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锦衣月明TXT下载锦衣月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锦衣月明全文阅读

作者:慈悲无敌     锦衣月明txt下载     锦衣月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火烧龙山仓(五)

    到达黑姑现在的家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行人刚一靠近黑姑的院门,就听到院子里响起一阵猎犬的狂吠声。

    “大壮、二壮,住声,有客人来了。”黑姑一边推开木质栅栏门,一边冲堵在门内狂吠的两条高大凶猛的猎犬呵斥道。

    两条猎犬立刻停止吠叫,亲切欢快地围着进门的众人嗅来嗅去。

    张在根听到声响,推门从屋内走出来,高兴地邀请大家进到屋内。

    晚饭刚刚准备好。一条不大的木桌上,摆满了山野内各种野味山肴。满屋的肉香惹得大家食欲大增。

    张在根还特意拿出一瓶珍藏的老酒招待大家。

    大家围坐在木桌旁,边吃边聊,气氛十分融洽。

    从张在根的口中得知,中道峰东侧悬崖上的那处山洞,处于悬崖的中上方,距离其下的汉江水面约有二十几丈高,平日里,经常看到中道峰上的倭国人从洞口顺下绳子取水。

    “从下面能不能爬上这处洞口?”听完张在根的讲述,骆石印问道。

    “难度很大。这处峭壁几乎是直上直下,没有一点坡度。我还从没听说有人能够在这种悬崖峭壁上攀爬。”张在根面露难色,说道。

    “大人,要不我去试一试,毕竟这是一个能够登上中道峰侦查的,值得考虑的途径。”石朗主动请缨。

    “这位英雄,千万不可冒险,这高达几十丈的悬崖峭壁,一旦失手,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没等骆石印发话,张在根抢先对石朗说道。

    “是啊,石朗哥,还是谨慎点好。”叶茹柳显然不愿让石朗冒这个险,劝说道。

    骆石印没有发话,他在考虑各个方面的利弊得失。

    骆石印倒不是担心石朗出马会出什么危险,依他对石朗的了解,爬上这种悬崖峭壁,对于身手敏捷的石朗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难事。

    骆石印考虑的是,石朗一旦在行动中被敌人发现,那就会打草惊蛇,为后续的侦查行动带来困难。

    “巴乌兄弟,要不让咱猴弟上去得了,它可是最擅长这个的。”施天济见无人说话,便说了一句半是玩笑的话。

    “让它上去干嘛?去给倭国人挠痒痒?”巴乌以为施天济想拿跳跳开玩笑,没好气地说道。

    “要不,让我这两位弟子辛苦一下,他们的轻功及攀爬能力还算可以。”休能方丈看来觉着此法可行,便对骆石印推荐自己的两位弟子。

    “方丈,还是我上去吧。虽然我不怀疑两位弟兄的功夫,但上去后,近敌侦查恐怕不是他们的强项。”石朗不甘人后,对休能方丈说道。

    “你觉着有多大的把握?”骆石印明明知道自己的问话纯属多此一举,而且他内心已经决定同意石朗的请求,但碍于方才叶茹柳表达的对石朗的担心,他还是觉着不便直接答应石朗的请缨。

    “大人,你还不了解我吗?攀爬这种悬崖峭壁,总不比高达数丈且无任何抓手的城墙困难吧。只要我多加小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大家不用为我担心。”石朗明白骆石印问话的良苦用心,他把说最后一句话时的目光,特

    地落在叶茹柳的脸上。

    叶茹柳当然明白指挥使心内所想,便冲石朗微微颔首,不再说什么。

    “好,那就这样定了。明天我们就开始行动。”骆石印见各方面的情绪都已照顾到,便命令道。

    “白天行动恐怕不行,因为那个洞口的下方,就是汉江水面,没有任何遮蔽物,很容易被上面的倭国人发现。

    “你们看这样可不可以,明天我和黑姑领着大家到北面后山的竹林去捆扎一具竹筏,然后于晚间乘竹筏漂过去。从此地去往中道峰悬崖处,只能从北面后山的汉江顺流而下才能到达。”张在根说道。

    “那我们如何让竹筏安稳地停在山洞下方的江面上呢?”叶茹柳问道。

    “这悬崖并不是直接立于水中,他们之间有一条宽不到一米的河岸。我们在竹筏上栓一根长绳,到时候,我把竹筏撑到岸边,上去几个人将竹筏拉住就可以。”张在根答道。

    “好,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按此计划行动。”骆石印见计划基本考虑周翔,便说道。

    翌日子时,小分队乘着张在根捆扎的竹筏,到达中道峰下面的江面上。

    考虑到竹筏的承重能力和实际需要,施天济和谢元没有同行,两人待在黑姑的家中待命。

    此时的夜空,月色迷蒙。南流的汉江水轻轻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发出微弱的声响。

    抬头望去,中道峰傲然屹立在江面的西侧。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隐约看到位于中道峰峭壁上的那处山洞。

    洞口呈规则的圆形结构,由于此时弯月偏西,洞口显得黑洞洞的,整个中道峰如同一只雄踞江边的独眼巨兽。

    张在根手握一根长竹,将竹筏撑到靠近中道峰的江岸边。黑姑、叶茹柳、骆石印、石朗等人依次登上岸边的岩石。

    见黑姑已经将系在竹筏右侧的绳子,牢牢地栓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张在根才最后登上岸来。

    在叶如柳的帮助下,石朗简单整理了一下随身携带的攀爬用品和用来防身及侦查的武器工具。

    “上去后,尽量不要打草惊蛇,完成任务后,立刻撤离。我们在下面接应你。”见石朗收拾妥当,骆石印轻声对石朗说道。

    “放心吧,大人。”石朗说道。

    “一旦被敌人发现,安全第一,迅速撤回。”骆石印再一次对石朗叮嘱道。

    “好的。”石朗应诺一声。

    “好,行动。”骆石印低声命令道。

    “石朗哥,加油。”叶茹柳迎着石朗向自己伸出的右手轻轻击掌,低声说道。

    石朗找到一处岩石的凸起处,双手紧扣凸出的岩石,纵身向上攀爬。

    这种悬崖峭壁看似峭立险峻,但由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其上往往布满各种各样的岩缝尖石,这对于能够徒手攀爬城墙的石朗来说,攀爬难度不是太大。

    唯一让石朗担心的,是这峭壁上会不会有鸟窝,如果有,一旦惊扰了其中的野鸟,就有可能弄出声响来,惊到上面的倭国人。

    石朗谨慎地向上攀爬,尽量不弄出任何声音。

    还算走运,直到石朗爬到接近那处山洞下沿的地方,一直没有出现被惊起的鸟,看来,这处峭壁之上没有适合鸟儿们筑巢之处。

    当然,也有可能是上面倭国人每天的取水活动,惊扰了曾经在此筑巢的鸟儿们,使它们不得不另觅他处筑巢。

    爬到山洞下沿处,石朗将整个身体紧紧贴在石壁上,仔细聆听身体上方的洞内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在确认洞内没有声响的情况下,石朗才手攀石壁,向洞内探出半个脑袋。

    山洞内黑漆漆的。石朗凝神静气,向内观望。石朗看到,洞内洞壁下方约一米处,是一处人工开凿的平台。根据平台距离洞壁下沿的高度判断,它显然是为了洞内之人站在上面取水方便而开凿的。平台的下方是一处约有五六级石阶的石阶路。

    石阶路的底端通到一处拥有阔大空间的洞厅。洞厅内横向摆放着几十张长条木桌,每张木桌的两侧,各摆放一张长条木凳。从木桌的数量和长度估算,这处洞厅内可同时容纳数百人就坐。

    洞厅南北两侧石壁均被开凿成石壁壁橱,可以隐约看到壁橱内摞放着瓷碗、瓷盆之类的饮食用具。

    石朗初步判断,这处洞厅极有可能是峰上倭国人的餐厅。他再一次仔细观望一遍洞内各个角落,在确认无人的情况下,纵身跃入洞内,轻轻落在洞壁下的那处平台上。

    石朗隐住身形,环顾四周。洞厅内寂静无声。

    石朗放轻脚步,顺台阶下到洞厅内,然后,一个前滚翻,飞速闪到就近的,洞厅东侧的,一处放着木桶的圆形石台后。

    石台上面拴着一根粗壮的绳索,从散乱地盘在地面上的绳索的长度判断,它应当足以将水桶顺到下面的江面取水。

    木桶的西面是一处人公开凿出的大大的水池,里面储满了清水。

    石朗屏住呼吸,再一次仔细观察洞内情况。从洞厅的顶部可以明显看出人工雕凿的痕迹。

    难道这处洞厅不是天然形成,而是完全由倭国人开凿出来的?石朗来不及考虑这类事情,他见洞内确实没有倭国人,便站起身形向内行走。

    走出大约十几步远,洞厅的右侧石壁上,忽然现出一处不起眼的洞口。石朗闪身贴到洞口东侧的石壁上,仔细聆听洞内动静。

    洞内鸦雀无声,异常寂静。

    石朗不敢贸然进入,他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轻轻抛进洞内。除了石子落地的轻响,洞内依然听不到任何动静。

    石朗贴着洞口石壁,挪进洞内。

    洞内的空间大约不到外面洞厅的五分之一。洞内空无一人。

    在洞内西侧的洞壁处,安放着几只大锅,每一只大锅的一侧,都有一座锅台。

    锅台上面,杂乱地摆放着各种厨具和一些尚未用完的野菜兽肉等。

    看来此处是倭国人的厨房。石朗不想在此处耽搁太多时间,他转身向刚才的洞厅内走去。

    就在石朗转身的一霎那,目光敏锐的石朗突然发现,在最南面那处锅台南侧的石壁上,有一处关闭着的木质小门。

第一百六十七章 火烧龙山仓(六)

    多年练就的锦衣卫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本能,促使石朗转身返回,然后轻身靠近那处小木门。

    石朗将耳朵贴在木门上,门缝内有清凉新鲜的风吹出,而且可以明显听到木门内传来的山风呼啸的声音。石朗由此判断,里面应当是一处和外面连通的空间。这样的空间应该不会有人居住。石朗轻轻将门拉开。

    闪现在石朗眼前的,是一条向上的石阶。

    这是一条螺旋状的向上的石阶。

    石朗轻轻迈进门内,拾级而上。

    大约走过了两三个回旋,石朗到达石阶的顶端。

    登上石阶顶端,石朗眼前豁然开朗。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处宽大的正方形的平台。

    平台面朝西部,西侧的边缘下面就是龙山粮仓。

    整个平台和它后面垂直的山体构成“l”形状。

    平台上面空无一人。

    石朗抬脚向平台中央走去,他的眼睛立刻被并排安放在平台上的两个庞然大物吸引住。

    石朗走上前去。

    这是两架硕大的扭力抛石机。两架抛石机正对着前方平台下面的粮仓。

    这处平台很明显也是人工开凿而成。

    平台后面石壁下,斜堆着两大堆石块,这些石块应该是人工开凿平台时,特意留下来的。

    石朗走到平台西侧边缘,向下观看。下面的龙山粮仓一览无余。

    从平台的高度和扭力抛石机抛臂的长度来判断,这两架扭力抛石机应该是倭国人用来守卫龙山粮仓的。

    龙山粮仓一旦面临外敌入侵,两架抛石机就可将身后的巨大石块,横空抛向龙山粮仓山门外的山路上,将来犯之敌阻隔在攀登中道峰的石阶上。

    多亏了这次侦察行动,要不然,我大明军队如果派兵强攻龙山粮仓,肯定会遭受到这两架扭力投石机的惨烈杀伤!

    石朗看完眼前整个平台,眼望面前安放着的两架拥有强大杀伤力的扭力投石机,心中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石朗沿原路重新返回到下面的洞厅内。

    洞厅的西侧,可以明显看到一处较大的石门,这应当是从洞厅去往下面粮仓的出口。

    石朗快步走到石门边,借着微弱的月光,石门外的情景几乎一览无余。

    龙山粮仓坐落在眼前东高西低坡度不大的山坡上。从石门内,可以清楚地看到粮仓最西端的高大城墙,和那两座高高的木制角楼。角楼内,各有三名手持刀枪的倭国士兵正在机警的注视着粮仓内外的风吹草动。

    石门外右侧五六步远的距离处,坐落着一座木制小屋,它的存在,遮挡住了角楼内执勤的倭国士兵观察石门口的视线。

    石朗快速闪到小木屋后面,然后,隔着木屋东面的小窗,听一听里面的动静。

    应该没有人在里面居住。

    石朗绕过木屋的山墙,来到朝向西边方向的,木屋的房门旁。房门是虚掩着的,石朗再一次辩听木屋里面是否有人。在确认的确无人后,便将房门轻轻移开,闪身进到屋内。

    屋内杂乱地摆放着谷筛、谷耙、簸箕、铁锹、锄头及木轮小推车等农具。看来这是一座堆放农机具的房子。整个房间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木屋的前面,由东向西依次是六排比较大的木屋。

    石朗走出小木屋,然后压低身形,来到最近的那处较大的房

    屋的窗外。

    窗户不算太高,窗的下沿正好到石朗的下颌处。木质的窗棂是用纸贴住的,由于风吹雨淋,窗纸已经破损。巨大的鼾声从屋内传出。

    石朗取出随身携带的短匕,将窗纸挑出一个小洞。

    透过纸洞,石朗发现房子里砌着几处长长的通铺,通铺上面,横躺着一具具鼾声如雷的倭国人。不用说,这里应当是倭国士兵的宿舍。

    石朗又采用此法,先后侦探了西边其余的五排木房。

    不出所料,这侦探过的六排木房内,全都躺满鼾睡的倭国士兵。

    石朗粗略估算,睡在木房内的倭国士兵,应当不下七八百人。

    “这种木制的房屋非常有利于火攻,到时候只要将房门一锁,将房屋引燃,这七八百的倭国人即使不全被烧死,估计也会死伤惨重。他们的抵抗力就会大打折扣。”石朗心想。

    侦查完这六排大木屋后,石朗弓身向南面的几排未侦察过的石砌房屋奔去。

    夜晚的凉风从远处的山林间吹来,吹得粮仓西面角楼上的两盏大马灯晃来晃去。

    从不远处幽灵谷的方向,清晰地传来野狼的嗷叫声。

    石朗锦衣夜行,避开马灯灯光能够照到的地方,尽量使自己的身形能够隐在房屋阴影或者草丛中。

    面前的几栋较大的石砌房子,应该是粮仓储粮的处所,石朗相信自己的判断。

    果然,在石朗先后撬开这六栋编有编号的房屋的窗户,爬进去侦查后,发现里面全都堆满粮食袋。

    石朗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刺锥,随机取出几个屋里的粮袋中的粮食,进行查看。除一个屋里堆的是玉米外,其余几个屋里全是新鲜的大米。

    石朗大体估算一下,这满满地堆满六栋房屋内的粮食,少说也有近二十万石。

    “要将如此之多的粮食完全烧掉,绝非易事。”石朗心想。

    在石朗侦查完最后一栋储粮的房子,准备爬出窗外时,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当时,石朗的双手刚抓住窗沿准备向外爬,忽然,他感到眼前一黑,只见一只肥大的老鼠已经从窗外跳上窗台。

    本就神经高度紧张的石朗被这只硕鼠下得机灵一下。

    那只老鼠看到面前的石朗,先是一愣,继而转身跳出窗外,消失在石朗的视野中。

    看来,这倭国人的粮仓养肥了不少耗子啊。

    石朗一边感慨,一边跳出窗外,将身形隐在窗下的草丛中。

    “山本,你小子赶紧拉呀!这鬼天气,冻死我了!”

    石朗刚想起身,忽然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名倭国人的声音。

    石朗循声望去,见离自己约七八米处的草丛中,一名站立的倭国人身穿宽松睡衣,正冲身后的草丛说着什么。

    “樵山君,要不你先回屋睡觉,我晚间肚子受凉,还要再蹲一会儿。”那站立的倭国人身后的草丛中,传来另一名倭国人的声音。

    石朗虽然听不懂两名倭国人说些什么,但却闻到一股浓浓的大便的臭气从那名蹲在草丛中的倭国人所在之处传过来。

    这是两名夜晚起来大小便的倭国士兵,石朗暗想。

    “你小子,真没出息,是不是晚饭吃多了撑的。那我先回屋了。”那名站立的倭国人不耐烦地说一声,然后,转身向北面的宿舍走去。

    “谁让你小子非要要跟我比

    试谁吃的米饭多。我从没赢过你,这一次我就是撑死,也不能再输给你。可谁知道,比试赢了,却把肚子撑坏了。”另一名倭国人说道。

    “那你就耐心蹲着吧。”那名走远了的倭国人高声说道。

    “可别插门啊,我拉完了,很快就回去。”

    “放心,给你留着门。”

    石朗本以为那名倭国士兵会很快拉完大便起身离开,哪成想,他却悠然地蹲在原地唱起小曲:

    “我的人偶是个好人偶,

    有着明亮的双眸和雪白的肌肤,

    圆圆的脸蛋就像扫晴娘在风中摇摆。

    我的人偶是个好人偶,

    即使它断了头,

    清澈的双眼依然映着蓝蓝的天空。

    我的人偶是个好人偶,

    小老鼠,爱捣蛋,

    就算你不理她,

    她还是歪着头。

    我的人偶是个好人偶,

    一个人在屋里玩,

    爸爸怎么叫他怎么也叫不醒。

    我的人偶是个好人偶。”

    石朗只得将身体隐在草丛中,强忍着难闻的臭气,希望那名蹲在草丛中的倭国人快一点解决完。

    就在石朗等待那名倭国人离开时,忽然听到一种悉悉索索的细小声音从身后传来。石朗转头望去,见方才那只肥鼠又来到窗下,在它的身后,还跟这五只小老鼠。六只老鼠正鬼鬼祟祟地准备爬上窗台。

    石朗担心老鼠拔窗会弄出声音惊动那名倭国人,赶紧从草丛中抓起一把散土,洒向那群老鼠。

    鼠群受惊,在肥鼠的率领下,快速逃进草丛中。

    待了一会儿,那只肥鼠带着五只小老鼠,再一次探头探脑地向粮仓窗台处靠近。

    石朗再一次抓起一把土洒向鼠群。

    鼠群再一次逃进草丛中。

    石朗担心鼠群还会跑过来,便退到窗台下,将整个身体靠在窗台下的房墙上,断了老鼠们想爬上窗台的念想。

    鼠群没有再次出现。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那名倭国人总算从草丛中站起,系上裤腰带,准备向宿舍走去,可他刚一迈步,脚下似乎踩着什么东西,惊得大叫一声:“啊,有老鼠!”

