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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慈悲无敌     锦衣月明txt下载     锦衣月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雪野追寇(十三)

    一直在对岸山坡上密切关注石桥对面倭军动向的骆尚志,见倭军派出大约三十名斥候向山坡方向走来,立刻示意手下注意隐蔽,悄悄安排五十名刀手,潜伏在山坡小路顶端的草丛中,一旦倭军斥候登上山坡,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斩杀。

    倭军斥候走过石桥后,穿过那片枣林,来到山坡下的那条小路底端。

    “走,上去瞧瞧有没有可走的路。大家注意保持队型。”一名手持倭刀的倭国斥候对其他的人员说道。看来他是这支斥候部队的指挥官。

    眼见山坡下的倭国人沿着蜿蜒的小路依次向上爬来,埋伏在草丛的五十名明军刀手手握短刀,做好伏击准备。

    近三十名倭军斥候登上山顶后,见山顶上面蒿草密布,根本看不清去路,便在那名指挥官的指挥下,散开队形,找寻道路。

    倭军斥候的行动正中明军下怀,分散在草丛中的倭国斥候只顾两眼寻路,哪会料到这草丛中早已暗藏杀机。可怜这批倭国士兵,几乎是没有来得及喊叫一声,就被埋伏在草丛中的明军刀手一一斩杀。

    明军的动作隐蔽而快捷,以至于石桥北侧的倭**队,根本没有任何人发现刚刚发生在山顶草丛中的这场伏击。

    骆尚志命令手下将脱下的,被杀死的倭国斥候的服装穿在身上,然后,让他们走到山顶边上,向石桥北侧的倭**队挥手,示意他们此处可放心前行。

    “前进!”小西行长见负责侦查的斥候向这边挥手示意,立刻命令道。

    大队的倭国士兵依次前行,越过石桥,来至石桥南侧的枣林中。

    望着山脚下枣林中密集的倭国士兵,骆尚志禁不住一阵兴奋。他大手一挥,数百名弓箭手弯弓搭箭,做好射击准备。

    “打!”

    随着骆尚志一声令下,明军的箭矢如雨点般疾射而下。

    对于这种居高临下的射击,完全暴露在明军弓箭手打击范围的倭国士兵根本无处躲避。随着一片惨叫,枣林中的倭国士兵被射倒一片。

    “不好,有埋伏!”作为小西五家老之一的加藤吉成禁不住高声惊呼道。

    处在枣林内的数千名倭军士兵顿时伦作一团,带刺的枣树枝更是影响了他们躲避箭羽的速度。

    趁着倭军大乱,明军的第二波、第三波箭矢雨已经迎头而下。枣林中又是一片片倒下的倭国士兵。

    “撤到石桥边!”

    小西行长身边的加藤吉成一边高声命令士兵,一边指挥身边的卫士护卫小西行长及柳滢滢撤退。

    倭国士兵纷纷撤到石桥南侧,算是从明军弓箭的射程中摆脱出来。

    “将军,从对方射来的弓箭判断,这不是朝鲜人,应该是大明的军队。”加藤吉成对小西行长说道。

    “对方估计有多少人?”小西行长问道。

    “从每一波射击的箭矢数量判断,估计也就几百人。不过,除了弓箭手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大明伏兵,就不好说了。”加藤吉成答道。

    “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看来对方对此地的地形非常了解。”小西行长说道。

    “那我们……”加藤吉成试探性地说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前进。从我们负责断后的忍兵反馈回的消息来看,有一股数千人的大明部队,正在我们身后紧追不舍。

    “我们必须全力拿下前面的山顶,才有可能继续前行,摆脱后面的追兵。

    “传我命令,铁炮手从前面枣林两侧的乱石处,迂回到山坡的侧翼,射击上面的敌人,掩护正面攻击的士兵攻上去!”小西行长对加藤吉成说道。

    “是,将军。我这就安排。” 加藤吉成应诺一声,立刻前去指挥。

    在盾牌的掩护下,近千名倭国敢死队员冒着迎头射下的明军箭矢,向山顶上攻来。此时的倭军铁炮手已经就位,他们利用乱石作掩护,将一粒粒弹丸射向山顶上的明军弓箭手。

    在敌方火力的压制下,明军弓箭手在付出死伤几十人的代价后,不得不停止射击,将身体伏在蒿草中。

    “大家不要贸然出击,等倭国士兵靠近后再打!”骆尚志对四周的手下命令道。

    手举盾牌的的倭国士兵就像一只只蚂蚁般沿着那条小路迤逦而上,行进了约十分钟后,处在最前面的几名倭国士兵已经登上山顶。可他们还没看清山顶之上的地况,明军的一通乱枪已将他们捅死在乱草中。

    紧接着,明军纷纷从蒿草中立起身形,将手中事先准备好的巨石,抛向山坡上的那条小路。

    巨石沿着山路轰鸣而下,将山路上依次向上攀登的倭国士兵砸得血肉横飞、哭爹喊娘。

    望着上方轰鸣而下的几块巨石和被砸后密集跌下的同伴尸体,处在山坡底部准备登山的倭国敢死队员,只得四处躲避,不敢贸然登山。

    “勇士们,不要怕。将军大人在看着你们呢。让我们重整精神,攻上山顶!铁炮手火力压制,其他人跟我上!”加藤吉成见手下面露怯意,‘刷’的一声脱掉自己的上衣,露出自己雄健的臂膀,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支十字长枪,身先士卒地率领余下的敢死队员向着山顶冲来。

    倭军的铁炮手冒着击中自己人的危险,不停地向山顶上发射弹丸。

    在敌方火力的打击下,明军的战力受到一定的压制。

    在付出大量伤亡的代价后,倭军的一百多名敢死队员终于登上悬崖。

    一场惨烈的近身肉搏在山顶上的蒿草中展开。

    倭军敢死队员们拼死搏杀,将战斗场地向前一步步推进,以掩护后续部队登上山顶。

    随着山顶上倭国士兵的不断增多,大明军队的伤亡也在不断加大。

    “弟兄们,把他们赶下山去!”骆尚志见战况越来越激烈,便高喊一声,挺起手中大刀,砍向赤膊的加藤吉成。一时间,两人在一片乱战中厮杀在一起。

    骆尚志将手中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将加藤吉成逼得步步后退,直到退至山顶边上。

    加藤吉成见自己已被逼到绝路上,干脆不再退却,见刀锋劈来,他并未躲避,反而挺枪刺向骆尚志的前胸。这是一招与敌人同归于尽招式,骆尚志即便能够砍中对方,恐怕自己也会被对方的长枪刺中

    骆尚志只得收住刀锋,闪身避开对方的枪刺。

    加藤吉成没想到对方会闪身躲避,他本想与敌人同归于尽,所以,他的这一枪几乎是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以至于骆尚志的闪避将他闪了个趔趄。

    骆尚志见对方站立不稳,立刻反身一刀砍来。

    加藤吉成此时已来不及躲闪,被对方一刀砍中腰身,身体顿时断为两段。

    己方主将被杀,山顶上倭国士兵的士气严重受挫。

    明军借机一鼓作气,将山顶上的倭国人消灭干净,并将继续往上攀登的倭国人赶了下去。

    “这是一支战斗力优良的大明正规军,看来我军一时半会儿很难攻上山顶。”望着前方山顶上刚刚结束的厮杀,小西行长面色凝重地对身边的一位家臣说道。

    “将军,要不,我们再组织人马进攻,从方才的战斗来看,估计对方的人数不到两千,而我们的人数是对方的两倍。只要我们上下齐心,一定会拿下前面的山顶,将这股明军一举歼灭。”那位家臣说道。

    “不、不、不。敌军人数虽少,但占据有利地形,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而且我军的铁炮手估计此时弹丸已经用尽,很难再对身居高处的明军构成威胁。

    “我军已在刚才的战斗中损失了近千人,不可再蛮干。告诉部队停止进攻。后队变前队,撤回石桥北,重新返回石田山深处,静待援军的到来。”小西行长命令道。

    听到命令的倭国士兵立刻纷纷后撤,准备撤往石桥北侧。

    “准备战斗!”见石桥南侧的倭国人开始后退北撤,隐蔽在山林中的骆石印低声命令道。

    倭军的十几名士兵刚刚走过石桥,就被从迎面山林中射来的明军箭矢放到在地。

    “不好,这边山上也有伏兵!”一位刚刚走上石桥的倭军下级将官惊讶地喊道。

    现场所有的倭军士兵全都停下脚步,立在原地,面对来自前后两个方向的夹击,他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杀过去,将敌人堵在桥南!”抓住敌人犹豫不决的大好时机,骆石印大吼一声,率领埋伏在山林中部队冲下山林,来至石桥北侧的那块巨大岩石后面。弓箭手弯弓搭箭,瞄准石桥的北口。

    骆石印的这一举动不是出于一时的冲动。想想自己身边的队伍只有不到一千的数量,如果一味守在山林之中,一旦倭军走过石桥,对方就可将阵型铺展开来,全力攻山。自己的队伍虽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但这处开阔的山坡不同于石桥对面的悬崖,倭军完全可以展开队形,对自己的部队形成半合围之势。真要出现这种情况,自己率领的部队将很难守住山林。

    骆石印之所以突然决定冲下山来,就是看好了狭窄的石桥更利于堵击敌人这一点,自己这区区几百人的队伍,只要守住石桥北面的出口,就可有效截断敌人后撤的退路,防止他们窜进大山,而骆尚志率领的明军,肯定也会从南面给敌人以痛击。

    敌人虽然人数众多,但只要将他们压缩在石桥上面和南侧的狭小范围内,其人数的优势将难以有效地发挥出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雪野追寇(十四)

    “兄弟们,立功的机会来了。杀死或者活捉小西行长者,本将军将为他请功领赏。杀!”

    处在石桥南面山顶上的骆尚志,见骆石印率队堵住石桥北口,立刻明白了这位指挥使大人的战术意图,他高喊一声,挥刀率队杀下山顶,直扑石桥南面的倭军。

    “将军,怎么办?”一向以少言寡语、临乱不惊著称的小西行长的家臣森宗意轩(又名三左卫门),此时面对明军的南北夹击,也开始心内发慌,他急切地请示身边的小西行长。

    “不要惊慌。派人保护好小女的安全。传我命令,部队从中间分为南北两队,分别迎战两队明军。贪生怕死者,杀无赦!”小西行长立在队伍中间,高声指挥部队迎敌。

    “谢元,我在这里!”柳滢滢一看到石桥北侧的谢元,顿时兴奋地举起双手向谢元示意。

    “滢滢,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我一定会救你出来!”听到柳滢滢的呼喊,谢元禁不住猛地从岩石后站起身来,挥手对柳滢滢高喊道。

    “你不要命了!小心敌人的铁炮!”施天济一把将谢元按下,警告道。

    “谢元,你也要注意安全。我是不会跟他们走的!”分别数月后,再次听到自己心上人的声音,柳滢滢禁不住激动地热烈盈眶。

    “巴格!可恶的明人。我一定亲手宰了你!勇士们,跟我冲过桥去,杀了那伙明人!”

    听到柳滢滢和谢元的对话,一股无名怒火顿时从小西行长心头升起,此时的他,将自己女儿不愿随他走的罪责全部归到谢元身上,只见他‘嗖’地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刀,瞪着血红的眼睛,对谢元痛骂一声,率领一半手下,向桥北攻去。

    随着桥北明军弓箭手将手中的箭矢射向石桥上蜂拥而来的倭国士兵,石桥上面顿时尸横遍地。

    后续涌来的倭国士兵踏着同伴的尸体,嚎叫着继续向桥北进攻。

    石桥南侧,骆尚志已经率领属下赶到。一场你死我活的短兵相接,已经在石桥南侧的空地上展开。

    小西行长站在石桥上面,挥刀指挥士兵向桥北冲杀。

    弓箭手的箭已经射完。骆石印只得率队冲向桥面,在桥的北口处,同攻过来的敌人展开近身厮杀。

    小西行长的这只家臣部队的确有着不可小觑的战斗力,经过几次拉锯战后,桥北的明军死伤惨重。

    眼见倭军就要冲破堵截,杀过桥来。

    就在此危急时刻,休能方丈忽然听到北面不远处的山路上传来一阵人马疾驰的糟杂声,他禁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狭窄的山路上,一队人马正飞奔而来,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马上之人正是独龙峰寨主黄龙,紧随其后的三匹骏马上,分别坐着黄虎、崔彪、安在姬。

    “方丈,休要惊慌。我们兄弟来帮你杀倭贼来啦!”话到人到,随着黄龙的一声高喊,绝尘一骑已到跟前。

    “黄寨主,辛苦了!倭贼就在前面。咱们齐心合力,杀光这伙倭贼!”休能见援兵及时赶到,禁不住兴奋地冲黄龙喊道。

    “好。弟兄们,跟我冲。杀光前面的倭国人!”马上的黄龙挥起手中的九环大刀,和黄虎、崔彪及安在姬一起,率领两处山寨的一千多人马,冲入石桥上的敌群中。

    黄龙、崔彪这两家山寨一千多人马的加入,立刻扭转了现场对明军不利的战局。

    本来倭国士兵还希望凭借人数上的优势,试图从明军力量相对薄弱的石桥北面突围出去,可凭空杀出的黄龙、崔彪的这一千多人马,立刻在士气和实力两个方面,将倭**队压制住。

    在来自南北两个方向的强大攻势下,小西行长的军队被压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难以脱身。

    “三左卫门,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该施展你的神奇妖术来对付这些该死的明人了!”被一帮家臣护在石桥中间的小西行长情急之中,对身边的家臣森宗意轩说道。

    说实在的,在自己的几位贴身家臣中,小西行长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位擅长妖术的森宗意轩。

    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小西行长来说,森宗意轩的妖术总让他觉着是一种歪门邪道。

    两军对垒,小西行长更喜欢凭自己军队的实力战胜对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喜欢用这些歪道邪术来对敌的。

    可当下的处境相当危机,自己的部队不但死伤过半,而且遭到敌人的两面夹击,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全军覆没。

    万般无奈之下,小西行长才想起了森宗意轩的妖术。他虽然没有真正见识过自己这位家臣的妖术到底有多大的威力,但面对几乎是无力回天的败局,他还是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将军,你就瞧好吧。看我如何击退这伙顽敌。”森宗意轩应答一声,然后,从腰间拔出他那柄用来做法的木质七星剑。

    站在森宗意轩身边的倭国士兵知道他要做法,立刻闪开一定距离,为他流出做法的空间。

    只见森宗意轩解开身上的紫色长袍,披头散发,双手擎起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顷刻间,石桥上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现场的明军士兵被这一奇异的天象所震慑,纷纷停止进攻。

    在狂风的吹动下,森宗意轩一头长发随风飘动,敞开的紫色长袍迎风猎猎作响。

    一通咒词符语过后,只见森宗意轩将擎在手中的木剑猛地插向躺在他脚下的一名死去的倭国士兵的前胸,然后,慢慢用木剑将其挑起,举在空中。

    森宗意轩左手举剑将那名士兵的尸体稳定在空中,右手五指轻拢,双眼微闭,口中念动咒语。

    一团漆黑的乌云快速压过来,黑压压地笼罩在石桥的上空。

    “飞龙在天!”

    随着森宗意轩的一声仰天长啸,一条细细的飞龙卷从乌云中急旋而下,将森宗意轩罩在其中。

    那名被森宗意轩用剑举在空中的倭国士兵的尸体,顷刻间如陀螺般快速转动起来,同时,从尸体的手脚及头顶部位,喷出一股股浓烈的青烟,一股股青烟在尸体旋转的巨大惯性下,不停地向四周扩散弥漫。

    青烟所到之

    处,躺在地上的一具具尸体瞬间被唤醒,他们似乎是被注入了某种神奇的能量,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抖擞身体,向石桥两侧的明军袭来。

    这些尸体中,既有被杀死的倭军士兵,也有死于敌手的明军将士及休能的僧兵,此时的他们,完全变成了一具具杀人机器,刀枪对他们根本不起什么作用,即便是被砍杀的肢体不全,他们残缺的身体依然能够疯狂地将对手杀伤。

    明军士兵及朝鲜人员一时间被这种没有见过的灵异恐怖场景惊得目瞪口呆,他们面对不停地攻击自己的一具具僵尸,纷纷后退,战斗力大打折扣。

    森宗意轩手擎木剑,于狂风中稳立石桥中间,被他用木剑举在空的尸体一直在不停地飞速旋转,股股青烟也在不停地从他身体的上空撒向四周。越来越多的尸体被青烟唤醒招起,成为一具具阴森恐怖的杀人机器。

    “大人,如此下去,恐怕我军很难抵挡!”石朗望着眼前的恐怖场景,忧虑地对骆石印说道。

    “是啊,怎么这些死尸一个个就像被打了鸡血一般,怎么杀也杀不死。俺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阵势。”施天济一边疲于招架一名僵尸的进攻,一边顺着石朗的话说道。

    “要是华先祖统领在这里,就好了。或许他能够破解这东瀛妖人的妖术。”谢元躲在施天济身后,手举一杆长枪说道。

    “这东瀛妖术看来非常了得。得想办法破解才行。”骆石印说道。

    “大人,我们必须想办法靠近那位做法施妖术的敌人,只要将他控制住,也许敌人的妖术就会被破解。”叶茹柳一边和石朗并肩作战,一边大声对骆石印说道。

    “大人,依贫僧看来,此人所用妖术,其实是一种驱尸术,跟咱们大明湘西一带的赶尸秘术有某些相似之处,应该是属于奇门遁甲的道教玄学一类的东西。”听到骆石印和石朗等人的谈话,休能方丈靠过来对骆石印说道。

    “那可有破解之法?”骆石印急切地问道。

    “此法的关键就在于那具旋转的尸体,只要想办法让他停止旋转,就可破解此妖术。”休能说道。

    “可你看这些僵尸,一具具就像被灌了**汤一般,对我们死缠烂打。我军将士根本杀不到桥上。”骆石印面露难色地说道。

    “大人,我在参加锦衣卫之前,听族里的长辈谈起过这种驱尸术,其实,不管施术者采用何种方式驱动僵尸,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僵尸只能攻击一类目标,对这类目标之外的其他物类,僵尸则不会采取任何攻击行动。”巴乌说道。

    “也就是说,我们面前的这些僵尸只攻击人类?”叶茹柳说道。

    “对,应该是这样。”巴乌语气中似乎还不太肯定自己的回答。

    “那么……”谢元说着,将眼光看向巴乌身后的跳跳。

    “对,我们何不发挥跳跳的作用,让它靠近那位施妖术者,择机破解对方的妖术。”骆石印立刻明白了谢元的用意。

    听完骆石印的话,大家纷纷都将目光落在跳跳身上。

第一百五十三章 雪野追寇(十五)

