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方伶俐的苦恼事
时间就像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马不停蹄地向前疾驶而去，一不留神就到了九月中旬。今天是周六，因为有事，刘益之留在了关村，但龙明珠却把电话打过来了，开始煲起电话粥。
“阿珠，在新岗位还好吧？”
“挺好的，欧阳亲自出面分工，安排我负责考勤工作。”
“那就好。他现在是设备部的副经理，说话更管用了。更何况设备部十六位工程师，有十四位是他招进来或提拔上来的，基本上把设备部那位南港经理给架空一半了。”
“你以前就跟跟欧阳的关系这么好？”
“哪里。我在新辉盛的时候，就跟欧阳当面说过两次话，一次是被招进来时，第二次是辞工那次。是我离职后，没有什么负担了，反而跟他关系搞好了。”
“真是想不到，人家都说欧阳很难说话的，怎么你请他帮忙，他马上就答应了，还特意搞了个内部招聘，把我招到设备部来当文员。”
“我请他吃过两次饭，还打着给他儿子学习英语的旗号，送了一部pns的mp3给他。”
“啊，那花不了不少钱吧。”
“那是开玩笑了。欧阳一个月能拿多少薪水，起码上万。一部几百块的mp3他怎么看在眼里。主要是我给他出了不少主意。”
“出主意？”
“是啊。他不是想升任设备部副经理很久了吗？一直被那个南港经理拦着，其余宝岛和但马的经理又态度模拟两可。我就给他出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你鬼点子特别多。”
“正大光明的主意好不好！新辉盛厂经常会从欧洲总部来几位鬼佬工程师，调试新产品，调研老产品，解决产品升级的问题。我就对欧阳说，你英语很厉害，找机会接近那些鬼佬，全力配合他们工作，工作之余再带他们去泡吧，参观南鹏。他听了，就跟几个鬼佬打的火热，那几位鬼佬回欧洲后还特意发邮件来感谢欧阳。”
“我就说你鬼点子多。”
“阿珠，这不是鬼点子，这是阳谋。新辉盛那些但马人，南港和宝岛人，一个个都看不起我们内地人，但是怕死了鬼佬。欧洲总部过来的鬼佬，都被他们当钦差大臣一样伺候着。我建议欧阳，重点关注鬼佬中最年轻的。”
“这是为什么？”
“你想啊，到国外出差，尤其是那些工程师，不是来检查工作的，是来解决问题的，所有一般派来的都是三四十岁，很有经验的工程师。中间突然混进来一两个二十出头，可能大学都没毕业的小鬼佬，你说这说明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龙明珠那里懂这个。
“说明这一两个小鬼佬是自己申请过来的，多半是想到神秘的东方古国公费旅游一番。如此年轻的工程师，想去国外出差就能去国外出差，没点背景办得到吗？新辉盛那些但马人、南港和宝岛人最喜欢琢磨这些，也对欧洲总部里面的关系最清楚。几位鬼佬工程师一发邮件，尤其是那位很可能有大背景的年轻工程师也发了邮件，那些家伙就会好好琢磨一番，生怕欧阳跟欧洲总部的某一位搭上线了，所以升任副经理的事就这么成了。欧阳算是欠了我一份人情，所以请他帮忙招你去当文员的事，他一口就答应了。”
龙明珠这时才明白过来，“刘益之，我有时候真想不明白你的脑子为什么转得这么快，这么深。这么弯弯绕绕的事情都被想明白了。有时候想想，真的有点怕怕，以后我会不会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呢？”
“怎么可能！我可是出了名的诚实仁义小郎君，对朋友都是一片丹心。”
“哼，丹心？我看是狼子野心差不多。”
“你这话说的，我送给你和方伶俐的和国化妆品不正代表了我对朋友的情义吗？那可是我特意请和国朋友帮忙带过来。”
“算你识相。”龙明珠鼻子一哼。
刘益之送给她的那堆化妆品开始时还被当成普通货，后来有一位工艺部文员识货，说出来这些化妆品的价值，在南鹏免税店买，起码要三、四千元。知道的女工友明里暗里那个嫉妒羡慕恨，龙明珠也吓了一跳，想了好久，还是收在宿舍的铁柜子里。
方伶俐却闹出一番风波，她的“塑料闺蜜”钟燕芳知道她有一套非常高级的化妆品，舔着脸要试用下。方伶俐也不是小气的人，就让她用了几回。可钟燕芳越用越过份了，每天搽拭得比方伶俐还要勤快，完全当成自己的。方伶俐就不惯她这个毛病，直接买了把锁，把化妆品给锁在铁柜子里。
钟燕芳享受不到优待，心里不爽，阴阳怪气地问了几句，结果被方伶俐给顶了回去：我自己的东西，想收起来就收起来，没毛病。钟燕芳气得脸都青，彻底跟方伶俐撕破脸了。
不过电话中龙明珠没有跟刘益之说这事，两人东拉西扯的一口气聊了半个小时，龙明珠终于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刘益之心里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刘益之能看出龙明珠对自己的情思，说实话，他也有些动心。如此明朗卓丽的少女三头两天在跟前晃悠，石佛也会动心的。只是刘益之的内心深处的那一道坎，还没有迈过去。
手机又响了，却是方伶俐打过来的。
“方领导，有什么指示？”刘益之大大咧咧地问道。
对面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道：“你今天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
“等我，我来找你喝酒。”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这姑奶奶只怕有事，可是我也有事好不好！要不然我早就到处浪去了。算了吧，事情还是先放一边，估计这姑奶奶的事不小，还是先搞清楚比较好。
刘益之一边想着，一边赶紧下楼，买了一些卤菜和凉菜。在一家小饭店那里想买两盒米饭，小气的老板扭扭捏捏的，想卖呢又觉得卖不起价，赚不到多少钱。气得刘益之扭头就走，正好遇到简阿婆。
“之仔干什么呢？一脸气愤的。”
“那个扑街饭店老板。”刘益之用岭南话说了饭店老板一通。
简阿婆一听，不屑地说道：“这样的老板赚不了大钱的。之仔，我家里还有两碗饭，中午剩下的，还热乎着，你拿去吧。”
刘益之也不客气，道了谢就拿走了。最后又扛了一件蓝威啤酒上去，喝酒，让你个死丫头喝个够。
一个半小时后，方伶俐到了。她陪龙明珠来过几次，所以直接就上来了。
方伶俐二话不说，抓起开了盖的啤酒瓶，仰头就喝了，只是喝了半天，才喝了不到三分之一，看上去操作猛如虎，实际上还是个青铜啊。
刘益之递过去一张纸巾，“有什么事不要闷在心里，这里就我一个人，放心说出来，说出来就痛快多了。”
“还不是那个宝岛老色鬼！”方伶俐搽拭着嘴边的酒水，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们生产部的那个经理？”
“就是他！”
“他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个老色鬼，昨天把我叫到办公室，居然跟我摊牌。说要我做他的小三，给我租两房一厅，每月给五千生活费，还会提拔我做管理员。”
“这老东西胆够肥啊。”刘益之骂了一句。租房子，给生活费，南港、宝岛人包二奶都是这个套路。只是提拔当管理员，这也太公器私用了吧。
新辉盛厂的生产部管理员，大约等同于车间主任，跟工程师一个级别，都是“黄马褂”。跟工程师一样，大部分都是从外面招聘的。普通员工想升任管理员，难度都太大了。有一个女工，在新辉盛厂干了十几年，终于在去年升任管理员，成为“传奇人物”。方伶俐进厂不到两年，成为拉长已经是非常神速，要是被提升为管理员，估计又是一位“传奇人物”，不过会是一位不光彩的传奇人物。
新辉盛厂里，很多事情是瞒不住的。
不过在那些但马人和南港、宝岛人眼里，管理员真算不上什么，跟根骨头没有什么区别。给二奶一个管理员职位，顺手的事情。
“那你是怎么想的？”
“当时就想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砸烂他的狗头，幸好我极力保持着自己的理智！”方伶俐义愤填膺地说道。
刘益之被她这十分有气势的话给吓住了，随即又为她犯起愁来。
“这个老色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怕他干什么，大不了姑奶奶我不干了！南鹏这么多厂，去哪里不能打工。那个老色鬼，看着他那口大黄牙，还有说话时他满嘴的烟草恶臭，我当时就想吐他一身。”
刘益之静静地看着方伶俐涨红的脸蛋，发现真的像两个苹果。仔细想想，她如此貌美如花，青春年少，怎么可能投进一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怀里。她还没有被社会腐蚀，没有被金钱迷失，心中还有一份矜持和底线。
“你先请段时间的假，先避避风头。我帮你想想办法，重新找份工。”
“嗯，”方伶俐看了一眼刘益之，语气缓和了下来。或许是发泄了一通，得到了释放。又或者是刘益之的态度给了她安全感，她终于平静下来。
她细口喝着啤酒，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闷在心里。那个宝岛老色鬼如此急迫地摊牌，其实跟刘益之有关系。方伶俐经常陪着龙明珠跟刘益之在一起，三人形影不离的情景被不少看在眼里，于是各种谣言四处传。尤其是绝望的梁建设和撕破脸的钟燕芳，两人添油加醋地四下宣传，在大家口中流传的故事情节更加不堪。而这些话通过某些渠道传进了那个老色鬼的耳朵里。
方伶俐是个很聪明的女孩，老色鬼的心思她能猜出一二来，只是她想得很简单，以为这不过是漂亮女孩子受到的瞩目和优待。万万没有想到，老色鬼居然有如此的无耻想法，那直接又难听的话更把方伶俐气得半死。
第三十二章 一夜酒醉
刘益之拎着酒瓶，喝了一口，劝解着方伶俐。
“伶俐，没事的。这世上有你这样的美女，就一定有你们生产部经理那样的老色鬼。你能够保持着自己的尊严，这让我很敬佩。说实话，我见过很多人，男的，女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什么都可以出卖。”
“你比我大不了几岁，还说什么见过很多人。吹牛！”方伶俐的关注点总是这么不同一般啊。
“你哪一年的？”
“82年的。”方伶俐顺口说道。
“什么可能！阿珠83年的，你总是说比阿珠大几岁，怎么会才82年的？”
“我只比阿珠大六七个月。”方伶俐发现说漏嘴了，事情败落，干脆就全说了。“我跟阿珠是同学，从小学一直同到高中。只是到高一，家里出事就退了学，跑到南鹏来打工了。”
“家里出事？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刘益之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爸开拖拉机运货，不小心翻到河沟里去了。我爸的腿摔断了，进了医院。拖拉机坏了不说，还要赔人家的货钱。前些年我们家因为多生了弟弟妹妹，被搞干净了，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到处借了些，买了一部拖拉机跑运输，谁知道才几个月就发生这样的事。”
说着这些事情，方伶俐拎着酒瓶嘴，在手里晃来晃去，语气落寞沉重，充满了无奈。
“我是家里老大，老爸养病要钱，弟弟妹妹读书要钱，光靠我妈一个人，实在扛不住。所以我偷偷地跟着堂姐跑到南鹏来了。”
方伶俐坐在床边，夕阳正从朝南的阳台上投射过来，照在她的脸上。此时的她就跟油画里的蒙娜丽莎，你看到的只有那淡淡的迷人微笑。
“为了这操蛋的生活，我们走一个。”刘益之举起酒瓶，方伶俐笑了，露出两个小虎牙，举起酒瓶碰了一下，抿了一口。
刘益之放下酒瓶，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
“其实当年我很想读高中，考大学。可是我们班主任来家访，劝我父母，还有我。说我们家境不好，再读高中考大学就太吃力了，不如考个中专，早早就能工作拿工资。我知道，班主任真的是为了我好，为了我家考虑。那一晚，我在家附近的小河旁走了半宿，也哭了半夜。”
“难怪你一直督促我和阿珠好好复习，考成-人大学。原来你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是想圆你的梦想吧？”
“是啊，圆我的梦想。我们这些人，都是草根，就算付出比别人数倍的努力混出头了，也只能算是草莽英雄。以后是知识社会，是精英们的天下。对于我们这些草莽英雄，他们是不屑的。可是对我们这些草莽而言，还不得不削尖脑袋往他们堆里钻。为什么？因为他们掌握着话语权，控制着非常丰富的资源。要想混在他们里面，多少得装一下，没个文凭，你真的就一丝不挂。”
方伶俐被刘益之的这个比喻逗笑了。
“那你的意思是，拿了这个成-人教育的文凭，你就算穿了件衣服了？”
“不，只能算是穿了件裤衩，但好歹比光着屁股要强。”
方伶俐不由大笑起来，笑声就像风中的银铃，清脆空灵。刘益之不由呆呆地看着方伶俐，看着她脸颊上的梨涡，像两个小漩涡，让人不由自主地就陷进去。露出来的那两颗小虎牙，就像两个勾子，不停地在勾着你的心。
“看什么看？再看我就吃掉你！”方伶俐察觉到刘益之的异常。
两人已经各喝了几瓶啤酒，酒精让她的脑子有些迷糊，顺口说了一句，又觉得不妥，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最后她站起身来，“我去下洗手间。”
关上门没一会，刘益之听到了清晰的哗哗水流声。出租屋就是这个样子，洗手间跟房间挨着一起，没有什么隔音效果。
刘益之听到这个声音，脑海里不由地浮现起一些自由想象的画面，腹部不由自主地腾起一团燥热。
方伶俐出来了，脸似乎更红了，应该也意识到到刚才的问题。
刘益之站起身来，晃了晃头，急忙冲进了洗手间，还故意嚷嚷着：“尿急，尿急！”
把头伸进满是冷水的脸盆里，泡了足足几十秒钟，刘益之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
出来的时候，刘益之看到墙角的空啤酒瓶，有五六个，也不清楚谁具体喝了几瓶。
“还继续喝吗？”
“继续喝，喝得这么开心，为什么不继续喝！”方伶俐很豪迈地说道。
“你是不是喜欢我家幺妹。”
“喜欢。”
“喜欢，那你为什么不下定决心去追她？看你这黏黏糊糊的劲，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怎么可能有什么想法，没有什么想法。”刘益之心里一惊，脸上强自镇静，装着不以为然地样子，可心底深处不由自主地闪过那几张熟悉的脸庞，还是那样清晰，让人刻骨铭心。
方伶俐眼睛喝得有些迷离，盯着刘益之看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又继续喝起来。
“我叔，幺妹子她爹，可厉害着。当过兵，做过警察，现在管着我们全乡的民兵。按照我婶的说法，我叔的脑壳装的不是脑子，是花岗岩。你要追我们幺妹子，哈哈，你可得小心。”
“胡说什么，我只是把你们当妹妹一样看待。”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方伶俐居然唱了起来。
天色越来越黑，两个人不知又喝了多少瓶，摇摇晃晃地上了三四次厕所。最后，方伶俐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地睡着了。
刘益之站在床边，傻傻地发笑，“吹牛，瞎吹牛，什么三斤，白酒的量，这点啤酒，就喝趴…”
还没把这句话说完，刘益之发现周围的一切都飘了起来，连同自己的身子也飘了起来，刘益之连忙微弯着腰，双腿使劲往下坠，他担心自己会飘到屋顶上去了。
“头好晕啊。”这是刘益之倒在床上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刘益之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熟悉的地方出差，跟客户会谈，也不知道谈了什么，大家笑得很开心。然后出来时觉得肚子饿了，这股饿意来势凶猛，刘益之就到处找吃的。突然，一阵《舌尖上的华夏》bgm响起，迷迷糊糊中有个姑娘端来一笼白面馒头，看不清是方伶俐还是龙明珠。
笼上的馒头可真大，尤其中间那两个，又白又圆，不仅让你想狠狠咬一口，更想用手去好好捏一捏。刘益之毫不客气地伸出双手，在白馒头上使劲捏了几下，软软弹弹的手感，比吃到嘴里还要舒爽。刘益之对着端着馒头的姑娘笑了一下，感觉笑得相当地猥琐，手却没有歇住，又使劲地捏了几下。
“啊！”一声尖叫声吓醒了刘益之。
