强按头也不一定能喝水啊,谈话进行不下去了,只好端茶送人。

    “厂长,您老回来了啊!会议正准备开呢,等着您做指示呢!”

    钟老头一进厂部黄副厂长带着丘主任立马迎了上来很恭敬地站一边候着巴巴的问候讨好。

    “干嘛,这么热情,避嫌呢?”

    一句话钟老头就将讨厌的两人毙得死死的,看得会议室里的众人一阵呆痴,这老头咋还这么嚣张呢,就不怕被人盖上一个对抗组织审查的帽子?

    “看什么啊,一个个死人样,老子还没死好吧?

    老子在厂一天就是一天的厂长,该干嘛干嘛去,干不好别怪老子刮胡子。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某些人在背后做些什么。多读点史,古代的皇帝死了,那是要拿人殉葬的。”

    一刹那,办公室里噤若寒蝉,随后像见鬼似的挤破门槛跑了。

    很不巧,这话又被调查组的听着了,其它问题没找着也不用找,最后找了个工作作风霸道是工厂的土皇帝的理由,厂长钟老头调整办理退休手续。钟老头听到决定的一刻,差点冤死,都是嘴欠的祸啊。

    魔女说好不来工厂的又来了,这次是来配合调查,顺便收一下那二十万的尾款。心里头想着“正大光明的挣钱,干嘛不要?不要才说明有鬼呢!”

    魔女来厂第一件事就到财务室要钱,而且摆出一副你不给钱就赖着不走的架势在财务室软磨硬泡,连调查组在宾馆的房间都不去。

    “小胡,你在这儿干嘛,不是要你去配合调查吗?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没事到处乱跑!”

    “钟厂长,您老别以调查为名就可以不给我尾款,这可不好,咱不能耍无赖对啵。我可是有律师的,调查只是你们内部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要调查,请到我公司出示相关文件再说吧!”

    魔女摆着一副混不吝的的样子看得钟老头很想笑,看来都有自己的江湖经验啊!只要没有充分的证据,对于一个私企分公司老总还真的没有什么调查的充分必要条件。

    来了晓县而不去调查组报到说明问题,这就是对权威的挑战也是对领导的挑战。没有问题也成问题了,而且是需要正视的问题。

    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只要能在交淡或者调查的过程中得到蜘丝马迹你就死定了,除非你不说,只要你说就一定能找到问题。

    调查组领导破天荒地走出宾馆走进厂部财务室。

    “你是星月广告的胡彬彬吧?我是晓县摩托车厂0125专项调查组长,既然来了就配合我们调查吧?”

    领导冷着脸阴着嗓子说一声,示意魔女跟着走。魔女不走也不理,今儿来更重要一点就是要树立一个强硬正面的形象,免得没事生个事出来。

    “领导,按说配合调查也是我的义务,不过您得把手续办全了。毕竟我不是你们内部人,配合也得有个度不是。

    我今天是来要帐的,您不会通过与钟厂长唱对手戏来赖我帐的吧?”

    魔女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很是厉害,直接反咬一口,说厂里联合起来赖帐。

    “你们的帐不关我事,我也没这兴趣参与这事。

    我劝你还是配合我们调查为好!”

    一个私企的管理人员随便吓唬几句就怂了,领导摆出官威狠狠的威胁着,两名书记员一左一右的站在魔女后边,意思不明自了。

    “对不起,领导您这么说的话请与我律师对接。我会安排律师先验明您所代表机构的相关文件再谈。

    领导,我们企业是受法律保护的企业。希望您不要用公权力介入正常的市场活动中来,您觉得呢?”

    魔女更硬,你威胁我啊,我被威胁的多着呢,要不人怎么称呼我为魔女呢?

    两书记员怔怔的望着他们的领导,只等一声令下就准备拿人。可领导思虑再三也没下令,配合调查也只能配合,再是公务自己也没有执法权,不配合那只能无奈吧气,毕竟自己没有强制性。再说了,领导自己也看不明白这魔女倒底为什么这么硬气,自己不要惹了不该惹的人。

    “哈哈,胡总啊,你呀你呀。就不要占着人家财务室了,工厂还要不要正常运作了。哈哈,女孩子耍赖怎么比那些老油条还滑溜呢?”

    领导打了个哈哈开了句玩笑自顾自走了,看得旁边正想救场的钟老头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什么情况,这小女子不简单啊。我那小徒孙估计到时被卖了还得给数钱。”

    魔女长嘘一口气两股颤颤准备扶着椅子坐下,“人倒架子不倒,再难精神不能倒。”边想边端着椅子请厂长坐,脸上腆着笑,眼里带着水,钟老头看得一阵恶寒,“这背后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人可被称为魔女的。”

第六十八章 婆媳相见

    无法了知道别人的想法,如果你也不想迎合别人的想法,那就别人想别人的你打你的,两个频道上才不会因为交集而发生不必要的碰撞。

    “这次过来就去小苟家去看看,山里人朴实啊,他也正好在家养病!”

    “怎么啦,什么病啊,怎么没跟我说啊?”

    魔女一听苟伟生病了,自然地问了一句,就是这句显得有点着急了一点,听在钟老头耳里倒是顺耳很多。

    “没多大事,就是喝水被冰渣子割了嘴,满嘴的血饭都吃不下,医生就让他歇上一周!”

    钟老头很耐心的解释苟伟怎么被冰渣割了嘴,大家又怎么救治,又是怎么开的请假条。魔女边听边往地上蹲,笑得直不起身来。

    “哎,你也是个傻孩子,凡事总有个万一啵!我们曾经还有个师傅喝汽油喝得胃出血的,有什么奇怪的!”

    钟老头此话一出,魔女更是扶着椅子压着肚子哎哟哎哟叫唤着不肯起来。

    “厂长师公,您啊今儿把条给我批了呗,我得把这剩下的十万块拿走啊!

    要不明天您也来个冰渣割嘴我找谁要帐去?”

    “咒我呢?人走帐能烂吗?”

    “新官不理旧帐不多的是吗?我有那时间和精力打官司还不如不要了。您现在位上,正好批了!”