    石朗听不懂对方为何惊呼,他不敢怠慢,赶紧将身形隐近草丛中。

    “怎么啦?樵山君。”那名倭国士兵的惊呼,惊动了角楼上执勤的士兵,其中一人高声问道。

    “我猜着老鼠尾巴啦,它咬了我一口。”被叫作樵山君的倭国士兵高声回答道。

    “你个胆小鬼。一只老鼠,怕什么?赶紧回屋睡觉,不要影响大家。”

    “好好,我这就回屋。咋这么倒霉呢?”被老鼠咬伤的倭国士兵一瘸一拐地向宿舍走去。

    等那名倭国士兵进到宿舍内,石朗长舒一口气。

    借着草丛的掩护,石朗返回到洞厅内。

    石朗站在可以下到汉江水面的那处山洞前,向下观望。夜晚的汉江静静地向南流去。

    “不好,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呀!”就在石朗将头伸出洞外,向下观望时,脑海中忽然发现,自己对这次行动的所有准备中,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出现这一环节的纰漏,很有可能让倭国人发现有人从山洞处登上了中道峰,进而导致这次侦查行动的实际效果大打折扣。

第一百六十八章 火烧龙山仓(七)

    以石朗的身手,攀登中道峰悬崖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在于如何从上面下来。

    如果是城墙,石朗完全可以充分利用城墙上的砖缝,借助随身携带的苦无这一攀登工具下到城墙下。

    但面对眼下的峭壁,苦无却难有用武之地,因为峭壁之上,很难有像城墙上面所具有的,如此密集的缝隙,可供苦无插入。

    当然,石朗随身携带的攀爬工具还有飞虎爪。可石朗没有在这洞口处,找到飞虎爪抓扣的着力点,飞虎爪同样派不上用场。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对于当下的石朗来说,随身携带的攀爬工具用不上,要想在这暗夜中徒手爬下峭壁,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然,石朗不会想不到现场那根粗壮的绳子,可问题就在这根绳子上。

    顺着这根绳子下到下面是很容易的,问题在于人下去后,绳子却难以恢复原位,这就等于自曝行踪。

    石朗思量再三,确实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下去。

    “哎,罢了。还是下去再说吧。”石朗自叹一声,然后,将那根绳子抛下悬崖。

    借助绳索的帮助,石朗很快下到峭壁下。

    “石朗哥,还好吧。”见石朗稳稳地落到岸石上面,叶茹柳来到石朗跟前,小声地问道。

    “还好。”石朗轻声说道。

    骆石印等人也围过来。

    “大人,侦查完毕。行动还算圆满。只是这绳子……”石朗对骆石印说道。

    骆石印及现场其他人员立刻明白了石朗的担心之处。

    “对呀,当初忽略了这一细节,这可怎么办?”骆石印也一时难以想起更好的办法让这根绳子恢复原位。

    “这个好办。交给我兄弟解决好了。”听完骆石印的话,巴乌说道。

    “能行吗?”石朗有些担心跳跳不能完成任务,便问道。

    “瞧好吧。来,兄弟。把绳子送回去。”巴乌对跳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抚摸一下跳跳的脖颈,示意跳跳开始行动。

    跳跳用前爪抓住绳索,纵身跳上峭壁,两条粗壮的后腿用力蹬住峭壁岩缝,整个身形在暗夜中沿着峭壁快速上行。没用多少时间,已经攀到洞口处。

    跳跳停顿一下,听一听洞内动静,然后,纵身跃入洞内。

    跳跳立在洞口处的平台上,将绳子快速拉到洞内,盘好后,扔在那处放着木桶的圆形石柱下面。

    在确认无误后,跳跳又转身爬到洞外,用四肢紧抓峭壁,整个身形灵巧地在峭壁之上腾挪跳跃,转眼之间,跳至小分队员们所在的岸石上面。

    “撤!”见跳跳顺利完成任务,骆石印低声命令道。

    此时已近丑时。汉江两岸山色静幽,就连那些习惯在夜间行动觅食的鸟兽们似乎也都疲倦了。

    清凉的江面上,黑姑和她丈夫撑篙推动竹筏的声音显得分外明显。

    由于是逆流返回,竹筏行驶的速度比来时缓慢了许多。

    竹筏缓慢地逆流而上。

    石朗借此机会,向骆石印详细汇报了方才在中道峰上侦察到的情报。

    “好,辛苦了。我们回去后,和李大人好好合计合计。只要毁了他们的粮仓,估计倭国人该乱套了。”听完石朗的汇报,骆石印说道。

    回到黑姑家后,大家利用剩下的短暂的夜晚时间,休息了一下。

    翌日,小分队员们在黑姑家吃过早饭,便同黑姑夫妇告别,准备返回位于北椭山的明军大营。

    黑姑夫妇将小分队员们送到家门外很远的距离后,才

    依依不舍地挥手道别。

    圆满地完成侦查任务,小分队员回程的脚步轻快了许多。沿着幽灵谷内来时的道路,中午时分,大家便走到了幽灵谷西侧的出口。

    从幽灵谷向西走了约半公里的路程,小分队员们来到那条通往龙山外大路的羊肠小道。

    小道被两侧的大树隐在绿荫之中,道路两旁密林中,鸟声唧啾、水声潺潺。

    “真是个好地方呀!要是我能在此地建一处小院,整天过着悠然见南山的小日子,该多好呀!”谢元被四周美景折服,慨然说道。

    “是啊,再叫上你的柳滢滢,你们俩在此地男耕女织、夫唱妇随,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呀!”叶茹柳说道。

    “要真那样,我一定给我们家滢滢准备一间乐室,让她尽情地在其中享受弹筝抚琴的乐趣。”谢元无限向往地说道。

    “哎,水蛇腰,你说你那老丈人,那天跳进临津江里,还有活着的可能吗?”施天济显然是指那次在临津江边夺宝时,小西行长被倭国忍者拉着跳江那件事。

    “你这个老施,怎们哪壶不开提哪壶。小西行长虽然是倭国人,可再怎着,也是人家谢元的老丈人。你提这事,这不给谢元老弟心里添堵吗。”石朗对施天济不合时宜的话题提出批评。

    “就是,我也觉着你这句话说得不合时宜。”很少发话的巴乌也附和道。

    “唉,不管他是死是活,反正我全当没发生过。我只要全心对滢滢好就行了。至于今后如何面对这位老丈人,我还要看滢滢对他的态度如何。

    “当然,我是不会不清楚身为锦衣卫的我,该如何面对作为敌对方的小西行长的。大原则跟小情调,我还是分得清的。”谢元幽幽地说道。

    显然,施天济挑起的这个话题,多多少少地还是影响了谢元方才的好兴致。

    “行了,老弟。咱们不谈这个话题。还是谈谈你的柳滢滢吧。你说柳滢滢现在会干什么呢?”叶茹柳见谢元一副霜打茄子的蔫儿样,便将话题重新转回到柳滢滢身上。

    “还能干什么,弹弹琴、浇浇花,悠然自得呗。”谢元脸上现出一副幽怨的表情。

    “哎哟,老弟,怎么一副怨妇的表情。人家柳滢滢说不定此时正在独自一人对窗遥望,思念远在天边的那位大明才子呢。”叶茹柳故意扭头紧盯着谢元的脸,调侃道。

    “大妹子,要说还是你会说话,不像俺。俺刚才猛不丁地冒出一句话,让谢元老弟顿时没了好心情。可你的几句话,让人家不偷着乐都不行。大伙快看,谢元老弟已经快憋不住要笑了。”施天济说道。

    “哈哈哈……”谢元不知是故意还是确实想笑,在大家一起看向自己的同时,仰天大笑。

    “看来谢元真的是被叶姑娘说得憋不住想笑了。”骆石印也被大家的情绪感染,禁不住插嘴说道。

    “谢元的笑点就在‘柳滢滢’三个字上,只要一提这三个字,人家一切烦恼忧愁就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柳滢滢’这三个字对于谢元来说,那可是解得千年愁、消得万年忧啊。”石朗说道。

    “你也别光说我。我姐在你身边,那也是解得了忧愁、送得了温暖,而且关键时候,还可来点亲热的举动,真是羡煞我等了。”谢元对石朗说道。

    “老弟,姐一心向着你说话,你却拿姐调侃起来了。姐可要生气了。”叶茹柳冲谢元显出一副嗔怪的表情。

    “我的好姐姐,我知道你一向向着我。这次我本想调侃一下那个人,哪成想误伤着你了。别生气,姐,纯属误伤,误伤。小

    弟以后一定注意。”谢元对叶茹柳夸张地摆出一副极力讨好的表情。

    叶茹柳被谢元夸张的表情逗得“噗嗤”一笑,说道:“逗你玩呢,姐根本没生你的气。”

    说笑间,小分队员们已经走出那条羊肠小道,来至大路上。

    大家刚刚踏上大路,准备向北行走,石朗忽然发现,从北面的路上,迎面走来一队倭国士兵。看对方的人数,少说也有二十几人。他赶忙对骆石印说道:“大人,前面有敌人。”

    大家向北望去。果然,在距离大家将近百米的地方,迎面走来一队倭国士兵。

    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骆石印低声命令道:“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什么人?站住,不要动!”对面的敌人看来也发现了迎面走来的小分队员,其中一人高声喊道。

    “是汉奸部队。”休能方丈从对方所用的朝鲜语中判断出对方的身份,便低声提醒大家。

    眨眼间,对面的敌人已跑至眼前。对方有十几人手中所握着清一色的短柄长剑,这是朝鲜士兵标准配备的短兵器。另外,还有三人身着倭国武士服装,手持倭国武士长刀。

    “看来,这是一支倭国人和朝鲜汉奸混编在一起的部队。”骆石印暗想。

    “长官,我们是当地的百姓。”骆石印高声向对方说道。

    “百姓?我怎们看着你们不像老百姓……”对方人群中,一位尖嘴猴腮的汉奸阴阳改气地边说边走到小分队员们面前。

    “长官,他们真的是附近的百姓,是到我的庙里请我去他们村子消灾祈福的。”休能方丈对那位尖嘴猴腮的汉奸说道。

    “哦消灾祈福?我看你们是来找死的!”那名尖嘴猴腮的汉奸猛地将手中的长剑架在休能方丈的脖子上,继续说道:“休能方丈,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你的大名我早有耳闻。听说你早就投奔了朝廷,成了大明军队的帮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他各位一定是你的同党吧。都别动!将身上的背囊取下来,放到地上,否则,我就杀了这老秃驴!”

    “将背囊放到地上。”骆石印对石朗和施天济说道。

    石朗的背囊内,装着他此次侦查所用的工具和叶茹柳的夺命玫瑰刺。施天济的背囊内,则装着他的双锏和大家路上的吃食。

    听到骆石印的命令,石朗和施天济故意放慢解下背囊的速度,因为两人从指挥使的眼中,看到了另一种命令准备战斗。

    “巴格!别磨蹭,快点!”两位身穿武士服的倭国士兵中的一人看到石朗和施天济磨磨蹭蹭的样子,气急地高声喊道。

    “别耍花样!否则,我就宰了他。”那位尖嘴猴腮的汉奸将剑紧紧地抵住休能方丈的脖子,嚷道。

    石朗和施天济慢慢地将背囊放在眼前的地面上,同时,两人的眼睛机警地注视着眼前敌人的一举一动,希望能够觅得合适的战机。

    “弟兄们,过去搜一搜,看他们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凶器。”那位尖嘴猴腮的汉奸得意地命令道。

    十几名汉奸持刀来到小分队员们面前。

    “哟,刚才没注意。还有一位漂亮姑娘。看来今晚咱们要好好享受一番了。”那位走到叶茹柳身边的汉奸一边色眯眯地望着眼前的美人,一边走上前来,伸手想摸叶茹柳的脸颊。

    就在这危及时刻,从路边的一颗大树上,腾空跃起一个身影,那身影在空中轻舒手臂,一支袖箭从他的袖中飞啸而出,准确地射中那位持剑挟持休能方丈的汉奸的后心。

第一百六十九章 火烧龙山仓(八)

    见休能方丈摆脱了危险,叶茹柳快速伸出右手,抓住那位汉奸伸到自己脸前的手,猛然发力。只听得对方惨叫一声,已然摔出数丈开外。

    “动手!”

    骆石印一声暴喝,挥掌将眼前的那名倭国武士击得口喷鲜血而死。

    石朗一脚踢翻挥刀砍向自己的另一名倭国武士,然后,快速从地上的背囊中,取出那两柄夺命玫瑰刺抛给叶茹柳。

    施天济取出双锏,尽兴地冲进敌人阵中左砍右砸。

    休能方丈及其两名弟子也同敌人厮杀在一起。

    巴乌解下系在腰间赤瓜鹰爪追魂索,和跳跳一起,杀向敌人。

    那位从树上飞身跳下的身影,原来是锦衣卫知朝鲜事千户统领方柄,他挥舞手中绣春刀杀到骆石印身边,高声对骆石印说道:“大人,属下来迟一步,让你受惊了。”

    “来得好,先杀光他们再说。”骆石印显然对方柄的及时杀出感到非常满。

    “是。大人。”方柄应诺一声,挥刀砍向敌人。

    对于遇到的这只倭国人和朝鲜汉奸混杂的敌人,骆石印本不想杀掉他们,因为在顺利完成火烧龙山仓任务前,他不想做出任何打草惊蛇的举动。无奈敌人认出并挟持了休能方丈,他只能做出杀光对方,斩草除根的决定。

    别看对方占有人数上的明显优势,可论战斗力,这不到二十人的杂牌军根本不是小分队的对手。不到十分钟,随着谢元搬起石块将爬到眼前的那位垂死挣扎的汉奸砸死,战斗结束。小分队无一人受伤。

    “方大人,这次多亏你及时赶到。”石朗走到方柄面前说道。

    “石大人过奖了。”方柄冲石朗拱一拱手,谦虚道。

    叶茹柳、施天济、谢元和巴乌也都走过来,同方柄打招呼。休能方丈更是率两名弟子向方柄施礼致谢。

    “大人,属下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告。”同大家寒暄完毕,方柄向骆石印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离开此地,边走边说。”骆石印对方柄说道。

    听到骆石印的命令,大家快速收拾行装,向着北方走去。

    大约走出一公里的路程后,小分队拐入一处弯道,基本进入比较安全的地段。

    骆石印对方柄说道:“方大人,有何紧急事情?快快道来!”

    “大人,昨日晚间,城内锦衣卫截获一条情报,七天后,倭国人将有一批粮食运抵王京。

    “他们的运粮路线是:先用大船由海路将粮食运抵仁川,再将粮食运抵永登浦,然后装上等在汉江内的小船,小船沿汉江逆流而上,将粮食运抵龙山以北的清平渡口。

    “接下来,倭国人会用从当地租用的牛车,将粮食从清平渡口运抵龙山粮仓。

    “此次王京对决,明倭两军对垒,倭国人在人数上占有明显优势。属下以为,这龙山粮仓乃倭国人的命门要害,所以,斗胆猜测大人有可能会考虑在这龙山粮仓上做文章。

    “属下截获此情报后,不敢耽搁,一大早便从王京城赶往北椭山我军大营向你汇报此事。

    “在北椭山大营内,见到李如松将军后,属下才得知大

    人已率队去往龙山。属下就赶了过来。没想到遇到大家同敌人对峙。

    “这段时间,倭国人加强了龙山附近区域的巡逻,一旦发现可疑人员,立刻抓捕。刚才这股敌人应该就是倭国人的巡逻队。”方柄向骆石印汇报道。

    “好啊,这条情报真是及时雨呀!看来这龙山粮仓是不毁都不行了。走走走,咱们赶紧赶回北椭山大营,同李将军好好商量商量。火烧龙山粮仓,就将发生在眼前。”骆石印听完方柄的汇报,心情大悦,看来他对火烧龙山粮仓已经成竹在胸,他边说边率领大家大踏步向北赶去。

    方柄的情报可谓及时雨,回到北椭山大营后,李如松和骆石印针对方炳送来的情报,经过周密协商,一场决定着整个朝鲜战争走向的秘密行动拉开了序幕。

    清平渡口是汉江上游一处比较大的渡口,是汉江以北地区的人们渡过汉江去往王京的唯一渡口。渡口的南岸有一条宽阔的大路直通王京城北门。除此以外,还有另外一条较窄的小路通往龙山。

    这是朝鲜晚冬季节里一个平平常常的下午,懒洋洋的太阳极不情愿地把光撒在江面上。

    此时已至寅时,清平渡口已经逐渐少有行人摆渡过江,阴冷的江面上冷冷清清,和上午船来船往的热闹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看来倭国人选择在下午将粮食运到清平渡口,应该是有安全方的考量的,下午江面渡船较少,更易于把控局势。

    与江面的凄冷不同,清平渡口南岸的那处开阔的码头上则热闹许多。只见几十辆牛车整齐的排列在码头的西侧。

    牛车车头统一朝向江面的方向。每一辆牛车前,都站着一位体格健壮的朝鲜赶牛人,他们是被倭国人临时从附近村庄征来运送粮食的。

    这些赶牛人从上午开始,就被倭国人征用到清平渡口南岸的码头上,已经在码头上等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在离牛车和车夫不远的地方,数百名手持兵器的倭国士兵和朝鲜汉奸在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也许是等待的时间过长,现场的车夫们不时地发着牢骚。

    几个铁杆汉奸不时地呵斥那些发牢骚的车夫,要求他们保持安静。

    “来了来了!”一位离江岸较近的车夫率先发现了从东侧的汉江见面驶来的运粮船队,他禁不住嚷道。

    大家循声望去,从码头东面的江面上,一排六艘木船缓缓地向着渡口驶来。等它们走近了,大家才看清船队的最前和最后的两只木船上,分别站满手持铁炮(镗装的火绳枪)的倭国士兵。很显然,一前一后两只木船是倭国人负责押运的船只。

    这铁炮可是当时倭国人手中最为先进的火器之一,由此可见,倭国人对于这次粮食押运的重视程度。

    “来来来,大家做好准备。等会儿,船一靠岸,大家按照顺序,一个一个地将自己的牛车赶到渡口前,等粮食装满后,再依次将牛车赶到码头东侧的空地上排好队。

    “所有的粮食全都装车后,咱们再一起赶往龙山粮仓。听明白了没有?”一位负责现场秩序的汉奸头目高声地对车夫们吩咐着。

    “知道了。”车夫们懒洋洋地应答道。

    “他娘的,怎么像没吃饱的样子。我再问一遍,听明白了没有?”那位汉奸头目显然对车夫们的反应不满意,再一次高声问道。

    “知道了!”车夫们再一次不耐烦地应答道。

    “好。来,第一辆车,赶过来,靠在河岸上。第二辆车准备。”汉奸头目开始指挥车夫们。

    第一辆牛车刚刚在岸边调整好位置,江中的第一辆运粮船就靠到岸边。

    船上下来两名负责撑船的朝鲜船夫,他们用绳子将木船拴牢在岸边的两根粗壮的木柱子上。

    “来,后面过来几个人帮着装车。大家动作利索点。要不然,天黑前咱们就不能将粮食运到粮仓。

    真要那样,他娘的,你们也休想早点回家抱着婆娘干那好事。来来来,你几个利索点,干好了有赏。”汉奸头目高声叫嚷着指挥车夫们将粮食从船上卸下,然后,依次装上靠在岸边的牛车。