    “看来,这里只有跳跳不会受到僵尸的攻击。”休能方丈干脆把话说开。

    “这就好办了,收拾那东瀛妖士的任务,就交给我弟弟好了。”巴乌似乎对跳跳完成任务信心满满。

    “好吧。老施、石朗还有叶姑娘,你们几个负责掩护巴乌和跳跳。”骆石印对除谢元之外其他的小分队员说道。

    “嗯,好。这一次,和俺两位弟弟并肩作战,俺必须得瞪大眼睛才行。我看哪个毛贼赶伤俺跳跳老弟一根汗毛!”施天济挥舞双锏,杀向石桥。

    石朗、叶茹柳紧随其后。

    “弟弟,看见石桥上那位披头散发、手举木剑的臭妖士了吗?待会儿,找机会从石桥栏杆上悄悄过去,想办法破了他的邪术。”巴乌低身对跳跳说道。

    跳跳随着巴乌手指的方向,看一眼石桥上潜心做法的森宗意轩,两眼中立刻射出两道厉厉的光。它先是冲着石桥呲牙呼气,借以振作精神,然后,箭一般从原地跳起,跃上就近一位僵尸的头顶,紧接着几个闪转腾挪,踩着僵尸们的头顶,巧妙地避开混杂在僵尸群中的倭国士兵的刀剑,来到石桥边。

    那群围在森宗意轩身边负责护卫任务的倭国士兵,见一只体型庞大的猴子突然间冲了过来,立刻刀枪并举,将想要靠近森宗意轩的跳跳挡在人群外。

    跳跳围着人群试了几次,试图突破重围,靠近森宗意轩,都未能成功。

    此时,石朗、叶茹柳等人已经杀至跟前。他们见那群倭国士兵挡住了跳跳靠近的路子,立刻向着那群倭国士兵砍杀过来。

    借着双方混战的机会,巴乌瞅准机会,挥手将手中的赤瓜鹰爪追魂索甩出。

    飞爪迎风疾进,钻进飞龙卷中,紧紧地抓住那具飞速旋转的尸体。

    “跳跳,上!”巴乌双手紧紧拽住追魂索,对跳跳高喊一声。

    跳跳“噌”地一声跃上追魂索,接连几个窜越,冲进飞龙卷,跃上僵尸的躯体,四肢紧紧抓住快速旋转的僵尸。

    正在默念咒语的森宗意轩,忽然间觉着手臂一紧,感觉手中举着的尸体重了一些。就在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站在他上方的跳跳用后爪抓稳尸体,然后身体下伸,腾出两只前爪,猛地抓向森宗意轩的手腕。

    “啊!”专心做法的森宗意轩忽觉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禁不住惨呼一声,握剑的手情不自禁地松开。

    跳跳眼疾手快,见森宗意轩松开木剑,立刻用一只前爪抓住剑柄,同时,两只后爪松开尸体,身体稳稳地站在森宗意轩的肩膀上。

    森宗意轩忍痛抬头望去,见是一只猴子站在自己的肩膀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举起双手,想把跳跳从肩膀上拽下来。可他的手还没有举起来,跳跳那只空着的前爪已经抓向他的脸部。

    “啊!”又是一声惨叫。森宗意轩的脸顿时被跳跳抓得血肉模糊。他只得用双手死死护住自己的脸,以免再次受到攻击。

    制服了森宗意轩后,跳跳飞身跳下,同时,那只握着木剑的前爪用力在空中一,将木剑从尸体的腹部拔出。

    跳跳抓着木剑,稳稳落在石桥上面。

    那具飞速旋转的尸体顿时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被飞龙卷卷入空中。

    “唔吼”跳跳站在石桥栏杆上,仰天发出一声胜利者的长吼。

    顷刻间,乌云散尽,狂风骤停。

    那一具具张牙舞爪的僵尸,一时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一个个瘫倒在地上。

    随着森宗意轩妖术被破解,现场的战况立刻发生变化。兵力明显不如对方的倭**队,在士气大振的明军和休能方丈的僧兵以及黄龙、崔彪两处山寨人马的南北夹击下,阵型大乱。

    在对手的蚕食压迫下,小西行长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最终只剩下被围困在石桥中间的区区数十名家臣亲兵。

    望着从石桥两侧渐渐逼近的对手,小西行长顿感大势已去:“想不到我这久经沙场的一代名将,竟然会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山中小桥上结束

    自己的戎马生涯!”

    小西行长仰天长叹。

    “我就是死,也不做明人的俘虏!”望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石桥,小西行长绝望地拔出腰间的短刀,准备切腹自尽。

    “将军,不可呀!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军万万不可自寻短路!”森宗意轩一只手捂着还在不断流血的脸,用另一只手将小西行长握刀的手按下。

    “这一次,我们几乎是全军覆没。你教我如何向关白交代呀!”小西行长哀叹道。

    “将军,只要我们想办法脱身,就不愁不能够东山再起。”森宗意轩劝解道。

    “我看这次凶多吉少!”小西行长一时难以觅到脱身之法。

    “将军,天无绝人之路,千万不要放弃!”森宗意轩依然力劝小西行长。

    “识相的话,赶紧放下武器投降!”骆石印望着眼前已经完全丧失战斗力的数十名倭国士兵,叱令道。

    “缴枪不杀!”

    “放下武器!”

    明军中暴发出一阵高喊声。

    数十名小西行长的家臣望着步步紧逼的对方人员,只得步步后退。

    这时,小西行长身边柳滢滢望着石桥上明军队伍中的谢元挥手喊道:“谢元,快救我!”

    “滢滢,我这就来!”谢元高喊一声,来到队伍前面。

    “看好小女,不要让他走脱!”小西行长对身边的人命令道。

    柳滢滢见谢元来到离自己身前几步远的地方,激动地准备上前同他会合,却被身边的几名士兵拦住。

    “小西行长,有本事咱们单独谈谈,不要为难滢滢!”谢元见柳滢滢被控制,站在原地高声喊道。

    “单独谈谈……好,我这就过去。”小西行长略加沉思,拨开人群走向谢元。

    “将军,小心中了敌人的奸计。”森宗意轩小声对小西行长说道。

    “我自有分寸。”小西行长淡淡地说道。

    “谢元,注意安全!”石朗在身后提醒谢元。

    不知是没听到石朗的话,还是根本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全,谢元望着走上前来的小西行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此时,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柳滢滢如何脱身这一问题上。

    “小子,我过来了。你想和我谈什么?”小西行长来到谢元面前,冷冷地看着谢元问道。他的身边跟上来几名持刀的家臣。

    在骆石印的示意下,石朗、叶茹柳、施天济等人走上前去,手持兵器站在谢元身边,护卫他的安全。

    “我希望你能放了滢滢,我们俩是真心相爱的。”谢元迎着小西行长的目光,用不卑不亢的语气说道。

    “真心相爱?哈哈哈……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我小西行长的女儿,岂能跟一个明人相爱?简直是笑话!”小西行长不屑地说道。

    “你的女儿?你也不想一想,滢滢长这么大,你尽过几天做父亲的责任?你带给她的除了痛苦磨难,还有什么?”谢元显然被小西行长的不屑激怒,她对小西行长高声斥责道。

    “你……你……我们父女间的事情,轮不到一个明人说三道四!”谢元的话显然触到了小西行长的痛处,他有些恼羞成怒。

    “滢滢是真心爱我的,我有责任为了她的幸福着想。我看你还是放她过来。只有这样做,你才能算得上是一位称职的父亲。”

    “我看你是痴心妄想。我就是杀了她,也不会让她同跟你走!”

    “你也不看看眼前的局势,你们已是死路一条。难道你要拉上自己的女儿一块陪葬吗?他只有跟我走,才会获得真正的幸福!”

    “谢元,我愿跟你走。不管是到天涯海角,我都愿跟着你。我是不会跟着他们去倭国的。”被倭军控制的柳滢滢高声喊道。

    听到自己女儿的喊话,小西行长此时对谢元已是无言以对,他稳定一下情绪,然后说道:“我可以放她跟你走,但有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保证放我和我的家臣安全离开。”

    “这不可能。供你选择的只有一

    条路,那就是放下武器投降。我也希望你不要拿自己的女儿做交易,这不是一个男人或者父亲该做的。”谢元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

    “好小子,你的一番话倒让我对你有了一些好感。看来滢滢没有看错人。”小西行长见谢元不同意自己的建议,便改变语气赞赏谢元,同时,他抬手轻轻拍向谢元的肩膀。

    现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认为小西行长拍肩的动作是对谢元的一种友好表现,可哪成想,就在小西行长的手触到谢元肩膀的一瞬间,他突然迈步向前,单手猛地锁住谢元的脖子,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短刀,架在谢元的脖子上。

    “都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他!”小西行长挟持着谢元退后几步,恶狠狠地冲着围上前来的石朗、施天济等人喊道。

    “大家不要轻举妄动!”骆石印走上前来。

    “你们谁是头领,我要跟他讲话!”小西行长高声冲围在四周的对手喊道。

    “我是,有话尽管说。”骆石印平静地望着小西行长说道。

    “告诉你们的部队,让开桥南的道路,让我们走。否则,我就宰了他!”小西行长说道。

    “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想法。你觉着你能逃得出去吗?你如果杀了他,难道就没有想一想你女儿的感受吗?”骆石印背着双手,望着小西行长,淡定地说道。

    “你们……你们别逼我,把我惹急了,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我再说一遍,放还是不放?”小西行长见对方根本没有放自己走的意思,顿时恼羞成怒。他举起手中的短刀对准谢元的脖子威胁道。

    “你要是敢杀了他,我也和他一块死!”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柳滢滢猛地挣脱控制,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对小西行长喊道。

    “滢滢……你……”小西行长面对自己女儿的要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赶紧放了他,否则,我就自刎!”柳滢滢对小西行长厉声喊道。

    “滢滢,不要冲动!”谢元见柳滢滢情绪激动,赶紧喊道。

    “你别管,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柳滢滢眼睛瞪着小西行长,对谢元说道。

    “滢滢,不要胡来!难道你也要我去死吗?”望着女儿脖子上架着的长刀,小西行长一时间乱了方寸。

    “我最后重复一遍,你要是把谢园杀了,我就和他一块去死!”柳滢滢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滢滢,我的女儿呀!你的举动……让我今天输得一无所有!罢、罢、罢,我把他还给你!”小西行长说着,一把将谢元推出去几步远的距离,然后,转身以极快的速度奔到石桥栏杆边,飞身跳入湍急的龙川江水中。

    “将军”

    现场其他倭国人先是惊讶地发出一阵高喊,然后,纷纷效仿小西行长,一个个跳入江中。

    飞泻而下的龙川江水顷刻间将小西行长等人冲得无影无踪。

    小西行长投江自尽。现场的柳滢滢呆呆地望着湍急的河水,百感交集。

    庆幸的是,自己终于和谢元重逢;不幸的是,小西行长自己的生身之父,在悲愤绝望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柳滢滢呆立原地。谢元走过来,轻轻搂住柳滢滢的肩膀,安慰道:“滢滢,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父亲……”柳滢滢将头埋在谢元的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太伤心!”

    “可……他……毕竟是我的生身之父……”

    “道路都是自己选的,你也不要太自责。”

    “你还好吗?”

    “我这不好好的嘛。滢滢,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谢元安慰柳滢滢之际,骆尚志走到骆石印面前问道:“大人,是否沿江搜寻他们?”

    “算了吧。这么冷的天气。我看他们就是不被淹死,也会被活活冻死。咱们还是赶紧返回平壤吧。”骆石印望着水大浪急的龙川江说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美猴王戏耍钦差(一)

    半月后,骆石印、骆尚志和休能方丈率领的这只追缴小西行长的队伍回到平壤。跟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黄龙兄弟和崔彪率领的各自山寨的人马。

    经此三合洞一战,黄龙兄弟和崔彪亲眼目睹了大明军队强大的战斗力,对整个抗倭形势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所以他们临时决定弃暗投明,投奔朝廷,加入到保家卫国的行动中来。

    柳滢滢如愿以偿地跟随谢元返回平壤。

    当然,金英子也跟随队伍来到平壤城中安顿下来。

    后来,在表哥李如珠的推荐下,金英子参加了政府举办的女医官选拔并被选中,在惠民署学习一段时间后,成为了一名女医官。

    回到平壤的第二天,谢元陪柳滢滢去了一趟风月楼。

    望着眼前的断瓦残垣,柳滢滢禁不住怆然泪下。

    风月楼虽然不是一个令人留恋的地方,但自己毕竟在此生活了多年。

    天地之大,风月楼是自己十几年来唯一的栖身之处。强颜欢笑也罢,黯然神伤也罢,这里的一切也会带给自己些许温馨的回忆与留恋。

    特别是在这里,自己和心上人谢元曾经度过一段短暂的美好时光。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琴弦铮铮寄思念;一切又恍如隔世,前尘往事如云烟。

    “好了,滢滢。咱们回去吧。忘了这个地方吧。从今往后,我们要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一种给你带来幸福安全的生活。”谢元单手搂着柳滢滢因哭泣而抽动的酥肩,安慰道。

    “这里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没想到竟成了一片废墟。我是来同它,同我的过去道别的。”柳滢滢止住哭泣,意味深长地说道。

    “对,同过去告别,迎接我们俩美好幸福的新生活!”谢元说到激动处,一把将柳滢滢拦腰抱起,高兴地抱着柳滢滢原地一连转了几圈。

    “咯咯咯……”

    一片狼藉的街面上,传出柳滢滢银铃般的欢笑声。这笑声是发自肺腑的笑,是一位历经苦难后迎来新生的少女,憧憬美好生活的真实心境的完美体现。

    石朗、叶茹柳和谢元、柳滢滢四人在一块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聚会,然后,四人打听到郑再夫妇被埋葬的地方,将精心准备的水果和一瓶朝鲜清酒,带到郑再夫妇的坟墓前,来祭奠这一对在几个月前,小分队进入平壤城侦查时,提供无私帮助并为此献出生命的朝鲜夫妻。

    “大哥,大嫂,我和谢元、茹柳还有柳滢滢来看您们来了。如今,倭贼已被赶跑,平壤城已经重新回到朝鲜人民手中,您们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石朗眼望郑再夫妇的墓碑,和谢元、叶茹柳、柳滢滢一起,鞠躬致意。

    安在姬在离开数月后重又回到自己的宅院中。幸运的是,她家的老宅并未在战火中遭受太大损毁。他和崔彪简单整修后,便搬了进去。

    只是诺达一处宅院,安在姬和崔彪两人住起来显得有些空荡,而且崔彪归顺朝廷后,和他的兄弟们一起被编入虎卫营,平时很少在家里居住。

    感到孤单寂寞的安在姬便邀请柳滢滢到她的家中居住。

    正好柳滢滢暂时没有找到理想的安身之处,便答应下来。

    安在姬和柳滢滢在从三合洞回平壤的路上就已经相互熟悉,再加上两人都曾长期居住平壤,搬过来后,两人很快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明军入朝后,初战告捷,顺利收复平壤。朝鲜国王李立刻迫不及待地从义州搬到了平壤,然后,大宴三日,犒赏攻城明军将士。

    李对李如松及骆石印等人那是千恩万谢。

    就在犒赏宴会举行的第二天,早已得到喜讯的大明朝廷派遣的钦差也到了平壤。这位钦差大人不是别人,正是骆石印的老对头东厂提督张钦韦。

    李如松跟骆石印一样,对这位不阴不阳的张公公一向心存反感。但人在官场,凡事总不能意气用事。再说,身为皇帝宠臣的这位张公公,那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心狠手毒的主,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招来他的打击报复。

    宁欺君子,不得罪小人。

    既然这位张公公是作为皇帝的钦差大驾光临,李如松和骆石印当然不敢怠慢,两人在朝鲜国王李的陪同下,在城门处迎接恭候。

    在一群东厂番子们的族拥下,张钦韦来至城门口。他见李如松、骆石印等人均在城门处迎接自己,脸上顿时掠过一丝得意的奸笑。在一位头戴圆帽,脚蹬皂靴,身穿穿褐衫的东厂司房的搀扶下,张钦韦从马上下到地面上,他用眼睛的余光扫一眼眼前的李如松、骆石印,然后,取出圣旨,用他那标志性的阴阳怪气的声音喊道:“征倭提督李如松、锦衣卫指挥使骆石印接旨!”

    站在人群中的石朗和叶茹柳,一眼就认出那位搀扶张钦韦下马的胖司房,就是那位曾经在杭州府监狱里看守过叶茹柳,并将石朗告发入狱胖狱卒。

    “难道是眼前之人和那位胖狱卒长得一模一样,自己才将他和胖狱卒看作一人?”石朗一开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但那人鼻子旁那颗硕大的毛痣,还是立刻让石朗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此人就是那位被自己一脚踢翻在地的杭州府监狱狱卒。

    “臣接旨!”

    李如松、骆石印不敢怠慢,双双跪倒在地。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纷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征倭提督李如松、锦衣卫指挥使骆石印自奉旨入朝以来,洁自爱民,奉公体国,消萌衅,导祯祥。收复平壤,扬我国威。务期再接再厉,剿灭余残。钦此。”

    张钦韦读完圣旨,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人群,装模作样地干咳两声。

    “吾皇万岁万万岁!”

    骆石印和李如松接完圣旨,山呼万岁后站起身来。

    朝鲜国王更是率众臣面朝大明国土方向叩拜致谢,感激大明皇帝助朝退敌的浩荡皇恩。

    张钦韦在属下的簇拥下,径直向李如松和骆石印站立的方向走来,他似乎对自己的老对手更感兴趣,故意狎昵地拍一下骆石印的肩膀,说道:“骆大人

    ,多日不见。没想到你是跑到这朝鲜番邦来了。咋样?过得可好?”

