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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慈悲无敌     锦衣月明txt下载     锦衣月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鸡龙山上秋风劲(二)

    “大人,我过去看一看。”石朗对骆石印说道。

    “好,去吧。注意安全。”骆石印冲石朗点一点头。

    石朗借着面前几块凸起的巨石,灵巧地几个闪身,来到观音庙墙角下。他将耳朵贴在墙上听一听里面的动静,观音庙院子里清晰地传来几名男人的说笑声。从语言判断,应该是倭国人。

    石朗轻手轻脚的来到庙门前,轻推一下掩着的庙门。里面是栓死的。石朗后退两步,身体用力一纵,飞身跃上门顶,然后将身形伏在门顶的灰瓦上。

    越过门顶的瓦脊,石朗仔细观察园内情况。这是一处不大的院落。北面是观音庙的正殿,东西两侧各有一处偏殿。院内狭小的空地上,五名头戴阵笠(简单头盔),身披护身铠甲,下身穿着草摺裙的倭国足轻(注:足轻是当时倭国最低等的步兵之称呼,他们平常从事劳役,战时成为步卒,通过接受弓箭、枪炮的训练,编成部队。属于最下等的杂兵)正围坐在一堆篝火旁。他们正在用自己手中的长枪插着鸡鸭之类的家禽架在火上烘烤。诱人的烤肉香味让石朗禁不住咽一口唾沫。女子的哭声应当是从东面偏殿内传出的,而且从声音来看,应当有三四名女子在哭。

    石朗趴在门顶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见院内没有其他情况,便轻身落下,原路返回。

    听了石朗的介绍,骆石印决定采取行动制服庙内的倭国人。他虽然没有弄清这几名倭国人的来历以及它们在庙内过夜的缘由,但出于救人的目的和小分队员过夜的需要,骆石印还是断然决定出手。

    “石朗、叶姑娘、李参将你们三人越过庙墙从上面攻击。我和老施及谢元踹开庙门进入。记住,行动要迅速。力求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同时还要防备殿内是否还有他们的人员出来接应。出手要狠,只留一个活口就可以。大家听明白了吗?”骆石印低声命令道。

    “明白了。”其余的小分队员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答道。

    “开始行动。”骆石印一声令下。

    小分队员们刚想起身行动,忽然发现庙门的另一侧快速闪出两名猎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两人手持几乎是一样的三股钢叉,腰围兽皮做就的皮裙,正悄声地走到庙门前。只见其中一人将耳朵贴在庙门上,仔细聆听庙内的动静。

    “等一等。”骆石印轻声命令。

    小分队员们复又屈下身子,躲在巨石后。警觉地观察眼前两位男子的一举一动。

    两位中年男子用手势交流一下后,一人开始轻叩庙门。另一人则侧身立在门侧,将手中钢叉举至胸前,做好攻击准备。

    不一会儿,从门里传出开门的声音。一名身材瘦小的倭国人骂骂咧咧地走出门外。

    “谁呀,这黑灯瞎火的,也不让老子烤烤火。他娘的……”还未等那名倭国人将话说完,躲在庙门两侧的中年男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控制住。见到架在脖子上的猎刀,被捂住嘴巴的那名倭国人顿时吓得两腿筛糠。

    “里面有几名倭国兵?我们的家人被关在哪里?”其中一名男子厉声问道。

    看来是是两名朝鲜猎户。小分队员们从两名中年男子的话语及穿着大体判断出两人的身份。

    “呜呜……”被控制的倭国人不知因为是听不懂对方的话,还是因为被捂住嘴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发出呜呜声。

    “再不说,老子一刀杀了你。”持猎刀控制对方的那名男子用低沉的语气威吓道。

    “大哥,小声点。小心惊动里面的……”另一名男子小声提醒道。可他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庙门“咣当”一声被打开,从门里冲出四名手持长枪的倭国人。

    两名男子情急之下丢开被控制的那名小个子倭国人,挥舞手中钢叉,迎战持枪刺向自己的倭国人。

    “行动!”骆石印见状,一声令下。

    小分队员们立刻飞身跃起,杀向庙门前的倭国人。

    “朋友,我们是来帮你杀倭国人的。”见两位持叉的男子面露敌意,李如珠赶紧高声对他们说道。

    “那就谢谢了!”其中一名中年男子一边用叉抵挡倭国人的攻击,一边对小分队员们致谢。

    由于占据人数上的优势,没费多大功夫,四名倭国人便被消灭掉。

    那名小个子倭国人见状,扑通一声,跪地求饶。

    “可恶的倭国人,求饶也得死。”向李如珠致谢的那名中年男子喝骂一声,举叉欲刺。

    “壮士且慢动手,留个活口!”李如珠见状赶紧制止。

    中年男子听到李如珠的话,赶紧将已经举过头顶钢叉放下。

    “谢元负责看着这名倭国人。其他人跟我进去。快!”骆石印命令道。

    小分队员们立刻跟在骆石印身后,向庙内冲去。两位持叉男子也跟着冲进庙内。

    经过对每个房间的搜查,大家确认,庙内没有其他的倭国人。

    “相公,你们可来了!”

    “翠楸!”

    “孩他娘!”

    “爹,你可来救我们了!”

    东面的偏殿内,三名女子被反绑着瘫坐在地上。他们一见到持叉闯入的两名男子,立刻哭喊起来。两名男子将手中的钢叉扔在地上,飞奔过去给他们解开绳索。

    “爹……”

    “孩子……”

    “相公……”

    “夫人……”

    绳索解开后,五个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经询问,他(她)们五人是两个家庭。两名男子是兄弟俩,老大名叫崔田右,老二名叫崔田左,他们是这山中的猎户。在他们白天外出打猎期间,他们各自的夫人及老大的女儿被方才庙内的五名倭国人掠至此处。兄弟两回家后不见家人。便循着脚印追到庙前。

    “多谢几位勇士出手相助!”崔田右拱手对小分队员们致谢。

    “对对,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家人!”崔田左也学着哥哥的样子给小分队员们施礼。

    “两位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李如珠说道。

    “看这位朋友举手投足也不像我们这山野村夫。你们这是……?”崔田右问李如珠。

    “哦,我是平壤前守军参将李如珠。有要事前往南部。途经此地。”李如珠说道。

    “小人叩见李将军。多谢李将军你们的大恩大德!”崔田右兄弟一听是官府的人,赶忙双双单腿跪地谢恩。

    被救的三位女人这时也赶忙过来施礼致谢。

    “不知这几名倭国人为何会抓你们的家人?”骆石印联想到白天在绿涧江云川渡口看到的倭国人大肆抓捕民众的情景,觉着此事必有蹊跷,便问崔田右两兄弟。

    “这我们还真不知道缘由。反正这倭国人什么坏事都会干。”崔田右答道。

    “哎,前几天我听前山的一位朋友说,这几天倭国人到处抓人,而且专门抓老人、妇女和孩子。不知这是为什么。”崔田左补充道。

    “李参将,你觉着呢?”骆石印一时弄不清倭国人的目的,问李如珠。

    “这……还真说不清。”李如珠挠一下头。

    “老施,你出去让谢元将那名俘虏押进来。

    施天济应答一声,转身出去。

    施天济来至门外,见谢元正双手紧紧握着一支从地上捡起的长枪架在那名倭国人的脖子上,神情高度紧张集中。

    “哎,别这么紧张了。大人叫你将他押进来。”施天济看到谢元紧张的样子,感觉有点好笑。

    “起来,到院子里去!”谢元用日

    语命令那名一直瘫在地上的倭国人,并狠狠地在对方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各位老爷饶命呀,千万别杀我!”那名倭国人走进观音庙,看到庙内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几个人,立刻哀声求饶。

    “老施,你和谢元将他押进西偏店内好好审问一下。问问他知不知道倭国人为何要抓人,而且专门抓老人、妇女和孩子。”骆石印本想亲自审问,但考虑到倭国人有可能耍刁,而一旦这名倭国人耍赖不说,就必须对他拷打用刑。他不想让在场的四位女士见到这一残忍的情形,所以便将此任务交由施天济和谢元,让他们带人到偏殿内去进行审问。

    骆石印本以为审问有可能要费些周折,哪成想,这名倭国人竟是名软骨头。三人来至西偏店内,施天济一瞪眼,那名倭国人竟然吓得尿裤子了。没费多大劲儿,那名倭国人就乖乖地交待了一切。

    根据那名倭国人的交代,忠清道内的倭国人由于诱捕李舜臣的母亲未成功,为了进一步达到阻止李舜臣海军攻击倭国船只的目的,他们便想出另一招数,那就是在忠清道这一李舜臣的家乡抓一批老弱残幼押运到倭国,然后将他们分散安排在倭国人的船只上作为人质,以迫使李舜臣的军队不敢攻击倭国人的船只。

    鸡龙山附近驻扎的倭国人每天都会被派出抓人。今天这五名倭国兵就是到这山中抓人,因为天色已晚,不得已才到这观音庙内过夜。

    经过几天的抓捕,已有三百多人被捕。被抓的人现在全都关押在位于鸡龙山三佛峰上的倭国人占领的古堡内。古堡内现驻扎着侵朝倭军第五军福岛正则属下的一个倭军足轻小队,约一百二十人左右。几日后,所有被抓的人将从云川渡口押解上船,运往倭国。

    “倭国人太可恶了,竟然拿老人、妇女和孩子做挡箭牌,真是太卑鄙了!”听完施天济向骆石印汇报审问结果,叶茹柳气愤地说道。

    “大人……”石朗内心也非常气愤,他一时心急,开口想请示骆石印是否出手相救。可他的话还未说完,见骆石印挥手制止他,石朗立刻意识到当着李如珠的面问指挥使这一问题有些不合时宜,便赶紧低头不语。

    “我先考虑一下再说。”骆石印明白石朗想问自己什么,他拍一下石朗的肩膀,小声对石朗说道。

    “要不几位大人今晚就到我们家小住。小人也好借机会表示一下谢意。”崔田右见几位大人沉默不语,就插话道。

    “这个……”骆石印正在考虑刚才石朗所问的问题,听到崔天佑的问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小人家有些简陋,可小人总能为几位大人准备些热汤热水。总比在这荒山野庙里受冻挨饿强吧。”崔田右以为骆石印不想麻烦他,就急切地说道。

    “那好吧。”李如珠干脆直接答应下来。

    “我们兄弟二人在前面带路,几位大人请!”听到李如珠答应下来,崔田右迫不及待地说道。

    “那这家伙咋办?”施天济看着蹲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倭国人问大家。

    “就让他自生自灭吧。”骆石印淡淡地说道。

    “好来,就叫俺办吧。”施天济走到那名倭国人跟前,抓起对方拖向观音庙北侧正殿门前的那棵石柱子。

    那名倭国人以为施天济要杀自己,拼命地哭喊求饶。

    “今晚就让观音奶奶保佑你不被野狼吃掉吧。”施天济将那名倭国人反绑在柱子上,用一块破布将他的嘴巴堵住。然后走向观音庙的大门口,准备同已经走出门外的其他小分队元会合。

    施天济来到庙门口,忽然又想起什么,他转身回到院子中间,从那堆还未燃尽的篝火中捡起一只倭国人已经烤好的烧鸡,先是使劲儿吹一吹上面的灰,然后大口地啃着向门外走去。

第一百零七章 鸡龙山上秋风劲(三)

    崔田右兄弟两人的家在离观音峰不远处的一处半山腰上。两家院落紧挨在一起。

    在崔田右家吃过晚饭,大家分别被安排在不同的房间休息。骆石印在崔田右家的正房内休息。石朗、施天济、谢元、李如珠和崔田右弟兄在崔田右家西侧较大的偏房内。叶茹柳和两家的女眷则在到崔田左家过夜。

    睡觉前,骆石印将石朗单独叫到正房内,两人就白天没有说清的是否救人一事进行了一次详谈。

    “石朗,说说你的想法。”

    “大人,如果我们不出手相救的话,李参将那里是不是说不过去?”石朗知道指挥使是在让他说一说是否到三佛峰救人的想法。从内心讲,石朗是非常想前去救人的,可他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内心所想。

    “李参将那里倒是不用担心。即便我们不去救人,他也没理由给我们施加压力。说实在的,从感情上来讲,我是想救人的。想想我们这一路走来,有多少朝鲜人民为了护佑我们而献出宝贵的生命。

    “可以说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是不可能走到今天的。如今他们的同胞遇到难处,就是看在这些为我们而死的朝鲜朋友的面上,也要出手相助。

    “再者,单纯从功利角度考虑,如果我们见死不救,让倭国人的阴谋得逞,那倭国人的船舰就有可能不会被李舜臣将军阻止,他们的战事就会得以顺利推进。这样的局面对我大明的备战也是极为不利的。可以说,救他们实际上也是在帮助我大明自己。”

    “那大人为何……?”

    “哦,在观音庙内,我之所以没让你把话说完,是因为我有我的顾虑。凭我们小分队区区几人,能否顺利完成救人的任务。把握不大,毕竟这三佛峰上有一百多敌人把守,而且对方还占有地理优势。

    “如果我们贸然行动,一旦不能顺利救出被抓的民众,就有可能弄巧成拙,危及古堡内民众的生民安全。而且还有可能因此导致小分队弟兄们的伤亡。对于我来说,任何无谓的冒险都是不可取的,小分队弟兄们的安全更为重要,毕竟在我身上肩负着圣上的重托。”

    “属下明白。”

    “此事我们先不要主动提出来。等明天看看李参将的反应再说。”

    “是,大人。属下遵命。”

    “好,早点休息吧。”

    “大人,你也早点休息。属下告退。”

    在静谧的山间安稳地休息了一晚上,小分队员们顿感神清气爽。

    翌日晨,骆石印、石朗、施天济等人早早地起床来到院子里,尽兴地活动活动筋骨。叶茹柳则和主人家的两位主妇一起,在灶房内给大家准备早饭。

    “大人,卑职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趁大家都在忙于活动的空间,李如珠走到骆石印身边,小声问道。

    “李参将有话尽管讲。”骆石印隐约预感到李如珠想要说什么。

    “大人,卑职想恳请大人在此多住几天。”李如珠说道。

    “?”骆石印顿感迷惑。

    “是这样,卑职想去鸡龙山天皇峰搬取救兵,搭救三佛峰上被抓的父老乡亲。为此事,昨天晚上我一夜未眠。作为朝廷的武将,民众有难,怎可袖手旁观?

    “再说,这忠清道是我的故乡,被抓的民众是我的乡亲,我如果对他们的苦难视而不见,我的良心会不安的。只是如此以来,可能会耽搁小分队的行程。”李如珠说道。

    “这天皇峰上的朝鲜军人约有多少?骆石印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倭军进犯时,龙浦里内驻扎有近一千人的朝鲜守军,除去伤亡,应该还有不少。”

    “李参将

    ,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吃过早饭就赶往天皇峰搬救兵。等你回来后,我们合兵一处,共谋解救被抓的群众之策。小分队只有区区几人,希望能多多少少帮上你们。”既然李如珠主动提出救人,那小分队就不能袖手旁观了。骆石印决定出手相助,但他并没有大包大揽,而是将自己的小分队摆在一种起辅助性作用的次要位置上。

    “那卑职就代表父老乡亲谢谢大人您了!”李如珠感激地说道。

    吃过早饭,李如珠火速赶往天皇峰调兵。骆石印则借此闲暇向崔田右兄弟打听有关三佛峰的情况。

    据崔田右介绍,三佛峰本是朝鲜睿宗李时代建筑的一座古堡,它本是用作屯兵之用。古堡四周的围墙紧贴着三佛峰顶的边沿而建。远远望去,整个堡体雄伟宏大。

    通过人工开凿,古堡下面的岩体被开凿成相互连通的若干隧道,在隧道内,里面的人可以通过崖体上开凿出的一个一个的射击空,向外发射箭矢或枪弹。

    在倭军占领三佛峰之前,崔田右兄弟俩在打猎的过程中,经常到三佛峰去。所以他们对于三佛峰上古堡及地下隧道的构造结构可以说是非常清楚。倭军占领古堡后,兄弟两人也就很少再去那个危险的地方了。

    临近傍晚,随着不远处林子中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天皇峰的人马终于等来了。

    放眼望去,从林子中冲出的是一直不到百人的队伍。从他们凌乱的队形、不整的衣衫、无力地托在手中的兵器和急促的呼吸以及额头的大汗,就可想象出他们的战斗力。难怪一支近千人的队伍竟然被倭军打得只剩下不到百人。

    等凌乱的队伍来到骆石印等人近前,从队伍内大步走出一位长相和施天济有些相似的武官摸样的粗壮汉子,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走上前来,一边给所有在场的小分队员行叩拜礼,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各位大……大人,龙浦里……参尉沈……忠叩见。”

    骆石印一时让这位汉子的行为弄得有些不适应,可听到这位汉子的自称,也就释然了。朝鲜作为大明的藩属国,辖内一位小小的参尉也就是从六品的级别,他见到宗主国大明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行叩拜大礼,也不为过。如此看来,眼前的这位汉子举止虽有些粗鲁,但对官场礼节还是很注重的。

    “快快请起!”骆石印对眼前这位貌似施天济的汉子产生一丝好感,抬手示意对方免礼起身。

    “谢……谢大……人!”沈忠站起身来,立在原地。

    李如珠赶紧走过来为双方做介绍。

    “大人,没想到近千人的队伍被倭国人打得就剩这些了。”给双方做完介绍,李如珠悄声对骆石印说道。他的言语之中,明显含有失望之意。

    “李参将,事已至此,也别太灰心。倭军足轻的战斗力也强不到哪里去。我们先好好合计合计如何救人。”事已至此,骆石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老施,等回国后好好问一问你爹有没有来过朝鲜。”谢元看到沈忠的样子,小声对身旁的施天济说道。

    石朗和叶茹柳听出谢元的话中之意,故意不去说穿。

    “让俺问这干啥?”施天济没听出谢元在为自己设套,不解地瞪一眼谢元,问道。

    “难道你没看见你弟弟就在眼前?”谢元努嘴指向沈忠,小声对施天济说道。

    “你个死‘水蛇腰’,俺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施天济终于明白谢元在拿自己开涮,可看到这许多人在场,他不敢言行出格,只得压低嗓门,恨恨地喝骂一声,并在谢元的脚面上用力蹬了一脚。

    “哎哟!”谢元被蹬得呲牙咧嘴,同样不敢声张。

    茹柳实在憋不住,“噗嗤”轻笑出声。

    经过简单的协商,大家一致同意:立刻起身赶往天皇峰,以便借着夜色,登顶救人。

    崔田右主动提出担任大家的向导。

    在崔田右的带领下,经过约一个时辰的急行军,队伍终于顺利赶到天皇峰脚下一处密林之中。

    小分队员们和李如珠、崔田右、沈忠一起趴在密林北部边缘的一块青石上,远远地眺望不远处的三佛峰。

    借着淡淡的月光,可以看到,夜幕下的三佛峰就如一个巨大的幽灵一般蛰伏在茫茫山野之中。峰顶的古堡恰如一顶士兵的头盔。一面插在古堡顶端的倭国战旗依稀可见。可以想象,这种刺有蓝色波浪线图案的倭军旗帜立在这寒冷的山中秋夜里,是何等的孤寂。

    “古堡的南面是一道石门。石门两侧的墙体上密布射击孔。只要从里面将门拴住,外面的人很难进入。正对石门的下面是一条通向峰底的蜿蜒的石阶小路。小路不算太窄,可以同时供两三人通过。”崔田右仰望古堡,给大家介绍道。

    “看来强攻很难凑效。”石朗说道。

    “还有没有别的通道能够登上古堡?”骆石印问崔田右。

    “这峰后倒是有一条通道,是我和我弟弟有一次追赶一只野山羊时偶尔发现的。只是一般人很难攀上去。”崔田右说道。

    “快说说看!”李如珠催促道。

    “这其实不是一条人行路,它是野山羊、麋鹿等野兽为了到这三佛峰的半山腰,吃一种名为香草的植物而踏出来的一条羊肠小道。沿着这条小道,可以一直爬到峰顶边缘的一棵古松树下,然后再攀着古松的树干,就可上到峰顶。

    “古堡背面的墙体有一破损的缺口,通过这出缺口,可以进入古堡内。不过,这条近乎直上直下的羊肠小道不但湿滑,而且沿途草从石缝中常有毒蛇、蜈蚣等出没,攀爬起来难度极高,风险很大。我和我弟弟只上去过两次,还是在白天。”崔田右说道。