    整个装车的过程中,倭国人那两条负责押运的木船始终在四辆运粮船外围游弋,船上的倭国士兵个个紧握手中铁炮,机警地注视着江面上的一切。

    南岸码头上,三百多名手持长枪长刀的倭国士兵,列队站在码头通往王京的大路路口处,密切地注视着四周的风吹草动和码头上车夫们地一举一动。

    整整用了将近半个时辰,船上的粮食总算全部卸下并装上了牛车。

    “大家听我指挥,前面第一辆车跟着我走,后面的车跟上。保持好距离。

    “只要大家好好配合,我敢保证,咱们天黑前,肯定能顺利将粮食运到粮仓。到时候,大家就可领到赏钱,然后高高兴兴地回家,到炕头上和你们的婆娘亲热去。来,出发。”

    那位汉奸头目对车夫们吩咐完,便率领手下的几名汉奸在前面带路,引导牛车车队进入大路,然后在大路上向南行进五十米左右后,拐进那条通往龙山的小路。

    此时,两条负责押运的船上的倭国士兵早已登上岸来,和岸上的倭国士兵一道,混编成一队,成为一支负责旱路押运部队。

    在车队行进过程中,车队的前后各有一队各约百人的手持铁炮和冷兵器的倭国士兵负责安全,其余的倭国士兵则在车队中间走动,随时监视车夫们地一举一动。

    在车夫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车队驶进龙山的马岭坡。

    马岭坡入口位于龙山西麓,由此向上,是一条坡度不大的蜿蜒上坡路,它的另一端,连接着通往龙山粮仓的那条山路。

    此时的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天空中归巢的鸟儿飞来飞去。马岭坡两侧的树林中,不时传来各种鸟兽发出的,或熟悉或陌生的声音。

    车队沿坡缓慢上行。忽然,走在车队中间的一辆牛车的驾牛“哞”地狂叫一声,驾着牛车忽然加速。

    驾车车夫来不及反应,狂牛已经强拉着整车粮食向前狂奔起来。车夫拼尽全力,试图控制车速,但无济于事。

    只听“砰”的一声,飞奔的牛车重重地和它前面的那辆牛车撞到一起。相撞的两辆牛车同时向着同一个方向侧翻在地,车上的几十袋粮食从车上滚落,向着坡下的密林中滚去。

第一百七十章 火烧龙山仓(九)

    坡下的密林中,骆石印率领小分队员以及从王京城调来的近二十名锦衣卫,正密切注视着马岭坡上化装成牛车夫的锦衣卫们的一举一动。

    见方柄已经顺利将自己赶驾的牛车,撞向前面另一位锦衣卫赶驾的牛车,导致两车侧翻,车上粮袋滚入密林中,骆石印立刻率领密林中的二十几名锦衣卫冲到滚下的粮袋前,解开其中的十几袋粮食袋,将其中的粮食倒出一部分,将事先准备好的,十几桶装有燃油的圆形密封铁桶,分别塞入其中,然后,再把倒出的粮食收进粮袋中,将铁通包在粮食中间,最后,重新将粮袋系好,并在上面做好不易察觉的记号。

    马岭坡上,化装成车夫的方柄见顺利按照事先的计划,将两车上的粮食弄翻,滚落进指定的密林中,立刻按计划开始下一步的表演,只见他怒气冲冲地冲到前车的那名锦衣卫面前,挥起拳头打向对方,同时嘴中骂道:“你他妈是怎么赶车的?挡了老子的路。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被打的那位锦衣卫也不示弱,口中回敬道:“是你的车撞了我的车。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

    “老子就是不讲理。你敢咋的?”方柄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

    双方互不示弱,扭打在一起。

    扮作车夫的其他十几名锦衣卫赶紧过来拉架。

    “他娘的,想找死呀!咋回事?车上的粮食呢?”那位汉奸头目本来是在车队前面引路,听到后面的打斗吵闹声,赶紧赶过来,冲地上扭打在一起的方柄两人嚷道。

    “长官,不知咋回事,他俩的车撞在一起。可能是牛惊着了。里车上的粮食全都翻进下面的林子中去了。”一位锦衣卫回答道。

    “巴格,怎么回事?乱糟糟地。”一位倭军头目率领十几名倭军士兵走了过来,见有人打架,便高声骂道。

    “行了,行了,别打了。倭国人来了。”一名锦衣卫假惺惺地对方柄两人劝说道。

    “不行,今天老子非要制服他。”方柄做出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继续和对方扭打。

    “将军,发生一点小误会,两个车夫打起来了。”那位汉奸头目见倭国士兵走了过来,顾不得拉架,来到那位发话的倭军头目面前,解释道。

    “车上的粮食呢?”倭军头目见侧翻的两辆车上的粮食不见了,便问道。

    “掉进坡下的林子中去了。”汉奸头目回答道。

    “巴格,少一粒粮食,拿你是问。赶紧让他们下去,把粮食弄回来。”倭军头目挥手扇了汉奸头目一个耳光并且命令道。

    “是,长官。我这就去办。”汉奸头目捂着火辣辣的脸应答道。

    “他娘的,快点别打了。起来、起来!全都下去,把粮食给我扛回来。要是少了一粒粮食,看我不杀了你们。快去!”汉奸头目对现场的锦衣卫们命令道。

    方柄见时机已到,便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那名锦衣卫,然后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极不情愿地跟着其他锦衣卫向坡下的密林中赶去。

    “大人,都弄好了吗?”来到密林中,方柄一见到骆石印,就低声问道。

    “都弄好了。你们按计划扛上去,就可以了。”骆石印同样低声答道。

    “好。弟兄们,麻利点,把粮袋扛上去后,记住先把这十几袋放在车厢的下面。”方柄对和他一起下来的化装成车夫锦衣卫低声吩咐道。

    十几名锦衣卫不敢怠慢,每人扛起一袋粮袋向坡上走去。

    骆石印命令手下将剩余的粮袋用刀划破几袋,将其中的粮食散乱地洒在林地上。骆石印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十几个油桶装进粮袋后,导致现场有一部分粮食未能装进粮袋中。骆石印用划破粮袋故意撒粮的办法,掩人耳目,防止敌人下来查看时,看出破绽。

    计划完成,骆石印率领手下消失在密林深处。

    来到坡上,按照方柄的吩咐,锦衣卫们将粮食袋装在已经正过来的那两辆牛车上。

    “咦?我怎么看着这车上的粮食少了些呢?”汉奸头目盯着重新装好的两车粮食发问道。

    “长官,下面还有几袋没弄上来,我们这就下去扛,”方柄回答道。

    “不是你们想私吞粮食,把那几袋藏起来了吧?”汉奸头目对方柄的话将信将疑。

    “不信,你跟着下去看看。”方柄说道。

    “你,跟他们一起下去查看查看。”现场的那位倭军头目看来能够听懂朝鲜语,听到方柄和汉奸头目的对话,对汉奸头目命令道。

    “是,长官。”汉奸头目应诺一声,率领两名手下向坡下走去。

    “你几个,跟我下去,把剩余的粮袋扛上来。”方柄叫上几名锦衣卫,跟着那三位汉奸向坡下走去。

    刚才滚下去的粮袋确实有几袋被林子中的树枝划破,再加上被锦衣卫划破的几袋粮袋,林子中满地都是洒落的粮食。

    “划了这么大的口子,这也没法扛上去了。算了,你们几个,把那几袋完好无损的粮袋扛上去就行了。”汉奸头目查看完现场后,见那几袋划破的粮食袋确实难以收拾,便对方柄等人命令道。

    “是,大人。”方柄应诺一声,和几名锦衣卫一起,扛起粮袋,向坡上走去。

    “走,回去吧。”汉奸头目随手捡起那几个破损的空粮袋,率领属下转身准备返回,可他刚一转身,左脸被树上的枯枝划出一道血口。

    “他娘的,真是倒霉透顶。”汉奸头目左手捂着脸,骂骂咧咧地赶回到马岭坡上。

    “长官,坡下确实有几袋粮袋被树枝划破,里面的粮食全都撒在地上难以收拾。你看。”汉奸头目说着,将手中的破损粮袋举到那名倭军头目面前。

    倭军头目将破损的粮袋拿到手中仔细看一看,然后把它扔到地上,他发现汉奸头目用左手捂着脸,便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长官。被树枝划了一下。”汉奸头目回答道。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倭军头目检查一遍刚刚装好的两车粮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便命令各就各位。车队继续向龙山粮仓进发。

    将近辰时时分,车队顺利赶到龙山粮仓。

    按照计划,方柄率领锦衣卫顺利将做有记号的十袋粮袋,搬进三号粮仓内一处不显眼的地方。

    车夫们将所有牛车上的粮食全都搬进粮仓内后,依次从倭国人手中领到赏钱。然后,在倭国人的监督下,驱车走出粮仓西边的大

    门,下山而去。

    是夜子时刚到。骆石印率领石朗、叶茹柳、施天济、巴乌和休能方丈及其两位弟子,乘竹筏来到中道峰峭壁下的汉江江面上。这次由于乘伐的人员比上次多,所以骆石印已经提前通知黑姑姑夫妇捆扎了一条较大的竹筏。

    峭壁对岸的乱石后面,方柄早已率领二十名身穿紧身夜行服的锦衣卫等在那里。见搭乘骆石印等人竹筏到达,方柄便率领属下下到江水中,向西岸中道峰下的岸石上游去。

    黑姑夫妇将竹筏撑到西侧岸边,将筏子系在岸石上。竹筏上的所有人登上岸石。

    “行动。”骆石印低声命令道。

    听到命令,石朗和休能方丈的两位弟子各自身背一捆麻绳,向着峭壁上方爬去。

    就在石朗三人向上攀爬时,方柄率领二十名锦衣卫游了过来。

    由于岸石上可站人的地方太小,难以容纳所有在水中的锦衣卫上岸,所以,有十几名锦衣卫只得待在水中静候。

    石朗三人很快爬到峭壁上的洞口下,在确认洞内没人后,三人先后爬进洞内。

    石朗示意大家先将身形隐在隐蔽之处,再一次确认一下洞内是否有倭国士兵。还好,洞内的确没人。

    石朗命令两位同行者中的一人去到洞厅西侧通往下面粮仓处的那处门前,负责监视外面倭国人的举动,自己和另一位一起,先后将三人带上来的绳子牢牢地系在洞口下不远处的那根石柱上,然后,两人将洞内拴在石柱上的四根绳索抛向下面。

    “上。”下面的骆石印见绳索抛下,低声命令道。

    施天济、叶茹柳、巴乌和休能方丈作为第一批攀爬者,各自抓住一根绳索向上爬去。

    其他的锦衣卫也先后抓住绳子,向上爬去。

    大约用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下面所有的锦衣卫均顺利攀到洞厅内。

    骆石印不敢在洞厅内停留,率领大家来至通往粮仓的门前。

    现场所有人聚精凝神,等待骆石印发出指令。

    骆石印也不发话,抬手做出几个指向性的手势,锦衣卫们立刻明白指挥使的指挥意图,开始分别行动。

    石朗率领叶茹柳、施天济、巴乌和休能方丈的两位弟子前去粮仓西面的角楼下,负责干掉上面的六名站岗执勤的倭国士兵。

    方柄则率领其余的锦衣卫,前往粮仓南面的那六栋储粮仓。

    骆石印和休能方丈待在原处纵览全局。

    石朗率领自己的人员巧妙借助已经熟悉的粮仓内地形,避开危险地带,贴身来至木门南面的角楼下。

    石朗做出几个手势,施天济心领神会,率领休能方丈的两位弟子,摸向北面的角楼。

    石朗、叶茹柳和巴乌则顺着南侧角楼下的阶梯向上摸去。

    等六人全都摸到角楼上靠近敌人的最佳位置时,石朗向对面角楼上的施天济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顷刻间,六人几乎同时扑向各自的目标。角楼内的六名倭国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拧断脖子。六人的动作可谓一气呵成,迅捷利索。

    石朗将角楼内悬挂的一盏马灯取下来,对着峰下的小路晃了三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 火烧龙山仓(十)

    中道峰下面小路一侧的密林中,率领一千名大明弓弩手早已在此隐蔽等待的骆尚志看到石朗发出的信号,立刻率队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中道峰上赶来。

    石朗、施天济等六人下到角楼下,轻轻将角楼下的大门打开,等待骆尚志率领的一千名大明士兵进入龙山粮仓。

    另一边,方柄率领手下顺利来到三号粮仓门前。一位擅长开锁的锦衣卫用随身携带的开锁工具轻松地将锁捅开。

    方柄率领属下冲入粮仓内,找到那十几袋做有记号的粮袋,然后取出里面的油桶。

    对于这十几桶燃油,锦衣卫事先早有分工,五桶用来焚烧粮仓内倭军士兵的宿舍。其余的用来焚烧粮仓内的粮堆。

    方柄命令那位擅长开锁的锦衣卫率领十名锦衣卫负责焚烧粮仓,自己则率领剩余的锦衣卫前去倭国人的宿舍。

    方柄率领属下,来至倭国士兵宿舍前,悄悄地将五桶燃油浇在倭军士兵木制的宿舍墙体上。

    “汕尾君,我怎么闻着外面有股燃油气味?”方柄刚刚指挥手下将最后一座倭国士兵宿舍的房门从外面反锁住,就听得宿舍内忽然传出一名倭国士兵的说话声。

    “大半夜的,哪来的燃油味。我看你是睡迷糊了吧。”屋内传出另一名倭国士兵的声音。

    “是燃油气味,我的鼻子一向非常灵敏,错不了。”

    “那你起来,出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好吧。”

    方柄虽然听不懂倭国语言,但屋内的对话,还是让他一惊,他迅速对手下做出手势,示意大家赶紧点火。

    随着五名锦衣卫将手中的火镰抛向浇满燃油的倭军士兵宿舍,现场顿时腾起熊熊火焰。

    “不好,有人放火。大家快起来!”屋内传出倭国士兵的惊呼声。

    还在睡梦中的倭军士兵被惊呼声和浓烈的火焰惊醒,他们来不及穿上衣服,纷纷冲到房门前,试图开门逃生。无奈房门被锁,一时难以脱身。

    浓烟烈火眨眼间已经冲进房内,赤身**的倭国士兵被烧的哭爹喊娘。

    几乎是在同时,南面粮仓内也冒出滚滚浓烟。锦衣卫们已经将燃油浇在粮堆上并点燃。

    为加快燃烧速度,锦衣卫还将所有的窗户和房门打开,让山风尽量多地刮近粮仓内。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粮仓的巨大火势已将粮仓的木质屋顶烧塌,火光冲天而起。

    塌掉屋顶的粮仓内,火势借着风势,越燃越烈。

    夜晚的龙山粮仓,火光冲天。

    寄住在粮仓内的一群群老鼠,争先恐后地四散逃命去了。

    负责烧粮仓的锦衣卫见粮仓已经点燃,立刻抽出身上的绣春刀,杀向北面的倭军宿舍。

    石朗、叶茹柳等六人还有骆石印和休能方丈也赶了过来。

    倭军宿舍内,焦热难耐的倭军士兵纷纷破窗而出。

    早以等候在外面的锦衣卫挥舞手中武器,将跳出窗外的倭国士兵一一斩杀。

    随着越来越多的倭国士兵跳出窗外,二十几名锦衣卫开始变得应对困

    难。

    驻守龙山粮仓的这近八百名倭军士兵,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倭军精锐,几乎是清一色的亡命之徒。大火烧死了部分倭军士兵,但仍有部分逃生。

    其实,就在大火烧起的那一刻起,这些倭军士兵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些逃出火海的倭军士兵即便不是每个人手中都有兵器,但强烈的守卫粮仓的责任感,促使他们不顾一切的扑向敌人。

    “骆大人,我们来了!”

    随着骆尚志的一声高喊,一千名身背箭囊,手持大刀的明军士兵已经冲入粮仓院内。

    “好啊,骆大人,来得及时。咱们先将这些赤身**的家伙消灭干净再说。”骆石印边打边高声对率队冲到眼前的骆尚志说道。

    “好来。弟兄们,给我杀!”骆尚志高喊一声,挥刀杀向敌人。

    有了骆尚志率领的这一千名明军士兵的加入,现场的战斗立刻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由于烧伤、惊吓、缺少武器等原因,这部分逃出火海的倭军士兵本来战斗力已经大打折扣,再加上人数上的劣势,那就更没多少抵抗力了。

    熊熊火光下,明军士兵挥刀斩杀,将一个个垂死挣扎的倭国士兵一一砍翻在地。

    随着眼前被烧的几座倭军宿舍的坍塌,现场的战斗顺利结束。

    龙山粮仓内的倭军除了被烧死的,其余全部被杀。

    明军和锦衣卫方面,死伤不到五十人。

    “哈哈,看这把火烧把他们烧得,一个个就像烧焦的死猪一样。”骆尚志望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倭国士兵的尸体,打趣地说道。

    “是啊,那粮仓也烧得不像样子了。”骆石印望着依然烈火熊熊的几座粮仓说道。

    “不过,弟兄们。这火烧龙山仓的任务只能算刚刚完成了一半。接下来,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等着我们去完成。来,关好大门。大家跟我上墙,准备战斗!”骆尚志对他手下的士兵高声说道。

    按照事前的计划,要想把龙山粮仓这样一座储满粮食的粮仓彻底烧掉,即便是往粮食袋上浇上燃油,也至少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龙山粮仓距离王京城不到十公里。这里火势一起,城内的倭军用不了半个小时,就会赶来增援灭火。他们一旦快速将火扑灭,估计粮仓内的粮食很难烧毁过半。那样的话,火烧龙山仓的目的就不能算是完全达到。所以,骆石印和李如松商量后,决定派骆尚志率军前来,他们的任务,一是帮助锦衣卫解决掉粮仓内的敌人;二是守住龙山粮仓,阻断敌人救援的路线,为大火赢得时间。

    粮仓的大门被关上。

    骆尚志率领手下登上城墙,摆开阵势,做好战斗准备。

    这批明军士兵全都是挑选出来的弓箭手,他们每人都身背两个箭囊,每个箭囊内各装有二十支毒箭。

    按照事先的分工,对于接下来守卫粮仓的任务,骆石印负责率领属下锦衣卫登上中道峰上的平台,利用平台上倭国人安放的扭力投石机,远距离打击来援之敌,协助骆尚志守卫龙山粮仓。

    骆尚志率领的这批弓弩手全是清一色

    的神射手,他们在骆尚志的率领下,登上龙山粮仓西侧的高大城墙,利用城墙顶端凹凸有致的女儿墙作掩护,做好阻击增援之敌的准备。

    骆石印率领现场所有的锦衣卫,登上位于中道峰顶端的平台后,将所有人员分成两队,每一对负责一架扭力投石机的操控。

    这扭力投石机其实是利用杠杆原理设计而成,在一个大型的木架之上,有一根弹射杆,弹射杆的一端装有重物,而另一端有一勺子状的容器。

    发射前,须先将勺子状容器这一端用绳索依靠人力拉下,而附有重物的另一端在此时上升,将石块放入勺子状容器后,放开绳索,让附有重物的一端落下,石弹顺势抛出。

    由于装石弹是比较耗费体力的活儿,两队中都挑选出几名身强力壮之人,负责此项工作。施天济和石朗都主动要求负责装弹。

    就在大家做好一切准备后不到十分钟,中道峰西侧下面的那条小路上,现出一长排密密麻麻的火把。火把的光影下,刀光闪烁,喊声震天。倭国人的援军到了。

    倭国人的到来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比事先预测的要快一些。

    “准备战斗!”

