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敌我之因
“行了行了，你这话一出来，我就放心了。”虽然感知中仿佛身处最恐怖的梦魇，乌鸦暗暗的松了口气，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懒懒的挥了挥手道，“你的表现已经把底都漏了，要是你真想立刻弄死我，现在已经出手了，我死不死不一定，但肯定不可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而且，怎么说伯爵阁下就坐在你旁边，你露出这幅样子，也不怕把伯爵阁下吓到。”
“不会呀。”一旁看文件的格兰伯爵放下眼镜，看了看自己的妻子，柔声说道，“我觉得艾米丽这幅样子也很不错呀，红红的眼睛，多可爱。”
“啧啧，真冷。”乌鸦搓了搓胳膊，朝双胞胎努努嘴，“少儿不宜，注意点影响。”
这句话非常奏效，伯爵夫人瞬间恢复了温婉贤淑的样子，回头朝女儿们笑了笑，这才对乌鸦说道：“你真的认识姚佩环？你怎么知道我和她认识的？她告诉你的？不可能，她可没有预知的能力，不可能提前预见到你会遇到我，怎么会告诉你这些事？”
“呵，这就要感谢拉娜大师了，是拉娜大师和那位玫瑰小姐亲口告诉我的，对了，还有那边那只搞不清楚状况的猫。”朝拉娜和玫瑰的方向露出讥诮的笑意，乌鸦眯着眼睛嗤笑道，“一边是你，另一边自然是拉娜大师了。原本拉娜大师和我应该是站在一条战线的，在上车之前，相处的还很和睦呢，谁知在雌豹先我们一步，去欣赏拉娜大师的小宠物们表演之后，等我再见到她的时候，这只猫的态度突然变得非常微妙。嘿嘿，她很想掩饰住自己的态度，但是非常遗憾，还是被我发现了，她当时对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怀疑，像是我很可能站在她的对立面和她为敌一样。”
雌豹终于忍不住了，几乎原地跳了起来：“我没有。”
“嘘，你确定你没有？。”
乌鸦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她的椅子，雌豹咬着嘴唇纠结了好一阵，终于颓然坐了回去。
“也许你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乌鸦朝雌豹摇了摇手指，这才继续对伯爵夫人说道，“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们曾经共同对抗过强敌，也曾经把生命交托给过对方，经历过生死的考验，在我们之间，其实抱有着高度信任，轻易不会怀疑对方，就算她亲眼看到我做了什么，也会为我找出无数的理由，而不会怀疑我要与她为敌，很蠢的一只猫吧，居然会相信我这种人，活该被我和她蒙骗利用。”
“你不觉得你的话矛盾吗？”伯爵夫人像个局外人一样，好奇的悠悠说道，“她应该不会怀疑你，但她又开始莫名其妙的怀疑你了。”
“因为我还没说完。”乌鸦翻了个白眼，“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让这只猫改变态度，这人当然就是我们的玫瑰小姐了，只要她开口，那只猫就算再怎么信任我，也难免会心里嘀咕，表现出来就是怀疑的态度了。但是这不合理啊，玫瑰不应该随意怀疑我才对，除非有人影响了她，比如说，对她说我很可能是你这边的人，那么为了保证大猫的安全，玫瑰提醒一下她也就不足为奇了。”
“哈，是她吗？”伯爵夫人朝拉娜大师的方向眨了眨眼睛，“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开始我也觉得奇怪，鉴于你和她之间的战斗，原本我猜测，这个世界由于钢铁教会的存在，像咱们这样的人大多隐藏在暗处，彼此间也相互敌视，遇到其他同类，就会先把对方判定为敌人再说。”乌鸦随即摇了摇头，遗憾的叹息道，“但是仔细想想，这种猜测太过牵强了，拉娜大师是知道我控能者身份的，她很清楚我来自源能之都，立场不能用本土世界的惯例来判定。”
“拉娜大师不是疯子。”歪头看看精神恍惚的拉娜，乌鸦挠挠头，“呃，应该不是吧，总之现在你们两个正斗的势均力敌，先对我一个外来者表现出敌意，不是等于主动把我推向你那边吗？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除非……有什么情况让她已经提前确定了，我有极大可能是敌人，而且她也刚好想要趁机干掉我，这样才能解释，她为什么要没来由的敌视我。那么到底是什么情况呢？从我自己的角度来说，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个世界，又实力低微，怎么也不可能与她为敌，唯一的可能就是我的背景了，比如和我关系密切的人里，有人曾经站在过她的对立面，甚至可能就是站在你的一方。”
“你还真可怜。”伯爵夫人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同情，“一猜就中，可见和你关系密切的人一共也没有几个。”
“嘿嘿，其实一个也没有，姚佩环只能说勉强算得上吧。”乌鸦耸耸肩，毫不在意的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不妨试试好了，反正不试也要倒霉，尝试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出路呢。还好，伯爵夫人你很配合，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我答案。”
“亲爱的，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伯爵夫人碰了碰丈夫的肩膀，笑意盈盈的说道，“他应该就是姚佩环说的那个……怎么称呼来着。”
“过于不雅，还是不要回忆了。”伯爵拍了拍妻子的手，“乌鸦这个名字也挺好听嘛，总比小王……咳咳，好听一点。”
“嘻嘻，我已经想起来了。”伯爵夫人掩着嘴吃吃的笑了一阵，“那个小……那个乌鸦，你的脑子果然和姚佩环吹嘘的差不多，一定很美味吧。不过我还是有点奇怪，即便你说的都对，她就是这么想的，但她又是怎么知道你和姚佩环之间的关系的呢，你们源能人里虽然掌握古老之术的人也不算多，但还没少到随便遇到一个就觉得和姚佩环有关系的程度，她为什么会这么想？而且，你明明说了，那个叫玫瑰的女人也是你的队友，不应该轻易怀疑你，总不能拉娜说你可能是敌人，她随随便便就信了吧。”
“呵，对呀，很奇怪吧。”乌鸦嘴角带笑，但瞳孔收缩，失望的神色一闪而逝，“但是，如果我说有人想要趁机借刀杀人，连我和姚佩环的关系都是她透露出去的，你还会觉得奇怪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出局的人
“嗯？”话音刚落，酒吧里的目光，大半都集中在了玫瑰身上，惊讶的，忌惮的，疑惑的，难以置信的，二十多张脸上，定格了各种各样的表情，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忘记，就在一个多小时之前，两人还手挽手肩并肩，共同面对各方势力。
男的英俊，女的娇艳，站在那里就足以成为视线的焦点，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嬉笑怒骂洒脱随意，同进同退浑然一体。而且那时候两人何等默契，交流对他们只能称作累赘，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足以让两人心意相通，配合自如。
因此，大多数人都只觉得难以置信，如此心意相通堪称知音的两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反目，不，应该说怎么可能从一开始就在相互算计，开什么玩笑，要是连这种程度的默契都能作伪，那世上还有什么能称作真实？
如果说其他人只是震惊，那雌豹就已经算是呆滞了，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两张熟悉的面孔，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你们是在演戏吧，是像以前一样在演戏吧，一定又想骗谁了吧。雌豹求助一般的目光，在两张脸上交替巡视，甚至已经带上了几分祈求的意味，然而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因为从两人的脸上，她始终没有找到熟悉的狡黠，看到的只有淡淡的，却又决绝的笑意。
“难以置信？我倒是觉得挺正常的，至少对我来说挺正常的，完全可以理解。”乌鸦移开视线，不去看雌豹纠结和失望的表情，“我们合作，我们默契，我们相互信赖，都建立在有着共同利益的基础上，如果共同利益出现了问题，合作和信赖当然也无从谈起了。”
“哦？”伯爵夫人身体前倾，连眼睛都要闪光了，直到伯爵阁下戳了戳她的胳膊，她才反应过来，迅速恢复原本雍容高贵的姿态，矜持的说道，“我怎么想不出，共同利益怎么会突然被打破了。”
“让你们看不出，本身就是共同利益的一环。”乌鸦眯起眼睛，阴沉的微笑着说道，“我愿意配合她，是因为她能帮我更快的达成目的，而她帮我也是同样的理由，她需要我的协助才能实现夙愿，去追寻一个人的影子，为此，我们机密共享，利益均沾。”
“但是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她发现那个人也可以帮她愿望成真，以那个人的能力来说，肯定比我把握更大，而且做得更好。如果能把那个人也拉进我们的合作之中，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了，但是很遗憾，不可能。应该是拉娜大师先提起和姚佩环之间恩怨的吧，这让她明白，姚佩环的存在让我和拉娜大师从一开始就立场相悖，相互间的矛盾很难调和，呵，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那就没办法，只能做出选择了，选择我，或者选择那个和她要追寻的影子关系更加亲密的人。”
“当然是选择拉娜了。”伯爵夫人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换成我我也这么选择，但这和借刀杀人趁机干掉你有什么关系？”
“有时候，秘密这种东西是足以致命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风险。”乌鸦深深地叹了口气，“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知道的太多了。”
“嗯？”
“有些秘密是不允许被任何人知道的，唯一的例外就是知道的人也进入相关的利益链条。”乌鸦摇头道，“伯爵阁下一定对这句话有很深的体会吧。”
“呵，你们聊你们的，为什么非要揪着我。”格兰伯爵放下手里的文件，苦笑着说道，“确实如你所说，有些事只有局内人才允许知晓，了解了之后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忘是忘不掉的，所以一旦局内人被踢出了局外，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但是我知道你想听的不是这些，你想听的是，另一些事，局外人会认为是绝对机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是对局内人来说其实无所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机密，局外人不知道仅仅是他们身份不够高而已，因此就算被局外人知道了，只要他们不挡路，局内人根本懒得理会，至于其他人会不会清理知情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啧啧，到底是在政客之间游刃有余的大贵族，真狠啊，乌鸦暗自咂舌，看来这家伙对一群人不肯乖乖去死，反而言谈之间对自己的妻子很不尊重这件事还是很不满意的，而且他可比他妻子狠多了，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里估计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于各种事故。
