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走出新手村（一）
“我觉得fjt的客户分配不公平！”程东耀在会议室里慷慨激昂地说道，“tony，jacky，rocky，都分别有了好几家成交fjt客户，每月计划、备货、交货、收款，工作任务已经很重了，现在还要把成交的fjt客户再分给他们。而我和两位新同事，还没有一家成交的fjt客户，有的是精力和时间去跟进，却不愿意分一家给我们。我严重怀疑eric这是徇私舞弊，只凭借个人关系的远近来分配客户，跟他关系好的，多分配fjt客户，关系不好的，得罪他的，就不分配fjt客户，这简直是在拿公司的资源当儿戏！”
程东耀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尤其是在刘益之的脸上盘旋了几秒钟。可惜这位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根本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哼，你的靠山张广奇已经走了，看谁给你撑腰，今天就把你拉下马来，接收你的那些fjt大客户，然后让你看着我享受那些提成，气死你。
程东耀已经魔障了。估计在他心里，留在川景电子的最大念想就是抓住一切机会怼刘益之。想必这段时间他刚读完《曾文正公集》，已经深刻领悟到“屡败屡战”的精髓，终于在今天打响了2002年反刘第一枪。
众人把目光转向刘益之，刘益之却把目光转向对面的洪国华，右手微微示意，示意请他先发言。
洪国华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老板何正伟，咳嗽一声说道：“我觉得这次fjt客户分配过于简单了些，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把eric跟进的那些fjt成交客户，先转交给我们销售部门，再由我们销售部门内部讨论，按实际情况和能力分配。”
该轮到刘益之发言了。众人又把目光聚集在刘益之身上。他微低着头，眼睛看着桌面，沉寂如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安静地等着刘益之发言。十秒，二十秒，三十秒过去了，刘益之还是没有开口。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都不由自主地侧过身来，正面对向刘益之。就连何正伟，都忍不住身子向前凑了一下，双手搭在桌子上。
“听完region的发言，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刘益之的话刚落音，众人神情各异，程东耀的脸色更是大变，站了起来要反驳，却被洪国华用严厉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新员工先不说了。我不把fjt成交客户分给你region，很简单，我不相信你的能力。”刘益之的第二句话让程东耀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了。
“老板提拔我做fjt产品经理，我必须要为老板负责，为公司负责，也要为我自己数月来幸幸苦苦跑下来的客户负责。交到region手里，我不放心。”
程东耀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我做销售五六年了，进川景电子也两年多了，一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刘益之毫不客气地接了一句，把他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你也知道你做销售五六年了，进川景电子也两年多了，兢兢业业，你兢兢业业的成绩呢！除了两位新同事，你的业绩最差！”
程东耀的脸色变得铁青，却丝毫反驳不得，这是事实，每月每季度和每年的销售业绩统计数据摆在那里，谁都看得到。