他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自己躺在床上，旁边躺着方伶俐。她睁大着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慌忙中想起身的刘益之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抚在方伶俐的胸-口，手指头还在那里不由自主地又捏又捻。
方伶俐又尖叫一声，打开刘益之的手，挣扎着起来了。满脸通红地她站在墙角，背对着刘益之。
刘益之坐在床边上，大脑一片空白，唯独只记得手上那酥软的感觉。突然瞄到方伶俐脚下的空啤酒瓶，不由一个激灵，这姑奶奶会不会抓起一个空啤酒瓶，砸烂自己的狗头呢？
估计慌张的方伶俐一时没有想起这茬，两人尴尬地不知说什么，手机铃声响了。方伶俐开始时愣在那里，十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找到了自己的背包，掏出手机。
“喂，阿珠，什么事？”
“什么事？你昨晚去哪里了？怎么一晚上没回来！我今天早上来找你，你宿舍的人说你一晚上都没回来，你到底去哪里了？”
站在旁边的刘益之都能听到从话筒里传出来的龙明珠连珠般的咆哮声，声音之大，方伶俐都不得不把话筒离自己的耳朵远一点。
“幺妹子，我不是心情不好吗？”龙明珠在话筒里足足吼了近一分钟，方伶俐反倒冷静下来了，“所以就跑到娟子姐这里散心来了。我就住在她这里，跟她们聊着天，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好啊，方伶俐！你居然忘记给我打电话！今天早上我过来找你时，听说你一晚上都没回来，吓得腿都软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今天就回来。”方伶俐看了一眼刘益之，突然说道，“我回来要经过关村，想找刘益之聊聊，想请他帮我出出主意。你也过来，一起吃个饭。”
“好，我马上就出发。”
“嗯，我也马上出发。我可能会比你早到，等你。”
挂掉电话，两人才发现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方伶俐没有做声，扯下刘益之的洗脸毛巾，走进洗手间，关上门。在里面待了十几分钟后，方伶俐焕然一新地出来了。
“你身上还是有酒味。”刘益之忍不住开口了。
“那我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又没带衣服来，难道脱光了上街去？”方伶俐可能是受到了传染，对着刘益之一顿咆哮。
刘益之连退几步，背靠着墙壁，最后弱弱地说道，“胜达商场十点钟开门，我们现在就过去，买一套衣服，换上后马上赶回来，时间来得及。”
方伶俐盯着刘益之看了一会，脸色一下子阴转晴，“好吧，去买衣服换上，不过得你出钱。”
“我出钱，不管多贵，只要你看中了，那就买下，我出钱。”刘益之很诚恳地说道。
第三十三章 祸兮福兮
在胜达商场，方伶俐只是选了一套国内品牌的青春主打款，打完折，二百九十六，付款后马上剪掉吊牌，在试衣间换上。
两人打的士回来，快到时，刘益之给了车费，自己先下来，叮嘱司机直接开到关村牌坊那里。
事实证明刘益之的谨慎非常正确，等他慢慢走到时，发现方伶俐和龙明珠已经会合了。
“心情不好，就去买东西了。老娘日子不过了，使劲地买。”
“姐，只要能让心情变好，买点东西不算什么。你手头上要是钱不够，我这里还有。”
“我的傻妹妹！”方伶俐怜惜地摸了一把龙明珠的脸蛋，“怎么能要你的钱。”
“快带我们去吃饭，快饿死了。”方伶俐转过头来，对刘益之不客气地说道。
在餐厅坐下来，龙明珠抢先开口了：“老色鬼对你有企图的事情，都传开了。不少人都在骂老色鬼的，说他是个无耻下流的老王八蛋。可是也有幸灾乐祸的，尤其是那个钟燕芳，说的话真难听，一大早还故意跑到我的面说。我就是听她说才知道这事的。姐，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的傻妹妹，我跟你说有什么用？你还能帮我打那个色鬼一顿。算了不说了，钟燕芳她说什么了？”方伶俐叹了口气问道。
“说什么，她居然说你表面上装贞洁烈女，实际上早就去给人做二奶了。气得我当时就要去撕她的嘴。当初你帮她那么多，现在说话最恶毒的却是她。”
方伶俐露出一丝苦笑，“我帮她，是因为当时她确实遇到困难，能帮一把是一把，我又不图她什么。她这个人，有些不识好歹，心眼又小，一直嫉妒我。现在有机会了，肯定是什么难听就说什么呗。”
“最可笑的是那个梁建设，居然四处跟人说，要是当初你跟他谈恋爱了，也算是名花有主，就不会有老色鬼这种事了。”
刘益之忍不住把嘴里的茶水喷在地上。真是谜之自信啊，谁给你勇气如此大言不惭？梁静茹吗？
方伶俐和龙明珠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眼泪水都快出来了。
“姐，后面怎么办？刘益之，要不你再请欧阳帮忙，把姐招到设备部去。要是他难做，我回生产线好了，把名额让给姐。”
“没用的。生产部的老色鬼，权力很大，连总经理林大为都要让他几分。他要是为难方伶俐，欧阳根本扛不住。”
“那怎么办？”
“要不先让伶俐辞工吧，再找一份工吧。”
“姐，我觉得你真的先辞工算了。只是辞了工，姐住在哪里？”
“就先住在我这里。”
刘益之的话刚落音，龙明珠皱着眉转过头来，方伶俐更是把眉毛都立起来了。
“千万别误会，”刘益之赶紧解释，要是晚了只怕脸要被挠花，这早上的帐还没厘清呢，要是误会了，方伶俐能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我是说我这房子先借给方伶俐住，我去同事那里住，他就住在附近，也租了个一房一厅，我在他那里打个地铺就好了。”
“这样啊，”龙明珠直点头，“这样好啊，姐，就这么定了。辞工，我们不受那个老色鬼的欺负，也不听那些白眼狼的混账话了。”
“是要辞工，但是也不能白饶了那个老色鬼。”刘益之摸着下巴说道，“待会吃完饭，我去买个可以录音的mp3，伶俐带着，藏在口袋里，明天上班再去跟那个老色鬼谈一次，把他的那些肮脏话全录下来，再把辞职信丢在他脸上。”
“对！对！就是要这样办，不能便宜了那个老色鬼，录下他的话，再把辞职信丢在他脸上，他要是不批，老娘那点工资也不要了，直接走人！”方伶俐豪气地说道。
“益之，你刚才说话的样子好阴险，跟电视剧里的反派一个样子。”
“妹子，有我这么英俊潇洒，正气凛然的反派吗？”刘益之直起腰，左右顾盼地说道。
“不开玩笑了，我只是怀疑，录的音有用吗？”
“肯定有用。新辉盛里乌烟瘴气的，那些但马国人，南港和宝岛人暗地里咬得很厉害。就连总经理林大为都有人在背后弄他，生产部的那个老色鬼怎么可能没有敌人呢？把录音交给欧阳，他现在是副经理，有资格去玩这些。他会找到合适的机会，让这份录音交给合适的人发挥作用。”
“欧阳会帮这个忙吗？”
“肯定会的。这又不是正面扛老色鬼的压力，这是背后玩阴的。欧阳会找到老色鬼的敌人，把录音作为炮弹提供给那边，他会得份人情，交上几个盟友。”
“说得没错。”方伶俐琢磨了一会，展颜笑了，“老刘，你够阴的，不过我喜欢。哈哈，能出一口恶气，我心情也就舒畅了。”
“你们还吃不吃饭？菜都凉了。”对于这种勾心斗角的事，龙明珠是一点都不关心。
吃完饭，去买录音mp3的在路上，龙明珠还在继续劝着方伶俐。
“姐，待会回去，那几个人肯定会在你耳边嗡嗡，故意来恶心你。你不要理她们，就当她们是苍蝇。”
“你放心，我没有这么脆弱。要是那几只苍蝇说得太难听了，我就直接上手。我都要走的人了，还怕跟她们打架？就跟老刘说的一样，我现在是要辞职的人了，天大地大我最大，谁都别来惹我。”
话虽这样说，但龙明珠和刘益之还是能听出苦涩和不甘。被人这样逼走，还有人往身上泼脏水，谁会甘心？而且辞工走了，就没有收入了，方伶俐每个月都要给家里寄笔钱回去，失业这段时间，怎么办？
“姐，”看着方伶俐的脸，龙明珠抱着她的胳膊都要哭出来了。刘益之刚想劝几句，迎面遇到了熟人。
“简阿嬷，出去散步？”
“这么大的太阳，散个屁的步。村委会有事。咦，这两位靓女是谁？”
“哦，是我表妹。来，快来叫简阿嬷。”
方伶俐和龙明珠甜甜地叫了一声。简阿嬷开心地应了，看着这两个璧人，一个舒雅秀丽，一个俏丽喜人，尤其是身上散发出那种青春又纯朴的气息，让简阿嬷越看越爱。
“哎呀，之仔，你个衰仔，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居然有这么漂亮的表妹。跟你说我当年就是想要个女儿，可是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真是可惜啊。”
“那还不容易，我让我这两个表妹，轮流上阿嬷家混饭吃，只要叫几声契娘，多划得来。”
“你个衰仔，就是喜欢开玩笑，不过能收这两个漂亮的女仔做契女，我做梦都会笑的。”
刘益之跟着笑了起来，眼角却瞟到简阿嬷手里拿着的文件，上面写着关村村委会的抬头，不由临机一动。
“阿嬷，你上次说的村委会工作站还招人吗？”
“招人，怎么不招人？我跟你说，现在我们村的年轻人，不是出国留学去了，就是跟着亲戚挣大钱去了，谁还愿意留在工作站拿着一两千块的工资为人民服务。咦，之仔，你这两个表妹现在要找工作？”简阿嬷最后反应过来了。
“这个妹仔叫方伶俐。她在我以前待的那个厂里做拉长来的。她们的生产部的经理是个宝岛人，五十多岁了，”刘益之把简阿嬷请到街边，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把简阿嬷气得跳着脚在那里直骂。
“那个老扑街，出门被车撞死，吃饭被水呛死，生杨梅大仓烂死的老扑街。”简阿嬷狠狠地骂了一通，这才消了气。
“现在方伶俐没法在厂里待了，我现在正想着帮她去找份工。”刘益之的主意是先给方伶俐找份工，至少有个落脚处。虽然口头上说厂子多的是，随便找份工。但实际上，找份工需要时间，找份好工更是需要运气。
“不用找，就去我们村工作站做事好了。”
“简阿嬷，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村里没有合适的人手，当然要从外面招人，而且要找信得过的人。之仔你这个人我信得过了，你的表妹，我也信得过。我去跟村委会打招呼，没事的。”
刘益之不由大喜。
他非常清楚，简阿婆虽然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是在关村很有地位。她是村里辈份最高的一波人，五个儿子又都有出息，经商做官，做得很出色，其中两位生意做得很大，早几年就移民南港和但马，侄子外甥等亲戚晚辈又是一大帮。她出面去说，肯定能行。
简阿嬷做事雷厉风行，当即拉着方伶俐三人就去了村委会，直接把村支书，她的亲侄儿叫了出来，把来意说清楚了。村支书黄惠民满口答应，简阿嬷的面子必须给，更重要的是，这两个姑娘长得真漂亮，有她们来撑门面，上面领导来视察，也拿得出手。
“我们正缺人手呢。市里要求成立社区工作站，各个科室都缺人，我正愁去哪里招人。阿婶你这是雪中送炭，你们俩都来我们工作站上班吧。”
得，原本只想给一个人找份工，现在人家两个都想招进来。这样也好，虽然工资比天天加班的新辉盛会低一点，但上班体面，空余时间又多，正好可以复习备考。刘益之连忙给方伶俐和龙明珠使眼色，一边客气道：“黄书记，真是太感谢你了！谢谢你的信任，你放心，以后她俩就是你手下的兵了，指哪打那！”
方伶俐和龙明珠也想明白了，连声感谢。
“那就好。方伶俐和龙明珠是我刚认的契女，你好好安排一个即轻松待遇又好的工作。还有，告诉村里的那些兔崽子们，不准打我这两个契女的主意，要不然我把他狗腿打断。”
“阿婶你放心，我一定跟他们交待好，谁也不准乱打主意。你叫方伶俐，你叫龙明珠，这样，后天你们俩过来报到，带身份证来就好了。”
出门的时候，得到刘益之暗中叮嘱的方伶俐和龙明珠左右搀扶着简阿嬷，一口一个契娘，把简阿嬷高兴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第三十四章 又蠢又坏
“fjt已经发了通知出来，从下周开始，有十五颗料不再接受新订单，一直到明年2月份。而对我们有影响的，就有fcx1903这颗料。”在例会上，何正伟先通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你们的客户有用这颗料的，必须及早做好准备。eric，这颗料你最多客户用，计划都做好了吗？”
“都做好了。八月份的时候我跟这几个客户沟通过，让他们把到春节前的计划全部做出来。上个月，他们已经接到了缺货的风声，然后david和我陪着山田先生跟客户开了一次会，把这些计划全部转为订单，我们也已经下给fjt，排期排到12月份。david跟山田先生沟通了一下，从欧洲的订单挪了一部分出来，可以满足这些客户的用量到明年3月份。根据预期，fjt其实在明年1月份可以恢复接受订单，6周生产时间，3月份可以交货，不会耽误客户的生产。”
“那就好！david，eric你们做的很好。”何正伟长舒了一口气，刘益之这个销售真是让他省心，事情都能做到前头去。
这几个客户都是fjt的大用户，每个月给川景电子带来二三十万美金的订单。要是因为fcx1903一颗料缺货，耽误了他们的生产，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断绝生意往来还是其一，要求赔偿才是大件事。
“谢谢老板。从七月份开始，fjt的那十五颗料就开始紧张了。我咨询过山田真一，主要是世美、sy推出了四款新游戏机，销量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而这四款新游戏机都采用了fjt的那十五款芯片和器件，突然增加的订单让fjt的产量严重不足。”
刘益之侃侃而谈，大家也饶有兴趣地听着。
这些信息，刘益之可说可不说，但他还是愿意跟同事们共享，至少同事们在推销fjt时，跟客户提及fjt器件缺货这件事时，能说得出一二三来。不要小看这些细节，这能够帮助销售人员在客户那里获得加分。
“和国企业都是这样，优先供给本国企业，而且世美和sy是两家大客户，fjt得罪不起，于是就把其它国家客户的这十五颗型号的订单全部取消，转给世美和sy。”
这就是跟原厂管理层关系密切带来的好处，来龙去脉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在刘益之发言的时候，有道满是嫉妒的目光在注视着他，只是这双眼睛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虽然fjt正在扩大产能，但是从采购晶圆到流片再到封装，必须要四个月才能缓和得过来，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到明年1月份fjt才有可能接受新订单。”
听完刘益之的解释和说明，何正伟跟张广奇低声说了几句，满意地点点头：“eric，你做得非常好！现在保证fcx1903的正常供货是重中之重。david，eric你们必须保持与fjt和客户的密切联系，一旦出现任何情况和变化，马上通知我。”
“知道了老板。”
看到老板对刘益之不加掩饰的赞赏，程东耀脑子一热，再也忍不住了。
“老板，我有个建议。”
“region，你有什么建议？”何正伟示意程东耀继续发言。
“老板，从上个月开始，不少客户都在问我fcx1903的料。他们缺货缺得很厉害，到处在找货。现在我们手里有货，可以分一部分出来卖给他们。”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刘益之眉头一挑，脸色迅速变得阴沉。
这个家伙啊，对自己是死咬着不放。上次分客户时的确坑了他一把，自己被伸手打脸总不能不反击吧。胡志山也分到同样的客户群，初战不利，马上服软，自己也就着台阶下，帮助他突破了两个客户。可程东耀却还端在那里，意思是要自己凑过去先跟他说句话。我又不是你爹，不惯你这毛病。
想不到今天变本加厉，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主意，你也想得出来啊。名义上是为了让公司多赚钱，实际上是想让自己的客户得不到正常供货，到时候客户一闹起来，后果还不是我去扛！只是你这主意是毒，就是太蠢了。
楚华章等人也听出味道来了，静静地看着程东耀那张带着几许得意的脸。
“这些客户是我们的客户吗？”张广奇冷冷地问道。
“不是的。但我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程东耀眉飞色舞地说道，“一来我们可以把fcx1903卖个高价，让公司多赚钱；二来这些客户在缺货时得了我们的帮助，以后就会把订单转给我们，成为我们的客户。这样多好。”
