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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慈悲无敌     锦衣月明txt下载     锦衣月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六章 潜入釜山(二)

    “难道这位看似老实本分的李乐天也是一位喜欢舞刀弄枪之人?”石朗眼望朴刀,睡意全无。

    第二天吃早饭时,出于职业敏感和小分队安全的需要,石朗提起了昨晚看到的那把朴刀:“李兄,昨晚在你家的房梁上看到一把长柄朴刀,李兄是一名喜欢舞弄刀枪之人?”

    还没等李乐天回答石朗的问话,柬俶瞪大眼睛问自己的哥哥:“哥,你怎么玩弄起刀枪来?我记得你可是从来不沾这些东西的。”

    “这……这……”李乐天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哎呀,哥,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图犹犹豫豫的了。他们也不是什么外人,是我的好朋友。你心里有啥话说出来,说不定我们会帮到你。”柬俶焦急地搁下筷子,两眼盯住李乐天,等待他的回答。

    不知为什么,自从柬俶进门见到自己哥哥的第一眼起,她就感觉到自己往日那位整天嘻嘻哈哈的哥哥现如今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她从哥哥脸上多少有些阴郁的眼神中感觉到,哥哥心里肯定藏着些什么。

    “妹子,不瞒你说,自从多年前发生了你没过门的嫂子被奸自杀一事后,哥哥我的心里就一直窝着一把火,一把替你的嫂嫂报仇雪恨的火。我曾经多次试图到釜山市内找寻那位禽兽报仇,可每次都被细心的爸妈发现拦下。

    “你嫂嫂自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哥哥我每天晚上都辗转难眠,为自己死去的女人报仇成了我心里挥之不去的坚定信念。

    “去年倭国人侵占了村子,咱爸妈在战火中丧生于倭国人的刀枪之下。父母的死彻底改变了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我觉着一味的忍让逃避,只能让自己越发痛苦。

    “埋葬了父母后,我在父母的坟头上暗暗发誓:绝不做一个窝窝囊囊任人宰割的人,我要报仇,要杀人!要向那些伤害过我,伤害过咱们这个家的所有人讨还血债。

    “为达此目的,我拜师学艺,学了点功夫,并找人锻造了一把长刀,就是那把横在房梁上的长柄朴刀。昨天我已将家中木船卖给这几位朋友,我本来是打算今天动身赶往釜山市的。我要到市里找到那位当年强奸你嫂嫂的那位恶人,将他劈为两段,方能解我心头集聚多年的仇恨。等我杀了这厮后,哥哥我准备再杀几个倭国人,以报杀父杀母之仇。”李乐天说完,眼中透出一股明显的杀气。

    “哥,你一个人赶往人生地不熟的釜山市,面对的可是成千上万穷凶极恶的倭国人。你不知道他们有多么的残忍。我不让你去。你这样做无异于鸡蛋碰石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妹妹我在这个世上可就没有任何亲人了。哥,听我的,别去了。”柬俶极力劝阻李乐天。

    “不行,哥哥已经忍了好多年了。如果再让我继续忍下去,我非得发疯不可。只要能为咱爸咱妈和你嫂嫂报仇雪恨,死有什么可怕的!”

    “可……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你就忍心看着妹妹我孤苦伶仃地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吗?”

    “妹子,你……你别逼我,这家仇国恨,我是一定要报的!”

    “那好,你要是真忍心扔下我不管,那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你要再执意去报仇,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妹子……难道你不想为父母报仇吗?”

    “想。杀父杀母之仇肯定是要报,但不是用你那种鸡蛋碰石头的蛮干的方式。哥,我看你还是先静下心来,报仇之事,咱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怎么从长计议?”

    柬俶没有直接回答哥哥的问话,而是抬头看向石朗。

    方才李乐天兄妹交谈之际,石朗一直在同身边的华先祖低声耳语,看来是在讨论关于这次进入釜山进行侦察行动的话题。见柬俶抬头看向自己,石朗抬起头来,说道:“李兄,方才你们兄妹谈论报仇一事之际,我们俩倒是想出一个为你报仇的长久之计,不知你可否愿意听听?”

    “说来看看。”

    “听了方才你同柬俶的谈话,可以看出你也是一位对倭国人恨之入骨的人。不瞒你说,我们并不是什么商人,而是一群将倭国人视为敌人的人。可以说,咱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联起手来,合力对付倭国人呢?”

    “那你们是……”李乐天听着石朗的话,满脸疑惑。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石朗没有将小分队员们的真实身份告诉李乐天。

    “行,只要能帮我为父母报仇,我可以同你们联手。说说看。”

    “简单地说,我们一行人这次赶往釜山市内,是为了侦察敌情,以便为下一步消灭他们打下基础。我们希望你能够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咱们共同携手,完成侦察任务。你看如何?”

    “好啊,只要能消灭釜山的倭国人,让我干什么都行。”

    “想不到李兄如此爽快。我们准备在你家里设立一处中转站,用来联络釜山和其他几处地方。我身边这位华兄留下来负责具体工作。你只要协助他隐蔽好身份就可以了。”石朗抬手拍一下坐在身边的华先祖,对李乐天说道。

    “李兄,我留下来不会影响你的任何活动,我会昼伏夜出,尽量不让外人发现我。”华先祖对李乐天说道。

    “哥,他们可是真正的大英雄。他们一定能够帮我们消灭倭国人。”柬俶说道。

    “好,行啊。那我就听你们的,不去釜山了。”李乐天爽快地答应下来。

    按照石朗和华先祖在饭桌上商定的计划,石朗、叶茹柳随柬俶和竹青一起赶往釜山市内,择机在那里建立监视站。华先祖留在沙溪村,负责协调釜山市、绝影岛及王京三处的情报联络工作。李乐天的顺利加入,使得石朗和华先祖协商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吃过早饭,石朗、叶茹柳、李友梅和竹青一起按照计划赶往釜山市。华先祖则留在李乐天家。

    当晚,华先祖在李乐天的协助下,向绝影岛上的小分队成员送去了第一批生活物资。

    从沙溪村到釜山市的路程不远。是日傍晚,石朗和叶茹柳一行四人便到达釜山市的南门外。由于远离战争前沿,地处倭**队的大后方,釜山市四个城门的倭军士兵对出入人员的盘查并不严。石朗、叶茹柳四人很是轻松地便通过釜山南门,进入到市内。

    由于驻扎了太多的倭军士兵,釜山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倭国人的身影,这些倭国士兵三三两两地出入于酒肆、食坊、妓院等场所,尽情地享受着交战双方议和后轻松舒适的生活。

    “柬俶,这釜山市内一派祥和气氛呀。”石朗边走边对李友梅说道。

    “是啊,由于地处沿海,夏日的釜山雨量充沛,环境宜人。在倭国人没来之前,整个釜山市更是祥和安静,人与人之间友爱互助。那时,釜山市的服务行业也是很发大的,光妓生馆就有三四家。”柬俶说道。

    “你所在的那家叫……紫薇阁的妓生馆规模大不大?”石朗问道。

    “是釜山市内最大的,只不过倭国人来了之后,一下子在绝影岛上残杀了那么多我的姐妹,现在的紫薇阁不知怎么样了。”说到此处,柬俶的脸上

    现出黯然神伤的表情。

    “放心吧,柬俶妹子,相信你的紫薇阁还会正常经营,别太悲观。”竹青安慰柬俶道。

    “对,紫薇阁里还有你那么多优秀的姐妹,她们会撑起紫薇阁的一片天的。”叶茹柳也开口安慰柬俶。

    “但愿吧,要不然,咱们来到这里,可真是举目无亲啦。”柬俶调整一下低落的情绪,说道。

    “柬俶,给我们说说釜山吧。”石朗想尽快了解釜山的环境状况,便对柬俶说道。

    “就像刚才我说的,在这釜山市内,人与人之间其实是很好相处的,大家普遍朴实简单,可以说相互之间基本不设防。不过,也有例外,再往前走不远,会看到在街道的左侧有一座高大的门楼,人们对这间院子里的主人大都避而远之。”

    “说说看。”石朗说道。

    “在这院子的门楼上悬挂着一块醒目的镀金横匾,上书‘幽冥府’三个大字。就像匾上的名字一样,整个门楼府苑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这幽冥府里的主人明里经营着几家店铺,像是一个正经商人。可大家心里都清楚,他其实是靠暗地里替人杀人赚取大钱的。”

    “也就是做杀手。”叶茹柳插嘴道。

    “对。听大家说,在这方圆几十公里的范围内,凡事想取人性命自己又不便动手的,一般都会来找这幽冥府里的人。据说他们从来都没失手过。大家知道了幽冥府主人的杀手本色后,都不敢去招惹他。这幽冥府里的人做事倒也有分寸,他们一般不会主动去招惹市里的街坊邻居,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大家倒也相安无事。”

    大家说话间,已经来到柬俶所说的“幽冥府”前。果不其然,这幽冥府的门楼高大雄伟,整个建筑呈现出一种幽暗阴森的色调。门楼上悬挂着两盏硕大的灯笼,灯光将整个门前照得亮如白昼。

    门前分左右卧着两座石狮子,狮子张着血盆大口,怒视着街上的行人。

    石狮子跟前,站着两位身穿黑色紧身束服的彪形大汉。两位边形大汉的手里,分别牵着一只体型庞大的猛禽,这两只猛禽体型高大,站在两位彪形大汉身边丝毫显不出矮小来。

    两只猛禽外貌奇特,头钩喙似鹰,长腿似鹤,头顶十几根黑色冠羽。它们的上身披着洁白至浅灰色的羽毛,翅膀后部和尾部的飞羽,则覆盖着黑色羽毛并有白色羽纹。尾羽中间两根长长的白色饰羽坚硬地向后方竖起,仿佛一把戳向身后的长矛。

    见到石朗等人驻足观看,两只猛禽的羽冠立刻高高竖起,从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乌鸦的“呱、呱、呱”的怪叫声,一副被激怒的样子。

    “咱们还是赶路吧。”柬俶似乎对这家杀手所住的院落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她拽一下叶茹柳的手,有些紧张地说道。

    四个人不再驻足观看,抬脚向前赶路。

    “那是两只什么鸟呀?怎么看起来像鹤?可一般来说,鹤没这凶呀。”四人走出一段距离后,竹青禁不住好奇地说道。

    “那不是鹤,它们其实属于鹰隼一类的猛禽,名字叫蛇鹫。”柬俶介绍道。

    “看来这家主人的爱好和别家不一样,一般人家都是养猫养狗,可他却养着两只这么奇特的怪物。”石朗说道。

    “这家主人可不止养了两只,据说在他的院里养着几十只蛇鹫。”柬俶说道。

    “那他养这么多蛇鹫干什么用?不会只是出于爱好吧。”叶茹柳说道。

    “姐,还真让您说着了。他养蛇鹫可不是出于个人爱好,他是用它们来杀人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夜探幽冥府(一)

    “杀人?鹰隼兀鹫一类猛禽向来是以鼠、蛇、兎等小型动物为食,难道它们还会伤害人类?”叶茹柳对柬俶的话心存疑问。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说而已。”柬俶说道。

    “看来这幽冥府的主人还是个神秘人物。”石朗略有所思地说道。

    “是呀,此人平日里深居简出,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柬俶说道。

    “算了,不提这幽冥府了。柬俶,说说你们的职业吧。”石朗说道。

    “在朝鲜,妓生属于贱民阶层。我们大都是来自穷苦人家,步入这个行业后,我们需要从小在在教坊接受各种艺术训练,如乐器、书艺、舞蹈、文学、女红等,甚至还要学一些医术。

    “一个女孩要经过一个较长时间的训练并且考试合格后,才会由教坊的教工为她盘头,戴上加髢,成为正式的妓生。我们的工作内容主要是应邀出席各种宴会,在宴会上为雇主提供表演和奉客。

    “当然,不同地区的妓生在所学技艺上有很大差别,比如,晋州的妓生擅长舞剑。济州岛的妓生擅长马术。釜山市内的妓生最为擅长的则是盘索里。”

    “盘所里是一种什么技艺?我可是第一次听说。”石朗插话问道。

    “盘所里是一种以说唱为主的表演形式,它是由两名妓生合作完成的,表演时,一人站立说唱,另一人坐在一边击鼓配合。说唱的内容大都是一些大家喜闻乐见的民间故事传说,如《春香歌》、《江陵梅花打令谣》、《淑英娘子传》等。”

    “有机会的话,我们真想听你来一段《春香歌》。”叶茹柳在南原时听说过关于春香的故事,听到柬俶的介绍,饶有兴致地说道。

    “没问题。我们紫薇阁里有一间不大的表演厅,就是平日里为顾客表演所用的。我们姐妹平日里除了应邀外出奉客,就是轮流在这表演厅里为前来听说唱的客人表演。特别是晚上,会有很多客人前来紫薇阁欣赏我们的盘所里。”

    说话间,紫薇阁已近在眼前。

    紫薇阁虽处闹市,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幽静安适,它是一座全木质结构的小院,院子离着吵闹的大街足有三百多米远,而且这三百多米远的空地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紫薇树。

    紫薇阁和大街联系的通道,是一条青砖铺就的林间小道。穿过这条小道,就会来到紫薇阁的院门前。

    紫薇阁的院墙是木质栅栏,院门是一扇镂空雕刻着一朵紫薇花的长方形木门。

    透过栅栏墙,可以清晰地看清院子里的全貌。院子的北边是一座高大的木质房屋;院子西侧是一排看起来略显矮小的木房子;院子东面是一块隐在几棵高达紫薇树下的平地,平地上立着几具简易的健身器械,看来这块平地应该是紫薇阁里的人用来健身用的。

    阔别一年后,重新回到自己生活工作过多年的紫薇阁,站在紫薇阁木门前的柬俶禁不住热泪盈眶,往日的一幕幕场景再一次呈现在眼前:熟悉的栅栏墙、有些破旧的木板房、院子里的几棵苍郁的紫薇树,以及紫薇树下那片自己曾经在上面挥洒汗水的平地。一切是那么的亲切!

    “柬俶,到家了,你应该高兴才是。”竹青搂住情绪激动的柬俶,轻声安慰道。

    “是啊,柬俶妹子,终于可以和你的姐妹们团聚了,真为你感到高兴。”叶茹柳也走到柬俶身边,安慰道。

    “想想这一年

    在岛上吃过的苦、受过的罪,现在终于回家了,我……有些激动。”柬俶抹一把眼泪,又哭又笑地说道。

    “怎么这么静呀?按说这个时辰应该还在营业才对呀。”望着静悄悄的紫薇阁,石朗有些不解。

    听到石朗的话,现场三个女人这才发现:紫薇阁内,除了北面木房的一扇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外,一片黑沉沉的,完全没有妓生馆晚间营业时的光亮与热闹。

    紫薇阁难道是关门歇业了?

    就在四人站在门前疑虑重重时,只听得“吱呀”一声,北屋东侧的一扇小门被轻轻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着银白色半襟长裙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回身轻轻将门关上,然后手提一盏马灯,向院门走来。

    “顺子……”借着马灯的光亮,柬俶看清了走到近前的那位女子的脸,激动地叫道。

    被叫做顺子的女子只顾低头走路,完全没有看到站在院门外的石朗等人,柬俶的声音令她抬起头来,她一眼看到站在院门外的柬俶,脸上顿时现出无比惊愕的表情:“你……你是柬俶姐吗?真的是你吗……你不是……死在绝影岛上了吗?”

    由于惊吓过度,顺子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手中的马灯掉在地上。

    望着顺子一双无比惊恐的眼睛,柬俶有些哭笑不得,她将身子向前挪一挪,认真地对顺子说:“你仔细看看,我是柬俶呀。顺子,不要害怕。我没死,我又回来啦。”

    “是柬俶姐,真的是你……”顺子终于缓过神来。

    “顺子,赶紧开门,咱们进去再说。”

    “好,柬俶姐。”顺子先是用疑虑的眼神看一眼柬俶身后石朗、叶茹柳和竹青,然后将院门打开。

    “妈妈和姐妹们都还好吧?”踏进院门,柬俶迫不及待地问顺子。

    顺子一边从地上捡起那盏马灯,一边回答道:“好,好。妈妈经常念叨起你。走走,我这就领你去见她老人家。”

    在顺子的带领下,石朗、柬俶等四人从方才顺子开过的那扇小门进到房子内,然后经过两道推拉门,进到最里间的房间门口。

    “你们先等一下,我进去禀报一下。”顺子先是将手中马灯熄灭,放在一张木桌上,然后转身对柬俶说道。

    “好。”柬俶说道。

    顺子轻轻推开她右手边的古铜色木质推拉门,侧身闪了进去,然后将推拉门重新关好。

    不一会儿,顺子从门里出来,对柬俶说道:“妈妈叫你们进去。”

    石朗、叶茹柳和竹青跟在柬俶和顺子的身后,轻手轻脚地跨进门内。

    房间内光线有些暗,一支快要燃尽蜡烛孤零零地立在烛台上面。烛台右侧,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妇人在顺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柬俶,我的孩子,妈妈想死你们了……”老妇人用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吃力地抚摸着跑上前来伏到她怀中的柬俶的脸颊。

    “妈妈……您还好吧……”柬俶伏进老妇人的怀中,抽泣起来。

    “好,好。好着呢。老朽不看到祸害咱们的倭国人被赶出去,就不会去见阎王爷。我硬朗着呢。”

    “妈妈,您老人家还是坐下说话吧。”见老妇人有些激动,顺子和柬俶一起将她扶坐在坐垫上。

    “柬俶,这三位是……”老妇人坐稳身子,抬头看一眼石朗、叶茹柳和竹青,问柬俶道。

    “哦,妈妈,忘了给您介绍,这三

    位是我老家的三位好朋友。这不,在老家混不下去了,跟着我一起来到紫薇阁,想在这里混口饭吃。”柬俶按照事先商定的计划对老妇人说道。

    “唉!这世道,弄得人都没法活了。好吧,虽然我们紫薇阁的日子也不好过,但给你们口饭吃还是没问题的。我看这样吧,让这位小伙子在咱们这负责买菜夹带着干点力气活,她们俩……就到后厨帮忙吧。”

    “谢谢您老人家!给您填麻烦了!”石朗赶紧道一声感谢,和叶茹柳、竹青一起,向老妇人躬身施礼。

    “别这么客气。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咳……咳……”老妇人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妈妈,您可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柬俶一边为老妇人捶背,一边关心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妈妈这两天急火伤身,总是咳嗽不止。刚才我本是出门为妈妈去叫郎中的。”顺子对柬俶说道。

    “妈妈原来身体很是硬朗的。为什么事着急上火呀?”柬俶问道。

    “还不是为了淑怡出嫁的事。”顺子说道。

    “淑怡出嫁?嫁给谁呀?她不是还未成年吗?”柬俶问道。

    顺子刚想说话,被老妇人挥手制止:“不说这些烦心事。柬俶,你和你的朋友肯定还没吃完饭吧。顺子,你领他们先去后面吃点东西,然后,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让他们先住下来。等明儿有时间了,大家再好好聊聊。”

    “是,妈妈。我这就去办。”顺子站起身。

    “行,妈妈。时辰不早了,您老人家先休息。明天我过来服侍您。”柬俶也站起身。

    “老妈妈,不打搅您了。早点休息吧。”石朗说着,和叶茹柳及竹青一起,向老妇人深深鞠一躬。

    “去吧,孩子们。”老妇人冲大家挥挥手。

    由于去年在绝影岛上被倭国人杀害了许多妓生,紫薇阁内空余的房间很多。叶茹柳、柬俶和竹青被安排在一个房间内。石朗则被安排在一间较小的单间内。

    四人吃过晚饭后已近子时,大家各自回到被安排的房间内休息。

    翌日,吃过早饭,石朗、叶茹柳和竹青在顺子的带领下,到各自被安排的岗位上熟悉业务。柬俶则被妈妈叫到她的房间内话旧聊天。

    柬俶向妈妈详细介绍了在绝影岛上其他姐妹们被杀害的经过以及后来自己在岛上的所有遭遇。说到伤心处,柬俶禁不住痛哭流涕。

    “孩子,不要过于悲伤。你能独身一人在岛上杀死那么多倭国人,妈妈很是欣慰。你的所做所为也算是为你那些死去的姐妹们报仇雪恨了。妈妈为有你这样的好孩子而感到自豪。”

    “一想起我那些姐妹们惨死的样子,我就控制不自己……”

    “算了。人死不能复活。活着的人只要能将这国恨家仇牢记心中,时刻不忘报仇雪恨就可以了。千万记住,只要活着,一切就有希望咳……咳……咳……”

    “妈妈,我记着您的身体一直是好好的,怎么现在……”

    “哎,别提了。自打去年咱们紫薇阁一下失去了这么多像你这样的好孩子,妈妈的心突然间就像被人掏空了一般,整日里愁苦烦闷憋屈,身体也就一天不如一天。再加上前些日子,你那最小的师妹淑怡遇到了些麻烦,我这身体一下子就垮了,整日里咳嗽不断。”

    “淑怡怎么啦?她遇到什么麻烦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夜探幽冥府(二)

    “唉!屋漏偏逢连阴雨。本来咱们紫薇阁让倭国人闹得已经够烦心的了,哪成想,当地的恶霸也来凑热闹。这不前些日子,幽冥府的主人到我们这儿来听盘所里,不巧,这天负责为客人满水的大婶身体不舒服,我就让淑怡临时替她为客人满水。

    “本来这位幽冥府的主人听盘所里听得好好的,可当淑怡走到他面前为他满水时,他的一双眼睛立刻紧紧盯住淑怡不放,还对淑怡动手动脚。听完盘所里,他从怀里摸出一包银两扔在柜台上,然后,用毫无商量余地的口气对我们说,他要择日前来迎娶淑怡为妾。说完就扬长而去。

    “第二天,他又让府上的人抬来一箱子珠宝首饰,说是给淑怡的聘礼,并且定下了迎娶淑怡过门的日子。你知道,淑怡在你们姐妹中年龄最小,至今还未成年,我是最疼她的,我怎忍心让她**虎狼之口呢?