“你刚才说我跟谁关系好，就把fjt客户分多些给他。是的，我跟tony，jacky，rocky关系很近，那你知道我跟他们的关系为什么这么近吗？当初我把整理出来的fjt客户分给你们，让你们去跑。tony、jacky，rocky都遇到了不少阻力和困难，都跑来跟我沟通。我陪着他们分析问题，陪着他们跑客户，最后他们都有了收获。到年底，tony自己跑出了五家成交的客户，jacky是三家，rocky也有两家。正是因为这样，我们的关系才这么近，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知道和相信他们的能力。”
“可是你呢，region，当初分给你的客户最多，却从来没有来问过我。我还以为你一切都搞得定，结果呢？前后分给你十一家客户，一直都在评估、测试阶段，一个成交的客户都没有。你叫我如何信任你的能力。我幸幸苦苦跑下的那几家客户，交到你手里，我不放心！”
刘益之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最后一句。程东耀脸色苍白，双手在微微颤抖。
“region，按照你的说法，tony、jacky、rocky他们忙，所以要少分点客户，你不忙，所以要多分点客户。你要脸吗？你难道不知道你不忙的原因是什么？要是按照你的逻辑，公司的销售都不用努力跑客户了，闲在那里，公司就会分配成交的客户给你维护，让你白拿提成。roger，请问销售部门的指导思想是这样的吗？”
洪国华连忙摇头否认，“不，我们销售部门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思想？我一直鼓励大家，做销售必须要勤奋。”他万万没有想到刘益之的反应这么大，简直是指着程东耀的肺管子在捅。可说的又句句在理，根本没法反驳。
看到老板在旁边的脸色都快阴沉如水了，洪国华知道自己必须要撇清。程东耀这家伙，怕是魔怔了。不过刚才发言洪国华帮衬了一下程东耀，也是想趁机压一下刘益之。
这家伙太厉害了，以前做销售能占据公司业绩的一半，带出一个楚华章，占据了剩下的一半。加上胡志山和黄杰，占去了百分之九十。现在转做产品经理，把他手里的肥肉，fjt成交客户放出来，分给楚华章三人。只怕以后楚华章是更听刘益之的，黄杰虽然跟自己关系不错，但现在这个情况，肯定也愿意听刘益之的。胡志山是个老滑头，谁给好处就听谁的，自然是听刘益之的。这样搞下去，自己这个销售总监还有个屁的权威？只能指挥两个新丁和废物一般的程东耀。我不要面子啊！
所以洪国华必须要下手，只是看来今天又是哑炮了。
“eason，我的话讲完。”
“嗯，好，fjt成交客户就按eric的方案分配，你要带他们熟悉这些客户，督促密切跟进这些客户。”
“好的eason。tony，jacky，rocky，开完会你们留下来，我跟你们讲解下这些客户的一些注意事项。”刘益之扫了一眼何正伟，嘴里说道。
哼，我跟销售部门，尤其是洪国华有冲突，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接下来我们讨论销售工作的一些问题，还有应收货款的事情。”何正伟继续下一个议程。
晚上吃饭时，龙明珠和方伶俐发现刘益之的情绪有些不对，对视一眼，龙明珠开口问道：“老刘，你有什么心事吗？”
端着碗，眼神飘忽的刘益之没听清楚，只是闻声转过头来，听龙明珠问了第二遍才听明白。他默然了一会，从碗里扒了一口菜，狠狠地说道，“我决定了，辞职。”
“辞职？为什么？”
“觉得没意思，现在这个公司和岗位对于我来说，就像游戏里的新手村，我在这里已经练到顶了，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新手村什么意思，但是你话里的意思我还是能明白。现在这公司你觉得没啥发展前途了，到了一个瓶颈，是不是？”方伶俐微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是这个意思。而且这公司的人，老板防着下面，下面的人又各怀心思，勾心斗角。我不想把有限的精力放在这上面，天天跟那些人纠缠不清。2002年是个好年，有很多机会，我有那个时间和精力，还不如把握机会多赚些钱。”
现在不赶紧挣些钱，到时有什么资格去读金牛商学院？
“那你有什么打算？”龙明珠问道。
“辞职，开始自己创业，在南鹏成立一家公司，在南港也注册一家公司。现在户口迁过来了，办理通行证就比较简单些了。只是摊子一铺开，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你们俩能不能过来一位，帮帮我？”