    “大人,要不我和这位兄弟从他说的地方爬上去,然后绕到古堡南面,偷偷打开古堡的石门,然后让兄弟们攻进去。”听了崔田右的介绍,石朗主动向骆石印请缨。

    “沈大人,你的手下可有擅长攀爬之人?”骆石印没有直接答复石朗,而是转头问向沈忠。

    “有……有四五个。”沈忠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好,你让他们跟随崔壮士从后山爬上去,然后择机绕到古堡南面的石门,将门打开。我让我的几位手下从前面的石阶小路偷偷摸上去,随机接应你们。你看如何?”听了刚才崔田右对攀登后山小道困难的描述后,骆石印没有答应石朗的请求,他不希望自己的手下为了任务之外的事情去冒险。

    “没……没问题,我……我这就去安……排。”沈忠并未多想,从青石上爬起来准备去密林中安排自己的手下。

    就在这时,从南面的山谷中隐约传来倭国人的说话声。叶茹柳耳朵灵,第一个听到,便对骆石印汇报道:“大人,南面不远处好像有倭国人向这边走来。”

    “对,我也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李如珠也说道。

    “沈大人,先不要去安排。先观察一下再说。”骆石印伸手按住想要起身的沈忠。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对约五十人的倭国武士沿着山谷中的那条小溪向这边走来。他们走过小分队员埋伏的位置,径直走向北面的古堡。他们来到三佛峰下停下脚步,为首的那名武士将手中的一盏防风马灯高高举起 ,冲着三佛峰上的古堡晃了三下。

    紧接着,古堡上面也有一个光点冲下面的倭国武士晃动了三次。

第一百零八章 鸡龙山上秋风劲(四)

    过了一会儿,随着“咣当、咣当”两声巨响,古堡上的石门被打开。十几名手持长枪的倭国足轻率先走出石门,沿着石阶向下面走来。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被抓的老人、妇女和孩子,他们全都被倭国人捆绑住胳膊,并且用一根长绳将他们串在一起。

    被抓民众的后面是几十名手持长枪的的倭国足轻,他们不停地用手中的长枪击打前面的民众,以使他们保持秩序并加快脚步。

    在倭国人的喝骂声中,不停地传来孩子们的哭闹声。

    “看来倭国人要趁着夜色将人秘密运走。”骆石印低声说道。

    “大人,怎么办?”李如珠急切地问道。

    “沈大人,将你的人马叫过来,我们埋伏在谷底的草丛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听到古堡上传来的孩子们的哭声,骆石印心中深感惭愧。刹那间,他为之前自己在救人问题上的患得患失感到有些懊悔。

    虽然目前的形势是敌众我寡,但望着从三佛峰顶慢慢走下的已经和下面的倭国武士会合的人群,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对沈忠下达了准备作战的命令。

    沈忠应答一声,起身向身后的密林中跑去。

    待沈忠领着自己的几十名手下到达后,骆石印大手一挥,率领大家悄悄向谷底的草丛中摸去。

    “弓……箭手准……备,听我号……令。”等大家在草丛中埋伏好后,沈忠低声对自己的手下命令道。

    “告诉你的手下,先射那些持刀的倭国武士。他们的战斗力较强。”骆石印小声对沈忠说道。

    “等会儿先……射拿刀的。听……到了吗?”沈忠对弓箭手说道。

    “听到了。”有人应答。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被押的民众已经走到小分队埋伏地的正前方。前面是几十名持长枪的倭国足轻。那几十名倭国武士则走在人群的最后压阵。

    “打……不打?”沈忠有些沉不住气,低声问骆石印。可他的第一个“打”字刚出口,他的手下由于过于紧张,误以为是他下达的攻击命令。顷刻间,几十支利箭从沈忠的手下手中射出,将走在前面的三十几名倭国足轻射倒。

    “有埋伏,准备战斗!”见有同伴被射死,其余的倭国人赶紧躲在被抓人群的身后,紧握手中武器,警觉地四周张望。

    骆石印本想让被押的人群向前走一走再下达攻击命令,好让弓箭手射走在后面的倭国武士。哪成想,局面并没有按他设想的那样进展。没办法,事已至此,只得冲上去拼杀。

    “杀”骆石印高喊一声,冲出草丛,杀向前面的敌人。

    “杀”埋伏在草丛中的其他人也纷纷高喊着冲向敌阵。

    虽然人数上处于劣势,但面对利用被抓民众做掩护的倭国人,骆石印等人将有限的兵力分散开来,将敌人围在中间,择机杀伤敌人。

    狡猾的倭国人躲在被抓人群后,并不主动出击。他们利用被抓人群做挡箭牌,在躲闪之中,寻找机会偷袭自己的对手。

    “大人,这样僵持下去,对我们极为不利。一旦倭国人的援兵到达,恐怕我们全都难以脱身。”打斗中,石朗对身边的骆石印说道。

    “是啊,我也正在想办法。”骆石印一时半会儿很难觅到破敌良计,只得边打边看。

    僵局持续了大约十几分钟,战局开始发生变化。

    沈忠手下那帮乌合之众在打斗的过程中,竟然有部分队员开始退却。尽管沈忠高声喝骂并当场斩杀一名想逃跑的手下,但他的大部分手下还是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面露畏惧,缩手不前。

    战斗开始阶段,倭国兵遭受突然袭击,在弄不清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只得收缩兵力以求自保。可随着战斗的进行,他们逐渐发现,伏击自己的队伍中竟然大多是些毫无战斗力的酒囊饭袋。倭国兵开始反扑。

    率先冲杀出来的是那些倭国武士。只见他们整齐划一地发出一声高喝,挥刀冲向沈忠的手下并当场砍翻几人。其余的朝鲜兵一看大事不妙,纷纷扔掉手中的兵器,四散逃命。

    面对反扑的倭国兵,小分队员们只得奋力拼杀。渐渐地,他们反被倭国人包围在谷底的一块空地上。他们的身边,只剩下沈忠和十几名手下以及崔田右,而四周则是数倍于他们的敌人。

    “大人,怎么办?”石朗问骆石印。

    “先冲出去再说,其他的先不用考虑了。”骆石印低声对自己的手下说道。

    此时被抓的民众早已被吓得蜷缩在草丛中围坐一团,不敢动弹。母亲们紧紧搂住自己的孩子,生怕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

    “奶……奶的,临……阵脱逃,看老子不……杀……了他们!”沈忠握着手中滴血的朴刀,气闷闷地骂着自己那些逃跑的手下。

    “我们集中力量攻击倭军的足轻部队,合力杀出重围!”骆石印命令一声,身先士卒地杀向东南方向的倭国足轻。其他人等也都挥手中兵器随后跟随。

    遭受强力冲击,倭国足轻的阵型顿时乱作一团。就在小分队将要杀出一条血路,突围成功之时,在场的倭国武士立刻挥刀冲了过来,将刚刚被小分队撕开的口子重又围上。任凭骆石印、沈忠等人左突右冲,始终冲不出敌人的包围圈。拼杀当中,不断有沈忠的手下惨死在倭军的刀枪之下。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越来越悬殊。

    “没想到沈忠的这帮手下如此不堪一击。而自己在整个的作战过程中也不免有些意气用事,没有去客观冷静地分析判断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最终导致目前的困境。”拼杀中的骆石印内心暗暗后悔,“如果此役折戟,自己率领的小分队弟兄们就有可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失策而丧生他乡。圣上的重托也会因此而难以完成。”此时骆石印的大脑处于高速运转之中,他在思索着如何才能尽快杀出重围。

    就在骆石印苦思良策之时,从南面山谷的入口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喊杀声和奔跑的脚步声。

    难道倭国人的援兵到了?

    骆石印暗暗叫苦。

    眨眼之间,一群手持铁锹、铁叉、木棍、榔头等农具的汉子已经叫喊着杀到南面倭国人的身后。最前面的几人手持火把、马灯等照明器具。夜色中,他们黑压压地站成数排,将整个进出山谷的道路全都封堵住,从人数上判断,他们至少也有二三百人。

    “大人,我们的援兵到了!”李如珠看到意外出现的人群,立刻看出他们是附近山野的乡民自发组织的队伍。他惊喜地对骆石印说道。

    “乡亲们,我们是官府的军人,是来搭救被抓的乡民的。我们齐心合力,消灭围困我们的倭国人。”李如珠对着外围的乡民队伍高声喊道。

    “好。乡亲们,杀倭国人。救出我们的亲人。杀呀”乡民中

    一位手持铁榔头的精壮汉子听到李如珠的喊话,立刻应答一声,率领乡民冲杀过来。

    倭国人的阵脚顿时大乱。

    “弟兄们。杀出去!”骆石印精神振奋,大喊一声。

    受到内外夹击的倭国人顷刻间就被反包围在山谷中的一块狭小的湿地上。他们虽然拼死抵抗,但还是由于人数上的劣势,最终被一一击毙。

    一场跌宕起伏的战斗最终有惊无险地以胜利而结束。

    见倭国人已被消灭,乡民们纷纷扔掉手中的家伙,赶到被抓的民众面前,寻找自己的亲人。现场传出一片哭喊声,那是亲人相见后发自内心的激动的哭声。

    小分队员们和沈忠及崔田右走到被捆绑的乡民中间,将他们身上的绳索一一解开。

    “你们这是一支什么狗屁军队,见了倭国人都被吓得兔子似地逃跑了。要不是我们家里的赶来帮忙,恐怕你们早成了倭国人的刀下鬼了。呸!”一位被救农妇目睹了刚才沈忠手下逃跑的一幕,当沈忠走过去为她解开绳索时,她不但毫无感谢之意,反而对沈忠好一阵数落,并对准沈忠的脸重重地呸了一口。

    沈忠脸色铁青,呆呆的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兄弟,别和女人一般见识。俺还是佩服你是条汉子的。”施天济走过去安慰沈忠,并将他拉到一边。

    “行了,孩儿他娘,你看人家这位军爷刚才奋力杀敌,你就少说两句吧!”一位矮墩墩的汉子走过来将数落沈忠的农妇拉到一边,想必他是这位农妇的丈夫。

    “乡亲们,大家赶紧带着自己的亲人回家吧。小心着凉!”李如珠担心倭国人的援兵赶到,便高声对四周的乡民喊道。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们大义相救!”那位手持铁榔头的精壮汉子领着一位少妇摸样的女子走到李如珠和骆石印身边开口致谢。

    “别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快快回家吧,山里风凉。”见骆石印没有开口,李如珠赶忙说道。

    秋风秋夜中,乡民们陆陆续续消失在山谷南面的尽头。

    “他奶……奶的,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这帮龟……孙子要是让老……子抓住,非……一个个剐……了他们不可!”沈忠因为自己手下的拙劣表现致使自己肚子里窝了一股无名怒火,见乡民已经走远,便恶狠狠地骂起来。他不但长得酷似施天济,就连骂人的方式竟然也和施天济一样。

    “好了,兄弟,这也不能全怪你,消消气!”见无人发话,施天济主动走到沈忠面前安慰道。

    “要不,各位大人今晚到我的天皇峰小住。”沈忠平复一下怒气,走过来向骆石印发出邀请。

    “哦,不了,沈大人。我们还要急着赶路。你和你的手下先请回吧。”骆石印虽然对沈忠并不反感,可通过今晚一役,他实在不愿再见到他那手下那群乌合之众,当然也就不可能同意跟沈忠一块回天皇峰。

    “那各位大人多多……保重,我先回去了。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发话。”沈忠倒也痛快,他简单地同在场的所有人话别后,便率领他手下仅存的十几名士兵离开山谷,赶回天皇峰去了。

    “各位官人还是到我家去吧。”崔田右对大家邀请道。

    “好,那就只能再麻烦你们一晚了!”骆石印客气地答应道。

第一百零九章 南原遗梦(一)

    枫叶欲残看愈好,梅花未动意先香。

    经过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小分队于初冬时节来到位于全罗北道南部的南原。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南原西边的山脉富兴山脉最东端的一座名叫布朗峰的山峰上。满山的枫叶已经残败,只有那傲雪寒梅屹立在寒风之中,花未艳,香已临。

    冬天终于来临了。

    站在布朗峰上向东望去,坐落在蟾津江盆地内,沐浴在初冬午后明媚阳光中的南原城,就像一名午后小憩的少女,身姿轻舒,榴裙柔展;眉眼羞合,丹唇笑掩。

    清澈的廖川江由西向东呈“s”状从市区穿过,将本来就不太大的南原城分为南、北两部分。沿江两岸,垂柳依依,坊肆林立。

    高低错落的街道两侧,亭台楼阁掩映在高大的林木之中,点缀出一道道美丽的画面。环绕南原四周的群山此时已是绿色尽退,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渐显苍辽与萧瑟。

    “李参将,这南原城离李舜臣将军的水军大营还有多远的距离?”骆石印问李如珠。

    “如果一切顺利,也就还有十几天的路程。”李如珠答道。

    “好,那我们立刻赶往南原城。今晚在此过夜。明天一早动身南行。”骆石印一声令下,小分队立刻向山下的南原城走去。

    “这南原城可是素有‘浪漫之都’的美誉。”在下山赶往南原城的路上,李如珠边走边说道。

    “快说来听听!”叶茹柳好奇地问道。

    “相传这南原城内出过一位忠贞烈女,名叫春香。据说这烈女春香的故事最早产生于十四世纪的高丽年代。这春香生得娇俏美丽,在她十六岁那年,她于端午节外出游玩,在南原城内的广寒楼巧遇前院副使公子李梦龙。两人一见钟情。

    “聪慧的春香用一句谜语对李梦龙表明心迹:‘大雁随鱼飞,蝴蝶随花舞,小蟹随贝居’。李梦龙回家后左思右想,终于猜到谜底,于是晚上前去拜会春香。两人私定终身。

    “然而,好景不长,李梦龙父亲因为政绩显著,被朝廷升迁至大内,李梦龙必须随父离开南原赶赴王京。临行时,李梦龙许诺等他通过了殿试,必将迎娶春香。

    “李梦龙走后,春香一心等待自己的意中人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不料,新任南原道使卞学道看中春香的美貌,便要求春香嫁给他。春香断然拒绝了卞学道的非分要求。

    “由于春香的母亲曾是一位妓 女,卞学道便以诬陷春香也是妓 女为要挟,春香依然不从。卞学道恼羞成怒,将春香以莫须有的罪名投入大牢,严刑拷打,逼其就范。春香坚信梦龙临行时对她许下的诺言,坚拒卞学道的无理要求,在狱中苦苦等待李梦龙的到来。

    “后来,李梦龙考中状元,成为钦差大臣来至南原。在得知春香的悲惨遭遇后,李梦龙将卞学道撤职查办,从狱中救出自己的心爱之人。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李如珠将传说中关于春香的故事为大家一一道来。

    “想不到在这南原城内竟有如此美丽的传说。”叶茹柳听完李如珠的话语,意犹未尽。

    “这时节,想必城内的人们正在举办祭祀春香的活动。我们正好赶上了。”李如珠说道。

    “那一定很好玩儿。”叶茹柳高兴地说道。

    “肯定有许多好吃的等着俺前去享受。呵呵。”施天济也对南原城充满期待。

    “老施,你除了吃还能惦记什么?”谢元说道。

    “那当然还是吃啊。咋啦?”施天济对谢元的问话很是不屑。

    “老施除了自己的嘴巴,和谁都不亲近。”石朗说道。

    “不对,俺和它也亲近。”施天济说着,用手摸一下自己的肚子。

    “哈哈哈……”听了施天济略带自嘲的话,大家开心地笑起来。

    想到很快就可以到城内洗尽一身征尘,美美地睡上一觉,包括骆石印在内的所有小分队成员的心情舒朗了许多。

    由于地处倭军占领区的大后方,南原城各个城门的盘查均不严。小分队从南原西面的城门进入时,除了几个为倭军卖力的朝鲜汉奸站在城门口象征性地查问一下进出的人群外,没有看到任何倭军。

    小分队很轻松地进入到南原城内。

    从西城门进入后,沿着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大道,向前行进约三百米的路程,眼前现出一条沿河的长街。街道上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沿街商铺门前人影攒动,好不热闹。

    河边的高大树木上彩带飘扬,一条条醒目的横幅横拉在树木和店铺之间,上面写满五颜六色的标语。

    一位身穿朝鲜族民族服装的老汉正手持一把奚琴,坐在岸边的一颗老槐树下,忘情地演奏着一首哀伤的曲子。伴随着曲子的演奏,老汉口中念念有词,正在向围观的人们倾情讲述动人的故事。

    围观的人群多为年轻的妇女,他们专心地听着,有些竟被故事打动,不停地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

    “李参将,那老汉讲的什么?竟然把人感动得哭了。”叶茹柳好奇地问李如珠。

    “哦,他讲的就是我说过的关于春香的故事。城里的人们正在举办祭祀春香的活动。我们往里走还可以看到许多活动项目。”李如珠说道。

    “看这人来人往、和谐安详的样子,那像是倭军占领区呀。”谢元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各种肤色、不同民族的行人,感慨地说道。

    “这全罗道驻守的是侵朝倭军第六军小早川隆景的部队。负责南原城守卫的是小早川隆景的弟弟久留米秀包,此人率队进城后,对南原百姓采取怀柔政策。所以,城内的生活秩序很快得以恢复。南原城可以说是倭军占领区中少有的秋毫无犯的城市之一。”李如珠向大家介绍道。

    “咱们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吃点午饭。然后大家再随便走走看看。”骆石印见城内一派祥和景象,便放心地对大家说道。

    “前面有家客栈。”叶茹柳指着前方不远处掩映在树木之中的一座楼阁对大家说道。

    这是一座两层建筑,青砖灰瓦、斗拱飞檐,木制的古铜色门窗古朴浓郁,洋溢着沉静质朴的建筑风格。

    等小分队员们走近了,才看清门楣上不算太大的几个鎏金字春香居。

    “李参将,怎么这街上的店铺坊肆这么多以春香的名字命名的呀?”谢元好奇地问道。

    “可以说,春香的传说已经成了南原这座城市文化底蕴的重要组成部分。老百姓都以自己的城市能有春香这样的忠烈女子而感到骄傲,他们自然希望春香这个名字能够给自己带来好运,给自己店铺坊肆的名字中加进春香元素也就不足为怪了。”李如珠答道。

    两人说话间,春香居内的店小二已经热情地迎了出来。小分队员们在店小二的招呼下走进春香居。大家先是到二楼安排好房间,然后下到一楼大厅简单地吃点东西。

    饭后,施天济、石朗、叶茹柳、谢元和李如珠五人在征得骆石印的同意后,迫不及待地向门外走去,他们要充分利用这难得的闲暇时间,好好欣赏一下这南原城风土人情,特别是难得一见的祭祀春香的活动。

    骆石印没有跟手下一块出去,他独自一人回到房间内,抓紧时间将沿途侦察到的敌情记录下来。

    石朗、叶茹柳等五人出门后,在李如珠的带领下,沿着河岸向东走。

    “快看,广寒楼!这雕梁画栋的,多么像我们家乡的建筑风格呀!”没走出多远,叶茹柳就被不远处的一处建筑所吸引。

    大家顺着叶茹柳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河的对岸坐落着一座古色古香的两层建筑,二楼的房檐下,高挂一块巨幅横匾,上书“广寒楼”三个楷体大字。几棵参天大树将广寒楼掩映其中。

    五人越过河上的一座石桥,来到广寒楼下。

    在楼前的东西两侧各有一处人造湖泊,湖中成群的锦鲤悠闲地在水底游玩。两湖之间是一座木质浮桥。

    五人从广寒楼北侧的楼梯拾阶而上,来到二楼。

    “相传春香就是在这广汉楼上邂逅富家公子李梦龙,两人一见钟情,洒下了爱情的种子,给后人留下一段美丽的传说。”李如珠扶栏远眺,为大家讲解。

    “大妹子,那你和俺石朗老弟算不算一见钟情呀?”施天济借题发挥,对叶茹柳问道。

    “你觉着呢?”叶茹柳没有正面回答施天济,调皮地反问道。

    “俺觉着吧,应该是某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上大妹子你了,然后就……”施天济

    想借机拿石朗开涮,可还未等他把话说完,身后的石朗趁施天济不注意,把一条趴在栏杆上的毛毛虫拿起来塞进他的脖子里并接着施天济的话说道:“然后就有好戏看了。”

    施天济顿感脖子里一阵刺痒,禁不住伸出双手想自己挠痒,可由于身材健硕,两手始终够不到刺痒处。最后没办法,只得将身体用力靠在圆形的栏杆上蹭了几下,才算解决问题。

    “老施,你刚才手舞足蹈的样子让我想起一种动物。想知道是哪种动物吗?”谢元说道。

    “不听不听,你那猪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施天济将头扭到一边,故意不听谢元下面的话。