    “淑怡知道此事后,整日里要死要活的,并且扬言,她就是出家为尼,也不给那位糟老头子做妾。眼看这一天越来越近,我却想不出什么法子救淑怡。我老了,不中用了咳……咳……咳……”

    “妈妈,您老人家也别心急上火。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大家都想想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

    “能有什么办法呀?这幽冥府可不是一般人家。想这整个釜山市内,有谁敢惹人家呀?不光如此,前些日子,人家又巴结上了倭国人,那就更没有人敢对他们说个不字了。”

    “他们勾结倭国人?”

    “可不是吗。倭国人来了之后,委托幽冥府的人为他们维持市内治安,他们就答应下来。有了倭国人为他们撑腰,这幽冥府的人更是横得不可一世啦。”

    “这幽冥府不是不祸害平民百姓吗?”

    “人是会变的。据说这幽冥府的主人本是外来户,大家都不知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此人来到釜山后,先是买下一处宅子,在釜山市内做些小生意。后来,他家很快就发达起来了,他不但修起了现在他所住那处阔气的宅院,而且还招揽了大批的打手看家护院。

    “这时人们才慢慢注意到他,而且了解到他并不是什么生意人,他的财富完全是依靠替人杀人赚来的。大家知道了他的杀手身份后,就都对他敬而远之了。

    “他虽然在这釜山市内站稳了脚跟,但作为外来户,在相当长的一段日内,他还是不敢太过张扬,他与市里的百姓也还能够做到相安无事。可如今,人家巴结上倭国人,那就不一样了。有这么多倭国人为他撑腰,他就开始张狂了。”

    “这样的人该杀!”

    “孩子,你可别冒险。别看你在绝影岛上杀死了那么多倭国人,可这幽冥府是惹不起的。”

    “妈妈,你别担心,我也就这么一说。您别太在意。您看外面的阳光多好啊,我扶您出去走走吧。”

    “行呀。我这把老骨头已经很久没有活动活动啦。走。”

    吃晚饭时,柬俶将淑怡被逼婚一事告诉了石朗和叶茹柳。叶茹柳听罢,愤愤地说:“这也太欺负人了!”

    石朗用胳膊肘捅一下叶茹柳,示意她安静。叶茹柳强压心中怒火,埋头吃饭。

    “待会儿吃完饭,到我房间来一下。”见叶茹柳激动的言行并未引起周围正在

    吃饭的紫薇阁其他人员的注意,石朗小声对叶茹柳说道。

    “好。”叶茹柳轻声对石朗说道。

    吃罢晚饭,叶茹柳和石朗一起,来到石朗的房间内。

    叶茹柳将房间房门关好后,打趣地说道:“让我来参观一下咱们这位堂堂锦衣卫千户统领的卧房。哟,不错呀,一个人住着这么大一个房间。”

    “什么呀。别忘了,我现在就是一个买菜的。你这盐帮大帮主能够亲自光临我这位下人的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呀。快快请坐。”石朗示意叶茹柳坐在房间内那张不大的地铺上。

    “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叶茹柳坐下来,望着石朗问道。

    “有你坐在我的身边,你说我能有什么想法?”石朗拉过一个棉垫,和叶茹柳对面而坐。

    “讨厌,人家和你说正事呢。”望着石朗的眼神,叶茹柳娇羞地伸手轻轻打一下石朗的膝盖。

    “我想今晚探一探幽冥府。”石朗伸出双手,将叶茹柳的手握在自己的膝盖上,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做?为了淑怡一事?”叶茹柳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伸过来,握在石朗的掌背上,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石朗,等待石朗说出下文。

    “是,也不全是。一方面,我们来到紫薇阁后,人家为我们提供了方便。现在紫薇阁遇到了麻烦,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管。我想先去看一看,再想办法解救被胁迫的淑怡。

    “另一方面,听了柬俶对幽冥府的介绍,我觉着有必要了解一下幽冥府的虚实。幽冥府的人勾结倭国人,为倭国人维持城内治安,他们极有可能是我们今后监视侦查工作上的一个主要障碍和对手。我们应当尽快探明幽冥府的虚实,做到知己知彼,才能在今后的侦查工作中很好地应对这个敌手。”

    “我和你一块去。”

    “不用了吧。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不行。这幽冥府你也看到了,简直就是龙潭虎穴一般。我怎能放心你一个人前去呢。”

    “我只是探一探幽冥府内的情况,又不是前去寻衅闹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不行,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

    “好,好。嘿嘿,既然拗不过你,那就一起去。别嘟着个嘴,像个三岁的孩子似的。”

    “你才像个三岁的孩子呢。”见石朗同意自己一同前往,叶茹柳收起娇嗔的表情,得意地笑了。

    “你看你,脸上的表情一会阴一会晴的,还说自己不像个孩子,鬼才相信呢?”

    “我的脸色变化有这么快吗?”叶茹柳抬起石朗的双手,将石朗的一双大手抚在自己的脸上。

    石朗的双手明显感觉到叶茹柳脸颊的火热,顷刻间,一股热流迅速涌遍全身,他的呼吸变得紧促起来。

    叶茹柳微微闭上眼睛,身体情不自禁地向着石朗倾过来。石朗将身子靠过去,双手捧着叶茹柳那粉红的脸蛋。在吻到对方火热的芳唇的一瞬间,石朗猛地将叶茹柳搂进怀中。

    子夜时分。

    幽冥府后院高墙外面的草丛中,身着黑色紧身夜行服的石朗和叶茹柳正机警地观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没想到,这幽冥府的院墙竟然和紫禁城的院墙一般高

    大。石朗和叶茹柳见四周并无异动,便灵巧地闪到院墙根下。

    石朗取出闻金听一听墙内的动静,见无异常,便收起闻金,将从背囊内取出的飞虎爪射向墙顶。

    “我先上去看看。”石朗低声对叶茹柳说道。

    “好,注意安全。”叶茹柳同样低声说道。

    石朗握紧飞虎爪绳索,轻轻几个提纵便跃上墙头。他伏在墙头上,仔细观察院内地形和动静,在确认没有危险的情况下,石朗反身伸手轻轻晃动一下飞虎爪的绳索。

    叶茹柳立刻握紧绳索,灵巧地跃上墙头,伏在石朗身旁。

    石朗收起飞虎爪,然后从墙头上抠下一块小石块扔进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响动。

    石朗向叶茹柳使个眼色,两人手拉手,同时从高墙上跳进院子内。

    石朗和叶如柳落地的地方是一片菜地。两个人先是隐在菜地内那片不知名的粗壮的蔬菜枝叶间,再一次观察四周动静。

    菜地内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菜地内方才因惊吓而戛然停止的昆虫们的鸣唱声复又响起。

    石朗和叶如柳贴着菜地右边一排低矮的房子,弓身前行。

    快到排房的最南端时,石朗和叶如柳被身体左前方传来的两声“呱、呱”的怪叫声吓了一大跳。两人迅速隐住身形,循声观瞧。在两人右前方大约五米左右的地方,立着一个用木栅栏围起来的笼子。笼子内,一群拥靠在一起的蛇鹫正在闭目夜眠。也许是听到了石朗和叶茹柳走动的声音,那只负责值夜站岗蛇鹫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向来人发出警告。

    石朗大体估算了一下,笼子内的蛇鹫少说也有二十几只。看来从这群机敏的家伙面前通过很难不引起他们的反应。

    石朗和叶茹柳轻轻后退,然后绕过右前方的一片假山群,来到一处弯曲的回廊边。

    两人贴着回廊弓身前行。到达回廊的尽头时,眼前显现出一处角门。石朗轻轻推一下,发现角门是从另一面锁住的。

    见无法继续前行,石朗和叶茹柳干脆纵身跃上回廊顶棚,准备踏脊潜行。

    就在两人跃上回廊顶端的一瞬间,石朗借着月光,猛地发现回廊南面的那处高大房屋的房顶上面,一个黑影正踏脊疾行。

    石朗怕对方发现自己和叶茹柳,赶紧将叶茹柳按在房脊上,然后,用手指一直前方突然发现的那个身影。

    “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叶茹柳眼望那个身影,低声说道。

    “不像。看来对这幽冥府感兴趣的,不只我们。”石朗从对方的身形判断出,对方应该也是为夜探幽冥府而来。

    “怎么办?”

    “跟过去。看看是何方神圣。”

    石朗和叶茹柳踏着回廊顶端的一处凹槽,前行一段距离后,跃上一座和回廊连在一起的房子的房顶,向那个黑影靠近。

    不远处的那个黑影疾行一段距离后,准确地来到一座气派的房屋的房顶上,他先是伏在屋脊后面的向下观瞧,然后,站起身形,纵身从房顶上跳落到院子里的青石地面上。

    那个人影落地后,竟然站在原地高声喊道:“幽冥圣主,有客来访。不知方便不方便?”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夜探幽冥府(三)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夜闯我幽冥府。拿下!”那位黑影的话音刚落,从旁边的房屋内立刻传出一声暴喝,紧接着,从里面冲出五名彪形大汉将那位黑影围在中间。

    “诸位息怒,在下是为圣主送生意来的。”黑影对围在四周的人说道。

    “有生意求我们做,应当白天来。这半夜三更的,我看你分明是心存不轨。”

    “哈哈哈!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幽冥府竟也如此谨小慎微。看来我今晚是来错地方了。告辞。”那黑影说完,转身欲走。

    “客官,请留步。”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房屋内传出。伴随着传出的声音,屋内亮起灯光。

    “圣主,打搅您休息了。”方才那位对黑影厉声呵斥的手持鬼头刀的男子冲着房门弓身说道。

    “其他人等退下。玉林,你随客官进来。房门开着呢。”低沉的声音再一次从屋内传出。

    “是。圣主。”那位手持鬼头刀被唤作玉林的男子冲其他人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然后对那位黑影说道:“里边请。”

    等黑影随玉林走进房门后,石朗和叶如柳立刻踏房脊疾行,来到亮起灯光的房屋的房顶上。好在房顶之上有一个不大的天窗,透过天窗,石朗和叶茹柳能够勉强地看清房屋内的情形。

    房屋内,一幅巨大的浅色帷幔将一张紫檀木木床围了个严严实实。借着屋内的灯光,可以依稀看到一位身材健硕的男子盘腿坐在帷幔内的木床上面。

    “拜见我家圣主。”进到房间内,玉林厉声对那位黑影命令道。

    借着屋内灯光,石朗和叶如柳这才发现,那位黑影头戴黑色头套,整个面部只露着两只滴溜乱转的鼠眼。

    “拜见圣主!”蒙面人声音洪亮,冲帷幔内抱拳施礼。

    “玉林。将房门关上。”帷幔内的人命令道。

    “是。”玉林走过去将房门关好。

    “客官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要事需要我效劳呀?”声音再次从帷幔内传出。

    “想麻烦圣主替我们解决两个人。”蒙面人说道。

    “按照业内规矩,你应当告诉我这两人是什么人。”

    “这个……”蒙面人回头看一眼手持鬼头刀,机警而立的玉林,欲言又止。

    “客官不必顾虑。玉林是我最信任的手下。你尽管说就是。”

    “这两个人就是那两位被倭国人俘虏的朝鲜王子。”蒙面人说道。

    “玉林,送客。”听完蒙面人的话,帷幔中的人根本不假思索,下了逐客令。

    “圣主,我们愿出高价。难道送上门来的大笔银子你也不要吗?”被拒的蒙面人显然不想就此离开。

    “送客!”帷幔内传出的语气显然加重了许多。

    “客官,请。”玉林走到蒙面人面前,请他离开。

    “尉迟将军,难道你不想为你那被大明皇帝残忍杀害的五十六口家人报仇雪恨吗?”蒙面人甩开拉自己离开的玉林的手,高声对帷幔内喊道。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请你速速离开。”帷幔内的人先是一愣,然后说道。

    “万历六年春,万历皇帝偶染重疾。朝中太医均束手无策。你那位身为朝中重臣的父亲出于救主心切,向圣上推荐了一位名气和医道水平都不错的江湖郎中,这位郎中为万历皇帝把脉后,立刻开出一副药并亲自煎好。

    “哪成想,在皇帝近身太监试药时,却从中发现了砒 霜成分。万历皇帝大怒,命锦衣卫当场将那位郎中斩杀。你的父亲也因此受到牵连,以阴谋弑君的罪名被诛杀九族。可怜你那一家老老少少五十六个鲜活的生命,一夜间便命丧九泉。

    “其实,明眼人都会明白,以你父亲的忠贞,他怎会干出弑君这一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呢?那碗郎中煎好的药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

    将军您辛辛苦苦为大明镇守边关,却还是遭到奉命前来的锦衣卫的追杀。将军想一想,你在逃亡的过程中,你的夫人和你那刚满十一岁的小儿子是如何被追杀你的锦衣卫乱刀砍死的。

    “身为男人,不能为自己的亲人报仇雪恨,却一心为了自保而躲在这偏远小城内做缩头乌龟,这样的人不配做男人……”蒙面人站在原地坚持不走,并且说出了那件石朗听说过的朝廷冤案。

    “好了……别说了……”听着蒙面人的叙说,帷幔内的人难掩悲愤,声音中带着哽咽。

    “尉迟将军,只要你接下这单生意,替我们杀了那两位朝鲜王子,万历皇帝必定不会再同倭国议和谈判,两国肯定会立刻宣战。到那时,谁输谁赢就很难说了。一旦倭国打败大明,将军的出头之日也就来了。”蒙面人见帷幔内的人态度有所松动,便不失时机地继续说道。

    “杀两位朝鲜王子和明倭开战有何关系?”帷幔内的人问道。

    “将军有所不知,释放两位朝鲜王子是大明跟倭国停战议和的首要条件,现釜山内的倭国人已经依约准备放人,他们同朝鲜方面约定,三日后,在釜山以北的泸溪河北岸交人。

    “现在,朝鲜方面派出的迎接两位王子归京的人马已经到了泸溪河北岸等待。你只要在倭国人将两位王子送过泸溪河之前将其杀死,倭国方面就相当于爽约。如此一来,不但朝鲜方面会对倭国不依不饶,大明也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身为朝鲜宗主国的大明就不再可能同倭国谈判议和。只要战事一起,将军您何愁一身本事无处用呢。”

    “……好,咱们可以谈一谈。”

    “将军不愧是明白人,一点就透。我们知道,这单生意肯定困难重重,极为危险。所以,我们愿意出一万两银子作为给将军的酬劳。”

    “那好,但你们必须先支付一半作为定金。”

    “不,我这里有一张釜山市内最大钱庄惠通钱庄的银票,共一万两,我把它交给你。”蒙面人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亮一亮。

    玉林走上前来,从蒙面人手中拿过银票验一验,然后冲帷幔内点点头:“是惠通钱庄的银票。”

    “那你就不怕我收了钱不干事。”帷幔内的人说道。

    “哈哈。我们早就了解过将军您的信誉。再说了,我们既然敢把酬金全部提前交给您,就不怕您毁约。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将军真要是毁约的话,你这幽冥府恐怕也就很难在此地存在了。”

    “你们既然这么有能耐,为何不自己去干呢?”

    “我们自由我们的难言之隐。将军还是不要多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好吧,成交。”

    “将军尽管放心,只要你能杀掉两位朝鲜王子,对于您的身世,我们自会守口如瓶。另外,在釜山以北约一公里处有一片竹林,这里是釜山去往泸溪河的必经之地,此处很适合打伏击。将军不妨考虑一下。”

    “这个我比你们更清楚。”

    “那好,告辞。”蒙面人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等蒙面人走出房门消失在夜色中后,玉林关好房门,将手中的银票放在橱柜中,然后说道:“主人,此人熟知您的身世来历,今后恐对您不利。您看我是不是跟着他,找机会……”玉林说着,抬起手掌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可,此人大有来头,恐怕我们惹不起。”

    “那他到底有可能是什么人呢?”

    “以我的判断,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此人有可能是辽东女真派来的刺客。女真各部向来对大明虎视眈眈,他们巴不得大明同别国起战火,好从中渔利;第二种可能性,此人来自倭国国内。”

    “那他这样做岂不是内讧吗?”