    “皇命在身,骆某自当鞠躬尽瘁。虽说辛苦点,但有幸和李都督并肩作战,驱除倭寇,骆某自感不枉此行。倒是张督主远来舟车劳顿,可要注意保重身体呀!”骆石印不亢不卑地对张钦韦说道。

    “是啊,张公公长途跋涉,想必已经倍感疲惫了。还是赶紧找地方休息一下吧。”李如松也接着骆石印的话不咸不淡地对张钦韦说道。

    朝鲜国王李一直想找机会同钦差大人搭话,可张钦韦根本没把这位朝鲜国王放在眼里,始终没有正眼瞧一瞧李,更别说同李搭话了。

    李只能陪着小心,跟随在几位大明重臣的身边,讪笑陪行。

    骆石印和李如松故意不给张钦韦引见朝鲜君臣。现场气氛有些尴尬。

    “那位是朝鲜国王?为何还不给我家督主大人安排地方用膳休息?”倒是那位胖司房看出些眉目,赶紧大声对朝鲜君臣喊道。

    “嗳,我说侯意林,你个小崽子,可不得无礼。哪有这样对人家说话的。咱家身为东厂提督,还不敢对人家大呼小叫呢。那轮得上你呀?”张钦韦假意惺惺地对侯意林呵斥一番,夹带着算是向朝鲜君臣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石朗和叶茹柳立刻从张钦韦的口中,记住了那位昔日的胖狱卒今日的胖司房的名字侯意林。

    “哎哟,原来是提督大人大驾光临,快快里边请!小王已经备下酒宴为您接风洗尘。”李总算弄清了张钦韦的身份。见是大明东厂提督来到,朝鲜君臣怎敢怠慢,赶紧邀进城中。

    “前边带路!”侯意林狗仗人势,竟然对朝鲜国王呵令道。

    李身边的朝鲜参议政柳成龙看到一个小小的大明东厂司房,竟然对自己的国王喝五吆六,脸上顿时现出不快的表情,但看到国王李脸上并未现出任何不悦,也就强压住胸内怒火,不敢发作。

    一行人向城中走去。

    一路上,侯意林的一双贼眼始终没闲着。

    此次为迎接大明钦差的到来,朝鲜方面出动了大批宫女,她们站在街道两侧,身穿朝鲜族艳丽服装,手持鲜花,组成两道欢迎的人墙。

    侯意林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众多的异族少女,“没想到这小朝鲜的女人,全都这么漂亮好看!”侯意林一边跟在张钦韦身边往前走,一边左看右瞧,只恨自己为何只生了两只眼睛。

    忽然,左右张望的侯意林发现了跟在人群中的叶茹柳和石朗,他先是一愣,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此时叶茹柳也发现了侯意林在向自己这边张望,便伸手悄悄拽一下石朗的手臂。

    石朗会意,禁不住看向侯意林。

    三双眼睛相对的一瞬间,侯意林终于确信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紧走两步,赶上和朝鲜国王并行的张钦韦,在张钦韦耳边嘀咕了好一阵子。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叶茹柳的心头。

第一百五十五章 美猴王戏耍钦差(二)

    果然,在侯意林对张钦韦嘀咕完后,张钦韦立刻停止走动,转过身来。

    “就是她。”侯意林指着叶茹柳对张钦韦说道。

    张钦韦冷冷地对着叶茹柳盯视了一会儿,然后,迈着不紧不慢的四方步向叶茹柳走来。

    侯意林和其他东厂的番子们紧随其后。

    “叶茹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发动盐帮贩运私盐牟利的,就是你吧?”张钦韦来到叶茹柳身前,用冰冷的口气说道。

    “不错,就是我。”望着对方冷如冰霜的那张惨白的脸,叶茹柳淡定地说道。

    “你可知道贩运私盐牟利乃朝廷明令禁止的犯罪行为?”张钦韦眼中寒气逼人。

    “知道。”叶茹柳依然淡定自若。

    “大胆刁民,贩运私盐牟利不说,还刻意逃避官府抓捕。来呀,给我拿下!”张钦韦被叶茹柳的淡定激怒,他大喝一声,命令手下缉拿叶茹柳。

    在场的东厂番子们立刻抽出兵器,向叶茹柳围过来。

    “慢着!”就在东厂番子来到叶茹柳眼前的一瞬间,只听一声爆喝,骆石印挡在叶茹柳身前。

    石朗、施天济、巴乌三人也抽出兵器,站在骆石印身旁,和东厂番役们对峙怒视。

    李如松和朝鲜君臣不明就里,不敢贸然上前劝架,只得站立一旁,焦急地观看事情的进展。

    “骆大人,此女子乃朝廷捉拿的要犯。难道你要阻止咱家缉拿她吗?”张钦韦见骆石印阻止自己,有些不悦。

    “张大人,有些事情可能你还有所不知。叶姑娘是接受本官的邀请,随我大明锦衣卫一并入朝的。

    “入朝期间,叶姑娘屡立奇功,为我大明及番邦朝鲜做出巨大贡献。她即便有罪在身,但其功劳足可折罪。还望张大人念及你我同朝为官多年的薄面上,不要插手此事。”

    骆石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想同张钦韦彻底闹翻。所以,他一边示意石朗、施天济等人不可妄动,一边语气和缓地对张钦韦说道。

    “不行,她乃是朝廷要犯,咱家今天一定要将她捉拿归案。骆大人,不是咱家说你,咱们堂堂大明锦衣卫中,怎能混进她这样的草莽,难道你就不怕自己丢了乌纱帽吗?”

    张钦韦怎会错过这这种一石双鸟的大好机会。只要将叶如柳拿下,不但缉拿了朝廷要犯,又可借机追究骆石印的责任。

    “张大人,此时此地,战事吃紧,朝廷正值用人之际。骆某身负皇上重托,深入敌后。至于用什么人,骆某自有主张,恐怕用不着你张大人来教育我。

    “等骆某完成皇命返回之际,自当会向圣上禀明叶姑娘以功折罪事宜。我看,就用不着你张大人操这份闲心了。”骆石印见张钦韦不给面子,明显加重了语气。

    “是啊,张大人,此时朝鲜战事正酣,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叶姑娘既然是骆大人特意招致麾下的,自然会有大用。张大人还是抬抬手,放过叶姑娘。大家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我看这事就算了吧。”李如松从骆石印和张钦韦的对话中听出些眉目,见双方僵持不下,赶紧过来打圆场。

    “不行、不行,这不是给谁面子的问题。咱家身为东厂提督,怎能视朝廷要犯不管呢?”张钦韦依然坚持己见。

    “既然这样,张大人,今天骆某把话撂这儿,未经我的同意,谁也甭想把叶姑娘带走!”骆石印语气决绝地说道。

    “你……你就不怕咱家参你一本?”面对骆石印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

    子,张钦韦一时不知该不该命令手下动手。

    “随你的便!”骆石印将头扭向一边,淡淡地说道。

    “你……你……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张钦韦显然被骆石印的态度激怒。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巴乌用手轻轻拍一下身边跳跳的脑袋。

    跳跳立刻会意,只见他猛地窜出人群,以极快的速度闪身跳起,落在张钦韦的肩膀上。

    张钦韦正在不气急败坏之际,忽见一条黑影朝着自己扑来,他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头上的乌纱帽已被跳跳摘下。

    跳跳用前爪握着张钦韦的乌纱帽,先是向众人摇晃了几下,然后用力一扔,将帽子扔向街旁的一处高墙上面。

    张钦韦丢了乌纱帽,头发立刻散落下来。他下意识地抓向自己的头部,两手摸到跳跳毛茸茸的两条后腿。

    “什么东西?快把他弄下来!”张钦韦被吓得松开双手,对手下嚷道。

    “大人,是一只猴子。”侯意林一边回答张钦韦,一边举起手中的刀挥向跳跳。

    跳跳灵巧地避过侯意林的刀锋,复又落在张钦韦的头上,在其他人的刀锋挥来之前,跳跳痛痛快快地在张钦韦的头上撒了一泡尿,然后,跳到地上,返回到巴乌身边。

    “弟弟,好样的!”施天济摸一下跳跳的脖子,小声赞叹道。

    “哪来的臭猴子?恶心死咱家了!快给我抓住它。咱家非得亲手宰了他不可!”张钦韦抹一把满脸的猴尿,一副恶心欲呕的样子。

    看到张钦韦狼狈的样子,石朗、叶茹柳等人禁不住暗暗发笑。

    “大人,它……”现场的番役们见跳跳跑到锦衣卫所在的行列中,不敢贸然动手。

    “张大人,不好意思。我的手下饲养了一只猴子,它不小心冒犯了你。我替我的手下给你陪个不是就是了。张大人,你总不至于跟一只猴子置气吧?”

    骆石印见跳跳戏耍张钦韦一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但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

    “晦气、晦气。咱家咋这么倒霉,碰上这么一只死猴子!”张钦韦用侯意林递过来的一块布巾摸干脸上猴尿,然后,自我打圆场地说道。

    “好了,好了。我看朝鲜为我们准备的饭菜都凉了。我们还是赶紧入席吧!”李如松不失时机地给僵持的双方解围。

    “好吧,今天算咱家倒霉,这事就算……”

    “不行,督主。这叶茹柳乃朝廷要犯,这都近在眼前了,属下定要替你将她捉拿归案!”

    张钦韦顾及各方面的因素,本想对缉拿叶茹柳一事就此打住,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侯意林打断。

    侯意林初入东厂,立功心切,未等张钦韦表态,便拔刀冲向叶茹柳。

    张钦韦见侯意林领着几位番役冲到石朗面前,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加以阻拦。

    “石大人,可否还记得在下?”侯意林来到石朗面前,故意抖一抖身上崭新的东厂司房官服,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怎会不记得?想不到几日不见,你竟然穿上了东厂番子的服装,不过,你这幅臭皮囊就是包装上再好的行头,我也认得出你。”石朗蔑视地对着侯意林冷冷说道。

    “我能有今天,还要感谢石大人你呀,要不是当初你私放叶茹柳之事被我发现并被我揭发,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得到提督大人的赏识,并破格将我提拔到他老人家身边谋事。石大人,当初你踹我屁股那一脚,我可还记着呢!”

    侯意林说道。

    “记着就好。不过你还要记着,如果再让我碰到你干些个龌龊之事,我定会踢爆你的狗头。”石朗说道。

    “好好好,我记着,我记着呢!不过,我侯意林也要让你好好记住今天。我要在你的眼皮底下,将你的心上人捉拿归案。弟兄们,给我上!”侯意林说完,举刀就要向前。

    石朗将手中绣春刀握在胸前,挡在叶茹柳面前。

    施天济、巴乌也手持兵器,将叶茹柳护至身后。

    “有胆敢上前者,格杀勿论!”骆石印对自己的手下命令道。

    侯意林身边的几位番役全都干过锦衣卫差事(东厂的番役是由锦衣卫中挑选的精干分子组成),他们对骆石印的脾气是了解的,看着自己曾经的顶头上司冷峻的目光,没有一个敢贸然上前。

    侯意林毕竟入行时间太短,对骆石印不了解,他仗着有东厂督主张钦韦这棵大树,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再说,他也希望借此机会,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前显露一下。见身边几位番役犹豫不决,侯意林举刀奔着叶茹柳冲了过来。

    骆石印见侯意林来至眼前,大手一挥,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将身旁石朗手中的绣春刀抢过来。

    现场的众人只看到寒光一闪,侯意林顿时扔掉手中佩刀,双手紧紧捂住脖颈,瘫倒在地,他原地挣扎几下,躺倒在血泊中,一命呜呼。

    现场的朝鲜宫女们被吓得纷纷惊叫着躲到远处。

    “再有上前者,如同此人!”骆石印将手中绣春刀交还给石朗,然后,对着已经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几位东厂番役说道。

    东厂番役们被吓得纷纷向后退去。

    “好你个骆石印,竟敢当着咱家的面斩杀钦差……的属下!咱家……这就返回朝廷奏你一本。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傻愣着干嘛?回朝!”

    张钦韦见骆石印怒斩侯意林,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恼羞成怒,怒气冲冲地准备离去。

    “张大人,您看我们特地为您准备了丰盛的酒宴,您还是留下来吃点吧。”朝鲜国王李见身为大明钦差的张钦韦欲走,赶紧上前挽留。

    “还吃什么吃,我已经被气饱了。哼!” 张钦韦完全不顾朝鲜国王李的一再挽留,气哼哼地率领手下离去。

    “李大人,你看着酒宴……”李望着张钦韦一行离去的身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来到李如松面前,询问道。

    “那就留着你自己吃吧。”李如松爱答不理地对李说道。

    “这……这……”李干搓着双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弟兄们,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你们都看到了吗?”李如松转身离开不尴不尬的李,来到自己的几名属下面前,大声问道。

    “禀大人,我们明白你的意思。我们什么都没看见!”骆尚志大声地对李如松喊道。

    “不,你们看到了。看到什么了呢?要是事后有谁问起来,你们就说,东厂司房侯意林在入朝期间,觊觎朝鲜宫女美色,欲行不轨,被骆大人当场斩杀。记住了吗?”李如松煞有其事的对自己的属下高声喊道。

    “记住了!”现场的几位明军将领异口同声地大声说道。

    “一个上窜下蹦的跳梁小丑,杀了也就杀了。骆大人,走,找个地方我请你喝酒去!”李如松鄙夷地看一眼躺在地上的侯意林,然后,走到骆石印面前,拉着骆石印的手,向街道不远处的一处酒肆走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夺宝临津江(一)

    正月十五月儿圆。

    从位于开城松岳山南麓的,古高丽王朝遗址上,那座残存的望月台上,抬头远望,一轮明月正从东面远处的山影后缓缓升起。

    刚刚经历的这场壬辰倭乱,使眼前这座本已历经沧桑的古高丽王朝的古都备受摧残,此时呈现在大家眼前的,只有断壁残垣。

    “涧水泠泠声不绝,

    溪流茫茫野花发。

    自去自来人不知,

    归时常对空山月。”

    在石朗的陪同下,骆石印站在古高丽王朝遗址的一处残存的女儿墙边,双手搭在冰冷的墙体上,远望圆月,口诵古诗,心中似有万千感慨。

    几天前,尚在平壤的他接到锦衣卫知朝鲜事千户统领方柄从王京带来的圣上密函。在密函中,圣上密令骆石印:率领朝鲜境内之大明锦衣卫深入敌后,袭扰倭寇,协同入朝明军不断挤压倭贼之生存空间,以达促其议和之目的地。

    对于圣上促贼议和的这一战略目的,骆石印完全能够理解。这将近四万人的大军入朝作战,后勤补给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刚刚结束的平定蒙古人拜叛变的宁夏之役,已令大明朝廷国库空虚,再加上国内多处地方连年大旱,叛乱四起,看似外表强大的大明帝国,其实已是外强中干。

    不可否认,圣上当初抗倭援朝的决心是坚定的。但大军入朝后,部队的给养、兵员的补充,顿时成了摆在朝廷面前的两大紧迫难题。

    在这两大难题的解决上,羸弱的朝鲜朝廷根本提供不了任何帮助,只能靠大明自己想办法来解决。

    以大明目前的国力,很难支撑一场旷日持久的抗倭战役。所以,针对这场战争,如果能够促使倭寇议和退兵,对于已经加入其中的大明将士及大明朝廷来说,无疑将是一种不错的结局。

    当时看完密函后,骆石印向方柄询问目前王京城内倭军的情况。

    方柄详细地向骆石印做了汇报。

    在方柄汇报的情报中,其中一条信息引起骆石印的注意,据方柄手下截获的情报,近日王京城内的倭国忍者秘密派出二十几名成员,随小西行长赶往百公里之外开城。他们此行的目的,是秘密将倭军存放在开城的一批巨额财宝运回王京。这批财宝是侵朝倭军小西行长部沿途劫掠所得。

    巨额财宝!

    当时听到方柄这一汇报,骆石印眼前顿时一亮。如能从倭国忍者手中,将这批财宝秘密劫下,那会为入朝大明将士购置军用物资,提供一笔巨大的资金支持。

    虽然从道义上来说,这笔财富应当属于朝鲜,但此时的骆石印,一心所想的,只是为圣上分忧解难,对于这笔财富如何处置才恰当,他没有考虑太多。

    事不迟疑,骆石印立刻命令方柄火速赶回王京,调动王京城内的大明锦衣卫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开城。自己则率领石朗、施天济等小分队员连夜动身,向开城进发。

    李如珠不在此次行动的队列中,自从明军攻下平壤后,他便奉命回归到自己原来所在的朝鲜军队当中。

    在小分队动身赶往开城前,骆石印向李如松做了简短道别。

    李如松对于身为大明锦衣卫指挥使的骆石印率队此行的目的也不便多问,寒暄几句后,便目送骆石印率领小分队消失在平壤的夜色中。

    大明军队以排山倒海之势攻占平壤,此时开城的倭国守军已是军心涣散,在做着弃城逃跑的准备。

    小分队没费多大周折,便轻松潜入开城城内,藏身于松岳山南麓的古高

    丽王朝遗址上那座残垣破壁中。

    “面对这空山冷月,看来大人颇有感慨。”见骆石印对月吟诗,站在一旁的石朗说道。

    “是啊,想想入朝以来的这数月期间,我等为履圣命,在朝鲜三千里的锦绣山河之间纵横驰骋,期间数度遇险又每每化险为夷。

    “说实在的,经过这段时间的战事洗礼,我竟然开始享受现在生活状况,对这里的山山水水产生一种不可名状的依恋之情。

    “看来人有些时候真的难以理喻,昔日生活在繁华的大名京城,可以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身处福中,并没有感觉到有多么舒心。相反,却经常会有一种莫名的焦虑袭扰心头。

    “现在好了,每天处在生死相博的边缘,心里却踏实沉静下来。看来,我这人生就一副奔波的命,享受不了锦衣玉食的悠闲生活。呵呵!”面对自己的心腹手下,骆石印敞开心扉。

    “大人,依属下看来,大人昔日的焦虑,应该是来自一些令大人烦心的繁琐无聊之事。现如今,大人身负圣命,率领我等身入敌后,干的是为国分忧、为民解难的大事。大人自然会内心充实。

    “不瞒大人,我等这次能够有幸被大人选入这支入朝小分队中,无不倍感荣幸。能够跟随大人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为国为民的事业,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感到无限的荣光。”石朗真诚地说道。

    “你们能够这样想,我很欣慰。”骆石印看一眼石朗,轻轻拍一下石朗的肩膀。

    “不知这场战争能打多久?”石朗说道。

    “这个不好说,一两年是它,七八年也是它。不过,战争吗,总有结束的那一天。”骆石印说道。

    “‘涧水泠泠声不绝,溪流茫茫野花发。’面对如此幽美的山水,可以想象,将来战事结束时,在离开的那一刻,内心将会是何等的留恋呀!”石朗眼望朗月幽山,无限感慨。

    “留恋归留恋,我们迟早还是要离开的。我们这次是秘密行动,也许将来我们离开此地回国的那一天,真会像诗中所说的那样‘自去自来人不知,归时常对空山月。’呀!”骆石印说道。

    “大人,属下有一事一直疑惑不解,不知当讲不当讲?”石朗见骆石印从思绪中平静下来,开口问道

    “但说无妨。”骆石印用眼光看向石朗,示意石朗说下去。

    “大人,我们此次开城之行,想要截取的,可是掌握在倭国人手中的朝鲜的财宝。不知这样做是否……恰当?会不会引起朝鲜王朝对我大明的不满或者别的麻烦,特别是东厂方面,会不会借此大做文章,给大人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石朗呀,你的这些顾虑,其实我都想过。麻烦肯定会有的。可你想一想,以现在朝鲜小朝廷之羸弱,他们那有心思和精力夺回这批财宝呀。与其眼睁睁地看着它白白落入倭国人手中,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截下这批财宝,为我所用。

    “至于得手后如何处置财宝,到时再说。东厂那边,借此做文章那是肯定的,想想这么多年来,咱们同他们你争我斗,他们哪曾停止过对我们的攻讦诬陷。

    “我们只需看清一点,圣上现在最大的心事,就是如何打赢这场战争,而要想打赢这场战争,没有充足的财力是万万不行的。

    “如今大明国库空虚,很难支撑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眼前的这批财宝,对于急需钱财的我大明王朝来说,何尝不是一场及时雨呢?