    “说说看,是什么动物呀?”石朗故意问谢元。

    “我告诉你们,”谢元故作神秘状地招手将石朗叫到身边并压低声音说道:“我给这种动物取名叫作‘被蒙住双眼的大黑熊’。”

    “太有才,太形象了!”石朗也学着谢元的样子故意压低嗓音赞叹道。

    “你这两个家伙瞎嘀咕什么呢?”施天济本不想听谢园说话,可看到谢元和石朗偷瞄着自己小声嘀咕,他顿时觉着谢元和石朗的嘴里肯定没有好话,便气哼哼地问道。

    “没说什么,谢元老弟在夸你呢。”石朗对施天济说道。

    “是真的?”施天济不相信石朗的话,他大摇大摆地走到谢元身边,围着谢元转了一圈,故意用审视的目光紧盯谢元不放。

    “哎哟,我的哥呀,你别用这种眼光盯着我好吗?你看你把我盯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谢元担心施天济对他动手,吓得缩一下脖子,躲到一边。

    “大家快看,有表演的队伍过来了。”叶茹柳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指着河对岸对大家说道。

    施天济、石朗、谢元和李如珠同时向对岸望去。

    只见对岸的街道上,一群身穿五颜六色朝鲜族传统服装的年轻女子正载歌载舞地由东向西走来。走在人群中间的是五名美丽的朝鲜族少女,她们分别身穿红、黄、蓝、绿、紫五色盛装,打着胸前的长鼓,翩翩起舞。

    极富节奏感的鼓点同少女们轻巧的舞步配合地天衣无缝,少女们举手投足、眉眼传神间,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五位少女精彩的表演不时引来阵阵喝彩声。

    “在这种活动中,姑娘们都希望能将自己打扮成心目中的春香的样子,好博得他人注意的目光。”李如珠望着欢笑的人群说道。

    “走,咱们继续往东走走。看还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等表演的队伍走远,叶茹柳对大家说道。

    五人顺着广寒楼北侧的楼梯下到一楼,然后顺原路回到河的北岸,向东走去。

    沿途的街道上,随处可见老人和妇女摆放在街道边的茶食摊点,一张张长条方桌上面摆放着瓜果、糕点和茶水等。路过的人尽可随意享用。施天济每路过一处这样的摊点,必定要尽情地往嘴里塞上一通。

    “老施,你悠着点好不好?小心撑着。”谢元跟在施天济身边,不停地规劝施天济。

    “俺从来没撑着过,放心吧,老弟。这甜糕很好吃,要不你也来一块?”施天济根本听不进谢元的忠告,只顾一路大吃大喝。

    在一处售卖生活用品的小摊上,石朗给叶茹柳买了一件造型古朴的玉质挂件。叶茹柳高兴地接过来,将挂件挂到脖子上,脸上挂满幸福。

    “要是我姐穿上盛装在这街道上走一圈,那还不得惊艳全城啊!”谢元不无夸张地赞美称赞叶茹柳。

    “还是老弟会说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姐姐我还是很喜欢听。”叶茹柳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也不谦虚。

    石朗叶、茹柳等五人欣赏完城内祭祀春香的活动回到春香居时,天色已黑。他们和骆石印一起在一楼大厅内吃完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大家起床后准备到一楼吃早饭,却发现叶茹柳房间的房门迟迟未开。

    骆石印让石朗接连敲了几次门,门内没有任何反应。

    以叶茹柳的习惯,在这个时间点,她是绝对不会沉睡不起的。

    石朗在多次敲门未果的情况下,飞起一脚,将房门踹开。

    大家走进房门。叶茹柳不在屋内。

第一百一十章 南原遗梦(二)

    见叶茹柳房间内空无一人,大家迅速查看房间内的各个角落。除床上的被褥有些凌乱外,房间内的所有物品摆放整齐,完好无损,看不出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就连叶茹柳盛放武器的背包也静静地挂在床内侧的墙上。石朗将背包取下来打开,包括那柄夺命玫瑰刺在内的一应物品全都完好无损。

    石朗又走到窗子边上查看,两扇木窗是从里面插死的,没有破撬的迹象。

    “石朗,你留下来继续查看,看能否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其他人立刻给我去找客栈掌柜。”骆石印厉声命令道。

    骆石印来到一楼服务台,向一名店小二询问了一下掌柜居住的房间位置,然后率领施天机、李如珠、谢元不动声色地来到位于一楼大厅北侧的一处较隐蔽的房间内。

    当骆石印敲开客店掌柜的房门,率领手下进到门内时,春香居那位一脸麻子的女掌柜正在屋内清点收入的银子。

    见骆石印四人气势汹汹地闯进屋内并将房门关上,马脸女掌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快速地将桌上的银子收进一个牛皮袋子内,然后挤出一脸讪笑,问道:“几位客官找我有何贵干呀?”

    “二楼六号房间的女客怎么不见了?”骆石印逼近女掌柜,开门见山地问道。

    “六号……女宾,昨晚不是住得好好的吗?咋会不见了呢。”女掌柜反问道。

    “老家伙,快老实说。否则要你狗命!”施天济从包内抽出一柄铁锏,重重砸在桌子上。

    “啊!”女掌柜被吓得将身子缩向一边。

    “说!”李如珠也厉声呵斥道。

    “哎哟,几位客官。你们这大清早的,让我说什么吗?这人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为啥呀。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呀!”女掌柜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道。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骆石印示意女掌柜坐在椅子上,李如珠手握一把短匕站在他的身后,悄悄用匕首顶住女掌柜的后腰并轻声对她说道:“不要声张,否则,要你狗命!”

    施天济和谢元走到门前,躲到门后,然后,施天济猛地将门打开,举起手中铁锏就要砸向走进屋来的那人。

    进来的却是石朗。施天济赶紧将铁锏收起。

    “大人,床下发现一处秘道。”石朗将门反扣后对骆石印汇报道。

    “掌柜的,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免得受皮肉之苦。”骆石印目光如炬,冷冷地说道。

    “我确实不知是咋回事呀!”女掌柜依然耍刁。

    “老猪狗,再不说,我就一刀一刀剐了你!”石朗急于知道叶茹柳的下落,他从腰里抽出一把短刀,冲到女掌柜身前,一手抓住女掌柜的衣领将其拎起来,一手将刀抵在对方的脸上。

    “我……我不敢说呀。说了他们会杀了我!”看到石朗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女掌柜口风有所松动。

    “老东西,不说,一样是死!”石朗将刀抵到女掌柜的脖颈处。

    “好好,我说。六号房间的暗道通到城东城外的暨阳岭,暨阳岭上有座名为”竹林真舍”的寺庙。六号的女宾就是被寺庙内的和尚掠走的……”女掌柜哆哆嗦嗦地说道。

    “这店内有多少人知道此事?”骆石

    印打断女掌柜的话,问道。

    “只有我一人知道。店内其他人都是被雇来的,他们没人知道这个秘密。”女掌柜说道。

    “你要说谎耍滑,我一刀让你见阎王!”石朗手腕发力,女掌柜脖颈处显出一道红印。

    “我……我不敢耍赖呀,客官。我说的句句属实。还有……”女掌柜的麻脸已经被吓的有些变形。

    “好,别的先不要说。你立刻跟我们一起顺着密道赶往暨阳岭。其它的,边走边交代。记住,待会出去,不要惊动任何人。听明白了吗?”女掌柜还想交代其他情况,骆石印打断她的话。在此危急时刻,骆石印明白,时间就是生命。早一点赶到暨阳岭,叶茹柳就多一份被救的希望。

    “明白明白,一切全听客官的。”女掌柜赶紧应诺道。

    “走!”骆石印一声令下,屋内所有的人相跟着走出房门,向二楼走去。

    施天济在出门前随手将女掌柜放在桌子上的那一大袋银子拿起,揣进怀内。

    石朗紧跟在女掌柜身后,以一种十分隐蔽的动作将短刀抵在她的后腰处。

    “掌柜的好!”路过一楼大厅时,一位不明就里的店小二主动对女掌柜打招呼。

    “哦,好。我出去一下,好好干活。便耽误了店里生意。”女掌柜强打笑脸,对店小二说道。

    “放心吧,掌柜的。”那位店小二讨好地对女掌柜说道。

    几人来到叶茹柳居住过的六号房间,将房门反锁住。

    石朗将床挪开。

    床下的木地板上,现出一个不易察觉的金属园帽,石朗用力一按,半米见方的木地板自动打开,下面露出一处黑洞洞的暗道。

    几人押着女掌柜,依次顺着暗道内的木制阶梯下到洞内。然后,在女掌柜的引领下,向城外的暨阳岭快速赶去。

    一路之上,根据女掌柜的交代,春香居内有几处房间是专供女宾客居住的。这几处房间内均设有暗道。一旦遇到姿色较好的女宾入住,女掌柜就会飞鸽传书,告诉竹林真舍内的和尚。

    和尚就会于晚间顺着暗道来至女宾居住的房间,和尚先是利用暗道木板上的一个圆孔,将一种特质的迷香吹至房间内。过一会儿,等女宾被迷香迷晕后,前来的和尚就会打开暗道,将人掠走。

    每干成一票,女掌柜就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银子作为回报。

    女掌柜还交代,春香居是其祖上经营了几十年的祖产。她的丈夫几年前就已去世,两人也未有任何子女,是她一人苦心经营着春香居。

    店内那几个房间内的暗道本是她祖上为躲避战祸而开挖的。去年倭国人占领南原后,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这一秘密,他们便和暨阳岭上的和尚勾结在一起,强令女掌柜将这几个有暗道的房间专门用于女宾居住,秘密劫掠那些有姿色的女宾。

    至于这些女宾被劫到竹林真舍后倭国人会拿她们做什么,女掌柜就不知道实情了。她也不敢问这些事情。倭国人威胁她不可将此秘密告诉任何人,否则,取其性命。

    暨阳岭是南原城东边小白山脉上一处海拔最低的山峰,从岭南的峰底,一条蜿蜒小道盘旋而上,直接通到岭北峰顶。竹林真舍就坐落在半山腰的一处悬崖

    边上,它和盘旋而上的蜿蜒小道之间隔着一片不大的竹林,竹林中间有一条青砖铺就的小路将竹林真舍和蜿蜒小道连接起来。

    春香居的暗道是和南原城外地下的溶洞连在一起,直接通到竹林真舍前的竹林中的。暗道的出口位于竹林中的一片乱石之中。

    骆石印、石朗等人押着春香居女掌柜,从位于一块体型较大的石头的背阴处的暗道出口处躬身钻出。

    和煦的阳光透过竹林,照射在满是枯萎竹叶的林间湿地上。一只觅食的野兔受到突然从洞内冒出小分队员的惊吓,惊慌地向远处逃去。

    透过林间的空隙,可以清晰地看到竹林真舍伫立在暨阳岭南侧的悬崖边上。庙门就着山势朝向西北方向。门内是三座由低到高错落有致的红色瓦房,三座瓦房由前向后就着悬崖的弧状边缘呈半圆状走势。

    “平时里面有多少人?”骆石印低声问春香居女掌柜。

    “客官,整件事他们只让我负责物色目标和给他们传信,其他的我就不知情了。”女掌柜小心地回答道。

    “大人,你看。”石朗在眼前的枯叶中,发现了昨天他刚刚给叶茹柳买的玉质观音挂件,赶紧捡了起来。

    “看来叶姑娘的却是被掠至此地。”骆石印望着暨阳岭上的竹林真舍说道。

    “大人,要不我先上去看看?”石朗见确实很难从女掌柜口中得到什么信息,便急切地问道。他恨不能立刻救出叶茹柳。

    “好吧,注意安全。我率领其让人悄悄摸到寺庙下的山石后,遇到危险,立刻发信号。”骆石印说道。

    石朗应诺一声,将背在身上的叶茹柳的背包取下来交给谢元,然后起身走出竹林,利用林木和山石作掩护,悄声向峰顶的寺庙疾进。

    石朗出发后,骆石印对剩余队员做了安排:谢元留在原地看管女掌柜;其余队员同他一起摸上暨阳岭,埋伏在竹林真舍外面,随时接应石朗。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射着竹林真舍那红色的砖瓦外墙。它最后面的那栋瓦房的房脊上,几只黑色的老鸦蜷着身子,在尽情地享受着阳光的温暖。

    石朗几个就地翻滚,将身体掩在寺庙的墙体下面。他先是将耳朵贴在砖墙上面仔细听一听院里的动静,然后侧身紧贴墙体向前移动。

    石朗没有选择从庙门处进入,而是侧身贴着悬崖来到第一座砖房的山墙下面,然后,从背囊内取出攀爬专用的两枚短匕,将短匕轻轻插入山墙的缝隙间,轻灵地向房顶爬去。

    见有人爬上房顶,房子上面的几只老鸦受到惊吓,立刻发出两声惊叫,扑扇着翅膀向远处飞去。

    石朗轻起灵步,小心地踩着房瓦,向房顶中央的天窗走去。刚接近天窗,石朗隐约听到脚下的房间内,传来女子的挣扎声和几名男子的浪笑声。

    石朗俯下身去,透过天窗,向下看去。房内的景象令石朗青筋暴起,眼前一阵眩晕,险些栽倒。

    房间内,一名年轻的女子全身**地躺在一张大木床上,手脚均被捆在床帮上,嘴里被塞进一团棉布。一名全身**的中年男子正弓身骑在那女子的身上。木床的西侧,站立的几名男子看着眼前床上的景象,不时发出阵阵淫笑。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南原遗梦(三)

    那仰躺在床上的女子拼命挣扎,无奈手脚被束缚住,只得将头扭来扭去,喉咙中发出“嗯嗯”的声音。

    石朗强令自己稳下神来,他迫不及待地仔细观看房内。

    木床上的女子不是叶茹柳!

    石朗一颗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环顾整个房内,在确保确实没有发现叶茹柳的前提下,才轻轻站起身来,踩着房脊,来至上房时攀爬的山墙边,沿着向里的院墙,飞速地几个腾跃,来到第二座砖房的房顶上。

    石朗透过天窗向下观看,下面应当是寺庙的诵经房,里面空无一人。

    石朗又用同样的方式,来到最里面的那座房子上面。

    终于,石朗见到了让他心急如焚的心爱之人!

    透过天窗,石朗见到,叶茹柳被反绑在房间内的一根房柱上。从神情看,她并未显出任何的惊慌。

    房间内的另一根柱子上,还反绑着一位和叶茹柳年龄相仿、长相俊俏的女子。那女子不停地啼哭流泪,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茹柳,是我。”石朗将头伸进天窗内,轻声向叶茹柳打招呼。

    “石朗哥!”听到石朗的声音,叶茹柳抬头观看。当看到天窗内那个熟悉的面孔时,她禁不住热泪盈眶。

    石朗从天窗内纵身跳入房间。

    “茹柳,让你受苦了!”石朗跨步来到叶茹柳面前,顾不得为她解开绳索,紧紧地地将叶茹柳搂在怀中。

    “石朗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叶茹柳幸福地将头深埋在石朗的胸前,全身心地感受那颗为自己剧烈跳动的心。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石朗赶紧松开叶茹柳。

    “石朗哥,你给我解开绳子,然后躲到房梁上。”叶茹柳低声对石朗说道。

    石朗解开绑着叶茹柳的绳子,然后轻身一纵,跃上房梁。

    “嘘,不要惊慌。”见石朗已经隐藏好身形,叶茹柳示意一旁的女子不要因惊慌而露出破绽。

    那女子只得停止了哭泣。

    叶茹柳将双手反握在房柱后,假装依然被绑。

    随着“咿呀”的一声开门声,门外走进两名光头和尚和一位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

    躲在房梁上的石朗一眼认出那女子正是方才被绑在前面房间木床上的那名女子。

    只见两名光头和尚将反剪双手的那名女子用力推入房内,然后将她反绑在另外一根柱子上。

    那女子满脸泪水,哭泣不停。

    两名和尚一边绑那女子,一边口中不停地发着牢骚:

    “哎!你我兄弟整日清灯古佛,眼见这一个个漂亮的小妞让那倭国老小子作践成这样,我们却不敢动一个手指头。什么时候有机会开开荤就好了!”

    “得了吧,净空师弟,你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干活,千万别打这些小妞的歪主意。你忘了,去年法德师兄趁倭国人不在,强行奸污了一名抢来的女子。结果被倭国人发现后,法德师兄硬是被倭国人给活活烧死了。”

    “虚空师兄,你说久留米秀包这老小子咋会有这样的怪癖呢?放着水灵灵的小妞不尽情享受,却只在她们身上刺青纹身。你说怪不怪?”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这老小子在倭国内战中,那玩意儿受过伤,不听使唤。他也就只能在女人身上刺刺青,过过手瘾罢了。嘿嘿嘿。”

    “还别说,这老小子在这女子胸前刺的那只野牛,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两位光头和尚说话间,已将那女子反绑在柱子上。

    那女子依然哭个不停。

    “行了,小妞,别再哭了。留着点劲儿,等把你送到逍遥谷,对付你的,可不再是像久留米秀包这老小子这样的银样蜡枪头,那可是如狼似虎的倭国兵。到时候有你好受的。”被唤作虚空的和尚伸手摸一下那女子的脸,说道。

    “行了,师兄,赶紧再带另外一个过去吧,要是倭国人等急了,能有咱俩的好果子吃?”年轻一点的净空和尚催促道。

    “嗯,这个小妞**这么大,让我仔细瞧瞧。”虚空和尚走到叶茹柳左侧那名未被带出过的女子面前,伸出右手托住该女子的下巴,一双淫邪的眼睛凑到女子脸前,肆无忌惮地观瞧着。

    “别……动我!”那女子用力扭头,挣脱了虚空和尚的手。

    “还挺害羞。哎哟,多么肥嫩的两坨热豆

    腐呀!还有这柔软的肚腹和大腿……哎哟哟……爽死了!可惜呀,这么诱人的身子,待会儿却成了别人的画布!”虚空和尚被那女子拒绝后,不但没有停止动作,反而猛地将手从那女子的腰部伸进她的衣服内,放肆地乱摸起来。

    那女子被吓得发出阵阵惊叫。

    “畜生!”叶茹柳实在看不下去,对着虚空和尚骂道。

    “哎哟,这小妞脾气还挺大,而且长得比这个好看。要不就选你去吧。等到了前边,让久留米秀包那老东西好好收拾收拾你,看你还瞪不瞪眼。”虚空说着,放开手中的女子,向叶茹柳走来。

    “先让我摸摸你这小脸蛋嫩……”虚空走到叶茹柳跟前,伸手想摸叶茹柳的脸。可他的手刚刚伸出,只见叶茹柳飞起一脚,正中他的下巴。虚空来不及说完后面的话,整个身子已经飞出,重重地撞到墙上,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躲在房梁上的石朗飞身跃下,一掌劈在净空和尚的脖颈处。净空“噗通”一声倒在地上,用力挣扎两下,未能爬起来。幸亏石朗只用了三分力气,否则的话,净空早已到西天极乐世界报道去了。

    “说,这庙里现在一共有多少你们的人?”石朗蹲到净空和尚的身旁,一手抓住净空的脖子,将净空的头扭转过来,让其脸部朝着自己,然后问道。

    “好汉饶命。一……一共有七人,包括三名倭国人和庙里的另外两名师兄及我们俩。就这些。”净空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回答道。

    “他们都在什么地方?”石朗想进步求证一下。

    “他们都在最前面的房子里。”净空不敢说慌。

    “先把你绑起来,不要出声,否则要你的狗命!”石朗一边说着,一边将净空反绑在柱子上。

    “贫僧不敢,一切全听好汉的吩咐。”被绑的净空老老实实地立在那里。

    茹柳,你看着他们。我给大人发个信号。”石朗对叶茹柳说道。

    “好。”叶茹柳应诺一声。

    石朗纵身一跃,跃上房梁,然后再次跃起,伸手抓住天窗,将上半身探出窗外。石朗向着骆石印他们埋伏的地方发出几声鸟鸣声。

    埋伏在寺庙门前的骆石印立刻听懂石朗发出的信号,他大手一挥,率领施天济、李如珠急速奔至庙门前。三人原地飞身跃起,登上竹林真舍那高大的院墙,然后飘然落至院内,向离庙门最近的房屋内冲去。