张广奇脸色发青，手里使劲地抓着笔记本，不知想是撕呢还是扔出去，急促的呼吸憋得他说不出话来。
“region的主意的确很妙啊。我只是想问下，分货给那些其它代理商的客户，那我们的客户怎么办？”这个时候刘益之必须得出来说话了，不能让程东耀一个人带着节奏跑。
“我们的客户还是我们的客户，就算一时缺货，它们能跑哪里去？”
刘益之都要被气笑了。
“region，你是说我们的客户很忠诚，就算我们把货分给其它客户，耽误他们生产，他们也对我们不离不弃。而其它客户就很不忠诚，只要我们稍微分点货给他们，他们就对我们感恩戴德，马上转投过来。”
程东耀自己也觉得这个逻辑有点可笑，他眼珠子一转，转换了概念，“现在市面上fcx1903缺得很厉害，大家都是知道的。只要没人偷偷告诉客户，谁知道我们分货给其它客户了，我们完全可以说是原厂不给货。”
他这语气和话里的意思，就差没有明说，只要你刘益之不吃里扒外，悄悄告诉客户分货的事情，肯定能够瞒天过海。这家伙，还是有点小聪明啊。
“region，是不是这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啊？我们不说，客户就傻傻地什么都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这几个客户跟fjt原厂是有关系的吗？从华夏区公司到和国总部，他们之间每个月发多少封邮件，你知道吗？”
程东耀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这个他真没有想到。
这一个多月来，他在fjt产品销售上颗粒无收不说，连门都入不了，怎么可能知道客户与fjt的运作过程？他还以为这些客户跟他卖的其它产品的客户一样，只是跟代理商发生联系，跟原厂都是隔开的。
刚才看到刘益之被众人瞩目，老板夸奖，程东耀的理智被嫉妒这条毒蛇一口口吞噬着。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么一条妙计，却真的忘记客户跟原厂联系这一茬。
“你这点小聪明要是被客户和fjt原厂知道了，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刘益之毫不客气地补了一刀。
老板何正伟的脸都气黑了，肌肉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为了不让员工看到自己愤怒的表情，他连忙端起水杯喝了起来。
何正伟在南港电子元件圈待了二十多年，深知这种事的严重后果。
缺货的时候，你手里有多余的货，悄悄地出给其它客户，大赚一笔，大家都只能羡慕你发财。可是你从自己客户的正常供货中挪走部分，谋求暴利，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这事一旦被公开，你在这个圈子就臭了。没有客户再愿意跟你做生意，而原厂也不会再信任你，取消代理权都是最轻的。而这一切后果都必须由他，川景和鸿冠电子的老板来承担。你一个普通的销售承担个毛啊，到时候拍拍屁股去另外一家公司。
洪国华连忙出来圆场，他再不出来转寰，何正伟都能当场开除了程东耀。
“region的这个建议过于想当然了，没有考虑周全。但是他的出发点还是好的，是想为公司多赚钱。”
洪国华很清楚程东耀心中的怨气和嫉妒。
程东耀是川西财经大学毕业的，不敢跟张广奇比，但是在川景电子的销售人员中学历算是高的，这使得他自视甚高，有时候甚至在洪国华面前得瑟，说他的本科院校名气不大，比不上川财大。
后来刘益之被招进来，得知只是中专毕业后，程东耀是不屑一顾，要不是当时为了对付王仲良一伙，他都懒得跟这种低学历的人结盟。等到刘益之做出一系列成绩后，洪国华看得出程东耀心中那浓浓的嫉妒。上次抢果子没成，还被坑了一把，洪国华以为程东耀会吸取教训，谁知道他不肯善罢甘休，还有了今天这么一出。只是洪国华万万没有想到，妒火烧心的程东耀居然使了这样一招，虽然毒却十分蠢的一招。
刘益之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程东耀。已经顺过气来的张广奇却不愿意就此放过。
“为公司着想，让公司多赚钱是好事。可是打着这个旗号，损人不利己，却是又蠢又坏！”
程东耀脸色更加煞白，他没有想到张广奇的反应是如此强烈，这时他想起刘益之刚才的话，“是不是这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了？”心中开始有些后悔了。
坐在对面的洪国华一会咳嗽，一会抓耳朵，把程东耀的目光吸引过去后狂使眼色。他清楚今天程东耀过线了，看到张广奇说出这么重的话，知道程东耀要是不好好检讨一番，只怕是过不了关的。
程东耀接到洪国华的眼色，正要张开说话，看到刘益之坐在那里，脸上似笑非笑，好像在嘲讽自己，马上闭上嘴。看到老板何正伟已经恢复正常神情的脸，程东耀又心存侥幸。想必老板应该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吧，自己只是提建议，又不是真的这么干，于是更不愿意开口。
一阵尴尬的寂静过去，何正伟微笑着问道：“大家继续讨论销售事宜。eric，丰泽厂那边的进展如何？”
不同于程东耀的松了一口气，洪国华绝望了，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保住程东耀了。
今天这事，程东耀名义上只是出了一个不成熟的建议，实际上却暴露了他的内心深处。为了私人恩怨，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公司的利益。张广奇愤怒的就是这一点，何正伟身为老板，怎么可能对这一点无动于衷。
按照洪国华的想法，要是程东耀聪明一点，检讨几句，哪怕表现出他只是蠢，并不是坏，何正伟说不定还会给他一个机会。可是这家伙居然稳如泰山。算了吧，你自己作死，我也没有办法。
第三十五章 宴请同事
又是鑫盛餐厅，龙明珠和方伶俐在这里宴请旧同事。
按照龙明珠的本意，是不打算办这个聚餐的，两人安安静静离开新辉盛，去关村社区工作站上班就好了，可方伶俐就是坚持要办，还要广请宾客，甚至连梁建设和钟燕芳这两人也要请。
刘益之猜到了方伶俐的心思。按照她的性子，临走前不狠狠甩几个耳光给那些衰人，她前些日子受的委屈就没有办法宣泄，所以说服了龙明珠，支持方伶俐的举动。
两张餐桌上已经围坐着十几位，都是方伶俐和龙明珠的同事，大部分都是五楼防尘车间的。钟燕芳坐在其中，正跟旁边的几位在嘀嘀咕咕，刘益之站得近，耳朵又尖，都听到了。
“真是瑟什么？不就是去村里当个宣传干事吗？拿的钱说不定还没有我多。”钟燕芳的话还是那样尖酸刻薄。
“南鹏市的村里，跟我们老家村里完全不同的。这里的村，只怕比我们镇上还要有钱。关村，听说在益景区，那可是市中心。”
“村委会还是工作站？”
“都一样，叫法不同。龙明珠和方伶俐算是熬出头了，跳出这个苦海，不用再像我们一样，没日没夜地做事，还挣不到多少钱。”
“说的是，只要出去了，总比待在厂里受欺负要强。”这位的立场偏向方伶俐。被老色鬼骚扰欺负，很多人真的看不惯。
“确实，留在厂里干什么，继续受那个老色鬼的欺负。不过阿燕你不用担心，你肯定是不会被那个老色鬼骚扰的。”这位脾气不好，直接出口怼钟燕芳。前段时间流言四起，还是有明事理的人看在眼里。
钟燕芳那受得了这个气，正要反驳几句，看到餐厅大门走进来一人，立即闭上嘴了。
欧阳长瑞，设备部的副经理，新辉盛厂中职位最高的大陆人，对于钟燕芳这种普通女工而言，简直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怎么来了？因为方伶俐得罪生产部经理的事情，生产部很多人都不愿意来，包括往日里跟方伶俐、龙明珠“亲如姐妹”的那些拉长文员们。想不到设备部的二把手却来了，可龙明珠调到设备部才不到一个月。应该是看在刘益之的面子上吧，想不到两人的关系如此密切。
刘益之连忙迎了上去，握完手寒嘘几句，欧阳长瑞就把刘益之引到了一旁偏僻的地方。
“录音已经交给娜罗琳了，她是个坚定的女权分子，听完我的翻译，怒不可遏，说这是可耻的职场性-骚扰，是对女性最大的侮辱。她让我转达对方伶俐的歉意和问候，她会去向总部申诉，惩处那个老色鬼，给方伶俐一个交待。”
“那请欧阳替方伶俐谢谢娜罗琳的好意。”刘益之看了一眼方伶俐，顺口答道，他和欧阳都知道，女鬼佬的话只不过是客套话，“娜罗琳有能力搞那个老色鬼吗？”
“娜罗琳是总部财务总监的侄女。”
“那就够了。”刘益之不由笑了，老色鬼在新辉盛厂高高在上，可在总部那些鬼佬眼里，就是蝼蚁一样的打工仔。
“谢谢欧阳，没有你，方伶俐这口恶气还真没有办法出。”
“刘老弟，你客气了。也好，离开新辉盛这个是非地，社区工作站的这份职位，不好找啊。”欧阳长瑞不是钟燕芳那种眼皮子低的人，他知道社区工作站跟村委会没有什么区别，也深知在南鹏市，村委会就是当地的地头蛇，牵涉的方方面面绝不简单。正因为知道这些，欧阳长瑞才会出席今天的宴请。
“机缘巧合，这或许是老天给方伶俐的补偿吧。”
“也是，”听到这里，欧阳长瑞也笑了，又说了几句，他跟刘益之都入了席。
“阿珠，你们在关村工作站做什么工作？”
“就是登记整理居住人员名单，还有流动人口的计划-生育信息，把这些信息输入到电脑里去。”
“听上去很轻松啊，包吃包住吗？”
“村里有食堂，吃中午和晚上两顿，比新辉盛的食堂要便宜实惠。”
那是当然，新辉盛食堂要挣钱，关村村委会的食堂就是一福利，村里给补贴的，两者当然相差很远。
“村里有宿舍给我们住，就在工作站五楼，我和伶俐一人一间，不用给钱的。”
城中村别的不多，就是房子多。
龙明珠有答必应，脸上洋溢着笑容。她对工作站这份工非常满意，收发文件，整理材料，轻松地不要不要。村委会和工作站的人都知道她和方伶俐是简阿嬷的契女，多少要给几分面子，加上靓女有优待，所以村委会和工作站上下对两人都很客气。关键是工作站带有些许机关单位的气氛，让龙明珠觉得非常地熟悉和自在。
接着是每天上班的时间段，有什么福利待遇。一番问话之下，众人大致明白了，龙明珠和方伶俐两人的这份工作，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好。不仅轻松，挣得也不比她们少，脸上不由浮出羡慕的神情。相对她们的忍气吞声、终日劳碌，龙明珠和方伶俐坐着就把钱挣了，这是最让她们羡慕的地方。
“阿珠，你这工作是谁介绍的？”终于有人问出这个问题了。
“哦，是刘益之托人介绍的。”
看到这些“姐妹们”对视一眼，犹豫着要开口说话，龙明珠淡定地抢先开口：“几位姐姐，吃菜，大家请吃菜，再不吃就凉了。”
经过这么一番打岔，这些人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不过都记住了刘益之这个名字，不久后，在新辉盛厂流传着刘益之这个有本事的人的传说。有知情者把陈年旧事翻了出来，终于有人笑话何彤彤没有眼力，要不然去村委会上班的就不是龙明珠和方伶俐，而是她了。这把何彤彤气得半死。气愤之余，再对比身边的赵贵荣，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越看越觉得比不上刘益之，心里冷了七分，两人的关系也随之淡了六分。
一直到饭宴结束，梁建设终究没有来，让方伶俐心里留下了这么一丢丢遗憾。
在回去的路上，刘益之把从欧阳长瑞那里听来的消息简单说了一遍。
“你是说那个色鬼要倒霉？”方伶俐惊喜地问道。
“没错，应该就在近期。”
“我听说那个老色鬼后台很硬，那些鬼佬会为了伶俐姐的事收拾那个老色鬼？”龙明珠迟疑地问道。在她想来，鬼佬也逃不离一个官官相护，而且方伶俐这种事听上去很气愤，但在现实中真算不了什么，更何况还只是一段威胁的录音，没有成为事实。
“有两件事你们可能没有想到。首先，伶俐这事涉及到侮辱女性，属于女权问题。在欧洲，女权问题是大事，影响非常大。其次，新辉盛厂隶属的总公司是一家欧洲上市公司，一旦传出女权问题，对股价会产生不利影响。现在正是欧洲上市公司年中财务报告公示期，新辉盛总公司上半年的财务报告低于预期，股价正在波动，这个时候，总公司高层绝不允许任何不利消息出现。在股价面前，就是总经理的亲戚也没有情面讲，何况那个老色鬼。在我们眼里，老色鬼在新辉盛是最高层的人物，但是在鬼佬眼里，估计就跟你我差不多。”
“那照这么说，那个老色鬼死定了。”龙明珠早就习惯了刘益之的弯弯绕绕。
“绝对死定了。欧阳把证据交到了一个女权主义者手上，为了让女权主义者满意，不乱说话，保住股价，总部那些鬼佬肯定是往死里弄那个老色鬼。至于能折腾到什么地步，我暂时想不到，只能说，鬼佬的心黑起来，绝对也是一黑到底。”
“那就好，终于能出一口恶气了，姐，我们就等着看那个老色鬼倒霉。”
“等那个老色鬼倒霉，我再请旧同事吃饭，必须摆三桌，不，五桌，所有认识的人我都请来。”方伶俐眯着眼睛，咬着牙说道。
第三十六章 第一个大好机会（一）
第二天是周日，龙明珠和方伶俐自愿加班，把积年的资料录入到电脑里去。新员工，当然要好好表现一把。
刘益之则被山田真一拉去吃饭喝酒。现在山田真一都不在南港待了，直接占了fjt南鹏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只要人在南鹏，隔三差五就拉刘益之出来喝酒吃饭，看来和国工作男下班后真的很爱喝酒。
“刘桑，下个月我的父母亲，我的老婆小孩都会过来，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会陪着他们到处转一转。”
fjt在华夏有南鹏、沪江、京城、锦城四家分公司以及六个办事处，都归山田真一管，他打着巡视的理由转一圈，大半个华夏就算游览了一遍。
“那就好，现在是九月份，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也是旅游的好时机。我相信他们会喜欢上华夏的大好河山的。”
“是的。我的父母亲在四国乡下待了一辈子，这次能来华夏旅游，非常地高兴。我的父亲，甚至还特意买了一本和文版的《唐诗全辑》，说是到了一处，就读几首有关当地的唐诗，那样才有意义。”
“伯父真是一位很雅致的人啊。”
两人闲聊了一会，山田真一的脸上却泛出淡淡愁苦之色。
“山田桑，有什么烦心事吗？”
“唉，刘桑，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运气不好。”山田真一叹着气道，“在你的努力下，fjt在华南区已经打开了局面，总部非常满意，准备提升我做华夏区的副总经理，想不到却出了一件麻烦事。”
“山田桑，什么麻烦事？”
“刘桑，kko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刘益之当然知道kko，这个时候的世界五百强，和国打印机等办公设备巨头之一。
“他们设计了一个系列的新产品，针对欧美市场，原本是信心满满。谁知道产品一上市就遭到了hlp的狙击，卖得非常得差，到了八月份干脆就取消了这个项目。fjt为它们备下大量库存，其余的器件都好说，都是通用件，可以卖给其它的用户。只是有颗fzc0182是kko定制的，不知道卖给谁，于是总部就把这颗料转到华夏来，让我找客户设计，把它消化掉。”
刘益之听完后，明白了山田真一为什么这么苦恼了，这太tmd坑了！高层的决策失误，却要山田真一来负责解决。按照和国企业的德性，不仅要扛下来，而且最后搞不定了，山田真一还必须出来承担责任，虽然不至于切腹谢罪，但肯定会影响升职。
“有多少库存？”
“2.5kk。”山田真一郁闷地答道。
真是一口从天而降的大黑锅啊，刘益之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山田真一了。2.5kk，就是两百五十万片，说少不少，可也不多，很多消费类电子产品，一个月的出货量就是上kk。问题是这颗型号是定制的，这才是最坑的。好不容易请客户在新产品上采用了，一旦2.5kk库存用完了，fjt肯定不会再生产，到时客户恐怕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看到刘益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山田真一郁闷地又喝了一大口酒。他清楚，这种事谁都没有办法？眼看就要升官加薪，却飞来这么一件破事，要是处理不好，自己可能两三年内都不会有升官的机会了。真是该死的！那些该死的高层马鹿！