    “只要帮助圣上赢得这场只许胜不能败的战争,我想圣上会体谅我们眼前的举动的。”骆石

    印说道。

    “还是大人想得周到。”石朗说道。

    “关于叶姑娘随军入朝一事,想必那位张公公回朝以后,又会拿此事大做文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找一合适的机会,向圣上奏明此事,将叶姑娘入朝后所立战功上奏朝廷,希望能够将功折罪,还叶姑娘一个公道。”骆石印说道。

    “谢大人关爱。”石朗感激地向骆石印施礼。

    “叶姑娘是位难得的人才,也是位重情重义的好姑娘,你可要好好珍惜她。人的一生,能够遇到一位让你真心爱惜的好伴侣,的确是一大幸事。”骆石印一边示意石朗免礼,一边深有感慨地说道。

    “是,大人。多谢大人美意!”石朗望着骆石印,真诚地说道。

    遥远的星空中,一颗流星飞速划过,转瞬消失在浩瀚夜空中。

    骆石印和石朗扶墙远望,静静地欣赏夜景。

    “大人,你说这小西行长放着自己的部队不用,干嘛偷偷摸摸地带着一帮倭国忍者,前来开城运送自己的财宝呢?据属下所知,在这开城城内,小西行长可是派驻了一千多自己的手下驻守。运送一批财宝,用自己的手下不是更安全可靠吗?”石朗见现场的气氛有些沉寂,便又开口说道。

    “这个你有所不知,开城城内虽驻守有小西行长所属的一千多人的部队,但这支部队并非他的家臣嫡系,而是一些战时临时招募来的足轻。运送这么一批数量庞大的财宝,小西行长显然是信不过他们的。

    “据方柄汇报,小西行长逃回到王京时,身边只剩下几十人的家臣跟随,可以说是狼狈不堪。这老家伙看来命还挺大,竟然没有葬身在湍急的河流中。

    “另外,经谈判后,从平壤城含门撤出的那部分小西行长的部队,被沿途我大明的伏兵打得几乎全军覆没,活着逃回王京的没有多少。

    “一位指挥官手下没有了士兵,他的地位可想而知。不过,小西行长回到王京后,并没有立刻被治罪,据说是因为他同侵朝倭军统帅宇喜多秀家私交不错。

    “这位宇喜多秀家可是丰臣秀吉的养子,只要他想保小西行长,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小西行长要想重新扩充人马东山再起,没有一定的资金作保障,是万万实现不了的。

    “如果我没猜错,小西行长此番开城之行,就是想尽快运回这批财宝,用于疏通上上下下的关系及招兵买马,以便早日组建起自己的另一支部队。”骆石印对石朗说道。

    “那小西行长求助王京城内的倭国忍者,让他们帮着运财宝,他就放心吗?”石朗问道。

    “我想小西行长之所以动用倭国忍者运送这批财宝,是基于以下几个方面的考量:

    “第一,小西行长同王京城内的倭国忍者首领杉谷一郎是连襟,两人私交甚密;

    “第二,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小西行长将这批财宝按一定比例,给杉谷一郎许下分成的承诺,想必他是不会拒绝的。另外,杉谷一郎深受丰臣秀吉的赏识与重用。小西行长也有可能希望借此机会,通过杉谷一郎疏通上面的关系;

    第三,倭国忍者向来行踪诡秘,这正是希望秘密运回财宝的小西行长最为看重的一点。别忘了,小西行长可是商人出身,如何安全地掌控自己的财富,他是深悟其道的。”骆石印说道。

    “大人,你看!”

    两人谈话间,不远处的山谷中,隐约闪出一丝亮光,那亮光闪了三下,便不见了。石朗发现后,警觉地提醒骆石印。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夺宝临津江(二)

    “不用紧张,是方柄他们赶到了。走,和我一起下去接应他们。”骆石印对石朗说道。

    石朗跟随骆石印刚刚走下望月台下到废墟的门前,方柄已经来之门前。在他的身后,跟随者约二十几名身着夜行服的锦衣卫。

    “大人,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紧急率队前来。这二十名属下全都是我精挑细选过的,他们全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尤其擅长水下作业。”方柄见骆石印站在门前,赶紧赶上前来。

    “好,一路辛苦了。咱们到里边说话。”骆石印望着方柄和其余二十名锦衣卫说道。

    “谢大人!”方柄和那二十名锦衣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朗声说道。

    “各位请!”石朗冲方柄和他带来的手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石大人先请!”见骆石印转身向内走去,方柄赶紧用手扶一下石朗的手臂,低声说道。

    石朗礼貌地挽住方柄的手臂,两人并肩齐行,跟在骆石印的身后,向内走去。

    其余二十名锦衣卫紧随两人,来至院内,然后,站在院内的一棵古树下,不再上前。

    骆石印、石朗、方柄三人走进院子北面的一处破落不堪的地大殿内。微弱的烛光下,施天济、叶茹柳、谢元、巴乌四人正坐在一处石桌旁说着什么,见骆石印走进来,四人赶紧站起。等大家相互之间打完招呼,石朗帮巴乌和方柄相互之间做了引见,现场的所有人中,只有他俩是首次见面。

    “我想大家对这次行动的目的都已经了解了。说实在的,对于这次行动能否成功,我没有十成的把握。因为到今天为止,对方的财宝藏在什么地方?何时运送?走什么线路?有多少人护送?是否已经运送出开城……等等这一系列的问题,我们都不得而知。

    “表面上看起来,我们处在暗处,对方处在明处。但在我们对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其实人家也是处在暗处。下面大家不妨谈一谈各自的看法。”等大家在石桌前坐好,骆石印表情严肃地说道。

    叶茹柳端过两杯水,分别放在骆石印和方柄面前。

    方柄冲叶茹柳颔首致谢。

    现场一片寂静,没有人率先发言。

    说实在的,大家对于方才骆石印说的那几项疑问,也是一概不知,一时间很难想出什么奇思妙招来。

    “大人,我看还是让方大人先谈一谈吧?”见没人说话,石朗用探询的语气对骆石印说道。

    “好。”骆石印若有所思地答道。

    “好,那我就先谈一谈。首先第一点,这批财宝应该还在开城。大人,自从属下得知倭国人要去开城运回这大笔财宝的消息后,倍感此事与这场战争关系重大,所以才第一时间向您汇报,而且,从倭国忍者离开王京赶往开城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王京与开城之间的各交通路口,安排了人员盯守。迄今为止,还没发现倭国忍者运送财宝回王京的动向。所以属下认为,财宝仍在开城。”方柄语气坚决地说道。

    “那会藏在什么地方呢?”谢元禁不住插嘴问道。

    “这个不得而知。既然是一笔价值庞大的财宝,我想小西行长肯定会将它藏在一处极为隐蔽、极为安全的地方。要想在短时间内将它找出,难度不小。所以,在下认为,我们也没必要将主要精力花费在寻找财宝上。”方柄望着大家说道。

    “那找不到财宝所在之处,我们怎么能夺宝成功呢?”叶茹柳提问道。

    听了叶茹柳的话,方柄先是看一眼骆石印,见骆石印并没有发话的意思,便说道:“找不到财宝,我们可以从倭国人运送财宝的线路上动动脑子。

    “从开城去往王京,山

    下的这条山谷是一条必经之路,但这条山谷地形开阔,来往人员众多,不利于我们秘密行动。

    “再说,即便是我们在此地将财宝成功截下,也很难将它迅速运送出去,因为山谷两侧无路可走,山谷的南端是临津江,现在我们还没有搞到渡江的船只。”

    “我们能不能在临津江上做做文章,将财宝截下。”石朗说道。

    “对,石大人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方柄向石朗投来赞同的一瞥,然后,将目光转向骆石印,继续说道:“大人,属下在从临津江南岸渡船过江时,特意询问过所乘船只的船老大,他手下拥有数艘船只,平时分别停靠在临津江南北两岸,等待运送客人过江。只要给足银两,我们完全可以从他手中租下船只,然后,将船只用于我们的此次行动。

    “在北岸的这处渡口,是从开城赶往王京的必经之处,日常人员来往众多,非常有利于我们行动。”

    “那将财宝抢到手后,接着该咋办呢?”施天济问道。

    “大人,属下在临行之前,就认真考虑过此事。我们一旦在江上得手,可以将船顺流而下,奔向临津江的入海口。这临津江的入海口岛屿众多,我们可以将这批财宝藏在某个不易被发现的岛屿上,然后再做打算。”方柄没有看提出问题的施天济,而是将目光望向骆石印,说道。

    “我们就不能将财宝运到南岸,然后,登岸将它们运回吗?”看来巴乌更喜欢在陆地上行动,一听说要沿江顺流而下,他急忙问道。

    “肯定是不行。这临津江以南的地区,全都是倭国人占领的地盘,贸然登岸,必是死路一条。”方柄显然认为巴乌的这一想法太过幼稚,断然开口否定。

    在大家各抒己见的过程中,骆石印始终凝神聆听,见大家没人再发言,便开口说道:“好吧,我们就按方大人提供的方案来行动,在临津江北面渡口行动。”

    两天后的中午,在介于开城和临津江渡口之间开阔山谷中的山石路上,从开开城方向走来一对迎亲的队伍,这支队伍由北向南,沿着山谷中还算平坦的路面,急切地向临津江渡口赶去。

    迎亲队伍的最前面是一位长者,只见他身穿传统的朝鲜族服装,双手捧着一双用红包巾包着的木雕大雁。按照朝鲜婚俗,南方去女方迎亲时要送上一对木雕大雁,比喻夫妻双方今后要像大雁一样比翼双飞永不分离。

    长者的身后是一顶用红绸布包裹的花轿,四位精壮的汉子身穿迎亲礼服,煞有其事地将抬在肩上的轿子有节奏地晃来晃去。

    轿子的后面是两辆牛车,每辆牛车上面都堆着两个大木箱。木箱上面全都摞满五颜六色的绸缎。

    牛车的后面跟着一群年长者。

    乍一看,这样的迎亲队伍和其他的迎亲队伍没有什不同。但细心的人却会明显的感觉出,眼前这支迎亲队伍有些异样。

    一般的迎亲队伍,沿途总会敲敲打打地弄出些喜庆的氛围。而眼前这支迎亲队却没有带任何鼓锣等乐器,一行人只顾闷闷地赶路。

    牛车后面的那群长者,从面相上看,大都近耳顺之年,按说他们这个年龄之人,走起路来应当不是那么利索。但走在迎亲队伍中的他们,却个个步伐矫健。

    两辆牛车也有些异样,如果拉的只是绫罗绸缎,两头犍牛应该不会费多大力气。而眼下这两头健壮的公牛,却被累得气喘吁吁。遇到上坡路,需要后面的人员前来推车才能使牛车勉强上坡。

    在迎亲的队伍中,还有两位年轻的女子,两人虽然经过了精心化妆,明眼人一看就会发现,这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两位女子分别跟随在花轿两侧,两人手中分别捧

    着一条红缎和一条青缎。两人的面部表情,并不像一般的迎亲人那般祥和喜庆,反而让人明显感觉到有一股混合着机警的杀气从两人的两双秀目中透出。

    “大家加把劲儿。前面就要快到渡口了。” 走在迎亲队伍最前面的长者边走边对后面的人员喊道。

    “知道了,老伯。”两位女子中的一位应声道。

    “驾、驾!”两委负责赶牛车的中年男子用力在牛屁股上拍了两下。两条公牛立刻弓身发力,牛车走快了许多。

    “新郎好,新娘俏。新郎新娘走一道。走一道走一道,夫妻双双坐花轿。坐花轿坐花轿,花轿外面真热闹。真热闹真热闹,我们两人也来凑热闹。官家行行好,给点赏钱吧!祝一对新人白头到老,早生贵子,和和美美,一生幸福!”

    队伍正行进间,从一旁的草丛中突然窜出一男一女两名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两人蓬头垢面,手中分别举着一只脏兮兮的破碗,口里一边念叨着喜庆的话语,一边向迎亲队伍讨赏钱。

    “停。”队伍前面的长者举手示意迎亲队伍停下,然后,从衣服内摸出两个铜板,扔给那两位叫花子。

    “谢老爷赏钱!愿你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多子多福身体康健……”女叫花子一边口诵吉语,一边和身旁的男叫花子一起,俯身捡拾那两枚铜板。可没等他们拿到铜板,从草丛中又窜出两名同样衣衫褴褛叫花子,只见他们两人以飞快的速度冲到铜板前面,将两枚铜板抢走。

    “那是老爷赏给我们的,还给我们!”起先的那一男一女两位叫花子见铜钱被抢,立刻高喊着上前拼抢。

    “是我的。还给我!”

    “不给,谁抢到是谁的!”

    几位叫花子叫嚷着、推搡着冲进迎亲队伍。口诵吉语的那位女叫花子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踉踉跄跄地倒向花轿,一头撞进花轿的布帘内。只见她快速地抬头看向轿内,只见一名面相丑陋的青年男子身穿传统的朝鲜族新郎服装,坐在轿内。见有人闯进轿帘,那男子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腰间。

    “哎哟!可撞死我了。那个挨千刀的推得老娘?老娘非宰了他不可!有种的站出来……哎哟……”那名女叫花子看清了轿内的情况,立刻将头从轿内缩回,一边揉着被撞疼的脸部,一边高声叫骂。

    其余的三名叫花子则相互追逐着跑向后面的牛车。可没等他们靠近,那群随行的长者立刻围上来,将牛车团团围住,不准叫花子靠近。

    “黄脸婆,不要闹了。每人都有份,赶紧走吧。别耽误了新人的时辰。”队伍前的那名长者高声对那名女叫花子喊道,同时,从口袋内摸出一把铜板。

    “哎哟!老爷子,你叫谁黄脸婆?我可年轻着呢。当然,再年轻也没有这两位小妹妹水灵。哎哟!你看人家咋长的,这脸都能掐出水来!”女叫花子边说边靠到花轿左边的那名手捧红缎的女子跟前,快速地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走开,臭叫花子。别碰我!”被捏的女子厌恶将女叫花子的手推开。

    “行了行了。还要钱不?不要的话,我就收起来了。”队伍前的那名长者显然希望这场闹剧赶紧结束,他故意颠着手中的铜板,高声冲几位叫花子喊道。

    几位叫花子赶紧跑过来,争先恐后地从老者手中领取到铜板,每个人的脸上立刻洋溢出无限满足的笑容。

    “好了,诸位请让路吧!”那位长者将剩余的铜板收回口袋内,面露愠色地对叫花子们说道。

    “老爷您走好!”女叫花子和其他的叫花子一起退到路旁,然后,无限感激地冲给他们铜板的那位长者深深鞠了一躬。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夺宝临津江(三)

    “石朗哥,应该是他们。”等迎亲队伍转过一个弯走远了,那名口诵吉语的女叫花子对身旁那位体型高大的男叫花子说道。

    不错,这位女叫花子就是叶茹柳装扮的。

    按照骆石印的安排,叶茹柳、石朗、谢元和一位锦衣卫利用易容术,装扮成叫花子在此等候,一旦发下可疑人员从此地经过,立刻上前试探。他们四人的任务就是确定可疑人员是否就是运送财宝的倭国忍者。

    “错不了,你看那两辆牛车,上面根本不像装的什么绫罗绸缎。那两头牛快要被累死了。”石朗对叶茹柳的判断表示同意。

    “虽然他们也采用了易容术,但我已看出其中那位捧着红缎子的女子就是加藤美惠子,另一位应当是她的姐姐加藤美智子。轿子里的那人,应该是我们当初在李舜臣军营外的黑松林里见过的那位忍者头目。”叶茹柳语气坚定地说道。

    “前面那位长者应当是小西行长。”旁边的谢元说道。

    “事不迟疑,赶紧发信号,好让指挥使他们早作准备。”石朗对叶茹柳说道。

    “好。”叶茹柳应一声,然后用一个夸张的动作将双手在空中做出一个“v”字形。

    远处山谷南面的一处高坡上,巴乌正手举千里眼,和跳跳一起,伏在一块岩石后面,向这边观望,见叶茹柳发出信号,他立刻和跳跳一起从岩石后跑向临津江边,去给骆石印报信。

    “老弟,你这次把姐画得可有点丑。”发完信号,叶茹柳摸一下自己的脸,对谢元说道。

    “姐,就你这卓越风姿,不画得丑一点,很容易被发现。”谢元摆出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

    “姐要是嫁不出去了,小心我找你算账。”叶茹柳冲谢元做出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哪能啊!这一位可是非你莫娶。”谢元指一下石朗,对叶茹柳说道。

    “行了,你俩别闹了,咱们赶紧赶往江边,同指挥使汇合吧。”石朗催促道。

    “好。”另一位锦衣卫应诺一声,和石朗、叶茹柳及谢元一起,向临津江渡口赶去。

    开城郊外的大山里盛产各种山蘑野味皮货,当地的山民们喜欢将自己得来的山货,拿到王京城去买个好价钱。特别是各种皮货,在这种数九寒天里,还是深受王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欢迎的。

    这处临津江北渡口是从开城去往王京的必经之处。整个渡口呈三角状向江里铺展开来,三角的顶端是一处不大的石砌码头,码头不大,仅能容两艘船只同时靠岸。

    渡口北面靠近山谷的地方,杂乱地分布着一些高低不平的土房子,这些房子是人们用来做仓库、旅舍、酒肆、饭馆的。

    简易的酒肆、饭馆里,充斥着过往客商们的划拳声、吆喝声、说笑声。空气中弥漫着烟气、酒气和一种说不出味道的臭气。

    在一处废弃的仓库内,骆石印率领包括方柄、施天济在内的二十几名锦衣卫勇士,正全心贯注地观察着外面的一举一动。此时的他们,全都脸套易容套,分别装扮成山民、小商小贩等。

    骆石印等人正在观察外面动静之际,巴乌来到废弃的仓库内。

    “大人,山谷内发现了运财宝的倭国忍者,他们是扮作一只迎亲队伍,一顶轿子、两辆牛车,有二十人左右,正在向这边赶来。”巴乌一边往自己的脸上套上易容套,一边向骆石印汇报。

    “等他们到达渡口,没我的命令,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听完巴乌的汇报,骆石印低声对周围的锦衣卫说道。

    冬日的阳光下,宽阔的河面上,船来船往。

    码头边站满了焦急等待的人们,他们肩扛手提着各色包裹,眼望江面,希望能早一点登船过河。

    “哎哟,客官,大喜呀!看来这是到南边迎娶新娘呀。到小店坐坐吧,你看渡船还没起锚呢。”

    “到我们酒肆坐坐吧,我们这里有刚出锅的榛蘑炖山鸡,味道香着呢!”