方伶俐抬起头，刚准备说话，瞟了龙明珠一眼后却咽了回去，低下头继续吃饭。
“我倒是想出来帮你，可是那些贸易啊，做生意啊，我一点都不懂，也不大喜欢。”
“幺妹子还是喜欢待在村委会这种安稳的地方。我出来吧，反正我现在也是在学会计，一边学，一边帮你搞下财务。”
“好啊，好啊，姐去帮忙最好了。”龙明珠欣喜地说道。
“我打算在南港注册一家全资公司，然后以这家南港公司占股百分之四十五，我个人占股百分三十五，你们俩各占股百分之十，在南鹏成立一家公司。”
“为什么要给我们俩股份？你钱多烧手啊。”方伶俐毫不客气地问道。
“资金不够，而且做生意也不能把自己的钱全砸进去。我要拿这两栋楼去银行做抵押，贷一百五十万，你们俩是业主，要签字的，肯定要做股东的。”小产权房名义上不能贷款购买，但是作为抵押物贷款，还是有办法的。
“信你个鬼，就知道欺骗我们这两个无知少女。”
“无知少女，呵呵。”
“呵呵，什么意思？”方伶俐竖着眉毛问道。
“没什么意思，”刘益之连忙转移话题，“前天晚上我跟老韩喝酒，”
“哪个老韩？老黄的表姐夫，关朗派出所的韩所长？”
“对，就是他。他跟我说，他们所有个家属吴老师，在市文化馆工作，是中央音乐学院声乐系毕业的。明珠，我跟老韩说好了，过几天领着着你去拜这位吴老师为师。”
“拜师？”
“明珠你不是爱唱歌吗？大家伙都说你唱歌好听，就是野路子出身，没好好练过。所以请吴老师教教你，让你接受下正规的声乐培训。老黄说了，拜师费村里出来，就是以后要代表村里去区里，市里参加汇演。”
“幺妹子，这可是好事，你从小就爱唱歌，也唱得好听。对了，抠门的老黄怎么这么大方？”
“你是不知道，关村人都忙着做生意去了，又没啥艺术人才，好几年了，区里，市里文艺汇演都是光头，被上面说了好几年了，老黄都愁死了。好不容易遇到明珠唱歌这么好听的，还不当宝贝。”
“嘻嘻，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第四十六章 走出新手村（二）
刘益之提出辞职，让何正伟吓了一跳，他收到邮件第二天就从南港跑了过来，单独找刘益之谈话。
“eric，你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提出辞职了？哪里不满意，薪酬还是职务，说出来，都可以商量。”
“eason，非常感谢这大半年你对我的信任。其实你也看得出，我在川景电子已经走到一个瓶颈，就算我做到了销售总监的位置又如何？“
何正伟往座椅背上一靠，双手在胸前交叉，盯着刘益之看了许久，双手放下，手掌撑在桌子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拍打了几下，叹息道：“我知道川景电子是留不住你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eric，你后续有什么打算？”
“还是做电子元件这块，我只懂这些，学历又低，只能继续在这个行业里找饭吃。”
“eric，我有个不情之请。”何正伟右手撑着桌面，盯着刘益之说道。
“eason，你请说。”
“川景电子愿意补偿三十万给你，希望三年之内你不要从事电子元件行业。”
“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刘益之毫不迟疑地拒绝道。
“川景电子愿意补偿你十五万元，希望你三年之内不要碰fjt产品。”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刘益之在心里腹诽道，只是你这价码开得也太低了吧，三年才十五万？
看到刘益之没有做声，何正伟以为他动心了，连忙继续劝道：“eric，以你的本事，随便做其它品牌，都能做得风生水起，大把地赚钱。只是不用碰fjt，什么影响都没有，就能那十五万，白赚的啊。”
你这个家伙，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不就忌惮我的能力，以及跟山田真一的关系吗？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eason请放心，川景电子现有的客户我一个都不会去碰的，这点底线我还是有的。就算以后有机会做fjt，我也会去开拓新市场新客户。”刘益之委婉地拒绝了何正伟。