没办法，伯爵阁下虽然没有明说，但一句看似无意的话里却透露出了无数信息，这要是让蒸汽世界的民众们知道，一些国家甚至教会和家族的高层人士和这样一个喜欢制造死亡的存在相安无事甚至暗中合作，恐怕过不了几天就会酿成大乱，为了稳定局势，也就只有委屈大部分知情者死于事故了。至于其中少数地位更高身份更重要的知情者，只要脑子够清醒又没有利益相关，倒是完全可以拉进知情者的队伍里来，一举两得，把坏事变成好事。
于是，几十人的命运就被伯爵阁下的一句话决定了，更可怜的是现在这些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了，甚至连自己听到了什么都没懂。而那些能懂，也能预见到结果的人，却反而会因为分享了共同秘密而因祸得福，未来更加可期，所以他们也绝不会告诉懵懂的同伴，只会像几位男爵和爵士那样，露出微妙的神情。
但是我要的就是你明确的态度，你既然已经表明了态度就够了，那些人的命运和我有什么关系？因此乌鸦这个始作俑者只是随意的耸了耸肩，若无其事的说道：“我就说伯爵阁下肯定深有体会，所以，伯爵夫人你现在明白了吧，像我这种被踢出局的局内人，反而是最危险的存在，只要还想保守住秘密，就绝不能容忍我活下去，是不是，玫瑰小姐？”
第一百三十章 入局
“是啊。”玫瑰手肘架在吧台上，手掌侧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的把玩着阳伞，妩媚的双眼仿佛带着朦胧的笑意，全程都没有出声，更没有试图阻拦，只是静静的看着乌鸦的单人表演，任由乌鸦抽丝剥茧，一步一步揭开谜底，直到乌鸦开口询问，她才稍稍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两条修长的腿在红裙下交叠，慵懒的笑了笑，轻声道，“其实我挺舍不得的，你是个很完美的合作对象，头脑机智，目光敏锐，行事老辣，内心毫无下限，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最关键的是，连续几次合作，让咱们彼此之间建立了足够的信任，你不再像以前那样有所保留，这样的你，合作时已经可以发挥出百分之百的作用，很难再找到你这样的合作者了。”
“我的荣幸。”乌鸦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欠身鞠躬以示谦逊，“可惜，不管我有多大本事，比起一个关系亲密，能力强大，手段神秘莫测的顶级强者来说，之间不仅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还刚好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矛盾。”
“确实可惜。”玫瑰轻叹，神色之间尽是不舍，“我也不希望把事情做到这种程度，毕竟咱们之间存在着很美好的合作回忆，但是没办法，她能给我的你根本无法想象，她不仅能让我以最快速度实现梦想，也能在我实现梦想之后，成为我最有力的支持者，这些你能做得到吗。”
“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我只能做出选择了。大家都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该如何选择如何取舍，咱们心里都明白，呵，无关对错，无关感情，决定选择的唯一条件……”
“只有利益。”乌鸦淡淡的答道，“我一开始就没说过你做错了，也从没有埋怨过什么，啧啧，换成我我也会这么做，说不定做得更过分，所以我很理解。”
“你和小火不一样，小火和她没有矛盾，可以共存，而且无论我做什么，小火都不会背叛我，但是你就不同了，你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太有想法了，如果不合作，就决不能让你活下去，否则以你睚眦必报的性格，我们今后会有数不清的麻烦，就算你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做，我也不可能安心。”鲜红的唇，唇角挂着一丝冰冷的笑容，玫瑰轻抚着眼罩，寒声道，“你既然说你理解，为什么不肯老老实实去死呢？不肯老老实实去死也就算了，你既然已经看懂我让小火表达的东西了，早早逃离就好，为什么还要回来逼我送你去死。”
一直神游物外的拉娜大师突然抬起头，恍惚的瞟了玫瑰一眼，微微摇摇头，呆呆地笑了笑，又重新盯着水晶球开启了另一轮出神的过程。
“对呀，为什么呢？”乌鸦舔了舔嘴唇，笑眯眯的说道，“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是冷酷无情，一出手就是杀招。远远逃开？你觉得我会不明白，在荒郊野外想要逃过一个能看到未来的顶级强者追杀有多不可思议吗？不错的尝试，不过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你诱上绝路，早十年我就已经尸骨无存了，还等得到今天。呵呵，真抱歉没能如你的意，我当然要回来，因为我的生路在这里。”
“你说的生路难道是指我吗，想利用我对抗她？”伯爵夫人指了指自己，惊讶的说道，“你不是忘记我要做什么了吧。东西还在我手里，我也没打算停止，这时如果失去了她的支持，你们这些人根本没机会阻止我，”
“但这和我这只象征和平与善良的乌鸦有什么关系呢？”乌鸦一摊手，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们蒸汽世界的内部事务，自然由你们蒸汽世界内部人士解决，与我何干？何况你要做什么，连那些上面的人都不在乎，我又为什么要替他们在乎？刚才就说过，我们源能世界的控能者做事，无关对错，无关感情，一切只看利益。之前我想阻止你抢回东西，全凭可以获得的利益足够诱人，但是再诱人的利益也不如自己的命重要，该如何取舍，还用得着考虑吗？而且，不能说是我利用你对抗拉娜大师，应该说，我打算站在你这边，帮你一起对抗他们。呵，谁让从上车前开始我和贵夫妇就一见投缘相谈甚欢呢，当然要帮你们了，没办法，谁让我就是这么善良的人呢。”
“但是你不打算问问，我们会不会接受你？”伯爵夫人沉下了脸，寒声道，“你刚才解释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要告诉我，你和我之间没有利益冲突，而且和拉娜他们是敌人，立场和我相近，有充分的理由站在我这边对吧。可惜在我看来，你根本没被逼上绝路，否则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揭穿她的秘密，而不是站在那里和她闲聊。”
“闲聊？我可没心情闲聊”乌鸦摇头道，“箭在弦上才是威胁最强的时候，一旦离弦而出就再也没有威胁性了，因为那时候，已经是分出生死胜负的时候了。你以为她们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没对我动手？就是因为箭在弦上，一旦我表现出泄露她秘密的意图，下一刻她们的致命攻击就会落到我的头上，而不是现在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寻找帮手。至于你们……你们会接受我的，谁让我有个便宜师姐呢。”
“就算你是姚佩环的亲人，对我们而言也毫无意义，她在这里也许我们还有所忌惮，现在她又不在这里，你不会真以为我怕了她吧。”
“嗯，是真这么以为。”乌鸦装作没看到伯爵夫人差点被噎死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道，“姚佩环心眼又小，人又不讲理，如果知道我被你们坑了，肯定会来这边给你们捣乱。那家伙干别的不行，捣乱的水平七个世界肯定排名第一，烦也能把你们烦死，你看，伯爵阁下深有感触，显然是被她烦怕了。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也是同道中人。你和拉娜大师对峙了这么久，早晚会有一战，对咱们这种人的来说，有时候战斗力的强弱是次要的，对阵主要还是靠技巧，而这辆火车上，能用技巧帮到你的，只有我。”
“所以你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始终盼着我能主动入局。”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终有一战
“所以你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始终盼着我能主动入局，而且从我说出我和便宜师姐的关系时，你就已经开始这样想了。”乌鸦笑眯眯的看着伯爵大人，‘悄悄’地指了指伯爵夫人，更‘悄悄’地问道，“你也不拦着点，害得我还琢磨半天，还担心她的毫无掩饰是在有意布置陷阱呢。”
“是什么让你产生这种错觉，认为当女人想做什么的时候男人能拦得住？”伯爵阁下深深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如果你真这么认为，那我只能说，年轻人，你实在需要接受一顿现实的毒……嘶……”
很好，谁让你刚才借我的话报复害人，活该被人掐，乌鸦带着微妙的笑容悠悠说道：“但是，伯爵夫人，你还是很理智的，不敢轻易相信我，所以你有意给我留下足够的时间来说服你，让你能相信我的立场。我很感谢你给了这个机会，不过也必须遗憾的告诉你，这一行为暴露出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虽然看起来若无其事，表现的很镇定，但实际上你知道自己正处于劣势，而且是很明显的劣势，没有助力的话失败的几率很高。”
“这就奇怪了，不该这样的，你和拉娜大师的战争中，你一直保持着主动，拉娜大师才是藏在暗处的一方，处理掉罗杰也好，破坏你的仆人也好，始终是偷偷摸摸的，理论上应该你强势她弱势才对，为什么形势突然就逆转了呢？”乌鸦侧头向玫瑰露出灿烂的笑容，轻声说道：“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中途入局了，比如说，这位手段决绝的玫瑰小姐。虽说她只是个二级控能者，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影响你们这种层次的战局，但我却知道，她刚好有那么一点点不正常。”
玫瑰搭在阳伞上的手指动了动，但随着乌鸦的话音落下，手指又恢复了稳定，到最后也没有出手。
乌鸦盯着玫瑰白皙纤细的手指，双手始终收拢在袖口里，直到玫瑰蠢蠢欲动的手指稳定下来，双手才重新从袖口伸出，推推推眼镜笑眯眯的说道：“好险，好险，伯爵夫人你看，箭在弦上引而不发，有时候是能救命的。”
“哼，故作姿态，如果你自己都需要靠秘密来保命，那我要你何用，当累赘吗？”
“呵，这倒也是。”装模作样被轻易揭穿，乌鸦却一点都不尴尬，微笑着说道，“大多数人拼命只是发疯而已，但这位玫瑰小姐如果拼命，我知道，是真能影响你们之间战局的。偷偷告诉你，是有代价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代价，而且……嗯？啧啧，我闭嘴我闭嘴。”
乌鸦没有继续‘偷偷’说下去，因为这一次，玫瑰的阳伞已经被她握在了手里，乌鸦垂下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疑虑的目光，沉吟了不到一秒，他就重新抬起头，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阴鹜，再看不出一点迟疑。
“至于你要我何用嘛，呵呵，我只能说，有个问题你千万别弄错了。”乌鸦一直以来和善的笑容突然一敛，脸色阴沉的说道，“我一直表现出想要和你合作的态度，只是因为合则两利分则两弊，而不是求着你非要和你合作不可。实际上如果我之前甚至现在转为魂像，直接一路飞回蒸汽之都遁入跨界之门，你觉得她们有多大几率被你拖在这里，又有多大几率抛下你去追杀我？我无法确定几率，正因为讨厌不确定因素，我才主动出击寻求和你合作，但这不代表我必须依靠你，你同意合作，我可以帮你拖住突然搅局的玫瑰，你不同意，我转身就走，至于拉娜和玫瑰会选择谁做首要目标，那就各安天命。”
伯爵夫人愣了愣，下意识的把视线投向自己的丈夫，伯爵阁下又叹了口气，苦恼的说道：“我都说不参与你的这些事了，唉，用他们源能世界的话来说，就是欲擒故纵，正常的谈判手段而已，不用太过在意。”
“喂，你们这是作弊吧。”