    魔女边开玩笑边耍赖,还不时以钟老头即将去职打击一下。钟老头本来是看不开的,可被打击多了反而看淡了,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你就那么不看好我还能干个几年?行,我现在给你批了,当一日官行一日权,也就这点权力了!”

    钟老头拿起笔直接在财务室把条给批了,边批边和徒孙媳妇开起玩笑,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厂里半年就做到六百多万产值,四百万利润,这是奇迹。师公,人一生能创造几个奇迹,不在最旺的时候退你什么时候退啊,您该急流勇退了!

    师公,据我们调查了解,市场上同类产品已经出来了,而且还一模一样,都是银羚,羚羊什么的。价格还便宜了一半,您怎么竞争啊?

    让他们玩去,您也算功成身退!”

    钟老头心一颤,半天不说话!

    带钱回来的孩子对于贫穷人家来说就是最乖最听话的孩子,能带着十年都花不完的钱回来的孩子就应该忘记他的辈份,桌上吃饭父母也不会再伸筷子教你怎么做人。

    苟伟现在是可以自由上桌还能大块吃肉不用看老苟眼色的好孩子,偶尔还能喝一杯父亲赏的酒。

    “你真的被冰渣子割了嘴啊?怎么看你咬排骨一点都不影响呢?”

    老苟书记很是纳闷儿子吃排骨这动作是那么娴熟,受伤的嘴一点都没有影响儿子吃排骨的速度。

    不仅老苟纳闷,苟妈妈更是心里不痛快,拿了这么多钱也不知道给自己买三尺布做身衣服,钱哪有物来得更实惠更有心理上的冲击呢!

    “小伟啊,休息个两三天就算了,咱们家都是老实人,影响不好!”

    苟妈妈劝了一句,心里还想着儿子这是饿死鬼投胎呢?再这么吃下去家里就要被吃穷去,当然本身就是穷的,那也不经吃啊!苟伟不为所动,能赖着就不动着。

    大松林村在冬日里更显一片郁郁,特别是雪后黑色中带着白亮更如水墨画一幅充满着艺术美。沿着拦牛石下的山路蜿蜒而上,林中深处有一处古寺,飞檐高翘,白墙黑瓦点缀这里一片白那里一片黑,远望孤寂顿显。只有几声鞭炮声和磬声带来一点生气,孤寂中突显陪伴的吸力。

    此寺名为大松林寺,实为石老地主家的家寺,现在还供着石家的老祖宗,当然是异化了的显灵了的菩萨。石梓不愿意修那条通村的公路,却是愿意装修这间佛寺供养一群有道高僧。每年回村祭祖必要请和尚们做一场法事,沐浴斋戒三天,祈祷一年的好财运。

    苟伟经常来,却是不怎么信的,觉得身边很多菩萨很多和尚很是热闹,又全都不和你说话很宁静,就这闹中取静使自己特别安详。

    今儿实在百无聊奈,家里边连小学的书本都翻过了一遍,既没有书看也没人和你说话,心就越来越烦躁,烦躁到了极点就特别想追求那份安宁。到处转圈玩儿的苟伟不自觉的沿着拦牛石往山中走去。

    “您好,这是苟伟家吗?”

    “对啊,姑娘,您找我们家苟伟吗?”

    “阿姨您好,我是苟伟的朋友胡彬彬!”

    出乎苟伟意料的是魔女居然会来到这个山村,踩着雪走六七里山路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当然魔女也没有想到这路会这么远这么难走,走了一段就剩下一段,原路折返又不符合自己的性格,一不小心就到了。

    “坐坐,进去烤一下火,这冷的天,哎哟,都冻得红通通的了。

    难就来呗,还带什么礼物啊。这多不好的!”

    苟妈妈高兴地打了声招呼顺手将魔女手上的东西收了,速度快得像打劫。苟家几十年没进过女人了,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个女孩子苟妈妈就觉得有可能是自己的儿媳妇,看人的眼神更是火辣辣。当然也满怀戒备,毕竟这个女人可能会抢走自己的儿子,有可能是仇人。

    魔女难得的不自在,原本出于道义,出于这小苟先生居然能扛下所有不胡说把大伙卖了就值得自己来看一回。可真见了热情的苟妈妈心里莫名地一慌,很是不自在。更不自在地是昏暗的屋子里烟薰的炕带着浓重的烟火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阿姨,小伟呢?”

    “小伟啊,好像到山里的寺里去了,我去叫过来!”

    苟妈妈像装了弹簧似的一跳往外跑,也不想与这时尚中带着贵气的美女打交道,有点自惭形秽呢!

    “阿姨,我自己去找。您给我说一下路就行了!”

    两女人都不想多说,都有自己的不自在,各自找了个理由就此分开,一个去找小伟,一个去找小伟他爹。

    婆媳相见,都采取了共同的策略逃跑,没有针锋相对地抢上风位。

第六十九章 山寺迎倦鸟

    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两里路的魔女远远看见山门内大殿中背对着外边一个年轻的身影正捧着一本书在看,还不老实,偷偷将手伸向桌上的供果,往嘴里塞。旁边做功课的和尚似乎见怪不怪轻敲木磬也没有制止。

    靠在山门牌坊前的魔女看着怪异的一幕,实在想不通苟伟到底是在家的居士还是寄名的和尚,咋当这寺庙像家里一般呢?

    抖雪、清鞋、合什,叩拜、行礼,站在苟伟后边看着这宁静看书的孩子虽说有白狐、古寺、书生的情境,时间稍久就觉得没意思了。魔女伸长脖子瞄了又瞄,这是一本自己看不懂的书,就闹不明白苟伟怎么会看得津津有味。

    “佛说不可说不可说!施主,请随意!”苟伟伸手往火盆子旁边引了引,示意找个紧挨着的位置烤火。

    “佛你个头,像你一样偷吃供果!”

    “哎,哪是偷吃,这是吃佛剩下的,还沾着佛的口水呢,佛见我一凡人不嫌弃口水脏,都说我是好孩子呢!”