    骆尚志高声命令在城墙之上严阵以待的明军士兵。

    士兵们弯弓搭箭,瞄向下面的山路。

    “你奶奶的!这回好好让你们尝尝空中飞石的威力!”施天济立在石碓前,做好装石弹的准备。

    “等倭国人一到山底,我们就发射石弹。下面骆大人手下弓弩手的射程够不到那里。我们负责远程打击,他们负责近距离射杀。”骆石印对手下吩咐道。

    “老施,到时咱们比一比,看谁的投石机打得远打得准投得快。敢不敢?”负责另一架投石机的方柄对施天济发出挑战。

    “没问题。俺别的能耐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弟兄们,人家可下战书了,到时候都给我打起十足的精神,俺保证以最快的速度给你们把石弹装上。”施天济满怀自信地说道。

    山下清晰地传来倭国士兵的叫喊声,他们已经进入投石机的射程范围内。

    “发射!”骆石印大喝一声,发出命令。

    “呼、呼、呼……”随着一声声巨大的呼啸声划过夜空,一块块巨大的石弹从中道峰上飞起。石弹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砸向刚刚到达峰底的倭国士兵。

    巨大的石弹除能够直接砸中敌人外,它们和地面山石的巨大的撞击力还会使它们立刻炸开,然后分散成无数块碎石反弹射向四周,形成巨大的杀伤面。

    随着一声声惨叫,一片片的倭国士兵被石块及碎石砸中或击中。

    “没想到,在我大明早已淘汰了的这东西,竟然有着如此大的威力。”看到山下大批的敌人被巨石杀伤,骆尚志禁不住对扭力投石机啧啧称赞。

    “快点,快点!你们是不是晚上没吃饱饭,这点力气跟个娘们似的!”峰顶平台上,施天济甩开他那双强有力的臂膀,不停地将一块块巨石放入被锦衣卫拉下的弹射杆上的勺状容器内,口中不停地催促同伙加快速度。

第一百七十二章 火烧龙山仓(十一)

    “老施,厉害!确实有一把子好力气。佩服,佩服!”另一架投石机旁,方炳一边装填石弹,一边对速度快于自己的施天济赞不绝口。

    “嘿嘿,要说论力气大,俺要是称第二,现场没有那个敢称第一。”受到方柄夸赞的施天济心情大悦,毫不谦虚地说道。

    “老施,你这可真是将吃奶的劲头都使出来了。”巴乌难得地开起了施天济的玩笑。

    “你这句话,老施可不一定爱听。这吃奶之力一般是形容人勉强地用尽全力,多少给人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可你看人家老施,那大石头抱在怀里,简直就跟抱着一团棉花似地不费力气。”石朗对巴乌说道。

    “你这两家伙净说些尽说些不疼不痒的话。赶紧干活!”施天济并没怪巴乌说话不当,而是催促两人全力抛石。

    “好来,老施,只要你能够及时装填石弹,我们保管让它立刻飞到山下,让山下的倭国人好好尝尝这飞天炸雷的滋味。”石朗接着施天济的话说道。

    “瞧好吧。装好啦。发射!”施天济抡圆膀子,不停地装填石弹。

    “呼啪……呼啪……”

    巨石不停地被抛向下面的倭国士兵群中。山路之上,到处都是被摔碎的石块和死伤倒地的倭国士兵。

    不过,从天而降的巨石,并没能完全阻断倭国士兵前进的脚步,那些侥幸没被石块击中的倭国士兵,还是顺着龙山粮仓西侧的阶梯路冲了上来。

    “打!”

    就在敌人到达距离粮仓大门大约五十步左右的距离时,骆尚志对自己的手下发出一声怒吼,同时,将手中的利箭射向跑在最前面那位手持太刀的倭国士兵。

    “嗖、嗖、嗖……”

    顷刻间,一支支毒箭从城墙之上飞射而下,把冲在最前面的几百名倭国士兵射倒,他们的尸体顺着阶梯滚落下去,把后面跟随的倭国士兵砸倒许多。

    “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瞄准了打!”骆尚志一边射箭,一边高声鼓励身边的手下。

    躲过石弹的倭军一波一波地攻到粮仓门前,又一波一波地被射死打退。

    一时间,龙山粮仓门前的山路上,箭矢飞射。一个个中箭的倭国士兵惨叫着跌下山去。被射死的倭国士兵的鲜血染红了蜿蜒的山路。

    “铁炮手,瞄准上面的弓箭手,打死他们!”一位趴在石块后面的倭**官高声命令道。

    此次前来增援龙山粮仓的倭国士兵中,有近二百人的铁炮手,除了被石块砸死的,尚有近百名倭国铁炮手冲了上来,他们躲开前面滚下的倭国士兵的尸体,龟缩在山路两旁的乱石后不敢向前。

    听到命令,这批铁炮手只得站起身来,各自寻到一处最佳射击位置,瞄准城墙之上的大名弓箭手发射弹丸。

    这批铁炮手所在的位置距离粮仓城墙足足有一百多米,这一距离超出了弓箭的射程。明军的毒箭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而倭国铁炮的射程远远超过一百米,铁炮手们手中的铁炮对城墙之上明军士兵构成严重威胁。

    “注意隐蔽,小心敌人的铅弹。等敌人靠近了再

    打!”望着十几名被敌人铅弹射中的手下,骆尚志高声提醒道。

    敌人一批批冲上来,明军士兵冒着被铁炮击中的危险,将手中的毒箭狠狠地射向冲到射程内的敌兵。

    战斗僵持了将近半个时辰,敌我双方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粮仓下面的石阶上,堆满了倭军士兵的尸体。

    整个山路完全被鲜血染红。

    明军方面也已死伤过半。

    夜幕下,从王京城方向,正有源源不断的倭国士兵向龙山粮仓赶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战斗异常惨烈。

    熊熊燃烧的几座粮仓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墙体早已坍塌,呼啸的山风尽情地吹到燃烧的粮堆上,风助火势,加快了粮食被燃烧的速度。

    “大人,时间差不多了。”站在投石机旁的石朗看一眼天色,对身边的骆石印说道。

    “这粮仓现在烧到什么程度了?”骆石印低头看一眼脚下依然熊熊燃烧的烈火,问石朗。

    “应该十有**被烧。即便敌人现在开始灭火,可这中道峰之上,只靠一只木桶取水,我看他们也是杯水车薪。”石朗回答道。

    “那好。向骆尚志将军发信号,通知下面的士兵按计划撤退。”骆石印对石朗说道。

    “是,大人。”

    石朗应诺一声,从身上取出携带的万胜佛朗机,瞄准下面角楼上的一盏马灯扣动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马灯应声而灭。这是明军事先约定的撤退信号。

    “弟兄们,将手中的箭全部射光,然后,交替掩护撤退。”骆尚志见骆石印发出撤退指令,立刻高声命令道。

    按照李如松和骆石印的协商,本次火烧龙山粮仓行动的最高指挥由骆石印担任,骆石印具有现场一切行动的决定权,骆尚志应当无条件地服从。

    听到命令的明军弓弩手将箭囊内的最后一支箭射完后,纷纷扔掉箭囊,有序地沿着角楼下的阶梯,下到粮仓院内。

    看到明军弓弩手开始撤退,骆石印命令锦衣卫缩短扭力投石机的射程,使飞出的石弹尽量落在角楼前的石阶上,以阻止倭国士兵接近粮仓大门。

    在投石机抛出的石弹的掩护下,明军弓箭手相继撤到院内。

    按照事先设定好的撤退计划,先让明军弓弩手撤到粮仓东面的洞厅内,然后,由骆尚志率领一部分手下守住洞厅西侧的门洞,以掩护其他弓弩手和锦衣卫撤退。撤退的路线就是洞厅东侧那处倭国人用于取水的洞口。

    经过方才的激战,骆尚志率领的明军士兵,此时已不足三百,可以说死伤惨重。

    骆尚志留下三十名体格健壮的士兵和他一起守护洞门,让其他的士兵顺着洞外下到汉江江面的那四条绳索撤退。

    中道峰顶的平台上,骆石印指挥手下,用投石机封锁倭国人登峰的道路,以便尽量给下面洞厅内的明军士兵争取时间。

    一块块巨石砸向倭国人攀登的石阶路,将本来就不宽的石阶路弄得碎石横飞,致使倭国人前进的速度大大受阻。

    估计下面洞厅内的明

    军士兵应当有大部分撤到下面汉江边,骆石印才命令手下锦衣卫停止投石,开始撤退。

    上面的锦衣卫很快撤到下面的洞厅内,同骆尚志会和。

    “骆大人,你们先撤,我率领弟兄们在此掩护。”骆尚志对骆石印说道。

    “好,骆大人多多保重!”骆石印也不谦让,因为这都是事先商定好的撤退计划,他不想枉费口舌,耽搁大家宝贵的撤退时间。

    先行撤退的明军士兵下到江面,然后,游向汉江对岸,按照事先拟定的路线撤退。

    锦衣卫方面,骆石印、石朗、叶茹柳等小分队员和休能方丈等人先行撤到江面,然后,乘上一直在此等待的黑姑和其丈夫的竹筏,逆流而上,消失在夜色中。

    剩余的锦衣卫在方柄的指挥下,也都顺利撤到江面之上,然后游到对岸,消失在岸边的乱石中。

    洞厅内,见锦衣卫已经安全撤离,骆尚志立刻命令手下三十名士兵撤退。

    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咚”的一声,粮仓的西大门被猛然撞开,大批的倭国士兵蜂拥而至,向着洞厅的方向杀将过来。

    “你们十人随我留下。其他人立刻撤退!”骆尚志对手下命令道。

    “大人,我们留下,你先走!”被命令撤退的二十名士兵中有人高声喊道。

    “对,大人,你先走。我们誓死掩护你安全撤离!”其他士兵也纷纷表态。

    “好了,别再嗦了。这是命令。违令者,斩!”骆尚志冷冷地命令道。

    士兵们没有办法,只得按照骆尚志的命令撤退。

    眨眼之间,手持长枪长刀的倭国士兵嚎叫着冲进洞厅内。

    骆尚志手持大刀,率领留下的十名勇士,同敌人展开了惨烈的近身肉搏。

    一番激战后,骆尚志率领仅存的三名手下边打边撤,来到撤退的洞口边。

    “大人,快走!我们掩护你!”

    三名明军士兵死死缠住攻到身边的倭国人,对左臂已经负伤的骆尚志喊道。

    “咱们一起走!”骆尚志不愿放弃自己的手下独自逃生,挥舞大刀前去解救被围困的那三名手下。

    四人合力摆脱围困,退至洞口边。

    “杀死他们!”洞厅内的倭国士兵蜂拥至洞口边,将骆尚志四人死死缠住。

    “大人,快走!”一名明军士兵趁骆尚志不注意,猛地将他抱起并举到洞沿上,然后,不顾骆尚志的挣扎,奋力将骆尚志推了下去。

    洞厅内的三名明军士兵为给骆尚志赢取撤退时间,死死守住洞口,和敌人奋力拼杀,直至被乱刀砍死。

    有了三名士兵的舍死相救,跳到江中骆尚志赢得宝贵的求生时间,顺利游到对岸。等倭国人铁炮手从洞口向他射击时,他已经利用岸边乱石的掩护,顺利逃脱。

    明军的一把大火,基本上将倭国人存在龙山粮仓内的几十万石粮食焚烧殆尽。

    虽然事后倭国人从废墟下面救出不到一万石残存的粮食,但这点粮食对于解决王京城内近二十万倭国士兵的吃饭问题,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第一百七十三章 桃花运?桃花劫?(一)

    明军火烧龙山粮仓后,驻守在王京城内的倭国人顿时陷入恐慌。

    连日的阴雨,致使王京城内病疫爆发,很多倭国士兵染上疖疮,他们在无药医治的情况下,继发感染化脓等严重症状。

    缺吃少穿再加上缺医少药,致使整个王京城内的倭国士兵士气低落,军心涣散。

    无奈之下,王京城内倭军最高决策机构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同明军议和。

    当然,议和大计必须得到倭国关白丰臣秀吉的同意才可实行。

    于是,倭国人立刻派出特使,火速从王京城赶往倭国名古屋,向倭国的最高领袖丰臣秀吉请示汇报。

    老谋深算的丰臣秀吉权衡利弊,决定以退为进,暂时同意同明人议和。

    丰臣秀吉很清楚,一单议和成功,明军极有可能从朝鲜退兵。到那时,已经得到休整的倭**队,完全可以再杀一个回马枪。

    想必措手不及的明国与朝鲜,到时候恐怕悔之晚矣。

    只要击败朝鲜境内的大明军队,倭军就可一鼓作气,攻进大明,将大明天子轰出北京城。

    很快,经过丰臣秀吉批示同意的同明军议和的提议传回王京城内。城内倭军立刻派出使节,去往驻扎在王京城北的明军营帐,向明军投书乞和。

    为及时了解大明朝廷对议和提议的反应,王京城内倭军派出甲贺忍者吉野、加藤美智子等三人秘密潜入大明北京城内刺探情报。

    接到倭军乞和书的李如松不敢怠慢,立即将此事飞报朝廷定夺。

    神宗皇帝也有同倭国议和的想法,接到李如松的快报后,立刻召集众大臣商议此事。

    最终,大明朝廷决定同倭国人止战议和。

    清晨,北京。朝阳门外朱氏庄。

    一座红砖碧瓦的三进院的后院内,一名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在细心地给眼前笼子内的一只羽色似黑缎般的黑羽斗鸡喂食。

    “停停停!哎呀,给你说了多少次了,给黑金喂食是有讲究的。谁让你给它喂米的?”

    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刚想把手中的一把稻米撒进鸡笼内,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快速从屋内走出,他一边嚷嚷着,一边来到鸡笼前,愤怒地一把将仆人推开。

    “主人,黑金上午刚刚跟名震城东的那只吐鲁番斗鸡大战数番,体力消耗过大,我想给它改善一下伙食,所以我弄了些精米……”

    “哎呀,老木。你这人怎么就像你的名字那样木呢!记住,我最后给你说一遍,这斗鸡斗过的当天,要用酒精擦拭它的受伤部位,防止感染。

    “然后给它定量饮水,以防产生内热而生病。两天后,连着喂它三天瓜果蔬菜,再接着喂它三天蔬菜伴少量高粱,接下来,喂它三天少量高粱,再接下来,继续喂它三天高粱,只不过这三天较前三天适当提高喂食量。

    “只有经过这样十二天的喂养,鸡的浮膘和脂肪才能被刷尽,达到刷膘的目的。只有这样,它才能很快进入下一步的训练阶段。记住了吗?”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用手指着仆

    人的鼻子,声色俱厉地说道。

    “记住了,主人。” 仆人弓着腰,讷讷地回答道。

    “记住了,记住了。这话你已经说了不下五、六次了。可结果呢?还是一次次地出错。我告诉你,老木,你要是不能把我的摇钱树伺候好了,那天他要是出个什么差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主人。小人记住了。”

    “记住了,还不赶快去给黑金取水来?”

    “好,我这就去。”

    “唉!这点活也干不利索。要不是看在你死去的老父亲曾经救过老爷的命的份上,我早就打发你走人了。”身材魁梧的被称作主人的中年男子看着对方一瘸一拐地向饲料棚走去,恨恨地说道。

    眼前这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就是这家在京城来说也算得上像模像样的三进院落的主人,名叫沈惟敬。

    此时的沈惟敬正倒背着双手,低头仔细审视着放在石板上的鸡笼内的一只黑羽公鸡并轻声说:“黑金呀,这一次你拼力战胜吐鲁番,辛苦你了。我这次又赢了不少银子。你好好休息,准备下一次挑战。只要你好好地,我沈惟敬就会挣到越来越多的银子。”

    笼子内装着的是一只被称作中原斗鸡之王的黑羽斗鸡。此鸡体型呈半棱形,头小毛细脸坡长,冠呈瘤状。喙短粗呈弧形。眼大,眼窝深。耳叶短小。羽色富光泽似黑缎。腹部绒羽为白色,鸡尾细长,内有两根白镰羽。

    此斗鸡是沈惟敬花重金从京城一位玩家手中购得。买入此鸡后,经过沈惟敬的悉心喂养精心训练,黑羽斗鸡的战斗力大幅提升,短短半年内,相继在对京城数位斗鸡高手的挑战中获胜。

    一时间,此黑羽斗鸡在京城斗鸡界声名鹊起。沈惟敬也借此在斗鸡玩客的赌注中获利丰厚。

    沈惟敬早年以经商为生。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听说远隔重洋的倭国国内战乱四起,物资奇缺。

    沈惟敬便只身一人赶往倭国了解情况。

    当时的日本群雄逐鹿,战火纷起,民不聊生,各种生活用品奇缺。

    沈惟敬抓住此商机,将大明产的各种物资海运至倭国境内,高价贩卖,很是发了一笔。

    往返倭国数年后,沈惟敬回到国内,利用经商所赚得的银两在京城购房置业,过起了悠哉的生活。

    京城内各色玩家众多。沈惟敬整天混迹其中,结交了不少玩家朋友,其中不乏达官贵人。在沈惟敬结交的达官贵人中,包括时任兵部尚书的石星。

    身为兵部尚书这一朝廷正二品大员的石星,怎么会和沈惟敬这样的市井闲人认识结交呢?这要从当时京城一位颇有名气的妓nv文表茂说起。

    文表茂是当时京城内一家妓院玉香楼的花魁。北京城许多富贾豪商及官场人员时常光顾玉香楼,为的就是能够有幸一亲文表茂的芳泽。兵部尚书石星就是其中的一员。

    当时石星的夫人染病身亡已经一年有余,从丧妻之痛中恢复过来的石星,渐渐难忍长夜寂寞,在其他官员的引荐下,便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着便装来至