    石朗轻身跳回屋内。

    “石朗哥,下一步该怎么办?”叶茹柳问石朗。

    “走,冲到前面的屋子里,消灭他们。”石朗说着,拉起叶茹柳准备冲出门外。

    “好汉,救救我们吧!”被绑在柱子上的两位女子见石朗和叶茹柳要离开,赶紧呼救。

    “你们先不要惊慌,等会儿我们再回来救你们。”石朗说完,和叶茹柳一块大步冲出房门,向前面倭国人所在的房屋冲去。

    “砰砰”随着两声巨响,竹林真舍那第一排房屋的前后两道房门几乎同时被踹开。骆石印、施天济、李如珠三人从前门冲入,石朗和叶茹柳则从后门飞身闯入。

    房间内共有五人,其中那位上身**,下身只穿一件短裤的男子就是驻南原城倭军最高指挥久留米秀包。另外四人分别是庙里的两位和尚和久留米秀包的两位家臣。

    见房门忽然被踹开,而且眨眼间冲进五位脸含杀气之人,久留米秀包立刻预感到什么,只见他就地一个侧滚翻,躲过石朗腾空砍下的致命一刀,等他站起身形时,身体已立在西墙边那尊罗汉雕像面前,他快速地将挂在那尊罗汉手中的武士刀取下,双手握刀上举,将石朗追身劈来的刀锋架住。

    石朗这才看出,眼前这位汉子上身肌肉十分发达,简直不亚于施天济那一身腱子肉,特别是他胸前黑乎乎的护胸毛,就如野猪的鬃毛般粗壮。以此来推断,眼前这人不应当像净空和尚嘴中所说的是什么“老小子”,而应当是一位不惑之年的精壮汉子。

    “八格,什么人?竟敢偷袭本将军!”久留米秀包一遍边用力架住石朗的绣春刀,一边恼羞成怒地大骂道。

    石朗只顾着看对方健硕的身体,完全没有将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听到久留米秀包开口叫骂,石朗这才发现,对方竟然长了一副和他的年龄及身体极不相称的苍老的脸,再加上塌陷的鼻子和明显歪向左边的嘴唇,很难不让人将其误认为是一位老年人。怪不

    得虚空和净空两人全都称其为“老小子”。

    石朗也不答话,将架在对方刀刃上的绣春刀抽回,然后,刺向对方的肚腹。

    久留米秀包也是久经沙场之人,见石朗的刀尖刺向自己,立刻侧身躲过,同时,将手中武士刀就势横向对着石朗的后脑砍去。

    听到对方刀锋已近,石朗不敢怠慢,身体下蹲,在避开对方砍击的同时,手中的绣春刀直奔对方双腿砍去。

    久留米秀包腾空一跃。石朗的绣春刀几乎是擦着久留米秀包的靴子底呼啸而过。

    石朗本以为对方跃起后会落在地上,哪成想,久留米秀包竟然跃上房梁,将双脚稳稳地夹住房梁,身体倒挂,挥刀砍向石朗的头顶。

    石朗举刀格开对方的刀锋,然后飞身跃上房梁,和久留米秀包你来我往,在房梁之上展开一场高空对决。

    房梁下的地面上,久留米秀包的两位家臣手持各自的兵器,拼命地抵挡来自骆石印、施天济等四人的围攻。

    担任久留米秀包贴身护卫的这两位家臣的确身手不凡。几个回合下来,在四对二的对决中竟然不落下风。

    房间内的两位和尚此时已被吓得屁滚尿流,两人躲在一尊罗汉像的座基下面,不敢出来。

    激战中,房梁上的石朗看出了对方的短板,他发现,对方右侧的大腿好像受过伤,在重心的转换中,每当身体的重心转向右腿时,对方的身体会情不自禁地向前挪一下,似乎是在借此减缓身体对右腿的压力。

    发现了对方的短板,石朗加快了进攻的步伐,将对方逼得步步后退。

    终于,久留米秀包一脚踩空,身体失去平衡,向下坠去。在身体下坠的一瞬间,他单手扣住房梁,身体荡在空中。

    石朗不容机会错过,俯身用力一刀,将久留米秀包那只扣着房梁的手臂从肩膀处砍断。

    “啊”久留米秀包惨呼一声,身体跌落地面。

    石朗纵身跳下,来至用另一只手捂着伤臂痛苦翻滚的久留米秀包身前,一脚踩住对方的头部,将手中的绣春刀用力插入对方的前胸。

    久留米秀包双腿一伸,气绝身亡。

    主人被杀,久留米秀包的两位家臣顿时方寸大乱,先后被施天济和叶茹柳击毙。

    “叶姑娘,让你受惊了。”骆石印见叶茹柳一切安好,便招呼道。

    “多谢大人出手相救!”叶茹柳施礼致谢。

    “好汉饶命呀,这不关我们的事。这一切都是倭国人逼着我们干的。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躲在罗汉像下面的两位和尚见三名倭国人被杀,赶紧主动爬出来求饶。

    “起来吧。”骆石印见叶茹柳安全被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此时他已懒得处置这两位和尚。

    “多谢几位好汉不杀之恩!”两位和尚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立在原地等候发落。

    可就在其中那位体型肥胖的和尚刚刚站起的一瞬间,李如珠一个箭步冲到他的面前,将挂在和尚胸前的一件绿色翡翠玉蟾挂件扯下,急切地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是……是今年夏天,从一位被掠的姑娘身上抢来的。”胖和尚惊慌地答道。

    “那她人呢?”李如珠一把抓住和尚的衣领,问道。

    “已经送往逍遥谷了。”胖和尚答道。

    “逍遥谷?”李如珠不解地瞪着胖和尚。

    “就是离此不远处的一处峡谷,倭国人占领南原后,南原倭军最高统领久留米秀包就秘密在那里边建了一处妓院,用于收容从外面劫掠来的女子,专供倭国兵发泄兽欲。

    “被掠来的所有姑娘先是藏在竹林真舍内,先由久留米秀包处置。这老小子因为在战争中那玩意儿受过伤,不能行房事,所以对待这些女子,他会一一在她们身前刺上各种图案,然后交由我们送往逍遥谷。

    “我对这位挂着玉蟾的姑娘印象特别深刻,她的右侧嘴角处有一颗明显的美人痣。记得她被掠来时反抗激烈。我抢她的玉蟾时,她狠狠地在我手腕上咬了一口。现在我手上还有被她咬后留下的疤呢。”胖和尚惊恐地望着两眼冒火的李如珠答道。

    “竹青妹,没想到你竟落得如此悲惨的地步!” 听完和尚的回答,李如珠情绪有些失控,他“扑通”一声跪在骆石印面前,恳求道:“大人,在下恳请大人出手,帮我救出我的竹青妹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南原遗梦(四)

    “李参将,快快请起。慢慢道来!”骆石印被李如珠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人,这绿色翡翠玉蟾挂件乃是我数年前送给我心上人的礼物,她的名字叫竹青,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我进京赶考那年,临行前,我俩私定终身,相约等我返回后成婚。

    “这玉蟾就是我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哪成想,我这一去十几年不曾回家。前些年竹青家人逼她另嫁他人,她不从,便在迎亲的路上中途逃跑。没想到,在此见到我送给她的玉蟾,想必竹青妹已经被倭国人……”李如珠说着,禁不住哽咽起来。

    “各位好汉,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帮倭国人干这种缺德事的。久留米秀包那老小子根本就不是人。凡是从外面掠来的女子,他不但要一一在人家胸前刺上各种图案,而且还要用一个人造的yang具糟蹋这些女子,等将人折磨够了,才强令我们送往后山的逍遥谷,供其他倭国人消用。我们如果不配合或是对这些女子有啥非分举动,就会被他活活烧死。无奈之下,我们才不得不为他们做事。”胖和尚害怕小分队将责任加到自己头上,不停的为自己及同伴开脱罪责。

    “这逍遥谷平日里有多少倭军把守?”骆石印问胖和尚。

    “这个得问虚空师兄,因为每次都是他和净空师弟前往逍遥谷送人。我俩没有去过。”

    “大人,这虚空和净空两人在后面的那座房屋内,方才已被我和茹柳控制住。另外,房内还有两名被劫来的女子,我这就将他们全都叫过来。”石朗对骆石印说道。

    “好,去吧。”骆石印点点头。

    石朗赶到后面的房内时,虚空和尚刚刚苏醒过来,见石朗手持利刃走进屋内,赶忙跪地求饶。

    石朗也不理他,径直走到那两名女子身后,将捆绑两人的绳索一一解开。然后,举起手中的绣春刀将捆绑净空和尚的绳子挑开。

    “多谢好汉救命之恩!”

    “好汉饶命!”

    两名女子跪地谢恩;两位和尚则跪地求饶。

    “都起来吧,跟我到前面去。”石朗对跪在地上的四人说道。

    当石朗带着四人来到最前面的屋内时,谢元和春香居的女掌柜也在叶茹柳的带领下进到屋内。

    “老猪狗,我让你为虎作伥,危害百姓!”见到春香居的女掌柜,李如珠顿时怒火中烧,他手起刀落,女掌柜的人头被他生生砍下,一股血柱从女掌柜的脖腔内喷溅而出,将墙边的一尊罗汉像染得通体鲜红。

    屋内的四位和尚及那两位刚被带进来的女子顿时吓得缩到一边,不敢发话。

    “刚才大人问你们的话还没人回答呢!”施天济怒瞪双眼,对四位和尚说道。

    “对对对,虚空师兄,刚才这位大人问平日里逍遥谷内有多少倭军把守。你常去那里,快说说!”胖和尚不等虚空发话,一把将他从身边推出。

    虚空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禀告大人

    ,这逍遥谷在谷口设置了一处哨卡,有十几名倭国武士把守。除了倭国人和我们这些前去送人的僧人,其他人一概不许进入。倭国兵一般是在晚上前去消遣,白天很少在那见到他们。妓院内只有一个老鸨儿和几个受伤残疾的倭国兵打理日常事务。”虚空战战兢兢地对骆石印汇报道。

    听完虚空的回报,骆石印低头沉思。从内心来说,他确实不想因为这等琐事让自己的手下冒险,进而影响侦查大局。但既然李如珠话已出口,自己又不好明确拒绝。骆石印在思索该如何答复李如珠。

    “大人,要不我装作是被他们押送去的被劫女子,进入逍遥谷,看能否寻机救出竹青姑娘。听玩李参将刚才的叙述,我觉着竹青这位女子也够可怜的。”叶茹柳见大家不说话,便建议道。

    “茹柳你……”石朗一听叶茹柳要孤身前去救人,立刻想表示反对,但想到李如珠在场,他又收住后面想说的话,只是用担心的目光望着叶茹柳。

    “放心吧,石朗哥。我觉着这事我能应付得了。不会有危险的。”叶茹柳安慰石朗。

    “哦,这样也好。到时我们一同前往,在谷口出接应你。”骆石印内心也不想让叶茹柳前去冒险。可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权衡再三,他也只能接受叶茹柳的建议。

    “那在下先行谢过叶姑娘大义相救。我化妆成庙里的和尚和你一同前往。请大家放心,只要有我李如珠一口气在,就不让叶姑娘受到任何损伤。来,给我剃发。”李如珠先是向叶茹柳致谢,然后,走到几位和尚面前,要求他们剃去自己的头发。

    几位和尚不敢怠慢,赶紧取来工具为李如珠剃发。

    “大人,这两位女子如何处置?”在李如珠剃发之际,石朗问骆石印。

    “你们各自回家吧。记住,回家后对此事不要声张,以免招来杀身之祸。”骆石印对两名女子说道。

    “是,多谢几位大人救命之恩!”两位女子分别向每位小分队员施礼致谢,然后,向门外走去。

    “你们以往是如何将被劫的女子送往逍遥谷的?”两位女子走后,骆石印问内庙的和尚。

    “一般都是将被劫女子双手反绑,蒙住眼睛,用山脚下庙内的一架带棚的牛车送过去,为的是掩人耳目,以免暴露真相。”虚空和尚答道。

    “大人,要不我乔装成被劫女子,随茹柳一同前往?”听到虚空的介绍,石朗突发奇想。其实他还是不放心叶茹柳孤身入虎穴。

    “也好,这样你和叶姑娘可以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只是这女子的服装一时可上哪弄去?”骆石印说道。

    “大人,在最后面的房子里,有几套以往被劫女子的衣服,不知能否用得上?”净空和尚开口说道。

    “石朗,你和叶姑娘跟他过去看看。”骆石印说道。

    叶茹柳明白石朗能够做出男扮女装这种勉为其难的决定,完全是因为担心自己前往逍遥谷会有危险,此时她的心里,充满对石朗真诚的谢意和无限的柔情。联想到石

    朗扮成女子的样子,叶茹柳有些迫不及待,“走,石朗哥,你这男扮女装的任务就交给我了。”她拉起石朗的手,跟在净空的身后,向院子后面的房屋走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经过叶茹柳的精心装扮,一个石朗版的高挑女子惊艳地出现在大家面前。穿在石朗身上鹅黄色女式灯笼裤虽说有些短,但整个人看起来,完全是一位活脱脱的年轻女子的形象。特别是石朗本就帅气的五官,经过叶茹柳的一番梳理,徒增一种妩媚的女性之美。

    “哎呀呀,俺的个娘哎。俺咋的忽然间又多出一个大妹子!”施天济望着石朗窘迫的样子,开起石朗的玩笑。

    石朗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大家,便将头扭向一边。

    “还是我姐厉害,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一个大男人变成一名漂亮女子。老施,要不让我姐也给你饬饬,看能变成个啥样?”谢元将话题转向施天济。

    “不行不行,俺要是来个男扮女装,还不得把全天下的男人全吓跑了呀。”谢元这么一说,施天济还真有点害怕骆石印真的也让他来个男扮女装,于是赶忙推辞道。

    这时,李如珠也已剃发完毕,并且换上一身僧人的服装。

    “好,待会儿我们一同前往逍遥谷。石朗和叶姑娘坐在车棚内,李参将和庙里的僧人负责押送。

    “进到逍遥谷后,你们见机行事。切记,不可蛮干。实在不行,立刻寻机撤出。我和其他人在谷口接应你们。”骆石印简单地给小分队员布置完任务,然后,将头转向寺内僧人,问道:“你们几个看看谁去押送?”

    “大人,以往都是虚空和净空两人负责前去送人。而且虚空师兄还和逍遥谷妓院的老鸨儿关系密切。他俩是最合适的。”胖和尚邀功般地抢先说道。

    “虚空师傅,就麻烦你跑一趟吧。”骆石印用平淡却不容置疑的口气对虚空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只不过……”虚空虽然答应下来,却欲言又止。

    “嗯”自从见到虚空那一系列下流的举动后,叶茹柳对这位中年和尚很是反感。此刻见到虚空吞吞吐吐的样子,叶茹柳以为他又要耍什么花样,便狠狠地瞪了虚空一眼。

    “女英雄不要误会,我不是推脱。我知道你们此行是前去救人,而且,我看出你们也不想强闯硬夺。此去要是见到你们想救的人,我觉着可行的方法就是买通老鸨儿,偷偷将人赎出来。

    “我多少和那老鸨儿有些交情,看到时能不能找她疏通一下。可这个女人是认钱不认人的主。于是,我刚才在想,这一时半刻的,上哪去弄这一大笔银子呢?”自从挨了叶茹柳那一脚,虚空对叶茹柳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惧怕,此刻见叶茹柳对自己怒目而视,顿时吓得两腿发软,赶忙解释道。

    是啊,要想赎人,没钱肯定不行,而且这笔钱恐怕也不是个小数目。

    经虚空这么一说,小分队员们倒是一下子没辙了,大家面面相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南原遗梦(五)

    “哎,对了。俺想起来了。”施天济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将手伸进怀中,从里面掏出一个袋子,“幸亏俺在春香居顺手牵羊拿来这个,想不到还真派上用场了。”施天济不无炫耀地用力将盛满银子的袋子在大家面前晃一晃。

    “好啊,老施,此次要是救人成功,给你记一大功。把银子交给李参将吧。”骆石印对施天济夸赞道。

    小分队员们都知道,在平日里,施天济可是铁公鸡一个,他今天能有如此表现,实属不易。

    “给,接着。”施天济将手中的银袋子扔给李如珠。

    “谢谢施大哥慷慨解囊,以后有机会,如珠定会加倍还你。”李如珠接住银袋子,感激地说道。

    “客气啥!反正也不是俺的钱。就权当替这老东西赎罪吧!”施天济手指地上春香居女掌柜的尸体说道。

    “你们都走了,那我们怎么办?”年龄最小的净空和尚傻呵呵地问大家。

    “老施,你说该怎么办?”骆石印用一种启发式的眼光看一眼施天济。

    “这个,好办。”施天济读懂了指挥使眼中之意,他回答一声,然后,从墙角处取来绳子,将虚空和尚之外的另外三个僧人一一反绑在屋内的柱子上,并将他们的嘴巴用破布塞住,“你们给俺听好了,老老实实在这待着,不准弄出任何声响。否则,等俺们回来后,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竹林真舍大门的右侧有一条隐在乱石之中的羊肠小道。顺着小道一路向北行走约五十米,来到暨阳岭的北侧。

    暨阳岭北侧的山体不像南侧那样是悬崖峭壁,而是坡度较缓的一个斜坡。

    小分队员们在虚空和尚的引领下,顺着山坡草地上那条人工踩出的小路来到峰底。

    继续向北走十几米,眼前现出一片平地,平地四周用木栅栏围着,朝东的栅栏门前,立着一处四方形的木制窝棚。

    窝棚内,一头体型庞大的黄牛被拴在木桩上,正悠闲地从眼前的食槽中吃着干草。在黄牛的身后,横着一架破旧的牛车,车身上面是一方形的油布车篷。

    虚空来到车棚前,先是将牛车推出,放好位置,然后,又将黄牛牵出,将牛车架好。

    ““车有些破旧,两位英雄就将就一点吧。委屈两位了。”虚空一脸歉意地对双手被反绑的石朗和叶茹柳说道。

    “赶紧动身吧。”石朗对虚空说道。

    从寺庙内出发前,施天济已经将石朗和叶茹柳的双手反绑,不过,只是将绑绳系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活扣。石朗和叶茹柳在必要的时候,只要轻轻一拉,就可挣脱。

    虚空将事先准备好的两条黑色蒙眼布条交给身旁的李如珠,李如珠拿过布条,交给谢元一条,然后,和谢元一起,将手中的布条分别蒙住石朗和叶茹柳的眼睛,并从脑后系好。

    车篷内铺着一块破旧的凉席。施天济掀开车篷后面的布帘,将叶茹柳和石朗扶进车篷。谢元则将石朗的绣春刀和叶茹柳的夺命玫瑰刺塞进蓬内的凉席下面,然后,将布帘放下。

    “多加小心。”见一切准备就绪,骆石印对车棚内的石朗和叶茹柳嘱咐道。

    “放心吧,大人。”石朗对骆石印说道。

    “架!”随着虚空对黄牛的一声吆喝,牛车缓缓前行。车轮压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不时地发出“吱呦吱呦”的声响。

    李如珠跟在虚空身旁,不停地向虚空询问离逍遥谷的距离,他恨不能立刻就见到竹青,同时,他的内心深处不断地想象着他的竹青妹现在的样子。

    骆石印率领谢元和施天济跟在牛车的身后。

    车行近一公里左右,眼前现出一片枫林。

    “过了这片林子就到哨卡了。”虚空将车停在枫林的南端,对李如珠说道。

    “进到里面后,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要你狗命!”李如珠向虚空亮一亮别在腰内的短刀,威吓道。

    “大人尽管放心,我赎罪还来不及呢,哪还敢耍滑。说实在的,我替倭国

    人做这些缺德事,都是被他们逼着做的。实在是罪过,罪过!”虚空点头哈腰地说道。

    “好了,不要废话了。等到了里面,机灵点。事成之后,我们可绕你不死。”骆石印走到牛车前,叮嘱虚空。

    “哎,一定,一定!”虚空点头应允。

    “石朗,一切以安全为重。明白吗?”骆石印又对车篷内的石朗说道。

    “放心吧,大人。属下明白。”石朗在蓬内答道。

    “好,去吧。我们在此接应你们。”骆石印冲李如珠挥一挥手。

    牛车走进枫林内的那条蜿蜒小路,向林北的谷口走去。

    骆石印率领施天济和谢元走进枫林,三人先是观察一下林内的地形,然后相帮着攀上一颗高大的五角枫,向北面的逍遥谷观望。

    这个季节的枫树树叶已经落尽,骆石印等三人躲在枫树的枝桠后,逍遥谷谷口的景象尽收眼底。可以清晰地看到,谷口实际上就是由两处断崖夹着的窄窄的细缝。

    入口处的断崖下,依山体搭建着一排木制的小房子,它应该是谷口处那十几名倭国哨兵用来居住的。

    木房子前面是一条通往谷内的小路,小路向里直直地延伸了大约十几米的距离后,拐向左侧,里面的景色被断崖遮挡住。

    石朗和叶茹柳坐在颠簸的牛车内,仔细地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松尾君,你好啊。我又给你们送比惊(美女)来啦!”牛车来至谷口处,虚空和尚上高声地对一位头目摸样的倭国兵打招呼。