    魔女孩童似的想吓假佛陀一跳,似有所觉的苟伟赶紧制止,也就有了那一番不似对话的对话,不似调侃的调侃。

    “你怎么在这儿啊?”

    “没人和我聊天,寂寞啊,只好与佛祖论道,佛是形而上学超越现实,我是现实里只顾肚皮,所以说佛是以道为食,而我是以食为道,层次不一样,讲不过啊,只好学习了!”

    得,怎么着的说法都是高大上,魔女真不想论佛,论之最后结果就是五大皆空在因果,那还做什么呢,不做不说不理事才是最佳的因果,因为只有这样才没有因果。

    什么神神鬼鬼的,没得弱了自己胆气,人要没胆那还有什么追求,所以信鬼者胆弱就是如此魔女是有胆者,所以不信。

    “听说你老人家被冰渣割着嘴了?伤好了些没有?”

    魔女不想纠缠,直接问出最终的目的顺便展现自己来意的单纯!

    “哎,听到惊天动地的噩耗,小心肝碎了,精神倒了,精气神全被抽走了,我啊生无可恋准备吞玻璃自杀的。吞下去把嘴割伤了人却没事,后来一看,这哪是玻璃渣啊,纯粹的冰啊。这人倒霉啊,喝口水都能割伤嘴,你说有什么办法!”

    苟伟说得一本正经,情绪低落声音有如哀乐,话里话外是受不了压力要为魔女献身来着。

    “举头三尺有佛祖,你这么说也不怕佛祖把你给收了去!”

    这死不要脸臭不要脸的把一个意外硬是加上一个凄美的故事调戏小姑娘,老娘是那么好骗的吗?把我当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呢?

    “哪能啊,这是我们家家庙。哦,我干爹家的,我也与佛祖是干亲不是!”

    魔女被这小无赖那惫懒的样子逗乐了,很是开怀的笑。

    “我生君未生,我老君年轻,你要是再长几岁,我倒真接受你的卖身了!”

    魔女突然低沉地笑笑,带着无尽的惆怅,似乎真有一种盼着情郎快点长期望。

    “你这算不算调戏小鲜肉啊?

    没关系的,在这石家寺里说的都是真心话,假话遭雷劈。我们家干妈就是童养媳,比我干爹大了七八岁呢!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苟伟一本正经的话倒是引得魔女怔怔的望着佛像不吭声,自己咋就瞎说这么一句话啊,不像自己平日里的作风啊!

    “是吗?如果我三十未嫁,你二十二未娶我就免为其难地接受了你吧!”

    三十未嫁,魔女不认为自己会成为一个圣女,家里也不会让自己变成圣人,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也本着调戏老腊肉放松心情逗乐自己。

    “佛祖,您老人家听到了吗?这可是誓言啊,要做不到您就天雷火地轰骗你的无良人!”

    “瞎说什么啊?你要死吧!”

    魔女越说越急,哪能在佛祖面前瞎说话,真要应验了怎么办,这还不得扛上一辈子的负担啊!急得赶紧合什道歉。

    任何人在一个庙宇庄严的环境中不可能说自己是个无神论者,哪怕她是魔女也不行,这算是一个环境的影响吧!营造环境、形成风气、带入情境就成为经营的最高境界,管理的最高境界就是内外环境的锻造。一不小心苟伟涉足管理经营的另一个层次。

    “佛祖见谅,还没过门呢就咒老公想着改嫁呢!咱不听人家的,咱就捆着她!”

    “噗!佛祖是你们家的啊!”

    “对啊,干亲!”

    魔女一看这架势也知道再这么闹下去会永远没完,倒成了一个没完没了的循环了,可不是一件很好的事!

    “过来。我和你说点事,自杀的没出息的家伙!”

    这就是一个梗了,刚承认了现在不可能再反过来,苟伟乖乖的跟着魔女往山下走。

    “佛经你看得懂啊?”这就是没话找话,其实也不是真有话说,就是想让苟伟送自己下山。

    “看不懂啊?佛学乃玄学,靠悟。

    再说了,所谓学说都是讲道的大事不会谈衣食住行的小事。只有说道你才能不明不懂也只有如此学说才能有人去悟去学去崇拜。你要说什么衣食住行,过几年社会一变,你这本书就得扔了。

    哪及得上玄而又玄幻之又幻的大道玄说,往高处说是哲学,往低处说是骗我们这些小鬼的。“

    上山容易下山难,才出山门魔女往外一甩直朝山下扑过去。苟伟眼疾手快猛地扑到地上当个肉垫,魔女正好摔到他身上像坐雪橇似地滑出很远。

    “这雪太滑了!”

    “太大喽,下不了山了,真要走只能成为冰雕喂狼了!”

    苟伟是能下去的,这么说只是故意吓吓魔女,谁叫她那么大胆做个风雪夜归人呢!

    “那怎么办?”

    魔女急了,车还扔在镇上,准备打个照面意思一下就回县城,甚或赶回省城去。

    “能怎么办,与佛祖打个招呼,借宿一晚,明天雪停了再回家啊!反正咱们家佛祖挺大方!”

    “你借宿,我可是个女的,睡和尚庙可能吗?”

    “没事,家属!”

    魔女无语了,这是送上门让人占便宜啊,这一晚住了不是媳妇那也是老婆了!

    “我有事,得赶回去!”

    “你看看能找得到路吗?”

    魔女朝山门外看去,哪还有来时路去时道的。白茫茫一片,再也看不清哪是道哪是崖了。

第七十章 鸟儿飞了

    魔女被苟伟扶着进了后堂暖厅,大和尚见机也去做功课去了,留下小两口在厅内嘀嘀咕咕。

    “石梓真是你干爹啊?你没得罪人家?”

    暖厅很大,尴尬后拉近距离的衍生让空间压缩得只有两个人的位置,谁也不知说什么。还是魔女机灵,找了两人都能聊还不起误会的话题干爹。

    “如假包换。谈不上说得罪,在大人物眼里还没有我这种小人物的位置,犯不着针对我降低自己抬升小萝卜。你认为不合适的地方,在他的想法里就是一种疲乏其心的锻炼。练好了是自己有出息的干儿子,练坏了那也是不争气的晚辈!