    “不管是哪个国家,朝廷中的争权夺利、尔虞我诈向

    来都是不可避免的。一个小小的倭国怎么可能例外呢?此人要真是来自倭国国内,说明倭国国内有一股潜在的力量在盼着丰臣秀吉和大明皇帝开战,其目的不言自明。”

    “我们要是真杀了两位朝鲜王子,事情一旦败露,我们……”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既然知道了来人的目的,那就别无选择,只能接下这单生意,尽力而为。不杀两位王子,女真人和倭国人我们都惹不起。对于这单生意,不接,我们必死无疑,所以,只能接下来。

    “咱们既然收了人家的银子,那就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要多说了,早点休息。从明天开始,着手准备刺杀朝鲜王子的行动。下去吧。”

    “是,主人。”玉林应诺一声,退到门外并从外面轻轻关好房门。

    石朗见下面的房内熄灭了灯,便对叶茹柳做出撤退的手势。两人轻踏房脊,快速撤出幽冥府。

    从幽冥府回到紫薇阁时已是丑时末。石朗和叶如柳在石朗的房间内对刚才侦察到的情况进行了商讨分析。

    依照石朗的分析,那位蒙面人是倭国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以当时女真人的综合实力,觊觎大名的大好疆土尚属不切实际的幻想,即便大明在和倭国交战中元气大伤,女真人也没有足够的实力进犯大明。

    再说,女真各部大都位于大明和朝鲜交界处的辽东一带,倭国人真要攻打大明,辽东是必经之地,双方必然会在此地展开一场规模不小的厮杀。

    在此情况下,处在战争地带的女真各部就会不可避免的遭受战火之苦。女真人怎么可能会主动引火烧身呢?所以,如果排除了女真人试图刺杀两位朝鲜王子的可能性后,倭国人自己出现内讧,希望借助明倭战争争权夺利,就成为最大的可能。

    “那我们该怎么办?”听完石朗的分析,叶茹柳感觉很有道理。

    “明倭议和谈判是我大明朝廷目前采取的一种战略,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它因意外因素半途而废。所以,我们要想办法阻止这场刺杀。”石朗说道。

    “可目前在这釜山市内只有你我两人,让岛上的弟兄们赶来增援极易暴露。”

    “不用担心。以我的判断,既然倭国人主动提出议和,想必他们也会清楚两位朝鲜王子的生命安全对于议和的重要意义。对于三天后的交接,倭国人肯定会派出重兵护送。

    “幽冥府虽然是个狠角色,但倭国人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你我只要暗中观察,见机行事就可以。这次事件处理好了,对于我们来说,可能是一次一石两鸟的好机会。”

    “一石两鸟?”

    “第一,我们有可能借此机会查清幽冥府的主人是否就是当年潜逃的尉迟将军,进而杀掉他。对于大明朝廷来说,心藏复仇之心的他是一个潜在的隐患,而且对于我们目前的刺探侦查工作来说,此人的存在是一个不小的障碍。

    “第二,如果通过此次事件,弄清刺杀朝鲜王子者是倭国人自己,这对于我大明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个内部不团结的倭国对于我大明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是一个利好消息。到时候,我会把这一重要情报火速报往朝廷。”

    “这位尉迟将军到底是何许人?”

    “他当年是一位镇守辽东关隘的将军。就如那位蒙面人所说,他父亲因为那件冤案而被圣上诛杀九族。他是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才幸免于难的。当时他被锦衣卫刺中要害后跌下悬崖,大家本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在看来,当时他是死里逃生。”

    “可惜呀!”

    “没什么可惜的,既然他现在已经沦为倭国人的走狗,我们就该除掉他。”

    “……好吧,那咱们三天后赶到那片竹林,看看这位尉迟将军能够演出一处怎样的好戏。”

    “到时候,咱们见机行事。”

第二百三十章 竹林激战(一)

    沈惟敬从倭国赶回釜山后,立刻催促小西行长释放两位王子。

    小西行长赶紧知会驻朝倭军的最高统帅宇喜多秀家及三位随军军奉行,丰臣秀吉已经同意释放两位王子。

    由于得到丰臣秀吉的允许,驻朝倭军高层同意释放两位王子返回王京并立刻排除使臣赶往王京通知朝方。

    朝鲜方面得到通知后,自然是欣喜若狂。

    朝倭双方约定:朝鲜方面派出一队人马赶到釜山以北的泸溪河北岸迎接两位王子;驻釜山倭军则负责将两位王子安全地从釜山护送到泸溪河北岸完成交接。

    倭军使臣离开后,朝鲜朝廷不敢怠慢,立刻组建了一支五百多人组成的迎接队伍。这支队伍在李如珠的指挥下,从王京出发,赶往泸溪河北岸。

    这支五百多人的队伍中,除去由李如珠从国王禁卫队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四百名高手外,还包括一百多人的后勤保障人员。这支后勤队伍具体负责两位王子的饮食起居、卫生医疗等工作。身为女医官的金英子有幸被朝廷选中,成为这次负责两位王子医疗保障工作的后勤人员。

    五百人的迎接队伍一路浩浩荡荡,提前两天到达约定的交接地点。

    按照朝鲜和倭国方面的约定,倭国负责将两位王子于六月六日前后送至泸溪河北岸的北望亭,双方完成交接后,由朝鲜方面负责两位王子由北望亭到王京这段路程的安全护卫工作。

    六月六日一大早,釜山市内的倭国人就开始集结护卫王子北上的队伍,护卫着两位被俘的朝鲜王子,从釜山市内关押两位王子的地点出发,向城北的泸溪河进发。

    为确保将两位王子安全送到朝鲜人手中,小西行长除精心挑选了一百名精干武士承担护送任务外,还找到杉谷一郎,命杉谷一郎派遣一队忍者随队护送。

    杉谷一郎自是不敢怠慢,他命令加藤美惠子亲率五十名忍者随队前行。

    经过杉谷一郎和小西行长的协商,这支一百五十人的护送队伍统一由加藤美惠子指挥。

    由于顺和君身体虚弱,倭国人特地准备了一辆牛车,这辆牛车有着用厚木板制成的车棚,棚内虽说有些拥挤,但两位王子挤在车棚内,安全系数还是相当高的。

    加藤美惠子将这支一百多人的护送队伍做了合理的分工:五十名忍者围在牛车近旁,负责贴身护卫;一百名武士则呈正方形队形在外围负责警戒。加藤美惠子自己则走在队伍最前面,以便随时发现敌情,及时处置。

    出城一个时辰后,这支倭国人的护送队伍来到城北的那片竹林前。

    釜山地处沿海,雨量充沛,土质潮湿,很多地方适合竹子的生长。釜山市内很多院落人家都能看到竹子的影子。但釜山石内的竹子多属散生型杆细叶稀的水竹和墨竹,它们大多点缀在墙角院落,给市民们的生活增添了一抹抹绿色。

    位于釜山城北的那片唯一的竹林则是由竹秆高直粗大的四季竹和湘妃竹混生在一起形成的。它处在两座山峰所夹的山谷中,将整个山谷的南面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由于常有釜山市内市民向北越过泸溪河去往金海、昌源等地经商,作为从釜山去往泸溪河的唯一通道,这片位于山谷南侧的的竹林,被过往的人们从中间踩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林间小路。

    “车辆沿小路快速行进,所有人员保持队型跟上。”在小路的进口处,加藤美惠子高声对身后的队伍命令道。

    护送队伍临行前,杉谷一郎将加藤美惠子叫到自己的房间内,告诉加藤美惠子:据

    国内传来的情报,有人试图秘密刺杀两位王子,以破坏倭国和大明之间的议和。关白大人命令我们忍者务必做好护送两位王子的工作,决不能让此次和谈半途而废。在刺杀者身份不明的情况下,杉谷一郎要求加藤美惠子一旦发现刺客,除保证两位王子的安全外,一定要抓一个活口。

    听到加藤美惠子的命令,一百多名护卫人员不敢怠慢,纷纷打起十足的精神,护卫着拉着两位王子的牛车,走进竹林。

    加藤美惠子斜拖忍刀,机警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嗡——嗡——嗡——”突然间,从竹林内传来一阵啸响,一节四季竹竹筒在竹林间盘旋着向加藤美惠子打来。

    “有情况!”加藤美惠子一边高声警告后面的队伍,一边灵敏地举手将那节竹筒接在手中。

    这是一节新鲜的竹筒。加藤美惠子先是将身形隐在一棵粗竹后,观察一下四周,在确认并没有敌情逼近后,低头看一下竹筒内,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就在她想将竹筒扔掉时,忽然发现在竹筒外面有一行用刀刻上去的小字:竹林危险。

    “大家打起精神,快速通过!”不管有没有这节竹筒的出现,加藤美惠子对于眼前这片蓊郁阴森的竹林都不敢怠慢。

    听到加藤美惠子的警告,牛车四周的一百五十名倭国武士和忍者迅速握紧手中武器,赶着牛车,小心地疾步前行。

    “嗡、嗡、嗡……”这支倭国人的护送队伍刚刚走到竹林中间地段,就听到从四周的竹林中传来一阵可怕的声响。这队倭国人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只见无数支削尖竹尖的竹枪从四面八方快速呼啸袭来。

    这队倭国人毕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精干人员,见一支支竹枪从半空中袭来,立刻用手中的武器拨打避让。

    可是,这一支支竹枪一则太过密集,二则来自各个不同方向,现场的部分倭国武士还是没能幸免,他们一个个被锋利的竹枪刺中身体的不同部位。被刺中要害的,当场倒地身亡;没有被刺中要害的,咬牙将刺入体内的竹枪拔出。可这一拔,倒是将现场的所有倭国人吓得不轻,只见武士们从身上拔出竹枪后,却发现一条条毒蛇已经随着刺入体内的竹枪钻进体内,只留下一节节尾巴露在体外。

    “啊——啊——有毒蛇!”见到有毒蛇钻入体内,受伤武士无不大惊失色,纷纷扔掉手中武士刀,用双手抓住蛇的尾巴,用力向外拽,试图将进入体内的毒蛇拉出来。

    这蛇身的鳞片是由前向后排列的,扯着尾巴向外拉根本不可能将蛇顺利拉出来。一时间,现场一片混乱,方才齐整的队形顿时大乱。

    “保持队型,保护好两位王子!”见现场乱作一团,加藤美惠子高声喝斥道。

    可加藤美惠子的话音刚落,又一种可怕的声音由远及近迅速传来,这种声音类似乌鸦的“呱、呱”的叫声。

    加藤美惠子环顾四周,心生惊恐。

    不一会儿,只见从竹林的枝叶间飞来几十支凶猛的蛇鹫,它们灵巧的绕过竹节,扑向方才那些被毒蛇钻身的倭国武士。

    这蛇鹫以蛇为主食,素有蛇的天敌之称。那些受伤的武士只顾着往外拉扯毒蛇,哪成想,一支支张着利爪的蛇鹫已经冲到眼前。

    蛇鹫们各自找准目标,张开利爪,在那些武士们身上抓扯开来。

    可怜的武士们还没有将自己身上的毒蛇拽出来,却又遭到蛇鹫利爪的突袭。

    被蛇鹫抓伤的武士顷刻间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一只只蛇鹫见被抓之人倒地不动,立

    刻用自己坚硬的钩喙将毒蛇从武士体内拉出吞下。然后再次冲向别的目标。

    稍作调整,竹林内的倭国武士和忍者迅速缓过神来,挥起手中武器,砍向一只只逼近自己的蛇鹫。

    一时间,竹林内,蛇鹫上下翻飞,刀锋寒光闪烁。被砍中的蛇鹫的惨叫声和被蛇鹫抓伤的倭国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惊心动魄。

    倭国武士和倭国忍者比较起来,身体的灵活性要逊色不少,他们虽然奋力挥刀自卫,但还是有许多武士被蛇鹫抓伤身体。凡是被蛇鹫的利爪抓伤的倭国人,无不立刻倒地丧命。

    “蛇鹫爪子有毒。不要让它们抓到!”加藤美惠子在战斗中判断出蛇鹫爪子有毒这一情况,便高声喊道。

    听到加藤美惠子的警告,现场的武士和忍者立刻打起精神,他们充分利用竹林内的一切物体作掩护,尽量不让蛇鹫抓到自己。

    加藤美惠子率领的那几十名忍者更是闪转腾挪,身形灵动,在一次次躲过蛇鹫利爪的同时,不失时机地一次次将抓向自己的蛇鹫砍杀。

    “呱、呱、呱!”眼见现场的蛇鹫死伤过半,那只体型最为庞大的蛇鹫忽然飞到一颗高大的湘妃竹的顶端,发出三声响亮叫声。

    听到叫声,竹林中正在疯狂攻击的蛇鹫立刻停止攻击,展翅向着那只发出叫声的蛇鹫飞去。

    几十只蛇鹫纷纷落在那只发出叫声的蛇鹫所在的湘妃竹竹枝上。

    “投射手里剑,全部杀死它们!”加藤美惠子抓住这一时机,向身边的忍者发出命令。

    可还没等忍者们摸出身上的手里剑,只听得四周再一次传来“嗡——嗡——嗡——”的声响。密集的竹枪再一次从四周射来。这一次,密集的竹枪显然是冲着两位朝鲜王子而来。

    守护在牛车四周的几名忍者没能躲过如此密集的竹枪,纷纷中枪倒地。

    牛车的木质车棚上瞬间钉满了密密麻麻的竹枪。几十条毒蛇从竹枪内爬出,顺着木棚的缝隙向里面爬去。

    “啊、啊、啊,有毒蛇!”车棚内的两位王子见从外面爬进来数条毒蛇,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两人奋力用脚将车棚门踹来,不顾一切的从车棚内跳出,跌坐在地面上。

    地面之上,同样爬满了各种毒蛇。两位王子被吓得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保护王子!”加藤美惠子大喊一声,率领几十名忍者挥刀冲了过来,将地上及车上的毒蛇一一砍死。

    就在大家忙着救护两位王子的时候,树上的那群蛇鹫在那只体型庞大的蛇鹫的率领下,再一次向着王子所在的方向发起攻击。

    倭国人一方面要保护两位王子免遭毒蛇的伤害,另一方面,还要应对来自空中的蛇鹫的攻击。一时间,又有几十名武士和十几名忍者被蛇鹫抓伤而死。

    “布阵!”眼见形势危急,加藤美惠子高喝一声,举刀站稳身形。

    四周的忍者听到命令,立刻疾动身形,在加藤美惠子身边围成一个类似八卦图的阵型,将两位王子围在阵型中间。

    立于阵型中的忍者全部高举忍刀,用忍刀布成了暗藏杀机的保护屏障。

    “用手里剑对付它们!”加藤美惠子低声命令道。

    “嗖、嗖、嗖……”随着加藤美惠子的一声令下,一支支忍者手里剑从刀阵内发出,射向空中的蛇鹫攻击群。

    随着一声声惨叫从空中传来,一只只中剑的蛇鹫纷纷落地。剩余的十几只蛇鹫冒着密集的忍者手里剑,向着林中的目标发起最后一次攻击。

第二百三十一章 竹林激战(二)

    “呱、呱、呱”

    随着那只体型最大的蛇鹫发出三声怪异的高叫,十几只蛇鹫就如训练有素的战士一般,瞬间扇动翅膀,分散开来,从四面八方不同的方向同时向地面上的目标扑来。

    面对散开的蛇鹫,忍者手里剑的杀伤力顿时大减,再加上竹林的遮挡,忍者们很难将空中的蛇鹫全数射落,部分蛇鹫还是躲过飞啸的忍者手里剑,冲到竹林中的忍者和武士面前,和他们混战在一起。

    最终,在人鹫大战的最后一刻,那只体型庞大的蛇鹫在另外几只蛇鹫的掩护下,冲到六王子顺和君面前,用它的利爪抓向顺和君的咽喉。

    此时的六王子顺和君早已被吓得瘫在地上,看着疯狂冲向自己的蛇鹫,身体哆嗦着缩作一团。

    就在这一危急时刻,从竹林中“嗖”的飞来一枚石子,准确击中那只将要抓伤顺和君的蛇鹫的左眼。被击中左眼的蛇鹫痛苦地怪叫一声,落在在地上,挣扎几下后,不再动弹。

    头鹫被杀,剩余的几只蛇鹫无心恋战,纷纷避开忍者和武士们的刀锋,扇动翅膀,准备逃离。

    加藤美惠子跃动身形,几枚忍者手里剑从她的手中发出,将几只已逃至半空的蛇鹫一一击杀。

    现场一片狼藉,不大的战斗场地内,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武士、忍者、蛇鹫和毒蛇的尸体。

    加藤美惠子简单清点了一下人数,一百五十名倭国武士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六名贴身护卫两位王子的武士。忍者死伤数人。

    “让两位王子上车,保护好他们。注意警戒竹林中的敌情。继续前进。”加藤美惠子很清楚,自己的队伍此时处在尚未露面的敌人的包围中,所以,必须快速突出包围,向前冲出竹林。

    可加藤美惠子的话音刚落,就听得四周传出一阵喊杀声,紧接着,三十多名身穿铠甲,头戴面具的刺客从四周的竹林中杀了过来。

    “将王子围在中间,准备战斗!”加藤美惠子大喊一声,率领现场的忍者和武士将两位朝鲜王子围在中间,做好迎敌准备。

    头戴面具的刺客们在一位手持两把子午鸳鸯钺的高大刺客的带领下,冲到倭国人面前,同对方展开一场近身肉搏。

    这队刺客显然不是什么草莽野寇,从他们的战术打法上来看,显然受过正规的作战训练,这体现在他们较强的协同作战能力上。特别是那位手持一对子午鸳鸯钺的刺客,他在激战中,总能够及时发现对方的破绽,进而觅得战机消灭眼前的敌人。

    加藤美惠子率领的这二十几名倭国忍者也是百里挑一的近战高手,他们也有着较强的协同作战的能力。双方你来我往,一时杀得不可开交。

    见一时难以杀到两位王子跟前,那位刺客头目发出一声呼哨。

    听到呼哨声,所有的刺客立刻跳出战斗,向后退去。

    加藤美惠子率领手下将两位王子围护住,不敢贸然杀出。

    刺客们全部退到五米开外后,那位刺客头目举起手中的一对子午鸳鸯钺,“咔咔”两声,将身边的两棵粗竹拦腰砍断。粗壮的竹子轰然砸向忍者们围起的圆形阵型。其他的刺客如法炮制,将一棵棵粗竹砍倒,砸向忍者队伍。

    原本整齐的忍者队形顿时被砸得七零八落。

    见对方队形大乱,刺客门高叫着踏上倒在地上的粗竹,冲入忍者队形中,力图刺杀两位王子。

    两位王子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好在有那六位贴身武士的护卫,两位王子始终安然无恙。

    倭国忍者迅速调整阵形,保护着两位王子,边打边撤,艰难地冲出那片被粗竹砸得乱七八糟的场地后,再一次收拢阵型,保护着两位王子向前方冲去。

    刺客门紧追不舍,在那位刺客头领的率领下,一次次将忍者们的退路封死。看来,他们很清楚,忍者们一旦护着两位王子冲出这片竹林,将使他们失去竹林这一天然屏障,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极易暴露他们的身份。

    就这样,在这片隐秘的竹林内,刺客和忍者杀得难解难分。不知不觉间,双方交战已超半个时辰,仍然难分胜负。

    加藤美惠子不想同对方纠缠下去,她很清楚:在弄不清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在这竹林中多待一分,就多一分危险。加藤美惠子看出那位手持子午鸳鸯钺的刺客是对方的领头人,她一边战斗,一边寻找战机,试图给那领头的刺客致命一击。

    加藤美惠子故意隔开一定距离同其他刺客纠缠,但她眼睛的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数米开外的那位刺客领头人。终于,两名忍者看出加藤美惠子的意图后,便双双冲到那位刺客领头人的面前,同他打斗在一起。

    加藤美惠子见刺客头人被自己的两名手下缠住,便边打边向那位刺客头人靠近。终于,那两位忍者成功地将那位刺客头人引到一处背向加藤美惠子的空地上。

    加藤美惠子见时机已到,快速地从腰间摸出一枚棒状手里剑,用力射向那名背对自己的刺客头人。

    这棒状手里剑对于一般的忍者来说,是较难掌握的一种暗器,只有少数级别较高的忍者能够掌握它的使用技巧。这种忍者手里剑威力巨大,能够射穿人身体的任何部位。

    加藤美惠子射出的那枚棒状手里剑就如一枚高速飞行的子弹,瞬间击中那位刺客头人的后脑。只听“镗”的一声脆响,威力强大的棒状手里剑瞬间穿过刺客头人的脑部,将他脸上戴着的金属面具击飞。

    刺客头人扔掉手中武器,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见头人被杀,现场刺客的战斗力顿时锐减。

    加藤美惠子率领手下经过一番搏斗,在付出死伤六名忍者的代价后,活捉一名刺客,其余刺客悉数被杀。

    两名忍者死死地将那名被活捉的刺客扭到加藤美惠子面前。

    加藤美惠子走上前去,一把扯掉对方脸上的面具。

    “玉林。”就在加藤美惠子撤掉那名刺客脸上面具的一刹那,一直埋伏在竹林中的石朗和叶茹柳立刻认出那名被俘的刺客就是那晚在幽冥府见到的玉林。

    自从那晚夜探幽冥府后,石朗和叶如柳一直秘密监视跟踪幽冥府人员的一切行动。见幽冥府的人员数次来到城北的这片竹林查看地形,石朗和叶如柳断定,幽冥府是要在这片竹林内动手。

    今天一大早,石朗和叶如柳便秘密来到这片竹林中隐藏起来。不一会儿,他们看到幽冥府的人员潜进竹林,做好行刺的准备。等加藤美惠子率队来至竹林前时,石朗将削好的那节竹筒抛向加藤美惠子,提示她竹林内

    有危险。

    虽然明倭双方属敌对方,但在双方议和谈判的特殊时期,使两位王子免遭伤害还是石朗、叶茹柳和加藤美惠子共同追求的目标。

    在整个刺杀行动中,石朗和叶如柳始终暗中密切关注两位王子的安全。那枚击中袭击顺和君的蛇鹫的石子就是石朗发出的。石朗虽然随身带有袖箭,但为了避免暴露,他还是用石子击杀了那只蛇鹫。

    加藤美惠子不由分说,抬手给玉林两个响亮的耳光,然后,狠狠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行刺?”