“你不就是说给我听的吗？”伯爵阁下揉着额角，头痛的说道，“不过虽然是谈判手段，但他说的倒都是实话，无可辩驳，只是有意弱化了他对你的需求，强化了他自己的主动性而已，至于他是不是真能帮得上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也不懂你们那些神神秘秘的东西。”
“呵，是不是真能帮忙，试试看不就知道了，伯爵夫人，还有伯爵阁下，你们和拉娜大师之间终有一战，就算我帮不上忙，这一战就不打了？现在已经图穷匕见，你们就算想抽身而退，拉娜大师也不可能同意吧，最后还不是要生死相搏？现在多了我分担压力，你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如果这样想，其实还是我看在便宜师姐和你们的交情份上帮你们呢，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我没找你们要报酬就已经很给面子了。”乌鸦朝拉娜大师的方向瞟了一眼，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开始整理自己占卜用的各种小道具了，立刻快速的说道，“看来拉娜大师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弦上的箭作用快到极限了，到底要不要合作，你自己决定。”
“她？她根本不懂什么是不耐烦，只是已经看到了开战的结果，开始做准备而已，不用理会。”伯爵夫人斜眼瞟了一眼，冷笑道，“你先告诉我，如果合作，你想要什么？毒龙之息？”
“没兴趣，你应该知道，同类只对同类的东西感兴趣，我要听故事，我要了解古老的传承，最关键的是，我要接触便宜师姐也曾经接触过的秘密，死亡、苏生和灵魂的秘密。”
“只限她接触过的？”
“可以。”
“那好，如你所愿，我接受合作。”
“很好。”乌鸦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手，“看戏时间结束，现在是后台时间，各位，主动点退场吧，还是要两位强者出手清场？”
你这人怎么过河拆桥啊，周围几个势力的人已经听得呆滞了，直到乌鸦开口轰人才反应过来，虽然心中不满，但也确实不敢久留，只能不情愿地朝着第六车厢的方向退了出去。
两位顶级强者确实不在乎这些人的存在，任由他们行动并未干涉，很快，就连米馨几人都自觉地离开了，酒吧里只剩下了伯爵一家和拉娜大师。
还有乌鸦、玫瑰与雌豹。
第一百三十二章 鲜花与飞鸟
“锵”。
两把匕首轻轻互撞，交叠如剪刀，毫不留情的剪了下去。
精致的阳伞适时地竖在身前，纤细的金属伞柄准确挡住了匕首剪刀前进的路径，也挡住了玫瑰带着讥诮笑意的唇角。
乌鸦的攻击来的毫无征兆，上一刻还在五米之外语带嘲弄，瞬间之后就已经出现在玫瑰面前，一黑一白，一薄一厚，两把匕首泛起了致命的微光。
玫瑰的防御来的无迹可寻，似乎早就料到了乌鸦的意图，匕首未出，玫瑰已经飘然而起，阳伞早早就挡住了匕首的必经之路，翘起的嘴角，就像是在嘲笑乌鸦的徒劳。
一攻一防，异常突兀，让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始料不及，谁也没想到两人说战就战，即便还没到交战的时机。
确实还没到交战的时机，因为此战的主角都还没有任何表示，不管是伯爵夫人艾米丽，还是拉娜大师，都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皱眉想着各自的心事，结果两个配角先动了手，而且一动手就凌厉异常，仿佛积怨已久一般。
剪子和伞柄并未碰撞，因为那毕竟不是真正的剪子，那是两把匕首，灵巧的匕首。
匕首再向前，匕首交错改为大臂交错，小臂和匕首从两侧绕过阳伞，肘关节几下诡异的扭动，两只小臂以违背身体结构的角度反向扭转，反握在手的两只匕首左右夹击，改剪为刺，带起凄厉的空气撕裂声，锋利的尖端刺向玫瑰两边雪白的额角。
美玉般晶莹的手轻轻移动，动作相对来说很慢，却慢的恰到好处，阳伞伞柄几乎纹丝未动，伞盖却自动张开，骤然增大的体积不仅封堵了两只匕首的一切角度，也撞上了乌鸦交叉的手臂，砰地一声过后，乌鸦像大鸟般展开双臂，向后飘退了几步，玫瑰的上身也一阵晃动，犹如风中摇曳的玫瑰。
“啧啧，太让我伤心了。”匕首在指尖穿花蝴蝶般转动，两只匕首的尖端各挑着一根不起眼的花刺，花刺细小，匕首尖却不偏不倚的从中而入，把花刺牢牢地钉死。乌鸦举起匕首，对正灯光欣赏着花刺顶端妖异的微蓝，享受般的舔了舔嘴唇，笑的阴森诡异，“居然早就准备好反击手段了，这就是你对同伴的信任吗？枉我之前对你掏心掏肺。说好的咱们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呢，现在生死与共都是用致命的毒刺来表示了吗？”
“嗤，白痴一样的言论。”阳伞合起，露出伞后玫瑰满是嘲弄的容颜，也露出了捏着一根鸦羽的左手，半透明的鸦羽像活物一样在指尖晃动不休。玫瑰手指用力，让鸦羽爆成一团精纯的源能，随即冷笑一声，“突然袭击不宣而战在先，声东击西暗箭伤人在后，掏心掏肺从来都是掏自己的，想要掏别人的可算不上掏心掏肺。招招致命，步步诛心，我怎么看不出你有多伤心，倒是想戳爆别人的心才是正理。”
“呵呵，爱之深，恨之切啊。”指尖在匕首的刃侧轻轻抹过，乌鸦眯着眼睛寒声道，“不久前还尽心尽意的帮人挑选礼物，转眼间就被对方当成灭口的目标，我的心早就被戳爆了，想要伤心，只能找别人的心代替一下了。”
说归说，做归做，言辞之间，乌鸦仿佛凭空分成了两个，另一个乌鸦从玫瑰背后的阴影里遁出，还未从阴影里完全成型，匕首就已经刺到了玫瑰的后腰处，直到此时，正面原地留下的虚影才开始扭曲消散。
“机关算尽者，必被人所算，谁能例外？你算人无数，真懂得什么事尽心尽意？”飘逸的红色长裙，裙摆忽然无风自动，裙角飘扬的同时，一根翠绿的花藤从玫瑰的脚下伸出，花藤两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刺，看起来异常狰狞。本应柔软的花藤，却如同长矛般坚硬，带着无坚不摧的力量刺向上方，对准的不是乌鸦的匕首，而是他戾气满满的眼睛，“何况三分钟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理解，转眼之后就生死相搏，迫不及待想让我血溅当场，像你这样的人，不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你让我以后怎么睡得着觉？”
“坑人一时爽，一直坑人一直爽，坑别人的时候确实很爽，但如果有谁想让我变成被坑的一方，当然要打爆对方的头才过瘾。”来不及继续刺下去了，匕首在花藤边缘一按，身体失去重量般飘上了天空，在空中稍一盘旋，匕首已经消失在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黑一白两只手枪，连续十二声枪响，十二枚蒸汽世界特有的大威力穿甲弹排成规则的形状，朝玫瑰迎头罩下，“而且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我确实很理解啊，所以想要很理解的分出个生死而已。”
“我就知道，所以多说无益。”花藤顶端突然裂成八瓣，每一瓣的边缘都带着锋利的锯齿，八瓣花瓣就像怪兽张开的大嘴，内部甚至还有口水般的黏液滴落。花藤一扭，末端的巨口直冲头顶，十二枚尖啸的子弹无一例外，全数被巨口吞入腹中。吞掉子弹，八瓣巨口几次开合，就像在满足的咂嘴一样，再张开时，十二枚破破烂烂的弹壳和弹头被吐了出来，“说的再多，也不过是小孩子一样的抱怨而已，事已至此，现在需要决定的只有生死二字。”
“别忘了我可是打不死的乌鸦，在我的字典里，只有生，没有死字。”面对狰狞的巨口，乌鸦眼角一阵猛烈跳动，掠过灯下时，空中的身影渐渐淡去，自地面的阴影中再现，再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直直的向玫瑰正面冲了过去。
“那我就帮你添上好了，不用谢我，这是原队友应该做的事。”干脆的动作让玫瑰脸色一变，嘴上依然不饶人，但神色却变得如临大敌，蔓藤收回，阳伞合拢，目光专注的盯在越来越近的乌鸦身上。
“砰砰砰”，两人狠狠撞在了一起，两套四肢同时高速碰撞，动作快到肉眼难辨，每一次攻防转换都犀利而致命。随着一阵能量的撞击，攻防突然停了下来，乌鸦的手枪遥指着玫瑰的眉心，玫瑰的阳伞也对准了乌鸦同样的位置，两人一动不动，就像时间已经定格了一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回不去了
两人近身搏击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举手投足之间气劲四溢，手脚的每一次碰撞，都会引起剧烈的能量波动，不管哪一方，只要能量强度稍稍跟不上，就一定会在这种毁灭性的能量碰撞前遭遇重创。
不，根本不会，因为两人的每一次攻防，方式都极度诡异，角度更是无比刁钻，每一次攻击都足以致命，如果能量强度跟不上的话，根本来不及被冲突的能量重创，就已经死在一次次无迹可寻的攻击下了。
但就在攻防互换飙升到最激烈的那一刻，两人突然停了下来，遥遥相对。
他们并不是主动想要停下来的，而是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一个人突然闯入了两人的战场，插在了两人之间。
就在手枪扳机即将扣下，阳伞的魔炮含而欲发的那一刻，一道冒着火焰的身影突然突破两人的攻防，进入了两人的视线之中，一双灼热的拳头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乌鸦和玫瑰之间的地板上，柔软的地毯和木质地板甚至没有经过燃烧就直接化成了飞灰，下面的金属车底更是已经在高温下变成了红色。
雌豹垂着头，在两人正中的位置单膝跪地，拳头按在车底上，一动不动的像一尊雕塑，乌鸦和玫瑰却谁也没看她，两人的眼睛始终保持着对视，一眨不眨的，不敢错开哪怕一秒，彼此的势都已蓄满，任谁一步走错，都会粉身碎骨，当然不敢有片刻疏忽。
“你们够了。”雌豹猛地抬起头，两只眼睛已经变得通红，拳头攥的紧紧地，浑身都在颤抖，“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你们两个疯了吧，真想分出生死吗？”
雌豹是真的害怕了。
最初她还幻想着，两人的对抗只是像以前一样，为了坑人和争取更大的利益而演戏，这次只是演的比较像而已，所以她虽然心里忐忑，但还是一直没有动作，老老实实在一边旁观。
但是看着看着，雌豹就发现不对了，她对乌鸦和玫瑰都有一定了解，至少对两人的习惯有所了解，别人也许感触不深看不出来，但从两人几分钟的交手里，雌豹却清楚地看出，两人动真格的了。
他们真的是在以命相搏，除了最后的底牌没有翻开以外，为了杀死对方已经竭尽全力了，虽然攻防的动作只是普普通通而已，但动作之中暗藏着无数杀机，雌豹自忖如果换成自己和其中任何一人面对面，就算自己的表面实力已经超过两人不少了，但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就会在层出不穷的暗招面前败下阵来，甚至连命都保不住，也亏得两人骨子里都是一类人，不仅能轻描淡写的化解对方的暗算，甚至还有余裕以同样的手段回敬，寸步不让。
“还有完没完了。”心中没来由的恐惧只能用越来越大的音量化解，雌豹大声吼道，“咱们家又不是没有过矛盾，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啊，非要倒下一个你们才满意吗？”
“唉。”乌鸦轻叹一声，稍稍退后了两步，同一时间，玫瑰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距离拉开，虽然武器依然遥指着对方，但乌鸦已经敢把视线转向一脸纠结的雌豹了，“大猫，你不懂，这次是不同的，本质上和以前的矛盾已经不一样了。”
“有些矛盾可以调和，但是有些事，是没有退一步的余地的。”玫瑰的独眼里带着几分难得一见的歉意，“从刚才他问清我已经做出了选择，而且不会后悔开始，就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但是，大猫，没有余地只针对我俩，这是我们两个的争端，和你没有关系，置身事外才是你最好的选择。”乌鸦苦笑着摇头道，“虽然很对不起，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你改变不了现状，也阻止不了我们的战斗，除了旁观之外，你无能为力。”