    大人物们常说啊,台子搭好,死活自了。

    我还入不了石董的法眼!”

    苟伟不想多说,自己虽懦弱可也不是傻子,哪怕是傻子也不能做升米恩斗米仇的事,一个不如意就把自己的干爹恨上了,那不是臭不要脸,那是小人嘴脸。

    “上次是星光,这次又是摩托厂的,一环套一环环环相套,怎么害个不停呢?”

    魔女虽不想落一个破坏苟伟干亲感情的恶名,牙尖嘴利不饶人的性子还是让她替苟伟担心。

    “恰逢其会罢了,如果没有意外那也只能是巧合!”

    或许魔女认为这是一个可以共同讨论的话题,对于苟伟来说却是最想回避的问题,连佛祖都做不到万事万能,又有什么事事如意的,随意应付着过去就行。

    “你倒挺心宽的,我看不过去!”

    “我不心宽,能卖身给你!”

    “你要死啊,以后不准提,小心我咬你!”

    “那把欠条还我啊!”

    “门都没有!”

    魔女觉得拌嘴很快乐,从来没有这么轻松地说过话,不用带面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且说什么都是自己赢!

    儿子还是被拐跑了,被一个妖冶的女人给拐跑了,苟妈妈很心痛。

    “哪怕一只小猪崽养这么大一声不吭地被人给抱走了那也心痛不是,小没良心的,见着女人就发情,连父母都不要了!”

    一清早,风雪停了,苟伟被魔女给拉走了。说是大雪封山要送送,这一次连行礼都带走了。

    “苟伟,我觉得这个时候肯定是你们厂面临重大变化的时候,有可能是好的一面,也有可能是不好的一面,但我认为不论好与不好你都应该在厂里待着,难免不涉及你。

    如果是不好的一面,你更应该在厂里,这样才有反应时间和应对的手段。”

    魔女在车上叨叨叨,苟伟听得打瞌睡,但还不得不听,稍有不耐烦的神色魔女的手伸过来一掐就是一家伙。

    “哎,没有这么对待的,你这叫谋杀亲夫,懂吗?”

    “小家伙,别在姐面前充大拿,这是为你好!再说了,你是亲夫吗?欠条上规定着呢,你顶多只能算我的小情人好不好!”

    苟伟没脾气了!

    苟伟走进车间,原来热火朝天的厂房冷冷清清。人倒是很全,都在各自的岗位站着,就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动作,目光呆滞地看着一条没有任何零件的流水线一动不动!

    高头儿在,师傅钟良也在,拿着个破抹布无所事事的抹着。门推开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苟伟的身上带着深深的期盼,立马又变成深深的失落。

    钟良将抹布一扔,绞着腿朝后转身,怒气冲冲的朝苟伟奔来。苟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跑,才跑一步脑海中一个声音立即告诉他不能动,坚决不能动,木木的地站在那儿等师傅冲上来给上一家伙!

    “你个小狗崽子还知道回来啊?伤养好了?”

    钟良扬手高高举起,长长叹了口气,却又轻轻放下拍了拍苟伟的肩膀,这小狗崽子也不容易,至少没有把师傅们都卖了搏个好前程。

    “好了,不出血了!”

    车间再没有声音,静,如花落湖面带起涟漪般地静。

    “你师公退休了,提前退休了。娘的,这叫什么事啊?”

    高头儿愤愤的喊了一句,将抹布往地上一甩,出门往休息室走!

    “啊!为什么啊?”

    “我哪知道怎么回事,我要知道不当领导去了!”

    又是一阵怒火冲天。苟伟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钟老头退休了这厂里就开不了工呢?这站队也太明显了吧,这是要引起地震的节奏啊!

    “没有零部件,哪能开工啊?”

    “厂里不是有几百万吗?不买啊?”

    “买,怎么买?现在零件都涨了两倍的价了,还没有货,怎么买?”

    苟伟啊的一声张大嘴,供应商这是玩的哪一出呢?有生意不做,得罪老客户,这是把自己往死路上玩啊!

    后来才知道不是供应商不给,而是没法给。别的摩托厂也在生产与春晓一样的摩托,给的零部件采购价就是春晓的两倍。采购的人多了供货自然就紧张,老客户要是还按原来价格供也就不合适了,何况春晓以前一直只是个小客户,现在也成不了大客户。一帮子小厂捆绑起来就是一个超大客户,将春晓摩托排除在外,再以采购联盟的形式与配件厂谈判,厂子自然就停工等待了。

    “师傅,市面上与春晓一样的摩托很多吗?”

    “很多,还便宜三四千呢!”

    李鬼要打死李逵的节奏啊,这就没法玩了!谁叫这年头既没有专利保护这一说,也没有建立专利防火墙的概念,一个新品出现就有一堆仿品跟上,往往第一个吃螃蟹的死第二个螃蟹的吃撑。春晓摩托就是典型的第一个吃螃蟹的,现在都要被一群跟风吃螃蟹的家伙们给挤兑死。

    “厂长退休了,那现在谁是厂长啊?不会是黄副厂长升官了吧?”

    “嗯,你小子嗅觉挺灵敏的,有当官的潜质。哎,我说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怎么着,准备改换门庭。”

    高头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几里外都能闻到醋的味道。

    “嘿嘿,我就是改换门庭人家也不收啊!我总不会说我这是潜伏敌营的卧底吧?那别人也不信啊!”

    “算你小子识相。对了,你处罚决定下来了。收回对你的奖励,这回你不再是检测员了,是装配车间的装配工。”

    高头儿幸灾乐祸地冲着苟伟神秘一笑,流水线上的师傅们歪七扭八忘记摆姿势。

第七十一章 嘴欠必遭殃

    “哎,这踏实。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真舒服啊!师傅,我今儿先去睡一下,明天再报到哈!”

    “你小子心怎么就那么粗呢?”