    被打的玉林嘴角处立刻流出鲜血,他狠狠地瞪着加藤美惠子,一言不发。

    “你要是不招,我就挖出你的眼睛。”加藤美惠子说道。

    “呸!”玉林毫无惧色,一口带血的浓痰吐向加藤美惠子。

    加藤美惠子闪身躲过,气急败坏地命令道:“带上他,出发!”

    玉林被倭国人五花大绑,强压着向前走去。可他被押着刚刚走出去五六米远,从他正前方的竹林中飞速射来一枚八方手里剑,击中他的咽喉部位。玉林顿时脖颈喷血,倒地身亡。

    “注意警戒!”见玉林被暗器所杀,加藤美惠子高声命令一声。

    几名忍者立刻持刀冲到倒地的玉林身前,建起一道警戒线。

    加藤美惠子走到倒在地上的玉林身边,将那枚深深刺入玉林咽喉的八方手里剑拔出,“忍者?”加藤美惠子手捏那枚带血的八方手里剑,心中顿生疑虑。

    “是否请求增援?”一名武士问加藤美惠子。

    加藤美惠子将那枚八方手里剑擦拭干净,装进口袋中,然后说道:“不用,目前我们需要做的,是快速冲出这片暗藏杀机的竹林。出了竹林,前方的山谷地势开阔,不利于刺客暗中行动。只要出了山谷,就到泸溪河边了。那里有我们水军的一艘舰船接应我们。大家保持警惕,继续前进。”

    听到加藤美惠子的命令,现场的倭国人立刻收拢队形,护卫着两位朝鲜王子,向前赶去。

    等现场的倭国人走远后,石朗和叶如柳才从一直隐身其中的一块巨石后面走了出来。此时的两人身穿朝鲜平民服装,完全是一副商人打扮。用锦衣卫易容术易容后的两人已经面目全非,完全成了两位相貌丑陋的中年夫妇的样子。

    石朗走到那位被射杀的刺客头领的尸体前蹲下身去看一看,说道:“果然是他,尉迟敬工将军。”

    “你是如何辨认出他的?”叶茹柳蹲在石朗身边,问道。

    “这尉迟将军有一雅号:‘独耳将军’。他的右耳在一次战斗中被砍掉,所以得此雅号。除此以外,在我大明军队中,使用子午鸳鸯钺这一八卦门独门武器的戍边将领,除了这位尉迟将军,别无他人。根据这两点,眼前这位刺客头领必是其人无疑。”

    “从那枚八方手里剑判断,刺死玉林的应该是倭国人。”

    “对。看来倭国人内部也不团结。这对我大明来说是个好消息。”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跟着他们,直到两位王子被安全地交到朝鲜人手中。”

    “好。那我们赶紧跟上去。”

    石朗和叶茹柳说完话,站起身来,向前追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泸溪河忍者对决(一)

    出竹林后,前面是一片较为平坦的山谷地。

    加藤美惠子不敢怠慢,队伍行进中,她一再提醒手下保持警惕。

    二十几名倭国忍者和那贴身护卫两位朝鲜王子的六名武士小心翼翼地通过了那段不太长的山谷地带,来到位于山谷北面的泸溪河边。

    夏日的泸溪河一派繁忙的景象。宽阔的河面上,满是撒网捕鱼的船只,再加上南北过往的商船,整个河面现出一片忙碌景象。

    为将两位朝鲜王子安全送到泸溪河北岸朝鲜接应人员的手中,倭国人特的调来一艘有二十名水军士兵的小型战船等待在泸溪河南岸。

    见加藤美惠子率领手下来到岸边,战船上的士兵赶紧放下木梯,让两位朝鲜王子及随行护卫人员登上战船。

    “护卫两位王子下到船舱内。”登上战船后,加藤美惠子对他的手下名命令道。

    六名武士立刻簇拥着两位王子下到船舱内。

    加藤美惠子之所以让两位王子进船舱,是因为她观察到这泸溪河面上有着太多的渔船和商船,刺客一旦混入其中,这艘战船船面上的人员极易受到攻击。

    倭国人的战船刚刚驶离河岸,石朗和叶如柳就赶到岸边,两人混在人群中,登上一艘准备驶向北岸的商船,隔着一定距离,跟在倭国战船后,密切关注着战船上的一切。

    此时已近中午,泸溪河面上波光粼粼。宽阔的水面上,除有几只商船忙碌地来回穿梭外,还有大大小小几十只渔船在捕鱼撒网。

    加藤美惠子所乘坐的这只倭国战船,属于倭军水军中体型最小的一种。船上的二十名水军士兵,十人负责划船,另外十人站在船面上,手持长矛,负责警戒。

    见是倭国人的战船通过,河面上的渔船和商船纷纷避让。

    十名水兵合力划桨,战船全速向着泸溪河北岸驶去。

    加藤美惠子站在船头上,密切观察着河面上的动静。竹林遇险使加藤美惠子隐约感觉到,在这风平浪静的河面上,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威胁正在等待着她的队伍。

    如果还有刺客,他们既然在竹林中刺杀王子的计划未获成功,在山谷中也未采取任何行动,那么,在这片宽阔的河面上行刺,就成了刺客行刺的最后一次机会。

    其实,在竹林遭受重创后,加藤美惠子本可以派人回城请求增援,但一向心高气傲的她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后,还是决定率领剩余的手下完成这次护送任务。

    此时在这只战船上担任护卫任务的,除了那二十名水军士兵外,还有包括加藤美惠子在内的二十几名忍者及六名武士。

    船到河心,加藤美惠子已经远远看到泸溪河北岸那队正在翘首期盼两位王子的,朝鲜方面派来的迎接队伍。望着这支足有几百人的朝鲜迎接队伍,加藤美惠子仿佛看到完成任务的那一刻就在眼前。

    “只要将两位王子交到朝鲜人手中,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两位王子也就安全了。种种迹象表明,刺客行刺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这次明倭议和谈判。

    一旦将两位王子交到朝鲜人手中,倭国方面就等于完成了议和协议的约定义务。此时刺客再行刺两位王子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加藤美惠子一边密切注视河面,一边分析着眼前的情形。

    “咚、咚、咚……”

    就在加藤美惠子站在船面上观察思索时,她忽然感觉到船身的底部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紧接着,两名负责护卫王子的武士惊慌地从床舱内爬上来,对加藤美惠子汇报道:“水下有人凿船!”

    “你们立刻下去看看!”加藤美惠子对船上负责警戒的十名水军士兵命令道。

    船上这二十名水军士兵在从釜山浦被派往泸溪河执行护送朝鲜王子任务时,上司命令他们:到达泸溪河后,一切行动服从护送两位王子人员的指挥。他们听到加藤美惠子的命令后,立刻扔掉手中长矛,每人手中手持一把短匕,相继跳到水中,潜入水底。

    凿船之声依然。

    加藤美惠子一边弓身望着河面,一边焦急地催促划船的士兵加紧划船。

    大约过了五分钟,船下的水面上忽然涌起一股股血水,紧接着,一具具尸体从水底相继冒出。

    加藤美惠子俯身观看,那正是方才下到水下的十名水军士兵的尸体。

    “你、你、你们,下去看看!”加藤美惠子手指身边的十名忍者命令道。

    十名忍者口衔利刃,跳进河中。

    随着十名忍者相继潜入水中,河面上不断冒出一股股殷红的鲜血。在被染红的河水中,一具具尸体不断浮上水面。这些尸体有些是方才被加藤美惠子派往水下的忍者的尸体,有些是不知名的身穿忍者潜水衣的人员的尸体。

    看到水面上的一切,站在船上的加藤美惠子明显感觉到:此时在船身下的水底,一场残酷的近身肉搏正在进行。

    过了一会儿,凿船之声终于停了下来。

    加藤美惠子以为是自己的手下在水底排除了险情,便长舒一口气。可接下来的一幕,惊得加藤美惠子顿时瞪大了眼睛。只见躲在船舱内的两位王子在几名武士的帮助下,惊慌失措地从船舱内爬出来。他们的衣服全都湿漉漉的。

    “船舱进水啦!”一名武士高声向加藤美惠子汇报道。

    “抓紧想办法堵住呀!”加藤美惠子焦急地喊道。

    “不行。凿口太大,根本堵不住。”

    “一群废物!”加藤美惠子气急败坏,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救命呀。我们不会水啊!”站在船面上的临海君望着水面,向船上的倭国人哀求道。

    船舱内传出“汩汩”的冒水声,船体在逐渐下沉。战船上的人无不惊慌失措。

    就在战船上的人慌作一团时,战船四周的河面上,快速驶来五只渔船,它们从不同的方向,快速地向战船靠近。

    “将两位王子护在中间。准备战斗!”加藤美惠子从快速靠近的五只渔船上面人员的眼神中,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杀气。

    只见每只渔船上均有两人合力划船。五只渔船瞬间

    来到距离战船十米左右的水面上。

    几乎是在同时,五只渔船上的人停止划船,快速地从船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铁炮(单发鸟铳),举枪向着战船上的人射击。

    随着十声枪响,战船上有七八名忍者中弹身亡,尸体跌入水中。

    发射完弹丸,渔船上的十个人立刻扔掉铁炮,再次将渔船向着战船划过来。

    就在渔船就要撞向战船的一瞬间,五只渔船上面的人撒出五张巨网,密集地罩向战船上的人。

    一部分忍者和水兵被渔网罩住,一时难以脱身。

    趁着战船上的人乱作一团,渔船上的十名刺客从各自的船上飞身跃上战船,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挥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忍者刀。

    “消灭他们!”加藤美惠子高喝一声,挥刀砍向一名刺客。

    船上负责护卫王子的忍者、武士和水兵们此时已经从刚才的忙乱中迅速调整好状态,他们各自挥舞武器,和冲到战船上的十名刺客展开搏杀。

    一时间,快要沉入水中的战船上面,刀光闪闪,杀声阵阵。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声,不断有人跌入水中。

    此时,石朗和叶茹柳正乘坐在离战船不远的一只商船上。商船的船老大被倭国战船上的战事吓到,赶紧将自己的船只划到远离战船的水面上。

    这十名围攻战船的刺客看来绝非等闲之辈,他们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但在跟战船上护卫王子的人员的交锋中丝毫不处劣势,甚至还稍稍占有些优势。

    经过一番厮杀,战船上护卫王子的人员,只剩下四名武士和身中刀伤的加藤美惠子。而刺客这一方,还有六人。此时,战船已经严重倾斜,即将沉入水中。

    加藤美惠子率领四名武士慢慢退到位置较高的船头部位,将两位王子紧紧地护在身后。

    六名刺客手持利刃,步步紧逼。

    石朗眼见两位王子处境危险,立刻对他所在商船的船老大命令道:“把船靠过去!”

    “那太危险啦!不行,不行!”船老大坚决不从。

    石朗对叶茹柳使个眼色。叶茹柳心领神会,冲到船老大身边,单手扣住船老大的咽喉,正色说道:“快点靠过去,否则,把你扔到河里。”

    “这、这、这……”船老大支支吾吾,难以决断。

    “过去太危险了。你们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对呀,这时候过去,不是找死吗?”

    “……”

    船上的其他乘客七嘴八舌地劝说石朗和叶茹柳。

    “你们看到了吗?那只战船上两位穿白衣服的年轻人是你们的两位王子。他俩正在面临被倭国人刺杀的危险。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王子被倭国人杀死吗?”石朗对船上人怒斥道。

    “真的吗?”船老大有些不相信。

    “你看我像是在说假话吗?少废话,赶紧将船靠过去,否则就杀了你!”石朗有些不耐烦。

    船老大被逼无奈,只得将船划向那只战船。

第二百三十三章 泸溪河忍者对决(二)

    战船上面,加藤美惠子用力砍死两名靠到近前的刺客后,自己被对方刺中胸部,她顽强地抵抗了一阵,最终还是因失血过多栽倒在船上,昏死过去。

    两位王子此时被吓得缩在船头上瑟瑟发抖。在他俩的身前,四名武士对四名刺客,双方杀得不可开交。

    最终,四名刺客在付出两死两伤的代价后,将四名护卫王子的武士杀死。两名受伤的刺客手提利刃,慢慢向两位王子靠近。

    就在一名刺客的刀刃即将砍到顺和君的一刹那,及时赶到的石朗从商船上腾空跃上战船,在身体即将着船的一瞬间,挥手发出一支袖箭,将那名想要砍杀顺和君的刺客射死。

    另一名受伤的刺客持刀踉踉跄跄地走到临海君面前,力图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将临海君杀死。石朗纵身跳过去,夺过那名忍者手中的忍刀,将其杀死。

    “你们……”临海君眼望石朗,声音怯怯。

    “两位王子不必惊慌。我是来搭救你们的。”石朗对两位王子说道。

    此时,在叶茹柳的逼迫下,船老大已经将自己的商船靠到即将沉没的战船边。

    “两位王子,船就要沉了,咱们赶紧离开。”石朗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两位王子,在叶茹柳和商船船老大的帮助下,登上商船。

    等两位王子安全登船后,石朗走到趴在即将沉没的战船船头上的加藤美惠子身前,伸出手试一下加藤美惠子的鼻息,发现加藤美惠子并没有死,便俯下身去,将加藤美惠子扛在肩上。叶茹柳小心地扶着肩扛加藤美惠子的石朗登上商船。

    “她还活着。”石朗轻轻将加藤美惠子放在船上,对叶茹柳说道。

    “那我们得赶紧救她。”叶茹柳看着加藤美惠子奄奄一息的样子,有些着急。

    “船老大,船上有干净的布吗?”石朗问船老大。

    “有,在船舱里。我这就去找。”船老大不敢怠慢,跑进船舱找布。

    “我把她背进船舱内,你给她包扎一下伤口,先止住血再说。”见船老大跑进船舱,石朗背起昏迷中的加藤美惠子对叶茹柳说道。

    “好的。”叶茹柳应答道。

    “大家让一让,让我们把这位女子背进船舱。”石朗在叶茹柳的帮助下,疏散船上围观的人群,将加藤美惠子背进船舱内。

    “这些白布可以吗?”石朗背着加藤美惠子刚刚下到船舱内,船老大手握几块干净的白布迎了过来。

    “可以。”石朗一边应答船老大,一边在叶茹柳的帮助下,将加藤美惠子放在船舱内的一块木板上。

    “我们先出去一下,你给她包扎一下伤口,先止住血再说。”石朗对叶茹柳说道。

    “好的,石朗哥。”

    “船老大,我们离开船舱,让这位女子给她包扎一下伤口。”石朗对船老大说道。

    “哎,好。”船老大应诺一声,随着石朗上到船面上。

    “这位英雄,多谢方才出手相救!”此时刚刚缓过神来的顺和君见石朗来到船面上,赶紧走过来施礼致谢。

    “不必客气。”石朗对六王子顺和君说道。

    此时的临海君还未能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他正趴在

    船邦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没事吧?”石朗走到临海君面前,关切地问道。

    “看你说的,差一点见了阎王爷,能没事吗?让船老大赶紧将船划向北岸,我再也不愿呆在这破船上了。”临海君大口喘息着对石朗说道。

    “这个人咋这样?人家救了他,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还对人家气势汹汹的。”船上的乘客中有人看不惯临海君的做派,责怪地说了几句。

    “这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这样对本王子这么说话。你给我站出来。”临海君听到有人责怪自己,顿时火冒三丈。

    “好了,王子。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这就送您到北岸。”船老大不想有人遭殃,便劝说临海君。

    “那就快点,别再磨磨唧唧地!要是惹本王子发怒,看我不把你的破船给烧了。”

    “好,好。我这就划船。您坐稳了。”船老大不敢怠慢,奋力将船划向北岸。

    船即将靠岸时,叶茹柳已经为加藤美惠子包扎好伤口。

    对于刚刚发生在江心的那场激战,等在泸溪河北岸的李如珠等人尽收眼底。无奈,他们没有可供靠近的船只,只能焦急地远观。等石朗等人一靠岸,李如珠立刻率队将两位王子接上岸并跪拜请罪。

    石朗和叶茹柳合力将昏迷中的加藤美惠子抬上岸来,将她轻轻放在一棵大树下。

    “你们这群废物,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受难,却不前去救援。”一见到自己的人,临海君立刻露出不可一世的样子。

    “大王子请恕罪,都怪小人考虑不周。”李如珠跪在地上,口中谢罪不停。

    “起来吧。怎么又是你?父王怎么又派你这个废物前来接我们!”临海君显然认出了李如珠。

    “多谢大王子宽宏大量。两位王子快快请上车。”李如珠站起身,示意手下将那两辆特地为两位王子准备的豪华马车赶过来。

    两位王子被搀扶进华丽的车棚内。服务人员端来精美的食物。

    石朗和叶如柳在人群中发现了金英子的影子,金英子根本没有认出易容后的石朗和叶茹柳。

    “多谢两位义士出手相助。不知可否方便留下姓名,日后好禀明朝廷,论功行赏?”安顿好两位王子,李如珠来到大树下,对石朗和叶茹柳拱手道谢。

    江心一战,石朗力救两位王子,李如珠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中。只不过,他和金英子一样,也没有认出易容后的石朗和叶茹柳。

    “李将军,别来无恙。我是石朗,她是茹柳。”石朗小声对李如珠说道。

    “你们……”李如珠眼望石朗和叶茹柳,满脸惊讶。

    “嘘——”石朗示意李如珠不要声张。

    “李将军,我们这位忍者朋友为保护王子受伤了,你赶紧找人过来施救。”叶茹柳此刻客很是担心加藤美惠子的伤情。

    加藤美惠子曾经救过自己和石朗的性命,对于这一点,叶茹柳始终心存感恩。

    “英子,你带着器具过来一下。”李如珠转身对远处的金英子喊道。

    “是,表哥。”金英子应诺一声,背着药箱走了过来。

    “这位女子受伤严重,你给看一下。”李如珠对走到

    近前的金英子说道。

    金英子简单地看一下加藤美惠子的伤口,说道:“她身中两处刀伤,是失血过多昏了过去。我重新给她包扎一下,再喝些汤药,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石朗和李如珠知趣地走到一边。

    在叶如柳的协助下,金英子解开加藤美惠子的衣服,对她的伤口进行处理包扎。

    李如珠和石朗来到一处巨石边。见远离众人,李如珠开口问道:“石朗兄,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一言难尽。”

    “好,那我就不问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方便问。”

    “对了,李将军,竹青姑娘现在釜山市内。”

    “她不是出家了吗?怎么跑到釜山来了?”