“那些该死的家伙，总是惹下大麻烦，却要我们来收拾。好好的fcx1906不用，非要改成fzc0182，现在卖给谁，除了废品回收公司，谁会要？”
多喝了几杯的山田真一忍不住开始咒骂起来。
“山田桑，你说什么fcx1906？跟fzc0182有什么关系？”
“当初kko的产品用fcx1906就可以了，可是kko的人嫌参数过高了，非要降低部分性能，好砍成本。于是总部的人就把fcx1906的参数调整了一下，封装成了fzc0182。现在好了，想替换fcx1906也达不到要求，完全就是一废品了。”
山田真一忿忿地说道。
“真是太坑人了。山田桑，不要着急，总有办法解决的。请你回去后把fzc0182的规格书发一份给我，我先看看，不管有没有机会，总要试一试。”
“嗯，刘桑，谢谢你了。我回去就发。”
下午，刘益之收到了山田真一的邮件，里面有fzc0182的规格书，应用手册等几份资料。打开后，刘益之仔细研究了一番，越看越欣喜，自己的记忆没有错，不由在心里谢谢了那位不知名的工程师。
第二天上班，刘益之发邮件，请山田真一发一些fzc0182的样片给他。刘益之的一番好意，山田真一也不好拒绝，再说他已经无计可施，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确定样片的事情后，刘益之又给丰泽公司研发中心的张工打电话，对，就是那个说自己还没有女朋友的张工，跟他约了时间一起吃晚饭，饭桌上再详谈。
到了第二周，刘益之拿到了张工的测试报告。丰泽公司是家大公司，研发中心的测试仪器和设备齐全，所以张工做的测试也十分详尽，得出的数据也非常可靠。看着报告上的数据，刘益之的心忍不住砰砰乱跳起来。这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好机会。接下来怎么操作，就需要好好策划一番了。
友富电子老板办公室里，刘益之看着林成富又在那里展示茶艺。
“这是刚下来的秋茶，小刘，请品尝下。”
“好，谢谢林老板了。”刘益之抿了一口，笑着打趣道，“嗯，嗯，不错，林老板，你这以后改成茶馆算了吧。”
“屁话，有什么事直说，你我兄弟俩还有什么客气的。”林成富放下茶盏不客气地说道。
“fcx1902现在缺得厉害吗？”
“当然缺得厉害，以前每颗2元左右，现在涨到5元多了还是有价无市。你是fjt的代理，应该比我还清楚。嗯，你手里有多余的fcx1902？”
“老林，怎么可能，就算是有多余的fcx1902，也落不到我的手里来。”
“那是，有多余的fcx1902，你们老板早就高价卖出去了。我跟你说，现在市面上找fcx1902都快要找疯了，尤其是那票做机顶盒的，为了年底前做完广电部门的订单，头发都快要薅光了。他们算是被fjt的鬼子给坑死了，现在就算是改用其它品牌的型号，改板，测试，做认证，起码得半年，根本来不及。”
“老林，市面上对fcx1902的需求量到底有多少，你这里清楚吗？”
“多少？无底洞，你手里就是有5kk，不用三个月也能散完。机顶盒的要用，dvd的要用，光这两块每月的用量就得3kk往上，还有其它产品，我这是往少里说。小刘，今天你神神叨叨地问这些干什么，没货什么都没用。”
刘益之从包里掏出几份报告，递给了林成富。
“我只是跟你验证下，看我掌握的数据对不对。现在看来，我得到的数据跟你手里的差不多。”
林成富接过报告，仔细看了一会，最后尴尬地说道：“小刘，什么意思？”
“这是测试报告，老林，你一个做电子元件的大土豪，居然看不懂测试报告？”
“扑街，我初中毕业，只知道卖型号，会看个鬼的测试报告。”
“这份报告里，左边是fcx1902的测试数据，右边是替换型号的测试数据，你看下，有什么差异。”
听完刘益之的说明，林成富又低头看了起来。虽然看不懂那些曲线图表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会看图啊，对比左右两边的图和曲线有什么差异。
“我靠，这看上去没有什么差异。”
“是的，没什么差异，甚至在四个指标上甚至还超过了fcx1902。”
“小刘，这是什么型号，你从哪里找到的，是什么品牌的。”林成富一把抓住刘益之的胳膊，连珠般地问道，双眼炯炯有神，闪烁着金钱的光芒。
“老林，不着急。这是测试板，这六块板一模一样的，只是这三块的芯片用的是fcx1902，这三块用的是x芯片。”
“x芯片？装神弄鬼的。”林成富飞快地拿起一块用x芯片的板子，右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放大镜。
“扑街，你个奸商！居然把芯片的丝印打磨掉了！”林成富凑在放大镜前，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最后气愤地把板子和放大镜丢到桌子。刘益之也不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把空茶杯往那边一挪。
“小刘，你说，怎么玩？”林成富嘴里bbb，身体却很诚实，双手端起茶茶壶，给刘益之满上后，然后端起自己的茶盏，慢条斯理地问道。
“货有2.5kk。”
林成富端着茶盏的手不由抖了一下，“2.5kk，如果真有货的话，到月底，我有把握卖到6元。什么时候能到货？不能超过十一月底，过了十一月份，那票找不到fcx1902的工厂，要不已经开始改用其它型号，要不已经认命了，老老实实认罚取消订单了，到那时就算有货也卖不出价了。”
“货在运往南港的路上，估计一周内能到。”
“小刘，咱们兄弟俩联手干一票，怎么样？”林成富半个身子都凑了过来，神情无比地诚恳。
“老林，我负责货源，让原厂出对比测试报告和正式的替换建议书，你负责吃货散货，利润对半分。”
“小刘，我要掏钱吃货，还要散货，风险压力全在我身上，五成太少了。”
“成本可以控制在2元，而且我这边的五成不是我一个人分，你懂的。”
林成富沉默了一会，端起茶盏猛喝一口，“好，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去筹集资金，收集fcx1902缺货的客户名单。”
“好，等我消息。”
第三十七章 第一个大好机会（二）
“纳尼？刘桑，你说可以帮我消化掉这2.5kk的fzc0182？”山田真一惊喜地问道，差点就扑到刘益之的身上来了。
“是的，山田桑。”刘益之拿出那份测试报告，递给了山田真一。这位是技术专家，一看就懂了。
“刘桑，你的意思是只要分别更换一个不同参数的电阻和电感，就可以完全替换缺货的fcx1902？”
“是的。”
刘益之的前世记忆中听过一个故事，有个小工厂的老板是工程师出身，因为fcx1902缺货，逼得差点跳楼。后来不知从哪里拿到几个fjt定制芯片的样片，捣鼓一番，居然发现可以完全替换fcx1902，几个参数甚至还要好。只是时间比较靠后，都十二月中旬了才发现这个替换方案，不少工厂如林成富所言，要不改型号了，要不认命了，所以那个老板只是完成了自己的订单，没有因此而赚到多少钱。
刘益之一听到山田真一说起fzc0182和fxc1906的事，就猜测可能是记忆中的那个替换fcx1902的定制芯片。请张工做了一番测试，发现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
“刘桑，你真是个天才！我怎么没有想到呢？fzc0182是fcx1906基础上改过来的，而fxc1906和fxc1902是一个系列的产品，两个的封装和管脚定义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参数不同而已。刘桑，你真是一个天才！总是从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刘益之没有做声，重生总得有点福利吧，低调，低调，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
山田真一很快从狂喜中冷静下来，“不过刘桑，fzc0182和fcx1902虽然性能参数一致，但毕竟是两个型号，很多厂家应该不愿意，也不敢替换吧。”
“是的山田桑，那些出口欧美，以及你们和国的产品，是不会用fzc0182去替换fcx1902，因为产品认证时用的是fcx1902，擅自改用fzc0182是非法的，终端客户是不允许的。但是那些在给我国广电部门做的机顶盒产品，出口东南亚的dvd机，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只要fjt出一份正式的测试报告和建议书就可以了。这种客户也为数不少，完全能够消化2.5kk的fzc0182。”
刘益之说得没错，目前国内销售以及出口东南亚、南亚非洲的电子产品，虽然有什么ccc认证，但相对欧美以及和国，还是要随意很多，只要性能稳定，用起来不出问题就行。现在fcx1902缺得这么厉害，有了替换品，而且还是fjt的替换芯片，已经非常不错了。能完成终端客户的订单就是好事，还要啥自行车！
“刘桑，没错，你说得没错。”山田真一终于看到甩掉大黑锅的希望，不由兴奋地握紧了拳头。
“山田桑，你难道没有一些其它的想法？”
“刘桑，我不是很明白你这话里的意思。”山田真一猛地转头过来，神情严肃地盯着刘益之问道。
“山田桑，fzc0182的问题是你们fjt高层决策失误，却要你来背。”刘益之脸色平和地说道，“现在机缘巧合，想到了解决的办法，fjt高层能给你什么奖励？升职加薪？山田桑，按照你这一年来的成绩，也该升职加薪了，这是你应该有的，不算奖励！可是万一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山田桑，这个黑锅你就白白地替他们背了。山田桑，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的家人想想。”
山田真一脸色变得阴沉，沉默地端起酒杯，不停地在手里转动着，最后仰首一口喝掉了杯中酒。
“刘桑，你有什么想法，请直接说，在我心里，你是位值得信任的朋友。”
“我已经找到一个合作伙伴，我们可以把2.5kk的fcz0182全部出给他，然后你至少可以分到二十万鹰元，直接存进你在南港任何一家银行的鹰元账户里。”
“二十万鹰元。”听到这个数字，山田真一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相当于他好几年的收入。
“刘桑，告诉我该怎么做？”山田真一努力压制着心里的激动。
“下周，这个合作伙伴会找利丰源公司，要求订购fzc0182。在fjt正常的产品目录中，是查不到这个型号的，但是需求数量巨大，按照流程，利丰源公司的产品经理会发邮件给你，咨询和确认这件事。然后山田桑就可以顺势把fzc0182通过利丰源出给我们的合作伙伴，只需要给利丰源留五个点的利润做手续费就好了。交完货后，你觉得有疑惑，于是就请fjt技术中心，对fzc0182和fcx1902进行对比测试。”
“然后我就可以把这份测试报告公布于众，并正式建议华夏缺fcx1902的客户改用fzc0182，一来可以缓解众多客户因为fcx1902缺货造成的对fjt的怨恨，二来帮我们的合作伙伴造势，让他可以迅速散货，回笼资金。”山田真一已经明白刘益之的计划了，忍不住开口接了下去。
“山田桑，你说的没错。”
“万一我们把一切都做了，合作伙伴却背弃了我们，该怎么办？”
“山田桑，在出货的同时，合作伙伴会给我一份借据，说明欠我若干款项，用公司的股份和财产做抵押，并加盖公章。等收到我们应该有的，这张借据就可以还给合作伙伴了。”
“非常棒！刘桑，你是个商业天才！所有的环节都被你考虑清楚了。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要通过利丰源出货，而不是川景电子？”
“山田桑，不从川景电子出货，我是有几个考虑。首先，fzc0182替换fcx1902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也应当获得该有的回报。但是从川景电子出货，对我个人来说，多少有些难堪和不好意思。”
“嗯，刘桑，这个我理解。”
“其次，我们的老板，eason正在频繁地跟你们fjt总部一些高层联系，打着各种旗号拉关系。从川景电子出货，万一被eason察觉到蛛丝马迹，说不定会悄悄地给你们fjt总部打小报告，可能会对山田桑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那为什么要选利丰源？”山田真一不解地问道，利丰源电子也是fjt的一家代理公司，只是规模比较小，又一直专注于华南市场，川景电子业绩没起来前，fjt在华南市场那点可怜的销售额全靠利丰源撑着。
“山田桑，你或许不知道，利丰源的法人是龚天源的小姨子，实际控制人就是龚天源。”
“龚天源？fjt南鹏公司的总经理？”
“正是他。”
“八嘎！”山田真一忍不住骂了一句，“难怪龚天源总是有意无意地偏袒利丰源，不少优质客户都想转移到利丰源去。我明白了，从利丰源出货，而且还留给他百分之五的利润，龚天源稀里糊涂地就成了我们整个环节的一环，就算后续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也必须帮我们掩饰，否则我就会拿利丰源，他的要害开刀。”
“山田桑说得没错，共享利益又互相拿捏着把柄的盟友，比歃血为盟还要靠得住。”
“刘桑，你要是去了我们和国的战国时代，一定是位智将。”
刘益之笑了笑，没有回答。你们那战国时代，就是一群乡镇干部在互相斗殴，有什么意思？不过要是能穿越过去，当个大名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嗯，刚端上来的菜真香。
“山田桑，你觉得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不，刘桑，你考虑得非常周全了，这件事上，我愿意听从你的调遣，刘桑，请下令吧，让我们整兵上洛，布武天下。”
听完刘益之这天衣无缝的计划，山田真一信心满满，二十万鹰元轻轻松松拿到，就算中间万一出什么问题，也根本伤及不到他半毫。大不了那二十万鹰元的意外之财没有了，但升职加薪却是必须有的。所以心情很好的山田真一甚至开起了玩笑，用大河剧的口吻说起了台词。
“山田桑，我们一起努力吧。”刘益之也装模作样地回答道。
第三十八章 有钱了当然买楼喽
“今天明珠乐得跟什么似，买彩票中奖了。”在厨房里，刘益之悄悄地问正在炒菜的方伶俐。
“跟中彩票差不多，你自己去问她好了。赶紧走，把菜端走，厨房屁大个地方，你进来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了，赶紧走。”方伶俐不耐烦地赶刘益之走。
今天是周末，三人在刘益之的出租屋里聚餐，方伶俐当大厨，至于龙明珠，她只会吃，刘益之要好些，还会煮饭端菜和洗碗。
“明珠，有什么大喜事，说出来让大家伙高兴高兴。”
刘益之话刚落音，龙明珠就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掏出一份《南鹏日报》来。
“第四版，《快乐的老年之家》。”
刘益之顺着龙明珠的提示，找到了那篇文章。这是一篇不到五百字的文章，以一个做义工的小学生的视角，侧面描写了关村老年之家。通篇一个字没提老年之家有多好，但读者读完后会有一个概念，这关村办的老年之家真好，老人有人照顾，又时常有做义工的少年儿童过来跟他们做游戏和交流，物质精神两方面都无比地充实，老年之家天天洋溢着欢声笑语。要是自己是老年人，说不定也想着是不是争取下搬到关村的老年之家来。
真是没有想到，龙明珠还有这样的文笔。通篇文字活泼生动，情节有趣，最关键的是没有脱离党-政报刊对文章的那种要求范围。刘益之忍不住满口赞叹道：“明珠，黄书记招你去当宣传干事，真是英明无比啊。”
“那是，黄书记看到这篇文章，乐得满口大黄牙都露出来了，直接买了五百份报纸，每家每户都送了一份。”
“黄书记高兴是正常，黄三炮曾经跟我说过，整个关村，选打麻将的，做生意的，分分钟给你拉出一个连来，找能考大学的，玩笔杆子的，比他娘的找只大熊猫还要难。”
“不准说脏活！”端着两盘菜走过来的方伶俐呵斥道。
“不说脏话。吃饭，吃饭，今天尝尝方大厨的手艺。”刘益之一边说着，一边盛好了三碗米饭。
“好吃，真好吃！”刘益之一边往嘴巴里塞菜，一边忍不住赞叹道。对面的龙明珠只是呜呜地点头，因为满嘴的饭菜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方伶俐皱着眉头道，“对了，老刘，你认识的朋友多，帮忙问问，有没有想到关村来买楼。”
“买楼？有人要出售楼房吗？”刘益之一听来兴趣了，几口就把嘴里的饭菜给咽下去了。