    那还要怎么着呢?苟伟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没理想没目标,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家伙。自己又不蠢,干嘛神仙打架自个儿还凑上去被人当沙包踢,这会儿连厂长钟老头都退休了自己还不得扒层皮啊。出乎意料不仅没有被下岗或者开掉,只是不痛不痒地挨了个降职处份。何况自己根本就没职,那只是个临时干活的位子,又没有降自己工资,等于什么处分都没有,挺好的。

    后来才真正的知道,钟老头与魔女不正当的合作关系查无实据,上边几个什么都要管的部门开协调会有领导就直接说:我们不能乱盖帽子,要支持企业的发展,不要干涉企业正常的市场活动。能在上级部门没有支持一分钱的情况下春晓空手套白狼硬是做出半年六百万产值的中型厂来,我们就烧香吧!咱收起那点小心思吧,别折腾了,企业真要被我们折腾坏了,一群职工跑到各位衙门大老爷这里要饭吃,我看你们怎么办。

    不论有没有证据,上边动作这么大,调查组都派去一周还多,钱花了一堆,事情就要有个交待。上面是不允许也不能出错的,既然不是上面的错,下边又没找出错,那就得给出各方都能接受的方案来,做一个里子没有错面子过得去的决定

    要避免负面影响,要快速解决问题,要快刀斩乱麻做好新年工作衔接。于是钟老头被退休了,与魔女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的苟伟降职了。后来一看,这就一个基层职工,哪来的降职一说,那就调岗吧,去了装配车间当装配工人。

    事又凑巧,老钟头前脚离职,后边假冒产品满天飞导致零件供不应求乃致求无可求,厂里摩托装配完厂里又变成那个等活干的时候。职工们闲在厂里聊天吹牛,职工家属倒是很安静,没有来堵厂拉着职工回家干私活。

    现在不仅是零部件涨价的问题,经销商也要求降价采购甚至赊购,打的主意也是有钱赚就赚,没钱赚就让厂里承担风险。供应商涨价压低了利润,再满足经销商降价那更是亏,两边一挤,财务股拿出测算来,每生产一台摩托车还要倒亏三百块,这就没法玩了。

    时间久了,不明白大势与市场变化的工人们才不管外部环境怎么变,只知道以前有活干,厂长一走就没活干,把一切过错都推到黄厂长头上去,一个个像狼一样盯着所谓的代理厂长。

    黄厂长很急,把工厂里的头头脑脑骂了个遍,有时一天还要骂三回。事情两头挤,中间也不好,问题还是没有个解决的方略。黄副厂长见骂也骂不出个结果来,召集着厂里班子开会,再开会,还开会。这都连续开了三四天会了,人乏了结果还是没有结果。

    班子开会没结果,那就开扩大会,车间主任和班组长都去开会,车间彻底放羊了,工人们连做个样子都懒得做。拿着刚发的工资打个小牌,喝个小酒,好不容易改变的工作作风又时光回溯彻底散掉。

    苟伟每天躲在车间和师傅们闲聊混日子,实在混得无聊了,用工具不断调整流水线的精度,拿着本子不断计算精度之间的关系,特别是精度的放大关系。日子倒是越来越充实,充实得连还有几天过年都忘了。

    “小孩想过年,大人忙赚钱。小苟啊,还是你不着急看得开啊,你看大伙儿都想着能开工挣钱好过年,你倒好,一点都不急哈。你也想想办法啊,看师傅们急得嘴上长泡脚上升疮的!”

    也有好事的师傅期盼着小狗崽子能像过去一样再来个力挽狂澜,至少也要发挥点小作用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闲得蛋痛。

    “蒋师傅,看您说的,我不一新进厂半年的小破孩吗?厂里哪需要我操心的,操心得着吗?这些都是大人物们的事,咱是小萝卜等着过年就好!”

    本是一句闲得无聊没营养的话,结果就变成了苟伟说“厂子散了好过年!”正在气头上的黄厂长急怒攻心咆哮着:“过年,让他回家过年,开除!”

    “厂长不在”丘主任是个行动力超强的领导,立即草拟开除通知与文件递过来让厂长签。依然咆哮的黄厂长突然纳闷地看着丘主任,你小子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找个机会就把准备好的文件拿来,拿我当刀子啊,阴险啊!利用到领导身上去了,可不是一个好下属。

    黄副厂长骑虎难下了,不签就是满嘴胡话说话如放屁丧失领导权威,签就是上当当刀被人利用还是丧失领导权威。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小丘这么阴险呢?

    “厂长,咱们先不说这是不是苟伟同志说的。就是他说的,我们以此开除也过了,这时候是共度难关的时候,咱们要有大格局去解问题不是。

    黄厂长,咱们说不得解决问题还得落到这小苟崽子身上去。老钟头可得亏这小子风光了一把,当时可是把他捧在手心上的,这咱们可都知道啊!”

    关键时候李工语重心长的提了一句,不是想帮黄厂长,毕竟不是一国的,主要是帮一下苟伟这小子。喝了一口浓茶拎着茶壶就走,听进去了就好,听不进去苟伟也可以到别的厂子里去。最近可是一群摩托厂的围着李工转,天天问什么时候退休要请过去当顾问当总经理。钟老头也是如此,隔壁县的摩托车厂可是在钟老头退休那天立即送上一辆小轿车,只要钟老头去当厂长什么条件都可以有。

    苟伟估计着也有人找啊,通过这几个月金羚摩托的大卖苟伟的名声在行业内也算是响当当的。今儿开了,明儿估计着就有人抬着桥子抢人。

    黄副厂长怒急而醒,我干嘛放人啊,他不是能耐吗,那我就让他跟我一起耗着,要死也要拖着他一起死,总之就要拉几个垫背的。不写!

    “放着啊,李工说得好啊,我们要同舟共济,这点格局和胸怀还是有的。”

    运气啊,要被开除的碎嘴苟伟幸运地被留了下来。当师傅们告之这一消息的时候,吓得小心脏砰砰的,再也不敢在车间里开玩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还不知道谁是谁安排潜伏的呢!