    “此事的来龙去脉,今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说。”

    “她……还好吗?”

    “一切安好。”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她?”李如珠看一眼加藤美惠子所在的方向,问石朗。

    “她曾经救过我和茹柳的命。我们必须将她安全的送回釜山。”

    “可一旦她醒过来认出你们,可就麻烦了。”

    “到时再灵活应对吧。我想我和茹柳还能够应付得了。”

    “我看这样吧,附近有个小渔村。你们将她安顿到一户渔民家里。这是我的腰牌和二十两纹银,到时候,你们将我的腰牌和银子一块送给收容她的主人家,就说她是受伤的朝廷士兵,让主人家好生照料。我想,等她的伤好了,她自然有办法自己回去。”

    “也行。麻烦李将军破费了。”石朗接过李如珠递过来的腰牌和银子。

    就在石朗和李如珠谈话的过程中,金英子已经麻利地为加藤美惠子包扎好伤口并给她灌下些汤药。叶茹柳冲石朗招招手,示意石朗和李如珠可以过去了。

    “李将军,我们在釜山一事,还望你能保密,不要对任何人讲。”石朗一边示意李如珠离开原地,一边小声嘱咐道。

    “石朗兄,尽管放心。我绝对会为你们保密的。”李如珠一边说着,一边和石朗一起向金英子她们所在的位置走去。

    “好啦,静养几个时辰,他就会醒过来。”金英子对石朗和李如珠说道。

    “辛苦你了,英子,退下吧。”李如珠对金英子说道。

    “是,表哥。”金英子麻利地收拾好物品,起身离开。

    等金英子走远了,李如珠犹豫了一下,对叶茹柳说道:“叶姑娘,请你转告竹青,我等着她。只要我李如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非她不娶。”

    “好,李将军。我一定把话带到。”

    “这釜山市内到处都是敌人,你们多加小心。”

    “好。祝你和两位王子一路顺风,安全回到王京。我和茹柳也要动身赶回釜山了。”

    “后会有期。”李如珠开口道别。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石朗和叶茹柳同时向李如珠道别。

    待李如珠率队走远后,石朗和叶茹柳按照李如珠的安排,将加藤美惠子安顿到附近的一户渔民家中,然后,动身赶回釜山市内。

第二百三十四章 王子,王子!

    从釜山到王京这段漫长的路程中,山路崎岖,河道纵横,虽说安心坐在豪华马车内,但路途的颠簸及恶劣的天气有时还是会令两位王子有些吃不消。特别是六王子顺和君,自从被倭军俘虏后,他那肺痨的毛病就时断时续,从来没有好利落。连日的奔波让顺和君出现几次剧烈的咳血。要不是金英子的悉心照料,顺和君恐怕早已命归西天。

    从泸溪河北岸离开后第十天的中午,一行人来到密阳以南的一座高山内。

    早上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眼见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启禀将军,前面的山坡上有一座寺庙,我们还是到里面躲避一下吧。”负责探路的士兵打马来到李如珠面前,禀报道。

    “好吧。告诉士兵们,沿着山路快速登上山坡。注意两位王子的安全。”李如珠望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高声命令道。

    “是不是要下雨啦?”李如珠的声音惊动了一直躺在车棚内睡觉的临海君,他掀开车棚布帘,懒洋洋地问道。

    “是,大王子。天要下雨。前面山坡上有一座寺庙,咱们进去躲一躲。”李如珠不敢怠慢,听到临海君的问话,赶紧策马赶上去回话。

    “寺庙?看来今天要和那里面的秃驴住在一起啦。”临海君看来有些不情愿。

    “是,大王子。您看这荒山野岭的,也没啥可避雨的地方。您就将就一下吧。”李如珠对这位大王子怪异的脾气深有了解,说话不得不加倍小心。

    “那就快点吧。免得淋湿了本王子的车棚。”临海君抬头望一眼乌黑的天空,将头缩回车棚内。

    拐过一处山脚,前面就来到那座寺庙前。

    两位王子刚想从车棚内出来,只听得一声炸雷,瓢泼大雨顷刻间从天而降。

    两位王子不得不又缩身躲回车棚内。

    寺庙内内负责看门的小和尚冒雨跑到庙门内准备关好大门,忽然发现门外来了大批官府的人马,赶紧跑回大殿内向方丈汇报。

    “方丈,外面有大队人马。”小和尚气喘吁吁地向坐在大殿内的老方丈汇报道。

    “是些什么人?”老方丈问道。

    “像是官府的军队,还有两辆漂亮的马车。”

    “官府的人?快,快,准备些雨具,叫上大家,到门口迎接。”老方丈一听是官府的人来到寺庙,赶紧站起身。

    等老方丈率众弟子来到庙门洞内时,李如珠已经牵马来到庙门前,他见一位身穿红色袈裟的老和尚站在众僧人身前,便高声说道:“方丈,我等是官府的军队,路过此地,遇到大雨,无奈只得前来烦扰。”

    “阿弥陀佛,诸位快请进。”老方丈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位僧人立刻手拿雨伞跑了出来。

    “先保护车棚内的两位公子进庙。”李如珠指挥几位僧人用手中的雨伞将两位王子护送进寺庙内。然后,高声对大家喊道:“拴好马匹,赶紧进去躲一躲。”

    两位王子和随行护卫的人员全部躲进寺庙大殿内。

    望着大殿外倾泻而下的暴雨,大王子临海君居然乐了起来:“哈哈,看来老天爷是可怜我长途跋涉的劳累,故意让我到这寺庙里好好休息休息。老秃驴,快快快,赶紧给我找个睡觉的地方。我可是累得不行啦。”

    “你……”寺内住持见临海君对方丈如此无力,顿时火冒三丈,想教训一下临海君。可他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方丈制止:“不可造次。这位公子旅途劳累,快快为他准备休息的地方。”

    “你什么你。还反了你不成。竟敢对本王子怒目而视。要是把我惹急了,看我不拆了你这破庙。”临海君对寺内主持怒斥道。

    “请问你们是……”听到临海君的话,方丈顿时谨慎起来。

    “方丈,不瞒您说,我们是朝廷的护卫队。这次特地护送两位王子回京。这位是大王子临海君,这位是六王子顺和君。”李如珠感觉已经瞒不住两位王子的身份,干脆如实向方丈说明。

    “阿弥陀佛。老衲不知是两位王子光临本寺,失敬,失敬。”方丈听到是两位王子驾临,赶紧施礼。

    顺和君在金英子的搀扶下,勉强

    地站立在临海君身旁,见老方丈施礼,赶紧开口说道:“方丈不必客气。我等贸然打扰,还望方丈多多见谅咳、咳、咳……”

    “六王子体虚剧咳,看上去消瘦乏力。不知可有午后出虚汗之症?”方丈问顺和君。

    “是的,六王子经常在午休的时候出大量的汗,而且有时还咳血。”不等顺和君回答,金英子抢先答道。

    “看来六王子是患上了肺痨。六王子不妨先在庙中住下,正好老衲手中有一治疗肺痨的秘方,名叫抗痨除虫汤。六王子只需服上几剂便可痊愈。”

    “多谢方丈!等我痊愈后,定当重修庙宇,以报答方丈救命之恩。”顺和君恭恭敬敬地向方丈鞠了一躬。

    “六王子不必客气。我佛慈悲,普救众生乃我等修行之人的本分。”

    “行了,行了。啰啰嗦嗦地。赶紧为我们准备休息的地方吧。我可是累坏了。”见方丈专注于六王子,临海君有些吃味。

    “虚空,赶紧将后面的照堂收拾出来,让两位王子在此休息。其他人安排在法堂内休息。”方丈对主持说道。

    “是。方丈。我这就去办理。”主持说完,率领几名僧人,举着雨伞跑向大殿后面。

    等主持安排好大家休息的地方,外面的雨也停了。

    随队厨师借用寺庙的灶具为大家准备好午饭。

    吃过午饭,两位王子在方丈的亲自陪同下,到后面的照堂午休。

    由于顺和君午休时经常出虚汗,金英子只得随身侍候。

    李如珠等人则在主持的陪同下,来到法堂内休息。

    为使两位王子好好休息,主持特地在照堂内安放了两张舒软的小床。临海君抢先进到照堂内,选了一张远离房门较为清净的小床躺了上去。他伸一个懒腰,惬意地说道:“舒服死了!我要好好睡上一觉。”

    顺和君在金英子的搀扶下,躺到了另外一张小床上。金英子拉过被子,为六王子轻轻盖在身上。

    “英子,跑了大半天了,你也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我自己能行。”顺和君望着因终日照顾自己而日渐消瘦的金英子,心生爱怜。

    “不,六王子。我不累。待会儿,您又要出虚汗了。我得随时守着您。”金英子对眼前这位善良温顺的六王子颇有好感。

    “我这里有布巾。到时候我自己擦一擦就可以了。”

    “不行。人出虚汗后,弄不好会着凉的。您的身体本来就虚弱,可不能再出现别的意外了。”

    “我没那么娇气。听我的话,休息去吧。”

    “我不累,我趴在这儿打个盹就行。”

    就在顺和君和金英子争执不下之时,方丈和主持一起,亲自将刚刚煎好的药端了过来。

    “六王子殿下,赶紧将药喝下去。然后好好睡一觉。病情就会有所好转。”方丈俯下身来,对顺和君说道。

    顺和君赶忙从床上坐起来,感激地说道:“有劳方丈费心了。”

    金英子从主持手里接过药碗,然后,扶着顺和君的后背,帮他将药服下。

    “好。那就不打扰了。好好休息吧。”见顺和君将药服下,方丈接过药碗,和主持一起转身离开。

    “方丈慢走。”顺和君冲着方丈和主持的背影说道。

    “休息吧,王子。”方丈说一声,和主持一起,走出门外。

    “好好睡一会儿吧。”金英子搀扶着顺和君慢慢躺下,将被子盖好。

    “好吧。”

    顺和君看来的确是累了,他不再坚持让金英子离开,闭上眼睛,睡着了。

    也许是过于劳累,也许是那碗药的作用,顺和君竟然没有像往日午休时那样出汗咳嗽。

    金英子坐在顺和君床前,静静地望着熟睡中的顺和君。她发现:安然入睡的顺和君五官是那样的端正祥和,整个脸部的肤色温润如玉,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金英子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张令她着迷的年轻人的脸,顿时浮想联翩,内心深处涌起无限遐想。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六王子依然安然入睡。

    金英子感到有些累,迷迷糊糊地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睡梦中,金英子梦到自己和六王子手挽手,奔跑在景色秀丽的湖畔。跑累了,自己和六王子双双坐在湖边的凉亭内,品茗赏景。夜晚来临之时,自己不知不觉地被一只彩带牵引着,竟然和六王子步入洞房。在六王子轻轻掀开自己盖头的一瞬间,自己看到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望向自己。紧接着,六王子从自己的身后轻轻的抱住自己……。金英子发出一声声幸福的呻吟。

    身心的无限舒畅令金英子从睡梦中苏醒过来。醒来后的她惊惶地发现,自己正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一张散发着臭气的嘴正准备吻向自己。

    “啊——”金英子被吓得大喊一声,用双手托住那张即将吻到自己的嘴巴。

    身后抱住金英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王子临海君。

    这一路走来,金英子青春貌美的身影一次次勾起临海君蠢蠢欲动的欲想,但人多眼杂,临海君始终没有机会对金英子下手。

    这次三人在静谧的照堂内休息,临海君感觉机会来到。中途睡醒的临海君见顺和君熟睡在床上,床边的金英子斜趴在床沿边,他顿时睡意全无。

    仔细打量着金英子那纤细的峰腰和性感的翘臀,临海君顿时兽性大发。他悄悄下床,来到熟睡中的金英子身后,用双手抱住金英子的细腰,将她揽进怀中。

    金英子的喊声将熟睡中的顺和君惊醒。顺和君睁开眼睛,猛然发现自己的大哥竟然紧紧抱住金英子欲行不轨。见到这一幕,顺和君顿时被激怒,他猛地从床上跳起,冲过去对着临海君的脸就是一拳,口中吼道:“大哥,你也太过分啦!”

    被打的临海君痛得用双手捂住脸,松开金英子。

    “六王子……”金英子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地扑到顺和君的怀里,嘤嘤地哭泣起来。

    “英子,让你受委屈了。”顺和君揽住金英子,安慰道。

    “老六,你……你竟然为一个下人打我!”临海君双手捂着被打疼的脸,丝毫不对自己刚才的下流举动感到羞耻。

    “我就是不允许你打她的主意!”顺和君被气得脸色红涨。

    “别忘了,我是你大哥。”

    “大哥?大哥也不能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她一个下人,你至于对我大动肝火吗?”

    “下人……在我眼里她不是下人。”

    “不是下人?那她是什么?你该不是喜欢上她了吧?”

    “我……我就是喜欢她。我不但喜欢她,我还要娶她呢!”

    “六王子……”金英子没想到顺和君会说出这样的话,她顿时睁大惊讶的眼睛,抬头望着顺和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觉着父王能同意你娶一个下人吗?”

    “我不管,我就是要娶她!”

    “好好好。六弟。算大哥我做错了。给你陪个不是。”

    “不行,你必须当面向她赔礼道歉!”

    “你让我向一个下人赔礼道歉?”

    “对,就是!”

    “我要是不呢?”

    “那我就将你的所作所为禀告父王!”

    “老六你……”

    金英子见两位王子争执不下,赶紧说道:“算了吧,六王子。你别生气,免得身体受不了。我……出去看看雨还下不下。”

    金英子从顺和君的怀中挣脱开,小跑着冲向门外。

    “没见过你这样的大哥!”见金英子跑出门外,顺和君气恼地躺倒在床上,猛地用被子蒙住头,不再理会临海君。

    “我确实没想到老六你会喜欢她呀。”临海君本想向顺和君解释一下,见顺和君蒙上被子不再理会自己,只得无趣地躺在床上。

    三天后,李如珠在征得两位王子的同意后,准备动身回京。

    经过寺庙方丈的精心治疗,顺和君的病情明显好转。临行前,顺和君挥毫为寺庙题写四个大字:普度众生。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两位王子顺利返回王京。

    国王李昖摆宴大贺三天,庆祝两位王子的归来。

    返京后的顺和君频繁和金英子会面,两人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内藤如安(一)

    两位朝鲜王子顺利返回王京后,身在釜山的沈惟敬立刻派人上书兵部尚书石星,请求倭国方面的议和代表前往北京同大明商讨议和事宜。

    石星立刻将此事奏明圣上。

    明神宗同意倭国方面的议和使节进京议和。

    沈惟敬得知朝廷方面已经同意倭国方面的议和使节进京谈判后,立刻和倭方派出的议和使小西行长的家臣内藤如安一起,动身赶往北京。

    和沈惟敬、内藤如安同行的还有加藤美智子,她此行的唯一目的,依然是监视沈惟敬。

    就在沈惟敬和内藤如安正在赶往北京的途中,一封由驻朝鲜锦衣卫发出的密报已经到达锦衣卫指挥使骆石印的手中。

    骆石印看完密报,立刻赶到宫中,向明神宗汇报。

    乾清宫内,明神宗召见了骆石印。

    “骆卿,觐见寡人,不知有何奏报?”

    “启禀圣上,臣刚刚接到驻朝锦衣卫密报,两位王子在被倭国人送交朝方的途中,受到刺客袭击,险些丧命。种种迹象表明,这些不明刺客极有可能是倭国人。”

    “噢,竟有这等事情。如此看来,这倭国蛮夷也并非铁板一块,这对我大明来说,应当是个好消息。”

    “是,圣上英明。”

    “还有什么好消息?”

    “对于倭方此次前来议和的议和使内藤如安,我驻朝锦衣卫对他的身份、性格、喜好等做了详细的了解。”

    “讲。”

    “内藤如安,别名小西飞,祖籍倭国京畿地区八木城,早年追随侵朝倭军第一军总指挥小西行长,成为小西行长的家臣重臣。他之所以能够成为议和使,完全得力于小西行长的大力推荐。此人生性机灵乖巧,巧言善辩,善于察言观色。”

    “那他有没有什么弱点?”

    “有,此人乃是一位贪图享乐之人。”

    “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投其所好,等他到了京城,先让他好好领略一下我大名的繁华,让他尽情享受享受京城的美食美色。至于议和嘛,不着急,慢慢来。”

    “是。臣明白。”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退下吧。”

    “是。臣告退。”

    骆石印退下后,明神宗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件古玩把玩起来,口中吟道:“此间乐,不思蜀。”看来,针对即将到来的倭国议和使,他已经拿定主意要用北京的秀丽繁华让对方乐不思蜀,进而起到拖延时间的目的。

    沈惟敬和内藤如安本可以从釜山出发,走水路直奔大明。但沈惟敬没有直接走水路,他和内藤如安先是到达王京,在王京城停留数日后,再一路向北,取道水路赶往大明。

    沈惟敬之所以做出如此安排,完全是出于一己之私心。两位王子顺利被放回,沈惟敬自认为完全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他要借此机会,好好地让朝鲜方面出出血。在他的心中,无功不受禄,是君子;有功不受禄,则是傻瓜。

    朝鲜方面面对这位大明议和使自是不敢怠慢,上至朝鲜国王下至领议政柳成龙和左议政李山海,无不对沈惟敬感恩有加。

    面对朝鲜方面相关人员为感谢自己而送来的金银财宝,沈惟敬无不一一笑纳。从王京城离开时,沈惟敬可以说赚了个盆满钵满。

    当然,此次王京之行,最让沈惟敬感到满意的并不是得了多少财宝,而是终于如愿以偿地和李山海送上门来的,上次没能吃到的那位小宫女来了一晚痛快淋漓的**高唐。

    虽然加藤美智子跟随沈惟敬同行,但在李山海和沈惟敬的巧妙安排下,沈惟敬还是顺利地摆脱了加藤美智子的监视,将那位小宫女吃到口。整个晚上,沈惟敬雄性勃发,将那位小宫女弄得娇 喘连连,香汗淋漓。

    从王京城离开时,沈惟敬对李山海自是感激万分。

    两个月后,沈惟敬、内藤如安和加藤美智子三人抵达山海关。

    山海关驻兵头领游击将军马贵不敢怠慢,在游击

    将军府凉亭内,设宴款待沈惟敬、内藤如安和加藤美智子三人。随行的其他人员,则被马贵安排在凉亭外不远处的酒桌上就坐。

    “沈大人远涉千里,奔赴异邦,肩担议和重任,辛苦,辛苦。来,末将敬您和另外两位友人三杯。”刚一坐定,马贵举杯向沈惟敬和内藤如安及加藤美智子敬酒。

    沈惟敬客气几句,连干三杯。

    内藤如安没有见过如此丰盛的美酒佳肴,连干三杯酒后,不等主人发话,便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胡吃海塞起来,而且一边吃,一边对桌上的美食赞叹不已。

    “这位仁兄还真不客气……好好,我喜欢。”马贵看着内藤如安难看的吃相,哭笑不得。

    沈惟敬欺负内藤如安听不懂大明语言,他伏在马贵耳边,带着满脸坏笑,低声说道:“他呀,偏邦小民,没见过世面,嘿嘿嘿。”

    “嘿嘿嘿……”马贵故意看一眼只顾低头大吃的内藤如安,随着沈惟敬一起坏笑起来。

    加藤美智子自然听懂了沈惟敬贬损内藤如安的话语,她瞪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内藤如安,希望制止他的不雅吃相。

    内藤如安依旧不管不顾,低头海吃。

    加藤美智子无奈,只得低头不语,心中暗怨:“关白大人怎么派出这么个白痴担当议和使节?真是丢尽了大和民族的脸!”