    玉香楼。

    事先得到消息的玉香楼老鸨儿面对当朝兵部尚书的光临怎敢怠慢,早早推掉了其他嫖客的预约,让文表茂早早地洗漱打扮,专等石星这位朝廷大员的光临。

    当晚,已经很久没有体味男女**之欢的石星,在深谙床笫之术的文表茂的细心侍候下,乐不思蜀,在玉香楼彻夜未归。

    从此以后,身为兵部尚书的石星便时常光顾玉香楼,投进文表茂的香帐内,尽享床笫之欢。

    时间长了,石星竟然对文表茂产生深深的感情,欲纳文表茂为妾。可堂堂兵部尚书纳一名妓nv为妾,从名声上有些说不过去。石星便因为此事有些发愁。

    兵部尚书府内的管家邱垠看出了石星的心事。身为石星的得力助手,邱垠决定帮自己的主子促成这桩好事。

    邱垠在没有事先跟石星请示的情况下,私下找到沈惟敬,向沈惟敬叙说了自己主子的心事,请求沈惟敬出手相助。

    邱垠也是一位喜欢斗鸡的人,他和沈惟敬因此私交多年,关系密切。

    得此消息的沈惟敬心中禁不住窃喜。兵部尚书那可是可以通天的朝廷大员。

    沈惟敬和邱垠相交这么多年,一直想找机会通过邱垠攀上石星这棵高枝。如今大好的机会主动送上门来,沈惟敬哪能错过。

    对于不差钱且熟谙人情世故的沈惟敬来说,帮兵部尚书大人玉成好事简直易如反掌。

    短短两天时间,沈惟敬便花重金将文表茂从玉香楼内赎出,在京城内的一处安静处,为文表茂租下一处小院,将文表茂安置下来。

    从此以后,兵部尚书大人就不用再偷偷摸摸地去往玉香楼寻欢。

    文表茂也就在沈惟敬为其租下的小院内,全身心地侍候几乎天天光临的兵部尚书。

    半年后,石星便将文表茂迎娶进尚书府,正式纳文表茂为妾。

    石星为表达对沈惟敬的谢意,在府内设宴款待沈惟敬。

    面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当朝兵部尚书,沈惟敬谈吐得体,深得石星喜欢。再加上沈惟敬生就一副高大身躯,髯须精修得体,双目炯炯有神,石星禁不住对沈惟敬暗暗称奇。

    从此以后,市井之徒沈惟敬便和当朝兵部尚书大人结交。每逢重要节日,沈惟敬必定会携重礼前去石星府上拜会,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密切。

    虽然攀上了兵部尚书这棵大树 ,但沈惟敬从不在外人面前提起或炫耀,也没有向石星提出什么要求。

    多年的社会经验告诉他,对于兵部尚书这种至关重要的靠山,只要不是遇到确是过不去的坎,或者希望获得重大利益,不可轻易搬出来利用。

    因此,这么多年来,沈惟敬从未向石星提出过任何请求。

    石星想要归还他的那些为文表茂赎身的银子,沈惟敬坚决推辞不要。

    有付出就有回报,沈惟敬深谙此理。

    沈惟敬不缺金钱、女人,自然不希望兵部尚书大人回报他这些不缺之物。

    那他到底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回报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桃花运?桃花劫?(二)

    “沈兄,怎么一个人对着你那只公鸡宝贝喃喃自语呀?”沈惟敬正在弓身观察自己眼前的黑羽斗鸡,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哎哟哟,我说我的左眼皮怎么老是跳呢,原来是有贵客光临!邱垠老弟,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快请到屋内就坐。我这刚淘到一把上好的紫砂壶,咱们用它泡上我珍藏的大红袍。咱哥俩好好聊聊!”沈惟敬应声转过身来,发现邱垠已经笑眯眯地站在身后,他不敢怠慢,赶紧将邱垠往屋里让。

    “不进去坐了,沈兄。我今天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

    “怎么,又发现了什么国色天香,想邀请我一块去餐一餐?”

    “不可能。真要遇到,我早就先下手了,还能轮到你?”

    “重色轻友了不是。别忘了,我每次遇到这样的好事,可都没忘了老弟您呢。”

    “好了,不和您开玩笑了。赶紧拾掇拾掇跟我走。这次可是尚书大人有请。快点!”

    “尚书大人……好好好!我进屋换身衣服,立刻就走。”听到是石星召见,沈惟敬不敢怠慢,赶紧跑进屋内,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随着邱垠向院外走去。

    “老弟,不知尚书大人找我有何事?”在赶往石星府上的途中,沈惟敬问邱垠。

    “具体我也不清楚。老爷昨晚回到府中,就向夫人打听有关你的一些过去的情况。”

    “那夫人怎么说我?”

    “当然是极尽美言之事了。你可别忘了,夫人能从那种鬼地方被迎娶进尚书府,你可是劳苦功高啊。夫人怎能忘了你的大恩大德呢。”

    “那尚书大人问我的过去干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这不一大早,老爷就叫我前来唤你,吩咐我见到你后,立刻带你赶往尚书府见他。”

    “我这心里怎么七上八下的,觉着没底。”

    “行了,沈兄。别想太多了。我不是安慰你,我感觉这次老爷见你,可能是有什么好差事给你安排。到时候你沈兄可要请我喝喜酒呀。”

    “真的?有老弟你这话,我就放心了。真要有此好事,我定当好好请老弟喝一场。”

    “一言为定?”

    “小菜一蝶。”

    当沈惟敬走进兵部尚书府见到石星后,才得知:自己确实是鸿运当头了。

    石星很是客气地令沈惟敬就坐。

    沈惟敬客气一番后,坐了下来。

    仆人立刻端上茶来。

    “惟敬,听夫人讲,你曾经去过倭国?有这回事吗?”石星就坐后,端起茶杯转头问沈惟敬。

    “回大人,草民当年经商时,确实去过倭国。”沈惟敬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那你对倭国的国情、语言、行事习惯及倭国人的性格特点等情况可有了解?”

    “大人,草民当年经商往返于大明和倭国之间达五年之久,对于倭国及倭人虽谈不上了如指掌,但对于倭人的为人处世,还是有着相当的了解。

    “特别是草民当时贩运物资到倭国后,接触的基本是倭国的中上层人员,因此,对于整个倭国上层阶级,还是有所了解的。”

    “如果让你用一句话概括倭人的特点,你将使用怎样的

    一句话?”

    “长于战术而短于战略。”

    “好,精辟!”

    “大人过奖了!”

    “惟敬,今天之所以叫你来,是有要事相托。”

    “大人让草民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草民定会全力而为。”听到石星说有要事相托,沈惟敬赶紧站起身来。

    “坐下,坐下。且听我慢慢道来。”

    “是,大人。草民洗耳恭听。”

    “数月前,东瀛倭人举兵侵犯朝鲜。朝鲜国王派人前来求救。圣上随派出重兵赶往朝鲜增援。

    “经过数月的交战,倭人兵败平壤后,龟缩于王京城内。我军略施计谋,焚烧了倭人的粮仓。

    “倭人十几万兵力缺粮少草,再加上王京城内病疫爆发,无奈之下,倭国人主动向我大明提出议和。圣上权衡利弊,决定同意倭人的议和请求。

    “眼下朝廷正在物色一名熟悉倭国倭人的人担任议和使节。无奈纵观朝野上下,无有一人合适担此重任。

    “昨晚,我忽然想起夫人曾经对我提起你当年到倭国经商之事,所以今天将你叫来,想详细给你聊聊。

    “通过刚才的谈话,我觉着你完全有能力担当此议和使节之重任。不知你意下如何?”

    “草民多谢大人提携之恩!只不过……草民唯恐自己才疏学浅,辜负了大人的一片好心。”听完石星的话,沈惟敬心中大喜,赶忙起身跪拜,脸上一副毕恭毕敬的表情。

    “这个你不用过于担心。今天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明天我带你前去面见圣上。只要圣上恩准,你尽管前往就是。具体的谈判事宜,会有人协助你完成。”

    “是,大人。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草民这就回去准备。草民此次如能有幸担此重任,为国分忧,定当唯大人马首是瞻。”

    “好,去吧。”

    “草民告退。”

    从兵部尚书府赶回家中的路上,沈惟敬一副飘飘欲仙的感觉。想到自己一介草民即将步入仕途,甚至有可能会平步青云,沈惟敬禁不住嘿嘿乐出声来,以至于弄得路人对他侧目相看。

    翌日,沈惟敬跟随石星入朝面见圣上。

    君臣之礼过罢,沈惟敬面对满朝文武及端坐龙椅之上的明神宗,坦然站立,从容回答神宗皇帝的问话。

    望着朝堂之上对答如流且相貌堂堂的沈惟敬,神宗皇帝龙颜大悦,当下封沈惟敬为神机三营游击将军,担任明倭议和使节,不日由朝廷相关人员陪伴,入朝与倭国人和谈。

    受到神宗封勋的沈惟敬当即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叩谢皇恩。

    回到家中,沈惟敬回想最近两天自己做梦般的境遇,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游击将军那可是朝廷响当当的正四品官衔。自己一介草民,既无任何战功,也无任何可供封赏的资历,眨眼之间,竟然平步青云。

    可见,自己以往对兵部尚书大人的投资,开始得到回报了。金钱的作用看来真的不可小觑。

    接下来的几天,相继得到消息沈惟敬的狐朋狗友们,纷纷登门道贺。一时间,沈惟敬的家门前,车水马龙,异常热闹。

    沈惟敬除了每天接待上门道贺的友人外,开始着

    手处理家中事务,为不日后起身赴朝做准备。

    对于他那只心爱的斗鸡,他准备找个合适的买家处理掉。自己现在毕竟已是响当当的游击将军,如果再玩一些斗鸡遛狗的勾当,一旦传到朝廷官员耳中,有些不妥。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正当沈惟敬想找买家卖掉自己的那只黑羽斗鸡时,还真有人主动登门了。

    这天上午,沈惟敬刚刚送走一位前来道贺的朋友,仆人老木从院门外走进来向他禀报,院门外来了几位客人,说是有意购买那只黑羽斗鸡。

    “快请、快请。”沈惟敬正好求之不得,赶紧吩咐老木请客人进来。

    不一会儿,老木领着一女两男走进院子。

    “欢迎光临。几位这是……”望着三位外邦穿着的不速之客,见多识广的沈惟敬,竟然一时看不出三位客人的服饰属于哪个民族。

    “想必您就是沈先生……哦不对,应当称你为沈大人。请不用惊讶,我们是生活在京城东南片区的暹罗商人,平日里闲暇之时,也喜欢斗斗鸡什么的。

    “我们对沈大人及你的黑羽斗鸡早有耳闻。听说沈大人最近高升了,想处理掉你手中的斗鸡,所以,我们听说此事后,立刻赶过来,想瞧一瞧你手中的斗鸡。如果上眼,我们想将它买下来。”三位客人中那位身穿黑色传统暹罗服装,右脸处有一明显黑痣的男子,见到迎上前来的沈惟敬,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暹罗……听说过,听说过。你们在京城的主要生意,是不是贩卖从你们那儿贩运来的水果?”沈惟敬思索片刻,说道。

    “是的。沈大人真是见多识广。在下佩服!”方才开口说话的黑痣男对沈惟敬恭维道。

    “不客气,不客气。既然三位是买家,就请随我看看货吧。”沈惟敬一边客气,一边领着三位客人向后院走去。

    “噢,好货色!身材匀称,两爪有力,双眼有神。”五人来至后院,一见到关在笼子里的那只黑羽斗鸡,黑痣男禁不住啧啧称赞。

    “不是我夸它,当今整个京城内,没有那只斗鸡能够打败我的黑金。”见来客称赞自己的斗鸡,久经商场的沈惟敬那会错过这大好的自提身价的机会。

    “那沈大人准备出价多少?”黑痣男开口问道。

    “少说也要一千两银子。”沈惟敬狮子大开口。

    “沈大人,有些太高了吧。你我都是玩家,一千两银子购买一只黑羽斗鸡,这恐怕在整个北京城,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当此冤大头。”黑痣男面露不悦之色。

    “乍听起来,一千两是有些高,不过,你们知道我家的黑金,赢下一次比赛能给我挣多少银子吗?告诉你们,它最多的一次,为我挣了二百两银子。你算一算,一次二百两,它赢上五次,一千两就出来了。”沈惟敬施展自己的口才,讨价还价。

    “您看能不能再低点?”黑痣男说道。

    “不行,不行。要是不急着出手,别说一千两,就是给我两千两,我也不买。”沈惟敬用力摇摇头。

    “那好,一千两,我们买下了。不过……”黑痣男终于松口,但欲言又止。

    “有话请讲。”见对方欲言又止,沈惟敬示意对方说下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桃花运?桃花劫?(三)

    “按照我们暹罗交易的习惯,成交的物品必须货真价实才行。”黑痣男说道。

    “我家的黑金就货真价实呀。不信,你可以打听打听,京城的玩家有谁不知道它的大名。”沈惟敬说道。

    “不不。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必须亲自见识见识它的能力才行。”黑痣男说道。

    “那……你想怎么见识它的能力?”沈惟敬问道。

    “很简单。我们此次前来,特意带来一只我们自己的斗鸡。让它们两个较量一下,不就知道了。只要你的黑金打赢了我们的斗鸡,我们就愿意出一千两银子将它买下来。”黑痣男说道。

    “那要是我的黑金输了呢?”沈惟敬问道。

    “那对不起。我们不可能买一只手下败将。”黑痣男耸耸肩膀,做出一副无奈状。

    “如此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呀。不过,我怎么感觉你们不是来买鸡的,而是上门来挑战来的呢。”沈惟敬觉着有些不对劲儿。

    “沈大人,不要误会。这只是我们暹罗人的交易习惯而已。”黑痣男解释道。

    “那我要是不卖了呢?”沈惟敬说道。

    “沈大人要是对自己的斗鸡没有信心,我们也没有办法。”黑痣男眼中显出鄙夷的目光,他似乎在用激将法。

    黑痣男不屑的眼神的确强烈刺激了沈惟敬的神经,他强使自己平静下来,眼睛不停地在三位客人身上转来转去。最后,他的眼神停留在三位客人中那位长相娇小玲珑的女子身上。

    沈惟敬眼睛盯着那女子俏丽的脸蛋看了一会,然后说道:“你们的斗鸡在哪儿呢?拿过来看看。”

    “三妹,你到院门外,将马车上的闪电带过来,让沈大人瞧瞧。”黑痣男对身旁的女子说道。

    “是,大哥。”

    那女子转身向院子外走去。不一会儿,她的手中提着一只精致的木笼走回来。

    “大哥,我把闪电拿来了。”那女子说着,将手中的笼子放在黑痣男脚下。

    “沈大人,这是一只我们花重金从一位暹罗人手中购得的暹罗斗鸡。此鸡以速度快而著称,人送外号‘闪电’。”黑痣男将罩在木笼上的那块红色绸缎揭开,指着其中的那只白羽斗鸡对沈惟敬说道。

    沈惟敬低头望去,只见笼子内,一只白羽红脖的长尾斗鸡正瞪着圆圆的小眼,望着笼子外的人们,喉咙里不时发出“咯咯”的声音。

    “不错,是只好鸡。”沈惟敬口中假装恭维对方,大脑却在快速地思量着下面自己该如何应对。

    对于这种暹罗白羽斗鸡,沈惟敬并不陌生。在他的斗鸡经历中,他的那只被称作黑金的黑羽斗鸡,先后同三只暹罗斗鸡交过手,战绩是全胜。

    沈惟敬很清楚,这种暹罗斗鸡羽毛鲜亮,观赏性很强,而且也具有较强的战斗力。但是和黑羽斗鸡比起来,战斗力上还有很大的差距的。坊间素有“白羽见黑羽,鸡毛落满地”之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黑羽斗鸡就是暹罗白羽斗鸡的克星。

    “你们这伙不知天高地厚的外邦蛮子,竟然主动送上门来。这块肥肉我沈惟敬今天是吃定了。”沈惟敬衡量再三,主意已定,便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们。不过,既然你们提出了买鸡的额外条件,那我也要提一个附加条件。”

    “沈大人请讲。”黑痣男说道。

    “你们看这样可不可以,如果我的黑金输给你们的斗鸡,我倒贴你们一千两银子。可是,如果它赢了,黑金归你们,我也不收你们任何银两,只需你们将她留给我。”沈惟敬说着,将

    手指向那位女子。

    “你……”沈惟敬提出的条件,显然出乎对方的意料之外。黑痣男听完沈惟敬的话,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沈惟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难道只允许你们提出以斗鸡为先决条件的交易要求,就不允许我提一下自己的条件?再说,我这条件可以了。本来你们是来买鸡的,现在却完全变成了斗鸡,划算的是你们。好好琢磨琢磨吧。”沈惟敬不给对方任何思考的机会,紧接着说道。

    “只是你这条件,我们没有预料到。”黑痣男说道。

    “你们提的条件,我也没有意料到呀。”沈惟敬紧追着说道。

    “可你这条件……”黑痣男明显还没有想出合适的对策。

    “我这条件怎么了?不错了。一旦我输了,可是要掉贴你们一千两的。再说,我乃堂堂当朝正四品的游击将军,虽然年龄多多少少大一些,可人也算长得过得去。她跟了我,也算不上委屈她吧?”沈惟敬继续说道。

    沈惟敬年轻时取过一房夫人。在他去往倭国经商的几年中,由于两人聚少离多,他的夫人在他去倭国经商的第二年便难耐空房寂寞,红杏出墙。

    国内的朋友将这一情况告诉他后,沈惟敬当即返回国内,将他的妻子痛殴一顿。然后,一纸休书,将那位不守夫道的女人休掉。

    从此以后,沈惟敬对于中原的女子产生一种极大的反感,没有再娶。

    由于在经商的过程中,经常接触一些外邦女子,沈惟敬对这些别有韵味的外邦女子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方才他看到站在黑痣男身边的那位暹罗女子后,立刻被她俏丽的脸庞所吸引。几乎是在一瞬间,沈惟敬就做出了以那位女作为交换条件的决定。

    “那……这事,我得问一下我三妹愿不愿意。”黑痣男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该如何答复沈惟敬,只得将头转向自己的三妹。

    “大哥,我们暹罗子民,向来不愿在任何事情上轻易认输。为达目的,必然要做出必要的牺牲。如果我们的闪电输了,我愿留下来。”那女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

    “可这也太委屈你了!不行!大不了,咱们不要那只黑羽斗鸡了。”看来黑痣男有些不忍心拿自己的妹妹做交换。

    “大哥,小妹并没有觉着委屈。你看这位沈大人长得仪表堂堂,而且还是当朝正四品官员。小妹我年龄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合适的人家了。”那女子说道。

    “就是,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有缘和你家三妹结缘,我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此时的沈惟敬,听到那女子的话后,简直有些心花怒放,他暗想:“我沈惟敬这是哪辈子祖先积下的大德,怎么这两天好事美事不断呢?”