第七十二章 谈话

    放过一个小萝卜对于黄厂长来说是一件小事,自然地认为自己还是有这样的格局与胸怀。人要用,可也要防,不能用成白眼狼。最佳的方法就是既要捧也要打,胡萝卜加大棒简单粗暴直接有效。

    “丘主任,你啊还是要与苟伟同志谈一谈,要谨慎,不能口不择言,起码的职业道德和工厂纪律还是要遵守的。算是口头警告吧!”

    黄厂长既想用苟伟,又不想像前任钟老头一样捧得太高怕不好用,而是想着苟伟受打击了来找自己,这时要偏就偏要圆就圆,用着就顺手了!

    用人可以通过用感情、用制度、用文化、用利益,黄厂长想想与苟伟没感情也没有利益更没有文化认同,那就用制度加利益吧。设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苟伟没有这觉悟,一直就没有想过转换门庭或者是追求进步的想法。也不能说苟伟没有追求,唯一的追求是还了魔女的帐,不要老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却一番心事,再一个就是有口饭吃别被工厂给开除了就行。

    有时苟伟想想这追求其实也挺多的,差不多都两个追求了,而且都还有难度。

    难度大压力就大,自然不会很快乐,都是脸难看人难做,苟伟只能低头做事不想抬头看人。

    你不想看人,可人要看你,苟伟被厂办请进厂办。

    “苟伟同志,今天代表厂里代表组织和你谈话,你的态度一定要端正。”

    丘主任很是低调的没有突出自己来,开口一句话就代表这个代表那个就是不代表自己。可把苟伟吓着了,在学校里要是老师不代表自己的时候问题就严重了,甚至严重得会让你昏厥。苟伟手足无措地站着,就差低头哈腰装太监了。

    “主任,喊得急,我就跑得快了点。我这就去把手洗一下,身上收拾一下。”

    边说苟伟边手忙脚乱的准备往外走。

    “嗯,这就对了嘛!”

    丘主任本是工人出身,不以上为荣反以上为耻,当主任后就有点看不起工人进门的那身油污了。苟伟的这句话正对丘主任的心怀随口应了一声。听到圣旨的苟伟赶紧跑,似乎后边有一条恶狗在追。

    丘主任突然反应过来,我说的是苟伟的谈话态度对了可没有要他去整理仪容,赶紧的冲门外要叫一声,苟伟早就跑没影了。

    跑了就跑了吧,等下还要过来的。

    苟伟这一跑,又回车间了。打定主意丘主任再叫自己就说车间里耽误了还是一身油,工厂里又没有澡堂子不好整理收拾身上那身脏。归根结底还是那懦弱想逃避的性格在做怪,埋头做鸵鸟想着的是一时的舒适,。

    丘主任左等右等直到中午吃完饭还是没有见到收拾好的苟伟过来,气得差点把本子给拍烂。上当了,被个小子给玩了,人根本就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这就难尴了。

    丘主任气冲冲地跑进装配车间,推门而入带动砰地一声响,惊起一群小兔子们赶紧地装模作样拿工具。能这么推门大声响的一般都是厂里一班人,可这会儿推门的却是一班人下边的某个人大家伙就有点不舒服了。我们是生活在工厂的底层不假,但也不是谁都可以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一个个瞪着吃人的眼神,只要丘主任一个不对付就要咬人。

    “苟伟,走,跟我到厂办一趟。这就是你对领导谈话的态度?”

    苟伟也吓了一跳,干活干得兴起根本就把这茬子事忘到九宵云外去了。“完了,完了,这不死也得脱层皮!”当然也心存侥幸不会怎么样。

    “小伟啊,能曲能伸方为大丈夫,也没必要那么拧巴!”

    钟良站起来接过苟伟的手中的调校工具悄没声息的提醒了一句,其实钟良对苟伟的态度是很高兴的,说明这孩子还是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的,有这态度就行了,也没有必要一直拧下去,真要拧掰了那就不好了,徒弟还是要保护的,这就是个不懂事的实心孩子。

    苟伟惊慌地看了一眼师傅,弄不明白师傅这是什么意思,又不好继续问,低头搓着满是油污的手默默地跟着火一般燃烧的丘主任往外走。

    “苟伟,你胆挺肥的啊?这是黄鹤一去不复返了哈?”

    苟伟差点笑起来,难得丘主任还会引用诗句开玩笑,可这一点都不好笑,只能憋着笑,淡淡的开口说话!

    “领导,我回来洗手,结果车间的调校把我给陷进去了。得亏您拯救,要不还出不来。我现在饭都没吃上一口。”

    丘主任看着苟伟可怜的样子也乐了,这哪是个可以反抗的人,纯粹一傻小子嘛!不禁得意地瘪瘪嘴,弯出月牙来。想这小子也没有这胆,估计还是钟良和大小高他们那帮家伙,老钟头在的时候就不把自己放眼里,现在更不和自己一国的。苟伟这么个说法本是无心的解释倒是变成卸磨卖了两位头儿。

    稍息、立正。苟伟直挺挺的立在办公室里听训!

    “苟伟同志,我今天是代表组织代表厂里和你严肃地谈话,希望你能引起高度重视!”

    苟伟一听又把头低下来,如受惊的兔子般慌张无措。丘主任很享受这种受审者受惊吓的过程,尤其是看着苟伟那颤抖的手更是感到快乐。

    苟伟不回应也不说话,那就有点不好了,还是要敲打一下的。

    “你在车间里随意的发表污蔑工厂和领导的言论,这是一种极端不负责任和思想落后的表现。这种表现很不客气地讲已经对工厂大局造成恶劣的影响!”

    “是,我一定改正。您能提点下我都说了哪些呢?我好引以为戒!”

    苟伟现在倒不急了,反正这帽子下来那可不是一般的重,估计得枪毙个几十回也没有问题的。反正油了,干脆油到底,可怎么说也没说个硬气的话来。

    苟伟的话让丘主任说不出来了,自己只是听说而已,再说一篇脏话复述一遍不是掉了架子吗?怎么又说得出来呢!