“吼！”雌豹的咆哮一如既往地震耳欲聋，然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觉得心脏像被攥紧了一样痛苦，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后背抵在车厢上，沿着墙壁滑落，软绵绵的坐倒在地。委屈的抱着膝，把已经布满泪水的脸埋到腿上，曾经嚣张狂放的声音如今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嗓音哽咽沙哑，断断续续，“为什么又要让我经历一次，你们太自私了，只知道考虑自己。呜呜呜，好不容易又有家了，好不容易有人陪着我了，我不要再失去一次，我不要再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呜呜呜，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你们答应过我的，呜呜呜……”
乌鸦的眼角一阵跳动，他从来没想到过，雌豹这样的女人还有如此另类一面，居然会抱成一团哭的像个孩子，强烈的反差感让人觉得更为心痛，就连乌鸦这种铁石心肠的人，停着雌豹断断续续的绝望呜咽，都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抽搐。但他只能紧紧闭着嘴，一句安抚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安抚也没有意义，一切已经不能回头了。
“小火，对不起，我违背诺言了。”玫瑰的独眼里藏着深深地痛苦，不敢再看缩成一团的雌豹，只能把杀机毕露的视线投向乌鸦，“但是，有些事还是必须要做的，等一切结束之后，我再对你赔罪吧。”
话虽这么说，但对视中的两人都明白，三人的关系已经就此结束了，不管最终活下来的是谁，和雌豹之间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啊。”玫瑰仰起头深深地叹息，重新低下头的时候，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冷漠的说道，“你还有什么底牌就亮出来吧，不要再拖下去，我累了，想要早点结束了。”
“确实回不去了，但能怪谁呢？你现在真觉得值得吗？”乌鸦并非嘲弄的口吻，只是单纯的有感而发，“至于我的底牌，你不出手，我又怎么敢先亮出来？和你一样，我也在等。不过，我也忽然没心情继续等下去了，两位女士，尽快把问题解决吧。”
“也好，你说呢，拉娜？”
“哦~~？”
第一百三十四章 观测之外的战争
“哦？”水晶球浮空旋转，光影流动，拉娜大师的目光始终不离其上，几乎没有正眼看过其他人，就算之前被乌鸦反复提及，她也神情恍惚的听而不闻，直到她名义上的强敌伯爵夫人指名点性的叫了她的名字，大师才把迷离的目光从光影中抽离，举起指间的卷烟用力深吸了几口，喷出一大团浓郁的蓝色烟雾，发出一声舒适的申银，仰着头回味了片刻，注意力这才稍稍集中了一点，“我说……什么？尽快解决……现在……不是正在……解决问题吗？”
是的，两人正在解决问题，实际上，两人行动的比乌鸦和玫瑰更早，只是她们之间的战争，是无法用普通人的五感捕捉的，甚至能量感知的效果都很不明显，因此连在场的顶级之外实力最强者雌豹都一无所知，想要了解两位顶级强者的战斗，除非像乌鸦这样有着同样的传承之外，就只有对能量的理解和体悟接近顶级强者的程度，才能勉强做到了。
玫瑰两者都不算，但她偏偏和乌鸦一样，感知到了两位顶级强者之间的战争，因此，他们才不约而同的行动起来，从侧面配合自己所支持的人，竭尽全力拖住对手，不给对手留下任何机会，去影响属于巫咒之术传承者的争端，去影响这场视野之外的战争。
阳光从窗户透进车厢，午时明媚的阳光让酒吧温暖宁静，一点看不出矛盾重重正有人生死相搏的样子。伯爵阁下支着下巴斜靠在沙发扶手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沙发，目光落在空处像是在发呆，双胞胎女儿们一左一右，各自抱住父亲的一条大腿，正好奇的打量着对峙中的乌鸦和玫瑰。
风平浪静，一片祥和，除了乌鸦和玫瑰之外，环境里不带一点火药味，至于伯爵夫人和拉娜大师，更是该坐在哪里还坐在哪里，从头到尾没有移动半分，但这只是五感之内的情况而已，而在五感之外，以及在那些光明之外的角落里，战斗早已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
虫子，数百只漆黑发亮的甲虫，早已通过通风管道聚集到了酒吧车厢周围，倒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只是像一块块黑色的玉石一样，老老实实的趴在通道里。
然而，它们其实一点也不老实，因为它们的甲壳实在太光滑了，质地甚至称得上是晶莹剔透，虽然本体一动不动，但不时有一些凌乱的光晕，凭空在它们的甲壳上浮现，随后转瞬即逝，不留一点痕迹。看似毫无关联，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某只虫子的甲壳上闪烁的光晕，有时和拉娜大师的水晶球上所闪烁的光晕是完全相同的，如果把数百只甲虫汇总起来便可以看出，水晶球上的每一次闪光都会在这些甲虫之一的身上体现，不管是次数还是强度，甲虫们都完美的复制了水晶球的表象，没有一丝的遗漏。
不仅如此，在闪光的同时，甲虫还会稍微改变一下位置，不时有七八只甲虫飞快的移动几步再重新爬下来发光，而每当有甲虫这样做的时候，酒吧里的伯爵夫人都会没来由的皱皱眉，露出一副不胜其扰的样子。
相比之下，伯爵夫人是真的什么也没做，连虫子也没有，她只是笑吟吟的坐在那里而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周围越来越冷，仿佛连气温都下降了几度。不过，温度计上的读数足以说明一切，气温根本连一度都没有变化过，更别说体感都能感到寒冷的程度了，温度从未改变，感动寒冷的，只是人心而已。
伯爵夫人变成了源头，死亡的气息的源头，她的确只是坐在那里而已，但每一次呼吸之间，死亡的气息都会越来越浓，范围也会越来越广。
死亡在起舞，阴魂在歌唱，朦朦胧胧的，仿佛有数不清的冤魂从伯爵夫人的体内飘出，发出绝望而凄厉的哀嚎。冤魂并非实体，除了乌鸦和拉娜之外没人看见，哀嚎也不是真正的声音，根本没人能够听到，然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实实在在的毛骨悚然，那是发自内心来自本能的，对死亡的深深恐惧。
冤魂的数量，早已足够铺满半个车厢了，但除了不断从伯爵夫人身边冒出来的那些之外，大多都集中在拉娜大师周围，每一只冤魂的身上，都充斥着来自死亡的呼唤，这些在死亡与绝望中挣扎的亡者们，尚存的唯一愿望，就是拖着生者的灵魂一起陈伦。
嫉妒，绝望，痛苦，挣扎，不甘，怨恨，憎恶，冤魂的恐怖发自内心，直击灵魂，往往只要几只，就能把一个普通人拖入地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成千上万的冤魂围在拉娜身边，但一旦到了距离三米的位置时，就像阳光下消融的冰雪一样化作无形，大多数冤魂只敢保持着三米的距离，把拉娜团团围在中心，发自灵魂的哭喊越来越尖锐。
群虫乱舞，阴风阵阵。
阳光明媚，风平浪静。
两种截然相反的景象，出现在同一个地点，让能够同时看到两者人感到有种难以形容的诡异和惊悚。
不过身为始作俑者，伯爵夫人和拉娜大师却仿佛毫无所觉，一个言笑晏晏，一个精神恍惚，视周围的诡异为无物。
“你有你的传承，我有我的传承，咱们两个本来不该有交集的。”伯爵夫人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弹开了某只不存在的虫子，这才悠悠的说道，“实际上几百年来，我和你们的传承之间也确实没出现过纠纷，但十年前你为什么会和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一起上门找我的麻烦，否则四年前我也不会和姚佩环一起追杀你。这件事我怎么也想不通，虽说如果不是你们，我也没机会见到他，更不会有现在的生活，理论上我还应该感谢你才对，但咱们心里都明白，这个结果只是巧合而已，从一开始，你们就是带着恶意而来的。既然咱们都想在今天做个清算，在分出生死之前，你把这个疑惑给我解释清楚如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她要回来了
“解释……什么？你……应该……知道的吧？”
水晶球依然在拉娜大师的面前漂浮旋转，而她此时终于有了动作，十根手指像弹钢琴一样，灵巧的在水晶球上轻轻敲打着，穿花蝴蝶般连续敲打数十下，每一下敲击，车厢里阴冷的气息都会随之淡化几分。
而在观测之外，随着拉娜的每次敲击，黑暗中那些甲虫背后的微光就越来越明显，初见只是毫无意义的闪光而已，但如果仔细分辨就会发现，镜面般光滑的甲壳上所谓的闪光，其实是一个个泛着微光的古怪符号，符号时明时灭，每次明灭之间，符号都会彻底改变。
闪光的频率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图案和符号参与了进来，渐渐形成了一个由不同咒纹共同组成的咒纹序列，序列每闪烁一次，生的气息就会加重几分，重叠在拉娜身边的诸多冤魂发出绝望的尖叫，哀嚎着化作一缕青烟，在能够分辨这些精神体的人的感知中，震撼灵魂的灵魂之歌声音越来越小，不甘的亡魂也越来越少，留下的只有令人身心舒适的生机。
“你是……唯一一个……知情者，和那个人接触过的人里，只有……你……还活着。”拉娜大师的手速慢了下来，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保守着……那个秘密，而且……很可能……本身就是……守门人，我们当然只能……找你了，本来只是……想问问而已，但是……你的反应……过激了，死战……不可避免。”
“我明白了，果然是这个原因。”脸色阴沉的伯爵夫人体内再度冒出令人极度压抑的能量，更多数量的冤魂重新充斥车厢，同时她并指在空中虚画了几笔，随着她最后一笔结束，这一次，由拉娜大师散播的生机，不知为何效果变差了许多，只有极少数冤魂在生机中消亡，大多数冤魂即便沐浴着致命的生机，依然活蹦乱跳的，围绕着拉娜大师纵声尖啸，“但是你们怎么知道，我保守着那个秘密？”
“因为……当年的事……只有你能做到。”拉娜大师的手按上了水晶球，水晶球内亮起了夺目的光，和风铺面而来，仿佛带着阳光的温度，在暖风的吹拂下，冤魂连一秒都没能支撑甚至连消散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化为了虚无，“就像你……刚刚做的这样。我……能窥视到……未来，而你……能取巧，用假象……欺骗未来，你能……设定好结果……让趋势……按照结果……去发展，再怎么……异常的……过程，也可以……扭曲成真，除了你，没有谁能……造成当年的……结果。”
“哼，原来是猜出来的，我说怎么可能有人知道。”伯爵夫人手指从空中轻轻的捋过，就像在整理一条无形的丝线一般，“当初被那个人说服，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总算成功影响了事件的走向，让战争变成了闹剧。那可是我沉睡了漫长的岁月才换来的，结果你们突然冒出来，想要破坏我和那个人努力的成果，居然还责怪我反应过激，不该阻止你们？”
“从未……责怪，我们……不需要……责怪。”拉娜大师虽然恍恍惚惚的，但态度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迷离的目光一直盯着伯爵夫人捋线的手指，不时伸出手，用食指在空中虚点几下，“我们……没兴趣……研究对错，只想要……实现目的，仅此而已。”
“说的好，无所谓对错。”伯爵夫人冷笑着说道，“照你这么说，我和姚佩环一起追杀你，也是很正常的事喽？你又为什么想方设法的跟在我身后，想要破坏我的计划，还不是想要报仇。”
“仇恨……很无聊……不需要，针对你是因为……你的存在……是个麻烦。我从未……放弃，就算她已经……我也会继续……寻找机会，但你活着……终究……要破坏的，必须……尽快处理，否则，一旦……让你的计划成功，数百……上千万……死亡，会让你……恢复全盛的实力，就再也……阻止不了了。”