“是的，村北面第211栋和212栋要出售。”
“哦，是三街拐角那两栋楼？业主怎么了？”
“就是那两栋，业主顾大才一家要移民澳洲，所以着急把他们名下的这两栋楼房出售，换成现钱。”
“顾大才，就是办手包厂的那家。”
“就是那家，他们是铁了心要移民，不仅这两栋楼，连手包厂都转手了。”
“行，吃完饭我去找黄书记问问，先摸清楚情况。”
“嗯，行。对了老刘，你这放的是《在那遥远的地方》是吗？”
“是啊。”
“这么老的歌，你也爱听。”
“歌老不要紧，只要好听就行，我就是爱听。”
“管你。待会吃完饭我和明珠要去逛街，待会你记得把碗洗了，不要一放又是几天，会招蟑螂和老鼠的。”
黄惠民在村委会大楼里的大厅里跟人下象棋，刘益之在旁边看了两盘，等那人走了便坐了下来，跟黄惠民来上一盘。
“你小子无事不等三宝殿，说吧，什么事。”黄惠民一边挪动着棋子，一边问道。
“听说顾大才的两栋楼想卖，就过来问问，合适的话，我跟朋友说说。”
“是啊，想卖。顾大才一家的移民都办下来了，要成澳洲人了，关村这边的户籍楼房都不要了。”黄惠民叹了一口气说道。
南鹏市的城中村一般分两种。一种比如简阿嬷的娘家，水头村，一水的简姓，一个村就是一个大宗族，这种村是南鹏市真正的土著，延绵了数百年，比较团结，人口流动也比较少；另一种就是类似关村这种，原本是一大块荒地，只有少数土著居民。六七十年代安置了一批归国华侨，八十年代安置了一批贫困人口，九十年代安置了一批退伍的南下建设工程兵，还有其它各种来源，就是这么大杂烩地凑成了一个关村。
黄惠民隶属的黄姓，是关村少有的正宗土著，也是最大的一支姓，其它的姓氏起码有二三十个。所以关村这种城中村没有什么归宿感和凝聚力，人口流动也十分频繁。
“什么价？”
“211栋一百一十万，212栋一百六十万。扑街，死要钱，叫得这么贵，谁买。小刘，实话说，你有朋友真想要，两栋二百四十万。”
听到这个价格，刘益之差点没蹦起来。自己记得关村在2015年旧房改造，随便一栋6层的楼都价值两千万。
不过现在这城中村的楼不值钱是有原因的。首先现在是2001年，各大城市的房价虽然已经上涨了，但还没有进入到让人膛目结舌的快递通道，对城中村这种地方影响不大。最重要的是，现在正是南鹏市城中村最微妙的时间点。目前管理层对于城中村的意见不统一，最主流的意见是非城镇户口转城镇户口，然后废除宅基地等农村作法，完全按照城镇居民来执行。也就是说，城中村以宅基地名义修建的这些楼房，很有可能就属于不合法的，会被国家收回去。在这种情况下，城中村的楼房根本卖不起价来。业主们也是能收几年租就收几年租，根本没有其它什么想法。
“黄书记，说实话，这两栋楼我想买。”
黄惠民抬起头看了刘益之一眼，没有太多的惊讶。南鹏这地界，低调的有钱人太多了，黄书记也见得多了。
“那你有什么顾虑，说说看。”黄惠民是老江湖了，怎么听不出刘益之的意思来。
“黄书记，这楼房是以宅基地的名义修的，我买下来后，户籍却不在关村，万一政策有什么变化，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黄惠民不由白了刘益之一眼，你这不废话，就是因为顾忌这个政策问题，所以这楼房才不好卖。
“你小子猴精猴精的，肯定想好了招数，说吧，我面前你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黄哥，我叫简阿嬷契娘，就冒昧地叫你一声黄哥。要是村里能让我落户口，这两栋楼房我都买了。”
“我们关村可是农村户口，你舍得？”
这里的农村户口，其实叫非城镇户口。都是历史遗留问题，过段时间，南鹏市户籍改革，整个市就没有什么非城镇户籍了。
“黄哥，你开玩笑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分农村城镇户口的。再说了，就算是农村户口，也是南鹏市的农村户口啊。”
“我就知道你小子精明着了。”黄惠民话虽这么说，但脸上的神情还是很犹豫。刘益之落户口在目前的政策下，非常简单。村委会随便编个理由，出份证明去派出所开份迁入函，回老家把户口迁出来，再回派出所落户，这就齐活了。
只是大家纷纷从关村迁出去，刘益之这小子却想着迁进来，算是人精的黄惠民肯定要盘算一下。
“小子，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黄哥，我是铁了心要在南鹏发展。可是在南鹏发展，单打独斗，没有根基可不行啊。简阿嬷，三炮哥，还有黄哥你，对我是照顾有加，我也把关村当成自己的家了。黄哥，不瞒你说，我想把关村当成自己的第二家乡和根基啊。”
刘益之的话黄惠民多少信了些，现在的南鹏市不比几年后，户籍政策稀松得很，不少商品房都送户口。刘益之买两栋楼房的钱，现在随便都可以买一套商品房，落个所谓的南鹏市城镇户口。
看到黄惠民心动了，刘益之继续。
“黄哥，我看过数据，关村96年时，户籍人口六百九十人，到今年只剩下五百二十一人。这个速度下去，关村会不会被兼并到其它村里去？”
黄惠民手里握着的“”棋子，半天也放不下来了。刘益之这句话可戳中了他的要害，也是他这几年来最担心的。关村虽然比水头这些村要小得多，可好歹还是一个自然村，自己也是村支书兼工作站站长。水头村的简大头再牛比，还不是跟自己平起平坐。可一旦关村户籍人口下降到一定程度，区里难保不会把关村并到附近的村里去，到时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
“小刘，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让关村的人口多起来？”
“黄哥，我这炮一动，可是将军了。”刘益之笑呵呵地说道。
“你个扑街的猴子，好吧，两栋楼二百四十万，我去帮你说，户籍我也帮你搞定。关朗派出所的所长韩国防是我表姐夫，叫你契娘也叫婶子，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刘益之现在有点明白后来南鹏市的城中村政策为什么会变，这帮土著的关系太tmd错综复杂了，就跟一棵参天大树深扎在地底的根须。
“黄哥，212栋挂我名下，211栋挂在龙明珠和方伶俐名下，我这一下子给关村多增加了三个户籍人口。”
“你小子还是个情种啊，出手够大方的啊。那就这么办，先把楼房定下来，过户，然后办户口。差不多十一月底可以把迁入证办下来，你们正好就着春节假期回老家，把户籍迁过来。”
“那谢谢黄哥了。”
“行了，等你户籍落下来，就来当我的军师，要是不给我出几个好主意，我把你卵-子都捏爆了。”
第三十九章 风云变化
“刘益之，你是不是抢银行去了吗？”方伶俐拿着房屋买卖合同，手不停地颤抖着，就连高声询问刘益之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抢银行？抢银行也没我这来钱快啊。”刘益之撇撇嘴说道。
经过一个半月的运作，fzc0182的事情已经完结，运作下来的结果让三人小团队喜出望外。
林成富是炒作倒卖电子元件起家的，是个中老手，借着fcx1902缺货最后的疯狂，直接把fzc0182炒作到了6元多，要不是为了快速出货，价格还能高。市面上散出去的fzc0182经过几次倒手，最疯狂的卖价已经突破十元了。
在同行们**裸的羡慕嫉妒恨中，友富电子2.5kk净赚一千多万。按照协议，林成富拿走了一半。他应得这么多，因为他不仅出钱买货和散货，承担全部风险，还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根据刘益之的要求，林成富往山田真一在大通银行南港分行的账户里存了二十三万鹰元。剩下的三百多万华夏币，就是刘益之的收益了，现在正安静地躺在他名下的三个银行账户里。
刘益之分别跟山田真一和林成富举行了一次庆祝小聚会。
山田真一确实很开心，第一次在刘益之面前喝醉了酒。
他赶在年底前干净利落地消化掉了fzc0182，让这个决策失误不会出现在年终财务报表中，总部高层非常满意，不仅让山田真一升任fjt华夏区副总，还把华夏区总经理调走，让山田真一代行总经理。态度十分明显，等山田真一明年元月份回总部述职，走个过场，他就是fjt华夏区的总经理，fjt一方小小的诸侯了。
面子里子都有了，山田真一没法不高兴。
跟林成富的小型聚会就不详述了。在他那栋三百多平米的别墅里吃了一顿家常饭，他老婆林大嫂亲自下的厨。不得不说，海阳女人就是贤惠，做的饭菜也是非常有水准。在刘益之的满**赞下，林大嫂还开玩笑说给他介绍个海阳妹子。
还是免了吧，我这边还有两个妹子是个大麻烦事，越陷越深啊，都不知道最后怎么收场。
“又不是送给你的，只是挂在你和明珠名下而已，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少忽悠我，我不是幺妹子，被你几句话就迷得姓什么都不记得了。挂在我和幺妹子名下？后续收的房租怎么还挂在我和幺妹名下？”
“做戏要做全。再说了，我一天几万上下，这点房租洒洒水了。”
“哼，洒洒水。211栋8层楼，每层3户，第八层我和幺妹住，第一层是单独的门面。总共6楼18户，每户每月八百，加上门面，每月起码一万七千元的房租，洒洒水，刘老板，你真是财大气粗。”
气粗，我还有个地方更粗。不过这句话刘益之只敢在心里默默地说，要是敢说出口，就得准备被方伶俐用某个物件砸烂狗头。
“女人太精明了不好。”刘益之讪讪地说道。
看着刘益之的怂样，方伶俐眼睛微微一眯，透出危险的气息，就像看到猎物的狸猫。
“刘老板，你是不是想包养我？或者是一箭双雕，包养我和幺妹？”
刘益之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连口否认。
上次对着方伶俐说出包养的老色鬼，虽然幸免被砸烂狗头，但现在已经被总部查出贪污受贿、徇私舞弊、渎职失职等多项行为，已经向新辉盛注册地，南鹏市法院提起了商业和职务犯罪诉讼。被东家起诉，作为职业经理人，他已经没有资格再继续从事这个职业了。其次，一旦被裁定有商业和职务犯罪行为，公司要求的巨额赔偿会要了他的老命。而从总部公布的证据来看，老色鬼真的是死定了，凉透的那种。
在新辉盛正式公布这个消息后，方伶俐直接在鑫盛餐厅摆了六桌，把所有认识的旧同事都请来，大吃了一顿。这个时候的新辉盛已经风向大转，都在说老色鬼的坏话，尤其是那些跟方伶俐同事过的拉长和文员们，义愤填膺，比方伶俐还像受害者。
有了老色鬼这个例子摆在面前，刘益之怎么敢透露出半分龌蹉的心思来呢？
“什么包养，怎么说得这么难听！还什么一箭双雕，伶俐，你的思想怎么变得这么龌蹉！我们都是结识于患难之际的好朋友，互相帮助是本份，你不能把人想得这么龌蹉无耻，不能如此污蔑我们三人之间纯洁无暇的友情！”
刘益之瞪着眼睛驳斥方伶俐，这可是原则性问题，绝对不能松口半句。
看着刘益之气急败坏的样子，方伶俐突然展颜一笑，往前走了两步，吓得刘益之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方伶俐继续向前几步，直接逼得刘益之退到了墙边上。
方伶俐盯着背靠着墙壁的刘益之，呆呆地看了好久，最后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混蛋啊，以后不要对别人这么好了，记住了吗？”
“嗯。”
龙明珠的反应没有方伶俐这么大，听完刘益之的解释后，她只是点了点头。
“就是挂在我名下了，房子还是你的。”
“没错，顺便帮我收房租。”
“好啊，不过你记得要请我和姐吃饭，帮你这么大的忙，必须是大餐。”
“没问题，随便去哪吃都可以。”
“嗯，姐，你说这户籍迁过来，要不要的？”
“我的傻妹子，你可真是没心没肺。”方伶俐咬牙切齿地说道，“迁过来当然好。舍不得老家的户口，你在老家是有金矿还是银矿？这里虽然也是农村户口，但好歹是南鹏市的农村户口，说起来也是南鹏人。”
“嘻嘻，知道了姐，春节假期我们请几天假，提前回家迁户口。对了，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了。”
刘益之三人在十月份已经参加过成-人高考了，留的联系方式就是社区工作站，录取通知书自然寄到那里。
“啊，这么快。我们三个都考上了吧。”
“我和姐都考上了，老刘，你没有考上啊，要继续努力，争取明年考上。咦，老刘，你怎么无动于衷啊。”
“明珠，因为你根本不会说谎。”
“切！”
龙明珠拿出三份通知书，都是华中理工大学的大专函授，龙明珠的是行政管理专业，方伶俐是会计专业，刘益之的是计算机技术专业，上课地点都在华中理工大学南鹏研究院的函授点。
“努力吧骚年，让我们成为新世纪的大学生。”刘益之举着录取通知书，慷慨激昂地说道，却引来了龙明珠和方伶俐的一阵嫌弃。
时间到了十二月份，尤其是过了圣诞节，不少工厂的节奏都缓慢了下来，整个电子行业也随之缓慢下来。不少公司开始进行年终总结，准备开尾牙大会。
张广奇单独叫刘益之一起吃晚饭。两人关系虽然不错，但私下一起吃饭却很少见，让刘益之的心里有些忐忑。
“eric，你是我招进川景电子的，我现在还记得面试你的情景，你很自信。只是我没有想到，你能干出这么大的成绩。eason给我看过公司的年终财务报告，你的业绩已经占据川景电子销售额的一半。”
“david，谢谢了。我有这份成绩，一是运气好，遇到fjt这个好产品，二是你的照顾，要不是你一力撑我，我也不会做出今天这样的成绩。”
“客套话不要说了。不是我一力撑你，而是你一力撑我，还有山田真一。正是有了你的成绩，我和山田真一才能交出一份让人满意的答卷来。”
“david，你这话千万不要在外面说，否则我真的没法待在川景电子了。”
“哈哈，”张广奇大笑了起来，“eric，有没有想过将来的打算？”
“david，还请你直说，到底有什么事？”
“你是聪明人，瞒不住你的。是这样的，我已经答应去sty，看整个华夏区。也就是说，我在鸿冠，做到这个月31号就离职了。”
“david，我虽然不知道eason怎么挖到你的，但是我知道，凭你的学历经验和才识，在鸿冠绝对是大材小用，早晚你会跳到一个更大的平台去，只是我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sty是花旗国一家模拟器件公司，规模不大，但极具竞争力，长期在通信射频这块称王称霸。张广奇能去那里，的确是一个飞跃，但也符合他的学历经验和才识水平。
“说说你的想法，要不要跟我一起去sty？如果愿意一起去，我会让你直接负责南华夏区。”
“david，你知道我的学历很低的，要是这么做，会让你难做的。”
“没关系，这点压力我还是扛得住的。而且你的成绩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对于这点我有信心。”
看到刘益之坐在那里默然无语，张广奇又继续说道：“eric，如果你想继续留在川景，我跟eason沟通过，向他推荐由你担任鸿冠电子的fjt产品经理，现在就等eason的最后决定了。”
“david，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没问题，你好好考虑，我随时欢迎你来sty。”
“谢谢你david。”
第四十章 水浅王八多
张广奇离职的事情随着何正伟一份情真意切的邮件，传遍了整个公司。过了几天，在某些人眼里，刘益之已经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和靠山，属于落水狗了，有机会可以上前去对着狗头猛击几下。
这个念头最强烈的就是程东耀。没错，就是程东耀，奇迹般没有被炒掉的程东耀。
老板何正伟觉得川景电子刚经历了一次大的变动，需要稳定人心，不能再贸然开人。又因为洪国华的力保，何正伟刚提拔他看南鹏的销售团队，必须给他面子，维护他的权威。
而张广奇和刘益之已经看清楚了程东耀的本质，觉得他不足为患，也就不死咬着不放。于是，程东耀死里逃生，继续待在川景电子。只是一直夹着尾巴做人，过得相当憋屈。
一直在洪国华庇护下，默默无闻数月的程东耀终于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他恨不得在办公室唱上一曲《翻身农奴把歌唱》，巴扎嘿。
“jim，你说fjt的产品经理会由谁来担任？”程东耀的声音从刘益之的后方传来。听着这久违的声音，刘益之心里百感交集。有多久没有听到他如此表演了？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时间有点久了，甚是想念。
“东哥，这个我不知道。”回答的是魏庆云，他九月份刚被招进来，英文名就叫jim。
“我告诉你，不是willian就是paul。”程东耀说的是两个南港同事的名字。他说的没错，按照惯例，产品经理都是南鹏同事担任。当然了，张广奇是特例，他的学历和背景，就是南港同事也只能望其颈背。