第七十三章 口头警告

    “你这同志啊,好话赖话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现在我宣布厂里的决定。

    苟伟同志在车间发表污蔑工厂和领导的言论,思想落后,影响恶劣,经晓县春晓摩托厂决定,给予口头警告一次。并在厂里做出深刻检讨!”

    这决定是在黄厂长的决定上加了码子,苟伟听了老半天也没有听明白,怎么口头警告就警告呗,嘴上说了耳里听了也就行了,怎么还要给个警告的决定书呢?深刻检讨从哪里做起啊?

    “丘主任,您可以批评,也可以警告我,但您得给个事实吧?要不然这检讨也没法写啊?您给我证据我什么处罚都可以接受!”

    苟伟也急了,这口头决定一旦变成纸面上的处罚决定可就进了档案了,再加检讨书一写,那这一辈子想调个薪调个职的可就彻底的泡汤了。尤其是所谓思想上的原因受的处罚可比工作过错还要严重,这点苟伟很清楚的,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找到组织。虽说自己没有追求,可也不想背个处份混日子,那可就真没得救了。

    “没证据会给你处罚吗?你应该主动的承认错误,深刻检讨。这也是黄厂长的决定,有什么你找厂长去。”

    丘主任像赶苍蝇一样挥手将苟伟赶走了,却也给了条出路,那就是求厂长去,或许厂长会放你一马。

    苟伟倒底没有理解丘主任的意思,最终也没有去找厂长。在苟伟的眼里厂长那可是高高在上的角色,哪有时间去理自己,何况这决定还是厂长给的那就更不可能打自己的嘴巴变更过来,倒是失去一次很好的投效的机会。

    苟伟倒底没有写检讨书,丘主任不相信苟伟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做,那就是苟伟找了黄厂长黄厂长又点了头,那张警告书也就成了废纸,那检讨书自然不了了之,不再提起。

    当丘主任每天都在忙这些小事的时候,厂里的大事依然在发生。马上就要过年了,可经销商却拖着货款不给,还想继续赊欠,问过去找过去却被倒打一耙,“你们摩托车厂可是欠着我们的摩托没给啊,我们无货可卖损失可大了,叫我们怎么把款子给你们。咱们一切按合同来吧!”

    按合同来,当初合同就是一个对晓县摩托车厂有利的不平等条约,其中就有一条每年经销商采购最低限额这一条。这下好了,这条成了经销商赖帐的最大理由,好事变成坏事,倒是成了自己挖坑自己埋了!

    穷则变变则通,本就是一个行事的方式与规律。可一下子无法可变就将金羚的枷锁牢牢套在身上动亦不能动。零件进不来无法生产,钱收不来只能吃老本,企业被所有职工宣判进入冬眠。

    会议还在开,厂里一班人已经想尽了所有办法,可就是找不到一个可行的方法来。

    “这时候啊,只有再设计一款车子出来。也只有这样才能救得了厂子,要不零件还是没有,价格你还得随行就市。”

    李工也只能私下里边说说,真要在会上提出来那这拯救企业的重任就要落在自己头上。李工自认为还没有这个能力在年前年后就能做得出来,要知道小苟崽子可是设计好后经过一个多月检验才成功。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滴水成冰哈气成霜都不能形容其冷,挂在万年青上的雪已经化成串串冰凌,车间上那挂挂冰凌不时砸在地上像烟花一般爆裂。

    今年冬天特别热,总算是有钱给锅炉里添点煤,车间里倒是热气腾腾比家里都暖和多了。职工们都愿意待在厂里,反正家里接的活现在也不能做,都在猫冬呢!

    猫冬的形式不一样,师傅们现在就躲在车间里聊天侃大山,钟良也是大山里的一员,聊到无话可聊的时候就开始聊工作聊未来的发展和现在的救急。

    “小苟崽子,你这检讨写好了没有?”

    钟良最近心情很好,活不干工资照拿,黄厂长为了稳定局势力排众议提了钟良一级,倒是打破钟老头所设定的“你就是个车间副主任的命!”这一魔咒。有事没事开玩笑逗着苟伟玩儿,有事没事就拿这件事来捉弄苟伟,苟伟开始还有点不自在,后边听习惯就皮了,

    “丘主任没来要,所以我就没写。再说了,写检讨我可没有师傅的文采好,要不师傅帮写一下!”

    “嗯,服气就好,要说文采那你师傅还是有点的,宇宙玄黄......啊,滚!”

    “得嘞!我滚着吃饭去喽。师傅还有四五天就过年,咱这年前发奖金啵,我好给师傅买瓶酒噻!”

    钟良很生气也很冤,要奖金给师傅买酒,这孝心可真没有看出来啊!

    “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啊,得想个办法。要不你小子再设计个车来!”

    钟良就是再有天大的意见也不希望厂子垮了,还是希望厂子好。回应的是苟伟那意味莫名的“嗯!”

    “苟伟,给老子想办法设计一台新车出来!现在你不发挥一下要谁去发挥,好歹也是个喝了几天墨水的人!”

    钟良很不客气地走到正在调校设备的苟伟面前,啪地一声敲在脑袋上砸得嗡嗡响。

    “师父,您觉得可能吗,就要过年了。再说就是做得出来也没有零件,现在厂里最要解决的就是零件问题!”

    苟伟这几天能不怠工一直忙着做调校就是不错了,受打击中的人哪能有什么斗志可言,说话充满颓废。

    “牢骚太多伤断肠,别抱怨,你不要去想什么厂里困难的鬼,你只要做好你的设计就行了。师傅的话都不听,你长大了哈?”

    钟良粗人说粗话,话粗理不糙,梗得苟伟差点背过气去,真是辈大一轮压死人。

    “师傅,不好吧?设计是我李师傅的活,李师傅都没说设计,我去设计那还不得死人啊?我估计着我李师傅会要将我剁成十七八块,文人杀人才叫狠呢!”