“看来我确实小看你了。”伯爵夫人捋线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手一挥，满天的冤魂和死亡的气息尽数被吸回体内，然而即便如此，酒吧里也没有恢复之前的祥和，因为在收回了所有外放的死亡气息之后，伯爵夫人的躯体不断散发出恐怖的压力，虽然尚未出手，但没有人怀疑，这只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你说的‘她’，就是和你一起找上门来的那个白色的女人吧，实力确实不错，比起现在的教皇，也只差了一线而已，难怪你和她联手有勇气向我宣战，你们会这么做，也是她怂恿的吧。”
“当然，她要做的事……一定是……对的，挡路的人……必须要……清除。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世上……所有人加起来……也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只要……有她在，没有事……做不到。”
“哼，先不说你们想杀我却没杀掉这个例子吧，就算她真那么无所不能，拉娜你又在得意什么？别忘了，现在她可不在这里，这里只有你和我。即便我还在虚弱状态，但没有她在，仅凭你一个，除了被我杀死以外，你还想得到什么结果？”
“你自己……都心虚吧，否则……你刚才……在忌惮什么？你……直到帮手来了……才敢开战，到底在……怕什么？”拉娜大师一针见血，让伯爵夫人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但她现在可没什么兴趣去欣赏自己的舌战成果，反而露出一个梦游般的笑容，第一次完整的说道，“而且，谁说她不在这里？”
“嗯？”明明自己就可以操控死亡的气息，伯爵夫人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盯着拉娜大师森然道，“她也在？在哪里？”
“她现在……确实还不在，但是……她……要回来了。”恍惚的神情带上了几分狂热，迷离的目光投向重新进入激战的玫瑰，“她……很快……就要回来了……马上……回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找到了
“砰砰砰”，气劲纵横，能量四溢。
和伯爵夫人与拉娜大师之间的战场截然不同，那边云淡风轻，不带一丝烟火气，而玫瑰和乌鸦的战场却激烈的仿佛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虽然能量始终被收束在身体周围的两米之内，即便气劲碰撞时也没有外溢过多，不至于对周围的环境造成太大损伤，但在两米之内的空间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件完整的物品，甚至连碎块都没有，原本的那些摆设和家具，早在交战之处就已经第一时间被摧毁，变成了纯粹的粉末。
原本两人的战斗还有所保留，对战斗没有那么专注，更多的注意力用来彼此试探，试探对方的虚实，也在试探对方的态度。
直到雌豹的出现，让两人都确定，对方的态度不会再有任何改变，一切都没有挽回的机会之后，仅存的一层屏障终于被彻底撕开，最后一点温情和期待被决绝取代。
两人的意志无比强大，内心的坚定更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回头，不管是为了梦想也好，为了求生也好，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都已经回不去了，那就继续前进吧，就在这里斩断曾经的羁绊，用匕首与阳伞和过去告别，用鲜血与死亡，迎接幸存者的新生吧。
无所谓谁先谁后，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做出了最决绝的决定，再有了最后的觉悟之后，他们的精神和身体状态，同时攀升到了巅峰，于是，再没有什么能干扰乌鸦和玫瑰，两人的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到了战斗之中，此时他们的意识里，仿佛一切都已经消失了，拉娜大师也好，伯爵夫人也好，就连缩成一团绝望饮泣的雌豹，都已经不复存在，更不用说那些无关紧要的家具和杂物了。
厚重的实木桌椅，他们从容的从中穿过，背后只留下了满天的木粉，坚硬的金属家具，不能阻碍他们一秒一厘，匕首和阳伞过处，唯有铁屑飞扬。
进退之间，完全不受阻碍，因为在他们眼中，根本没有这些东西，两人的视线中只有彼此，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忽前忽后捉摸不定的战斗风格？那只是投机取巧的小道而已，此时乌鸦的两支匕首不再是毒蛇的信、毒蜂的针，而是化作了猛兽的獠牙，虽然同样嗜血狠辣，同样方式诡异角度刁钻，但绝不藏头露尾，毫不掩饰，毫不迟疑，一刺接一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狭小的空间里，玫瑰的阳伞也不复往日，过去的战斗中举手投足之间时刻保持的优雅与雍容荡然无存，每一个动作都选择最快的速度，最短的距离，最小的角度，最大的效果，每一次攻防，每一次移动，都诠释着简单高效的含义，挑，刺，劈，拦，简单的动作承载着巨大的力量，任何挡在阳伞路径上的存在都会化为飞灰，虽然不再像鲜花般美艳，却把暴力与力量的美感发挥到了极致。
时而近身缠斗拳拳到肉，仿佛下一刻就要刺刀见红。时而遥遥相对，子弹与能量光束横飞，在车厢里掀起一片弹幕。
时而脚踏实地，时而飘浮于空，时而沿着墙壁横向奔驰。
时而速度快如闪电，肉眼根本无法捕捉两人的身形，车厢里只有气劲的交击声和武器碰撞时闪现的火花，时而又慢如背负着千斤的重担，动作缓慢的让人难以分辨移动的进程。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乌鸦和玫瑰的战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趋于白热化，而且无论是从声光效果，还是从能量强度，都能看得出，两人之间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但是乌鸦却知道，自己正在走向失败。
他有着远超于普通二级控能者的能量储备，单就能量储备而言，甚至可以比肩大半一级控能者，因此，他可以承受很长时间的持久战，战斗持续的时间越长，对他反而越有利，可以说，同级别甚至高一级别的对手，只要做不到秒杀他，那他就能笑到最后。
但是今天他才发现，不能把玫瑰算进去。
因为玫瑰就像根本没有消耗一样。
能量储备也好，身体力量也好，不管战斗多久，都看不出一点消耗过的迹象。
两人间的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激烈的状态，在持续了这么久之后，连乌鸦自己都明显能感到体内的能量储备发生了变化，而玫瑰的攻击比他频繁，用出的力量比他更大，可是连续几次动作之间却根本没有任何状态起伏，完全不知疲惫和消耗为何物，简直就像是……一颗无知觉的植物。
该死的，这种底牌简直就是耍赖，这就是没人敢轻易把触手伸向血巷的原因吗？还真的株玫瑰啊。
乌鸦的心思何等活络，发现问题的一瞬间，就已经找到了答案。植物型魂像的控能者数量极为稀少，而且不是很强就是很弱，两极分化严重，以前乌鸦不知道原因，但现在他知道了。见鬼，这些人就像是真正的植物一样，成长速度相当缓慢，但一旦成长起来就稳定到可怕，而且不知疲倦，简直天生就是用来克制自己这种怪胎的存在。
“你懂了？”又一次匕首与阳伞交击，两人的身体同时飘退，随着心里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乌鸦的眼睛对上了玫瑰的独眼，玫瑰没有开口，但从她冰冷的目光中，乌鸦却读到了她的内心，“现在明白了吧，你赢不了。”
“是啊，这样下去只是浪费时间。”没有再趋前搏击，乌鸦的手腕一翻，两把匕首同时在手中消失，摇着头轻轻叹了口气，“而且最终必败无疑。”
“呵，能认清现实就好。”玫瑰也停了下来，淡漠平静的说道，“看来你已经决定翻开底牌了，我建议你最好快一点，你的时间不多了。”
“哦？”乌鸦眯起眼睛，“时间已经不多了吗？”
“嗯，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呵呵，我明白了。”乌鸦点点头，笑眯眯的说道，“不过，我忽然不打算掀开底牌了。”
“嗯？”不知为何，玫瑰始终冷漠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因为……我找到了。”
说着，乌鸦合身朝玫瑰扑了过去，虽然动作看起来像模像样，但和之前的战斗力比起来，简直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第一百三十七章 物归原主
“砰砰砰”。
乌鸦和玫瑰的拳脚再度连续碰撞，但这一次，如果还有其他人在场的话，恐怕就算是眼里最差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两人的战斗能力出现了巨大的差距。
人还是那两个人，能量强度也几乎没有变化，但是，战斗意识已经是天壤之别，上一秒双方还势均力敌难分胜负，下一秒，乌鸦的战斗意识就出现了断崖式的下跌，虽然依然称得上是个中规中矩的二级控能者，但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而已，和之前那种挥洒自如举重若轻的超常表现比起来，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正常状态，或者说超越正常二级控能者状态的乌鸦，完全可以和玫瑰抗衡，但一个普普通通的二级控能者，在全力以赴的玫瑰面前，恐怕连一分钟就坚持不了，就会尸骨无存了。
确实坚持不了一分钟，连三秒都没能坚持。
玫瑰只用了两个动作。
迎着张牙舞爪扑过来的乌鸦，玫瑰的阳伞一挥，乌鸦握着匕首的两只手被引向同侧，用力过猛之下，身体也跟着转了过去。位置太正了，玫瑰直接抬腿一脚，重重踹在乌鸦背后的大腿根上，砰的一声，乌鸦应声飞出七八米，平平的拍在车厢的墙壁上，贴了好几秒，才顺着墙壁软塌塌的滑了下来。
由于距离太近，撞击声就在耳边响起，缩成一团的雌豹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抬起头，刚好看到了乌鸦的惨状，也刚好看到了乌鸦……诡异的表情。
鼻头被撞得通红，眼圈里含泪，嘴角委屈的垂着，愤愤不平的咬着牙，偷偷揉着额头和鼻尖，一边揉，眼珠还一边四处乱转，像是唯恐被人看到一样。似乎是发现了雌豹的视线，乌鸦的动作一僵，随即匆匆忙忙的跳了起来，重新张牙舞爪的朝玫瑰扑了过去，人虽然离开，但雌豹还能听到他嘴里嘀嘀咕咕的声音。
“贱女人，坏女人，臭三八，死八婆，xxx，xxx……”
砰，刚嘀咕到一半，人又原路飞了回来，以同样的姿势贴在墙上，如出一辙的滑了下来。
什么情况？刚才的画风不是这样的啊？雌豹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正有成片成片的问号冒出来。这只乌鸦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脑子被玫瑰打傻了？不对，好像不久前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嗯，什么时候来着，啊，对了，虽然我当时没看到，但玫瑰和米馨都和我描述过，这家伙曾经也有过一次突然变太，不是，是突然变成这样，似乎是因为……
“你……”就在乌鸦第三次扑上来的同时，一直精神恍惚像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拉娜大师，突然猛地站了起来，迷离的目光变得如同刀锋般犀利，死死地盯在乌鸦的脸上，盯了不到三秒，视线又转向玫瑰，眼中满满都是惊讶与不解。
但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出来，顶级强者之间的战争容不得一点疏忽，尤其是在势均力敌的对手之间，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而拉娜大师此时似乎经受了极大的震惊，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真正的对手，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乌鸦和玫瑰身上，伯爵夫人艾米丽甚至不需要有意的加大攻击力度，只凭着能量惯性，就让拉娜受创不轻。顺风使满帆，僵持许久的战局平衡被突然打破，虽然伯爵夫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绝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一时间，酒吧车厢里发自灵魂深处的尖啸声一浪高过一浪，阴冷的气息越来越浓重。