    “……”

    随着一阵酒肆、饭馆门前店小二的吆喝揽客声传来,小西行长率领的那支迎亲队伍,终于进入骆石印、方柄等锦衣卫的视野。大家耐住性子,等待骆石印发出行动命令的那一刻。

    小西行长没有理会堵在眼前叫嚷的店小二们,他示意大家停下来,然后立在原地,敏锐地扫视一下整个码头。

    码头上等待过江的人顿时被这只庞大的迎亲队伍所吸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见没有什么异样,小西行长大手一挥,示意队伍向码头前进。

    “大人,我们采取那一套方案行动?”见迎亲队伍已经靠近码头,方柄有些按耐不住的问骆石印。

    “再等等看。”骆石印淡定地说道。

    “别让倭国人跑了,杀呀”

    骆石印的话音刚落,就见从不远处的两处破旧的土屋内冲出一队人马,他们个个身背片箭,手持长刀,高呼着冲向那支迎亲队伍。

    骆石印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他粗略估算了一下,冲出的这支队伍接近百人。从他们使用的武器判断,这支队伍应当是朝鲜的正规军。

    “倭贼,留下我们的财宝,然后缴械投降,方可饶你不死。如若抵抗,格杀勿论!”

    这近百人的队伍顷刻间已将小西行长等人团团围在中间,其中的一名将官模样的人高声喝道。

    朝鲜士兵个个弯弓搭箭,箭指被围在中间的倭国人。

    见到这阵势,四周的人们全都吓得躲了起来。

    “吉野君,该怎么办?”面对四周密密麻麻的利箭,小西行长有些慌乱,他只得小声问轿内之人。

    坐在轿子里的正是倭国忍者吉野,他是受杉谷一郎的指派,率领加藤美智子姐妹及二十几名忍者前来帮助小西行长运送这批财宝的。

    听了小西行长的问话,吉野没有发话,他不急不慢地掀开轿帘,钻出轿外。

    “呀颠死我了。”吉野舒服地伸个懒腰,用力眨几下眼睛,似乎对轿外的光线有些不适应。

    在伸懒腰的同时,吉野举在空中的两手做出一个不起眼的动作,现场的倭国忍者立刻明白,做好战斗准备。

    “赶紧缴械投降,否则就放箭!”朝鲜士兵中的那位将官被吉野的举止激怒,高声呵斥道。

    “这……这是咋回事呀?我们可是良民啊!我们是去往王京迎亲的。”吉野一副万分惊愕的样子。

    “别装了,我们早已得到情报,你们是倭国的忍者,是来偷运我们的财宝的。我最后说一遍,缴械投降,否则,乱箭射死!”那位朝鲜将官举起右手,发出最后通牒。

    “行动!”

    随着吉野的一声令下,只见加藤美智子姐妹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锦缎大力甩展开来。两匹彩色锦缎在空中划出两条优美的弧线,带着两声啸响扫向四周持箭的朝鲜士兵。

    “放箭!”那名朝鲜将官一

    看大事不妙,立刻高声下令。

    可没等士兵们将手中的片箭射出,只见两条彩色的锦缎已呼啸而至,将他们手中的弓箭扫落在地。

    紧接着,现场二十几名倭国忍者全都腾空跃起。朝鲜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几十枚忍者手里剑已经飞射而来。

    “啊、啊、啊……”

    随着一阵惨呼发出,几十名朝鲜士兵倒地身亡。

    “冲过去,将他们全部杀死!”吉野用阴沉的声音命令道。

    “弟兄们,绝不能让倭国人将财宝带走。杀!”那名朝鲜将官举起手中的长刀,率领部下冲向倭国过忍者。

    一时间,现场一片打杀之声,双方混战在一起。

    一直默默观战的骆石印,此时内心在快速盘算着。针对此次行动可能出现的情况,他和小分队成员及方柄商讨了数套方案,但不管是那套方案,都需要他率领的二十几名大明锦衣卫,直接和拥有几乎相同人数的倭国忍者正面交锋。

    对于倭国忍者的战斗力,骆石印是清楚的。真要面对面交锋,他所率领的这二十几名锦衣卫,还真没有十成的把握取胜。即便能够取胜,恐怕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眼前这近百号朝鲜士兵的出现,虽打乱了锦衣卫的计划,但却提供了一次难得的,付出较小代价截获财宝的绝佳机会。

    从双方的实力来看,即便现场的倭国忍者将朝鲜士兵全部杀死,恐怕他们自己也已经死伤过半。到那时,自己率领手下掩杀过去,消灭他们,应该不会费太大的力气。

    骆石印全神贯注地望着窗外厮杀正酣的双方,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当然,眼前战局还会有另外一种结局,那就是朝鲜士兵打败倭国忍者,顺利夺回本该属于他们的财宝。真要出现这种情况,骆石印将会率部悄悄离开。

    虽然骆石印很希望得到这批财宝,但在朝鲜人率先得手的情况下,他是断然不会出手的,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如果那样做,会影响大明和朝鲜的良好关系,自己也有可能因此惹上不小的麻烦。

    “大人,我们是不是出手帮一下朝鲜友邦?”方柄的问话打断了骆石印的思绪。

    “再等等看吧。”虽然方柄的建议不失是一种值得考虑的选项,但对这笔财宝的强烈**,还是让骆石印决定坐观鹬蚌相争。

    骆石印正观看着窗外的战局,石朗、叶茹柳、谢元等四人赶了过来。

    “大人,外面怎么打起来了?”石朗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不知情,来到骆石印身旁小声问道。

    “是朝鲜士兵率先出手了。”骆石印对石朗说道。

    从现场锦衣卫的静观中,石朗立刻明白了骆石印的内心所想,他没再多问,站在骆石印身旁,静待命令。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码头上的战斗态势渐渐明朗化。朝鲜士兵虽然占有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但他们的战斗力确实不敢恭维,再加上面临的是受过特殊训练、战斗力超强的倭国忍者,几个回合下来,现场已经躺满朝鲜士兵的尸体。要不是那位朝鲜将官拼死督战,恐怕剩余的朝鲜士兵早已逃之夭夭了。

    “擅自逃跑者,全家处斩!如若抢回财宝,每人赏黄金千两!”那位朝鲜将官左手捂着受伤的腹部,右手挥舞长刀,对手下督促道。

    面对将官带血的长刀和重赏的诱惑,现场剩余的四十多名朝鲜士兵重整精神,杀向倭国忍者。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夺宝临津江(四)

    虽然已将朝鲜士兵杀死过半,但现场的倭国忍者也死伤了七八个人。双方人数上的对比仍然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可面对人数占优的对手,顽强的斗志和超强的战斗力使现场剩余的倭国忍者们毫无惧色。

    “施放烟雾弹,然后各个击破。”随着吉野的一声令下,数枚烟雾弹从忍者队伍中被抛出。

    烟雾弹瞬间飞向四周的朝鲜士兵。随着几声爆响,双方的战斗队列顿时被笼罩在一片浓浓的烟雾之中。

    “杀!”

    吉野一声令下,十几名倭国忍者立刻分成四队,杀向外围的朝鲜士兵。

    被笼罩在浓雾之中的朝鲜士兵相互之间失去了照应,心中顿生恐惧,战斗力大打折扣。

    倭国忍者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别说这点小小的烟雾,就是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之中,他们的战斗力依然不会受影响。

    处在在烟雾之中的朝鲜士兵,毫无目的地胡乱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万分惊惧的心态导致他们腿脚发软,动作迟缓。倭国忍者们则一个个如鬼魅般在烟雾中神出鬼没,这些方寸大乱的朝鲜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身边忽然冒出来的倭国忍者一一砍杀。

    一场混战后,惨叫声终于停止。

    雾气散尽。

    吉野环顾四周。地上躺满死者的尸体,鲜血已经将整个码头染红。

    “收拾行装,赶紧离开!”吉野低声命令道。

    吉野很清楚,地上躺着的那近百号尸体,并不全是朝鲜士兵,其中还有十几名自己的手下。

    此时的吉野,脸上有一种明显的大战后的疲惫感,与此同时,他的内心还被一种莫名的恐惧不安所笼罩,忍者所具备的敏锐直觉告诉他,在这小小的码头上,似乎危机四伏。

    “行动!”

    骆石印见时机一到,命令一声,率领手下从屋内冲出。

    不到十人的倭国忍者刚想牵着牛车走向岸边,却发现从身后瞬间冲上来二十几名身穿各色服装的人员。

    “不好!大明锦衣卫!”

    吉野从对方部分成员手中斜托着的绣春刀和迅捷灵敏的身形中,立刻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按照事先的交代,二十几名锦衣卫冲上前来,没人发话,直接杀向对方。

    面对人数两倍于自己并且战斗力极强的大明锦衣卫,吉野顿时没了底气,他只得扔下装有财宝的牛车不顾,率领残余的七八名倭国忍者且战且退,来到江边。

    “我的宝贝呀!”小西行长被裹在退防的倭国忍者中,眼见自己处心积虑搜刮来的巨额财宝就要旁落他人之手,他心有不甘,“只要保住财宝,我愿跟你对半分!”小西行长绝望地望着身边的吉野,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巴格!难道你没看出对方是何人?还是保命要紧。”虽然小西行长在地位上要高于吉野,但毕竟不存在直属的上下级关系,情急之下,吉野对爱财不要命的小西行长禁不住爆出粗口。

    “怎么办?”加藤美智子一边和妹妹一起左抵右挡不断砍来的绣春刀,一边问吉野。

    “带上这个老家伙,撤!”眼见大势已去,吉野无奈地发出命令。

    “你们不能不管我的财宝呀!”听到吉野发出撤退的命令,小西行长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干吼。

    加藤美智子姐妹不由分说,架起小西行长,同吉野和其他倭国忍者一起,跳入滚滚的临津江中。

    “大人,是否追击他们?”见倭国忍者潜入水中,方柄问骆石印。

    “算了。将牛车上的四个箱子抬上船,抓紧离开!”骆石印像是在回答方柄的问话,又像是在对现场所有的手下下命令。

    听到骆石印的命令,石朗快步向岸边的码头走去。方柄紧跟其后。

    停在码头上的那条船上的船老大刚才还在好奇地观看岸上打斗场面,此刻见参与打斗者其中的两人提着刀向码头走来,顿时心生怯意,准备起船离开。石朗见状,赶紧喊道:“船家,不要走,我们要坐船。”

    “客官,我们不……不载客了。”听到石朗的喊话,船老大更加惊慌起来,他用船桨点一下码头上的一块木桩,木船离开码头,准备向江心驶去。

    方柄二话不说,紧跑几步,飞身跃起,跳上木船。

    “将船靠岸!”方柄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对船老大说道。

    “哎……好、好……”船老大被方柄那一双阴冷跋扈的目光所震慑,赶紧应答着将船重新靠到岸边。

    “将船拴好,然后上岸!”方柄依然用一双逼人的目光望着船家说道。

    船老大只得乖乖地拴好船,战战兢兢的跨上岸来。方柄紧随其后跳到岸上。

    骆石印来到船老大面前,用手拍一下他的肩膀,和蔼地问道:“船家,我们想买下你这条渡船,你开个价?”

    “客官,那可不行呀!这条船可是我们全家的饭碗。要是买给你们,我们全家都会饿死。不行不行!”船老大一听说要买下他的船,立刻表示不同意。

    方柄将手伸进衣内,从中拿出一袋碎银,抬手扔给船老大,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对船老大说道:“拿着。够你买两三条船了。”

    看来方柄对此次行动的每一个细节早就做了细心地准备。

    船老大接住银袋,先是用力晃一晃,然后,解开银袋观看,“够了、够了!多谢客官……多谢、多谢……”见到袋子内白花花的银子,船老大激动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船就归我们了,你可以走了。”方柄对船老大冷冰冰地说道。

    “好……好……我这就走!”想不到捡了个大便宜,船老大唯恐对方反悔,赶紧迈步向北面跑去。

    “石朗,你带几人去买些吃的。”骆石印对石朗说道。

    “是,大人。”石朗应诺一声,带上叶茹柳、谢元还有另外三名锦衣卫,去到不远处的酒肆卖吃食。

    众人齐心协力,将四个装满财宝的大箱子抬上船,将它们安全地放置在船舱内。

    “走,登船。”见财宝已经运上木船,石朗他们也买回路上所用食物,骆石印一声令下,在场的所有锦衣卫成员全部登上木船。

    “这都是些什么人呀?”

    “是不是因为抢亲才打起来呀?”

    “亏你想得出,你没看出,这是一场三方的打斗。肯定没有抢亲这么简单。”

    “好像是死了许多官兵啊!”

    “……”

    等骆石印他们所乘的木船离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后,岸上那些躲在角角落落里观战的人们才小心翼翼的走出来。对于刚才那场惨烈的战斗,他们心有余悸的同时,却也有些兴致勃勃,毕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他们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方柄率领的锦衣卫中有两名会撑船的,两人一左一右,很开就使木船驶入航道。

    冬日的临津江面飘荡着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不时有几只不知名的水鸟从船前的水面上掠水而起,向着两岸突兀的山峰中飞去。

    天空中的那轮朗日仿

    佛是一位领航者,斜斜地挂在行船前方的天空中,招引着行船向着它所指引的方向前行。

    见木船已经平稳地驶出临津江码头,来至一处较开阔的江面,骆石印率领小分队成员及方柄下至船舱内。

    “老施,将箱子打开。”来至船舱,骆石印对施天济命令道。

    四只箱子均没有上锁。施天济走过去,将箱子一一打开。

    “俺的个娘哎!俺哪见过这么多好宝贝呀!”随着箱子依次被打开,施天济望着里面黄白绿紫的金银珠宝,禁不住啧啧称赞。

    “是呀,这小西行长不愧是商人出身,打仗之余,也没忘了搜罗钱财。”石朗也感叹道。

    “有了这笔财宝,我大明就可用来制备武器弹药粮草,此战不愁不胜啊!哈哈哈!”骆石印说出此番话语,表面上看,是感慨而发,其实他是故意是说给在场的除石朗以外的其他人听的。此次行动毕竟是从友邦口中夺食,他必须让自己的手下明白夺宝的目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解,给自己日后带来麻烦。

    “大人亲率我等涉险从倭国人手中截下财宝,为我大明战事所用,真是用心良苦。如若这笔财宝落入倭国人手中,无论是对朝鲜友邦,还是我大明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这下好了,大人适时决断,率领我们抢下这笔财宝,用于这场抗倭战事,这对朝鲜友邦和我大明都是有益无害的。我等能荣幸参与此次行动,定当感恩指挥使的信任。”石朗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早知道这次行动的目的的,他也知道骆石印内心的忧虑所在,所以骆石印话音一落,石朗立刻明白了指挥使的话内之意。

    “呵呵呵,石朗说的不错。与其眼睁睁地看着财宝落入倭国人手中,不如出手拿下。要知道,目前我大明最需要的就是钱。只有有了充足的钱粮,我大明才会无往而不胜,才能救友邦于水火,才能震慑那些妄图犯我中华者,才能扬圣上君威于四海。

    “希望大家坚信此次行动的积极意义。还有,这是一次秘密行动,希望大家现在和将来,都要做到守口如瓶,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骆石印接着石朗的话,进一步说道。

    “大人殚精竭虑,为我大明及友邦谋利益,我等自会心无旁骛,一心一意完成此次任务,以解大人之忧。

    “请大人放心,方柄终生不忘大人提携之恩。对于此次行动,属下定会与大人同舟共济、荣辱与共!”机敏的方柄怎会不明白骆石印的话内之音,赶紧表明自己的态度。

    “对,我等尽忠圣上,效命大人,深谙大人为国为民的良苦用心。请大人尽管放心。”谢元担心施天济和巴乌说错话,干脆将两人拉至身旁替两人说道。

    “巴乌的一切是大人给的。属下唯大人马首是瞻,绝无二心!”内心敏感的巴乌对这次行动的敏感性还是看得出的。谢元话音一落,他立刻对骆石印说道。

    “对、对!俺没啥二话,绝对不把此次行动对外人言,让它烂到俺肚子里。”施天济看来也听明白了大家向指挥使表态的原因所在,赶紧接着谢元和巴乌的话说道。

    “呵呵,你个老施呀。”面对施天济过于直白的表态,骆石印微笑着用手点点施天济,不知是表示满意还是不满意。

    叶茹柳当然能够听出骆石印所说话语的深层内涵,但鉴于自己特殊的身份,她没有发话,只是冲骆石印点一点头,表明自己的心迹。

    “好,盖好箱子。咱们上去和大家一块吃点东西,休息一下。”骆石印对大家说道。

第一百六十章 夺宝临津江(五)

    夜深了。

    一钩弯月挂在行船西南方向的夜空中。

    两岸的高山笼罩在淡淡的夜色之中,迷蒙模糊。

    骆石印独自站在船头,眼望江面,心事重重。他此时的内心就像两岸模糊不清的山影,你越是希望看清它的轮廓,却越是虚蒙幻渺。

    对于此次夺宝行动,在开始阶段,它是怀着一颗为君分忧的公心,去思考一切的。

    可如今,在这笔巨额财宝已经到手的情况下,他却有些犹豫甚至是后怕了。

    俗话说得好,没有不透风的墙。朝鲜朝廷说不准很快就会知晓此事。

    事情一旦发展到这一步,朝鲜朝廷会有何反应?

    虽然朝鲜目前有求于大明,可面对自己的宗主国出手抢占自己的财宝,他们未必就会委曲求全。

    两国一旦为此事撕破脸皮,身为宗主国的大明恐怕很难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夺宝抗倭的说辞恐怕很难令朝鲜方面信服。

    真要到了那一步,骆石印断定自己是很难脱得了干系的。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令骆石印难以决断,那就是该如何将这笔巨额财宝安全地运抵大明?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按照方柄的计划将这笔财宝安全地藏匿在临津江入海口处的荒岛上应该不成问题。问题是接下来的事情会比较麻烦。要想跨越浩淼的海域,将财宝运回国内,势必要动用朝廷的船只,这必然会惊动朝廷的上上下下,一旦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此事就会被泄露出去,进而带来麻烦。

    当然,处理此事还有一个较稳妥的办法,那就是直接密报圣上。

    可接到密报后,圣上会首肯自己的行为吗?一旦圣上不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那麻烦可就大了!