    月色当空,微风轻抚。

    沈惟敬几杯美酒下肚,顿感神清气爽,他拍一下坐在身边作陪的马贵的肩膀,朗声说道:“马大人,没想到在这偏远的山海关,你的游击将军府竟然如此豪华气派,恐怕京城里王公大臣的府邸,也没有你这儿好啊。”

    “嘿嘿嘿。沈大人言重啦,想我马贵只不过是一区区边防守将,所辖范围也就芝麻粒大小,俸禄就更不用说了,哪有闲钱修建豪华府邸门面呀。”马贵干笑几声,自谦道。

    “你这地方还不够好吗?你看,楼宇雕梁画栋,院内假山、鱼池、游廊、凉亭无一不缺。就拿咱们就坐的这座凉亭来说吧,没有几千两银子,是建不出这么漂亮的凉亭的。哈哈哈。”

    “沈大人,来来来,咱们喝酒,不谈这些。”马贵从沈惟敬的话中似乎嗅到某种不祥的气息,赶紧转移话题。

    “好,好。咱们一起喝。”沈惟敬举起酒杯,环顾一周,示意在座的内藤如安和加藤美智子共同干杯。

    “喝。好酒!”内藤如安将酒喝下,口中赞道。

    加藤美智子只是象征性地抿一小口酒,然后放下酒杯,没说什么。

    “马大人,你我虽然都是游击将军,可我这个游击将军就是一个空职,没法和你比呀。”沈惟敬眯着眼睛,似在自言自语。

    “沈大人,可别这么说。您现在可是朝廷的红人,谁见了您,不都得敬重三分。沈大人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啊!在下将来还要仰仗您这棵大树飞黄腾达呢。”

    “好说,好说。只要我沈惟敬将来能够有所建树,自然忘不了你老兄。”

    “哎哟哟,那我先谢谢沈大人。来,我再敬您一杯!”马贵举起酒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沈惟敬意味深长地望着举杯的马贵,闭口不语。

    “……哦,明白,明白。”马贵犹豫一下,立刻读懂了沈惟敬眼中之意。

    这游击将军府是马贵利用克扣的军饷兴建的。方才沈惟敬的一通话,让马贵甚为担心。想这沈惟敬虽然官职不高,可毕竟是上面来的人,要是他回京后,在哪位高官面前说上几句对自己不利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所谓做贼心虚,望着沈惟敬的眼神,马贵放下酒杯,心中暗恨道:“看来,自己方才的不祥预感是对的。自己不出点血,是过不了沈惟敬这一关的。这个老家伙,雁过拔毛呀!”

    “沈大人,尽管放心,我为大人准备了五千两银子,待会儿,找机会将银票送到您的房内。”马贵将脸贴到沈惟敬耳边,小声说道。

    “马大人,你太客气了。

    哈哈哈,来,喝酒。”此时,沈惟敬才举起酒杯,同马贵干杯。

    “注意点形象,好不好?”趁沈惟敬和马贵私聊之际,加藤美智子用暗含愠怒的语气,小声提醒只顾低头海吃的内藤如安。

    一路走来,加藤美智子对内藤如安这位出任大和民族议和使的年轻人,甚是看不顺眼。她真弄不明白,一向杀伐果断,知人善任的关白大人,这一次怎么指派内藤如安这么一位窝囊废担当议和大任?

    可生气归生气,加藤美智子此行的任务是监督沈惟敬,至于内藤如安,她是无权干涉其行动的。

    “嗯嗯,好。嘿嘿。”听到加藤美智子的提醒,内藤如安放下筷子,抬起头来,给加藤美智子送去一个勉强的傻笑。

    加藤美智子看着内藤如安一脸的傻气,顿生无比的厌烦,她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将头扭向一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沈惟敬觉着有些无聊。在酒桌上,只有他和马贵两人聊天。加藤美智子看起来情绪不高,整个宴席中几乎一言不发。内藤如安的兴趣只在满桌子的美食上,也很少言语。

    马贵自然看出沈惟敬情绪有些低落,为活跃气氛,他开口对沈惟敬说道:“沈大人,你看……要不要找人来唱唱小曲,乐呵乐呵?”

    说实在的,自打从王京动身后,这一路上,沈惟敬每天面对的,不是高山峡谷,就是激流险滩。唯一能够给他带来些许乐趣的,就是同加藤美智子的**之欢,除此之外,别无乐趣可言。

    对于沈惟敬这样一位在北京城吃喝玩乐惯了的浪荡子来说,枯燥乏味的行程时常让他难以忍受,所以,沈惟敬一听马贵说找人唱曲,顿时来了兴致,他开口说道:“不知马大人这里有什么拿手好戏呀?”

    “昆曲如何?”

    “好呀。你这府中有这样的艺人?”

    “巧了,还真有两位。”

    “你这是从哪弄得?”

    “前几日,我夫人在府门前救下两名年轻女子。当时,这两位年轻女子饿晕在府门前,我夫人一项乐善好施,便命人将她们抬进府内救治。

    “等她们醒过来一问,才知道她们是姐妹俩,是从南方地界赶来投靠亲友的。结果来到此地,亲友没找着,身上的盘缠也花光了。我夫人看两人可怜,便留她们在府内干些杂活。

    “没想到,这姐妹俩竟然是两位昆曲艺人。闲暇的时候,她们二人就会给我们夫妻两个来上这么一段。咦,两人演得贼好。我这就让她们上来,给大人您还有这两位倭国朋友来上几段。”

    “快去,快去!我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小薇,去,告诉贾静和贾芸,今晚大人我有贵客,让她们过来给客人表演几段。”沈惟敬对身后的侍女命令道。

    “是,大人。”

    侍女走后,沈惟敬见内藤如安已经吃得直打饱嗝,便对他调侃道:“小老弟,我们大名的美食味道如何呀?”

    “嗯,好吃,好吃。我从来没吃到过这样好吃的食物。”内藤如安伸出大拇指,赞不绝口。

    “这算什么,等到了北京城,我请你吃满汉全席。那才是真正的美食。到时候,撑破你的肚皮。”

    “真的?老哥。那我先敬您一杯。等到了北京城,您可得领我好好玩玩。”内藤如安兴奋地端起酒杯,向沈惟敬敬酒。

    “行啦,咱们别喝了。待会儿,可有好戏看。”沈惟敬此时心思全在即将上演的昆曲上,对酒食已经失去了兴趣。

    “好戏,什么好戏?”内藤如安问道。

    “这个……”沈惟敬一时想不起如何向内藤如安翻译“昆曲”一词,便随口说道:“就是一种戏剧剧种,就像你们倭国的能剧(日本古典戏剧剧种)。”

    “哦,我明白了,就像我们国家的能剧那样,说唱表演,是不是?”

    “就是这么个意思吧。”沈惟敬看着一脸认真的内藤如安,有点不耐烦。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内藤如安(二)

    不一会儿,贾静和贾芸在侍女小薇的带领下,来到凉亭内。

    “民女见过各位大人。” 贾静和贾芸上前施礼。

    两位美女的出现,让内藤如安眼前一亮,特别是贾静屈身施万福的样子,更是让内藤如安看得如醉如痴,他痴痴地望着风情万种的贾静,干张着嘴,嘴角禁不住流出哈喇子。

    沈惟敬见状,伸出脚偷偷捅了一下内藤如安的脚尖,用倭国语小声说道:“小老弟,咋啦?看上这位美女了?”

    “哦……嗯,太美啦!”内藤如安清醒过来,他在回答沈惟敬的时候,两眼依然直勾勾地盯着贾静。

    “呸!白痴,丢尽大和民族的脸。”望着内藤如安痴呆呆的样子,加藤美智子心中暗骂一声。

    “沈大人,这位倭国友人是不是看上两位美女啦?”马贵看出内藤如安的心思,侧身对沈惟敬小声问道。

    “看来这小老弟有点像我,也好这一口。嘿嘿。”沈惟敬同样小声对马贵说道。

    “那……你看……这两位美女,大人您和这位小兄弟今晚是不是……”马贵投其所好,对沈惟敬小声嘀咕道。

    “不行,不行。我身边坐着一位母夜叉,她管我管得特紧。要不……你安排这两位美女侍候好我的这位小老弟就可以啦。至于我,光是这位母夜叉,今晚就够我忙活的。嘿嘿。”沈惟敬怕加藤美智子听到他和马贵的谈话,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

    “好嘞,我明白,瞧好吧。”马贵弄清了沈惟敬的内心所想,立刻坐正身子,将贾静叫过来,对贾静说道:“贾静,今天老爷我有贵客,你和贾芸唱一段,给大家助助兴。好好表现,唱好了,老爷我有赏。”

    “是,老爷。不知几位大人想听哪一出戏?”贾静撩着欢快的眼神,环顾在座的诸位,最后将眼神停留在内藤如安的身上,她见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便接住内藤如安的眼光,不失时机地抛出一个媚眼。

    内藤如安那受得了这个。贾静抛给他的眉眼,顿时让他浑身酥软,差一点从椅子上出溜下去。

    “沈大人,您看……”马贵不敢擅自做主,便问沈惟敬。

    “就来一段《西厢记》吧。”沈惟敬见多识广,对昆曲有所了解。

    “是,大人。”贾静轻诺一声,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姐妹需要一位大人,客串一下张珙这一角色,不知那位大人肯赏光?”

    “当然是我来呀。”沈惟敬对《西厢记》甚是了解,见生得楚楚动人的贾静发出邀请,当即自告奋勇。

    “我看,你是看上这位美女了吧。”坐在沈惟敬身边的加藤美智子醋意大发,她瞪了一眼已经站起身的沈惟敬,气愤地用倭国语言对沈惟敬说道。

    “哎呀,美智子,不要这么敏感嘛。大家只不过是唱唱小曲,乐呵,乐呵。”沈惟敬低下身去,轻轻拍一下加藤美智子的肩膀,用倭语柔声说道。

    “哼!”加藤美智子依然气愤难消,但碍于众人在场,不便发作,只得气哼哼地将头扭向一边。

    沈惟敬走到贾静、贾芸身边,微微一笑,示意可以开始。

    “(贾静上,望月长叹。)

    贾静 (四平调) 先只说迎张郎娘把诺言来践,

    又谁知兄妹二字断送了良缘。

    空对着月儿圆清光一片,

    好叫人闲愁万种离恨千端。

    (贾芸上。)

    贾芸 (白) 小姐,今晚月色正好,您看月昏重重,明天准有风暴。

    贾静 (四平调) 抬泪眼仰天看月阑,

    天上人间总一般。

    那嫦娥孤单寂寞谁怜念?

    罗幕重重围住了广寒。

    (沈惟敬做出抱琴状。贾芸轻咳嗽,沈惟敬假装弹琴。)”

    “好!”见沈惟敬开始表演,马贵立刻献媚地高声较好。

    “贾静 (白) 红娘,这是什么响?

    贾芸 (白) 小姐,你猜猜看。

    贾静 (四平调) 莫不是步摇动钗头凤凰?

    贾芸 (白) 不是。

    贾静 (四平调) 莫不是裙拖得环佩铃铛?

    贾芸 (白) 也不是,小姐。

    (贾静听。)

    贾静 (四平调) 这声音似在东墙来自西厢,

    贾芸 (白) 你听这声音多雄壮啊,

    小姐。

    贾静 (白) 是啊。

    (四平调) 其声壮似千军万马赴沙场。

    贾芸 (白) 听,又幽细起来了。

    贾静 (四平调) 其声幽似落花流水过溪塘。

    贾芸 (白) 又高上去了。

    贾静 (四平调) 其声高似鹤唳长空星月朗,

    贾芸 (白) 又低下去了。

    贾静 (四平调) 其声低似儿女喁喁语小窗。

    分明是“文凤求凰”追逸响,

    张琴代语诉衷肠。

    这萧寺何时来巨匠,

    把一腔哀怨入宫商?

    贾芸 (白) 哦,小姐,我把香炉忘在牡丹台儿上了。我去去就来。

    (贾芸下。沈惟敬推琴。)

    沈惟敬 (白) 咳,夫人忘恩负义,倒还罢了,怎么小姐也说起谎来了啊!”

    “精彩!”马贵再一次为沈惟敬喝彩。

    “贾静 (白) 咳!

    (四平调) 哪里是莺莺肯说谎,

    怨只怨我那少诚无信的白发娘。

    将我锁在红楼上,

    外隔着高高白 粉墙。

    张生哪,即便是十二巫峰高万丈,

    也有个**梦高唐。

    (贾芸假装端香炉急上。)

    贾芸 (白) 小姐,什么高唐矮唐的,老夫人听了还了得!

    (贾芸微笑。)

    贾芸 (白) 究竟是谁在弹琴呐?

    贾静 (白) 是他——

    贾芸 (白) 张先生么?我说哩,这寺里除了他谁还弹  得这么一手好琴哪!可是方才听得说,张先生要走了,怎么办哩?

    贾静 (白) 红娘,你去告诉那张生——

    贾芸 (白) 我告诉他什么呀?

    贾静 (白) 红娘啊!

    你去对那张生讲,

    要他安心不用忙。

    园内水流花又放,

    他再住几日又何妨?”

    “好!”

    “好、好、好……”

    见三位表演者做出谢幕的动作,马贵高声叫好。另一张桌子上的人员受到马贵的感染,也全都大声叫起好来。

    “贾静,你看我那位小老弟是位倭国友人,他对你可是无比的崇拜,要不,你和他合作表演个节目?”马贵等沈惟敬落座,便对贾静说道。

    “不知这位大人擅长什么表演?”贾静问马贵。

    马贵不了解内藤如安,只得转头看向沈惟敬:“他会表演什么节目?”

    “小老弟,这位美女想和你合作表演,不知你会什么节目呀?”沈惟敬问内藤如安。

    “狂言,我会表演狂言(日本古典剧种)《菜刀女婿》。”内藤如安闻言,心中一阵狂喜,他不假思索,高声说道。看那情形,他已经按耐不住要和贾静合作表演了。

    “贾静,这位倭国友人要和你合作表演他们国家的一种幽默滑稽剧,叫做狂言。可能你没听说过这一剧种,不过,没关系,你只要配合他跳跳舞就可以。”沈惟敬对贾静说道。

    “是,大人。”贾静说完,和妹妹贾芸一起,来到内藤如安身前,“大人,请。”贾静大方地伸出手,将内藤如安拉离座椅。

    内藤如安的手在被贾静握住的一瞬间,一股电流倏忽击中他的全身,他再一次全身酥软,几乎瘫倒在地。

    “大人。来嘛。”贾静娇呼一声,用力将内藤如安拉向自己。

    内藤如安竟然一个踉跄,一下撞进贾静的怀中。

    “大人……您真坏。”贾静顺势抱住内藤如安,顺手在内藤如安的脸上摸了一下。

    “咚、咚、咚,锵、锵、锵……”沈惟敬见贾静和内藤如安两人开始进入状态,便用筷子敲起桌子,口中模仿锣鼓的声响。

    听到鼓点,内藤如安就如一只经过驯化的宠物狗,开始扭动身躯,手舞足蹈,口中不时发出铿锵嘹亮的吟唱。

    大家开始静下心来,欣赏内藤如安表演狂言。

    只见内藤如安左摇右摆,身体极不协调地跳出一个个质朴而搞笑的舞蹈动作,让人感觉就像是在欣赏跳大神表演。

    贾静、贾芸姐妹围着内藤如安,扭动婀娜腰肢,为其伴舞。

    贾静利用伴舞的机会

    ,时不时地用自己火辣的身体在内藤如安身上蹭来蹭去,直弄得内藤如安心内火烧火燎,两眼一个劲地冒火。

    在酒精和美女的双重作用下,内藤如安越跳越起劲。整个凉亭内,只见内藤如安甩开臂膀,迈开双腿,在两位美女的环绕下,尽情尽兴,肆意穿梭。他的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贾静那火辣诱人的丰满身姿。跳到尽兴处,他干脆肆无忌惮地抱住贾静,陶醉地将头伏在贾静的一双巨 乳间,忘情地嗅闻起来。

    贾静看来也是那种浮浪之人,在内藤如安的肆意撩逗下,直乐得花枝乱颤,浪声迭起。

    “精彩,精彩!”内藤如安毫无顾忌的表演,让沈惟敬看得热血沸腾,他禁不住站起身来,鼓掌喝彩。

    当着众多大明人士在场,内藤如安竟然有如此低级下流的表现,这让加藤美智子禁不住火冒三丈,她终于忍无可忍,霍地站起身,冲正在左搂右抱的内藤如安厉声喝道:“够啦!身负议和重任,却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成何体统!”

    听到加藤美智子的爆喝,内藤如安和贾静、贾芸立刻停止表演。

    贾静整理一下被内藤如安弄乱的衣服,和贾芸一起,知趣地退到一旁。

    “你这个狠女人……冲我大呼小叫什么?我……不怕你,你……根本管不着我。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我乐呵乐呵怎么啦?小爷我喜欢怎样就怎样,你管不着。我又没和你搂搂抱抱……”

    被加藤美智子坏了好事,内藤如安内心顿时升起一股邪火,想起这一路走来,加藤美智子那双始终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眼神,内藤如安爆发了。他踉踉跄跄地走到加藤美智子面前,口出秽语。

    “巴格!”加藤美智子被彻底激怒,他猛地从背后把出忍者刀,抵在内藤如安的咽喉处,“再胡说八道,看我不一刀杀了你!”

    “杀我?来、来、来,往这儿捅。杀了我,看你如何向上面交代。”

    “你……混蛋!”加藤美智子见内藤如安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气得收回忍刀,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美智子,坐下,坐下。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呢?”沈惟敬见双方僵持不下,赶紧将加藤美智子强行按在椅子上,然后,对内藤如安说道:“我说小老弟,有点过了。再怎么说,你也不能对美智子姑娘说出这么难听的话呀。大家毕竟都是自己人嘛。回去,回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怕让人看笑话?”