    “好吧。既然三妹同意,我也没得说。要不,咱们开始斗鸡?”黑痣男对沈惟敬说道。

    “好,现在就开始。老木,将院子东南角的斗鸡场打开,将黑金放进去。再准备些茶水瓜果放在旁边的长条桌上。我要和几位朋友边喝茶边欣赏斗鸡。”沈惟敬对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仆人老木吩咐道。

    “是,主人。”老木转身前去准备。

    一切准备就绪。

    老木提着木笼,率先将那只被称作黑金的黑羽斗鸡放进斗鸡场地内。

    黑金对这块场地那是再收悉不过了。在这块场地上,它曾经战胜过鲁西斗鸡、漳州斗鸡、吐鲁番斗鸡等多只斗鸡的挑战。如今又登战场,黑金在场地内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口中发出有力的“咕咕”声,这叫声似乎是在向即将登场的对手发出

    威吓声。

    “三妹,将咱们的闪电放进去。”黑痣男坐在沈惟敬准备好的椅子上,对那位女子说,与此同时,黑痣男对那位女子悄悄使个眼色。

    那女子立刻会意,手提木笼走至斗鸡场地前的栅栏门前,将手伸进木笼中,用极其快捷的手法,将一粒小小的药丸塞进闪电的口中。

    被称作闪电的那只暹罗白羽斗鸡,似乎对塞进嘴中的药丸的味道很是享受,立刻将药丸吞咽下去。

    那女子的手法极其隐蔽,以至于沈惟敬没有丝毫的察觉。

    闪电被放进场地内。看来它也是久经沙场。面对逼至眼前的体型大于自己的黑金,闪电没有丝毫怯意,只见它一双有力的粗腿紧紧抓住地面,尾部高高翘起,脖颈上的白色羽毛如钢针般竖起,两只机警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同样向自己发威试探的黑金。

    两只斗鸡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主动发起进攻的意思。

    “黑金,上!”坐在椅子上的沈惟敬已经按奈不住,对自己的斗鸡高声命令道。

    听到主人的命令,黑金顷刻间发起进攻,只见它双脚用力蹬地,整个身形猛地冲向对手,粗壮的长喙啄向闪电的眼睛。

    闪电对于黑金的重击似乎早有准备,见对方啄向自己,身体立刻如闪电般腾空跃起,躲过对方的重击,同时,在空中伸出两只利爪,奋力抓向对方的头部。

    黑金一击不中,立刻快速收稳身形,见闪电从空中抓向自己,赶紧就地翻滚,躲过闪电的利爪,然后,快速站起身来,不等闪电站稳身体,从侧面向着闪电的脖颈啄去。

    闪电躲闪不及,被黑金狠狠地啄住脖颈。

    黑金死死啄住对方,全身用力,试图将对方放到在地。

    闪电见挣脱不掉,干脆扭头反啄住黑金的脖颈。

    两只同样被对方死死啄住的斗鸡,谁也没有丝毫松口的迹象,双双扭在一起,在地上翻滚着。

    场地内顿时尘土飞扬,羽毛翻飞。

    如此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在双方翻滚到场地的角落处,双方才算各自借助院墙的帮助,挣脱对方。

    稍作调整,双方又你追我赶地来到场地中央,各自施展自己的功夫,激战在一起。

    “闪电果然名不虚传啊!”沈惟敬见自己的黑金一时难见胜算,只得通过恭维对方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焦灼。

    “哪里,哪里。沈大人的黑金那才算得上是后劲十足的高手。”黑痣男似乎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

    “来来,喝茶。”沈惟敬见黑痣男稳稳地坐在那里,显出一副不屑的神态,他内心更加地忐忑不安起来。

    “嗯,不错。好茶。”黑痣男两眼看着场内激斗正酣的场景,用心地品一口沈惟敬递过来的茶水,赞叹道。

    老木站在沈惟敬的身后,密切关注着斗鸡场地上的战况。他见对方的那只斗鸡上下翻飞,越战越勇,而主人的那只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胜算,顿时紧张地额头冒汗。

    两只斗鸡大战几十个回合,难分胜负。

    沈惟敬开始紧张起来。

    按照以往对白羽斗鸡的战绩,黑金往往在战至三十个回合后,会显出明显的优势。而从眼前的战况来看,黑金不但看不出有任何优势可言,而且还略微处于弱势。

    斗鸡场地上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沈惟敬的心凉到极点,只见黑金脚下一滑,身体倒在地上。闪电抓住此机会,飞身上前,死死啄住黑金的脖颈,用力将黑金压在地上。黑金奋力挣扎,却难以翻身。

第一百七十六章 桃花运?桃花劫?(四)

    “沈大人,看来你的黑金要让你失望了。”黑痣男看到场上的情景,扭头对坐在身旁的沈惟敬说道。

    “战斗还没结束呢。咱们接着看。”沈惟敬心里明白,斗鸡一旦被对方啄住脖颈压住身体,那几乎是败局已定,很难翻盘。但沈惟敬的嘴上还是不愿轻易认输,他希望会有奇迹发生。

    果然,就在大家都以为闪电稳操胜券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已经占据绝对优势的闪电两腿突然开始发颤,似乎出现力不从心的症状。

    借此机会,被压在地上黑金奋力争脱掉对方的控制,从地上腾空跃起,两只利爪从空中抓向闪电的眼睛。

    此时的闪电本应该快速闪躲,可它的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面对对方发起的致命一击,根本没有任何躲闪的反映。

    黑金的两只利爪重重地抓在闪电的两只眼睛上,只听闪电惨叫一声,踉踉跄跄地退出战斗,跌跌撞撞地毫无目的地逃向一边。

    “黑金赢了!”

    一直紧张万分的老木禁不住高高跳起,高喊一声。

    “不好意思。我的黑金胜了。”

    沈惟敬勉强地控制住内心的狂喜,礼貌地站起身,对身旁的黑痣男躬一躬身,似乎是在表达歉意。

    “没什么。愿赌服输吗。恭喜你,沈大人……不,我现在应当称呼你三妹夫了。”黑痣男倒也爽快,见沈惟敬躬身施礼,赶紧站起身来,伸手握住沈惟敬的手说道。

    “那……我得叫你大舅哥了。”

    “哈哈哈……”

    黑痣男紧握沈惟敬的手,两人会心地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那么,黑金就归您了。”

    “我三妹就留下来,成为您的人了。”

    “奴家遵从兄长的安排。以后还望沈大人多多关照。”那女子学着中原人的样子,给沈惟敬施个万福。

    “好好好,这个没得说。我沈惟敬中年有幸得此美人,自当细心关爱。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在这京城地界上,我沈惟敬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大舅哥今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告诉我。”

    “那我就先谢谢三妹夫了。”

    “你看,我光顾高兴了,忘了请大舅哥屋内就坐。老木,快快准备酒菜,今天我要和大舅哥好好喝一杯。”

    “是,主人。”仆人老木应答一声,转身去准备酒菜。

    “三妹夫,不必这么客气。今天我还有要事要去处理,就不麻烦了。我看这样,三妹留下,你们两好好聊聊,让我家三妹先熟悉一下你这的环境。

    “她已经是你沈家的人了,因为按照我们的风俗,三妹从此后就在你这住下了。你只要选一个良辰吉日,正式举办一场婚礼就可以了。”黑痣男说道。

    “这个……也好,改天我一定找一家像样的酒楼,好好请请大舅哥。既然大舅哥业务繁忙,我就不再勉强了。”听到黑痣男要离去,沈惟敬正巴不得他这样做呢。看着眼前娇美的外邦女子,沈惟敬恨不能立刻就同她入洞房。

    “那好。三妹夫,我们这就告辞。咱们改日再叙。”黑痣男拱手说道。

    “老木,把黑金抓住,放进笼子里,让大舅哥带走。”沈惟敬吩咐老木。

    待老木将黑金放入笼子里,沈惟敬恭送黑痣男一行向院外走去。

    “大舅哥慢走。”见黑痣男和另一位同来的男子登上停在门口的马车,沈惟敬拱手相送。

    “大哥,走好。”那女子对黑痣男说道。

    “三妹,今后你就是沈大人的人了。不要耍小性子,要好好伺候好你的夫君。好,请回吧。”黑痣男对自己的三妹叮嘱几句,然后,驱动马车,驾车离去。

    送走黑痣男,沈惟敬吩咐老木去外面买些酒菜。他要和自己未来的夫人好好对饮几杯。

    老木倒也利落,不一会儿,就将丰盛的酒菜摆放在上房内的方桌上。

    “姑娘,请入座吧。我俩今天好好喝两杯。”待老木退下,沈惟敬先是起身将房门关好,然后走到那女子身边,邀请道。

    “大人先请。”那女子脸上

    现出一抹红晕,害羞地娇声说道。

    “来来来,咱们一同入座。”女子娇羞的表情越发激起沈惟敬的欲念,他干脆一把拉住那女子的手,将她按在椅子上,自己则紧挨着对方坐下。

    “今天也没准备啥好酒菜。姑娘不要嫌弃。来,咱们共饮一杯,祝贺你我喜结良缘。”沈惟敬先将将两人的酒杯斟满,然后端起杯子说道。

    “奴家不胜酒量,但这一杯是要喝的。”那女子低着头,伸出纤细的玉指,将眼前的酒杯端起。

    “真是个懂事的好姑娘。来,咱们碰一下。”沈惟敬举起酒杯,主动和那女子的酒杯轻触一下,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女子先是用嘴唇抿一下杯中酒,似乎是被酒的辣味刺激到,脸上现出明显的勉强表情。

    “姑娘如果不能喝,就让我替你喝了吧。”那女子脸上为难的表情激起沈惟敬保护对方的**,他伸出手,从那女子手中取过酒杯,借机用手轻轻捏了一下对方的小手。

    那女子羞赧地撩一眼沈惟敬,再一次低下头。

    沈惟敬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一股撩人的魅力,他情不自禁地将那女子未喝完的酒喝干:“好香的酒呀!”沈惟敬故意做出一副陶醉状。

    “大人喜欢喝,那就多喝几杯。”那姑娘欠起身,为沈惟敬满酒。

    “姑娘不用站起身,我往这靠一靠就可以了。”沈惟敬伸手轻轻按住那姑娘的酥肩,示意对方坐下并借机将自己的椅子向那位姑娘身边靠近一些。

    那姑娘见沈惟敬几乎和自己肩并肩地坐着,立刻害羞地低下头。

    “还不知姑娘芳名呢?”沈惟敬一边往对方杯中斟酒,一边问道。

    “奴家娘家复姓壤驷,父母给我起个乳名叫红袖。大人就叫我红袖好了。这样显得亲近些。”

    “嗯,好好。这名字好。古人以‘红袖添香夜读书’为艳福。此番我沈惟敬家中忽添美女,又何尝不是艳福不浅呢。”

    “奴家虽没有读过什么书,但为人妻室的礼仪操守还是懂得的。大人如今是官场中人,少不了各种公事应酬。以后奴家定会帮大人处理好家中一应事务。大人尽管放心好了。”

    “哎呀,我沈惟敬何德何能,竟然遇到你这样即貌美又贤淑的好姑娘。来,红袖,我沈惟敬敬你一杯。”

    红袖的一番话,可以说说到了沈惟敬的心里。这么多年来,沈惟敬到处寻花惹草,完全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又有谁知道,他的内心始终有一个心结,那就是妻子对自己背叛。如今眼前这一女子有关为人妻室礼仪操守的一番话,让沈惟敬对眼前的女子禁不住刮目相看。

    “大人可别这么说。奴家乃一介草民,今生能够有幸侍奉大人,乃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可以看出,大人对奴家一片真心,这一杯,我说什么也要喝掉。”红袖说完,举杯同沈惟敬碰一下杯,然后以袖遮面,将被子里的酒饮尽。也许是喝得太急,红袖被酒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呛着了不是。来来,我给你拍一下。”沈惟敬赶紧伸出右手,在红袖的背上轻轻拍打几下。

    “嗯,好多了。让大人见笑了。”红袖停止咳嗽,不好意思的看一眼沈惟敬。

    “来,吃几口菜,压一压。”沈惟敬主动为红袖夹菜。

    红袖吃了几口菜后,方才因咳嗽而涨红的脸慢慢恢复过来。

    “红袖,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见红袖情绪稳定下来,沈惟敬试探地问道。

    “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

    “像你这样年轻美丽的姑娘,到底看上我这黄土埋了半截的中年人哪方面了?”

    “大人可不要妄自菲薄。大人年龄上虽已至中年,但从外表看,根本不显老。

    “大人难道没有发现自己相貌堂堂器宇轩昂,一看就知是位干大事的人吗?奴家今生能够有幸遇到大人您这样的好男人,心里很是庆幸。”

    “我真地有那么好?”

    “何止这些,整个北京城有谁不知道大人您交际广泛见多识广。这样的男人,有哪个女子不喜欢呢?

    “哈哈,让你这小嘴这么一夸,我还真有些飘飘然。”

    “那大人可否愿意同奴家喝个交杯酒?就算是你我良缘已定。”红袖见沈惟敬满脸喜色,便主动站起来,举着酒杯,柔声说道。

    “好呀。良辰美景,你我喜结良缘。喝了这杯交杯酒,你就是我的可爱的小娘子了。”

    看着红袖脉脉含情的双眸,沈惟敬浑身上下顿时气血畅行。他端起酒杯,低下身去,一只胳膊顺势挽住红袖的细腰,另一只胳膊和红袖端着酒杯的胳膊轻轻相绕。四目相望中,双双将杯中酒喝下。

    “大人……奴家有些喝多了……”红袖放下酒杯,身体顺势瘫软在沈惟敬的怀中。

    “要不,你先躺到床上歇会儿。”沈惟敬紧紧抱住红袖,呼吸紧促地说道。

    “好……吧,我本想好好陪大人多喝几杯,可……”红袖像一条蛇一样紧紧缠住沈惟敬。

    “你我还有的是机会对饮。今天就不要再喝了。”沈惟敬抱起红袖,向床边走去。

    “大人,红袖喜欢大人……”沈惟敬刚刚将红袖平放在床上,红袖一把搂住沈惟敬的脖子,口中呢喃细语。

    沈惟敬身体失去平衡,一下扑倒在床上,身体压在红袖的身上,整个脸部全部埋进红袖的酥胸内。

    一股奇异的香气从红袖的**间发出。沈惟敬顿感浑身上下毛孔炸开,整个身体迅速膨胀起来。

    “袖儿,你身上的香味真的很奇特。能不能让我看看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沈惟敬已经完全不能自控,他将双手伸到红袖的身下,开始动手解红袖的衣带。

    “看把你急的,我自己来。”呢喃软语中的红袖推开沈惟敬地手,然后挺一下腰,用自己的双手解开身后的衣带,将紫色长裙脱下。

    顷刻间,粉红色内衣内裤包衬下的,一副近乎完美的玉体横陈在沈惟敬身下。

    “袖儿,你真美!”沈惟敬快速脱去衣服,饿虎扑食般将红袖压在身下。

    “别急嘛。你不是想知道我身上的香味是从那里发出的吗?我告诉你,就是从这里发出的。”红袖抬手抵住强吻过来的沈惟敬地嘴,指着胸前挂着的一个心形香袋说道。

    “那让我看看。”沈惟敬急促地喘息着说道。

    “你抬一抬身子,我将它取下来。”红袖看着沈惟敬的眼睛说道。

    沈惟敬将上身抬起。

    红袖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心形香袋,说道:“这是我们暹罗特有的香囊。在我们那里,年轻女子年满十四岁时,就要由母亲亲自缝制这样的香囊戴在胸前,直到洞房花烛那一刻,才可摘下。”

    “那我们现在就算是洞房花烛了。**一刻值千金,既然你已经解下了香囊,就让我们快点玉成美事吧。”沈惟敬再一次将身体压下去。

    “我还没说完呢。你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我不管这里面装的什么。我现在一心只想快一点进入你下面那个里面。”

    “讨厌。不正经。听我最后说完。这里面装的可是好东西,它可以让你我接下来尽享男女欢爱,提高你我**之欢时的享乐度。”

    “真的,快拿出来!”

    红袖从香囊内取出一红一绿两粒香丸,说道:“这是我们暹罗特制的助性丸。按照我们的风俗,在男女洞房之夜,两人分别服下它们,整个欢爱过程就会持久圆满。”

    “那好,咱们赶紧吃下。我已经快憋不住了。”沈惟敬迫不及待地抢过红袖手中的一粒香丸就要吃下。

    “慢着,那一粒是我吃的。这一粒才是你的。必须按男红女绿的要求服下才起作用。”红袖赶紧从沈惟敬手中抢下那粒绿色的香丸,塞进自己口中咽下,然后把自己手中的红色香丸亲手塞进沈惟敬的口中。

    “好香呀!”沈惟敬口含香丸,赞叹一声。

    “快点咽下,我们好快点**一番。”红袖双目含春,双手爱抚着沈惟敬的脸,丰满的胸部剧烈地起伏起来。

    沈惟敬猛地吞下口中香丸,然后,一把将红袖薄薄的内裤扯掉。

第一百七十七章 桃花运?桃花劫?(五)

    “小宝贝,我来了!”

    沈惟敬雄性勃发,准备发起进攻。

    可就在这个时候,沈惟敬身下的红袖猛然抬腿,狠狠地顶向沈惟敬的下体。

    “啊!”沈惟敬惨呼一声,弓起身子,痛苦地用手捂住被顶疼的下体,惊讶地看着身下脸色忽然变得冷若冰霜的红袖:“你……”

    “沈大人,识相的话,乖乖给我滚下床去。要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红袖一边坐起身,穿着衣服,一边对沈惟敬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沈惟敬似乎从对方的口气中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告诉你也无妨。听好了,我乃倭国甲贺忍者加藤美智子。”加藤美智子整理好衣服,用一双逼人的眼光盯着沈惟敬冷冷地说道。

    “你这个臭女人!我杀……”沈惟敬此时隐约已经明白了对方对自己做了什么,他愤怒地伸手掐向对方的脖子。

    没等沈惟敬触到对方,加藤美智子早已飞起一脚,将他踹到床下。

    “你这个东洋疯女人,老子给你拼了!”从地上爬起来的沈惟敬火冒三丈,抄起一把椅子准备砸向对方。

    “沈大人,何必同一个女人大动肝火呢?”还没等沈惟敬将手中的椅子扔出,房门忽然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那位黑痣男和他的那位同伙。

    “不用说,你们是一伙的。”看到对方人多,沈惟敬识相地将手中椅子放下,余怒未消。

    “沈大人真是聪明,连这都能看出来。”黑痣男用略带嘲讽的口气说道。

    “组长,药丸已给他服下。”加藤美智子穿上鞋子,走到黑痣男面前。

    不错,这位黑痣男就是甲贺忍者吉野。

    “干得好。我就说嘛,以我们美智子的姿色和能力,拿下一个小小的,新上任的大明游击将军,简直是轻而易举。你说呢?沈大人。”吉野用蔑视的眼光望着沈惟敬说道。

    “说吧,你们这样对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沈惟敬问道。

    “先别急嘛。沈大人先穿上衣服。这赤身**的,在女士面前太失沈大人游击将军的体面了。”吉野说道。

    望着沈惟敬用双手紧紧捂着下体的态,加藤美智子禁不住扑哧一笑。

    想到刚才自己在这位女人面前被耍猴般弄得丑态百出的样子,沈惟敬顿感颜面扫地,他从床上拿起自己的衣服,手忙脚乱地穿在身上。

    “好了,说吧。”此时的沈惟敬开始冷静下来,他走到桌前,坐在椅子上。

    “这事说起来其实很简单。沈大人你也知道,此时,在遥远的朝鲜大地上,大明和我们正在展开一场规模宏大的战争。

    “眼下双方都对战事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准备进行和谈。沈大人刚刚被朝廷钦定为谈判议和的使节,所以,我们才找上你,希望沈大人在即将到来的和谈中,好好跟我们配合。”吉野边说便走到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想让我怎么配合你们?”