看到何正伟脸色转阴，刘益之又补充了一句：“fjt的其它代理商我都不会去，去那几家，我还不如待在川景电子。”
何正伟脸色这才好看些。不去其他家代理商，就没有直接冲突，不过他有些疑惑。
“那eric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准备做贸易商，哪里有机会就去哪里搞一下。我才赚到十几万，根本没有本钱玩大的，先做点小生意，去振华北租个柜台。”
何正伟盯着刘益之，想从他的脸上分辨出这话里到底有多少真话。只是刘益之的脸太平淡了，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eason，我们这算不算好聚好散？”不能我单方面让步，现在我也该提要求了。
“eric，当然是好聚好散，曾经跟你合作过，是我和川景电子的荣幸。”这只老狐狸听出刘益之的意思，开始打起哈哈来。
“既然我们好聚好散，公司就把我的提成结清吧，我的要求也不高，客户付清货款的订单提成先给我结清，后续的等客户付款了再算给我。”
“公司有财务制度，不好破例。再说了，才几万块，对于eric你来说是小钱了，你不会急着用钱吧。”
“这几万块的确是小钱，随便找个关系好的大客户卖一批货就能赚回来。只是钱虽然小，也是我幸幸苦苦挣回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说是不是，eason？”
何正伟已经听出刘益之话里的绵里藏针了，衰仔，敢威胁我，不过转念想到眼前这位的能力，跟客户以及原厂的密切关系，不敢冒险赌一把了。要是他先坏了规矩，就怕眼前这家伙找到借口了，放肆地抢那些大客户了。
“那这样吧，我待会发个邮件给财务部，让她们优先处理。”
“那谢谢你了eason。”
“嗯，我还有事，先回南港了。再会！”看到何正伟站起身来要走，刘益之主动伸出手去。何正伟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手来，手指头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下午，得到何正伟回复批准的邮件，刘益之向公司同仁发了一封告别邮件，很简单的几句话，以及对同事们的祝福，没有什么煽情的。
第二天上班，刘益之发现自己的公司邮箱用不了，发出邮件也收不到邮件，连服务器也登陆不了。这个何正伟，这么快就断了我的邮箱。
邮箱没法用了，刘益之就用私人邮箱向所有的客户发送邮件，说明离职情况。很快，不少客户打电话过来，听说刘益之只是从川景电子离职，还会继续待在南鹏和这个行业，简单聊了几句就挂掉电话了。
刘益之提出辞职的日期是三月十七日，离职日期是四月一日，愚人节。在这十几天里，刘益之托人办理港澳通行证，兑换港纸，这次是真的兑换。办理抵押贷款，找代理公司去南港注册了一家“p&a united limited”全资公司。等注册纸下来就可以去办理银行账户，找代理公司注册国内公司，名字都想好了，“南鹏市联电科技有限公司”。
期间，刘益之跟山田真一、张广奇和林成富分别碰了头，吃饭聊了聊。
四月一日，刘益之拿到了离职证明，工资、提成也转到卡上。正准备跟约好的房产中介会合去看办公室，接到了山田真一的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这么急约自己，前天才一起吃过饭，难道有事？刘益之听着电话里山田真一的口气有点不大对头，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这山田真一可是自己在2002年布局的重要一环，千万不要给老子掉链子。
“什么？山田桑，你要调回国内了？”刘益之真不知道说什么，自己的预感这么灵验，居然猜中了。
“是的，非常抱歉刘桑。这次调动非常突然，横滨分部的本部长上周突然中风，进了医院，病情比较严重，公司就让他提前退休了，总部调我回去接替本部长职务，调令今天上午发出来的。”
刘益之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想骂娘。我这边一切就绪，就等着开张了，你却要回国内。我的所有计划全部泡汤。
你这个鬼子，口口声声说喜欢华夏，要把握华夏经济腾飞的大好机会，还要把家人接到华夏来居住，全tmd口是心非，有机会回国升官加薪，那些话全都抛到脑后。真想留在华夏，拒绝就好了，毕竟他任华夏区总经理才几个月时间，完全有理由拒绝。嘴里说一套，身体却很诚实，还是想着回国去发展。