“这是公司的惯例，也是规矩。所以说，有些人表现得再好，也当不了产品经理，还是老老实实当销售人员，乖乖地服我们洪老大管。”
“没错，region说得没错，我在川景待了四五年了，产品经理都是南港同事担任，大陆同事再如何升职，都只是在销售这一块。”老资格的胡志山忍不住补充道。
其他新来的销售同事纷纷点头，同刘益之关系很好的黄杰不在公司，跟fae王兴安跑客户去了。楚华章只是翻了个白眼，懒得跟程东耀废话。于是办公室一片附和声，程东耀顿时有了一种人心在我的感觉，腰杆更直了。
程东耀特意看了一眼洪国华，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在挥笔做笔记，脸上表情平淡。又悄悄地瞟了一眼刘益之，发现他坐在那里只是埋头看电脑，应该是无话可说。真是天赐良机，而今大势在我，为何不振奋而起？程东耀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他现在觉得自己是刘邦，是曹操，是李世民，而刘益之则是被咸鱼干围着的秦始皇，许昌当傀儡的汉献帝，困守江都的隋炀帝，彼可取而代之！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你指不定哪块云彩就下雨了。所以说做人不能太嚣张，销售人员不服销售总监管，你以为挂个副经理就能上天啊？”程东耀越说越露骨，矛头也越来越明显。胡志山是不敢接腔说话了，新同事不傻，看到气氛不对，那敢跳出来。
刘益之听到程东耀的话，有所感触，不由暗地里长叹了一口气。自己还是有些太过自负了，有些事情做的还是有些过了，是需要改进一下。很多性格上的问题，伴随了几十年，就是再活一回，还是轻易改不了。
到了晚上，刘益之跟楚华章一起吃饭，还是那家他们经常去的餐厅。
表面上看，刘益之在同事中跟黄杰关系最亲近，可实际上两人有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黄杰跟洪国华的关系匪浅，刘益之必须要防一手。
倒是楚华章，表面上跟刘益之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实际上两人关系最亲近，经常在私下交流一些深层次的问题。
“eric，看你的神情，david这么一走，对你的影响很大啊。”
“是的，的确影响很大。”
“为什么？我觉得不至于吧，你跟fjt那边的关系这么好，老板eason肯定会继续重用你的，跟david离职关系不大。”
“就是因为我跟fjt的山田先生关系太密切了。”
“eric，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tony，我名片的职务是什么？”
“销售副经理。”
“是啊，我职务是销售副经理，却直接报告给david，实际上等于一个人干了销售经理和产品经理的活。”
“恐怕不止。你的技术水平我知道的。当初你帮我搞定那几家客户，那几位工程师都说你水平很高。你看你，一个客户跑下来，销售，技术支持，产品的价格和货期确认，全部你一个人搞定。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你，太能干了。”
“tony，坏就坏在这太能干上了。”
楚华章听刘益之这么一说，有些明白了。
“eric，你是说你有些越权了？”
“tony，你干销售也有几年了，清楚一家代理公司产品经理和销售经理的职责吧。”
“当然清楚。销售经理不说了，就是搞定客户和订单。产品经理，就是跟原厂打交道，争取好价格和最短的货期，再根据客户的重要程度确定价格，以及分配货源。”
“没错。老板为什么坚持产品经理用南港同事，你应该清楚了吧。”
“eric，你是说， eason在产品经理上用南港同事，销售用我们大陆同事，就是互相牵制，互相制衡？”楚华章被这么一提醒，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eric，我明白你的担忧了。eason这么搞，就是担心产品经理跟销售经理勾结在一起。”
“tony，你这话虽然说得难听，可就是这个理。销售经理随便找个客户，下一张大订单，产品经理则放一个最低价格出来，优先分货。等货拿到手，再加价转卖给其它客户。以前被干掉的那个alex不就是这么干的。”
“那个alex还没有你牛，他根本没有搞定产品经理和原厂那一块，完全是打着大客户大订单的旗号，用欺骗的方式去搞低价。你倒好，一条龙吃到底，要是心黑点，可以拿着eason的钱去赚大钱。哈哈，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犯愁，原来你在eason眼里就是一根毒刺啊！”
“好了，少幸灾乐祸了。”
“哈哈，不好意思，先让我乐一会，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哈哈。”
“好吧，好吧，尽情地笑吧，小心一口呛死你。”
“eric，你现在犯愁是因为david离职后，你跟eason之间少了一个缓冲和转寰的中介？”
“是啊，以前有david在，还可以说我是在他的指导和监督下联系原厂的，多少还有块遮羞布。现在他离职了，彻底赤-裸裸了。”
“eric，你说david清不清楚这种局面对川景电子而言是不健康的？”
“当然清楚了，david这么聪明的人，怎么看不透呢？”
“那他还这么支持你一条龙？”
“他跟山田真一一样，需要的是业绩，给他们的履历上写上漂亮的一笔。而我一条龙做下来，对于他们而言是最好不过的，因为这样可以减少一切中间环节，以最快的速度出成绩。至于对川景电子健不健康，你觉得他们在意吗？”
“妈滴，都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刘益之抬头看了楚华章一眼，摆摆手说道：“那倒没有这么偏激，只是对自己的职务负责而已。david被eason委以重任，任务是用各种手段去提高fjt的业绩，这是他必须要做的。至于衡量是不是对川景电子健康，那是ceo和老板考虑的事情。”
“哈哈，你说的没错。”楚华章又打开一瓶啤酒，给刘益之的酒杯满上。
“这是第二瓶了，今天我们就喝这么多，待会我还要去锻炼。”
“没问题，喝完这瓶就结束。”楚华章接着给自己酒杯满上，“按照你的说法，你担任fjt产品经理已成定局。”
“是啊，eason巴不得我转做产品经理。”
“那是，他是巴不得。要是你继续做销售这块，你跟fjt的关系这么好，eason还是睡不着。干脆转做产品经理，不让你直接跟客户接触，这样才心安。”说到这里，楚华章忍不住冷笑几声，“而且把你转做产品经理，你的那些客户就可以拿出来分给销售，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提成砍掉三分之二。不是你跑出来的客户，只是维护一下，好意思拿那么多的提成吗？”
“你真是把eason的心思琢磨到了。不过我转做产品经理，最开心的是老洪。”
“roger？洪国华？”楚华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了，“可不是吗，他最开心。eric你的业绩占公司销售额的五成，我的业绩又占去剩下销售额的一半，要是你转为专职销售经理，你和我的业绩加在一起，占去公司销售额的大半，他这个销售总监还要不要脸面了？到明年你的业绩又增长一截，eason必须得给你升职加薪，怎么升职？他怎么安排？哈哈，的确是。”
不过看到刘益之的脸色，楚华章还是停住了笑。他知道，刘益之被转做产品经理，真的太亏了。现在刘益之每月的提成平均能拿三四万，转做产品经理后，这些提成都没有了，只能拿奖金。可产品经理的奖金能拿多少？全凭老板一张嘴了。可是不转又不行，老板不放心啊。真的是道坎啊。
“不说这些了。听说你认识有背景的黄牛？”刘益之打破了沉寂。
“认识，你要买火车票？”
“嗯，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春节了，我要请假几天，提前回去。”
“我给你介绍个黄牛，虽然贵一些，可人家是直接从南鹏火车站票房里出票，只要舍得花钱，什么样的火车票都能给你搞到。”
“行，把他电话给我。喝完这杯，我们散了。”
“你说你要去锻炼，锻炼什么？”
“拳击，我报了一家拳击馆，每周去两天。”
第三天，eason发邮件通知大家，刘益之被提升为fjt的产品经理，打破川景和鸿冠电子多年来的惯例。
看到这份邮件，看到诸位同事纷纷起身恭喜刘益之，程东耀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为什么我又猜错了，为什么受伤的还是我？此时的他万万没有想到，坐在后面的洪国华第五次看完邮件后，终于忍不住露出轻松的笑意来。
第四十一章 春节回家
刘益之开始时想开着他新买的桑塔拉2000回去，给爱面子的父母亲长个脸。可是一摊开地图，发现这个时候没有全程的高速公路，一路上的路况和艰辛会让人抓狂，只好打消念头，乖乖地找黄牛买火车票。
他一口气买了六张卧铺，连三人的回程票都买好了。只是春节的票太紧张，更何况是卧铺票，神通广大的黄牛也不能事事如意，有一张回来的票要晚一天，被方伶俐拿去了。因为这点缺陷，黄牛对刘益之这样的大客户，手续费慷慨地打了一个九五折。
刘益之把龙明珠和方伶俐送上火车，在候车室等到下午，也登上了回家的火车。
第二天早上七点左右，火车开始减速，能够听到哐当的并轨声音。站在车门后面，看着玻璃窗外晃过的街道楼房，看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尚源县城，突然从记忆中跳到自己的眼前，刘益之觉得恍如隔世。
火车终于停了下来，刘益之背着背包，跟在列车员后面下了火车。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刘益之不由地一阵心慌，腿不知为何软了一下，身子往旁边一歪，差点摔倒，幸好扭了一下又站了起来。
旁边正好走过来一位中年男子，铁道维护工，被刘益之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看清楚情况后笑着说道：“有多久没回家了？这么激动！”
刘益之向那位维护工弯腰点头，表示了歉意，然后径直向出口走去。
在出口处的人群中，刘益之一眼就看到了父母亲，看着他们熟悉的身形，年轻了二十岁的面容，刘益之忍不住快步向他们走去，一边笑着一边泪流满面。
回到老家第二天，刘益之去了一趟迁阳市里。
中专毕业时他被分到市瓷器厂。这家瓷器厂不是生产碗、盘子那种瓷器，是生产高压电线路上用来绝缘的那种瓷器。现在已经处于停产阶段，两百多号下岗工人，除了像刘益之这样自谋出路的，还有好几十号人满怀希望地等着政府重新安排工作。
上级单位，市轻工业局专门找了一间大仓库，改成简易办公室。瓷器厂的那几十号人每天在这里按时上下班，就算拿着每月不到一百元的生活费，也是甘之如饴。
刘益之去的时候遇到他的师傅，还劝他，不要再到处去晃荡了，安安心心待在这里，等政府的安排。听说再就业的名额有限，不在这里等着就会被别人抢了去。
谢过师傅的好意，刘益之拎着烟酒跟着去了趟师傅家里，给他拜了个早年。坐了半个小时，留了手机号码，还有悄悄压在茶几底架上，用信封装着的一千元钱。
刘益之的户口原本是随派遣单落在瓷器厂，现在一并归在市轻工业局的集体户口上。刘益之托熟人找到了人事科管户籍档案的，塞了两条芙蓉王就把自己那页户口纸拿了出来。然后又找了表哥的同学，市区一个派出所的副所长，请他出面帮忙办好了迁出证。
接下来去给退休的姑妈姑父拜了早年，在他们家住了两晚，又回了尚源县城。
父亲刘资初和母亲李秀莲还是每天出摊，他们俩都不是做生意的料，每天卖那些针头线脑、坛坛罐罐挣得钱不多，除了维持日常开支，就是用来还刘益之读四年中专欠下的钱。不过这笔债今年已经还清了，没有压力的两人这段时间只出半天摊，余下的时间就是置办年货，为即将到来的2002年春节做准备，同时继续收拾新买的房子。
他们原本想着在新房子过年，只是时间太仓促了，来不及了。
弟弟刘雍之老实呆在家里，拼命地做寒假作业，以便过年后可以放肆地玩。
这天，老同学李国强找到刘益之，请他到家里去吃饭。
李国强跟刘益之从小学同到初中，刘益之考上了中专，李国强没考上高中，就此辍学了。听说出去打工，好几年没回来了，今年却是遇到一起了。
这一片属于尚源县城的城乡结合部，这里的居民属于这个小县城的最底层，永远也成不了传说中的拆迁户。李国强家跟刘益之家不远，属于过去蔬菜生产队改过来的。
李国强家的房子就像是牛棚改过来的，只有一间。靠右边是一个砖石砌成成的粮仓，差不多一人高，搭着一个梯子直达顶部。顶部木板上铺着厚厚的稻草，稻草上摆着一床看不出原色的被褥，一顶变得漆黑的蚊帐吊在屋顶勾子上，绕着被褥围了一圈，这里是李国强父母亲睡的。在左边靠墙是一排木架子，离地不过半米，铺满了木板。靠里面摆着两三个箱子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靠外面也垫着稻草，铺着床褥，还丢着几本书，是李国强两兄弟睡觉的地方。
屋里光线很暗，在门外土灶的火光下，闪闪烁烁地有点阴森恐怖。餐桌摆在中间不大的空地上，李国强父母亲在门外屋檐下搭建的厨房里忙碌，很快摆上了四碗菜。
“军子，去买酒去。”李国强父亲拉亮屋里的电灯，对李国强的弟弟李**说道。
“不用了叔，我带了四瓶啤酒来。”刘益之连忙阻止道。
“那怎么好意思。军子，去帮忙盛饭。强子，快陪你同学坐下。”
李国强父亲端着饭，随便夹了点菜，憨笑着说道：“强子，叫你同学吃菜。没有什么好菜，你随意啊。”
“叔，你怎么不上桌吃饭啊？”看着李国强父亲端着饭菜要出去，刘益之连忙问道。
“你和你婶在外面吃，我们一上桌，你们喝酒吃饭就不自在了。”说罢，李父嘿嘿一笑，端着饭菜，拉着一直在叨叨的李国强的母亲出了门，并排坐在屋檐下的石头上。李**一气喝了半碗啤酒，端着饭菜也出去了。
“老，老，老同学，吃，吃，吃菜。”李国强说道。
他是个结巴，加上成绩又差，读书时被老师嫌弃，被同学欺负。当时的刘益之也不大愿意跟他一起。只是曾经有段时间，因为住在一块，被老师指定为帮教小组，曾经帮忙辅导过他的学习。
“来，强子，我们有几年没见了，走一个。”刘益之端起盛满啤酒的饭碗，“不用一口闷，咱们慢慢喝。”
“慢，慢，慢，慢，慢喝。”这三个字说出来，李国强的脖子上青筋都快蹦出来了。
在昏暗的白炽灯下，刘益之看着李国强，他的那张脸在自己的记忆中几乎要消失了。好像只是在几年后春节假期结束，一趟挤满人的列车上，远远地遇到了他。当时是晚上十一二点，大部分人都昏昏欲睡，整个车厢回荡着他结巴又高亢的声音，在向同伴“科普”我国的春城、石头城、山城、鹏城、羊城等地方。
在他那炫耀却可笑的语气中，不少人安静地听着，包括刘益之。听着这个声音，他们的心里莫名地多了一份优越感，仿佛不再是罐头里的沙丁鱼，而是精装罐头里的沙丁鱼。
此后却是再也没有遇到他了，只是断断续续听过他的一些事。
“听说，听说，你，你，在外面，找了，份好工作，赚了，不少，不少，钱。”
刘益之今年光提成就拿了十万，大部分都寄了回来，还欠款，剩下的让爸妈去买房子。按照刘益之老爸那爱得瑟的性格，早就在左邻右舍中炫耀开了。只是刘益之老妈下了死命令，所以他说出去的数字大为缩水。
“运气好，找到份好工作。强子，等过完春节回南鹏，我帮你介绍份工作。”
“谢，谢，谢，老同学了。”
“不用客气，来，走一个。”
吃了两口菜，刘益之继续问道。
“听婶子说，你这几年也在外面打工？”
“是啊，我去过钱江，交州，南海，清港，屁钱都没赚到。年初在清港找到一份不错的工，工资一千多，还以为能赚到点钱，谁知道晚上去还书，被治安队抓到了，修了半年铁路，直接回来了。”（结巴不再描写了）
李国强平淡地说道，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刘益之却能听出其中的艰辛，他默然了一会，眼睛扫过旁边床褥上的书，开玩笑地问道，“你还是那么爱看武侠小说？”
“是啊，没改。”李国强也笑了。
李国强从小学五年级看了第一本武侠小说，《大旗英雄传》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想尽各种办法借来武侠小说。上课看，下课看，学校看，回家也看。家里不给开灯看，就跑到街边就着路灯看，或者跑到公共厕所去看。晚上经常能看到他在路灯下抱着一本书看得如痴如醉，夏天一只手拿着书，一只手拼命地拍蚊子，到冬天冻得跟触电一样乱抖。