    “一路辛苦了。停下来让我瞧一瞧。”被虚空称作松尾的倭国兵冲牛车挥一下手,示意虚空停车检查。

    “吁”虚空将车停下。

    “他是谁?怎么没有见过他?”松尾来到牛车前,疑惑地望着李如珠问虚空。

    “哦,他是庙里刚出家的和尚。这不,带他过来见见世面。”虚空向松尾介绍道。

    松尾围着李如珠转一圈,仔细观察李如珠。李如珠赶紧装作紧张的样子,频频向松尾点头致意。

    “松尾君,要不先看看这车里的比惊?”虚空害怕李如珠露出破绽,赶紧转移松尾的注意力。

    “很好,今天这两位非常漂亮。今晚我一定要尝尝鲜!”松尾走到牛车尾部,掀开布帘,向内看了一眼,然后,放下布帘赞叹道。

    “那好,松尾君。我先进去,好让两位比惊早一点安顿下来,等你晚上光临呐。”虚空凑到松尾面前,讨好般地说道。

    “好,进去吧。”松尾右手一挥,挡在前面两三米处的十几名倭国武士让开一条道路。

    虚空不敢怠慢,赶着牛车向谷内走去。

    牛车拐过小路的拐角,方才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从逍遥谷北面的群山后,飘来大片乌云。山谷中顿时山岚弥漫,模糊了人的视线。

    “驾、驾!”虚空不停地吆喝着黄牛,牛车顺着熟悉的谷底石路,来到那座位于山谷最深处的双层木板房前。

    这是一座外表看起来非常简易的两层木板房,一楼朝南的木门紧闭着。要不是房顶那具有中国建筑风格的飞檐斗拱,很难让人想到它竟然是倭国人专门建造的,专供倭军消遣的场所。

    “鸨儿娘,来货了!”虚空将牛车停在木门前约五米开外的空地上,对着门内高喊道。

    随着木门的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着朝鲜族服装的中老年妇女,这是一位颜值评判较复杂的中老年妇女,单从其高挑的身段、得体的服装和走路时大幅度的扭胯动作来看,很容易使人想起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几个字,这让其颜值打分会高一些。

    但是,等她走近些,就会发现,岁月的无情还是非常明显地在她脸上刻下烙印,她那浓妆艳抹仍难以掩盖的眼角的鱼尾纹和颦笑间露出的满嘴黄牙,无疑对冲了良好身段给她带来的较高的颜值分数,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将其颜值分拉至负数。

    看来这位就是这里的老鸨儿。

    “你个死和尚,也不过来扶老娘一把。”老鸨儿拧胯来到门前的一处台阶上,小心地下着台阶,嘴里不停地抱怨着虚空和尚。

    “哎吆喂,你可得小心点。这要是不小心摔坏了身子,弟弟我那得多心疼呀!”虚空赶紧跑过去,一把握住老鸨儿早已伸出的手,小心地将她扶下台阶。

    “这才够意思。这次一共送来几个呀?”老鸨儿在虚空的搀扶下,来到牛车前。

    “还几个,一共就两个,现如今兵荒马乱的,这活也不好干呀!”

    “哎,他是谁?咋没见过他?净空那小和尚咋没来呢?”老鸨儿看李如珠眼生,便问虚空。

    “这是庙里才出家的和尚法云。这不,净空身体不舒服,我就让他来了。”虚空应付道。

    “那就把人领进来吧。”老鸨儿也不观瞧车内的石朗和叶茹柳,转身向房内走去。

    虚空和李如珠将石朗和叶茹柳扶下车,然后,将两人脸上的蒙眼布取下。四人跟着老鸨儿走进门内。

    门内的景象和一般的妓院布局大体相似,只是和当时朝鲜其他地方的妓院比起来,这里一楼的大厅要小许多。

    进门后,右侧拐角处是一个不大的木制柜台,这应当是老鸨儿用来收钱的场所。

    大厅正面是一处用铁绫子隔开的套间,由于光线太暗,套间内的景象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模模糊糊地,似乎摆放着许多条形的小床。

    大厅的西北角有一木制楼梯通到二楼。整个二楼看起来应当是布满了一个一个隔开的房间。

    “来,将她们俩先关进小黑屋子里适应适应。待会儿我开导开导她们。小声点,姑娘们正在睡觉休息。”进门后,老鸨儿径直走到柜台后面,然后,对立在房子西北角的两位男子说道。

    两位男子应答一声,走到石朗和叶茹柳面前。从两人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来看,他们应当就是虚空所说的受伤致残的倭国兵。

    两位倭国兵小声嘀咕几句,然后,一人一个,将石朗和叶茹柳押进拐角处的一处小门前。

    原来,老鸨儿所说的小黑屋子,就是眼前门内的房间。

    两位倭国兵将石朗和叶茹柳猛地推进屋内,然后,将门关上。

    屋内的光线要比外面大厅黑许多,石朗和叶茹柳用力眨几下眼睛,才勉强适应了屋内的黑暗。

    这是一处没有窗子的房间,房间内只摆放着一条长方形的条凳。两人坐在凳子上,开始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大厅内,虚空和尚见两位押解石朗和叶茹柳的倭国兵重新回到他们刚才站立的、离柜台较远的位置上,便凑到柜台前,对老鸨儿小声说道:“鸨儿娘,有件事想求你帮一下忙。”

    “啥事情?有屁快放。”老鸨儿没好气地说道。

    “你还记不记得今年夏天,我给你送来的那位嘴角处长着一颗美人痣的姑娘?”虚空小声问道。

    “这老娘哪能记得,你送来那么多人!”老鸨儿一边低头整理台面,一边说道。

    “就是那个……脾气挺大的姑娘。你忘了,当时松尾君正好在这里,他看那姑娘长得不错,想亲她一下,那姑娘竟然一口将松尾君的舌头咬破了。”

    “哦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是叫……竹青,对吧?”老鸨儿抬起头,看着虚空说道。

    “对,就是她。那她人还在不?”虚空问道。

    虚空之所以这么问,是由于他知道送到这里的姑娘有些会因为不堪凌辱而自杀,或者因长期遭受非人的待遇而生病致死。

    “你问她干什么?”老鸨儿警觉起来。

    “是这么回事,这位姑娘是他朋友的相好,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们见上一面,好让他回去后对他朋友有个交代。”虚空指着李如珠对老鸨儿说道。

    “那可不行。你也知道,这事要是让城里的倭国人知道了,老娘我恐怕得掉脑袋。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老鸨儿不耐烦地对虚空说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南原遗梦(六)

    “通融通融吧,谁让你我曾经……”虚空一手从怀内摸出两锭银子,另一只手伸过去,轻轻握住老鸨儿放在柜台上的手,同时,对着老鸨儿送出一个暧昧挑逗的眼波。

    “你个死和尚,老不正经。”老鸨儿妩媚地勾一眼虚空,半推半就地将虚空手中的银子拿过去,“跟我来,我这就给你们去叫她。不过,你俩得先到二楼三号房间等我,我叫出她后,给你们领过去。好让那两个倭国人误以为你们这是和尚要开荤,免得他们起疑心。”

    “那就有劳鸨儿娘了,改天找机会我好好犒劳犒劳你。”虚空说着,用手轻轻摸一下老鸨儿的脸蛋儿。

    “去。”老鸨儿轻轻拍一下虚空的手,少女般地娇嗔道。

    按照老鸨儿的安排,虚空和李如珠赶往二楼的三号房间等候。

    老鸨儿见两位和尚已经登上二楼,这才来到一楼那处铁绫子隔开的房间前,隔着铁绫子对里面叫道:“竹青,出来。有客人。”

    原来这铁绫子后面的房间是妓院的姑娘们白天休息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随着铁绫子右下角那处小门的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穿倭国和服,睡眼惺忪的年轻姑娘。大概是由于长期不见阳光的缘故,这位姑娘脸色苍白,嘴角处的一颗美人痣在黯淡的光线下,依然清晰可见。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儿内哀怨的眼神儿,让人看后感觉像是见到了刚从地狱归来的女鬼般恐怖。

    按说这里的姑娘白天是不接客的,可走出的这位姑娘没有对老鸨儿说任何抱怨的话,只是目光呆滞地跟在老鸨儿身后,向二楼走去,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如行尸走肉般麻木。

    二楼三号房间内,虚空听到外面有走路的声音,赶忙开门迎了出来。

    “人我给你们领来了,不过,得快点。我先下去了。”老鸨儿向虚空招呼一声,转身向楼下走去。

    “来,姑娘,快进去。”虚空拉住眼前姑娘的手,将她送至房内,然后将门关好,自己站在门外等候。

    房间内,李如珠早已起身等候。见一位身穿倭国和服的姑娘走进房内,他先是一愣,继而快步走到姑娘面前。

    “竹青,我是你珠子哥呀!”姑娘嘴角边的美人痣还是让李如珠很快认出眼前的姑娘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竹青妹。

    听到李如珠的自我介绍,竹青先是一愣,然后,猛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李如珠,眼神儿逐渐由惊讶变为惊喜。

    “珠子哥……”竹青终于确认眼前的光头男子就是自己苦心等待的珠子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嗓中才发出一声干涩无力的呼喊,身体摇晃着向李如珠倒过来。

    “竹青妹!”李如珠张开怀抱,将竹青紧紧抱在怀中。

    竹青倒在李如珠的怀里不停地抽泣,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她的身体剧烈的抖动着。李如珠只得将竹青的身子搂紧,以免她瘫倒在地,同时,不停地轻抚竹青的后背。

    “竹青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等情绪稍微平复一些,竹青强拟内心的悸动对李如珠说道。

    “竹青妹,我来这里就是要救你出去。你稍微平静一下,一会儿,我们就走。”李如珠清楚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他知道,必须尽快带竹青离开,以免夜长梦多。

    “珠子哥,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听到李如珠的话,竹青好像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她轻轻推开李如珠,后退

    一步,低下头,轻声问道。

    很显然,竹青在听到李如珠要带她走的那一刻,脸上看不出任何惊喜或慰籍,她的内心深处略过一丝歉疚与失落:以自己现在的样子,还配得上珠子哥的一片痴心吗?

    “我是假扮和尚混进来的。详细情况等出去后,我再跟你详谈。”李如珠并没有看出竹青心里的顾虑,望着竹青说道。

    “珠子哥,其实我之所以能够苟延残喘地活下来,就是为了能够再看你一眼。如今这个唯一的愿望已经实现,小妹我也就死而无憾了。”竹青依然低着头,幽幽地说道。

    “竹青妹,不要瞎想。我这次前来,就是要将你赎出去,咱们俩重新过我们的好日子。你看,我带来好多银子,足以将你赎出。”李如珠看出竹青情绪有些不对头,赶紧拿起挂在腰间银袋子,对竹青说道。

    “可我……”竹青还想说什么,被李如珠打断,“不要再说了,你在这好好等着我。我这就去找老鸨儿商量,为你赎身。”

    “好,珠子哥,去吧。您……多保重自己!”竹青表情淡然地对李如珠说道。

    李如珠急于救出竹青,并未注意到竹青表情的变化,他急匆匆地走出房门,和等在门口的虚空和尚一起,向一楼走去。

    竹青望着李如珠离去的背影,顿时泪眼迷离。她那一双浸满泪水的秀目里,包含着对她的珠子哥深深的爱恋和对生的无限留恋。

    竹青从床头柜里取出火镰,将屋内的被褥、窗帘等点燃,然后,自己安详地的坐在屋子正中央的方凳上,等待那个自己期待已久的解脱时刻的到来。

    李如珠和虚空来至一楼的柜台前。

    老鸨儿见两人下来,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夸张地喊道:“两位高僧玩得可快活不?”

    虚空知道老鸨儿这是在做戏给那两个倭国人看,便附和道:“爽死了!”

    “怎么样,事都办完了。赶紧走吧!”老鸨儿对凑到眼前的虚空说道。

    “鸨儿娘,弟弟我还有一事相商。还望再给我些时间。”虚空低声对老鸨儿说道。

    “你这死和尚,还没完没了了。你这是害死老娘呀!识相的话赶紧滚蛋,否则我可要叫人了。”老鸨儿不耐烦地说道。

    李如珠见老鸨儿一副不配合的样子,便将腰间的银袋子解下来,放到老鸨儿眼前的柜台上,并将袋子口解开,露出里边白花花的银子。

    “你们这是……”望着袋子里白花花的银子,老鸨儿眼中立刻射出一道贪婪的光,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和缓许多。

    “我们来这里之前,我这位师弟的朋友委托我们,如果见到他的相好的,就为她赎身。还望鸨儿娘您能够多多成全。”虚空说道。

    “这……要是让倭国人知道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老鸨儿娘面露难色,眼睛却始终未离开银袋子。

    “待会儿,你找个借口将那俩倭国人支开,我们趁机将人带走不就可以了。反正这儿的姑娘一大堆,少个把姑娘,倭国人也不一定发现,你随便找个借口不就应付过去了。我这师弟的朋友可是个有钱人,事成之后,还能少了你的好处?”虚空开导老鸨儿。

    “那……好吧。不过你们得利索点。哎,楼上怎么冒烟呀?”老鸨儿刚开口答应下来,却突然发现二楼的过道内冒出浓烟,她禁不住疑惑地望一眼眼前两人。

    “不好!”李如珠回头看到二楼的浓烟,忽

    然明白了什么,他立刻转身飞速地向二楼冲去。

    二楼的浓烟来自刚才李如珠和竹青见面的三号房间。

    李如珠冲到门前,见有火苗从房间内窜出,他奋不顾身地冲进屋内,将已经被浓烟熏晕的竹青一把抱起,冲出门外,向楼下奔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赶紧给我站住!”老鸨儿预感到事情不妙,跑过来阻拦怀抱竹青向外面奔跑的李如珠。

    李如珠见老鸨儿挡在面前,愤怒地飞起一脚,将老鸨儿踢出,然后继续向门外冲去。

    这时一楼的那两个倭国人也嚎叫着冲上前来阻拦李如珠。李如珠只得放下竹青,和那两名倭国人扭打在一起。

    虚空被吓得躲在柜台后面,不敢出来。

    被关在小黑屋子里的石朗和叶茹柳此时也听到外面的打斗声,他俩立刻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两人迅速挣脱绳索,踹开房门,来至大厅内。

    就在这时,从二楼的某个房间内,冲出四五名手持武士刀的倭国人,他们挥刀叫喊着向楼下冲来。

    石朗和叶茹柳三下五除二便将围攻李如珠的那两名倭国人打倒在地。

    李如珠俯身抱起地上的竹青,大喊一声:“快走!”

    石朗、叶茹柳和抱着竹青的李如珠快速向门外冲去。

    躲在柜台后面的虚空见有挥刀的倭国人从楼上冲下来,赶紧拿起柜台上的银袋子揣进怀内,跟着石朗、叶茹柳等人向门外跑去。

    几名倭国武士已经挥刀追至门外。

    石朗和叶茹柳从牛车上取下兵器,回身杀向倭国武士。

    李如珠先是将昏迷的竹青放进车篷内,然后抽出腰间的短刀前去增援石朗和李如珠。虚空则将牛车调转,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这几名倭国武士看来也是受伤致残后被派到这里的,他们虽然杀气依旧,可不怎么利索的腿脚还是严重影响了他们的战斗力。短短几个回合下来,他们就被石朗、叶茹柳和李如珠一一砍翻在地。

    此时浓烟和火苗已经弥漫了整个的两层建筑,里面的姑娘从睡梦中惊醒,纷纷哭叫着冲出门外。看来她们被劫到这里后很少有出门的机会,衣衫不整地逃出门外的她们根本辨不清东西南北,只是三三两两地四散逃命。

    “快走!”石朗高喊一声,拉着叶茹柳来到牛车前并将她扶到车上,然后,自己一步跨进车蓬内,将布帘紧紧拉住。

    李如珠和虚空一左一右用力牵着黄牛,快速地向着谷口奔去。

    山谷内浓重的雾气掩盖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虽然燃烧的妓院浓烟滚滚,可谷口的倭国哨兵根本没有发现。

    “虚空,干嘛这么慌张?”快到谷口时,虚空由于紧张,没有放慢牛车的速度。负责谷口守卫的倭军头目松尾见状,赶紧示意牛车停下:“虚空,干嘛这么慌张?”

    虚空倒也反应敏捷,他灵机一动,故意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声对松尾喊叫道:“松尾君,不好了。里面受到朝鲜人的袭击,老鸨儿让我赶紧过来叫你们前去增援。快去,完了就来不及了。”

    车篷内的石朗和叶茹柳紧紧握着手中兵器,做好战斗准备。

    “快,全体出发!”松尾并未对虚空起任何疑心,他抽出腰间的武士刀,高喊一声,率领手下向谷内奔去。

    虚空不敢怠慢,在黄牛的屁股上猛击一掌,牛车飞速地向谷外奔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南原遗梦(七)

    牛车来至谷口南面的枫林内,与在此等待的骆石印、施天济和谢元三人会合。

    “珠子哥,这是在什么地方?我不是在做梦吧?”此时已经苏醒过来的竹青,被叶茹柳搀扶着走下牛车,见自己身处一处陌生的林子内,便问眼前的李如珠。

    “我们已经逃离魔窟,你现在自由了。”李如珠对竹青说道。

    “我……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竹青听完李如珠的话,并未显出任何高兴的表情。

    “竹青妹,你怎么这么傻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活呀!”李如珠眼含热泪,用关切的眼神望着竹青说道。

    “可我……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配不上你!”竹青说完,低头不敢迎接李如珠**的眼神。

    “我不在意……好了,先不多说了,此地不便久留。总之一句话,你必须为了我好好活着!”李如珠强行扳过竹青的双肩,看着对方的眼睛不容置疑地说道。

    竹青只得勉强地点一点头,似乎是在表示同意。

    “李参将,你看我们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走?”骆石印问道。

    “不能走大路。我们出林子后,沿着左边的一条小河向东走,再越过两座山峰,就可走出南原境内了。”李如珠看了一下四周的山势后,说道。

    “好,我们立刻上路。估计倭国人很快就会追过来。”骆石印命令一声,小分队员们及竹青立刻向枫林南面走去。

    “各位好汉一路顺风!”虚空见小分队没有处置自己的意思,感激地点头哈腰表谢意。

    小分队员们并未理会虚空的谢意,径直向林子外走去。

    看到小分队员走远后,虚空偷偷地摸一下揣在怀内的银袋子,脸上现出得意的窃笑。他不敢再回竹林真舍,只得撇下牛车,独自逃命去了。

    沿着小河东行的路上,竹青为李如珠讲述了自从十几年前他俩分别后自己的遭遇。

    那年,自李如珠离开小镇进京赶考后,竹青就独自在家耐心等待李如珠的归来。可她苦心等了几年后,李如珠杳无音信。

    竹青的父母本来就不同意竹青和李如珠交往,便私下瞒着竹青为她定了一门亲事。直到结婚那天,竹青才知道父母已经将自己另许他人,她拼命反抗,可最终还是被男方前来迎亲的人员和自己的父母强行捆绑双手,塞进花轿内。

    迎亲队伍行至一处山间小路时,天降暴雨,倾泻而下的泥石流将整个迎亲队伍冲得七零八落。竹青趁机从轿内逃出,跌跌撞撞地向山中跑去。迎亲的人发现后,在后面紧追不放。

    竹青跑着跑着,忽感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顺着陡峭的山崖向下坠去。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原始森林中,浑身多出破伤,庆幸的是,没有伤到筋骨。

    竹青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毫无目的地向前跑去,唯恐后面的人追上他。直到跑得毫无力气,她才坐在一棵枯树下,大口地喘息。

    就这样原地坐了一会儿,确定的确没人追赶自己后,竹青站起身来,利用枯树上一根折断的树枝上坚硬的棱角,将捆绑自己的绳子慢慢地磨断。

    天黑了下来,树林里不时传出各种夜行动物恐怖的叫声。竹青有些害怕,她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继续向前行走。