    苟伟委屈地耍无赖,什么错都推到了师傅们头上,说得好像还为师傅做想似的。

第七十四章 抢猫的活

    钟良不一定很忠良,玩心计耍鬼心思都是玩剩下的玩意儿,眼神微微眇,眼珠淡淡瞟,很自然地接了一句:

    “那倒也是,设计还是李叔他们在行。

    哎,老子是不是被设套了。您管那么多干嘛?

    现在你师傅我就想要一台与众不同的摩托,你说怎么办吧?”

    师傅有事徒弟效其劳本就是应该的,苟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就是找个做不出来的理由估计师傅也不相信啊!

    “师傅,您帮我找李师傅那里弄套工具和蓝纸过来,我先试着画一下哈,您看着喜欢我再做,不喜欢咱再画行啵!”

    潜能是逼出来的,做事就得靠逼,苟伟这小子被逼之下不就有一个好的开始了吗?

    “行,工具我去找!”

    “哎,谢师傅。我下班就给您画哈,争取能在正月十五前给您画出来!”

    答应是答应,可也答应得勉强,明显地就是想出工不出力地磨时间。

    “什么,这么久,我过年就要开,就你这磨叽的速度黄花菜都凉了。少废话,我等不了这么久。

    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时间不等人,钟良坚决不给这看着像棉心萝卜的徒弟一点磨洋工的机会,很不客气地又拍一巴掌再次用逼的策略。

    “师傅,咱们可是干私活,可不敢用上班时间。您犯错没人敢动您,我一个小萝卜头可不敢。

    一会儿从检测师变成基层职工,一会儿又下了口头警告。

    师傅,您就饶了我吧!我要再犯点儿错那还不得被开除掉啊!”

    苟伟真心不想去动笔画蓝图,毕竟不是自己的职责,也用不着自己去抓耗子抢着把猫的活给干了吧?

    钟老头虽对自己又打又骂,但人那是真心对自己,好处一样没落下。黄厂长倒是对自己客客气气,降职调岗口头警告照样也没落下。将心比心没有真心对我我也不想真心付出,苟伟虽懦弱得没有反抗的勇气,却也不会主动去分担领导的忧愁。

    “你过来,没心没肺的家伙!”

    钟良真的生气了,拎着苟伟的耳朵往旁边扯,逗得车间里的师傅们哈哈大笑看两师徒的热闹。

    苟伟夸张地哇哇叫,却也不敢回手回嘴,惹急了师傅真敢拿大嘴巴子抽你!

    “你小子别不知好歹哈,你就当是给你师傅设计的。万一,我说万一师傅离开厂子不也有个傍身的家什吗?真是个木头脑袋。”

    钟良这么说苟伟就明白了,存私心干私活也就说得过去了。

    “帮,一定帮。我那儿还有一套旧工具,还有些纸,我立马给您画哈!”

    苟伟答应得飞快,快得钟良都有点适应不过来!这什么人啊,干个公家的活那是千不愿万不愿,干个私活怎么就那么快呢!如果有一天自己能领导一个厂子,不仅要将干公事包装成干私活,更要给干私活立个“斩立决”。

    苟伟没等师傅回过神来脑袋一转摸着耳朵就跑,转身一阵风又回来了,拿着整套工具。

    装配车间工人们知道研发室是厂子的核心,所有生产的摩托车都是研发室设计出来的,却从来没有见到过怎么设计的。这会儿全都围起来看稀奇,倒是再也不聚在一起乱议论是非了。

    “师傅,您想要一辆什么样的车。您可别想得太美好,要是您想要那种国外的大笨牛,我就是能设计咱们也做不出来。主要是发动机与传动系统还有电子控制系统难搞。

    不过,师傅。您只要给我几年时间,到时您想要什么样的摩托徒弟都给你造出来。而且都是纯手工的。”

    苟伟不经夸,更不经人围观,走路都飘飘然,拿着制图工具就开始说梦话了。

    “少在那儿自我表扬,尾巴都立成金箍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国际知名设计大师呢,知道的老远就能闻到狗尿骚味。

    这样啊,你最喜欢什么样的,就当给自己设计。你喜欢的那肯定也是师傅喜欢的,老子就怕你给我做不尽心,做不好你自己玩,做得好师傅才玩。”

    半是批评半是拍打,钟良顺便将苟伟举得高高的悬在空中落不下来心飘飘然身也飘飘然。苟伟很骄傲地点头不说话,一门心思在空白纸上画写意图。

    这是一辆特别简单的摩托,两个轮子带个梯形叉,叉上带个片儿状的油箱,一个小发动机吊在梁上,一根细细的排气管顺着传动链条直直向后走,前后两个夸张的大灯。一看就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摩托车。

    越是简单的东西就有越不简单的内涵,越是简单的配置就越需要不简单的整合。

    钟良一眼就看上了这摩托,简约而不简单,简约中透着不平凡,真是个好摩托。

    “怎么配置?”

    从不同角度不同距离看了又看,钟良是个行家,半晌没吭声,一开腔就问出了关键点。

    “就是一个简单,你想要动力强点就配强点的发动机和传动系统,想动力弱点就配弱一点的。

    这就是一个可以随便玩的摩托,也可以自己动手装配的摩托。更是针对年轻玩摩托一族的这个群体设计的。”

    这个概念很有吸引力,将一个运载工具变成成年人的玩具,而且还是一个可以自己动手组装的玩具,这可玩性就强了。

    “哎,那谁啊?老高啊,我帮我徒弟打下手哈,也顺便盯着这小子。你老小子赶紧地去订桌席面送过来给咱爷俩好好喝一口。

    那谁谁都愣着干嘛,该回家回家,该干嘛干嘛去。总之啊,各找各妈各回各家,咱这里没准备大家的饭菜。”

    钟良乐呵得指这个骂那个,一幅趾高气昂与有荣焉的骄傲状招来一片嘘声。

    大家都不是傻子,就这简单的摩托玩具如果成本不高,几个架子一装发动机就走,还谁都可以弄,那不得卖疯去了。

    师傅们都不看了,高头儿也没有去订席面,与钟良围着苟伟制图,当然嘴也没有歇着。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要掌握细节,如果没有细节往往简单的东西就会被弄得很复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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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的蚂蚁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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