按照他们班主任的话，李国强要是把看武侠小说的劲头花在学习上，华清、京大都能考上。
“从我爱看武侠小说开始，就一直有个梦想，有了钱就开个租书的店子，即能天天看书又能挣到钱。”
“强子，为了我们的梦想，走一个！”
“走一个！”
回到家里，想起李国强的话，还有记忆中听到的有关他的故事。现在想来，曾经的自己跟他其实相差不大远，都是差不多的生活轨迹。自己曾经以为跟他不是生活在同一个层次，现在想来，都是罐头里的沙丁鱼啊，都曾经为了自己的梦想苦苦奋斗过。
满是感触的刘益之打开日记本，写下了一行字：“真正历经苦难的人，不会向别人哭诉不幸，他们只是默默而又坚强地生活着。在他们卑微的身体里，都深藏着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梦想。”
这时，窗外响起了炮竹声，今天是腊月二十七了，有心急的人开始放炮仗礼花了。2002年的春节快要到了。
第四十二章 为什么找不到了？
大年初四，明天就要回南鹏了，刘益之终于忍不住了，他要走过那座桥，去找到那个人。
尚源县城的街上洋溢着节日气氛，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道。出来走亲拜年的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见到熟人都会打着招呼，“新年好！”
刘益之穿着羽绒服，走在大街上，穿过人群，来到了广阳桥。这只是一座很小的桥，一条溪流穿过它的桥洞汇入余江河。
刘益之站在桥的这一头，左右徘徊，怎么也不敢再往走了。
还是等一年后的春节，按照上天的安排再遇到她？要是改变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会不会改变了命运。万一命运改变了，两个女儿会不会变成了儿子？或者不再是曾经的女儿？
纠结的刘益之继续转着圈子，已经引起烟酒铺老板娘的注意，她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鬼鬼祟祟的刘益之，右手在电话座机上来回摸了好几次。
既然已经重生回来了，命运就已经改变了，为什么不可以提前去见她？在这里犹豫徘徊简直就是矫情。刘益之最后说服了自己，走进烟酒铺，在老板娘紧张的神情下开口道：“老板，给我来两条芙蓉王，两瓶青酒大曲。”
老板娘的脸马上变成了绽开的花朵，“马上就好！”
拎着烟酒，刘益之终于走过了广阳桥，拐进了桥边的一条巷子里。这条巷子还是老样子，只能两人并行的宽度，左边是两米多高的围墙，右边是一排铁路上荒废的工具房，还有路边的一根电线杆。
自己曾经在这里，工具房前，电线杆下，跟她热烈地亲吻，手忙脚乱地互相抚摸。黑夜是最好的掩护，爱情和荷尔蒙在这条昏暗的小巷子里迸发激荡着。两人就像干柴遇到了烈火，恨不得用心中的那团火熔化了对方，然后两人合为一体。
偶尔，路过的行人会打断这些，两人装作若无其事地站在路边，等路人走过后，又重新抱在了一起，继续这猛烈而又甜蜜的举动。总是拖到最后一刻，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自己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过工具房，然后目送她回到家里。
走到这栋铁路员工宿舍旁，刘益之的心猛烈地跳动着，砰砰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深吸一口气，迈动着颤抖的双腿，来到了102的铁门外。
102是一单元一楼，没有阳台，直接改建成了一个外扩房间，当成了厨房，大门也开在这里。
站在门口，刘益之听到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放了假就知道走亲戚，在姨妈家都不肯回来了。”刘益之听得出来，这是岳父石锦阳的声音，他是一名普通的铁路扳道工，最大的梦想就是让其中一个儿女顶职，也成为一名铁路职工。为此他不到六十岁就提前退休了，最后让刘益之的小舅子顶了职。
“…毕业了，顶你的职，现在政策不好办，老石，你要找人啊。”这是岳母舒冬梅在说话，她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跟岳父一起养大了三个子女。这时她应该在屋里，所以说话飘忽，站在门外听得不是很清楚。“现在又在查…，老石，是不是还是那些嫉妒你调到城里来的人…。”
刘益之长吸一口气，努力地平复着激动的心情，终于等平静一些了，伸手敲了敲铁门。
“谁啊？”在厨房忙碌的岳父打开了门，“小伙子，你找谁？”
“我找石莉华，”刘益之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颤音，突然想起刚认识时，她介绍自己时喜欢加的那句话，一顺口也说了出来，“石头的石。”
原本还笑眯眯的石锦阳脸色一变，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语气也非常不善，“你是谁？到底找谁？”
刘益之被未来岳父这严厉的话搞懵了，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我找石莉华，石头的石。”
这时，舒冬梅已经闻声从房里走了出来，正好听到刘益之的话，脸色也变了，马上把石锦阳拉到一边，“没有，我们家没有叫石莉华的。”
“你们不是有个大女儿，81年的。”
“没有，我们只有一个女儿，86年的。”
刘益之急了，怎么才一个女儿，明明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石莉华81年的，二女儿石莉蓉86年，儿子石斌88年的。是的，为了躲计划-生育-政策，避免被单位开除，石斌的户口以“抱养”的名义挂在二姨妈舒夏莲那里，两年后因为要考高中了，户口才转过来。可大家都知道你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呀！
“你们明明有个大女儿，石莉华，81年十月份生的。”
“你听错了，那个生下来就没了。”舒冬梅冷冷地答道。
这句话就像一把大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把他所有的思想都砸碎了，然后凭空出现一个黑洞，这些碎片连同刘益之的灵魂一并被吸走了。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目光痴呆，只剩下一具躯壳。
“走吧，小伙子，没有这个人。”舒冬梅皱着眉头赶人了。
刘益之的双脚被无形的绳线牵引着，机械地转身迈步，就像一具木偶走在小巷子里。
“这人是谁？”
“肯定是查计-划-生育的，那些人真的不死心啊。”
“看上去不像，手里还拿着烟酒呢。”
“什么不像？就是装成不像才好套你的话，抓你的证据，现在那些抓计-划-生育的人多精啊。”
刘益之什么都没听到，他的耳边只有嗡嗡声，就像小时候在农村里过春节，爷爷扛着他去听唱大戏，在夜色中从远处晃晃悠悠传来的锣钵声。
走过广阳桥，回到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刘益之身边穿行着，他们总是会转过头来看一眼失魂落魄的刘益之，他们的面目在刘益之的眼里，就像看大戏时，远处戏台上的画着脸谱的角色，在昏暗的灯光中晃动着，遥远而诡异。
不知不觉中刘益之走到了百货公司门口，这里有一排的商铺，有卖衣服的，卖家电的，还有一家卖影视和音乐光盘的。一年后，也是大年初四，刘益之路过这里，听到那家店在放王洛宾的《在那遥远的地方》，他早就想买这首歌的碟，慌忙跑过去，结果在门口不小心撞到了石莉华，他的爱人，他的妻子，他两个女儿的母亲。
“你这人怎么搞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想着买光碟去了，真是抱歉，有没有撞伤你？”
“我没事，算了，大过年的就算了，以后当心点。”
“真是抱歉，要不我请你吃麻辣烫，当作赔礼道歉？”
“嗯，那行吧，大过年的，我也不能白被撞吧，那也太倒霉了吧，嘻嘻。”
那一幕幕，那一句句，在眼前回放着，在耳边萦绕着，还有那首王洛宾的《在那遥远的地方》。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她那粉红的笑脸，好像红太阳，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刘益之站在路口旁，闭着眼睛大声地歌唱着，泪水在脸上不停地流淌着。人群继续在他的身边穿行不息，都忍不住转过头多看了几眼，大过年的，怎么哭成这样。
第二天，刘益之强打着精神跟父母亲和弟弟告别，坐上回南鹏的火车。在车窗看着越来越远的尚源县城，他的心被一点一点地舂成了粉末。
回到关村，打开出租屋的门，刘益之看到了龙明珠，她正在忙碌着收拾带来的东西，都摊满一地了。
“老刘，新年好！”
刘益之把行李丢在了地上，无声地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龙明珠，过了好几分钟，才嚎啕大哭道：“找不到了，真的找不到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们了。”
“老刘，你找不到什么？”不明就里的龙明珠轻轻地抚摸着刘益之，柔声安慰道，右脚一伸，把门给关上了。
等到刘益之的情绪稍微稳定一点，龙明珠拉着他坐到床上，温柔地问道：“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刘益之使劲地闭着眼睛，终于停止了眼泪。
“我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我娶妻成家，生了两个女儿。在梦里，我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人，天天忙着挣钱却挣不到多少钱。妻子和女儿们跟着我过着清苦的生活，她们也羡慕别人的富足生活，羡慕别人可以住宽敞的房子，羡慕别人可以去大商场购物，羡慕别人不会为孩子的学费和培训费犯愁，羡慕别人能去好的学校读书，羡慕别人假期里能去到处旅游。这些我都看得出来，可她们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一个字，仅仅希望我周末能带她们去海边，去公园。可我总是有借口，总是说要挣钱，总是说要给她们最好的生活，结果还是一次次让她们失望，最后留给她们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我终于醒了，我发誓要找到她们，给她们最好的，给她们幸福，弥补我的过错和遗憾。可是我找不到，真的找不到她们了。”
刘益之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泪水又忍不住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没关系的，只是一场梦，醒了就好。”龙明珠主动地抱住了刘益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语气越发地温柔。
“我现在真希望醒不来，还在梦里。在梦里，我还有机会弥补，现在我再也弥补不了。”刘益之再也忍不住，又嚎啕大哭起来，泪水都浸湿了龙明珠的衣服。
龙明珠继续紧紧地抱着刘益之，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只是不再言语了。
过了半小时，不再哭泣的刘益之终于恢复了平静，他的头刚离开龙明珠的肩，察觉他的动静的龙明珠松开双手，转而捧住了刘益之的脸。看着这张还留着泪痕的脸，龙明珠看了许久，眼睛的温柔都要化成两潭水溢出来。
龙明珠的头往前一凑，湿润滚烫的嘴唇印在了刘益之的嘴上。刘益之愣了好几分钟，最后终于反应过来，双手抱住了龙明珠，越抱越紧。现在的他就像一团火，拼命地想燃烧自己，融化怀里的女孩。
第四十三章 年后过渡
方伶俐回南鹏的车跟龙明珠是同一个车次，只是晚了一天。在南鹏火车站出口处，龙明珠和刘益之站在那里，等着火车到站。
龙明珠拉着刘益之的手，轻轻地晃动着，时不时地转头看一眼刘益之，眼角都含着笑。刘益之时不时地回看一眼，嘴角带着笑，但眼神还是有点飘忽。
火车进站了，开始有人出来了。龙明珠放开了刘益之的手，走到了前面，努力地扫描着出来的每一个旅客，不一会就找到了目标。
“姐！可想死我了！”龙明珠不顾不管地冲上去，一把抱住方伶俐，好像分别了不知多久终于重逢了。
“起开！起开！”方伶俐却嫌弃地说道，“前天我才送你上的车，才分开两天，你有毛病啊。”
“我就是想你了。”龙明珠就像一只树袋熊，挂在方伶俐身上，不管怎么嫌弃，就是不肯下来。
刘益之说了声：“伶俐，新年好！”然后自觉地上前，拿起了行李。
“老刘，新年好！”方伶俐看了一眼刘益之，又看了一眼龙明珠，眼睛里闪过一份猜疑，但还是没有开口。
回到出租屋里，方伶俐扫了一眼屋里，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怎么不买菜，晚上吃啥？”
“今天去契娘家拜年，在她家吃饭。”龙明珠笑嘻嘻地答道。
“嗯，”方伶俐鼻子抽动了两下，“这屋里什么味？你们俩怎么这么懒，也不知道好好收拾下。”
“好了好了，就跟容嬷嬷一样烦。赶紧去洗个热水澡，休息下，还要去拜年呢！”龙明珠看了一眼刘益之，微红着脸推搡着方伶俐。
“好好，不要推我了，我要找衣服。”
龙明珠和方伶俐有村委会的单人宿舍，但缺点就是没有热水器和厨房，所以必须来刘益之出租屋里洗澡，尤其是冬天，两人都觉得不方便。
“对了，新屋收拾好了吗？”方伶俐一边翻着衣服，一边问道。
211栋和212栋已经过户了，212栋也是8层，只是每层四户，除了三户一房一厅，还多了一户两房一厅，每一层面积要大不少。以前第8层是房东顾大成一家住的，三间大卧室，一间大客厅，厨房、卫生间齐全，装修得非常漂亮。只需修补下稍微破旧的地方，再粉刷一遍墙就行了。7楼和8楼之间多加了一道铁门，安全有保障，最妙的是还有半边顶楼做空中私家花园，真是美得很。
所以三人一商量，干脆都住到这里来，一人一间，只是刷墙和修补后，散味道需要一段时间，只能年后搬，现在差不多了。
“初十搬，大家东西都不多，半天搞定，再开个伙意思下就好了。”刘益之答道。
“嗯，行。”
简阿嬷大儿子移民去了花旗国，二儿子移民去了但马，，今年都没回来，三儿子移民去了南港，回来吃了团年饭后一家跑去内地旅游去了。四儿子在市里机关上班，正好在，跟黄三炮几个在打麻将。
黄老四对刘益之三人的态度不冷淡也不过分热情。打了两圈麻将，喝了几杯酒，吹了吹牛皮，天快黑了刘益之三人拿着红包出来了。
三人到出租屋里拎了礼品，又赶去黄惠民家拜年。
聊了半个小时，龙明珠和方伶俐先回去休息了，留下刘益之陪着黄惠民小酌起来。
“你们三人的迁入证我会交给韩国防，我答应的事情都办完了，该你了。”
“黄哥，我的建议有两个。第一个，成立股份公司。”
“股份公司？小刘，我还以为你会出什么好主意，要是成立股份公司有用，我早两年就张罗成立了。”黄惠民一脸的失望。
“黄哥，你听我说。关村一直没有成立股份公司的原因我也清楚。首先是地方比其它村小很多，其次是村里的地大部分都被村民们以宅基地的名义修建楼房了，根本没有地修什么工业区，商品房楼盘，所以这股份公司就算成立了，也是个空壳子。对不对，黄哥？”
“你知道就好。”黄惠民叹了一口气。这也是关村人心不齐，不愿意来村委会和工作站的原因所在。村里屁油水都没有，还要搞奉献，谁愿意去？
“黄哥，村里有楼房一百四十栋，你有五栋楼房，我有一栋。”
“你两栋。”
“好，好，我们不纠结这个。这些楼房都是以宅基地的名义修建的，大家都在担心，市里政策变化，关村从非城镇改为城镇户口，那么宅基地就属于非法了，政府就可以征收拆迁了，大家最担心是这个，对不对？”
“对，大家就是担心这个，才移民的移民，卖楼迁户的卖楼迁户。”
“所以我们才要成立股份公司啊，黄哥。”
“嗯，你把话说清楚。”
“黄哥，成立了股份公司，村民们以宅基地和楼房入股，这股份公司是不是成了集体所有制企业？”
“是这个理。”
“既然如此，属于集体企业的财产，这些地皮和楼房就是合理合法的，政府怎么好征收呢？”
黄惠民激动地差点要蹦起来，哆嗦着手掏出一根烟，递给刘益之，被谢绝后自己给自己点上。
“小刘，可是大家伙都是靠这楼房收租吃饭的，入股了公司，怕是不会答应。”
“黄哥，这很简单啊，楼房入股了，算作股东的股份，公司统一出租，统一收租。”