陡增的压力让拉娜大师跌坐回去，再也无心他顾，双手在水晶球上飞快的敲打，勉强维持着身体周围的空间不受干扰，但即便维持范围已经缩小到了不足一米，她依然表现出相当吃力的状态，细密的汗水布满了额头，连呼吸都粗重了不少。
“砰”的一声，就在形势急剧变化的同时，酒吧通向四车厢的门被撞开了，乍一看，谁都没看到人，直到视线朝下移动，才看到一个精致的小人偶，高举着一个四方的密封金属箱，蹦蹦跳跳的冲进了酒吧。
咦？这个人偶不是你的……雌豹揉揉眼睛，看了看人偶，又看了看乌鸦，等等，不对，这个箱子也好眼熟，眼睛都快揉瞎了，雌豹用同样的方式看看箱子，再看看玫瑰，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够用了。
谁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啊，雌豹内心发出了无声的咆哮，你们不能欺负老实人吧。
可惜，现在没人顾得上理她了，小人偶举着箱子冲进来的同时，乌鸦和玫瑰像是商量好的一样错身而过，乌鸦越过玫瑰，第一时间冲到小人偶面前，一手提起金属箱，一手接住扑进怀里的小人偶，砰的一声，身体炸成一团黑雾。不过刚散到一半，不知想起了什么，黑雾又重新聚成了人型，乌鸦一俯身，借着阴影的掩护，迅速回到了玫瑰身边。
在乌鸦扑向金属箱的同时，和他擦肩而过的玫瑰并没有转身，而是保持着面对拉娜和伯爵夫人的方向盈盈而立，红裙无风自动，撑开的阳伞搭在肩上，翘起的嘴角带着淡淡的讥诮，替背后乌鸦挡住的所有可能遭遇追击的角度，不仅包括暗战中的两位女士，连伯爵阁下甚至一对双胞胎的角度都挡住了，没有留下一处空隙。
所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雌豹的脑子虽然还在和乱麻般的思绪纠缠，但长久以来养成的默契，让身体反应的比大脑更快，乌鸦和玫瑰一动，她也跟着动了，一声低吼过后，在乌鸦遁入阴影的前一刻，雌豹已经出现在乌鸦身侧，乌鸦遁入阴影，而雌豹则以一个稳定的匀速，沿着阴影向前冲刺了几米，在乌鸦钻出阴影返回玫瑰身边的同时，雌豹也跟着在乌鸦身边站定，全程护住了乌鸦和他手中的金属箱，即便有人的攻击突破玫瑰的阻拦，也会被她用身躯和拳头挡住。
当然，没有人攻击，乌鸦平平安安的返回了玫瑰身边。提着箱子的手从背后伸到玫瑰面前，乌鸦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看来你是不需要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了，嘿嘿，幸不辱命，物归原主。”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尽在不言中
玫瑰微微垂下头，撩起颊侧的碎发，目光复杂的望着身旁的金属箱，以及接触到箱子的手。
乌鸦的手。
乌鸦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也没有催促，就那么举着箱子站在原地，任由玫瑰盯着自己的手。
直直的盯了几秒，玫瑰突然笑了，闭上眼睛，像是放松了身心一样长长吐了口气，第一次露出一个宽慰平和的微笑，笑容并不灿烂，但格外温馨。
“嘁，算我欠你一次。”
笑容中，玫瑰皱了皱鼻子，终于接过了箱子，接过箱子的时候，她的气质似乎发生了变化，整个人变得张扬外露，自信洒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在乌鸦的眼中，这一刻仿佛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女人站在玫瑰的身旁，温柔的揽着玫瑰的肩膀，对他露出感激的微笑，刚想细看，幻觉般的幻影促狭的眨了眨眼睛，转瞬间消散在空中，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只有不知是真实还是错觉的，淡淡的百合花香气，从玫瑰的身边飘散，转瞬即逝。
女人的幻象消散的同时，玫瑰的气质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漠与冷傲，或者也可能她的气质从未发生过变化，一切只是乌鸦的错觉而已。
无所谓是不是错觉了，因为箱子现在已经回到了玫瑰的手中，而拉娜大师支撑也越来越艰难。不过即便已经到了苦苦支撑的地步，拉娜大师还像是心有不甘一般，始终分出一部分注意力集中在乌鸦和玫瑰身上，语气中带着深深地茫然和不解：“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没有什么为什么。”玫瑰直视着拉娜的眼睛，没有丝毫的迟疑和歉意，“如果一定要说为什么，那就是你根本不懂我，也根本不懂她，否则你也不会做出这种徒劳的尝试。”
“我……不明白。”
“我也不太明白。”
伯爵夫人艾米丽突然打断了双方隐晦的交谈，此时她明明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却显得比之前僵持阶段更加吃力，显然她在看不见的战场上已经全力以赴，力求一举奠定胜局，彻底解决掉拉娜这个积怨颇深的大敌。然而就算败相已现，但拉娜还是苦苦守着最后的防线，让艾米丽无数次攻势都徒劳无功。
不过，伯爵夫人也许原本很急切，但现在已经一点也不着急了，乌鸦不仅完成了他的承诺，帮她拖住了拉娜大师的帮手，甚至还超额完成了任务，让拉娜的帮手当场倒戈了，一旦没有了那个女人的帮助，只靠拉娜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胜利再没有悬念，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事已至此，越着急就越容易出错，因此伯爵夫人一点也不急，反而悠闲地问道：“你们这是表演的什么剧目啊？也没听你们商量过什么，你是怎么让她改变立场的？”
“呵，早在进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商量过了，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在门口等那么久呢，伯爵夫人。”乌鸦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和额头，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两个位置在隐隐作痛，而且身后也好像被人狠狠踹过几脚一样，不过奇怪归奇怪，他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态度，笑眯眯的答道，“我决定进来，就说明我们已经商量完了，只是我们商量的方式不是用语言而已。”
“不是语言？”
“对呀，语言这种东西并不是必要的，有时候只需要行动就足够了。”乌鸦朝玫瑰笑了笑，换来一个妩媚的白眼，这才心满意足的说道，“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从玫瑰有意传递的信号里，看出她很可能已经完全倒向了拉娜大师一方，彻底变成了敌人，下一步就是杀我灭口。刚才你没有表示疑义，拉娜大师更是表现得理所当然，想必你们也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吧，但是在我看来，这种行为并不合理。”
“那里……不合理，她……说过，她也希望……那个人……回来，我听得出……那是真心话。”
“原来如此，这才是你的目的吗，拉娜大师。”乌鸦一愣，回忆起找到金属箱的时候，它周围地面上刻满的咒纹和图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难怪玫瑰说你根本不懂那个人呢，你失败的一点也不冤。不过你的问题一会再解释好了，我说的不合理并不是这方面的问题，而是……玫瑰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选择。”
“哦？为什么这么认为？”伯爵夫人饶有兴趣的问道，“因为她不是那样的人？”
“不，其实她就是那样的人，小气又冷血，而且翻脸无情，如果真走到不得不对立的地步，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打爆我的头。”感受着背后射来的刀子一般的视线，乌鸦干咳几声，一本正经的说道，“但是很遗憾，现在还远没有走到对立的地步。我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有足够的能力帮助她实现目标，也证明了我们没有利益上的根本冲突，理论上来说，她不可能踹开我，站到拉娜大师一方。”
“因为你们并不了解她，这个女人冷漠高傲，而且多疑敏感，稍有一点异常，都会引发她的猜疑之心，我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差点丢掉了好几条命，才勉强和她建立了初步信任，让她暂时接受了我这个合作者。而拉娜大师，即便有那个人的加成，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也不可能化解玫瑰的疑心，如果是你们，你们会为了一个突然冒出来还难辨敌友的人，就把你们已经确定信任的合作者一脚踢开吗？”
“呵，当然了，如果对方抛出来的诱惑足够大，有些人是会上钩的，但是我断定玫瑰绝对不会。”乌鸦回过头，朝玫瑰挤了挤眼睛，“因为我知道，有个人曾经提醒过她一句话，这句话她始终牢牢地记着。”
当你无法确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的时候，那么，就把所有人都当成敌人看待。
两人谁也没有当场把这句来自百合的告诫说出口，只是相视一笑，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百三十九章 驱虎吞狼
“就算……你觉得……不合理，但是……你……不该知道的……我想做什么的，她明明……已经告诉你……和你决裂了。”
拉娜大师身体动了动，像是想要站起来，但最后还是不得不留在了原地，伯爵夫人给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以至于她不得不调动全部的力量才能勉强抗衡，操控的虫群也全部投入到对抗之中，即便乌鸦三人就站在面前，以她的实力可以轻易碾死三人，但她也实在无暇分心去把三人拖入战斗了。
“呵，刚才我已经说了，有时候只需要行动就足够了，其实我进来以后，就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乌鸦瞟了玫瑰一眼，又看了看龇牙咧嘴一副想要吃人样子的雌豹，突然觉得身上有点冷，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朝旁边挪开几步，拉远和雌豹之间的距离，这才说道，“我进来的时候，在你们眼里，也许玫瑰只是冷着脸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但是在我眼里却完全不同。在我看来，她正在痛哭流涕抱着我的大腿向我求援。”
咔，阳伞平举，遥遥指向乌鸦的头。
“呃，也许没有痛哭流涕。”
阳伞纹丝不动，冰冷的目光里却带着浓浓的戏谑。
“咳咳，好吧好吧，也没有抱着大腿。”
“嘁。”阳伞终于挂回了金属箱上，让乌鸦擦了把冷汗，玫瑰没有再搭理这个嘴贱的家伙，空出手来揉乱了身边雌豹的短发，雌豹以猫科动物特有的抖毛技巧一阵甩头，甩开玫瑰的手，嘟着嘴把脸扭向一旁，只是脚下却连一厘米都没有移动，就差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了。