    一个人在森林中不知走了多远,竹青渐渐体力不支,她无力地靠在一棵大树上,口中发出凄厉无助的哭声。哭着哭着,竹青竟然靠在树上睡着了。

    睡了一会儿,竹青被一阵恐怖的叫声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令她毛骨悚然。竹青的四周,赫然站立着三只体型健硕的野狼,三只野狼望着眼前到嘴的猎物,眼中露出凶残的绿光。

    竹青机械地举起手中的木棍,试图将野狼吓走。可她的

    这一举动反而激起野狼的攻击性,三只野狼中那只拖着一条长长尾巴、体型最为庞大的公狼率先向竹青发起攻击,只见它两条有力的后腿同时发力,腾空挑起扑向竹青。

    竹青吓得惊叫一声,闭上眼睛。

    就在竹青以为自己肯定会被那只公狼扑倒在地时,耳间却传来一声惨叫。她睁眼一看,那只扑向自己的公狼被一支射来的利箭射穿咽喉,正痛苦地倒在离自己脚下不远处的林地上挣扎。

    另外两只野狼受到惊吓,惊慌地向四周的林子中逃去。

    竹青稳一稳神,发现一名中年男子身背箭囊、手持一把朴刀,从一棵大树后向这边走来。

    竹青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踉踉跄跄地跑向那人。

    当时竹青被吓得缩在大树下,来人根本没有看到竹青的存在。当披头散发的竹青猛然间从树后冲向自己,来人竟然被吓得倒退一步。等稳下神来,确定冲到眼前的是一名年轻女子时,他才收好手中的朴刀,同竹青搭话。

    这是一名身材高大、体型结实的中年汉子。虽然林子里光线暗淡,但对方一双铜铃般的眼睛还是给竹青留下很深的印象。

    竹青赶紧向来人致谢。

    根据来人向竹青做的自我介绍,他本是这附近的猎户,名叫高禹镇。最近一段日子,高禹镇家圈养的山羊接连被夜里光顾的野狼叼走。今天半夜里,他忽然听到院子四周有野狼的叫声,以为又是野狼前来偷袭他家的山羊,便披挂整齐,循着野狼的声音追了过来。

    听了竹青对自己不幸遭遇的简单介绍后,高禹镇将独身一人的竹青领回家中。

    高禹镇的家就在林子后面不远处的山坡上。回到家里,高禹镇将妻子叫醒,简单向妻子介绍了一下遇到竹青的经过,然后让妻子为竹青弄了些饭食。

    竹青当时已经饿得头昏脑涨,见到端上来的饭菜,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吃完饭,在高禹镇妻子的帮助下,竹青简单洗漱一下,换上高禹镇妻子所穿的一身服装,住了下来。

    竹青知道自己并没有逃出多远,所以,第二天吃过早饭,竹青感激地向高禹镇夫妇致谢后,接过对方为自己准备的干粮和盘缠,重又踏上她的逃亡之路。竹青害怕家人和婆家的人找到这里,将自己弄回去。

    竹青一路向南,于半个月后一天下午,来到一座山间小镇。

    竹青走在小镇那条坑洼不平的主街道上,饥肠辘辘。一阵清风吹来,竹青闻到一股诱人的肉香。她抬眼望去,身前不远处的街旁,一处包子铺门前驾着高高的笼屉。热气蒸腾间,一笼一笼的热包子正在被抬下。

    竹青禁不住走上前去。

    一个个透出油光的热包子正安静地躺在笼屉中,那馋人的香味一阵阵冲入竹青的鼻腔,她禁不住咽一口口水,将手伸向自己的腰包。顷刻间,竹青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腰包内空空如也,高禹镇夫妇给的盘缠已经被自己花光。

    竹青望着眼前笼屉内的肉包,久久不愿离去。就在这时,竹青感觉到身后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她赶忙转过身来,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位穿着奇异,留着怪异发型的青年男子,那男子长着一张很不成熟的娃娃脸,在其身后,站着十几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男男女女。

    那男子问竹青是不是饿了。竹青弄不清对方的来历,只得用力点点头。那男子立刻从身上摸出几文钱,举到包子铺掌柜眼前,让他给竹青包上一包肉包。

    哪成想,包子铺掌柜一看那男子,竟然战战兢兢地不敢收钱,而且以最快的速度,包了一大包肉包塞到竹青手中,然后,对那位年轻人唯唯诺诺地献殷勤。

    竹青一时弄不清是咋回事,不敢吃手中的包子。这时,那位年轻人身后的几名年

    轻女子走过来,亲热地将竹青拉至笼屉旁的小桌上,安抚竹青不要有啥顾虑,说她们是这小镇上的住户,结伴玩耍至此处,看到竹青饿得可怜,才主动为她买包子吃。

    竹青半信半疑,在几位女孩的催促劝说下,勉强吃了几个包子。

    就在竹青起身致谢后想离开时,坐在身边的几位女孩却将她强行按住,然后将她带到一处临街的院子内。

    这群青年男女原来是这小镇上的一群流氓组织,他们平日里游荡街里,靠向店铺收取保护费为生。

    竹青被带到那处院子内后,为首的那位娃娃脸年轻人强行要求竹青加入他们的组织,否则,将被砍去双脚作为吃掉他们几个包子的代价。

    竹青被逼无奈,只得勉强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成为该组织中的一员。

    这个流氓组织的成员大多是些小镇上好吃懒做的男男女女,他们平日里除了收取保护费外,有时也会为了争夺地盘同小镇上其他的流氓组织火拼。其他时间则是用收缴来的钱财尽情的挥霍享乐。组织内部成员之间,特别是男女之间一般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发生,顶多就是开开玩笑,这与那位娃娃脸头领的严格管理是分不开的。

    竹青肯定不愿过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其间有几次她也想逃走,可联想到娃娃脸头领对之前发生的,两次组织成员逃跑事件的残暴处理,竹青还是不得不暂时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就这样,竹青在这小镇上一待就是十几年,大好的青春年华就这样挥霍在自己不情愿的生活方式中。直到去年一次自己所在的组织同另外一个组织的火拼事件发生后,竹青才彻底坚定了离开的念头。

    那是一个下雪的午后,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中。小镇的那条主街道最南端的广场上,小镇两帮规模最大的流氓组织,剑拔弩张地对峙在雪地上。

    娃娃脸头领手握一柄长柄砍刀,与对方一位留着光头,手持七节鞭的矮墩墩的汉子面对面怒目而视。双方的其他队员也各自手握器械,做好战斗准备。一场你死我活的火拼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娃娃脸头领的老父亲不知如何得到消息,从家里一路跌跌撞撞地跑来,跪在自己儿子面前,死死抱住儿子的腿,恳求儿子放下屠刀,改邪归正。

    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娃娃脸根本听不进老父亲的规劝,在面前光头男言语的刺激下,娃娃脸一脚将自己的老父亲踢出数米开外,然后,手起刀落,将面前光头男的左臂砍断。光头男痛苦地捂着自己的断臂,在手下的搀扶下,败走认输。

    获胜的娃娃脸完全不顾自己倒在雪地上的老父亲的死活,率领手下扬长而去。

    当晚,得知消息的娃娃脸的哥哥在雪地上将已经冻僵的父亲的尸体抬回家。在父亲的丧事期间,娃娃脸竟然拒绝回去参加父亲的葬礼。

    经历了这次事件后,竹青彻底打消了继续混下去的念头,她害怕自己如果再混下去,终有一天也会变成像娃娃脸那样的畜生。于是,在一个娃娃脸喝得酩酊大醉的夜晚,竹青逃出了小镇。

    “……逃出小镇后,我先是跟着一个马戏团四处演出混口饭吃,后来,听说南面被倭国人占领。我当时就想,我的珠子哥是一名将领,说不准正在南方同倭国人开战呢。于是,我就一路南下,希望能在南面遇到你。后来就来到了南原城,住进了那个让我悔恨终生的春香居客栈。再后来……”竹青一路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最后哽咽着说不下去。

    “好了,这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想它了。”李如珠安慰竹青。

    “这一切都是命,是老天爷故意让我遭此恶罪,以惩罚我在那个小镇上跟随娃娃脸时犯下的罪恶。”竹青不停的哽咽着,内心在忏悔自己的罪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南原遗梦(八)

    起风了。

    今冬首场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过早地光临到本属海洋性气候的朝鲜南部。

    小分队员们本以为可以按照李如珠的打算,顺着右侧脚下河岸边的那条小路一直走,天黑前走到河的尽头,然后,在河尽头的一座山间村庄内过夜。

    可是,大家刚刚按预定的路程走了一半,伴随着呼啸而至的西北风,天地间顿时一片灰蒙,一场暴雪突然降临。鹅毛大雪夹杂着雪粒不断打在人的脸上,针刺般的疼痛。

    小分队员们只得眯起眼睛,裹紧身上的冬衣,艰难地向前行走。

    不到短短半小时的时间,山野间已是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的山峰和近处的脚下,全都被皑皑的白雪所覆盖。

    小分队员们走在雪地上,脚下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越来越厚的积雪延缓了小分队员们前行的步伐。看来按照预定的计划,于天黑前走到小河尽头,是不可能实现了。

    “哎哟,俺的脚都抬不动了。这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施天济边走边抱怨。

    的确,大家一天来光忙着救人了,至今还滴米未进呢!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远处的山峦树木在密集的大雪中完全隐藏了踪影。

    右边脚下冰冻的小河,也早已被厚重积雪掩盖住身影,让前行的小分队员失去了唯一可依赖的前行参照物。

    骆石印举目四望,四周除了白茫茫的雪野,看不到任何村庄茅舍。随着夜幕的将要来临,现在首要的问题是解决小分队员们吃和住的问题。

    骆石印示意大家停下来,然后,自己走上一处地势较高的土坡,再一次四下观望。这一次,骆石印终于发现了能够解决小分队员食物问题的东西,他看到从前方小河的岸边上,走来一大群麋鹿,鹿群在头鹿的率领下,正从前方小河的下游向这边走来。

    “石朗,把你的绳子取出来,借我一用?”骆石印走下高坡,对石朗说道。

    石朗的背囊中有用于攀爬所用的绳索。

    “大人,借它何用?”石朗解下背包取出绳子,随口问道。

    “用它给大家找吃的。”骆石印接过绳子,将绳子的一端在岸边的一刻枯树上系牢,将另一端系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环形套扣,放在雪地上。

    “走,大家跟着我隐蔽起来。”骆石印站起身,示意大家跟他一起躲到刚才他站立的高坡后面。

    大家虽然弄不清指挥使在干什么,但还是跟着指挥使上到高坡上,趴在雪地里。

    “大人,俺快饿晕了,还让俺趴在这冰天雪地里。”趴在高坡上的施天济弄不清指挥使这是唱得哪一处,他开始抱怨。

    “嘘,再耐心等一等,就有肉吃了。”骆石印示意大家不要出声,同时小声安慰施天济。

    一群麋鹿冒着大雪向这边走来。小分队员终于明白了指挥使设套扣的目的。

    近了,近了。大家屏住呼气。终于,一只体态匀称的母鹿被绳套套住,它想挣脱掉套住一条后腿的绳索,无奈,越是挣脱,腿上的套子扣得越紧,它只得拼命地原地挣扎。鹿群发出一阵骚动, 麋鹿们纷纷从高坡下设套的地方惊慌地四散逃命。

    “冲啊,有鹿肉吃了!”施天济第一个从雪地上爬起,欢快地蹦跳着,向那只被套的麋鹿跑去。

    其他人等也纷纷站起身跑向麋鹿。

    被套的麋鹿见有人向自己跑来,立刻向东侧方向奋力一冲,这一下,它终于挣脱带了绳套,但付出的代价是自己那条被套住的后腿的骨头从膝关节处折断,只留下皮毛相连。麋鹿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拖着一条伤腿,向北面的山坡上逃去。雪地上留下斑斑血迹。

    石朗赶紧解下绳子,随着其他小分队员在麋鹿身后紧追不舍。

    大家循着血迹登上一座小山。最后,血迹消失在

    一座小院的后墙上。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看来麋鹿是跳进院子里去了。”施天济指着墙上的血迹对大家说道。

    “走,到院子前门看看。”骆石印催促道。

    大家顺着院子西侧围墙来到位于南面的院门前。

    “咚咚咚!”施天济急不可耐地上前猛敲院门。

    随着开门的声响,从门里走出一位身着僧衣的年长尼姑。

    “各位施主,雪夜造访敝庵,不知有何贵干?”老尼双手合十,目色祥和。

    直到这时,大家才忽然明白眼前的小院是一座尼姑庵,只见门楣上写着“原书庵”三个大字。

    “俺们抓住一只受伤的麋鹿,结果让它跑了。俺们追到这里,发现它逃到里面去了。俺们要进去抓它,吃它的肉。俺们都饿了一天了。”施天济急着进去抓鹿,便急嗤嗤地说道。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何必对一只小小的麋鹿苦苦相逼呢!”老尼面露悲色。

    “可俺们……”施天济还想发话,被骆石印开口打断,“法师,我等途经此地,偶遇大雪,山路难行。此时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借贵庵暂宿一夜,明早即可离开。”

    “几位施主,请进。”老尼观察一眼眼前的众人,见有两名女子随行,便示意小分队进门。

    小分队员刚一进门,就发现了那只受伤的麋鹿,此时它正安静地趴在院子西面那座房子里的地面上,慢慢地咀嚼着两位年轻尼姑递过来的青草,它的伤腿已经被包扎好。借着房内的灯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麋鹿伤腿包扎处殷红的血迹。

    “各位施主,世间万物皆有灵性,比方这麋鹿,我们对它伤腿的简单救护,就立刻打消了它对人的敌意。你们看它是那么地安详可爱。不知几位施主看了这一幕,有何感想?”老尼停在西屋的房门外,指着里面吃草的麋鹿,对身旁的小分队员们问道。

    “法师,我等也知道佛门讲究众生平等,方才追杀它,实是出于无奈。”骆石印望着老尼的目光,面露愧色。

    “各位施主有没有想一想,在这荒山野岭,大雪肆虐,如果不是它将你们引致这原书庵,你们即便是将这麋鹿吃掉,虽能一饱肚腹,却也难逃冻死荒山雪地的下场。

    “每当众生遇到磨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就会前往化身救助。对于身陷荒山雪地的各位施主来说,这只麋鹿难道不是观音菩萨的化身吗?”老尼慈眉善目,对小分队员们一番说教。

    “法师,你刚才的一番话有如醍醐灌顶,令石印倍受启发。”骆石印这是自入朝以来第一次以石印自称,老尼的话让他的内心产生一种清凉舒适的感觉,他禁不住双手合十,对老尼恭敬地施礼。

    “施主能够参懂佛理,令老尼深感欣慰。诸位请跟我来。”老尼说着,将大家领至东侧的斋堂。

    “几位施主请坐,我叫她们给几位端些饭菜来。”老尼说完,走出房门。

    斋堂面积不大,里面摆放着几张简易的木质桌凳,是庵内尼姑用来吃饭的。斋堂内那唯一的木质廊柱上,刻着一对楹联:“试问世上人,有几个知道饭是米煮?请看座上佛,也不过认得田自心来”。

    小分队员们各自坐下。

    不一会儿,三名年轻的尼姑为大家端来饭菜,摆放在每位小分队员面前。

    虽是粗食淡饭,饿了一天的大家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当小分队员吃饭的时候,老尼已经让庵内尼姑专门为诸位男士腾出一个房间。

    饭后,骆石印、石朗等人就在老尼的引领下,前往收拾好的房间内休息。叶茹柳和竹青则被安排和庵内尼姑同睡一个房间。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当小分队员们准备吃早饭时,却不见了竹青的影子。

    李如珠急忙去找庵内老尼。

    在西偏殿的诵经房内,李如珠发现了竹青的身影。此时的竹青已经身穿僧衣,双腿跪地,一头秀发刚刚被庵内老尼剃度完毕。

    “竹青,不要啊!”李如珠高喊一声,就要冲入经房,却被立在门口的两位尼姑拦住。他只得呆呆地立在原地,望着房内的竹青顺利完成剃度仪式。

    过了一会儿,老尼走出门来。

    “法师,为何要给她剃度?”李如珠不解地问道。

    “妙尘昨夜找到我,向我诉说了她之前所遇的苦难,并且执意削发为尼。看来她与佛有缘。”老尼说道。妙尘是老尼刚给竹青起的法号。

    “可……法师,他怎么也得跟我商量商量呀!”李如珠还想挽回这一切。

    “施主,你就是妙尘所说的她的珠子哥吧。昨晚他也向我诉说了关于你俩的过去。她说她的心已经随着第一次遭受倭国兵凌辱的那一刻起,彻底死去了。她想完全忘掉过去的一切。”老尼淡然说道。

    “那我怎么办?”李如珠有些焦躁。

    “施主,万事皆由缘起,亦由缘灭。妙尘能够断除过去的一切烦恼,潜心修行,说明她已下定决心灭断过往的一切尘缘。施主又何必为一己之执念而去打扰她的清净呢?”老尼稳站原地,如老僧入定般安详。

    “法师,难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李如珠感到此事已经无法挽回,禁不住潸然泪下。

    “阿弥陀佛,妙尘既已遁入佛门,自然尘缘已了。”老尼双手合十,垂下双目。

    “那我能不能看她最后一眼?”李如珠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对老尼说道。

    老尼没有发话,只是将身体挪向一边,为李如珠让开道路。

    李如珠稳定一下情绪,走到诵经房门前。

    在一片诵经声中,李如珠看到了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一群尼姑中的竹青。

    竹青虽然双眼微闭,但她似乎感知到了门口站立的李如珠那一双失落无助的眼神儿,她的双肩禁不住轻微抖动一下,两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滴落。

    站在雪花飘落的门前雪地上,李如珠心如刀割,竹青的悲惨遭遇与自己不无瓜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自己出走后的长期不归,造成了竹青随后的一系列痛苦经历,而如今这一切已经无可挽回,它将会永久留自己的心底,成为自己心底永远抹不去的痛。

    一夜的大雪将整个原书庵淹没在厚重的积雪中,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没过膝盖。

    吃过早饭,骆石印除向庵内老尼致谢道别外,还向她询问如何才能尽快走出这大雪封山的小白山脉,他十分清楚,在这种茫茫雪野中行进,不熟悉路况而贸然行进是非常危险的。

    “在这茫茫雪山之中行路,不但困难重重,而且还会险象环生,各位施主不妨在这原书庵中多住些时日,待山内积雪融化后再走会更保险些。”听完骆石印的询问,老尼建议道。

    “我等承蒙法师昨晚热情款待,已是感激不尽,哪能再在庵中逗留相扰。再说,我等确有急事必须立刻起身,还望法师指点一二。”骆石印对老尼虔心说道。

    “既然这样,我也不便强留。各位施主要想在这茫茫雪野中顺利走出这小白山脉,须得一人做向导,方可确保安全。”老尼说道。

    “法师请讲。”骆石印洗耳恭听。

    “几位施主从此处下行,一路往南走,天黑时可到达一个叫黑风口的山谷,谷内有一村庄名叫岩坪里,村内有一猎户名叫铁壶头,大家都称其为活地图。如若求得此人做向导,各位施主就可安然走出雪山。只是……据说这铁壶头生性狡黠,不知他肯不肯出手相帮。”

    “多谢法师提醒,我等这就上路。”听完老尼的介绍,骆石印开口致谢。

    “多谢法师款待!”石朗、叶茹柳等人也纷纷向老尼致谢道别。

第一百一十七章 铁壶头(一)

    沿着原书庵门前不远处的一处下坡路,小分队员们下到坡下的山坳内,然后,顺着山坳内相对平缓的路段,一路向南行进。

    伴着呼啸的北风,雪越下越紧。山坳两侧的山峦在积雪的覆盖下,显得越发高耸苍茫。

    前行的道路上,零零散散地散落着些高低不等的白桦树、黑松、马尾松等。一阵寒风吹来,积压在枝头的积雪被抖落,将身下的雪地砸出一个个的雪坑,同时,也将攀在枝头觅食的几只松鼠惊得慌忙逃窜。