“然后再把租金当作股息红利分给大家，只是转了一圈，大家该拿多少还是拿多少，只是要出一点点手续费。这个一点问题都没有。小刘啊，你这脑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真是太聪明了。”
刘益之笑了笑，没有做声。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后来南鹏市户籍彻底改革，有聪明人就是这么玩的，后来几乎所有城中村都学着这么玩了。
“老弟，你帮了哥哥一个大忙，解决了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老弟你有什么主意？”
“黄哥，要想增加户籍人口，根本就是村里，或者是股份公司公账上要有钱，大家每年有钱分，你说对不对？”
“没错，就是这个理。”黄惠民点头道。要是跟一些“土大户”城中村那样，关村村民每年能分几万十几万，除了移民国外必须注销户口的之外，傻子才迁户呢。而且还能吸引外来落户人口，增加户籍人口。
“可是村里真的没地了，没地就没有发展空间了。”黄惠民的脸又愁苦起来。成立股份公司，那些楼房肯定入不了公账，实际上还是个人的。公司还是没钱，还是一个死循环。
刘益之从包里掏出一份南鹏市地图，在关村附近点了一下，“黄哥，这里不是有块空地啊。”
这块地叫做鹊山，以前是个大山包。**十年代南鹏大建设，需要大量的土石方，鹊山离得最近，直接被挖成了一个大坑。到了九几年成了南鹏市的垃圾填埋场，用了两三年后，因为是属于市中心区，太影响市容和环境，便被叫停了，填上一层土成了一个近四百亩的空地。只是走近去还能闻到恶臭味，谁也不想要，于是就荒在那里了。过了一年，附近的上朗村捏着鼻子收了它，结果没两年就成了聚宝盆。
“鹊山，这里是垃圾场啊！”
“垃圾可以移走的。关键是这里位置好，旁边就是南鹏科技园啊。”
是啊，旁边就是南鹏科技园，那个后世的华夏第一街道办。
“不是还隔着条朗河吗？”
“那叫河？才三四米宽，那就是条沟！”刘益之纠正道，“而且书上说，有沟必火！”
“有沟必火？哪本风水书说的？”黄惠民也知道，朗河那个宽度，撑根杆子就能跳过去了，是沟真没错。
“黄哥，不要纠结这个事。我们花点钱，把这段河沟变成暗渠，上面变成马路平地，不就跟沿山区的这个科技园连在一起了吗？再拉人来投资，花些钱把垃圾清走，修建一座餐饮、购物、娱乐一体的大商场。旁边科技园几千家公司，几十万员工，各个薪水都不低，你说会不会火？”
黄惠民的眼睛快要变成钱串串了。
刘益之还有一番话没有说出来，这个鹊山比你想象的还要火。为什么？十年后南鹏修地铁，科技园必须要有一个地铁站。可这里的企业，个顶个的不差钱，产业大楼一栋修得比一栋高。在这高楼林立的情况下，通一条地铁过去问题不大，在地下挖个地铁站就有大问题了。而且这里每天几十万人上下班，地铁站不能小，所以科技园的地底下根本没空间修，只能挪到鹊山来了。这里紧挨着科技园，前后站之间的距离合适，空间又足够大。有了这个地铁站，鹊山的商业中心就成了南鹏市繁华地段之一了。
拥有这样物业的关村，岂不是日进斗金啊？
不过有前面的利好，就已经足够吸引黄惠民主动申请去接受鹊山了。
这么好一块地，为什么没人去抢呢？想想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到房地产大爆发的时候，黄金地段多的是，地产商都忙不过来。而且现在大家的目光大部分都集中在红岭区，还顾不上这头，所以这个时候正是关村捡漏的最佳时机。而且以前鹊山在最初是属于关村的，后来被征用了。现在正是名正言顺要它的时候，再晚点，等大家伙回过神来，不要说垃圾场，就是粪坑也有人抢着要。
“老弟，你进村委会来吧，当个村委员，用你的脑子为村里出谋划策。”黄惠民热切地说道。
刘益之喝了一口酒，还是拒绝了。
“老哥，村里有什么事，我是义不容辞，绝没二话。村委会就不进了，我们三人落户关村已经不错了，再进村委会，怕是有人要说闲话。”
刘益之对关村村委会委员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是讲奉献，又没油水。等过几年，关村地皮飙升，尤其是到城中村改造时期，不知多少削尖了脑袋想进村委会，到时各种撕逼，人脑子能给你打成狗脑子。自己可不想趟这滩浑水。
“谁敢多嘴？有本事他也出来给村里出谋划策。”黄惠民一脸愤慨道，“这样，你先在村委会下面挂个职，等过渡一段时间，再进村委会，别人也没有多话说了。到时你可以名正言顺地为村里出谋划策，我呢，上面要求的村委会七位委员也算是凑齐了。”
刘益之想了想，觉得关村村委委员这块招牌实在没啥意思，继续推辞道：“我还是在村治保会挂个职务，关村股份公司那边我也可以挂个职位，只要有你在当家作主，我出谋划策就好了。
看着黄惠民一脸可惜的样子，刘益之不由揣测道，他为什么如此执着凑齐七个村委会委员，难道凑齐了能召唤神龙出来？
第四十四章 三人行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刘益之回到212栋8楼的“新家”里，正在餐桌上偷菜吃的龙明珠转过头来问道。
“去火车站接了一个同学，送去了丰泽厂。”刘益之说的正是李国强。他通过丰泽厂研发中心的张工，把李国强介绍进去当维修工，工作轻松，工资不低。
“哦，赶快去洗手，姐的菜快要炒好了。”龙明珠大声道，看了一眼厨房，伸头过来附在刘益之耳边低声道：“今晚房门不要反锁。”
今天是搬进新家的第三天，龙明珠终于按捺不住，要对自己下手了。刘益之想起那天的情景，不由一时痴了。
看到刘益之傻傻的样子，龙明珠的秀眉轻轻挑了几下，然后左眼调皮地眨巴着。
“菜齐了，吃饭了。”方伶俐端着一盆热汤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大声招呼着，“幺妹，又偷菜吃，难道偷吃就味道香吗？”
龙明珠不敢还嘴，只是吐了吐舌头。
刘益之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他合上哈罗德.杰弗里的《科学推断》英文版，关熄了台灯，房间里陷入黑暗中。
刘益之躺在床上，盯着黑黑的屋顶。时间真的是可以冲洗一切，现在的自己已经认命了。唉，命运如此安排，那能怎么样？可是为什么？让我重生了，却让我命运中最重要的三个人消失了，你这是在拯救我，还是在惩罚我？
突然想到送到丰泽厂去的李国强。记忆中，前世中的他一直蹉跎岁月，四十岁了才找了个带着个孩子的离婚女人，结婚两年终于有了自己的骨肉，只是孩子生下来有黄疸，治疗时验血发现了蹊跷，最后查出居然是他老婆跟前夫生的。
听说离婚后的他到处拜山门要出家，最后居然某位高僧大和尚说他有佛性，世俗尘缘也已了，要度他做衣钵传人。真是造化弄人啊。
他这一世的命运应该有所改变了，正如自己一样。已经不在了，就不要再多想了，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现在和将来。既然重活一世，不仅命运改变，又没有什么牵挂了，不如放开了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吧。以前没有机会做，或者没有能力做，又或许不敢做的，现在都可以试着去做了。
还有这一世改变了，下一世会如何？这一世吃饱，下一世会不会饿死呢？不信轮回，连重生这么玄幻的事情都遇到了，还有什么不能信的？既然这世能吃饱，就好好饱吃一顿，只要不撑死就好。下一世就算是当个饿死鬼都不悔了。
想着想着，刘益之的思绪变得模糊起来，慢慢陷入睡梦中。不知什么时候，他被一阵轻微的声音惊醒了，似乎有人开门进来了。
难道家里进老鼠了？还没等刘益之反应过来，先是淡淡体香飘了过来，接着一个软绵温玉的身子挤进了被窝里。
“你胆子真大，你不是跟方伶俐睡一屋吗？”刘益之抱着龙明珠温软的身子，轻声问道。
搬进新家当晚，方伶俐不知为何，居然说房子太大，一个人睡着怕，非得跟龙明珠睡一屋。
“她睡着了。”龙明珠的手指头在刘益之的胸口上捣乱，“怎么？不欢迎我，那我回去睡觉了。”
“别啊，来都来了，我们还是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吧。”
“切，你这个衣冠禽兽。”
“哼哼，等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禽兽不如。”
初试**的龙明珠有些乐不思蜀，又有些喜欢上这种偷偷摸摸，紧张刺激的感觉，连续两晚都半夜跑过来，待上一两个小时，又悄悄地回屋去睡，搞得刘益之白天上班都没有多少精神。幸好现在是刚开年上班，大家的心思都没有完全收回来，齐心协力地划水。
这天下班回家，刘益之打开门，客厅里空无一人，龙明珠没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厨房里传来谈话的声音，他轻轻地走了过去，刚到门口就听到方伶俐在质问龙明珠。
“你昨晚半夜干什么去了？”
“去洗手间上大号啊。”龙明珠面不改色地答道。
“你是去拉石头吗？一个小时都没回来。我醒来发现你不在床上，等了一个小时都没回来，等得我都睡着了。”
“醒来我不是在床上跟你一起睡吗？”
“你小心点。这次从家里出来时，婶子再三叮嘱住，要照顾好你，你可要注意点。”
“姐，我妈让你照顾我，我现在肚子饿了，怎么还不做饭菜啊，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今天老娘心情不好，不做了。”
“姐，你想饿死我？”
“饿死你算了，省的我回去被婶子骂。”
“姐，我真的快要饿死了，给我做饭菜好不好？你看，我饿得都站不稳了。”龙明珠抱着方伶俐，在那里拼命地撒娇。
“造孽啊，我不知道欠你几辈子的，起开，我要炒菜了！”
“嘻嘻，还是姐对我最好。”
听到这里，刘益之悄悄退回到大门口，安静地打开门，然后弄出动静来，关上门，大声道：“我回来了。”
“啊，老刘回来了。”龙明珠闻声从厨房飞奔出来，“我跟你说，我又在《南鹏日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是说移风易俗，过新时代的春节。黄哥乐坏了，不仅给村民们都买了，还特意买了五百份送给了上朗村，让他们不要敲锣打鼓，乱放鞭炮，打扰市民休息。”
“你这是故意的。老黄跟我说了，说是周围的群众对上朗村的舞狮队和舞龙队有看法，纷纷去区里市里举报他们扰民，你这是火上浇油啊。”
“本来就是，你在村里舞一舞耍一耍，没人说你，可你偏偏到处去耀武扬威，甚至跑到我们关村来耍威风，欺负我们组织不起舞狮队。我就给你写到报纸上去，看你还得瑟不！”
“你这宣传干事越当越有味了。”
“那是，干一行爱一行，你不是常说这句话吗。对了我们的户口本下来了，身份证还要两周才能下来。”
“好啊，蛮快的啊，你帮忙一起收起来吧。”
“嗯。”
这天夜里，龙明珠又悄悄跑了过来。两人正互相抱着睡香香时，客厅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直接往这边过来了，在刘益之房门前停了下来。等了几秒钟，咣当一声，是用脚踢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非常地响，估计半栋楼的人都听到了。然后是方伶俐在门外忿忿地低声骂了一句：“狗男女！”
然后又是脚步声横穿整个客厅，应该是方伶俐回房去了。
刘益之的魂都要吓出来了，尤其是刚才的踢门声，把他的心脏吓得要停止跳动了。这个方伶俐，恐怕是故意的。幸好两人现在是事后，万一是紧要关头，你这么一脚，我不直接变成微软了，甚至有可能直接升级为联想。真要是那样，你就是聚九州之铁难铸这个错字！
龙明珠却躲在被窝，咯咯地笑着，就像一只偷到鸡蛋正得意的小狐狸。
“还笑，还笑！我差点吓死，你还笑得出来。”
龙明珠一边笑着，一边起身穿好了睡衣，在刘益之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轻声道：“我先过去了。”
她蹑手蹑脚地出去，走过客厅，然后打开她和方伶俐睡觉的房门。
“去哪了？”
在静夜中刘益之听到了方伶俐的轻呵斥问。
“到洗手间上大号去了。”龙明珠轻声答道。
“你怎么不掉进马桶里去呢！睡觉！”
周末，三人坐在餐桌上喝汤。
“幺妹子，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方伶俐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刘益之有点傻眼了，忍不住看了一眼龙明珠，只见她丝毫不乱，不慌不忙地继续喝了一口汤。
“结婚，我才不要结婚呢。结了婚就是黄脸婆，不结婚，人家永远都是小公举。”龙明珠摇头晃脑地说道。
“哼，够胆子你就在你爸面前说这番话。”方伶俐冷哼一声。
“在我爸面前，我是没胆子说，可我有胆子做。我就是不结婚，难道他还能绑了我去结婚。”龙明珠撇着嘴说道。
“哼，呼，呼”方伶俐鼻子呼扇着出粗气，终于顺过气来了，便转向了刘益之，“你，说的就是你，鬼鬼祟祟的你，你什么意见？”
看到两女都盯向自己，刘益之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下意识道：“我，我的意思就是，我就逆来顺受呗。”
“妈的！”方伶俐一拍桌子，愤然而起，向厨房走去。
“姐，你要干什么？”龙明珠对着方伶俐的背影问道。
“找菜刀！”
“找菜刀干什么呀？”
“剁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姐，那你慢慢找。”
方伶俐可能太气愤，待在厨房不愿意出来了。
龙明珠看着厨房的方向，咯咯地笑着，笑着笑着，脸上的笑颜慢慢地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迷茫，几分不知所措，还有几分失落。
“明珠，你怎么了？”
刘益之的话唤醒了龙明珠，她转过头来，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没什么。”龙明珠顿了一下，突然说道，“老刘，这家里虽然有三间房，但已经有三个人住了哦。”
“明珠，你这话什么意思？”
“哎呀，“龙明珠在椅子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尽显她美妙的身材，然后站起身来，”我去帮姐。”
客厅里只剩下刘益之一个人坐在那里，慢慢喝着属于他的那碗汤，“这汤怎么越喝越有味了，伶俐放了什么东西在里面？肉苁蓉还是党参？我怎么越喝越觉得有精神了呢？”
开个单章
这几天看到几位老书友写到，欢迎我重回江湖，老曾一时感慨万分，决定开个单章。
从第一部华夏立国传开始，老曾陆陆续续写了几年书，中间又因为工作和生活琐事就停了，现在又忍不住冒出来写书。这说明老曾书虽然写得不行，但真的喜欢写。(＾＾)
随着时间流逝，老曾也从热血冲动青年步入中年，想法、三观很多东西都有了变化，但那种写东西的冲动和**还保持着。现在公司每天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只能在上下班等路上想想故事情节（老曾一般都尽量少开车，多坐公共交通，毕竟开车出神不安全，还顺便支持环保），晚上挤点时间来写。
看到我又熬夜，妻子有些不解：你怎么又开始苦熬写东西了。我说，人嘛，总要留些东西在这个世界上，财富、名声、思想和文字。前三项我不奢求了，能留下些文字，被一百、一千、一万、十万位读者读过，掩卷之余能够唏嘘一声，我也就觉得值了。
这次决定写都市类，主要是某一天突然想到，可以把自己，朋友们经历过的事情，以及听到、看到过的故事糅合在一起，写一本书，也算是奠记那段时间某些人的年华岁月。
反思过以后，老曾发现自己的写法有缺陷，曾经努力改进过，但效果不佳。老曾沉下心来，拿出当年学离散数学的劲头来学习该如何写作。只是养成的陋习太多，太深刻，改进需要时间和坚持，还请书友们多多谅解。当然了，我绝对不会说我曾经用马甲写了两本历史书，签约后却悄无声息了。(t＿t)/~~。
这次拿都市类写作，首先老曾对这些故事很熟悉，甚至有的还亲自经历，写起来比较轻松些，也容易些，想必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更好地改进写作。其次，老曾还是喜欢历史书，希望能够通过几次历练后，把文笔练得更好些，写出一本合格的历史书来。
非常谢谢诸位书友的支持，谢谢你们的点击、推荐和收藏，谢谢你们的评论和批评，谢谢你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