“为什么我能看出她在求援？因为当时大猫扑过去找她撒娇的时候，她拍了拍大猫，然后把两只手都摆到了吧台上。”乌鸦用下巴指了指刚才玫瑰坐着的位置，笑眯眯的说道，“以我对她的了解，除非是可以确保安全的地方，比如她的玫瑰花田里，否则那口箱子她是绝对不可能离身的，而且环境越是危险，她越会把箱子提在手里。如果她真要和我开战，肯定会提着箱子面对我，绝不可能像刚才那样空着手，我觉得很奇怪，就在她周围找了一圈，于是我就知道，这下麻烦大了。”
“箱子不可能丢，玫瑰还没那么笨，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箱子被人控制了，为了保证箱子的安全，她不得不和控制箱子的人虚与委蛇，才有了她那些奇怪的反应。而有能力从她手里拿走箱子的人，这辆车上只有一个，呵，伯爵夫人你也不行，唯一一个可能的人就是拉娜大师。”乌鸦一摊手，一脸无辜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既然痛哭……咳咳，既然向我求援，那我只能想办法把箱子找回来了。但这是有风险的，所以我才让她自己考虑清楚，免得万一出事了后悔，结果这个女人不领情，啧，她居然告诉我少废话，再废话就要穿帮了。”
“我又没说错。”玫瑰瞪了他一眼，不满的说道，“当时你再嗦几句，谁都能看出不对劲来了。”
“其实我有分寸的。”乌鸦耸了耸肩，仿佛在品尝胜利果实一般，眯着眼睛一脸愉悦的说道，“后面的事大家就都清楚了，我的小人偶其实一直潜伏在通风管道里，拉娜大师你的那些小宠物对灵魂很敏感，但我的小人偶却没有正常的灵魂，不会被虫子们发现。原本她是为了监视虫子们的，现在刚好用来寻找玫瑰的箱子，而在酒吧这边，为了不被拉娜大师你发现我的目的，也为了伯爵夫人你能帮我们拖住拉娜大师，让她不至于有机会恼羞成怒对我们出手，我们只好免费给大家演一出戏了。”
“没对过台词，全是即兴演出，我个人认为效果还是令人满意的，只是中途我们家大猫突然闯入，着实让我捏了一把汗。还好，这只傻猫还坚持着自己的认知，知道玫瑰害谁也不会害她，所以玫瑰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玫瑰让她一边玩去，她虽然伤心委屈，但还是很听话的照做了。”
“说让她置身事外的人是你吧。”玫瑰没好气的白了乌鸦一眼，又揉了揉雌豹的头发，“我可不会说这种让小火伤心的话。”
“啧，居然推卸责任。”乌鸦撇撇嘴，“大猫，千万小心这个推卸责任的家伙，说让你置身事外的人虽然的确是我，但她可是全程都全力配合的，尤其是那句再也回不去了啊，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我听了以后都差点……差点笑出声，亏她能说的情真意切，这种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很可笑吗？我可没有说谎。”玫瑰板着脸说道，“确实是有感而发，咱们确实已经回不去了啊，难道你觉得，咱们还可能像过去一样？”
当然不可能了，两人都是揣摩人心玩弄人性的高手，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经此一事，三人之间的关系当然……
会变得更加密切。
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把安危彻底交给对方掌控，连最珍视的东西都能托付给对方，更别说雌豹甚至被哄骗的真情流露前所未有的露出软弱的一面，有了这段经历，正如玫瑰所说，恐怕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啪啪啪”，战况显然更加有利，伯爵夫人甚至有余裕轻轻鼓掌，赞叹的说道，“难怪上次姚佩环说，要是那个满肚子阴谋诡计的小王八蛋在，早就能把拉娜揪出来切成十七八段了呢。不愧是让她都暗中佩服的人，简简单单就化解了致命的危机，这就是你们源能世界的语言里说到过的……赶老虎？”
“哈？好吧，我懂了，我觉得我们的说法应该是驱虎吞狼。”
“对，对，就是这个词。”伯爵夫人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说道，“但是有个问题我始终想问你，你在我们两个激战的关键时刻，解释这些事牵扯我们的注意，让我们无法全神贯注，这是为什么？以你的经验不该不知道，这样做等于是在为她争取喘息的时机。”
“想要驱虎吞狼有个前提，就是事后不会被虎顺口一块吃掉。”乌鸦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也想问问伯爵夫人，你觉得，我们真的不会被吃掉吗？呵，也许我不会，但是，你真的打算让玫瑰活着离开吗？我可不相信你没看出来，玫瑰代表着谁，意味着什么。”
第一百四十章 不讲道理的感情
伯爵夫人没有回答乌鸦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神情冷漠的玫瑰，视线虽然停留在玫瑰身上，但是没有焦点的目光，却像是穿透了时间的阻隔，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在注视了，或者是回忆了许久之后，伯爵夫人突然展颜一笑，轻轻摇头道：“不会。”
“嗯？”乌鸦瞳孔微缩，“我们不会被吃掉？”
“不，我是说我承认，我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而且你们如果打算阻止的话，那你们也包括在内。”
“诚实的答案。”乌鸦点点头，“我喜欢诚实的人，即便她的回答对我不利。”
“没有隐瞒的必要，你心里已经有结论了，不管我回答什么，都改变不了你的结论，那还不如实话实说。”伯爵夫人的微笑雍容优雅，“就是因为从她身上感觉到了那个女人的气息，虽然具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感觉那个女人像是随时可能在她身上复活一样，所以我刚才才不敢轻易动手。现在好不容易等到那种感觉消失了，我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今天让她活着离开，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她突然像十年前一样，闯进我的领地，破坏我的生活。小家伙，如果换成你，这种机会你会再给她一次吗？”
“当然不会。”乌鸦耸耸肩，理所当然的说道，“危机当然要扼杀在萌芽之中，只有死掉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看，你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你对我的想法有什么意见？”
“意见倒是没有，顺理成章的事怎么可能有意见，只是这样一来我就很为难了。”乌鸦挠着头，苦恼的说道，“刚才你也见到了，我废了那么大力气，才逃出了必死的境地，算是勉强从拉娜大师的威胁下保住了性命，实在不想再死一次了。但是，以我和她们现在的关系，只要你一动手，我肯定不可能坐视不管。”
“所以？”
“你忘了我几秒钟之前刚刚说过的话了吗？”乌鸦眯起眼睛，低声道，“危险当然要扼杀在萌芽之中了，你以为我在说谁？”
伯爵夫人皱了皱眉，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于自信了，终于成功压制了十年的宿敌，让自己一时失去了强者的警觉，不过，拉娜现在受伤不轻，短时间内很难恢复，这几个小家伙的实力又不值一提，根本不可能对自己形成威胁才对，但是，为什么会有一种相当不妙的感觉？不行，还是小心一点，先动手比较好。
“呵，伯爵夫人的心态似乎有所变化啊，怎么，决定不给我拖延时间的机会了？”乌鸦露出独特的笑容，点头道，“明智的选择，可惜，晚了。”
“呜”，凄厉的鬼哭声骤然响起，哭声尖锐刺耳，就像指甲抓挠玻璃发出的声音一样令人疯狂，这次不仅是乌鸦，就连玫瑰和雌豹，都听到了充满绝望和怨恨的哭喊哀嚎，朦朦胧胧的，恍惚中有数不清的影子，在眼前重重叠叠的堆在一起，从四面八方张牙舞爪的朝三人围拢过来，像是要托着三人坠入地狱一般。
冰冷彻骨，这是三人此时最明显的感觉。
只是一瞬间，三人仿佛从剩下进入了寒冬，明明温度没有变化，但三人却觉得好像在最冷的日子里掉进了冰窟窿，就连嘴里呼出的，都是带着冰碴的白雾。这种冰冷并非外在，而是发自灵魂的感受，就算激发全身的源能，就算用火焰包裹住三人的身体，依然无法让灵魂感到一丝一毫的暖意。
亡魂已经近在咫尺，灵魂仿佛要被冻结，但乌鸦却一点都不着急，反而背着手笑的轻松自如，甚至还有心情带着满脸戏谑，用冷得发抖的声音说道：“你知道吗，伯爵夫人，感情是一种很不讲道理的东西，完全没有逻辑性可言。”
“嗯？”
“当你真心对待一个人的时候，明明他已经背叛了你，甚至已经伤害了你，而且伤的很深，你却很难真把他当成敌人看待，总是不自觉的替他着想，特别是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会第一个冲上去，把他从危险之中解救出来。”乌鸦深深叹了口气，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亲情，友情，爱情，往往都是这样让人无可奈何，对吧，拉娜大师。”
“嗡”，随着一阵昆虫拍打翅膀的声音，在屋顶的通风口处，不断有肉眼都能分辨的光在闪烁，微风从通风口吹出，暖洋洋的风里仿佛带着勃勃的生机，拂过乌鸦三人的身体，带走了耳边尖利的哀嚎，更带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几乎冻僵的肢体，随着冰冷的褪去而恢复了活力，渐渐麻木的皮肤重新感觉到了火焰的温度，那是……嗯？火焰？
“烫烫烫烫烫。”乌鸦像只中箭的兔子一样，最快速度冲出了雌豹用来取暖的火焰，虽然在火焰里只停留了几秒，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被烤熟了，很有一种在自己身上撒点作料的冲动，再看看镇定自若完全不受影响的玫瑰……
很好，非常好，你绝对是故意报复，而且欺软怕硬，不敢报复玫瑰，就拿我泄愤。乌鸦恶狠狠地对雌豹竖起中指，理所当然的，换来了更凶恶的表情和数量加倍的中指。
“咳咳咳。”一阵干咳试图挽回形象，乌鸦揉了揉脸让表情恢复严肃，对拉娜点头示意，“多谢啦，拉娜大师，非常及时的支援。”
是的，正是来自拉娜大师的援手，此时的拉娜，敲击水晶球的手指又恢复了最初的灵活，随着手指舞蹈般的动作，车厢里的阴冷和冤魂被扫清了大半，午后的阳光下，酒吧车厢里又变得宁静平和。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除了瞪大了眼睛的伯爵夫人。
她实在没想到，一直被自己压制只能苦苦支撑的拉娜大师，突然爆发出如此强劲的反击，虽然比不上拉娜一开始状态完好时的强度，但也相当可观了，有心算无心之下，她的灵魂被来自自己的力量反噬，虽然受到的伤害并不严重，但好不容易奠定的胜局，居然被这次突如其来的反击扳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伯爵夫人惊怒交加，拉娜的伤绝不是伪装的，她的确受伤匪浅，怎么会……
随后，她就看到通风口被由内侧顶开，一只浑身是土的乌鸦蹦蹦跳跳的从通风口里钻了出来，嘎嘎乱叫着在房间里四处乱飞，把身上的尘土扬的满天都是，直到被乌鸦一巴掌抽到飞，才钻到角落里，委屈的缩成了一团。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复活的期盼
“介绍一下，这是娜娜，和萌萌一样是我的宠物，由于智商太低，一般以储备粮的形势存在。”指了指缩成一个球体的宠物，乌鸦笑眯眯的说道，“不过还好，这次反正也不需要它用到智力这种不存在的东西，甚至连大脑都不需要有，只要能承载我分出的那点灵魂，暂时控制它的行动就好了。很好用的工具，还不错吧。”
伯爵夫人脸色阴沉，口中发出几声低啸，差点完全消失的阴冷气息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主要集中在她周围，和温暖的生机各自占据了半个车厢。
“以你之前的伤势，光支撑着不溃败就已经很勉强了，根本不可能夺回主动权。”没搭理自得其乐的乌鸦，伯爵夫人盯着拉娜大师，森然道，“难道你的伤真是装出来的？”