    自从得到这笔财报后,骆石印始终心事重重,令他没想到的是,当初孜孜以求的这笔巨额财宝,现如今却大有烫手山芋的感觉。

    哎不去管他。事情既然做出了,就不要思虑太多。凡事但求问心无愧吧!

    站在船头的骆石印长舒一口气,转身向船舱走去。多日来的操劳奔波让他有些困意。

    三天后,行船载着众人行至金浦峡,这是一段狭长的河道,也是临津江下游处水流最为湍急的一段水道。

    大家吃过早饭,三三两两地站在船面上闲谈聊天。

    突然间,行船猛地钻进一团浓雾之中,眼前顿时一片昏暗。江水的流速也瞬间猛烈起来。行船被湍急的水流挟裹着,飞速向前驶去。

    “大人,木船进入了峡谷激流,完全不受控制了!”

    两位撑船的锦衣卫拼命向相反的方向划动船桨,企图使船速慢下来,可根本无济于事,只得向骆石印汇报。

    “注意观察河面,尽量保持稳定!”骆石印对两位划桨的锦衣卫命令道。

    “雾气太大,根本看不清航道!”其中一位锦衣卫一边吃力地划桨,一边大声答道。

    “能不能想办法让船靠岸?”骆石印问撑船的锦衣卫。

    “水流太急,木船根本不受控制。”一位撑船的锦衣卫大声对骆石印说道。

    “难道不能抛出缆绳,借助岸上的固定物,使船停下来靠岸吗?”站在骆石印身边

    的石朗问两位撑船的锦衣卫。

    “四周的浓雾太大,根本看不清江岸,更别说抛缆绳了。”其中一位撑船的锦衣卫对石朗说道。

    “大家坐稳抓好!”骆石印眼见行船已经完全失控,赶紧提醒大家。

    “大人,您还是到船舱里去避一避吧。这上面太危险了。”叶茹柳担心骆石印的安全,便大声对骆石印说道。

    “不用。”骆石印对叶茹柳说道。

    “大人,您还是进船舱吧!”石朗也大声对骆石印说道。

    “大家不用担心我,咱们还是考虑一下该如何摆脱目前的险境。”骆石印大声对大家说道。

    “大人,这种峡谷激流的末端,往往有暗石险滩。咱们必须想办法让船速慢下来。”方柄对骆石印说道。

    “这也没啥办法让它慢下来呀!”还未等骆石印发话,施天济焦急地说道。

    “要想让船慢下来或者停下来,目前来看,只能采取方才石大人说的办法,找准岸上的固定物,将缆绳拴在上面,这样就可将船只拉到岸边,等雾气消散后再行船。”巴乌提议道。

    “可这水流湍急,我们也没法游到岸边拴缆绳呀!”叶茹柳说道。

    “叶姑娘说得对,虽然我的手下不乏水中高手,可在如此湍急的河流中,它们也很难游到岸边。再说,在这罕见的浓雾中,我们只能看清三米以内的物体,根本看不清行船离岸边有多远。”方柄说道。

    “大家再想想办法。”骆石印说道。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船尾闭目养神的跳跳忽然立起身来走到船板上。

    “跳跳,危险!”

    巴乌见跳跳准备跳入河中,立刻飞身冲上前去,试图抱住跳跳。

    可跳跳并不理会巴乌的警告,在巴乌扑到它之前,已经飞身向前跳去。

    “跳跳,我的好兄弟呀!”见跳跳跳入湍急的河水中,巴乌跪在船板之上,对着江面哭喊起来。

    大家望着江面,一时弄不清跳跳为何跳入江中。这岂不是等于自杀么?难道又什么可怕的灾难即将来临?

    大家对跳跳的异常举动百思不得其解。

    可没等大家缓过神来,只见黑影一闪,浓雾之中,跳跳已经跃上木船,立在船板之上。

    “跳跳,我的好兄弟。你可回来了!”巴乌冲过去,一把将跳跳抱在怀中。

    “跳跳是不是在用行动告诉我们什么?”叶茹柳说道。

    “对呀,大家想一想,依跳跳的弹跳力,最多也就能原地跳出四米左右。大家再看跳跳的身上,没有沾上一丝水迹,这说明什么?说明跳跳方才那一跳并未落入水中,而是落到一处高于水面的物体上。由此推断,离船四米开外的地方,应该是岸边或者水中岩石、大树什么的。”谢元从叶茹柳的话语中受到启发,为大家分析道。

    “嘶、嘶、嘶……”跳跳挣脱开巴乌的怀抱,来至谢元面前,一边不住地冲谢元点头,一边抬起右前爪冲着木船行进方向的垂直方向指指点点,同时口中不断发出嘶叫声。

    “大家赶紧找绳子!”骆石印立刻明白了跳跳的意思,高声命令道。

    船板之上有一根缆绳。方柄将绳子拿到跳跳跟前。

    “兄弟,这次就看你的了。”巴乌将绳子一头交给跳跳,将另一头牢牢地系在船体上。

    “尚吉、武焕,待会儿,等跳跳跳上去后,你两立刻顺着绳子游过去帮助跳跳。”方柄见跳跳已将绳子牢牢抓住,赶紧叫过自己的两名手下吩咐道。

    “遵命!”尚吉、武焕不敢怠慢,做好准备。

    跳跳抓紧绳索,飞身一跃,消失在浓雾之中。

    随着木船的快速行进,盘在船板上缆绳瞬间被拉伸开来,然后,船体猛地一顿,停在水面上。

    尚吉、武焕飞身跳入江中,抓住缆绳,在缆绳的帮助下,迅速向绳子的另一端游去。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尚吉、武焕就已经游到缆绳的另一端。呈现在他俩眼前的,是一块直立在岸边的圆形巨石。

    跳跳已将缆绳缠在巨石身上。

    巨石的后面,只见跳跳正吃力地拉住缆绳,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尚吉、武焕简直要被跳跳的举动感动得落泪了。尚吉高喊一声:“跳跳,真有你的!”然后,率先冲到巨石后,帮助跳跳将绳子拉紧。武焕也不敢怠慢,随后赶过来,将跳跳替下。

    “大人,我们已在岸上。大家坐稳了,我们把船拉到岸边来。”尚吉手拉缆绳,高声向船上喊道。

    “好,拉吧!”方柄见大家都已坐稳,便高声对岸上喊道。

    在尚吉、武焕的合力牵拉下,木船慢慢靠到岸边。

    巨石的后面是一处紧靠悬崖峭壁的狭长地带,上面虽然有些湿滑,但由于高出江面近一米的高度,整个地带还是可以作为一处暂避地,供船上的人们落脚的。

    大家相扶着,相继登上岸来。

    两位负责划船的锦衣卫将缆绳牢牢地系在在巨石上,木船稳稳地停泊在了岸边。

    “这次多亏了跳跳。要不是它救了我们,恐怕我们会面临意想不到的危险。”石朗一边和叶茹柳相互搀扶着登上岸来,一边说道。

    “就是就是,这次要不是俺弟弟,恐怕俺这一百多斤就要掉到江里喂王八了。”施天济也接着石朗的话说道。

    “就你这一坨肉,还不得将江里的王八全都撑死。”谢元开始拿施天济开涮。

    “你这水蛇腰,说话咋这么损!俺这一坨肉咋地啦,总比你那一身的干巴骨头架子强。要是你掉进江里,恐怕里面的鱼虾王八什么的,连闻都不闻一下,大伙知道为什么吗?”施天济话说一半,故意卖个关子。

    “为什么?老施。”石朗想借机活跃一下气氛,便顺着施天济的话问道。

    “因为某人身上散发出的酸臭味把它们全都熏跑啦。哈哈哈!”施天济说完,竟然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他对自己反击谢元的表现甚为满意。

    “哈哈哈……”大家被施天济的情绪所感染,也随着他笑了起来。

    “大家坐下来歇一歇,等雾气散了,咱们再出发。”看大家笑够了,骆石印高声说道。

    大家纷纷找到相对干爽点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尚吉和武焕则钻进船舱内,拧干自己身上的衣服,晾在船舱内的一处木架上,然后,两人将船舱内那张简易小床上的两床破棉被裹在身上御寒。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夺宝临津江(六)

    “好弟弟,这回又是多亏了你老人家。要不然,俺们能不能活着上岸,还真不好说。俺给你老人家鞠躬施礼了!”施天济来到跳跳面前,无比佩服地鞠躬致谢。

    “老施,光鞠躬还不行,你得给跳跳磕个头才够哥们意思。”谢元见到施天济认真的样子,便撺掇道。

    “咋啦?你为啥不磕?俺起码还知道谢谢人家。你呢?不知感恩的家伙!”施天济看出谢元不怀好意,反驳道。

    “哎哟,老施啥时候变成文人了?拽开了文明词,竟然说出‘感恩’二字。不简单呀!”石朗想趁机让大家乐呵乐呵,便用戏谑的口气说道。

    “咋的啦,俺就不能偶尔冒出几个所谓的文明词儿,这东西又不是某个酸秀才独占的东西。”施天济眼睛望着石朗,可说出的话却是在刺挠谢元。

    “这‘感恩’二字从某些人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着有些别扭,总觉着像是狗嘴里吐出来象牙一般不配套。”见石朗给自己帮腔,谢元顿时来了兴致,继续用语言损施天济。

    “谢元,你说得不对,是猪嘴里吐出来的象牙。”石朗说道。

    “对、对、对,应该是猪嘴。”谢元说道。

    “你这两个家伙说话恁难听,俺看才是猪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而且是两张猪嘴,两张又臭又脏的猪嘴!”施天济面对谢元和石朗的联手,不甘示弱。

    “哎,老施,说说你老婆吧。听说嫂夫人挺年轻的。你就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守空房?”谢元没能在刚才的回合中占得便宜,便转移话题。

    “这个就不用你这个水蛇腰瞎操心了。俺的老婆,俺放心着呢。一百个放心!”施天济故意得意洋洋地说道。

    “听说你儿子不像你,这是咋回事?”谢元紧咬此话题不放。

    “不像俺像谁?像你?要像你,那就麻烦了,跟个细鬼似的,风一吹就倒。”施天济抬高了声音,瞪着谢元说道。

    “老施,你儿子要是真像谢元,你该怎么办?”石朗说道。

    “那是不可能的。俺自己的儿子像谁,俺还不知道。”施天济根本不接石朗的招。

    “既然不像你,那到底像谁呀?”石朗继续问道。

    “像施大嫂呀。我记着施大哥曾经说过此事。是不是?施大哥。”石朗和谢元二对一挤兑施天济,叶茹柳有些看不下去,便接着石朗的话,开口帮施天济。

    “就是。你这两个家伙记性就是差。哪有俺大妹子记性好。大妹子,将来有一天到俺家里做客,俺一定让你大嫂好好给你烙几张煎饼,来个煎饼卷大葱,吃起来那叫一个过瘾啊!”施天济说着,做出一个夸张的无限陶醉的表情。

    “老施,你说得我都流口水了。什么时候也让大嫂给我弄两张煎饼卷大葱吃吃?”谢元打趣道。

    “有你啥事呀?俺家的煎饼是用来招待俺大妹子的。就你那张臭嘴,顶多到俺家的猪圈里,和俺家那头老母猪一块拱食吃。哈哈哈……”施天济终于抓住一次机会好好损一损谢元,说完话后,禁不住为自己的精彩话语而自豪,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大家也禁不住开口大笑。

    骆石印没有加入到说笑的行列中,他独自一人坐在那块圆石边,眼望浓雾笼罩下的江面,内心焦急地期盼浓雾早一点退去,大家好早一点开船。

    这笔到手的巨额财宝,没有给骆石印带来哪怕一丁点喜悦感和成就感。相反,自从财宝到手后的那一刻起,他的内心却背上了沉重负担。

    只要财宝一天没有安全地按照计划运抵荒岛,骆石印就始终觉着这沿途之上随时会

    发生不测。他也曾不断地安慰自己不要杞人忧天,但不起任何作用。

    夜晚的江边,寒风刺骨。

    大家只得相互紧靠着坐在一起,依靠团队的力量,抵御刺骨的寒风。

    没有人再愿多说话,劳累了一天的大家很快相继进入梦乡。

    施天济坐在西侧最靠边的位置。由于施天济皮糙肉厚,身体强壮,所以,夜晚的寒风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施天济靠在岩石上,鼾声如雷。

    半夜里,酣睡中的施天济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拉扯自己的衣服,睡眼朦胧的他下意识地用手把拉一下,手掌猛地触到一张毛茸茸的皮毛。

    “什么鬼?”施天济惊叫一声,被惊醒。

    施天济的这一声惊叫,把大家全都吵醒。

    黑黢黢的夜色中,几乎所有人全都发现,一道白影从施天济身边飞速跃起,眨眼之间消失在大家身体上方的峭壁上。

    “俺的个娘哎,这是啥东西呀?吓俺一大跳!”施天济睡意全无,他站起身来,抬头向上面望去,试图找寻方才那道白影的去处。

    其余的人也都随着施天济一起,抬头上瞧。

    夜色之中,除了能够看到陡峭的山崖崖体之外,根本没有发现方才那道白影。

    “老施,你是不是睡迷糊了,哪有什么鬼怪呀?”谢元对施天济说道。

    “俺咋会睡迷糊呢?俺明明看到有个东西咬俺的衣角。大伙也都看到了,确实有个白影一闪,就不见了。”施天济说道。

    “老施说得没错,我也看到了。”巴乌说道。

    “对,我们都看到了。”石朗说道。

    “是不是一种夜行的动物?”骆石印说道。

    “有可能。你们看,俺的衣角都被撕咬破了。”施天济拉起衣角,让大家观看。

    大家围拢过去,果然发现施天济上衣右侧的口袋处有一明显的破洞。

    “老施,你口袋里是不是装了吃的东西?”巴乌问施天济。

    “这个……对啦,俺想起来啦,俺把晚饭时没吃完的半块馒头装在这个口袋里啦。俺本想半夜里一旦醒来饿得慌,好吃了它,垫吧垫吧。哎?咋不见了呢?俺明明是装在里面的。”施天济翻开口袋,那半块馒头早已不见了踪影。

    “明白了,刚才的那道白影,应该是悬崖羊。在我们老家那地方,就有一种名叫雪羊的悬崖羊,它们专门生活在悬崖峭壁上。

    “在峭壁之上,这白羊能够行走自如,如履平地,而且它们攀爬行走的速度飞快,就连以速度见长的雪豹都很难在峭壁之上抓到它们。

    “方才骚扰老施的,肯定是一只白色的悬崖羊,看来它是闻到了老施口袋里馒头的香味,所以闻着味,从悬崖上下来,找食吃来了。”巴乌说道。

    “原来是一只山羊呀,闹得俺没睡好觉。”听完巴乌的分析,施天济怏怏地说道。

    “老施,弄不好,那是一只母山羊,它正处于发情期,看你长得身强体壮,这不,找你来了。”谢元见大家睡意全无,便开起玩笑。

    “你这个水蛇腰,怎么越说越下道呢。俺看你是想找扁。”本来施天济被扰了好梦,心情就不爽,让谢元这么一说,更来气了,他走到谢元身边,伸手捏住谢元的脖子,“俺看应该把你送给那只发情的野山羊,因为你俩个头差不多呀。”

    “哎哟哟,老施,脖子都快被你拧断了。快放手呀。”谢元被施天济提在半空中,疼得呲牙咧嘴。

    “放手?可以。但你必须说说,咱俩到底谁更招母山羊的喜欢。”

    “好

    好,是我还不行吗?”谢元无奈,只得认输。

    “不行,你得当着大家的面,说一声母山羊是俺媳妇,俺才会放你下来。”

    “好好好,母山羊是你媳妇。”

    “不对,应该说母山羊是你媳妇。”

    “对呀,我就是说的是你媳妇呀。”

    “俺的,不是你的……哎哟,俺让你小子给搞糊涂了……”

    “行了,施大哥,你看谢元老弟被你捏得快喘不过气来了,饶了他吧。”叶茹柳见谢元被施天济提在半空中非常难受,赶紧过来为他求情。

    “这次看在俺大妹子的份上,就饶了你。以后要是再敢对俺胡说八道,看俺不拧断你的脖子。”施天济说完,将捏着谢元脖子的手松开。

    “咳咳咳……老施,给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真下狠手呀!”谢元落在地上,差点摔倒。

    “俺这是……叫什么来着,对,拔苗助长,你的脖子,长得快。哈哈哈!”

    “好了,大家赶紧在休息一下吧。离天亮还有段时间。”骆石印对大家说道。

    听到指挥使的命令,大家重新挤坐在一起,闭眼休息。

    一夜无话。

    大雾直到第二天清晨才退去。

    伴随着清晨那缕微弱的阳光照射在江面上,已经吃完早饭的大家,终于看清了江面的全貌。

    眼前的河道被挤压在两座高耸的峭壁之间,峭壁之间的距离大约三十多米的样子。河道的宽度不足二十米。

    “走,出发。”

    骆石印一声令下,大家登上木船。

    两位负责撑船的锦衣卫解开缆绳,用力将木船推离岸边。

    木船很快汇入主航道内,在水流的强力推动下,快速向前驶去。

    “大人,不好。前面出现暗礁!”行船刚驶出不远,方柄一眼发现了眼前不远处的两处露出河面的礁石。

    “大家抓好船体,你们两人注意把握好船行驶的方向,尽量避开礁石!”此时,让木船停下来已经来不及了。骆石印只得寄希望于两位划船的锦衣卫。

    两位锦衣卫不敢怠慢,他们使出全部力气奋力划动船桨,以求控制好船的方向,但面对湍急的水流,两人的努力根本无济于事。

    行船就像一枚飘在水中的树叶般在激流中向前急驶。

    “不好,要撞上了!”