    “这也很简单,谈判前,你方有什么想法、策略等,随时向我们汇报;谈判开始时,我们会提前告诉你我们的谈判筹

    码,到时还望沈大人尽量成全。”吉野说道。

    “那我要是不配合呢?”

    “哈哈哈!沈大人,实话告诉你,方才美智子给你服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助性丸,而是我们甲贺忍者配制的一种名叫赤心绝魂散的毒药。

    “凡是服下此药的人,三日后的亥时,会出现全身奇痒无比的感觉,如果不及时服下解药,就会百毒攻心,吐血而死。”

    “好歹毒卑鄙的家伙!”

    “沈大人,说话别这么难听。事情既然到了这一地步,如果沈大人不是那种视死如归之人,还是想想该不该和我们配合才是。

    “尽管放心,只要你按我们的要求去做,事成之后,我会亲自将解药送到你的手中。”

    “也罢。这次算我栽到你们手中了。我同意跟你们配合。哎!人啊,千万不能得意忘形。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好事等着你呢?”

    “好。识时务方为俊杰。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会让美智子每隔三日给你送一丸解药,不过,这解药只能暂时控制你体内的毒性不爆发。等到最后大功告成之后,自然会给你解毒之药。”

    “那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呢?”

    “沈大人是指我说的那些话?”

    “毒药呀。”

    “呵呵,沈大人,你不会觉着我们是在给你开玩笑吧?也好,反正现在我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你完全相信我们。三日后,自有分晓。美智子,沈大人既然已经答应跟我们合作,你给他留下一粒解药。”

    加藤美智子从衣领内取出一粒黑色药丸,走到沈惟敬面前,将药丸放在桌子上,然后重新走到原先所站的位置。

    “沈大人,三日后,如果感到全身奇痒无比,还请赶紧将此药丸吞下。否则的话,后果我已给你讲清楚了。沈大人攀上兵部尚书这棵高枝,今后定会步步高升,人生正当春风得意之时,我们也不想让沈大人弄个莫名惨死的下场。”吉野指着桌上的药丸,对沈惟敬说道。

    “看来,我只能照你们的意图办了。”沈惟敬收起药丸,怏怏地说道。

    “沈大人,可还有什么话要问?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不再打搅沈大人了。”吉野说着,起身要走。

    “当然有啊!”沈惟敬闷闷地低着头,抬手示意吉野先不要离开。

    “沈大人该不会反悔吧!”吉野复又坐下来,冷眼看着沈惟敬。

    “我说跟你们配合,就不会反悔。”

    “那你的意思是……”

    “我有几点疑虑想搞清楚。”

    “请讲。”

    “以你们三个人的力量,完全可以采取硬性的方式将我拿下。干嘛还要演这么一出呢?我有些好奇。”

    “这个很简单。别忘了,沈大人现在可是堂堂大明国神机三营游击将军,而且还是一位即将同别国谈判的重要使节。谁知道你们的朝廷会不会派重兵保护你呢。

    “不过,现在看来,是我们多虑了。不知你们的朝廷是出于自信呢,还是出于考虑不周?对于你这位如此重要的人物,竟然未派一兵一卒来保护。

    “我们甲贺忍者行事的原则是,能智取的,决不强拿。所以,我们事前对沈大仁的兴趣爱好做了详细的了解,才出现了刚刚你见到的好戏。”

    “那你们直接提出用这个女人换我的黑金不就得了吗?干嘛还要里嗦地搞那么多套路?”

    “那怎么能行。别忘了,沈大人你可曾经是一位见多识广的精明商人。这戏份要不是演足了,怎么能骗过精明过人的沈大人呢?”

    “那你们怎么会有把握自己的斗鸡肯定会输呢?”

    “我们之所以带一只暹罗白羽斗鸡前来,是因为我们事先了解到,这种斗鸡基本上是不可能斗过你的黑羽斗鸡的。

    “为确保万无一失,在两只鸡开始决斗之前,我让美智子给我们的斗鸡服下了一粒小小的药丸。这种药丸会慢慢麻痹我们那只斗鸡的神经。这也是为什么你会见到我们的斗鸡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会突然丧失战斗力的原因。”

    “佩服佩服!真是心思缜密用心良苦啊!我沈惟敬遇到真正的对手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现在不只是对手,更是合作伙伴。你说呢?沈大人。”

    “罢、罢、罢。我沈惟敬本可以靠着早年积攒下来的钱财,过着衣食无忧悠然自得的平淡生活。哪成想,一念之差,接下了这议和使节的差事。本以为自此可以借此机会平步青云。看来,这差事步步荆棘呀!”

    “沈大人也不必太过悲观,只要我们合作愉快,我们保管你平安无事。说不定,在沈大人的仕途上,我们还会帮到你呢。”

    “组长,外面好像有人敲院门。”加藤美智子对吉野说道。

    “好了,沈大人,看来你这游击将军的府邸还够热闹的。我们不再打扰了。告辞。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管家老木被我们绑在东厢房内。待会儿,别忘了弄他出来。”吉野说完,率领两名手下快步走出房门。

    等沈惟敬紧跟着来到房门外时,三名忍者早已不见了人影。

    “他娘的,怎么神出鬼没的。”沈惟敬骂骂咧咧地走进东厢房内,给被绑在柱子上惊恐万分的老木解开绳子。

    “主人,这是些什么人呀?他们没伤着你吧?”老木用手将嘴内塞满的破布拽出,惊恐地问道。

    “行了,别再提他们了。记住,今天的遭遇,不要对任何人讲,权当它没发生。否则,你我都将性命不保。”沈惟敬表情严肃地对老木说道。

    “是,主人。我记住了。我一定把它烂在肚子里。”老木向来对沈惟敬言听计从。

    “好了,有人敲门。你去把院门打开,看是谁来了。”

    “是,主人。”

    趁着老木前去开门,沈惟敬赶忙返回屋内,将有些凌乱的房间整理一下。

    进来的是沈惟敬的几位朋友,他们是来向沈惟敬道贺的。

    沈惟敬此时心情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要耐着性子将客人让进屋内,寒暄叙谈一番后,方才恭送出院门。

    送走客人,回到院子内,沈惟敬禁不住仰天长叹一声:“人啊,得意莫忘形!”

第一百七十八章 桃花运?桃花劫?(六)

    三日后,按照朝廷的安排,以沈惟敬为首的谈判使节团准备出发。

    临行前,沈惟敬在兵部尚书府单独同兵部尚书石星进行了会面,详细聆听石星对他此次朝鲜之行有关注意事项的叮嘱。会见完毕,沈惟敬返回自己家中,做行前的准备。

    回到家中,吃过晚饭,沈惟敬简单洗漱一下,上床睡觉。他在床上刚躺了一会儿,突然感觉体内似乎有一条小虫从下腹部开始,向着自己的心脏部位游动。接下来,他的背部一阵奇痒,紧接着,全身上下开始奇痒难耐。

    沈惟敬不停地用手挠来挠去,却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他想起三天前吉野跟他说的话,额头之上顿时冒出冷汗。

    自那日三名倭国忍者离开后,沈惟敬开始后怕起来。不过,接下来的两天内,身体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忙着准备付朝和谈事宜的沈惟敬,一时之间淡化了对于体内毒药的恐惧,很多时候竟然忘了自己是一名中毒者。

    “如今看来,倭国忍者所言绝非戏言。”沈惟敬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将放在抽屉内的那粒倭国忍者留给他的解药拿出服下。

    不一会儿,沈惟敬身上的奇痒便快速地消失了。

    “他妈的,还真管用。”沈惟敬端起桌子上的水杯猛喝一口水,似乎是想把体内的毒药一下冲刷干净。

    议和谈判使节团出发了。

    按照事先安排,使节团一行从京城出发直奔登州府,从登州府乘船过海直奔朝鲜平壤,然后,再从平壤赶往会谈双方已经约定好的谈判地王京。

    三天后,使节团一行来至京城以东约一百公里的,一家名为侯客驿的驿站。

    天已黑下来。

    代表使节团一行只得在驿站内住下来歇脚,希望养足精神,明日翻过驿站东面的那座高山。

    吃过晚饭,沈惟敬独自进入驿站那间最好的房间内。

    “他妈的,真不是什么好差事,累地我了!”一进房间,沈惟敬伸个懒腰,狠狠地骂一声。

    这一路走来,虽说骑着高头大马,四周卫士环绕,沈惟敬还是觉着没有在自己家中那样自由自在。再加上道路坑洼不平,沈惟敬每天都感到浑身不自在。

    “对了,又到毒性发作的日期了。”刚刚躺在床上,沈惟敬忽然想起,自己离上次口服解药,已经过去整整三天。

    果然,躺在床上心神不安的沈惟敬,身体内又一次出现三天前的症状,身体瘙痒起来。

    “他妈的,这次可没解药了。看来我沈惟敬死期已近……”沈惟敬咬紧牙关,尽量不使自发出声响,以免惊动门外的侍卫。

    正当躺在床上的沈惟敬强忍痛苦,万念俱灰之时,忽听得后窗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还没等沈惟敬反应过来,一条黑影已经站在他的床前。

    “沈大人,我给你送解药来了。”

    站在床前的是身着黑色忍者服的加藤美智子。美智子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将一粒药丸捏在手中,举到沈惟敬眼前。

    “快给我!”沈惟敬急不可耐地伸出手去抓解药。

    “唉,别慌嘛。还是先给我谈谈你们的情况吧。”加腾美智子轻移手形,躲开沈惟敬的手。

    “没有什么情况,只是……此次行程是取道登州府,然后,乘船由海路赶往平壤。”沈惟敬强忍奇痒,勉强说道。

    “那你们此次和谈希望达到什么目的呢?”加藤美智子故意晃一晃手中解药,问道。

    “主要有两条:归还扣押的朝鲜王子及陪臣;退兵。你们只要答应这两点,其他的都可以谈。”

    “还有吗?”

    “主要就这些了。至于其它方面,还要等到了朝鲜后,视具体情况而定。”

    “好。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的。给你。”加藤美智子将手中的药丸递给沈惟敬。

    沈惟敬迫不及待地一口吞下药丸。由于用力过猛,药丸噎得他满脸通红。

    “咳、咳。”勉强将药丸咽下后,沈惟敬禁不住干咳两下。

    “沿途我会一直跟着你。每隔三天,我自会给你解药。不过你要记住,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如若不然,后果自负。”加藤美智子说完,轻移身形,瞬间消失在后窗处。

    “臭女人,拿老子当猴耍。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一下老子的厉害!”望着半敞开的窗子,沈惟敬心中暗暗发狠。

    经过近半个月的长途跋涉,使节团一行来到登州。

    当地官府不敢怠慢,设酒宴热情款待使节团一行。

    当晚,当地官府将使节团成员安排在登州府最为有名的望海楼客栈内休息,还为每一位成员安排了一名年轻女子陪宿。

    沈惟敬自然被安排在位置最好的房间,那位被安排前来侍寝的年轻女子也是最漂亮的。

    沈惟敬在那位女子的服侍下,舒舒服服地在事先准备好的浴缸内泡了个澡,然后,和那女子在红帏软床上痛痛快快地**一番。

    “行了。你可以走了。大人我要休息了。”**完毕,沈惟敬对赤身**地躺在自己身边的年轻女子说道。

    “奴家是被安排前来整晚侍候大人的。大人莫不是对奴家的服务不满意。”那位女子一脸恐惧地望着仰躺在床上的沈惟敬说道。

    “小宝贝,大人我对你的床上功夫很是满意。”沈惟敬欠起身来,在那女子丰满的乳fang上用力捏了一下,继续说道:“不用害怕,我会吩咐门口的侍卫给你们的主子带话,不是你没有用心侍候我,而是大人我的确有些累了,想一个人安安心心地睡一晚。”

    “有大人您带话,奴家就放心了,要不然,奴家会被打死的。”

    “好,穿上衣服。我让门口的侍卫送你回去。”

    “多谢大人,晚安!”那女子穿好衣服,对沈惟敬躬身施礼。

    沈惟敬没说什么,他将衣服披在身上,将那女子送出门外并对门口的侍卫作出交代。

    侍卫官领着那女子走后,沈惟敬反锁房门,躺在床上。

    今天是沈惟敬离上次服用解药后的第三天,如不出意外,加藤美智子又会给他送来解药,这是沈惟敬将那侍寝女子支走的原因所在。

    沈惟敬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和倭国人私通的秘密。

    亥时一到,随着房间窗子发出的轻响,幽灵般的加藤美智子准时出现在房间内。

    “沈大人,方才的一番男欢女爱,想必很是受用吧。”加藤美智子站稳身形,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是当然,那妹子的玉体既丰满又有弹性,房中术也甚是娴熟,简直让我如醉如痴啊!”沈惟敬用一双淫邪的眼神望着站在窗前的加藤美智子说道。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开始瘙痒起来。

    “看来沈大人对朝鲜之行很是享受呀。”加藤美智子知道沈惟敬是在强装镇定,他拿出一粒药丸捏在手中举到沈惟敬眼前。

    “行了,废话少说。赶紧拿来吧。”沈惟敬极其讨厌加藤美智子对自己那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他不耐烦地一把抢过解药,塞进口中。

    “可有什么要向我禀报的?”加藤美智子看着沈惟敬服下解药后,便坐在床沿上,盯着半眯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沈惟敬问道。

    “明日登船,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值得可说的。”沈惟敬依然半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养精蓄锐。

    “你们的水军可有什么动静?”

    “哎呀,我的小祖宗。我只是个负责和你们和谈的小小游击将军。水军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呢?”沈惟敬猛然睁大眼睛,一副认真而且不耐烦的表情。

    “那好。我相信你也不敢给我耍滑。”

    “我这一路的表现,你也看到了。哪一次不是一有消息,便立刻向你汇报。”这一次,沈惟敬脸上显出的是一副满是委屈的表情。

    “这个我自然清楚,你的每次表现我都会向上汇报的。”

    “哎哟,我怎么胸口剧痛

    ,你们的解药是不是有问题?”沈惟敬忽然手捂胸膛,痛苦地在床上扭动起来。

    “不可能。”沈惟敬的突发状况,让加藤美智子有些措手不及,但她还是镇定地说道。

    “我怎感觉这里起了个疙瘩。”沈惟敬一边痛苦地扭动身体,一边手指自己的后背,对加藤美智子说道。

    “让我检查一下。”加藤美智子决定看个究竟。

    “就这里。”沈惟敬褪下自己的上衣,痛苦地弓着身子说道。

    加藤美智子双手撑在床上,将身体探过床沿,查看沈惟敬朝向墙壁一侧的后背。

    “没发现什么疙瘩呀,我看你是……”加藤美智子的话还未说完,突感自己的臀部刺痛一下,她还没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顿感一阵眩晕,整个身子一下瘫软在沈惟敬身上。

    “臭女人,你以为你是谁!这下让你尝尝酥骨散的滋味。”沈惟敬将加藤美智子的头搬过来,让她的眼睛看着自己,恶狠狠地对她说道。

    这酥骨散是一种由闹羊花、生草乌、香白芷、当归等配制而成的麻醉剂,此麻醉剂给人注射后,人就会全身麻醉。

    此次朝鲜之行,一路走来,每当沈惟敬体内毒药发作,都是加藤美智子及时出现,给他送来毒药。每一次,望着加腾美智子看向自己的那一双充满鄙视的眼光,沈惟敬作为男性的自尊心就会受到严重伤害。

    沈惟敬暗暗发誓,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加藤美智子。至于这么做的后果,他也思量过。可又一想,反正自己都被人家折腾成这样了,先折磨一下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痛快一下再说。

    “我沈惟敬就这烂命一条,你们倭国人除了用解药要挟我外,也拿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惩戒我。再说,你们倭国人还有求于我,总不至于现在就把我的性命解决掉。”拿定主意的沈惟敬开始准备对加藤美智子展开报复。

    使节团到达登州后,沈惟敬计算到又到了加藤美智子给自己送解药的日期,于是,他偷偷到一家药坊内,购买了酥骨散这种麻醉剂,准备找机会将其注射到加藤美智子的体内。

    一切按照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加藤美智子被彻底麻翻在床上。沈惟敬有些洋洋自得,他扔掉手中的针管,然后,用手轻轻拍一下加藤美智子的脸蛋,将头凑近对方的脸轻蔑地说道:“你们倭国忍者也不过如此。”

    意识依然清醒的加藤美智子没想到沈惟敬会给自己来这一招,她有些恼怒地瞪着一双大眼,似乎是在警告沈惟敬不要胡来。

    加藤美智子一双充满怒气的眼睛,将沈惟敬激怒,他用轻佻的语气说道:“哟!不服气呀?你都这样了,还对老子神气什么?”

    加腾美智子望着沈惟敬轻佻的表情,眼光由愤怒转为轻蔑。

    沈惟敬再一次被对方这种蔑视的目光激怒,他坐起身来,将趴在床沿上的加藤美智子拖上床来,摆正身体。

    “臭婊子,老子最受不了的,就是你这种看着老子的眼光。上次老子没能把你弄到手,我看你这次还有什办法摆脱老子。今天就让你好好享受享受老子的厉害。”气急败坏的沈惟敬口中一边嘟囔着,一边快速地脱下加藤美智子的夜行忍者服。

    眼看着对方将自己脱得精光,自己却无计可施,加藤美智子只得闭上眼睛,任由沈惟敬摆布。

    “嗯。不错。身体虽说比刚才那位女子瘦小了些,但凹凸有致,还算完美。不急,先让我好好欣赏一下你这位倭国女人的玉体,然后,咱们再好好亲热亲热。”沈惟敬将自己的身体伏在加藤美智子的身上,瞪着一双淫邪的眼睛,用手轻轻地由上往下抚摸加藤美智子**的每一部分。

    “哟,这里怎么还刺着一只小蝎子?嗯,图案精美,栩栩如生。你说待会儿我要是在你这个地方下家伙,这只蝎子会不会蛰到我的小弟呀?”沈惟敬俯身看见加藤美智子肚脐下的那只蝎子纹身,顿时来了兴致,他用手不停地抚摸着,口中啧啧称奇。

第一百七十九章 桃花运?桃花劫?(七)

    “管他呢!今天能够一亲芳泽,别说一只小蝎子,就是有条毒蛇盘在你的下身,我沈惟敬也豁出去了。”此时的沈惟敬已经难以控制体内冲动,他脱掉内衣,向着身下的玉体压了过去。

    “叫你再用那样的眼光看我!我这次要让你舒服到死、到死、到死、到死……”沈惟敬骑在加藤美智子的身上,口中随着身体有节奏的动作恨恨地念叨着。

    “啊,舒服!”