不过，她的问题刚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白问了，因为拉娜大师只是神情恍惚的在玫瑰和乌鸦之间不断移动视线，嗯，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谁也弄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是。”伯爵夫人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拉娜大师突然如梦初醒，茫然的说道，“伤……是真的……但是……已经……好了大半。”
“嗯？”伯爵夫人惊讶的差点失态，连阴森气息控制的区域都有所缩小，错愕的指着乌鸦，“是你？”
“呵，姚佩环肯定没告诉过你，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由于某种原因，我掌握的巫咒之术，绝大多数都是和治疗有关的，而且……是灵魂层面的治疗。”乌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语气沉痛的说道，“像我这种的人，真实身份居然算是半个医生，你说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绝对没有。
伯爵夫人非常确定。
你这种人居然能活到现在，就足以说明世上根本不存在天理这种东西了。
“呵，我觉得有人心里在骂我，但是我宽宏大量，不和她一般见识。”乌鸦正正领口，摆出严肃的样子，顺便躲开身后某个粗鲁的猫科动物踹过来的皮靴，一本正经的说道，“没错，是我治好了拉娜大师，其实也谈不上治好，拉娜大师太特别了，给了我取巧的机会，换个人我都做不到。我只是帮她把她受到的伤，均分到了那些可爱的小宠物身上，对一个灵魂来说很重的伤势，如果由几百个灵魂来承担，即便那些灵魂很弱小，也能轻易地承受。”
“害她受伤的是你，治好她的也是你……”伯爵夫人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根本理解不了乌鸦的想法。
“没办法，你总不能指望着我们几个二级控能者对抗你一个顶级强者吧。”乌鸦理直气壮地说道，“不想被你干掉，就只能再拉上一个能对抗你的人做帮手了，拉娜大师显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你就不怕她转头就给你致命一击？”
“不会，因为我刚才发现，我们之间并没有根本性的矛盾。”乌鸦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说道，“这里现在也没有外人，根本没必要这个人哪个人的故弄玄虚，我就直说了吧，我已经发现了，拉娜大师对玫瑰做的那些事，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想把百合姐姐找回来。”
水晶球上的手指一抖，温暖的生机控制的范围被压回了一大块。
“百合已经死了，嗯，没错，伯爵夫人，你心心念念的仇人之一其实已经死了，不过，她的的某样……信物，就在那个箱子里。”乌鸦朝玫瑰手中的金属箱努努嘴，“我不知道拉娜大师用的方法，但是我知道，她想要让百合姐姐在她的妹妹玫瑰身上复活。唔，真的能做到吗，拉娜大师。”
“做不到……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复活。”
“咳咳咳。”乌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但是……她的记忆……还保留着……转移过去……就……等于……复活。”
“嗯？居然还有这种方法。”乌鸦愣了愣，若有所思的嘟囔了几声。
“其实……也做不到……”
“喂，拉娜大师，你这是在报复我吧。”在玫瑰几声嘲弄的笑声里，乌鸦尴尬的说道，“好歹我也表示出诚意了，不用这么小气吧。”
“不是……正常情况下……确实做不到。”迷离的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注视着冰冷的金属箱，“但是……各种巧合……导致……百合……很特殊，记忆不是……第一次……转移了，每次……都是……部分……而且……暂时的，我希望……永久……”
拉娜说的乱七八糟，但乌鸦却听懂了，不止听懂了，而且被吓了一跳。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玫瑰把百合的残躯视若珍宝而且随时带在身边了，也明白为什么一旦她提着箱子，就拥有远超她实力的自信的了，当然，他更是明白，玫瑰依仗着什么，让她连顶级强者都敢正面对峙了。
这家伙……怕不是随时可以靠着百合残留的记忆，借用百合的战斗经验和对能量的感悟，让自己暂时变成个伪顶级？难怪血巷可以成为源能之都少数几个独立的巷子呢。
“你想多了。”像是知道乌鸦脑子里的想法一样，玫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的确能做到，但是会对姐姐的……造成很大伤害，过不了几次，姐姐就真的再也不存在了，所以不到生死关头，我是绝不会那么做的。”
“好吧好吧，这些先不提。”乌鸦挥了挥手，把脑中的杂念赶开，对伯爵夫人笑了笑，“所以你看，其实我们和拉娜大师之间，并没有太大的矛盾，而且事后只要给我机会，我有把握说服拉娜大师放弃自己的打算。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伯爵夫人，你和我那便宜师姐之间，可没有这么深的羁绊，我可没把握化解你和百合姐姐之间的恩怨，所以无奈之下，我也只能反戈一击喽。”
“哼。”伯爵夫人咬着牙一声冷笑，深吸一口气，脸色随之有一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唔，我不太建议你用透支的方式强行扭转战局。”乌鸦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知道，你舍得这么做，是想着干掉我们之后，带着灭绝弹离开，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把透支的灵魂和死亡气息补回来，顺便实现自己原本的目的，但是……你觉得刚才被我轰走的那些人，是去做什么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的眼线无处不在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通过用灭绝弹炸掉芒克公国的边境城市，顺便连东方快车一起炸掉，如果只是想要饱餐一顿的话，带着灭绝弹远走高飞，随便找个人烟稠密的大型城市炸掉就好了，根本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的，反而越隐秘越好。”乌鸦推了推眼镜，迎着伯爵夫人愤怒的目光，一脸平静的说道，“但实际上，从一开始你就想要搞个大新闻，用餐反而是顺带的，这就很奇怪了。我能分析出很多种可能，像是要逼叛军重新入局啦，挑起两大势力的民众之间的仇恨啦，让黑暗公会背锅把他们也拉下水啦，破坏两大势力和平的努力啦，信息实在太少，能排除掉的可能性不多，所以我也很难判断到底是哪个目的。”
“你连我的目的都不知道，就要破坏我的计划？”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一定要知道你的目的才行？”乌鸦一摊手，理直气壮地反问道，“你的目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你又不熟，你也不会顾忌我的目的对不对？所以我只需要知道，你挡了我的路就足够了。”
伯爵夫人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有人挡路，要么一脚踢开，要么乖乖的绕开，你这人实力太诡异，行事又肆无忌惮，而且还有同行帮你，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意和你为敌，所以我本想选择后者。但是事态的进展有点脱离了我的控制，就算有拉娜大师在暗中和你战斗，东西最后还是回到了你的手里。那就没办法了，就算没有把握，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所以我在门口磨蹭了那么半天，就是为了做一点小小的准备工作。”
“那时候你就知道我下定决心要杀死她了？”伯爵夫人指了指玫瑰，与此同时，拉娜大师在水晶球上轻轻一敲，几道微光伴随着清脆的敲击声一闪而过。伯爵夫人冷哼一声，收回手指板着脸说道，“如果你那时候不知道，又真不愿为敌的话，带着她们离开就好了，根本用不着和我发生冲突。”
“呃，你不会觉得我说你挡了路，是指求生之路吧。”乌鸦失笑摇头道，“如果只是想要活下去，我至少能找出三十种方法，但很可惜，我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活下去。别忘了，我们可是来自源能之都的控能者，一群把贪婪印在骨子里的疯子，怎么可能只满足于活下去？还要感谢拉娜大师的推荐，让我们有机会和叛军达成合作协议，呵，所以我的目的，一直都是建立在拿到灭绝弹的基础上啊，伯爵夫人。”
“原来如此，小看了你的胆量。”伯爵夫人深深吐了口气，轻轻点头道，“你们源能人果然都不怎么正常，我早该知道的，能和姚佩环保持密切关系的，又怎么可能有正常人。”
“多谢夸奖。”
“我没有在夸你。”伯爵夫人冷笑道，“所以，你借着和拉娜开战的机会，让他们都去找毒龙之息了？”
“找？不不不，不可能找得到，我也用不着去找。”
“嗯？”
“呵呵，还要感谢你和拉娜大师的配合，拉娜大师切断了供电，而你又控制着列车长，对了，顺便问一句，死了吗？还没有？那太可惜了，说出那种话都死不了，一点也不合理。”乌鸦遗憾的叹了口气，“总之，两位的配合，让通风管道一直保持着开启的贯通的状态，于是……我的眼线无处不在。”
说着，乌鸦展开了双臂，随着他的动作，一只又一只半透明的源能分身，从被打开的通风口里蹦蹦跳跳的钻出来，尖叫着没入了乌鸦的身体。
“在负责安保的克林爵士很配合的被我骗出了通风管道的结构特点之后，我的分身很快就跑遍了全车，唔，这节车厢因为有你们在，我不敢过于嚣张，所以想办法绕开了，至于其他车厢嘛，嘿嘿，我可是偷窥界的专业人士。”
“x，你这变太居然还有脸得意。”
愚蠢的猫科动物懂什么，不和你一般见识。乌鸦撇撇嘴，装作没听到杂音一样说道：“本来只是碰碰运气而已，没想到，真让我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啧啧，本应失踪的两个侍者，居然重新出现了，而且偷偷摸摸的潜入了第九车厢那间拉娜大师处理垃圾的包厢。”
一瞬间，伯爵夫人的脸色变得无比狰狞，透过弥漫着血色的双眼，仿佛能看到望不到边的尸山血海。随着骤变的脸色，伯爵夫人硬顶着水晶球不断闪过的光站起身，虽然在拉娜大师全神贯注的对抗下无法脱身，但她也不是孤身一人，格兰伯爵还在她的身边：“迪尔，去阻止他们。”
“不行哦，亲爱的。”伯爵夫人万万没想到，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格兰伯爵这次却一反常态，伯爵阁下稳稳地坐在沙发上，轻轻拍打着靠在怀里睡着了的双胞胎女儿，一脸平静的说道，“默契这种东西一旦被破坏，就不可能再重新建立了。到现在为止我和他的默契还在，你确定要我主动打破默契，也涉入你和他们之间的争端吗？”
看着女儿们安宁的睡脸，伯爵夫人咬着嘴唇犹豫了许久，几次想要开口，却又打消了念头。乌鸦三人也不催促，始终沉默以对，静静地等待着伯爵夫人的决定。
“亲爱的，过于好胜不是什么好习惯，输了就是输了，强撑下去有时候会比接受失败失去的更多。”格兰伯爵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胳膊，柔声安抚道，“何况你早就不知不觉间掉进了他的陷阱，你觉得自己始终保持着强势，但实际上，你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他的诱导之下做出的。如果你继续撑下去，说不定真会导致难以挽回的结果。”
“喂。”
“喂什么。”伯爵夫人霍然回头，实力鸿沟带来的压力把乌鸦的谴责全堵了回去，等她转回去面对丈夫的时候，已经又变成了温柔如水的样子，“但是，我的计划……”
“一颗灭绝弹而已，又不是什么必须的东西，就算咱们不引爆它，也未必会有多大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