    船上不知是谁惊呼一声。他的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木船重重地撞在一块礁石上。

    船体立刻被撞的四散开裂。船上的众人纷纷跌落江中。四箱刚刚得来的财宝也瞬间沉入江底。

    巨大的水流挟裹着落到水中的大家向下游奔去。石朗和叶茹柳合力抓住一块漂在水面的船板,让不会游泳的谢元把住。其他人则挣扎着浮在水面上,向下游飘去。

    向下游漂出了一段距离后,江面宽阔了许多,水流也平稳下来。

    “大人,该怎么办?”方柄对游在身边的骆石印请示道。

    “此次行动到此为止。你率领你的手下游上南岸,返回王京。我和其他人去北岸,返回平壤。好,行动吧。”骆石印对方柄说道。

    “那好。大人多多保重!”方柄说完,率领手下向南岸游去。

    登上岸边的方柄看一眼沉船的位置,心中默默地记住了沉船的方位。

    骆石印率领小分队成员登上北岸,他立在一处方石上,眼望江面,心中反而感觉轻松了许多。

    “这样也好,权当把财宝留给了朝鲜友邦。”骆石印长舒一口气,心中暗想。

第一百六十二章 火烧龙山仓(一)

    平壤一役,打出了大明雄师的威风,令大同江以南的日军守敌闻风丧胆。

    李如松携收复平壤之余威,挥师南下,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顺利收复隧安、新溪、开城等地。

    紧接着,四万明军雄师强渡临津江,驻军北椭山,直逼王京城。

    北椭山,位于王京以北约三十公里处,峰高谷幽,植被茂盛。

    由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雨的洗礼,远远望去,整个北椭山峰高云淡,松林碧透。

    兴国寺位于北椭山最高峰金驼峰的半山腰,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千年古刹,此时已经在休能方丈的引荐下,成了李如松的临时作战指挥部。

    据王京城内锦衣卫传回的情报,惮于明军的强大作战力,王京城四周的倭**队采取龟缩战术,全部收拢进王京城,妄图依靠王京城的高墙厚壁,同明军决一死战。

    但从双方人数上来看,明军明显处于劣势。李如松的大明铁骑加上朝鲜残存的部分武装不到五万人。而王京城内的倭国守军则有十几万人。

    很显然,这支驻扎在北椭山上的攻倭部队,要想强攻王京城,胜算不大。

    大明雄师的到来,让兴国寺方丈甚为高兴。

    自从王京城被倭军占领后,兴国寺经常会遭到城内倭军的骚扰。寺内那些较为值钱的佛像,如今已经被倭国人洗劫一空。

    兴国寺方丈希望明军能够尽快打败王京城内的倭**队,以使兴国寺能够早日免于倭军的侵扰。

    兴国寺方丈命令手下僧人将大雄宝殿收拾干净,将它当做李如松的指挥部。

    一切安排妥当,看着李如松等人乐呵呵的进驻大雄宝殿,方丈拿出寺内自己种植的绿茶,招待招待休能、李如松、骆石印等人。

    “各位英雄,如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衲先行告退。”方丈同大家寒暄一阵后,便知趣地退出。

    李如松、骆石印、石朗、休能等人起身送至门外。

    “大师,打扰了。”李如松率领其手下几位得力干将,抱拳对兴国寺方丈致谢。

    “大师慢走。”骆石印躬身施礼。

    “师兄,找机会咱哥俩好好聊聊。”休能拍一下兴国寺方丈的肩膀,说道。

    “各位请留步,招待不周,还望多多海涵。”兴国寺方丈微笑着示意大家止步。

    送走兴国寺方丈,李如松示意大家坐到屋内的那张方桌前,讨论一下大军下一步的行动:“来来来,咱们议一议下一步的打算。”

    “李大人,从城内我的手下提供的情报来看,在城内倭军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强攻王京城看来难度很大。”骆石印率先开口。

    “是啊。城内敌人的人数接近我方的两倍,又有高墙厚壁作为屏障。此时强攻,即便我们炮火的威力巨大,也很难说能够顺利攻下城池。

    “再说,王京城以南,还有大批就近驻扎倭军可随时赶来支援。此一战万万不可贸然强攻。”李如松说道。

    “大人,管他什么高墙厚壁,只要我们在城外架起神威大炮,万炮齐鸣后,我

    看他们还能守多久。”骆尚志说道。

    “尚志,你想得有些简单了。驻扎在王京城内的,可是侵朝倭军最高指挥官宇喜多秀家率领的十几万倭军精英,战斗力不可小嘘。

    “再说,宇喜多秀家和小西行长的身份不一样,作为倭军统帅,一旦王京受到攻击,其它各地的倭军是不会像对待小西行长那样袖手旁观的。”李如松对骆尚志说道。

    “不错,倭军除在王京城内驻有十几万大军外,在王京南部和北部还有倭军的数座屯营,有数万大军驻守。王京战事一起,他们可在短时间内赶来增援。”骆石印说道。

    “那我们能否派人混进城内,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拿下王京?”骆尚志提议。

    “此计也不妥。自从我大军兵临城下,倭国人几乎全部关闭了王京城四个方向的城门,严防外人进入,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李如松断然否定了骆尚志的提议。

    “大人,我们能不能……”石朗望向骆石印,开口讲话,可他的话说了一半,就被骆石印挥手制止住,“石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提议让城内大明锦衣卫充当内应,协助大军拿下王京城。

    “此计虽然不失为一招好计,但可行性不大。王京城内的锦衣卫满打满算不满百人,虽然我并不怀疑他们的战斗力,但面对十几万倭国守军,显然他们的力量是不足以起到太大的作用的。所以,此计成功的概率非常低,不值得一试。”

    “王京城内有没有秘密残存下来的朝鲜武装力量?”李如松问道。

    “上次我们进王京城时,听城内锦衣卫说,城内有一只残存下来的两三千人的朝鲜守军,但这些守军早已投降了倭军,成了帮助城内倭军维持城内治安的汉奸部队。”骆石印说道。

    “休能方丈,你看能不能想办法策反她们?”李如松看向休能,问道。

    “大人,说实在的,且不说我能不能进得去王京城,即便是进去了,由于我以往很少和官府打交道,对这些人根本不熟悉,能否策反她们,真的没有什么把握。

    “再说,以我对他们这类人的了解,即便我们策反成功,他们能不能有能力内应我们拿下城池,值得怀疑。”休能面露难色,弱声说道。

    “看来咱们一时也难以想出什么良策,要不先原地驻扎,等待时机。”李如松说道。

    “可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石朗说道。

    “是啊,短时间内,我们这五万大军粮草供应没有问题。可要耗得时间长了,以朝鲜小朝廷的能力,恐怕很难源源不断地为我们筹到粮草。一旦断了粮草供应,恐怕我们就只能不战而退了。”李如松听完石朗的话,有些担忧地说道。

    “哎,李大人,既然我军作战需要粮草供应作保证,那王京城内的十几万大军难道不需要吃饭?

    “他们要想长期死守王京,同样需要充足的粮食供应。石朗,还记得我们那次进王京城时,火烧过倭军的运粮船吗?”骆石印似乎悟出了什么,问石朗。

    “大人,属下记得。那批粮食是城内倭军从南洋一带的

    海盗手中花重金购买的,他们本来是想将那批粮食运往龙山粮仓,以备城内倭军食用的,没想到被我们把运粮的船只全都炸沉在汉江中了。”石朗答道。

    “骆大人,没想到你们还唱过这么一出好戏,快讲讲听听!”骆尚志好奇地催促道。

    骆石印便把当初炸沉倭军运粮船的经过大体说了一遍。

    “石大人,你刚才提到了什么……龙山粮仓,能详细说一说吗?”听完骆石印对炸粮船过程的叙述,李如松如有所思,他转向石朗问道。

    “这龙山粮仓位于王京城以北的龙山内,它原是朝鲜李氏历代王朝的赋税仓库,其储存的粮食主要用来供应王京城内官员及百姓食用。

    “这龙山仓拥有近二十座巨大的储粮仓,最多可储粮近五十万石,足可供城内人员食用一年。

    “倭国人攻下王京城后,便把龙山粮仓当做军粮的储存地。倭军把抢来的和从国内运来的,以及从海盗手中买来的粮食,全都储存在龙山粮仓,以供自己食用。”石朗说道。

    “龙山粮仓离王京城有多远?”李如松继续问道。

    “不远,大约两三公里。”石朗答道。

    “那倭国人为什么不把粮食藏在王京城内?那样岂不是更安全吗?”李如松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在座的所有人。

    “也许这王京城作为朝鲜的国都,人口密集,难以找到像龙山仓这样的巨大储粮地。

    “再说,这王京地处汉江流域,城内地势低洼,潮湿的环境不宜储粮。而龙山地势较高,显然更适合作为储粮处所。”石朗说道。

    “既然倭国人龟缩在王京城内,一副死守不出的态势,想必他们在粮草储备方面,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倭军肯定在龙山粮仓内储存了足够多的粮草。”李如松蛮有把握地说道。

    “应该是。”骆石印对李如松的分析表示赞同。

    “真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不妨在龙山粮仓上做做文章。尚志,你可知道东汉末年的三大战役之一的官渡之战?”李如松对自己的得力干将骆尚志问道。

    “末将知道。”骆尚志答道。

    “那人数处于弱势的曹操军队为何能够战胜实力强大的袁绍军队?”李如松继续问骆尚志。

    “曹操派出他的手下烧了袁绍军队的粮仓。”骆尚志答道。

    “那我们为何不学一学以少胜多的曹操呢?”李如松对在座的所有人说道。

    “看来李大人已经胸有成竹了。”骆石印对李如松说道。

    “骆大人,李某想先听听你的高见。”李如松按耐住内心兴奋,对骆石印说道。

    “火烧龙山粮仓,绝对是一着妙棋。骆某赞同李大人的决策。”骆石印同样为得到这一天赐良机而兴奋不已,他干脆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那我们就火烧龙山粮仓!”李如松激动地站起身,紧紧握住骆石印向自己伸出的大手。

    “哈哈哈……”

    李如松和骆石印两人禁不住朗声大笑起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火烧龙山仓(二)

    龙山是王京以北几座山体中海拔最低的一座。龙山山脚处距离王京城北门约有十五公里的路程。

    龙山素以“一谷绿成荫,孤峰傲江水”闻名。

    所谓“一谷”,指的是龙山中那唯一的一条山谷---幽魂谷,此谷沿着龙山走势,呈现出东北高西南底的走势,谷地蜿蜒伸展,其间绿树成荫、草木葱茏、幽深凄冷。

    所谓“孤峰”,当然就是指耸立在龙山最东端的中道峰。之所以说它“傲江水”,是因为中道峰巍然屹立在汉江西岸,在中道峰的底部,湍急的汉江在此由西向南急转而下,沿着王京城东面的汉江水道奔腾入海。

    骆石印率领小分队队员们经过三天的连续跋涉,终于在第三天的中午到达龙山幽魂谷西边的入口处。

    火烧龙山粮仓的确是一着妙棋,这样可以断掉王京城内十几万倭军的粮食补给。

    没有了充足的食粮,十几万倭军的作战力必会大打折扣,这就会为大明军队随后的行动,奠定良好的基础。

    不管大明朝廷下一步的打算是战是和,烧掉龙山粮仓,断掉倭军补给,都会是具有非凡意义的行动。

    其实,类似的战例古人早已实践过,不足为奇。只是令骆石印没想到的是,古人那些曾经改变历史进程的类似战例,竟然将在今天的朝鲜战场上重演,而自己和几名属下眼下对龙山粮仓的侦查行动,则有可能是此处绝妙大戏的开场。

    临行前,李如松和骆石印商定,先由骆石印率领小分队对龙山粮仓进行一次彻底的侦查,弄清龙山粮仓的具体位置、四周环境及倭军的守备等情况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此次行动除小分队的六名成员外,还有休能方丈及其带来的两名得力弟子。

    在从北椭山明军大营赶往龙山的路上,骆石印听休能方丈讲述了龙山幽灵谷的奇特之处。

    这幽灵谷原叫亡灵谷,由于其幽深静谧的独特环境,朝鲜高丽王朝时期,一度将它用作埋葬战亡将士的墓地。

    一开始,它只是用来埋葬那些战功卓著的死亡将士。后来,随着战事的日趋惨烈,越来越多的死亡将士被埋葬其中,使得整个幽灵谷布满大大小小的各色坟墓。

    由于其由内向外地势逐渐走底,每逢雨季,汇集的山雨常常从谷内顺势而下,将有些坟墓冲刷开来,致使粼粼白骨遍布谷内。

    每当夜晚来临,常有磷磷鬼火闪烁其中,再加上谷口处呼啸的寒风发出的凄厉啸声,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似有幽灵现身其中。不知从何时起,亡灵谷的名字就被幽灵谷所取代。

    后来,官府组织人力在幽灵谷中大量种植树木,将散落在谷内各处的尸骨统一整理埋葬,并请来一群巫师术士,高筑香坛,燃灯焚香,作法驱邪伏魔。

    随着谷内林木花草的日趋繁盛,谷内的地表土层渐渐被稳固住,不再有白骨被雨水冲出,谷内的鬼火也就不再出现。

    人们对幽灵谷的恐惧,也就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淡化。附近村落的个别猎户还主动搬到谷内居住,以享受其中清幽的环境。

    骆石印对幽灵谷的历史演化并不感兴趣,他所关注的或者说他之所以决定取道幽灵谷,赶往位于龙山东侧中道峰上的龙山粮仓,是由于他从休能方丈口中得知,从幽灵谷顺势而上,就可直接到达中道峰北侧的一处山坡,这处山坡是离中道峰最近的一处高地,其海拔略低于中道峰,坡顶林木茂密,即可近距离观察中道峰上的一草一木,又便于隐藏身形。

    时近中午,和煦的阳光照在幽灵谷入口处北侧山体顶端那几处凸起的怪石上。

    “幽灵谷?名字怪吓人的。”施天济边随着大家向谷内走,边自言自语。

    “老施,想不到你老人家也怕鬼魂怨灵之类的东西。”谢元看来又要和施天济唠叨唠叨。

    “咋的,你不怕?要不今晚你一个人在这幽灵谷内待上一晚上试试?看不把你的屎尿吓出来。”施天济没好气地说道。

    “其实,这鬼魂的传说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按照一般的灵魂观念,人死后是要入土为安的,因为这样才能顺利进入下一个轮回,转生投胎。

    “那些没能入土为安的亡灵,就难以顺利往生,找不到投胎的机会,就会变成四处漂泊的孤魂野鬼,甚至成为含冤茹恨的怨鬼。”谢元没有接施天济的话茬,而是独自卖弄起自己渊博的知识来。

    “还别说,谢元老弟就是知识渊博,什么东西都能说的一套一套的。”叶茹柳对谢元赞叹道。

    “他呀,也不过比人家老施多喝了几年墨水而已。要是老施也能有机会多读读书,说不定也不次于那谁谁谁。你说是不是?老施。”石朗说道。

    “不行,不行,别看俺老是和水蛇腰打嘴仗,要真论喝墨水,俺还真不是这小子的对手,这一点俺还是有自知自明的。”施天济并没有顺着石朗的话说下去,反而谦虚起来。

    “看来老施并不是无药可救,人家对自己吃几碗干饭,还是心里有数的。”谢元说道。

    “你这个水蛇腰,俺尊敬你有知识,可你小子刚才的话,俺怎么听着不大对味儿呢?”施天济开始发作。

    “老施,可别想多了。我那是在夸你呢。”谢元赶紧说道。

    “夸俺?俺怎么听着像是在损俺呢。那你说说看,俺到底能吃几碗干饭?”施天济依然不依不饶。

    “几碗?我看得几锅吧。”没等谢元发话,石朗抢先说道。

    “对对对。不是说吃一锅拉一炕吗,老施恐怕还不知道拉几炕呢。”谢元接着石朗的话说道。

    “那可苦了施大嫂,整晚整晚地忙活。”石朗说道。

    “你这两个家伙,愈说愈肮脏。真拿你们没办法。”施天济见很难说过谢元和石朗,便主动将口气变软。

    “老施,我们也没有什么恶意,说你吃得多,其实是在变相地夸你身强体壮呢。”谢元说道。

    “真的?”施天济对谢元的话将信将疑。

    “那还有假?你看我们这些人中,数你最壮,不夸你能吃,能夸谁呀?”谢元说道。

    “那你为啥不直接夸俺壮不就得了?”

    “那可不行,不是有句

    话叫作‘人怕出名,猪怕壮’嘛,要是真夸你壮,岂不是将你往危险的道路上赶。”谢元说道。

    “谢元是说,他要直接夸你壮,岂不是说你到了挨宰的时候了。”石朗怕施天济听不明白谢元的话中话,便解释了一下。

    “俺就知道你个水蛇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把话说明白了,谁是猪呀?”施天济听完石朗的解释,气哼哼地赶到谢元身边,想捏住谢元的脖子,被谢元灵巧地躲开。

    “好好好,老施,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往下说了,还不行吗?”见施天济要和自己动手,谢园赶紧求饶。

    “行了,施大哥,谢元老弟就是想开几句玩笑,活跃活跃气氛,别太认真。”叶茹柳劝说施天济。

    “要不是俺大妹子替你求情,哼!”施天济说完,夸张地做出一个脖子的动作。

    “好好好,老施你权当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老弟我一马。”谢元见施天济停止了动作,赶紧说道。

    在大家说笑期间,骆石印和休能方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两人一边观察眼前的境况,一边交流着一些与此次侦查活动相关的信息。

    由于山谷呈东西走向,且山谷两侧山体陡峭高耸,即便是在中午时分,阳光也很难照到谷内。

    谷内到处是各色树木,棵棵粗壮树木的树冠铺散开来,将林间遮盖得幽深阴凉。

    脚下的路被潮湿的树叶铺垫开来,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像是走在棉被上面。

    越往前走,树与树之间的空间越来越狭窄,有些地方不得不侧过身去才能通过。

    大家不再说笑,小心翼翼地踩着脚下厚厚的树叶,谨慎地避开古树身上那密布的青苔。

    越往上走,地势愈发陡斜。大家的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林子里那混杂着枯叶、青苔和泥土气味的阴凉空气,不断被吸入大家的鼻中,让人很难说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味。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程,终于到达一处较平坦的林地。

    “大家休息一会吧。”骆石印见大家气喘吁吁的样子,便命令道。

    “哎哟,俺的个娘哎!这是什么鬼地方,累死俺咧!”施天济一屁股蹲在一块岩石上,大口喘着气。

    大家各自找到方便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一路上,巴乌依然像以往那样,一幅闷头不语的样子,除了偶尔轻抚一下跟在身边的跳跳的脖颈,基本上是跟在大家身后,一语不发。

    见大家坐了下来,巴乌也找到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坐下。跳跳蹲在巴乌右侧,闭目养神。

    大家围坐在一起,没人讲话。一路的奔波已经几乎耗尽了大家的气力。

    林子里静悄悄的,安静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刚才还能在林间听到的鸟儿的鸣唱声,也随着大家的坐下戛然而止。

    在深山密林中,这种出奇的安静,往往是可怕的。

    果然,大家刚坐了一会儿,蹲在巴乌身边闭目养神的跳跳忽然间睁大双眼,惊恐地望着神秘幽暗的树林,口中发出 “嘶嘶”的警告声。

第一百六十四章 火烧龙山仓(三)

    “有情况,大家小心!”