    叶茹柳很少见到如此大的冬雪。刚刚下到山坳时,看着脚下白茫茫积雪,她的心情有些激动,她拉着石朗的手,大步行走在其它小分队员的前面。

    可没用多长时间,叶茹柳就开始气喘吁吁,而且还有两次差点摔倒,要不是石朗及时将她拉住,她肯定已经弄得浑身是雪了。

    “石朗哥,我怎么老是走不稳呀?”叶茹柳虽然气喘吁吁,可依然有些兴奋。

    “这雪地行走,要小步慢行,膝盖微屈,身体重心略微前倾,这样就不易滑倒。再就是,要时刻注意脚下的路,不要看别的地方,所谓‘走路不观景,观景不走路。’”石朗耐心地为叶茹柳讲解雪地行走的注意事项。

    “大妹子,看来你们南方很少下雪吧。”施天济也赶过来凑热闹。

    “是啊,施大哥,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叶茹柳兴奋地用手比划一下。

    “大妹子,俺们山东那里,冬天经常有这样的雪。等战争结束了,俺邀请大家到俺家做客,到时候俺亲自到野外为大家抓些野兔、山鸡什么的,让你嫂子好好给大家炖上几锅。

    “哎呀呀,你想想,到时,窗外下着大雪,咱们大家团坐在俺家的大炕上,面前摆放着冒着热气的野味,再来几壶老烧酒。大家热热闹闹地推杯换盏,这情景该有多美呀!你看,说得俺自己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施天济说着,故意夸张地用手抹一下嘴角的冰雪。

    “行啊,施大哥,到时候我一定光临,和嫂子好好唠唠。”叶茹柳受到施天济情绪的感染,爽快地说道。

    “老施,看来嫂子厨艺不错呀。”谢元见大家说笑,也紧走几步,加入进来。

    “那是当然。你没看俺这副好身板,有你嫂子很大的功劳哩。所以说,谢元老弟,你将来要是找老婆,一定要找一个会做饭的。要不让你嫂子给你物色一个?”施天济来了兴致。

    “得了吧,施大哥。人家谢元可是早就名花有主了。”叶茹柳对施天济说道。

    “哦。对了,你看俺这脑子,咋忘了还有个什么……滢滢在等着谢元老弟呢!”施天济用力拍一下头上的毡帽。

    “是柳滢滢。”叶茹柳提醒施天济。

    “对对,柳滢滢。谢元老弟,这柳滢滢除了人长得漂亮,做饭的手艺咋样?”施天济看似认真地问道。

    “什么呀,老施。你就光知道吃,是吧?”谢元没有直接回答施天济。

    “知道吃有啥不好?不是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吗?”施天济反驳道。

    “老施,你这都扯哪去了!人家谢元老弟的意思是,不管是找媳妇还是干别的什么,都要有较高层次的追求。”石朗提醒施天济。

    “反正俺不懂什么高层次,俺就知道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找一个贤惠能干的媳妇能跟你好好过日子。”施天济说道。

    “哎真是没法沟通呀!”谢元听完施天济的话,夸张地长叹一声。

    “哎,谢元老弟,你到底看上人家柳滢滢那方面了?”石朗问谢元。

    “人家柳滢滢不但貌美如花,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和谢元老弟这位大才子那可是天生的绝配呀!”还未等谢元发话,叶茹柳禁不住先夸奖起柳滢滢来。

    “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叶茹柳的话勾起谢元对往事的回忆,说话的口气变得伤感起来。

    “放心吧,老弟。有她父亲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叶茹柳拍一下谢元的肩膀,以示安慰。

    “大家加把劲儿,争取天黑前赶到岩坪里!”骆石印时刻不忘给大家加油鼓劲儿。

    “好,弄不好,到时就有肉吃了!”施天济一想到到达岩坪里后,可能会美美地吃一顿,禁不住兴奋地加快脚步。哪成想,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个大马趴。施天济趴在雪地里,手划脚蹬,做出一个游泳的动作。

    “哈哈哈……”看到施天济趴在雪地里做出的滑稽动作,其他人禁不住大笑起来。

    黑风口是两座山峰之间的一处夹缝。一条小河从山谷内流出,将整个夹缝占满。日常人们进出黑风口时,只能艰难地从两侧悬崖上人工开凿出来的两条狭窄的栈道上行走。

    每逢冬季,尖厉的东北风就会从这处夹缝穿过,发出巨大的呼啸声,给整个山谷徒添许多冷意。

    像今天这种大雪封山的日子,谷内的人们很少出门,大家大都蜷在家中,围在炭火旁,取暖闲聊,借以打发无聊的时光。

    “大家手拉手,紧贴悬崖走路,千万不要掉队!”李如珠走在最前面,引领小分队员们登上黑风口右侧悬崖上的栈道。

    栈道之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人走在上面,必须集中全部精力,小心谨慎地找准落脚点,才不至于滑下悬崖。

    好在栈道上积雪的表面,有几行似乎是野狼行走后留下的脚印。李如珠便以野狼留下的脚印作为参照,寻找合适的落脚点。后面的人再踩着的他的脚印,艰难地沿着狭窄的栈道向谷内走去。

    叶茹柳没有雪地行走的经验,所以被安排在中间的位置。她紧紧抓着身前石朗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行走。

    “小心脚下。”石朗边走边不停地提醒身后的叶茹柳。

    天渐渐黑了下来。

    当处在队伍最后的施天济最后一个走下栈道,来至谷内的一块平地时,整个黑风谷内已经是一片黑沉,眼前几十米的范围内,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大人,我们加快些脚步,争取早一点赶到岩坪里,如果太晚了,这大雪天的,山民们恐怕大多已经钻进被窝了。”李如珠对骆石印说道。

    “好,大家加把劲儿!”骆石印顶着呼啸的风雪,回头对身后的小分队员喊道。

    “大人,还有多远啊?”施天济问骆石印。

    “应该不远了吧。我们跟着李参将,顺着这河边的林子向里走,估计很快就可看到村子里的灯光了。”骆石印回答施天济,同时也是在鼓励其他小分队员。

    林子里的路面坑洼不平,再加上越来越重的黑暗影响了大家的视线,不时有小分队员滑倒在雪地上,其他的队员见有同伴摔倒,就会立刻赶过来,将摔倒的同伴拉起。

    李如珠仍然走在最前面,为大家引路。这雪后的林子里不但路面不平,而且还有许多枯树枯藤杂乱无章地横躺在路面上。李如珠只得一边走,一边吃力地寻找那些没有树藤阻碍的地方,作为前行的道路。有些实在躲不开的地方,他就会将雪地里的树藤拉开,清理出一条前行的道路。

    在林子的边缘,李如珠在清理最后一条树藤时,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儿,那条抓在手中的,他本以为是一条树藤的东西,原来是一条绳子,而且这条绳子拉起来非常费劲儿,似乎它的另一端系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李如珠将施天济叫过来帮忙,两人一起用力,终于将绳子另一端系着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拉至眼前。

    “是一个人!”施天济低下身去,仔细观瞧,然后惊叫一声。

    小分队员们闻声围拢过来。

    果然,绳子上面系着一名身体已经冻僵的男子,只见绳子一端紧紧套在男子的脖颈处,而另一端则系在一根树枝上,这根树枝握在李如珠的手中。

    骆石印蹲下身去,用手试一下,还好,男子还有微弱的气息。骆石印站起身,向前走几步,发现前面的一棵白桦树的树枝断掉一节,于是,他回身说道:“看来此人一开始是吊在树上的,后来,悬着的身体可能在风吹的作用下,在空中荡动,最终将树枝弄断,掉在地上。来,老施,还得麻烦你劳累一下,背上他,咱们赶紧去前面的村子,或许他还有救。”

    “好来,俺正好也借他活动活动,让身子暖和暖和。嗨起!”施天济弓下身去,双手用力,将那冻僵的男子扛在肩上。

    “这人是怎么回事?这大冷天的,咋会想不开,跑到这小树林里上吊自杀呢?”谢元好奇地说道。

    “那也不一定就是自杀。也可能是他杀。”石朗不同意谢元的看法。

    “对,这倒也是。”谢元赞同道。

    “但愿到村子后能把他救过来,再怎么说,这也是好端端的一条人命。”叶茹柳说道。

    “姐,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这里面岩坪里的村民?”谢元问叶茹柳。

    “这可不好说。也可能是外面的人。”叶茹柳说道。

    就在大家离开那片林子,向里走了约十几分钟的光景时,发现前方现出几点光亮,慢慢地,那光亮逐渐清晰起来。小分队员们这才发现,那几处光亮其实是几条火把。在火把的照耀下,十几个人影正踏着雪地,从对面向小分队所在的地方走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铁壶头(二)

    “铁壶头”

    举着火把向这边走来的人群中,不时有人高声叫喊着,看来是在找寻这个名为铁壶头的人。

    待举着火把的人群走近,他们发现了向着村子里走来的小分队员,其中一名头戴皮帽,耳朵上套着一副兔毛耳套的中年男子警觉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来到我们黑风口岩坪里?”

    与中年男子随行的几名年轻人将手中的长矛对准小分队员。

    “我们路经此地,这不,雪大风急,想到你们村里避一避。”李如珠高声说道。

    “那你们在路上可否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戴皮帽的男子问道。

    “我们在走过的林子里,发现了一位冻僵的男子,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李如珠答道。

    听到李如珠的话,施天济将肩上扛着的人小心地放在戴皮帽男子身前的雪地上。

    对方立刻有人将手中的火把举到地上冻僵男子的脸前。

    “三弟,铁壶头,你醒醒!”在火把的照耀下,戴皮帽的男子看清了地上躺着男子的脸,立刻对着躺着的男子大声呼喊。

    “铁壶头,这不正是小分队员要找的向导吗。”听到戴皮帽男子对地上男子的喊叫,骆石印内心一紧,他禁不住看向躺在雪地上的男子。

    “他还有一丝气息,大家赶紧救他。”李如珠对对方人群说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三弟是不是被你们害成这样的?快说,否则,就杀了你们!”戴皮帽的男子站起身来,情绪非常激动。他身后的几位年轻人冲上前来,将手中的长矛抵在小分队员们的胸前。

    “大家不要误会,我们发现他时,他已经冻僵在雪地里了。我们见他还活着,才背起他向村子里走,希望他能够早一点获救。你们想一想,如果是我们害他的话,干嘛还要将他背到村子里呢?”骆石印高声说道。

    “二弟,不要激动。这位兄弟说得有道理。你不要耽误时间,赶紧将三弟背回去施救,否则,就来不及了。”这时,从对方人群中走出一名身形瘦小,留着八字胡的男子,此人对戴皮帽的男子说完,走到小分队员们面前继续说道:“多谢几位救我三弟,天色已晚,几位请跟我们进村吧。”

    戴皮帽的男子不敢怠慢,俯身背起地上冻僵的男子,快步向村里走去。

    “几位,请吧。”瘦小男子最后一个转身,对小分队恭敬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骆石印率领小分队员们跟在对方身后,向村子里走去。

    踏着厚厚的积雪,走出约半公里的路程,前面出现一处天然形成的单拱石桥,巨大的石拱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桥面宽约三米,可供两三人同行经过。

    为确保不熟悉路况的小分队安全通过桥面,瘦小男子特地从前面叫过来两名火把手,让他们为小分队员领路。

    过了石拱桥,眼前现出几根高大粗壮的方形石柱,由于岁月的风蚀,石柱已经有些风化。

    石柱之间,是石阶小路。大家踏着石阶,穿过其中两根高大石柱之间的一个圆形拱门,前面现出一座壮观的废弃古堡,虽然有积雪的覆盖,但依然可以从部分裸露的残垣破瓦中,看出它昔日的辉煌与壮观。

    整座古堡呈圆形分布,刚才经过的拱门前的几根巨大石柱,应该是整个古堡正面石墙的承重柱体,连接在它们之间的墙体,看来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坍塌毁损,只留下这几根石柱依稀地昭示后人他曾经的存在。

    古堡内部,到处是高低不一的残墙断臂,它们在积雪的覆盖下,愈发显得荒凉破败。

    在迷宫般的古堡废墟中穿行了近二十分钟,终于来到迷宫后面的一排类似窑洞的石屋前。

    从石屋内发出的微弱灯光判断,这几处石屋应当就是村民们的住所。

    “孩他娘,快将床铺铺好,三弟在外面冻僵了。”人还未进门,戴皮帽的男子便高声对眼前亮着灯光的房门内高

    声喊道。

    房门内传来一声应答,紧接着,木质小门被打开,里面露出一张朝鲜族中年妇女脏兮兮的大脸。

    “躲开,床铺好了吗?”戴皮帽的男子对挡在门口的中南妇女呵斥一声,冲进房内。他那快捷的身形差一点将那位中年妇女撞到。

    那妇女并不敢抱怨,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返回房内,赶在戴皮帽男子之前,将位于西山墙处的床铺麻利地整理好。

    “三弟这是咋了?”那中年妇女怯生生地问一句。

    “女人家少问。赶紧拿床被子来。”戴皮帽的男子不耐烦地说道。

    那女人赶紧跑到床侧的柜子前,从里面抱出一床厚厚的棉被,走过去盖在已经被放在床上的被冻僵男子的身上。

    “去外面取些雪来!”戴皮帽的男子一边为床上的男子脱下衣服鞋帽,一边用命令的口气对那中年妇女说道。

    那妇女屈身从地上拿起一个木盆,跑到外面去取雪。

    瘦小男子将小分队员让进屋内。

    过了一会儿,从门外拥进三三两两的妇女、老人,他(她)们进门后,无不用焦急的口气询问被冻僵男子的情况。看来他(她)们是这家主人的领居,是得到消息后赶过来问候的。

    瘦小男子一面招呼小分队员,一面耐心回答众位邻居的询问。

    雪取来了。戴皮帽男子赶紧将冻僵男子的腿脚露出,用刚刚从外面去来的雪搓洗。等将冻僵男子的手脚搓洗得有些温热后,他又将冻僵男子的胸部露出,然后用双手不停地用力按压。

    随着被冻僵男子喉咙中发出一声气息,他终于苏醒过来。

    “三弟,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戴皮帽男子停止按压,摘下皮帽,使劲儿抹一把额头的汗水。

    “三弟,醒了。”瘦小男子走到床前,用手摸一下床上男子的头。

    “大哥、二哥,我这是在哪儿呀?”床上男子似乎还未完全清醒。

    “这不在你二哥家吗。”瘦小男子说道。

    “哦,你看我都冻糊涂了。”床上男子似乎明白过来。

    “三弟,你这是咋弄的?”刚才戴着皮帽的男子性急地问道。

    “我……我下午本想去看看我在谷口小树林里下的套子有没有套住猎物,可哪成想,大雪将绳套盖住,我根本分辨不出它所在的位置,结果反将自己套住,被吊在半空中。我只记得当时我拼命挣扎叫喊,慢慢地,就被冻得失去知觉,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床上男子言语吞吐,似有所隐瞒。

    “三弟,是这几位朋友在雪地里发现了你。要不是他们,恐怕你的命就没了。还不赶紧谢谢人家!”瘦小男子对床上男子说道。

    “那……谢谢各位了。”床上男子试着抬起头,用微弱的声音对小分队员们说道。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能看到朋友你醒过来,我们大家都很高兴。”骆石印客气道。

    “哦,我还忘了给各位朋友介绍,在下邱运上,是这村里的头人。这位是我二弟邱运中。躺在床上的是我三弟邱运下,大家都习惯叫他铁壶头。”瘦小男子自我介绍后,又指着刚才那位戴皮帽的男子和躺在床上的男子对小分队介绍道。

    “我们是偶尔路经此地,见天色已黑,才不得不前来贵村相扰。”骆石印本想向对方挑明来意,可看到躺在床上的铁壶头虚弱的样子,就临时打消了请对方做向导的打算。

    “你看,我光顾着救三弟,竟忘了招待诸位恩人。想必各位还未吃晚饭吧。二弟媳,你赶紧和其他几位妇女给这几位朋友和三弟准备晚饭。”邱运上吩咐道。

    屋子里的几个女人听到吩咐,赶紧到外面的灶间准备饭菜。

    “二哥,扶我下床。我想活动活动手脚。”女人们出门准备饭菜之际,躺在床上的铁壶头坐起身来。

    听到三弟的话,邱运中赶紧走过去,将铁壶头从床上扶下,嘴里不停地唠叨着:

    “三弟,你说这大雪天的,你出去套什么猎物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和大哥怎么向死去的爹娘交代啊!以后可不许这么自由散漫,让你嫂子从外面给你寻个姑娘成个家,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不好呢?总比你整天到处游荡强吧!”

    “行了二哥,你就别再嘟囔了。弟弟我心里有数。等我以后挣了大钱,保证给你娶个漂亮弟媳回来。”铁壶头穿上衣服鞋子,站到地上试一试。

    “就凭你整天套的那点猎物?买了后还不够你的酒钱呢!挣大钱,你以为大钱是那么好挣的!”邱运中继续嘟囔道。

    “好了,二哥。我不跟你费口舌。我先回家一趟,等会儿回来吃饭。告诉二嫂可别忘了给我留着饭。”铁壶头说完,也不给屋内其他人打招呼,独自穿过山墙上的一个小门,向自己家里走去。

    这岩坪里居住的十几户人家全都属于一个大家族,为方便起见,他们居住的十几座类似窑洞的房子,全都是用小门连在一起的,以方便相互之间的照应。

    “就冲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还给你留饭!要不是看你今天冻成这个样子,非饿死你不可!”邱运中看着三弟铁壶头离去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

    “行了,二弟,老三这个样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别生气,慢慢来。”邱运上安慰邱运中。

    就在大家说话之际,饭菜准备好了。

    铁壶头似乎能在很远处闻到饭菜的香味,饭菜刚刚端上,他便准时地从家里走回来。

    “哎呀,二嫂做的饭菜真香啊,我可得多吃两碗。”铁壶头进门后,一屁股坐在早已摆好的凳子上,端起饭碗便吃,全然不顾屋内的客人。

    “三弟,没看见在座的有这么多客人吗?客人还没动筷子呢,你却先吃上了,是不是太没礼貌?”看到三弟如此无礼的举动,邱运上有些生气。

    铁壶头看来比较害怕他的大哥,邱运上不咸不淡的几句话,令铁壶头立刻放下碗筷,尴尬地冲在座的小分队员咧咧嘴,以示歉意。他咧嘴时露出的几颗大黄牙,让坐在铁壶头对面的叶茹柳一阵反胃,食欲顿时减弱许多。

    “没事没事,看来铁壶头兄弟确实是饿了。赶紧吃吧,要不饭菜凉了。”骆石印赶紧打圆场。

    “来来来,各位恩公先请吃。这荒野山村中也没啥好东西,还望多多见谅。”邱运上热情招呼小分队员。

    “对对对,诸位多吃点。要不是有各位朋友的帮助,我三弟说不准已经……呸,你看我这臭嘴,该打!”邱运中本想劝小分队多吃点饭菜,哪成想,话说得有点歪,赶紧打住。

    “两位主人不必客气。他们全都是爽快之人,不用如此客套。”李如珠说道。

    “那好,大家吃饱喝足,今晚在这好好休息休息。”邱运上爽快地说道。

    整个吃饭期间,骆石印的内心始终盘算着该如何向铁壶头提出做向导的请求。可这铁壶头像是饿死鬼一样,只顾埋头往嘴里扒拉饭菜,根本不理在座的所有人,所以,骆石印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向对方提出请求。

    晚饭后,邱运上便让人拾掇好房间,让小分队员早些休息。

    “大人,我怎么看这铁壶头不像是可靠之人,他能做咱们的向导吗?”临睡前,石朗小声问骆石印。

    “等明天看看再说吧。”骆石印若有所思地对石朗说道。

    山里的雪夜分外寒冷,小分队员们虽然裹着厚厚的棉被,却依然赶到有丝丝凉风透过破旧的门窗钻进来。

    窗外北风呼啸,奔波了一天的小分队员们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

    “嗷呜”

    半夜里,从山谷右侧的山峰之上,清晰地传来一声野狼的长啸。紧接着,狼叫声此起彼伏。

    惨淡的月光下,只见几百只凶猛的野狼聚集在一起,在一只瞎了左眼的体型庞大的公狼的率领下,顺着陡峭的山坡,向着悬崖下的岩坪里冲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铁壶头(三)

    “狼来了大家赶紧起来呀!”半夜里,正在熟睡的人们被一阵惊呼声吵醒。

    第一个发现野狼的是铁壶头。大概是晚饭吃得太多了,他半夜里起来大便,就在他大便完提上裤子抬头向远处看时,几十米开外的景象顿时让他目瞪口呆,刚刚提上的裤子一下从手中滑落,他也全然不知。