    不管怎么说,这一路走来,沈惟敬看在小西行长的面子上,对内藤如安还是很照顾的。听到沈惟敬发话,内藤如安怏怏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大家吃菜,吃菜。”马贵见闹剧收场,赶紧招呼大家。

    “马大人,我看大家也都吃饱喝足,你看,还是安排大家尽早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沈惟敬被刚才的一幕闹得没了兴致,便开口对马贵说道。

    “那好,早点休息。房间我早就为您和其他各位安排妥当。要不咱们就……”

    “那就散了吧。”沈惟敬说着,站起身来。

    “贾静,今晚你们姐妹就负责照顾好这位倭国友人。记住,可要给我服侍好了。”马贵将贾静叫到身边,小声吩咐道。

    “是,大人。”贾静倒也痛快。

    “好。去吧。”马贵冲贾静使个眼色。

    “走吧,大人,让我姐妹服侍你就寝吧。”贾静和贾芸一左一右,搀着内藤如安向已安排好的后院房间走去。

    沈惟敬休息的地方,被安排在后院西北角的一处较为幽静的房间内。马贵亲自将他和加藤美智子送进房间内。

    趁加藤美智子洗漱之际,马贵从怀内拿处一张银票,送到沈惟敬手中:“沈大人,等您回到京城,还望多为在下美言几句。”

    “一定,一定。马大人太客气了。”沈惟敬客套一句,收下银票。

    “那在下就不打扰沈大人休息了。告辞。”

    “慢走,不送。”

    送走马贵,沈惟敬藏好银票,走到床边,舒服地躺在上面,等待加藤美智子的到来。

    内藤如安被两位美女搀着走进房间内,来到床前。

    贾静贾芸刚想将内藤如安扶到床上,哪成想,内藤如安猛地双臂用力,将贾静贾芸同时按到在床上,然后,将两人压在身下,口中说道:“来吧,两匹小母马,让我们尽情享乐一番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内藤如安(三)

    翌日晨,大家还在睡梦中,把门的兵勇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快速地穿上衣服,将游击将军府那两扇厚重的木门打开。

    “谁呀?这大清早的也不让人……”把门兵勇睡眼惺忪地来到门外,口中怨声怨气,可他下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的景象噎了回去。

    大门外,整齐地站立着二百名左右的身穿褐色服装的东厂番役。只见他们个个神色威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去,告诉你们马大人,东厂掌刑千户方柄求见。”来者中一位头戴圆帽、身材精瘦的中年男子用低沉的语气对站在门前的看门兵勇说道。

    “是,大人。我这就去禀报。”看门兵勇慌里慌张地转身向门内跑去。

    如果说锦衣卫是瘟神的话,那东厂就是瘟神中的瘟神。看门兵勇不敢怠慢,径直跑向后院向马贵禀报。

    当马贵一边扣着衣服扣子,一边惊慌地跑到前院时,方柄已经率领手下二百名番役,列队站在游击将军府前院花坛旁的空地上。

    “不知方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恕罪!”马贵快步跑到方柄面前,拱手施礼。

    “马大人,不用这么客气。方某奉圣上之命,前来迎接保护倭国议和使。听说他们昨晚进了你这游击将军府。方某特来打扰。”方柄眼望马贵,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

    “哦……是在我府中,现正在后院休息呢。”

    “那就麻烦马大人前去叫醒他们。”

    “好好,我这就去。诸位稍等片刻。”

    马贵转身跑向后院。

    方柄冲手下挥一挥手,率领手下跟了过去。

    沈惟敬率先被叫醒,当他听说是东厂的人前来迎接倭国议和使时,他赶紧穿好衣服。

    “美智子,你先别出去,不要让外面的人看到咱俩在一起就寝。”出门时,沈惟敬对依然躺在床上的加藤美智子嘱咐道。

    “知道。明白。”加藤美智子有些不耐烦。

    沈惟敬穿好衣服,走到院内。

    在朝鲜时,沈惟敬和方炳有过一面之交,后来还从石朗的口中听说了方柄转投东厂之事,所以,一见到威风凛凛的站在院子中央的方柄,沈惟敬立刻上前寒暄道:“哎哟,这不是方大人吗。听说你到东厂高就了,看来混得还不错。”

    “沈大人,别来无恙。”方柄不冷不热,冲沈惟敬简单地拱一下手。

    沈惟敬虽然身为大明议和使,但在心明眼亮的方柄眼中,沈惟敬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在和沈惟敬打招呼的过程中,方柄根本没正眼瞧沈惟敬。

    望着方柄一副傲慢的表情,沈惟敬顿时有一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他站在原地,有些尴尬。

    正当沈惟敬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马贵从东面跑来,只见他额头冒汗,惊慌地向方柄禀报道:“方大人,不好了,倭国议和使不见了。”

    “什么!”闻听此言,方柄凝眉怒目,预感到事情严重,“给我搜!”他大手一挥,示意手下动手。

    二百名东厂番役立刻四散散开,将整个游击将军府仔仔细细搜查一遍。

    整个府内,没有发现内藤如安的影子。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参与议和的其他随行人员全都穿戴好衣服

    ,来到院子内。大家全都知道了内藤如安失踪的消息,一时间,一股莫名的恐惧笼罩在大家心头。大家谁也不敢发话,焦急地站在院子内,静观事情的发展。

    人虽然没找到,三名东厂番役却在一间密室内发现了大量金银珠宝。

    “大人,将军府上上下下,没有发现倭国使节的影子。在一间密室内,搜出数箱金银珠宝。”数名番役将珠宝搬至院内,放置在方柄面前。

    “内藤如安不见了?那两个名叫贾静、贾芸的女子呢?”还未等方柄发话,沈惟敬先紧张起来。

    “也不见了。哎哟哟,这可如何是好?昨天晚上三个人还好好的呢?咋就都无影无踪了呢?”马贵回答完沈惟敬的问话,紧张地站在原地,干搓着双手。

    这时,加藤美智子穿戴完毕,从房间走了出来,听到内藤如安失踪的消息,她分析道:“我看那两个小妖精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内藤君多半是被她们绑架了。”

    “沈大人,这位女士是……”方柄看一眼加藤美智子,问沈惟敬。

    “忘了介绍,这位女士是倭国……议和使节的随行人员。”沈惟敬犹豫一下,还是没敢对方柄说明加藤美智子的忍者身份。

    其实,即便是沈惟敬不说,精明的方柄早已从加藤美智子斜背的忍者刀判断出对方的身份。他没有对沈惟敬和加藤美智子再说什么,而是将头转向紧张地站在一旁的马贵,“说吧,马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方柄眼中射出两道冷冷的光,逼向马贵。

    “方大人,我马贵一向对朝廷尽职尽守,对圣上忠贞不二。我……”

    “废话少说,贾静、贾芸是谁?你把倭国议和使节弄到哪里去了?”方柄懒得听马贵废话,他猛地从腰间抽出绣春刀,指向马贵。

    “大人,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呀。昨天晚上还一块喝酒呢,今早怎么就不见了呢?”

    “去,把他的家眷请来。”方柄见马贵死不认账,便对手下吩咐道。

    不一会儿,三名东厂番役将马贵的夫人和他的两个未成年的儿子押至眼前。

    “马大人,可以说了吧。”方柄望一眼马贵的两个儿子,冷冷地对马贵说道。

    “大人,我真的……”

    “将他的小儿子拉过来。”马贵还想抵赖,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方柄打断。

    “爹,我怕。”

    一名番役将马贵的小儿子拉到方柄面前,被强行按住。

    方柄举起手中绣春刀,压在男孩的脖颈处,“我数三下,你要是还不说实话,他的人头就将落地。一、二……”

    方柄数到“二”时,猛地举起手中刀。

    “我的孩子……”

    “弟弟、娘……”

    马贵的妻子被吓得大叫一声,昏死过去。另一个小男孩趴在母亲身上,哭喊起来。

    “慢着,我说。”马贵扑通一声跪倒在方柄面前。

    “早点说实话,不就没有这一出了吗。”方柄收起绣春刀。

    “前些日子,几个山贼模样的汉子前来府上拜访,他们抬着两个大木箱。起初我对他们爱答不理。可等他们打开木箱,里面装的全是金银珠宝。

    “我当时就有些心动,问他们找我何事。我当时本

    以为这些山贼无非是想通过贿赂我,让我对他们打家劫舍、拦路掠财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让我协助他们绑架倭国议和使节。身为游击将军,我当然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当即断然拒绝他们。

    “他们见我不同意,便说出一计,说是让两位他们物色好的年轻女子,假装饿晕在我府门前,让我夫人收留她们。等到倭国议和使节到来后,我只管将倭国使节迎进府内,好生款待。其他的事情,由他们去完成。

    “事后如果有人追究起来,就将责任推到那两名女子身上。听了他们的计策,我还是心动了。最终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现在想一想,他们的计策貌似周全,其实根本经不起推敲。试想,我一个堂堂朝廷命官,人在我的府上失踪,我怎能脱得了干系呢?都是我当时财迷心窍,才做出这等罪该杀头的蠢事呀!呜、呜……”马贵说道痛心处,嚎啕大哭起来。

    “山贼怎么知道倭国议和使会通过此地呢?”方柄追问道。

    “是呀。我也纳闷,几个小小山贼,怎么会对倭国议和使感兴趣呢?”

    “你真不知?”

    “大人,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全说了。这刀架在脖子上,给我一万个胆,我也不敢胡说呀。”

    “那两个女子长什么样?”

    “挺年轻的,她们自己说是唱昆曲的。那个叫贾静的,一看就是个浮浪之人。那个贾芸稍微安稳些,看起来……”

    “好了。你可知道这几个山贼的落脚点?”

    “知道,知道。从我府上向南约十里的路程处,有一名叫蛤蟆岭的小山,这伙山贼的老巢就在那里。”

    “从此处到蛤蟆岭的路况,你熟悉吗?”

    “熟悉。”

    “那好,由你带路,立刻赶往蛤蟆岭。”事不迟疑,方柄收起绣春刀,准备动身。

    “方大人,那我……”沈惟敬不知自己该不该随队前行,便向方柄问道。

    “沈大人,你旅途劳累,在这好好休息休息吧。”方柄冷冷地对沈惟敬说道。

    “那好,那好。”沈惟敬巴不得留在府中,听到方柄的话,赶紧点头同意。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加藤美智子不放心内藤如安,对方柄说道。

    “我们东厂办案,向来不喜欢外人插手。免了吧。”方柄一向对倭国忍者心存反感,断然拒绝了加藤美智子的要求。

    “我们大和民族的子民失踪了,身为同胞,我有义务找到他,帮他摆脱危险。”加藤美智子依然坚持己见。

    “方大人,要不就让她跟着吧。说不定,她还能帮上忙。”沈惟敬为加藤美智子帮腔。

    “拜托了!”加藤美智子竟然深深地给方柄鞠了一躬。

    方柄无奈,他不愿再拖延时间,便不耐烦地对加藤美智子说道:“好吧,一块去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此次行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包括你。”

    “好,一切听你指挥。”加藤美智子是受过严格的团队训练之人,对于方柄的要求,他还是能够理解和接受的。

    方柄留下五名东厂番役负责看护马贵的家人,然后,率领其余东厂人员,火速赶往蛤蟆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内藤如安(四)

    方柄率领属下和马贵及加藤美智子一起,步出游击将军府大门,向南面的蛤蟆岭疾进而去。

    天公不作美,一行人行至一半的路程时,忽然下起瓢泼大雨。本来就坑洼不平的山路,此刻更是变得泥泞不堪。

    方柄一言不发,冒着倾盆大雨,带领身后的手下衔枚疾进。此刻他的心里很清楚,对于内藤如安来说,时间就是生命。片刻的迟疑和耽搁,都有可能让内藤如安命丧黄泉。一旦出现这样的结果,自己难以交差。

    方柄投靠东厂以来,靠着自己的努力,逐渐得到东厂督公张钦韦的器重。此次前来迎接保护倭国议和使节,是明神宗交给东厂的重要任务。张钦韦接受圣上重托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这一重任交给方柄去办理。

    方柄接到任务后,立刻点齐二百名得力番役,动身出发。

    临行前,东厂督公张钦韦向方柄传达圣上口谕:凡是危及议和使安全之人,一律格杀勿论!

    精明的方柄从圣上的口谕中,灵敏地嗅到此行的危险性和重要性。他隐约地感觉到:明倭议和,有人要从中作梗。

    方柄率部从京城千里疾行。没想到,还是来晚一步。只差几个时辰,内藤如安被人劫走。

    蛤蟆岭是山海关南部的一座不大的山,因其状如一只俯卧的蛤蟆而得名。

    方柄率领属下到达蛤蟆岭北麓时,雨总算停了下来。

    “大人,前面就是蛤蟆岭。”马贵气喘吁吁地对方柄禀报道。

    “你可知道山贼的老巢位于山中何地?”方柄望一眼眼前被雨雾笼罩的蛤蟆岭,急切地问马贵。

    “应该就在山岭最南端那处高台上。”

    “他们大约有多少人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

    “前面带路,直奔贼匪老巢。”

    “是。”

    马贵其实只是清楚山贼居住在蛤蟆岭,至于山匪的老巢是否就在他说的那处高坡上,他不太确定。在方柄的逼问下,他只得凭着判断做出了回答。

    蛤蟆岭不大,山路也不算太崎岖。一行人沿着杂草覆盖的山坡,向南面的高处爬去。

    越过一片树林,眼前现出一片开阔地带。

    方柄率领大家刚想踏入那片开阔地,只听得从眼前开阔地带南面的那片黑松林中,传来一阵人马嘈杂之声。紧接着,从黑松林中,驶出约五十匹高头骏马,马上之人清一色黑衣蒙面。

    “隐蔽。”方柄低声命令道。

    现场的东厂番役立刻撤回到树林中。

    眨眼间,前面的马队来至开阔地带的西面停了下来,然后,马上之人纷纷调转马头,整齐划一面朝向东方,似乎是在静待什么人的到来。

    方柄伏在一块巨石后仔细观瞧,他发现,骑马之人全都斜背硬弓,腰间斜挂箭筒和雁翎刀。他们也不发话,只是列队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东面的山谷。

    “蒙古人?女真人?还是……”方柄从对方人员腰间统一悬挂的雁翎刀判断,这些人应当不是山贼,极有可能是北方某少数民族的武士。

    正当方柄快速思考下一步行动时,只见从前面开阔地带东面的山谷内,一彪人马正快速向这边奔来。

    这是一只大约有着近百人的队伍,前面一人骑着一匹栗色高头大马,手中持着一柄劈水鬼头刀。

    他身后的队伍,无论是从穿着还是使用的武器来说,都堪称是一只杂牌队伍。

    这只杂牌军前呼后拥,来到那队黑衣人面前。

    “列队!”随着骑马之人一声暴喝,这些杂牌兵凌乱地站成数排。

    “就是他们。”看到杂牌军的到来,马贵一眼认出马上之人就是前些日子登门拜访的山贼头领。

    “确定?”方柄进一步确认。

    “错不了,就是他们。”马贵语气坚定。

    就在马贵和方柄谈话间,前面的两队人马也开始了对话。只见手持鬼头刀的山贼头领策马上前一步,对黑衣人高声说道:“来得真够早啊!”

    “两军约定,岂能爽约?我们是讲信用的。”黑衣人中处在前排中间的汉子高声说道。他应当就是黑衣人的头领。

    “那好,你们把金子和我儿子带来了吗?”山贼头领问道。

    “带来了。你们呢?”

    “儿子在你们手上,我岂敢爽约。带上来。”

    随着山贼头领一声令下,从他身后的队伍中,两名小喽啰押着一人来至队伍前。

    “内藤如安!”树林中的马贵一眼认出被山贼压上来的内藤如安。

    “倭国议和使节?”方柄问马贵。

    “对,就是他。”

    方柄望一眼前面的两支队伍,挥手示意手下做好战斗准备。

    加藤美智子目光如炬,轻轻抽出身后的忍者刀。

    方柄刚要发令攻击,只听得黑衣人头领高声对对面的山贼头领说道:“不是让你们带他的死尸前来吗?怎么带个大活人来?”

    “嘿嘿。你以为我傻呀。他死了,我儿子还能活吗?废话少说,咱们今天当场交换。你们把我儿子和承诺的金子给我,我把这小子给你们。咱们之间就算结清了。从此各不相识。”

    “也好,你们不杀他,交给我们宰了他也可以。”

    被捆绑双手的内藤如安虽然听不懂两支队伍之间的对话,但此时的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山贼头领的马前,声泪俱下地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山贼头领自然是听不懂内藤如安的话,他不耐烦地骂一声:“说的什么鸟语?滚一边去。”

    两名小喽啰上前,将内藤如安拖到一边。

    “呵呵,倭国人怎么选了这么个卵蛋担当议和使?真是丢死人啊!”黑衣人头领望着内藤如安的窝囊相,禁不住呵呵一笑。

    树林中的加藤美智子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气得脸色铁青。

    “行了,别废话了,先让我看看我儿子。”山贼头领向对面喊道。

    “好吧。抬上来。”

    随着黑衣人头领的一声令下,两名黑衣人从马上抬下两只大木箱,放在队伍前面。

    “这两只箱子分别装着你儿子和给你们的酬金,过来看一看吧。”黑衣人头领手指木箱,对山贼头领喊道。

    “看好他,我过去瞧瞧。”山贼头领对手下嘱咐道。

    “放心吧,大王,他跑不了。”负责看守内藤如安的两名小喽啰说道。

    “驾。”山贼头领打马向前。

    见山贼头领来到眼前,两位守在箱子前的黑衣人打开一个箱子。

    山贼头领在马上探身观瞧,只见箱子内满是金灿灿的黄金,

    禁不住脸露喜色,“嗯,好。”然后,他将坐骑向前提半步,查看另一个箱子。

    两位黑衣人将另外一个箱子打开。

    就在山贼头领在马上探头观望的一刹那,从箱子里猛地飞起一人,此人手持利刃,径直刺向探头观望的山贼头领。

    “不好,中计啦!”山贼头领惊得大叫一声,见一道寒光直刺他的咽喉,他本能地一歪头。

    飞起之人的利刃“噗”地一声,扎进山贼头领的右肩胛。

    “啊!”山贼头领疼得大叫一声,挥刀将眼前的刺客拦腰斩断。然后,将刺入体内的利刃拔出,咬牙喝道:“你们……不守信誉。我儿子呢?”

    “哈哈哈,你儿子?我们早就送他上西天了。你也不想想,干这样的差使,我们岂能留一个活口。今天就是你还有你那些虾兵蟹将的死期。杀!”黑衣人头领在马上大喝一声,率领手下向前杀去。

    “你奶奶的,还我儿子命来!”山贼头领强忍剧痛,挥刀砍向冲到眼前的黑衣人头领。

    “弟兄们,为大哥的儿子报仇,杀了这群狗东西。”山贼中的副头领大吼一声,率领手下众兄弟,向黑衣人冲杀过来。

    双方顿时缠斗在一起。

    内藤如安见无人看护自己,便看准机会,撒腿就跑。

    “弟兄们,别让倭国使节跑掉,先杀了他再说。”黑衣人头领挥刀斩杀两名围困自己的山贼,然后策马挥刀,向内藤如安追去。

    “开始行动,保护倭国使节。”树林内的方柄大吼一声,率领属下冲出林子,向内藤如安奔去。

    马贵和加藤美智子也不甘落后,跟着东厂番役们冲了过去。

    “妈呀,救命啊!”眼见黑衣人头领策马挥刀逐渐靠近自己,内藤如安吓得两腿筛糠,瘫在地上。

    “哪里跑?拿命来!”黑衣人头领来至内藤如安身前,高喝一声,挥起手中雁翎刀,向内藤如安砍去。

    就在黑衣人头领手中长刀即将落下的一瞬间,已经离此不远的方柄纵身跃起,两枚袖箭从他的袖中疾射而出,直奔黑衣人头领的后胸而去。

    黑衣人躲闪不及,后胸被两支袖箭生生射中。

    “啊!”黑衣人头领大叫一声,跌落马下。

    方柄率领手下迅速将内藤如安护卫起来。

    “马大人……美智子,是你们吗?哎哟,可吓死我了。”内藤如安看到赶来队伍中的马贵和加藤美智子,顿时就像受了惊吓的孩子见到爹娘一般,哭泣起来。

    “哼!”加藤美智子看着内藤如安的窝囊样,气哼一声,厌恶地将头扭向一边。

    拼杀中的部分黑衣人见头领落马,想冲过来搭救,无奈,被已经杀红了眼的山贼们团团围住,难以脱身。

    没想到倭国使节竟然是一个如此没有骨气的家伙,这让方柄有些失望,他用冷淡的口气对瘫在地上的内藤如安说道:“有我们东厂护卫,你安全了。”可他的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对方未必能够听懂自己的话,便转身对加藤美智子说道:“好好看着他。”

    “是,交给我了。谢谢你们救了内藤君。”加藤美智子冲方柄深深鞠了一躬。

    方柄没理加藤美智子,他看一眼正在不远处杀得不可开交的双方,对围过来的手下命令道:“先让他们打一会儿再说。”

第二百三十九章 内藤如安(五)

    开阔的空地上,山贼和黑衣人双方杀得人仰马翻。黑衣人一方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但却有着超强的战斗力。只见他们个个纵马横刀,在山贼的包围圈中横冲直撞,将一个个冲到面前的山贼砍翻在地。

    山贼一方眼见对方快马长刀,自己很难靠近对方,便改变作战方式,他们利用自己手中的的长刀,专砍对方的马腿。这一招还真凑效,不时有黑衣人的战马被砍断马腿。从马上摔下的黑衣人没有了快马的优势,战斗力大打折扣,不是有黑衣人被乱刀砍死。

    经过一番搏杀,双方死伤惨重。

    方柄见时机已到,对手下命令道:“留下山贼副头领和一名黑衣人,其他人等,一律格杀。”

    “杀!”近二百名东厂番役得到命令,立刻高叫着冲杀过去。

    马贵从那名死去的黑衣人头领身边捡起那把雁翎刀,和方柄一起,加入到战斗的行列中。

    东厂番役大多是从锦衣卫中挑选的高手,他们无论是在近距离格斗还是远距离狙杀,全都是超一流的高手。面对一伙没受过正规训练的山贼,和已经损兵折将的黑衣人,近二百名东厂番役几乎没费吹灰之力,便将对手一一砍翻在地,只留下身负重伤的山贼副头领和一名被砍掉一只胳膊的黑衣人。两人均被控制住。

    “说,是谁指使你们这样干的?”方柄用手中绣春刀抵在山贼副头领的脖子上,冷冷地问道。

    山贼副头领知道难逃一死,便说道:“前些日子,我大哥的儿子被人绑架,对方在我山寨门前留下纸张条,上面写着倭国议和使节到达山海关的详细日期和行程,要求我们想办法杀死倭国使节。他们承诺,事成之后,将我儿子归还,并奉上黄金万两作为酬谢。”

    “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动手,非得拉上我?”马贵听到山贼头领的话,气愤地问道。

    “我等虽为山贼,但截杀他国议和使节的后果,我们还是知道的。再说,我们即便是半路杀了倭国使节,谁又能保证那些人兑现诺言呢。为了我大哥儿子的安全,同时也为了不得罪朝廷,我们才想起你。我们判断,他国使节途经此地,身为地方长官,你肯定会出面招待。正好我寨中有两位女手下曾经是唱昆曲的,我便派她们去到你府中。”

    “你们……”马贵气得将手中刀扔在地上。

    “对方是些什么人?”方柄继续问山贼副头领。

    “我也不知道呀。直到今天,我才见到他们。你们也看见了,他们个个紧衣蒙面。谁知道是些什么鬼呀。”

    “那两个唱昆曲的女人呢?”