    足足用了两刻钟的时间,行事完毕。沈惟敬大汗淋漓地从加藤美智子身上挪开,舒坦地躺在床上。

    整个过程中,加藤美智子紧闭双眼,脸上既看不出痛苦,也看不出有其他表情。

    “行了,今天晚上,就由你陪着老子度过这漫漫长夜吧。”望着横陈在身旁,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的玉体,沈惟敬拉过被子,将自己和对方双双盖住。

    沈惟敬在被子中侧过身去,将加藤美智子的身体搂住,美美地闭上眼睛。

    待了大约半个时辰后,难以彻底入睡的沈惟敬身体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他抬腿跨上加藤美智子的玉体,准备再一次大干一番。

    哪成想,正当沈惟敬准备再次进入时,猛然感觉下体处一阵冰凉。他弓身望去,一柄短匕已经顶在自己的下体上。

    “要是再有下次,我就阉了你!”已经清醒过来的加藤美智子手握短匕,用一双冷冷的目光望着满脸惊异的沈惟敬说道。

    “你……怎么醒过来了?”沈惟敬身体僵住,结结巴巴地说道。

    加藤美智子没说什么,她推开沈惟敬,穿好衣服,消失在窗外。

    “呸!奇怪的臭女人!”沈惟敬眼望窗外,暗骂一声。

    翌日晨,在登州府一众地方官员的欢送声中,沈惟敬和随行的议和使节团其他成员,在鳌石矶水路驿站北门的水运码头,登上一艘船身装饰有彩色巨鳌纹饰 双桅站船。

    一阵必要的寒暄过后,体型庞大的站船在朝阳的映照下,缓缓驶离码头,向着东北方向的朝鲜大地驶去。

    从登州府走水路去往朝鲜,沿途经过渤海湾水域。在整条水路航线上,就着几处海中的大型岛屿,明政府设置了多处水路驿站,以保证官营交通运输和公文传递的畅通。

    这些水路驿站承担着“递送使客、飞报军情、转运军需”的重要职能。

    在每一处驿站中,都备有十至二十艘大型站船,以确保在正常情况下,驿站与驿站之间船只的顺利交接。

    沈惟敬早年经商时,经常乘船往返于大明与倭国之间,所以,相比起那些因初次乘船出海而兴奋异常的部分随行官员来说,沈惟敬的心境要平和得多。

    望着那些站在船帮之上,兴高采烈地欣赏海上奇景的人们,沈惟敬颇有些不屑一顾。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沈惟敬鼻子里轻哼一声,独自下到船舱,走进专门为他准备的豪华套间内,准备静一静。

    沈惟敬悠闲地躺在套间内那张舒软的床上,轻闭双眼,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不错,沈惟敬现如今最为关心的,倒并不是有关赴朝和谈的相关事宜。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现如今船已出海,倭国人能否准时地将解药送到他的手中。

    站船出海后的第一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站船几乎是在满帆全速前行。

    可是

    ,到了第二天傍晚,海上天气突变。随着从东北方向滚滚而来的乌云,海面之上顿时狂风大作,飓风掀起数米高的海浪,几乎要将整个站船掀翻击沉。

    接下来,乌云与海面相接处,现出一道巨型闪电,将一声惊天动的炸雷从闪电处扩散开来。

    厚重的乌云似乎是被这威力巨大的响雷撕开了一道口子,瓢泼大雨瞬间向着巨浪翻滚的海面倾泻下来。

    “不好,赶紧找地方躲避一下。要不然船就翻了!”船上的人们开始惊慌地四处张望,希望能在茫茫海面之上找到一处避风港。

    “船到什么位置了?”沈惟敬从船舱内登上船面。

    “大人,从地图显示的方位来看,站船左前方不远处应当就是虾尾屿驿站所在的位置。”一位正躲在一处有灯光的帐篷中查看地图的下级官员,见是沈惟敬走过来问话,赶紧回答道。

    “命令船夫,将站船左转四十五度,降下风帆,全力划桨前行。”沈惟敬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无数次出海航行的经验告诉沈惟敬,在这种危机时刻,片刻的迟疑不决,都会带来灭顶之灾。

    “左转四十五度,降下风帆,全力前进!”打头的船夫扯开嗓子一声令下,近二十名船夫赤膊划桨。

    站船在惊涛海浪中艰难地向前驶去。

    “大人,前面就是虾尾屿!”站船颠簸着行驶了约两刻钟,方才那位手持地图的官员率先发现了前方黑黢黢的海面上现出的一座孤岛。这位官员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一般高声喊道。

    “好。告诉大家,准备登岛。”沈惟敬似乎是想对那位官员表达一种颇为满意的情绪,转过头去对他说道。

    “是,大人!”沈惟敬的口气让那位官员颇受鼓舞,他应诺一声,跑进船舱内,去通知那些被海浪吓得不敢露面的随行官员们。

    狂风卷着巨浪不停地拍打着虾尾屿西南侧那处唯一的供船舶靠岸的码头。

    “大人,海浪太大了!恐怕难以靠近码头!”那名为首的船夫一边指挥手下调整站船的方向,一边大声向沈惟敬汇报道。

    “那就要看你们的了。必须尽快靠岸。你没看见这鬼天气,毫无停下来的意思。再这样下去,我们非得船翻人亡不可!”沈惟敬双手紧紧抓住船邦,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大声命令道。

    “好吧,大人。你抓牢了。”为首的船夫不敢违抗命令,只得拼力指挥手下尽力调整好船位。

    站船在波峰浪谷间艰难地向虾尾屿码头靠去。

    突然间,一个巨大的浪头从战船侧面袭来。船夫们来不及调整船的方位,站船在浪头巨大的冲击下,猛地向着码头的方向侧翻过去。

    随着船体的反扣,站在船板上的沈惟敬和船上的其他人一起,随着整个船体的反扣落入水中。

    沈惟敬虽然多少会点游泳,但他这点游泳技能在风平浪静的江河湖面上还可凑合。现如今,落进风大浪高的大海中,对于沈惟敬那点可怜的游技来说,简直和不会游泳没什么两样。

    落进海中的人们此时自顾尚且不暇,根本没有人过来帮沈惟敬一把。

    连着呛了几口海水后,沈惟敬早已乱了方寸,他的四肢胡乱扒拉着海水,希望能够冲出水面,可是,由于船体下沉带来的巨大吸力,沈惟敬感到整个身体在不断地下沉。

    冰凉的海

    水加上无尽的黑暗,令沈惟敬陷入彻底的绝望之中。他干脆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的身体随波逐流,向着无尽的海底沉去。

    正当沈惟敬感到死神来临时,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下出现一人,此人用力托住慢慢下沉的自己的双腿,用力向着海平面游去。

    沈惟敬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拼命想抱住对方。对方显然深谙水中救人技巧,就在沈惟敬弓身想抓住对方时,那人灵巧地避开沈惟敬那几乎用尽全力的一抓,然后,将身体穿过沈惟敬的裆下,游到沈惟敬的身后。

    还没等一把抓空的沈惟敬反应过来,那人已经从他的背后单手扣住他的脖颈,带着他向上游去。

    “啊”被带到水面之上的沈惟敬,禁不住长呼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一个浪头打来,大张着嘴巴呼吸的沈惟敬口中被灌进满满的一口海水。咸咸的海水呛得沈惟敬不停地咳嗽流泪。

    “深吸一口气。我送你上岸。”沈惟敬听到身后托着自己的那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命令。

    “你是谁?”听到身后发出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沈惟敬好奇地问道。

    但身后的之人根本不理沈惟敬的问话,她拖着沈惟敬再一次沉到水下。

    来不及深呼吸的沈惟敬再一次被海水呛得双眼金星直冒。没办法,早已丧失自救能力的沈惟敬只能任由对方拖着自己,向前游去。

    不一会儿,沈惟敬忽然感觉自己被对方猛地托向上方。

    沈惟敬的整个头部瞬间露出水面。

    沈惟敬深呼几口气,然后睁开眼睛。

    令沈惟敬心头振奋的是,他发现自己的眼前正是那处有些破败的虾尾屿码头。

    沈惟敬张开双臂,死死抱住码头前方那根粗壮的石柱,唯恐自己再一次被巨大的海浪卷入海底。

    缓过神来的沈惟敬回过头来,想确认一下到底是谁救了自己,但是,除了看到在海面上拼命挣扎自救的随船人员外,沈惟敬未能找到那位搭救自己的人。

    沈惟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爬上码头,勉强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向码头深处走去。

    “大人,可见到你了。”码头深处的一处岩石下面,已经坐满了早已爬上岸来的部分随船人员,他们见到沈惟敬向岩石下走来,赶忙腾出地方,让沈惟敬坐到最里面的位置。

    暴雨还在倾盆而下。

    沈惟敬坐下来,先是喘几口气,然后,有些懊恼地对四周的人员说道:“你们倒是上来的挺早呀!”

    “大人,小人落水后,不顾个人安危,拼命搜寻大人。无奈风急浪高,小人实在找不到大人的影子,才不得提前上岸。望大人恕罪!”

    “是啊。属下落水后,本想救护大人。可属下不习水性,被一个浪头拍到岸边,只得爬到岸上,准备随时拉大人上岸!”

    “是呀……”

    四周围坐的人员听出沈惟敬话中的不满,赶紧纷纷跪地解释。

    “行了、行了。别净说设好听的了。你们几个,赶紧到码头上瞧瞧,看还有没有爬上来的活人。有的话,搭把手救上来。”沈惟敬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并且命令道。

    “是,大人。我们这就去。”跪在地上请罪的众人不敢怠慢,纷纷从地上爬起来,从避雨的岩石下冲进狂风大雨中,向码头上奔去。

第一百八十章 桃花运?桃花劫?(八)

    不断遭受巨浪拍打的破旧石砌码头上,不时有逃生者从海水中游到码头边,在码头上面人员的帮助下,他们陆陆续续被拉上岸来。

    还好,最后经过清点,除两名负责护卫的校尉下落不明外,其他随行人员全部上岸。

    发现情况的虾尾屿驿站留守的工作人员,此时已经带着防雨雨具来到码头上。

    大家手忙脚乱地将沈惟敬一行护送进不远处的驿站内。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整个虾尾屿被笼罩在无尽的暗夜中。

    狂风暴雨似乎要将这座位于渤海湾内的孤岛淹没在汪洋大海中,瓢泼而下的雨水使得虾尾屿这座孤岛上的每一个角落全都水流成河。

    肆虐的狂风将驿站北门后,那片岛上仅有的黑松林内的高大松树,刮得东倒西歪。被吹断的松枝和松叶纷纷落进驿站院子内的地面上,将整个院子弄得枝叶满地。

    沈惟敬一行人吃过晚饭,简单地听取了一下驿站内工作人员的汇报。

    还好,驿站内的大小站船,在狂风暴雨来临之前,均已被驿站内的工作人员安全地驶进驿站内的避风港。

    虽然沈惟敬等人来时乘坐的站船已经完全损坏,但只要风雨一停,议和使节团完全可以换乘驿站内的站船,继续前行。

    劳累了一天的沈惟敬安排完该做的事情,立刻躲进驿站工作人员为他安排的那间最好的房间内休息。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套间,外间摆放着一张干净的四方桌和两把太师椅。桌上摆放着茶水和岛上自产的瓜果。地面是用方形青石铺就的。由于整个驿站地势相对较高,青石地面还算干爽。

    里间是卧室。房间靠东墙的位置,一张宽大的木床近乎占据了整个房间的二分之一。房间的南墙被一副暗紫色的粗布窗帘遮住。

    沈惟敬走到窗帘前,伸手将窗帘拉开。窗帘后,是一个不大的窗子。窗户虽然紧闭,却依然能够听到外面狂风的怒吼声。密集的雨点不停拍打在窗棂上,发出阵阵声响。

    沈惟敬拉回窗帘,脱掉衣服,将床边案几上的那只红烛吹灭,躺进舒软的棉被内。

    “哎,又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呀!”响起刚刚经历过的生死时刻,沈惟敬感慨万分。

    现在有两件事情让沈惟敬牵肠挂肚,以至于久久不能入睡:第一件事情是那位叫加藤美智子的女忍者能否按时给他送来解药;第二件事则是到底是谁在海水中救了他沈惟敬的性命。

    对于第一件事情,沈惟敬不抱太大希望。自己现如今身处茫茫大海中的一座孤岛上,在这种狂风暴雨肆虐的大海上,想必这位女忍者是没有如此大的能量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沈惟敬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向加藤美智子多要几粒解药,以备海上航行时使用。

    对于第二件事,当时沈惟敬清楚地听到是一个女人从身后将自己救上岸来。可随行人员中根本没有任何女性随员。这驿站中也是清一色的男性。

    按说救了自己性命之人,应当会上岸才对。试想,在这种恶劣的海况中,一般人是不可能在海中长久生存的。

    沈惟敬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感觉是

    因为自己平日积德行善感动了上天,以至于派出一位女神前来搭救自己。沈惟敬总是自我感觉良好。

    第二天天一亮,勉强睡了一晚的沈惟敬干脆赖在床上不起。

    驿站内的人员只得将饭菜送到他的房间内。

    沈惟敬简单地吃了一点,便又躺在床上想心事。

    外面的雨还在不停地下个没完。

    躺在床上的沈惟敬心情就如外面糟糕的天气一般,阴阴沉沉的。

    其他人员以为沈惟敬被雨水淋得病了,纷纷过来慰问探望。驿站内的人员赶紧送来药物和姜汤。

    沈惟敬干脆假装病倒,让其他人员为自己忙碌了一整天。

    天黑后,沈惟敬告诉守护自己的人员,自己感觉好多了,没有他的命令,不要前来打搅他,他想好好睡一晚。

    其他人自然不敢违抗沈惟敬的命令,纷纷道完晚安后,退出房间,各自回房休息。

    沈惟敬根本没有任何睡意。他之所以将所有人支走,是因为今晚又到了加藤美智子给他送解药的时间。他虽然对加藤美智子能否及时前来送解药不抱太大希望,但强烈的求生欲还是令沈惟敬对此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其他人一走,沈惟敬就走到窗子前向外探望。以往加藤美智子每次给他送解药都是破窗而入。

    窗外风雨依旧。巨浪不停地拍打着窗下临海的山岩。

    沈惟敬将窗拴拉开,以便一旦加藤美智子前来时,能够顺利拉开窗子。还好,巨大的海风是吹向窗子的方向的,外开的窗子才不至于被海风吹开。

    沈惟敬看了一会儿,不见有任何动静。他长叹一声,无比失望地走到窗前,脱衣睡觉。

    沈惟敬刚刚躺下,忽听到窗子响了一下。他猛地从床上跳起,奔到窗子前。

    弄出响声的,不是沈惟敬迫切希望的加藤美智子,而是窗帘上的一个挂件不知什么原因碰了窗子一下。

    “他妈的,让老子空欢喜一场!”沈惟敬大失所望,气愤地一把将那挂件扯下扔到角落里。

    此时,亥时一到。沈惟敬的身上开始出现瘙痒的反应。

    “我命休矣!”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沈惟敬,干脆裹紧被子,任由瘙痒症状向全身蔓延。

    “人心不足呀!想我沈惟敬在京城买田置地,结交达官显贵,日子过得是何等逍遥自在!一念之差,非要接下这议和使节的破差事,以至于被倭国人盯上,最终弄得困在茫茫大海中的孤岛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死后也没人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哎!要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躺在床上的沈惟敬此时是万念俱灰,感到自己的末日已经来临。

    “吧嗒!”正当沈惟敬静卧等死时,窗子处传来一声轻响。但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沈惟敬根本懒得理会任何动静。此时的他,只求速死,已便从剧烈的瘙痒中解脱出来。

    “等急了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沈惟敬的耳朵,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那个他热切期盼的熟悉的身影正幽灵般的立在床前。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极度兴奋的沈惟敬声音有些颤抖。

    “废话

    少说。先把解药吃了。”立在床前的加腾美智子身着忍者刺服,浑身上下早已湿透。

    “好好好!”沈惟敬迫不及待地从加藤美智子手中接过解药,塞进口中吞下。

    “以为解药送不到你手中了吧?”加藤美智子见沈惟敬将解药服下,淡淡地说道。

    “哪能呢?我对你们充满信心。”服下解药后,沈惟敬身上的症状立刻消失,他又恢复了油嘴滑舌的本性。

    沈惟敬听到加藤美智子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被雨淋得感冒了?”

    加藤美智子冒雨及时送来解药,虽说是在履行双方事先的约定,但沈惟敬还是从内心升起一种对对方难以言表的感激之情。

    “可有什么情报要向我汇报?”加藤美智子似乎根本不理会沈惟敬言语中所表达出的关心,冷冷地问道。

    “茫茫孤岛,哪有什么稀罕事呀!不过,你的到来,倒不失为一大稀罕事。你想,一个苗条女子于月黑风高之时,偷偷潜入一中年男子房中。接下来两人会……”沈惟敬瞪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望着加藤美智子,开始口无遮拦。

    “再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沈惟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加腾美智子打断,与此同时,加藤美智子拔出斜背在身后的忍者刀,将刀尖指向沈惟敬的喉咙。

    “你可别威胁我。在这虾尾屿驿站内,我们少说也有近百人的卫队士兵。只要我一声令下,将你拿下还是不成问题的。”沈惟敬面对利刃,冷静地说道。

    “不错,在这座岛上,我方只有我一人。相信我也打不过你那近百人的队伍。不过,你别忘了,没有我给你提供解药,你早晚还是得死。”加藤美智子毫不示弱。

    “好。那我现在就叫人。”沈惟敬说着,准备下床。他其实是想逗着加藤美智子玩玩。一旦自己的人和加藤美智子刀兵相见,可能带来的后果,沈惟敬还是可以想象得出的。

    没想到,沈惟敬的故作姿态,竟然对加藤美智子起了作用。加藤美智子心里很清楚,自己目前的任务就是沿途跟随沈惟敬,以确保他能够安全到达朝鲜。

    见沈惟敬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姿态,加藤美智子赶忙收起刀具,居高临下地盯着坐在床上的沈惟敬说道:“别忘了,昨晚在海中,是谁将你托救上岸的。”

    “原来是你……您的救命之恩在下永世不忘!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昨晚思索了近一整个晚上的沈惟敬,怎么也没有想到,从海里救起自己的,竟然是加藤美智子。他“扑通”跪倒在地,向着加藤美智子扣头谢恩。

    “行了。起来吧。你要记住,能够保护你安然无恙的,是我们;能够随时取你性命的,也是我们。”加藤美智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是,在下知道。”沈惟敬站起身来,接着问道:“不过,你是如何在这茫茫大海上跟着我的?”

    “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问。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告辞。”加藤美智子见沈惟敬没有什么情报可提供,便转身向窗子走去。

    “……”

    沈惟敬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走到窗子前的加藤美智子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6921/ 第一时间欣赏锦衣月明最新章节! 作者:慈悲无敌所写的《锦衣月明》为转载作品,锦衣月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锦衣月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锦衣月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锦衣月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锦衣月明介绍:
智探平壤,勇闯王京,挥师南下,纵横驰骋。朝鲜八道国土上,大明锦衣卫与日本忍者展开一次次惊心动魄的较量。锦衣卫帅哥与江湖女侠情爱缠绵;日本女忍者对大明锦衣卫一见钟情,她能否弃暗投明,投入心上人的怀抱?朝鲜美少女因暗恋锦衣卫美男子而毅然献身;日朝混血女艺伎出淤泥而不染,与锦衣卫男友能否修成正果?放荡女忍者因恋父情结而与大明议和使上演一幕幕孽缘闹剧……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锦衣月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月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月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