    铁壶头看到,从不远处的山坡上,数百只野狼正飞速向这边聚拢来,那一双双泛着绿光的嗜血的眼睛,就如夜色中无数只萤火虫般,随着野狼身体的跑动而上下翻飞。

    一阵夜风吹来,铁壶头终于明白了眼前究竟要发生什么,他快速地提上裤子,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向屋子里逃去。

    包括小分队员在内的所有人立刻被铁壶头的惊叫声吵醒。大家不敢怠慢,纷纷从床上下来,走出门外。

    呼啸的北风让乍一出门的人们裹紧身上的衣服,而眼前飞奔而至的几百只野狼那凶恶的嘴脸,则让人们心头一颤。

    村民居住的那一排房屋前不大的空地上,已经聚拢了近三百只目露凶光的野狼。

    “快点燃火把!”邱运上看到眼前的情景,立刻高声对身后的几名年轻人命令道。

    几十只燃烧的火把立刻分配到在场的年轻人和小分队员手中。

    “二弟,你领着他们几个前去保护好羊圈!”邱运上指着几名年轻人,对身旁的二弟命令道。

    “兄弟们,跟我来!”邱运中立刻率领几名年轻人向东面的羊圈跑去。

    “妇女和孩子不要出门,都躲进屋内,不要出门!”邱运上见有几名妇女站在门外,便高声喊道。

    “叶姑娘,你也进屋,帮助屋里的妇女和孩维持好秩序。”骆石印低声对叶茹柳命令道。

    “好的。大人。石朗哥,你们多加小心。”叶茹柳应诺一声,向屋内走去。

    狼群似乎并不急于攻击人群。不远处村民的羊圈所在的方向,也不见任何野狼的影子。邱运中留下两名手持火把的青年男子照看羊圈,自己则率领剩余的几人,返回屋前的空地上。

    屋前的狼群和手持火把的人群对峙着,其中那只左眼失明体型硕大的狼王站在群狼的最前面,它呲着两颗獠牙,瞪着一双残忍的三角眼,两道冷冷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

    当看到躲在人群中的铁壶头时,狼王那只唯一的右眼立刻泛出一道凶狠的绿光,它高昂起头颅,长吼一声,率领狼群一步步向铁壶头逼过来。

    “别过来,干什么?回去……”铁壶头望着对自己步步紧逼的狼王及狼群,慌乱地挥舞着手中火把,试图将狼群逼退。

    其他人见此情景,赶紧挥舞手中火把,过来增援铁壶头。可狼王及它身后的群狼似乎毫无畏惧,依然迎着火把步步向前。

    “你奶奶的,俺看你是蹬鼻子上脸。看俺不一枪崩了你!”施天济看着嚣张跋扈的狼王完全不怕人们手中的火把,顿时气得大骂一声,掏出怀中的万胜佛朗机,试图射击狼王。

    “老施,住手,把枪收起来!”骆石印高喊一声,制止了施天济的鲁莽举动。

    骆石印了解狼的秉性,在此情况下,贸然发动攻击,特别是对狼王的攻击,只能会进一步激怒狼群,诱发对方

    的全面攻击,这种火上浇油的蠢事一旦做出,就凭眼前这区区十几人,是很难对付眼前这数百只野狼的围攻的。

    施天济有些不情愿地将手中的万胜佛朗机收起。

    在狼群的步步紧逼下,人群一步步退到房门前。

    情况变得越来越糟,如果再一味后退,就会退到屋子内。房门一旦被打开,狡猾的狼群就有可能一拥而入,危及屋内的老人妇女和孩子。

    “邱先生,我看狼群不是为了攻击人群和羊群而来。他们似乎是在寻找什么。”骆石印对身边的邱运上说道。

    “那它们是在寻找什么呢?”邱运上也发现事情有些蹊跷。

    “一般而言,野狼只有在感到生命受到威胁,以及饥饿难耐,还有它们的小狼崽受到威胁这几种情况下,才会主动向人们发起攻击。”骆石印对邱运上分析道。

    “你说的第一种情况肯定不存在,村民都在睡觉,他们是不会威胁到野狼的生命。第二种情况似乎也不像,要是野狼真的饿急了的话,干嘛放着羊圈里的肥羊不吃,却偏偏围过来和我们对峙呢。那……只有第三种情况可能会发生。”邱运上逐一分析骆石印所说的三种情况。

    “那你想一想,这人群中有没有人危及到野狼崽的安全?”骆石印说道。

    “这个……三弟,你给我滚过来!”邱运上略加思索,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他气哼哼地对躲在人群后的铁壶头高喊一声。

    铁壶头已经听到骆石印和邱运上的谈话,此时见大哥气咻咻地喊自己过去,顿时被吓得一缩头。他并没有走向自己的大哥,而是转身飞快地向身后自己家里跑去。

    见铁壶头逃跑,狼王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率领狼群追向铁壶头。

    人群一阵骚乱,挥舞的火把此时已经难以阻挡愤怒的狼群。

    石朗见一只灰毛野狼扑向骆石印,情急之下,快速抽出腰间的绣春刀,一刀将灰狼的头劈为两段。

    石朗的行为彻底激怒了狼群,它们开始向人群发起潮水般的攻击。

    村民及小分队员们各自亮出自己的本领,拼命斩杀攻到眼前的野狼。

    经过一番搏杀,地上躺下数十只野狼的尸体。而人群方面也有几位村民受到野狼的攻击,身受重伤。

    野狼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毫无停下的迹象。

    眼看人群已经很难抵挡狼群的攻击。就在这时,逃回屋内的铁壶头又从屋里跑了出来,此时他的怀里,抱着两者嗷嗷直叫的小狼崽。

    “都给我停止攻击,否则,我就摔死它们!”铁壶头跑到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面对群狼,将两只小狼崽高高举起。

    听到铁壶头的喊声,狼王立刻停止了攻击,并且发出一声低吼。狼群听到狼王的命令,全部停止了向人群的攻击,站在原地静听狼王的命令。

    狼王走到铁壶头面前,先是对着铁壶头发出两声吼叫,然后,两只前腿伏在地上,做出后退的样子,似乎是在向铁壶头示弱。

    “哈哈,老实了吧。我还治不了你们。”铁壶头见到狼王认怂的样子,禁不住洋洋自得,他抱着两只狼崽走动狼王面前,似乎是在向狼王示威。

    狼王见铁壶头没有放掉两只小狼

    崽的意思,眼中立刻闪出愤怒的凶光,只见它两只前腿暗暗发力,做出发动突袭的准备。

    “老三,你个畜生,还不将狼崽放回,你不要命了!”邱运中发现了狼王的动作,急切地喊道。

    “它敢,它要敢动我一下,我就摔死这两个小东西。”铁壶头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狼王被激怒了,它那只独眼紧紧盯住铁壶头,身体开始发力。

    “你个混蛋,你也不想想全村的父老乡亲,你想把他们全都害死不成!”邱运上此时已经被三弟气得火冒三丈,他大骂一声,一个箭步冲到铁壶头面前,试图将两只小狼崽从对方手中强行夺下。

    “大哥,你要是硬来,我就摔死它们!”铁壶头闪身躲过大哥的双手,将手中的一只小狼崽高高举起,威胁道。

    被举在手中的狼崽不断发出凄惨的叫声。

    狼王开始变得狂躁不已,它的两条前腿不停地在地上抓刨,两颗獠牙霸道地露在外面,嘴中不停地发出声声威吓的低吼。

    狼群也随着狼王情绪的变化开始骚动,数百只野狼的口中,几乎是同时发出跟狼王同样的低吼声,这低吼声恰似地狱中千百恶鬼追魂索命的凄厉嚎叫。

    人群中开始有人被狼群的低吼声吓得双腿颤抖。房屋内传来孩子惊恐的哭叫声。

    “好好好,算你狠。大哥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次就算大哥求你还不成吗?”

    “大哥,不是小弟不听你的。自从父母去世后,我从小到大就你最关心我。所以,小弟最敬佩你,凡是你让小弟干的事情,小弟从来都不敢说个不字。只是……这次小弟确有难言之隐,这两只小狼崽是万万不能放走的!”

    “三弟,我不管你有什么难言之隐,目前的形势你也看到了。咱们这区区十几个人,哪是眼前这几百饿狼的对手。不管怎么说,你先把狼崽放了,让大家渡过眼前这一关再说!”

    “大哥,你不知道,不放狼崽是死,放了狼崽还是死,而且会死得更惨!”

    “你这话什么意思?”

    “哎呀,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反正这两只狼崽不能放。我就不信,它们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把小狼崽摔死。”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休怪大哥无情!二弟,去将狼崽夺过来,然后归还给狼群!”

    邱运中听到大哥的命令,立刻冲向铁壶头。

    “二哥,你别逼我!”铁壶头见自己身高马大的二哥冲到面前,抢夺自己手中的狼崽,顿时被吓得步步后退。

    骆石印给石朗使个眼色。石朗立刻会意,他悄悄地走到铁壶头的身后,趁铁壶头不注意,挥起手掌在铁壶头的后颈处轻轻一击。铁壶头立刻瘫倒在地。

    石朗和邱运中同时轻舒双臂,将两只从空中掉落的狼崽稳稳接住,然后,两人怀抱狼崽走到狼王面前,将两只狼崽归还给狼王。

    两只小狼崽轻快地跑向狼群。

    狼群中立刻跑出两只母狼,将两只小狼崽迎进狼群中。

    “嗷呜”狼王见狼崽安全归队,立刻发出一声长吼,率领狼群撤去。

    伴随着现场村民们三三两两的议论声,狼群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一百二十章 铁壶头(四)

    石朗对铁壶头击出的这一掌,其实只用了他一成的力道。铁壶头只是短暂地出现意识消失。狼群刚刚离开,铁壶头便苏醒过来。

    “哎哟,你们这是要害死我呀。不只是我,还有你们,在场的所有人,你们都要死!”醒来后的铁壶头见两只小狼崽不见了,顿时嚎啕大哭。

    “你这畜生,还有脸哭。你差一点将大家全都害死,知道不?”邱运上余怒未消。

    “邱先生,你消消气。铁壶头兄弟的话中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先问清楚再说。”骆石印走到邱运上身边,轻轻地拍一下他的肩膀。

    “好,今天你就当着全体族人的面说清楚,你到底有啥难言之隐?”邱运上深呼一口气,理一下情绪,对铁壶头说道。

    “我……我……”铁壶头偷偷看一眼四周的族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快说呀,三弟。你真急死二哥了!”邱运中看到三弟犹犹豫豫的样子,催促道。

    “我该死,我不是人!”铁壶头忽然抡起双手,左右开弓,用力扇起自己的嘴巴。

    “行了,别来这一套鬼把戏。你到底说不说?”邱运上看来是见惯了三弟的这一套苦肉计,不屑地高喊道。

    “我……我……不是不说,我是怕说了,他们会打死我。”铁壶头看一眼四周一双双愤怒的眼睛,怯怯地说道。

    “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事情的原委,用不着他们动手,大哥先结果了你。二弟,家法伺候!”此时的邱运上已经对三弟铁壶头忍无可忍。

    听到大哥的命令,邱运中快步走到屋内。不一会儿,邱运中又返回到人群面前,他的手中多了一件长约一米的长条形的梓檀尺。

    邱运中故意将手中的梓檀尺在手中拍得啪啪作响,借以威吓三弟铁壶头,希望他能够不打自招。

    “大哥,你真忍心对小弟我下狠手呀?”铁壶头仍然心存侥幸。

    “来人,将他按倒在地,褪下他的裤子!”邱运上对身后的几个年轻人喊道。

    两名年轻的后生领命走到铁壶头身前,将铁壶头按倒在地,开始动手褪他的裤子。

    “大哥,我说,我说!”这下铁壶头真的害怕了。

    按着铁护头的两个年轻人将铁壶头放开。

    铁壶头站起身,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这两只小狼崽的来历。

    三天前,铁壶头为一名路经此地的商人领路出山。在回来的路上,他路径一处树林时,听到里面有狼狗的叫声。

    出于好奇,他走进林子想看个究竟。他发现林子深处有一处用篱笆围起的院落,那狗叫声就是从该处院落中传出。

    铁壶头悄悄走进院落,发现院落中有几座木制的房子。大概是由于午休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铁壶头顿起贼心,想趁着院子的主人午休的机会,进到院中偷点什么。他悄悄推开虚掩着的栅栏门,闪进院子中。

    可还未等他在院子里找到任何值钱的东西,只见一条雄健的狼狗从一座木房子中冲出,狂吠着向他冲来。

    铁壶头根本来不及反应,被狼狗扑倒在地,他吓得喊叫一声,用双手死死护住自己的脸部。

    “亚马达”就在铁壶头以为性命堪忧之时,从木房内传出一声高喊。

    死死咬住铁壶头胳膊的狼狗听到叫喊,立刻停止攻击。

    铁壶头不敢起身,他趴在地上偷偷观望,见几名手持武士刀的倭国人从房内走出,向这边走来。

    几名倭国人走到铁壶头近前,其中一位体态瘦弱,年龄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倭国人将套在狼狗脖子上的

    绳子拽住,低头看着铁壶头,用不太流利的朝鲜话问道:“你是什么人?”

    “长……官我我……是这附近村子里的……良民,不是什么坏人。”望着倭国人用绳子拉着的狼狗不停地对着自己狂吠,铁壶头被吓得连话都说利落了。

    “我看你贼眉鼠眼,不是什么好东西。把他绑起来,扔到狗笼子里喂狗。”牵狗的倭国人对其他几位倭国人命令道。

    “长官,我真是良民呀。饶命呀,长官!”铁壶头拼命喊叫求饶。

    铁壶头被几名倭国人扭住,然后,被五花大绑地押到一座木房子内。

    一进木房,铁壶头就被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吠声惊住。只见阴暗的木房内,满是用铁凌子隔开的一个个单间。每个单间内,都关着体态各异的数只凶猛的狼狗。见有生人进来,笼子里的狼狗们全都冲到笼子前,隔着铁凌子对外面的人狂吠不已。

    “佐藤君,将这个贼人扔到那个狗笼子里?一名押着铁壶头的倭国人对那位手牵狼狗、体形瘦弱的男子问道。

    “就把它扔到关着狼崽的笼子里吧。这几只狼崽恐怕很久没有吃到人肉了。这小狼崽实在是太难弄到了!”被称作佐藤的倭国人命令道。

    “可惜这家伙太瘦,几只小狼崽也啃不了几口。”几名倭国人将铁壶头高高举起,准备将他举过铁凌子顶端,扔到笼子内。

    听到那位被叫作佐藤的话,铁壶头似乎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举在空中的他,几乎是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高声喊道:“长官,我可以帮你们弄到狼崽!”

    “慢着,把他放下来!”佐藤听到铁壶头的话,立刻命令道。

    被放到地上的铁壶头长嘘一口气,他的全身已经被虚汗湿透。

    “给他松绑。”佐藤继续命令道。

    捆绑铁壶头的绳子被松开。铁壶头舒服地活动一下手脚。

    “你说能帮我们搞到小狼崽,此话当真?”佐藤问铁壶头。

    “当真。我经常在这山里行走,对野狼的习性很了解。绝对没问题!”铁壶头口气满满地说道。

    “那好,就先不将你喂狼崽。你回去后,给我们搞到狼崽。否则的话,就要你的命。”佐藤眼盯铁壶头说道。

    “没问题。”铁壶头满有把握地说道。

    “哦,对了,你是哪个村的?”佐藤问道。

    “我是黑风口内岩坪里的。哎,长官,我能不能问一句,你们要狼崽干什们用?”铁壶头见性命无忧,好奇心顿起。

    “既然你答应为我们做事,也不妨告诉你。我们是将小狼崽养大,然后让它和我们的军犬交 配,以便培育出更加优良的犬种,为我们倭**队所用。”佐藤淡淡地说道。

    “高明,实在是高明!那就这么着,我赶紧回去,为你们弄狼崽去。”铁壶头起身欲走。

    “慢着,给你三天的期限,弄到狼崽送过来。越多越好。到时候说不准我高兴了,还会给你赏钱。不过,你要是给我们耍滑头,期限一到,如果我们见不到狼崽,我们立刻就会发兵你们村子,将你和全村的人抓回来喂狗。记住了吗?”佐藤威胁铁壶头。

    “记住了,记住了。长官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回头见!”铁壶头说着,转身向门外走去。

    铁壶头来到院子里,见整个院子中已经站满倭国兵,他们正在手持兵器,排着整齐的队列操练。

    铁壶头从操练的倭国兵的夹缝中穿过,不停地点头哈腰向对方致意。可倭国兵全都专心于操练,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那两只小狼崽可是我们的救

    命稻草呀。没有它们,我们全村人都得死。”铁壶头说到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头叹息。

    “怪不得我见你这两天鬼鬼祟祟地,原来是在为倭国人做事。”听完铁壶头的介绍,邱运上立刻联想到三弟这两天偷偷摸摸的行迹。

    “那你下在林子里的绳套,是不是为了套小狼崽?”邱运中问道。

    “谁说不是呀,我本想趁着大雪天多套几只狼崽,好到倭国人那里去领赏。哪成想,狼没套着,却把自己套住。弄得我差一点丢了性命。”铁壶头一脸的沮丧。

    “我看你是活该,整天闲着没事到处瞎逛。你以为倭国人的钱就是这么好挣的?你这是在作死!”邱运上指着铁壶头的鼻子高声说道。

    “邱先生,从刚才铁壶头老弟的话推算,倭国人和他约定的期限到今天已满。”骆石印提醒怒气未消的邱运上。

    “对,你看我都被他气糊涂了。”邱运上转过身对骆石印说道。

    “铁壶头老弟,你估计当时在院子里操练的倭国人有多少?”骆石印问铁壶头。

    “估计少说也有近百人。”铁壶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

    “大哥,我们是不是早做打算?一旦倭国人发兵,我们也好有个准备。”邱运中提醒大哥道。

    “准备什么?怎么准备?就我们这区区十几户人家,满打满算加起来,能打仗的顶多也就十几人。你没听他刚才说,倭国人有近一百人的队伍。哎,大哥我对不起死去的列祖列宗,悔不该对他娇生惯养,以至于祸及全族。都是我的错呀!”邱运上唉声叹气地对二弟说道。

    “邱先生,你也不必过于悲观。我看这黑风口内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只要好好谋划一下,未必就不能将来敌歼灭。”骆石印劝解邱运上。

    从骆石印的话内之意可以听出,他已经决定留下来同村民们共同对敌。

    骆石印做出这样的决定,并非出于一时心血来潮,他是经过深思后,才做出如此的决断。试想,如果小分队为保全自己抽身而去,在没有得力向导的情况下,要想走出这茫茫雪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弄不好就会全军覆灭。

    在进黑风口的这一路之上,骆石印已经细心观察过谷内的地形。这种险峻的地形再加上厚厚的积雪,小分队完全可以联合村内能战之人,利用地理上的优势,给来犯之敌以痛击,将对方消灭在这黑风口中。

    只要将来犯之敌消灭,不但村民们的性命可以保住,也不愁他铁壶头不答应给小分队做向导。即便到时铁壶头不答应,恐怕他也抵不住来自两位哥哥和村民们的压力。

    “各位朋友,我已经看出来,你们绝不是普通人。只要各位能够帮助村子度过此难,你们就是我们全村人的大恩人!”听到骆石印的话,邱运上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放心吧,老哥。这几位可是久经沙场之人。肯定会帮你们度过此难的!”李如珠拍着邱运上的肩膀说道。

    “那好,大家都过来,我们一起给各位英雄跪下。我们全村人的性命就交给几位英雄了。全村老少全都听从几位英雄的调迁!”邱运上一声令下,在场的所有村民全都跪在小分队员们面前。

    “哎呀,邱先生,你们这是干什么?大家快快请起!”骆石印赶忙上前扶起邱运上,示意大家起身。

    等邱运上站起身,身后的村民才一一站起。

    “我看,我们抓紧时间合计合计,说不准倭国人明天就会到来。”骆石印对邱运上说道。

    “好,各位英雄,屋里请!”邱运上恭敬地邀请小分队员进屋详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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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探平壤,勇闯王京,挥师南下,纵横驰骋。朝鲜八道国土上,大明锦衣卫与日本忍者展开一次次惊心动魄的较量。锦衣卫帅哥与江湖女侠情爱缠绵;日本女忍者对大明锦衣卫一见钟情,她能否弃暗投明,投入心上人的怀抱?朝鲜美少女因暗恋锦衣卫美男子而毅然献身;日朝混血女艺伎出淤泥而不染,与锦衣卫男友能否修成正果?放荡女忍者因恋父情结而与大明议和使上演一幕幕孽缘闹剧……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锦衣月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月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月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