    “我们已经把她们给杀了。女人向来喜欢多嘴,我大哥怕她俩事后不小心将此事说出去,所以,干脆来个杀人灭口。我们非常清楚,绑架他国使节,可不是一般的罪行呀。”

    “好,你已经没什么用了。见你大哥的儿子去吧。”方柄挥手一刀,砍断山贼头领的咽喉。

    山贼头领闷哼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那名受伤的黑衣人

    被两名东厂番役控制着。方柄握着滴血的绣春刀,走到黑衣人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方柄同样将手中刀抵在黑衣人的脖子上。

    黑衣人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望着方柄,闭口不言。

    “还挺嘴硬!”方柄说着,狠狠地对着黑衣人的胸部踹了一脚。

    这一脚势大力重。黑衣人被踹得口吐鲜血,不停地咳嗽着。

    “说不说?再不说,我就一刀一刀剐了你!”方柄目光如箭,盯着对方。

    “嘿嘿嘿……哈哈哈……”黑衣人面对威胁,毫无惧色,他看一眼方柄,口中发出一阵狰狞的笑声,紧接着,他猛地低下头,张口死死咬住领口上端的纽扣。

    “不好!”方柄心中暗叫一声,快速出手扣住黑衣人的脖子。但为时已晚,黑衣人已将那粒纽扣吞下。

    方柄无奈地松开对方。

    坐在地上的黑衣人七窍流血,中毒而亡。

    望着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的尸体,方柄眉头紧锁:“从这些人的坐骑和携带的武器装备来看,可以初步判断他们是一伙北方少数名族的汉子,但到底是哪个民族的人呢?”方柄一时难以断定。

    “哎哟,饿死我了!我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见歹人全部被杀,内藤如安不再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你就知道吃!”加藤美智子用近乎训斥的语气对内藤如安说道。

    内藤如安冲加藤美智子翻一个白眼,怏怏地说道:“你不吃饭,难道就不饿?”

    “简直是饭桶一个!”加藤美惠子不想当着这么多大明人士的面,同内藤如安闹翻,她知道内藤如安听不懂大明语言,所以,便用明语回敬了内藤如安一句。

    加藤美智子的话倒是提醒了方柄,从早上到现在,他手下的弟兄们一直跟着他奔波劳累,至今还未吃早饭。

    “走,弟兄们,抬上箱子,回游击将军府。”方柄没有忘记那满满一整箱的黄金。

    “对对,走,各位大人,咱们回我府上,我要好好款待各位。”马贵自然不会错过这一献媚的绝佳机会。

    “马大人,看来要让你好好破费破费了。”方柄也抓住机会,意味深长地望着马贵说道。

    “哦……在下明白,好说,好说。”马贵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方柄的话内之意,他一脸媚笑,仿佛看到一线生机。

    要知道,此次马贵犯的可是灭门大罪,如果给这位方大人一些好处,能够破财免灾,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一行人回到马贵府上时,已近中午。

    院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响。

    马贵屁颠屁颠地将方柄等人引进后院。

    “夫人,赶紧命人准备饭菜!”马贵大声喊道。可他的话音刚落,忽然发现院子花坛边上躺着几具尸体。他不敢怠慢,跑过去一看,地上躺着的,竟然是自己的夫人和两个儿子。

    “夫人,孩子……

    这是谁干的……”马贵干嚎一声,昏死过去。

    方柄赶紧走过来,查看死者尸体。三名死者全部是被割喉而死。从伤口的形状判断,应当是被长刀之类的武器所伤;从伤口深度来看,刀器刚好砍断死者的颈部动脉。由此看来,凶手刀法精准娴熟,绝非常人。

    “哎哟哟,你们可回来了!”方柄正在诧异之际,从侧面的屋子里忽然跑出一人,此人蓬头垢面,满头蛛丝灰尘。

    “这是谁呀?”方柄看着跑来之人,满脸疑惑,可等那人跑到近前,方炳才认出此人是沈惟敬。

    “沈大人,你这是……”方柄望着一脸惊恐的沈惟敬,表情愕然。

    “你这是怎么了?”加藤美智子看着沈惟敬邋遢的样子,走过来问道。

    “别提了,半个时辰前,院子外忽然来一伙蒙面人,他们进门后,二话不说,见人就砍。幸好当时我在屋子里,看到外面的惨象,吓得我赶紧躲进屋子里那个废物桶里,直到外面的哭喊声停止,我也不敢出来。这不,听到马大人的哭喊声,我才确定是你们回来了,就赶紧跑了出来。”

    “那凶手长什么样?你看清楚了吗?”方柄问沈惟敬。

    “当时我扒着窗户看了一眼,他们大约有二十人,全都黑衣蒙面,每人握着一柄长刀。”

    “他们手中的刀是不是这个样子?”方柄让属下将黑衣人所用之刀带回来一把,他从那名手下手中取过雁翎刀,拿到沈惟敬面前。

    “应该……好像差不多。当时我都吓蒙了,也没太看清楚。”

    这时,马贵醒了过来。他抱着妻儿的尸体,嚎啕大哭。

    “去,四下看看。”方柄对手下命令道。

    不一会儿,四处查看的属下返了回来。正如方柄所料,马贵府中上上下下十三人,全部被杀,死相和马贵的妻儿相同,全部被割喉而死。

    院子里那几箱从马贵府内搜出的珠宝完好无损地放在原处,由此,方炳判断:本案非劫财杀人。

    排除了劫财杀人的可能性,再结合凶手的穿着和刀法,方炳认为这伙凶手,极有可能和蛤蟆岭上的那伙黑衣人是一伙的。

    看来凡是和本案有牵连的人,凶手都不会放过。

    “好了,马大人,不要哭了。你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就不再打搅了。方某重任在肩,还要护送倭国使节安全去到京城。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方炳说完,两眼看向院子里那几箱珠宝。

    “方大人,马某自知罪孽深重。这些财物都是不义之财,待会儿我给大人备辆马车,它们就全交给方大人处置好了。”马贵自然明白方炳话内之意,赶紧说道。

    “那好。你的罪行容我完成此次护送任务后,再做定夺。马大人,节哀顺变。好好处理你家人的后事吧。告辞。”方炳说完,命令手下将箱子封好。

    马贵找来一辆马车,将珠宝箱放在上面,然后,亲再将方炳、沈惟敬等人送至府门外,拱手送行。

第二百四十章 内藤如安(六)

    方柄之所以没有立即将马贵缉拿归案,主要还是因为重任在肩。他不想因为其他任何事情而影响他护送内藤如安的任务。

    从目前所发生的一切来看,方柄明显感觉到,有一股躲在阴暗处的强大势力,正在对他所护送的内藤如安虎视眈眈。这股势力刺杀倭国议和使的目的已经很明显,那就是通过将内藤如安杀死在大明境内,激化大明和倭国之间的矛盾,将两国从议和拉向战争。

    从山海关西行六十里,前面来到一处叫作麦香谷的山谷地带。

    连日的阴雨,让整个山谷谷底到处都是水洼。泥泞的路面让方柄一行人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

    沈惟敬此时已经被淋成落汤鸡,他坐在马车上,手举一块木板遮挡雨滴。他见方柄策马赶到车前,赶紧问道:“方大人,你看能不能找个地方避避雨再走呀?”

    “不行,这山谷地带哪有避雨的地方。我们加快脚步,争取早一点走出山谷。然后,看看山谷外有没有避雨的地方。”方柄手搭凉棚,望一眼山谷内漫天的雨雾,对沈惟敬说道。

    “哎呀,这鬼天气,怎么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我们赶路时下个不停呢?真是烦死人!”沈惟敬满腹牢骚。

    “沈大人稍安勿躁,过了山谷,可能就好些了。你坐好了,我到前面去看看。”方柄说完,策马向队伍的前面赶去。

    方柄赶到队伍的最前面时,发现队伍停了下来。他从马上跳下,问前面的几名番役道:“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大人,前面有条河流,挡住了去路。”一位番役见方柄走过来,赶紧汇报道。

    方柄拨开众人,赶到前面。果然,一条宽约数丈的小河横在眼前。

    “下去探一下,河水深不深?”方柄命令身边的属下。

    两名番役挽起裤腿,下到河中。

    “大人,河水不深。可以通过。”两名下到水中的番役小心地走到河的中间,发现河水才刚刚没过膝盖,便对岸上的方柄大声汇报道。

    “好,你俩继续前行到河的对岸。我们随后就过河。”方柄对河中的两名属下吩咐道。

    这时,沈惟敬坐着马车来到河边。他见一条河流横在面前,顿时哀叹起来:“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呀!本想早一点走出山谷,哪成想,被河水给挡住。”

    “沈大人,不必唉声叹气。河水不深。咱们趟水过去。”方柄先是安慰沈惟敬,然后对其他人高声喊道:“全体人员蹚水过河。将马车把稳了,不要让车上的人和东西掉下来。”

    听到方柄的命令,现场岸上的人不敢怠慢,陆陆续续下到河中,躺着凉凉的河水,向对岸走去。

    方柄来到河的中央,站在河水中,指挥大家渡河。

    加藤美智子跟在马车的后面,趟水前行。当她来到方柄站立的位置时,忽然发现河水有些异样。只见从上游流过来的河水逐渐变得浑浊不清,而且流速在明显加快,水流量也在明显加大。她抬头望一眼河流的上空,一团浓雾始终笼罩在河流上面,这团浓雾风吹不散,煞是奇特。

    “不好!山洪要来了。”加藤美智子禁不住暗叫一声。

    身为甲贺忍者,野外生存技巧的训练是必不可少的。对于眼前这种山洪即将爆发前的征兆,加藤美智子非常熟悉。

    “方大人,赶紧命令你的属下火速渡过河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对面的高处跑。山洪就要来了。”加藤美智子急切地对站在水中的方柄说道。

    “山洪?在哪呢?没这么严重吧?”方柄对加藤美智子本就没有好感,见对方用近乎下命令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心中甚是不快。

    “赶紧跑!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拜托了!”加藤美智子情急之中,深深地给方柄鞠了一躬。

    方柄看着加藤美智子一脸认真的样子,顿时感到有些不妙。他情不自禁地向河流的上游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河流上游的上空,一条龙尾云在一片黑压压的雨云中正快速旋转着向这边袭来。龙尾云的后面,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大家赶快上岸,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前面山坡上的那片树林。龙卷风要来了!”方柄用近乎疯狂地声音对现场其他人高声喊道。

    此时,现场的每个人都看到了飞速向这边袭来的龙卷风,大家争先恐后地爬上河岸,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前面的那片松树林。

    眨眼之间,威力巨大的龙卷风携带者沿途卷起的树枝、树叶、泥沙、碎石等杂物,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整个山谷。快速旋转的龙尾插入山谷中的小河中,将河水吸得一干二净。

    躲在树林中的人们只得紧紧抱住粗壮的松树树干,以免被龙卷风卷走。

    “保护好倭国议和使!”方柄和两名身高体壮的东厂番役一起,将内藤如安死死按在一棵大树上,三人一起手拉手,将树干和内藤如安紧紧围在中间,“抓紧了,千万别松手!”方柄此时已被狂风吹得睁不快眼,他死死抓住两名属下的手,不停地叮嘱他们。

    此时的内藤如安早已被吓得屁滚尿流,由于被方柄三人勒得太紧,他不停地大口用力喘着粗气,心中不停的默默祷告:“老天爷,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沈惟敬此时在加藤美智子的帮助下,躲在一棵大树后。两人齐心协力,死死扣住大树裸露在外面的粗壮的树根,和狂风搏斗着。

    其他东厂番役们也都各自找到合适的立脚点,稳住自己的身形。

    龙卷风来得猛,去得快。不一会儿,肆虐的狂风已经远离大家,继续前行。

    可龙卷风刚过,大家刚想放松了一下,就听得天空中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伴随着暴雨雷电,山谷内那条小河的上游方向,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那声音似是万马奔腾,又像是有千万雄兵呼啸而来。

    随着一声声爆响,目所能及的河流的上游,高达数丈的洪水冲破河流内的重重障碍,咆哮着向下游扑来。

    “向山坡上跑!”加藤美智子知道面对山洪该如何逃生,她对大家大喊一声,然后,拉起沈惟敬地手,玩命地向身体右侧的山坡上跑去。

    方柄自是不敢怠慢,他和三名属下架起已经吓瘫的内藤如安,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山坡。

    顷刻间,飞速而来的山洪咆哮着冲到眼前,两名跑的稍慢的东厂番役被山洪卷走,两人在水中挣扎几下,就淹没在洪流之中,被激流冲向下游。

    方才大家所在的那片树林,此时早已经被淹没河底。

    方柄、沈惟敬等人站在山坡上,望着脚下滚滚不息的洪流,心有余悸。

    想起刚才在河中时加藤美智子的提醒,方柄觉着应当对加藤美智子道一声谢,于是,他走到加藤美智子面前,开口说道:“谢谢你方才的提醒。”

    此时的加藤美智子正在安抚受惊过度的沈惟敬,见方柄走过来向自己致谢,赶紧说道:“不用客气。路程艰险,大家应当同舟共济。”

    听到加藤美智子的话,方柄禁不住多看一眼眼前这位倭国忍者。他忽然觉着,倭国忍者也有值得肯定的地方,面对眼前面临的危险,同舟而行的大家,完全可以相协共济,度过眼前的难关。

    “哎哟。我不走了。打死我,我也不走了。这都是些什么鬼地方,先是龙卷风,后是山洪,这不是要人命吗?”内藤如安经过这么一折腾,浑身上下早已像散了架一般,他像一只癞皮狗一样

    趴在地上,满嘴怨气。

    “行了,你要还是一名大和民族的子民,就给我堂堂正正地站起来。别忘了你现在是代表一个国家去同另一个国家议和谈判。就你这幅德行,哪像一国的议和使节?简直就像一只癞皮狗!”加藤美智子看到内藤如安趴在地上死活不起的赖皮样,顿时火冒三丈,她一边厉声呵斥内藤如安,一边走到内藤如安面前,像拎小鸡一般将趴在地上的内藤如安拎起,然后继续厉声喝道:“给我站直了,像个人样!”

    “我……我只不过发两句牢骚,你至于这么大动肝火吗?”看到加藤美智子气势汹汹的样子,内藤如安有些害怕,他站稳身子,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加藤美智子。

    “好啦,美智子。别说内藤小老弟吓得不轻,就连我,两腿也有些筛糠。你就别怪他了。消消气。”沈惟敬见加藤美智子一副恨得要吃掉内藤如安的架势,赶紧过来打圆场。

    “哼!关白大人怎么让你这样的人担当议和使?”加藤美智子依然不依不饶。

    “对了,你要不说,我还忘了,我现在可是堂堂议和使节。你……你根本管不着我。”刚才内藤如安被加藤美智子气汹汹的样子给吓迷糊了,加藤美智子的话,反而让他忽然想起自己议和使的身份,他的底气又上来了。

    “你……”对于内藤如安的话,加藤美智子还真无法反驳,她气得伸手准备拔刀。

    “别、别、别。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动不动就拔刀相向。行了,都别说了。”沈惟敬眼看事态要闹僵,赶紧将加藤美智子推到一边。

    方柄等人听不懂两名倭国人吵些什么,只得站在一边,静观事态发展。

    “好了。方大人,咱们还是赶路吧。你看这雨下个不停,咱们得赶紧在天黑之前,找个地方避避雨。”沈惟敬平息完两围倭国人之间的争吵,走过来对方柄说道。

    “好啊,咱们顺着山坡往前走,看天黑之前能不能走出山谷。”

    “好吧,但愿能走出这个鬼地方。”沈惟敬望一眼滚滚而下的山洪,情绪甚是低落。

    此次朝鲜之行,沈惟敬得了不少金银珠宝。刚才的龙卷风和山洪,将他满满一马车的宝贝全都席卷一空,这怎能不让沈惟敬心里如被割肉般难受。

    同样,方柄从马贵处得来的那几箱珠宝,也随着狂风洪流烟消云散。但方柄不像沈惟敬那般心痛,在他看来,钱乃身外之物,得之勿喜,失之莫悲。

    大家简单整理一下,沿着山坡,向山谷出口处走去。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程,前面来到一处峡谷地带。奔涌的山洪从峡谷间激流而下。看来峡谷外面,地势应当较低。

    大家行走的这一侧峡谷底部,高出山洪水面约半米的地方,有一处人公开凿出来的约两米宽的栈道,栈道的外侧是用木桩围起的护栏。

    “你们三人走在队伍中间,负责护卫倭国议和使过去。注意脚下的乱石。”方柄看一眼湍急的水流,对属下三名得力干将吩咐道。

    方柄将内藤如安、沈惟敬及其他议和随行人员,安排行走在队伍中间部位,将自己的属下分成三部分:前面三十人负责探路;后面三十人负责断后;其他人则跟他一起,走在中间位置,贴身护卫议和使节。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登上峡谷底端的栈道。

    山洪飞泻而下的轰鸣声将大家前后之间相互交流的声音完全淹没。

    方柄手握绣春刀,机警地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多年的从业经历告诉他:越是这种山高水险之地,越容易暗藏杀机。

    果然不出方柄所料,就在大家全部走上那条栈道时,就听得头顶上方传来一阵箭矢啸响之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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