    见到跳跳反常的表现,巴乌猛地从原地站起,警告大家。

    现场其他人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方才刚刚舒缓了一下的身心,再一次紧绷起来。

    巴乌压一压双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他弓身低头,绕着大家方才围坐的地方走了一圈。

    随着双手不断地把拉开眼前的草丛,巴乌一次次的将头低向地面,一颗硕大的脑袋艰难地吊在它那细细的勃颈上,鼻孔两侧的鼻翼慢慢地张开,又慢慢地恢复原位,他的动作似乎是在用鼻子分辨草丛中的某种气味。

    巴乌每一次将硕大的脑袋弓向地面,就会让人联想一个画面:一颗细小的树枝上面结了一个大大的瓜,那瓜由于太重,以至于将树枝压得弯曲成弓,几欲断折。

    当巴乌走到一丛不知名的灌木前时,他停下了脚步。只见他单膝跪地,俯下身去,吸张的鼻翼几乎贴到了地面上。巴乌仔细闻了闻那丛灌木,然后伸出右手,抹一下灌木下潮湿的草叶,接着将右手抬至脸前,小心翼翼地闻一闻手指。

    “大人,我们误入了某种大型猛兽的势力区。”闻完手上的气味之后,巴乌站起身来,走到骆石印面前,蛮有把握地说道。

    “能确定是什么猛兽吗?”骆石印问道。

    “不好说,老虎……豹子……都有可能。”巴乌说道。

    “那你咋知道咱们误入了它们的势力区呢?”休能方丈不解地问巴乌。

    “一般来说,像老虎、豹子这类猛兽,它们常常用自己的尿液划定自己的势力范围,别的野兽一旦闻到这类尿液的味道,就会立刻明白此处已有所属,它们只要不是迫于饥饿难当来此捕食,一般都会知趣地离开。方才我在那丛灌木丛下闻到了这类尿液,所以确认我们要遇到麻烦了。”巴乌说道。

    “看来我们只能绕道而行了。”石朗听了巴乌的话,禁不住自言自语道。

    “可这峡谷内也没有其他路可走呀。”叶茹柳说道。

    大家一时无语,都情不自禁望向骆石印,等待他做出决断。

    “方丈,如果我们退回去,有没有别的路可以通往中道峰?”骆石印沉思一会,问休能方丈。

    “倒是有一条山路直接通到中道峰上的龙山粮仓,但那条路平坦开阔,不利于我们隐蔽行军。更为重要的是,那条路是倭国人为方便龙山粮仓和王京城之间运粮方便而开辟的,沿途有倭军的流动巡逻兵。我不建议走那条路。”休能方丈答道。

    就在大家商讨下一步的对策时,一直跟在巴乌身后的跳跳开始变得更加狂躁不安,只见它不停地东窜西跳,似乎是在寻找藏身之所。

    “不好,猛兽离我们不远了!”巴乌受到跳跳的影响,也面露惊色。

    “他奶奶的!什么鬼东西?把俺猴兄弟吓得如此惊慌。俺不怕你,有本事出来吃俺两锏。”施天济双手提锏,高声冲着四周幽深的密林骂道。

    “大人,要不先让大家躲到树上去,观察一下再说。”巴乌向骆石印提议道。

    “……好吧。大家上树。”骆石印略作沉思,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对策,只得采纳巴乌的建议。

    大家不敢怠慢,纷纷轻纵身形,上到树上,将身体

    隐在枝丫之间。

    透过树枝之间的空隙,可以隐约看到暖日已经西斜,正上方晴朗的天空中,几团棉花般的白云缓缓地随着轻拂的西南季风,向着东北的方向飘去。白云下面,一群灰色的鸟雀欢快地向着龙山北部的崇山峻岭中飞窜而去。

    密林中静谧无声。躲在树上的小分队员们似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随着“吧嗒”一声轻响,一只灰色的小松鼠从一颗高大的云松树上,跳到树下的枯叶上,然后,毫不迟疑地贴着地面,快速地逃得无影无踪。

    “刷拉、刷拉……”

    就在那只小松鼠逃跑后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从小分队员们藏身之处东南方向的密林里,传来一阵节奏缓慢的脚步声。

    脚步声瞬间逼近。大家循声望去,只见一只体型瘦长的金钱豹已经进入大家脚下的林地中。

    这是一只成年雌性花豹,其嘴角两侧上方各有几排斜行的白色胡须,额部、颊部和眼睛之间布满了黑色的小斑点,瘦长的身体毛色鲜艳,黑色的耳背上有一块显著的白斑,体背为杏黄色,背部密集的椭圆形的梅花状斑点,同全身密布的黑色小斑点形成鲜明的对比。

    金钱豹似乎并没有发现身体上方躲藏的异类,只见它步履缓慢,似乎有些行走不便。

    小分队员们屏住呼吸,唯恐被树下的猛兽发现。

    巴乌一只手抱着树干,另一只手轻轻地抚在身旁跳跳的脖子上,以安抚受惊的跳跳。

    跳跳此时已经安静下来,两眼定定地望着树下的花豹,似乎已经做好了应对危险的准备。

    大家都希望花豹能够赶紧离开此地,因为大家都明白,对于擅长攀爬的花豹来说,躲到树上根本无济于事。

    事与愿违,就在大家暗自祈祷花豹赶紧走开时,那只金钱豹竟然在大家脚下的林地上趴了下来。

    大家这才发现,这是一只受伤的金钱豹,它的左后侧大腿上有一处明显的咬伤。

    花豹俯下身来,回头不停地舔舐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直到伤口处不再渗出血液。

    看来这只花豹在别处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能够咬伤一只成年的花豹,看来它所遇到的对手非同一般。

    树下的花豹应该是疲惫了,舔完伤口,竟然在原地眯起眼睛,打起盹来。

    树上的小分队员们只得耐住性子,静待花豹醒来后能够赶紧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只花豹似乎很是享受当下的美好时光,一直静静地卧在那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大家心里开始焦急起来。如果这样等下去,一旦天黑,即便侥幸那只花豹没有发现树上的众人,离开此地,可接下来,在光线暗淡的野林中行路,也是非常困难的,而且还有可能增加一些不确定的危险因素。

    怎样才能让这只受伤的花豹离开呢?

    就在大家苦思冥想对策时,现场出现了新的情况。只见花豹身后的那颗大树后面,一只体型庞大的棕熊正慢慢探出它的脑袋。

    花豹似乎没有发现身后危险的来临,依然闭目养神。

    棕熊从树后移出身体,猛地抬起两只前脚,向那只花豹扑去。

    就在大家以为那只花豹在劫难逃时,那只花

    豹却在棕熊的两只利爪即将抓向自己的一瞬间,就地一个翻滚,躲开这致命一击。

    棕熊一击不中,似乎很是愤怒,只见它双脚离地,发出一声嘶吼,然后,再一次扑向那只花豹。

    花豹再一次灵巧地躲过一击并且飞身窜上身后的大树。

    棕熊见花豹已经爬到树杈上,便攀住树干,也想爬到树上去。

    树身上遍布的湿滑青苔阻止了棕熊向上的步伐,经过几次努力,都没能将自己笨重的身体脱离地面。棕熊并不甘心,它挥起两只有力的前掌,一次次重击树干并冲着树上的猎物发出一声声嘶吼。

    那只花豹紧张地趴在一根粗树枝上,四肢紧紧抓住身下的树枝,唯恐自己被剧烈的摇晃甩下树来。

    如此僵持了一段时间,棕熊见难以凑效,便不得不停了下来,低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树上的花豹瞅准机会,在树上调整身形,飞身一跃,跳到就近的另一棵树上。

    棕熊似乎只顾独自喘息,完全没有发现树上花豹的动作。花豹借此机会,接连跳过几颗大树,顺利的逃出棕熊的视野。

    等到棕熊平稳呼吸,再次抬头向上观望时,树上早已没有了猎物的身影。

    棕熊有些失落地在原地徘徊几步,心有不甘,它摇摆着庞大的身躯,不停地抬头看向一颗颗树上,希望重新发现花豹的踪影。

    棕熊的搜寻让树上的小分队员们异常紧张。

    最终,大家最不愿看的一幕还是发生了。那只棕熊发现了躲在树上的巴乌和跳跳。

    跳跳见自己被发现,惊恐地紧紧抓住树身,冲着树下的棕熊发出一声声示威般的嘶叫。

    跳跳的嘶叫声反而进一步激怒了刚刚捕猎失败的棕熊,只见它立起身子,发出一声仰天怒吼,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扑向巴乌和跳跳所在的那棵大树。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棵大树竟然被棕熊扑断。

    巴乌和跳跳同时从树上摔了下来。

    还没等巴乌从地上爬起,那只棕熊已经追至眼前并举掌向他的头部打来。巴乌不敢怠慢,翻身滚到倒下的树干下面。棕熊的巨掌就势打在横躺的树干上,将树干打得断为两截,塌向地面。巴乌来不及躲开,身体被粗大的树干紧紧压住。

    见巴乌受困,树上的其他小分队员们纷纷从各自所在的树上飞身跳下,挥起手中的兵器,杀向那只正在向巴乌逼近的棕熊。

    猛然间杀出的众人并没有惊到棕熊,它紧赶几步,来到被树干压住的巴乌面前。

    巴乌想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树干,无奈树身太重,根本推不动。

    巴乌已经明显地嗅到了从棕熊口中呼出的湿热气息。

    跳跳焦急地围着棕熊大声嘶叫着,似乎想分散棕熊的注意力,为巴乌赢得时间。

    棕熊完全不为所动,只见它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巴乌的大脑袋咬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嗖”的一声啸响,一支利箭穿过树林飞射而至。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那只棕熊哀嚎一声,痛苦地倒在地上,拼命挣扎。在它的鼻翼上方,那支飞啸而至的利箭已经穿过棕熊的眉骨,硬生生地插入它的脑部。

第一百六十五章 火烧龙山仓(四)

    棕熊挣扎了一会儿,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众人顾不得查看射出利箭的来人是谁,纷纷跑到巴乌的跟前,合力将压在巴乌身上的大树挪开。

    “压死我了!”巴乌站起来,长舒一口气。

    跳跳扑到巴乌身上,亲热地用两只前爪轻拍巴乌的肩膀。

    就在大家忙着询问巴乌是否受伤时,从东面的几棵大树后,闪出一男一女两名猎人装束的人,其中那名女子似乎认出了叶茹柳,便高声叫道:“妹子!怎么是你们?”

    “黑姑……张大哥!”叶茹柳循声望去,立刻认出走过来的两名猎人正是黑姑和她的丈夫张在根。

    黑姑的手中,握着她那柄打猎用的钢叉,她的丈夫则身背箭囊,腰里斜跨一把短柄弯刀,右手握着一张硬弓。方才射死黑熊的那一箭就是张在根射出的。

    “诸位英雄,怎么到这幽灵谷来了?”张在根走上前来,一边拱手施礼,一边好奇地问道。

    “张兄、黑姑,我等到此是有任务在身,不巧巧遇两位故人。方才要不是两位出手相救,我的这位兄弟恐怕凶多吉少。我要代表我的兄弟谢谢你们了!”骆石印从张在跟箭囊中箭羽的形状判断出,方才那一箭定是他射出的,赶紧代巴乌致谢。

    “多谢两位救命之恩!”巴乌没有见过黑姑和其丈夫,但面对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他不敢怠慢,他快速向前跨出一步,然后单腿跪地,拱手致谢。

    “哎呀,这位兄弟,快快请起。举手之劳,不足为奇。”张在跟赶紧走上前来,将巴乌扶起。

    “妹子,多日不见,晒黑了一点。”黑姑走上前来亲热地握住叶茹柳的双手寒暄道。

    “是啊,整日风餐露宿,想不黑也不行。也好,黑一点健康。大哥的身体看来早已完全康复了。”叶茹柳也寒暄道。

    “自那日送你们出山后,我返回家中后,没出半个月,她就可以自己行走了。又经过一段时间的康复锻炼,就没啥问题了。”黑姑说道。

    休能方丈和石朗、谢元、施天济也围了过来,同黑姑夫妇相互嘘寒问暖,现场氛围好不融洽热闹。

    “黑姑,你们夫妇怎么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打猎?”等大家说地差不多了,骆石印问道。

    “此事要是说起来,一言难尽。我们当家的康复后,便和我一块到山中打猎。家中的兽皮也就逐渐积攒地多了起来。

    “那一日,我和他将家中晒干的兽皮拿到不远处的集市上去卖,正巧遇到了杀我儿子的那几名倭国人。

    “于是,我们俩就悄悄跟随他们到一处僻静处,齐心合力杀死了那几名倭国人。算是为我儿子报了仇。

    “可后来倭国人追查凶手,最终查到了是我俩干的,便到家中抓捕。由于事先得到消息,我和我丈夫便收拾行装逃离家门。最终一路逃到幽灵谷这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藏身。

    “还好,来到此处后,我们两人在谷里其他几家猎户的帮助下,盖起了几间小房子,有了一处不算

    太大的小院。好在这龙山内猎物还算丰富,我们一家人很快就在此稳定下来。”黑姑属于那种快言快语之人,没等丈夫发话,便抢先将自己的过往对大家说了一遍。

    “姐,终于报了杀子之仇。这些可恨的倭国人,该杀!”叶茹柳上前握住黑姑的手说道。

    “这口气是出了,可我那可怜的儿子壮根,再也回不来了。”黑姑说到伤心处,眼中噙满泪水。

    “姐,不要太伤心。你和大哥还都年轻,肯定还会有自己的宝宝的。”叶茹柳赶紧安慰黑姑。

    “是啊,夫人,叶姑娘说的对。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活在世上,不但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而且我们还要好好活着,争取多杀倭贼,早日把他们赶回倭国去,让更多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早日过上好日子。”黑姑丈夫张在根接着叶如柳的话,安慰自己的妻子。

    “对。张兄说得对,黑姑,我们都要好好活着,相信胜利的那一天很快就会来到。”骆石印说道。

    “你看,我这人光顾自己悲伤,客人到了家门口了,也不知道邀请你们。走,到家里坐坐吧。我们家就在离此不远的北面的山坡上。”黑姑快速调整情绪,抹一把眼泪,向大家发出邀请。

    “不麻烦了,黑姑。不瞒你们,我们这次是前来对龙山粮仓进行侦查的。听说这幽灵谷的最东端,有一处高地紧挨着中道峰,我们想尽快赶过去看看。”骆石印知道黑姑夫妇是可靠之人,所以并不对他们隐瞒此行的目的。

    “你是说松树坡吧,不远,出了这片林子就到了。要不这样,让黑姑领你们前去前面的松树坡,侦查完后,再到我家坐坐。

    “今晚就住我们家。我回去叫几个邻居和我一起过来,把这头棕熊弄回家去,给大家准备晚饭。反正天也快黑了,大家总不能在这幽灵谷里露宿野外吧。”张在根对骆石印说道。

    “大人不必太客气,就按张老弟所说的办吧。”休能方丈走过来对骆石印说道。

    “那好,恭敬不如从命。那就有劳你们全家了。”骆石印只得答应下来。

    “多叫几个人过来,这头棕熊个太大了。”黑姑叮嘱自己的丈夫。

    “放心吧,你先领着诸位英雄赶往松树坡,我这就回去叫人。”张在跟对黑姑说道。

    在黑姑的带领下,小分队员们向松树坡的方向赶去。

    到达松树坡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松树坡果然坡如其名,方圆不到半公里的山坡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松树。不过,此处的松树品种不同于幽灵谷内的高大树种,多半是些分枝较多的各色矮松,这些矮松树身短枝叶多,人走在其中,必须低头弓身才能顺利行走。

    小分队员们在黑姑的引导下,弓身穿行在浓郁的矮松之中,浓密的矮松枝盖将他们的身形完全遮住。

    不一会儿,大家来到松树坡南坡的那处高地上。

    “你们看,南面就是中道峰。”不等大家全部站定,走在最前面的黑姑

    就手指前方,对身后的小分队员们说道。

    透过矮松枝桠的空隙,大家看到,前方大约一公里的地方,傲然矗立着一座山峰,这就是大家所要观察的龙山粮仓所在地中道峰。

    整个中道峰海拔不比松树坡高多少,两者的高度几乎是在同一水平线上。中道峰整体呈东高西低的走势,山峰的最东侧是一处悬崖峭壁,可以隐约看到峭壁之下有一条河流顺流南下,这条河流应当就是王京城以东最大的河流汉江。

    中道峰的中间地带是一处开阔地,可以清楚地看到,在这处较大的开阔地上,借着山峰的走势,错落有致地由东向西排列着一排排木房。

    骆石印粗略地数了一下,这些大大小小的各色木房,少说也有五六十座。这些木房应该是用来储存粮食和用来作为倭军守备人员居住所用的。

    从最西一排木房向西约三十米处,是一处用山石砌就的高大围墙,围墙的正中间,是两扇紧闭的木质大门。大门上方的石墙上,有两座木制的角楼,可以清晰地看到角楼内有数十名荷枪持刀的倭国士兵。

    大门外是一处蜿蜒而下直达峰底的青石路,整个路面呈“s”形,这种“s”形的盘旋,使得整个路面不至于过于陡峭,有利于运粮车的上下。

    青石路的最低端,有一条较为平整的山路直接通向龙山的最西端,从那里可以直达王京城的北门。

    观察完龙山粮仓的整个布局,骆石印顿时感到此行任务的艰巨,他转过身去,向黑姑问道:“黑姑,你可知道这龙山粮仓平时都有那些人出入?”

    “要说具体有哪些人出入,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和我丈夫有时打猎途经此处,常常看到有运粮的牛车进出前面的粮仓。

    “特别是前一段日子,倭国人租用了很多牛车向粮仓内运粮,当时的车队一直排到山底。牛车是倭国人从附近的村庄租用的。每一次进出,车队都有倭国士兵押运。除此以外,很少看到有倭国人以外的其他人被允许进入。” 黑姑答道。

    “大人,咱们能不能化妆成赶牛人混进去?”石朗对骆石印说道。

    “此计倒是可以考虑下,只不过先要弄清倭国人什么时候运粮,不确定因素太多。再说,即便我们侥幸混进去,能不能有机会搞清其内部粮食储存及守卫人数等情况也很难说。最好是能有机会在晚上悄悄进去最好。”骆石印说道。

    “唉,对了。有一次听我丈夫说,在这中道峰东侧的峭壁上有一处山洞,他有一天晚上从汉江对岸路过那地方,看到有倭国人从山洞内顺下一条挂着水桶的绳索顺到汉江内取水,想必从那处山洞应该可以上到中道峰。”黑姑忽然想起这一情节,便说道。

    “那山洞大约有多高?”骆石印急切地问道。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我们先回家?你们看天已经黑下来了。到家里再详细问问我丈夫有关那处山洞的情况。”黑姑说道。

    “好吧。”骆石印答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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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月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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