根据刘益之的了解，横滨分部本部长，级别上比华夏区总经理要低半级。只是横滨分部管着fjt最大的两家工厂，占据fjt一年产量的百分之六十。按照和国某些企业的规矩，只有管理过工厂，才有资格成为fjt的高级管理层。
想着想着，刘益之最终还是恢复了冷静。
“山田桑，这是难得的机会，只要在横滨待上两三年，你就可以直接进入总部担任高级管理人员了。恭喜你了！”
“谢谢刘桑。”山田真一客气了一句，然后叹了一口气道，“非常抱歉，我还是要回国去。主要是我的父母亲年迈了，还是想念四国的家乡，我的妻子也想念国内的亲人。”
“山田桑，你不必说了，这是人之常情，我能够理解。”
“刘桑，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没有你的帮助，我是迈不过那道坎，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说到这里，山田真一站起身来，走出座位，非常正式地向刘益之弯腰鞠躬。刘益之连忙走出座位，弯腰回礼。
刘益之拎着一打啤酒，往家里走着。今天心情不好，我要灌醉我自己，鬼子都不是好人！
虽然只是气话，但是山田真一这一离职，对刘益之的影响真的很大。原本想依靠山田真一的关系，利用自己先知先觉的能力，跟林成富联手，做个大贸易商，甚至还立下flag，2002年实现一个小目标，先赚它一个亿。
这个flag有毒！刚一立就被老天爷算了账，给涮了一把。
只能调整计划了。要不重新找家代理商或是原厂，山田真一和张广奇倒是可以给自己介绍相关的资源，只是像fjt这样合适的产品、合适的人、以及合适的机会就很难找到。
要不就跟林成富一样彻底成为一家贸易商，两百万的本钱，还是能炒些货。只是没有上游源头的支持，只能喝点汤汤水水。
“我好烦，我好烦！”刘益之忍不住哼着这首歌，打开了房门。
“你要喝酒？”迎面遇到了龙明珠和方伶俐，两人一副收拾好了要出门的样子。
“怎么？”
“你忘记了，今天函授点要上课，你不去？”
刘益之一拍额头，忘得一干净。
“等等我，我赶紧扒碗饭，开车一起去。”
“不着急，还有一个小时。从这里开车过去，只要半个小时。你慢点吃，不要噎着了。”龙明珠劝道，转身往厨房走去，遇到了端了一杯水出来的方伶俐。
“给他送过去，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方伶俐顺手把水杯递给龙明珠，示意道。
第四十七章 算不算校花？
现在函授上课还比较正规，尤其是华中理工大学函授点，上课的老师都在南鹏研究院的老师，不像几年后，都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
南鹏研究院的老师最起码都是讲师或助教，帮助教授等大咖带一带研究生，来教一帮函授生，真就是想挣点外快而已。
所以还是比不上全日制的院校上课。在这里，老师教得简单，学生也学得轻松，过得去就好了。
刘益之听了一节《离散数学》课，感觉脑子里就跟灌了一桶面粉，要是兑些水进去，再摇晃几下，就真成一团浆糊了。
课间，他上了个洗手间，出来后一边活动着脖子、肩膀和手臂，一边慢慢踱到教学楼走廊的另一头。接下来是《大学英语》课，这个他最有把握，终于不用听天书了。
在走廊尽头有人在吸烟，刘益之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在前世刘益之抽了好几年烟，后来为了生小孩就戒掉了，再也没有抽过了，甚至有些厌恶烟味。现在也继承了这个习惯。
刘益之正要调头走，突然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走廊里听得清清楚楚的。
“老安，我们会计班有个女生，真是漂亮，身材又好，卧靠，好到爆，我跟你说。”
“我们行政管理班也有个漂亮女生，个头比我还要，长得真叫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那真是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笑如山花盛开，动如风摆杨柳，在我心里长得像极了电视剧《红楼梦》的薛宝钗。”
这小子到底是读行政管理的还是中文的？这么有文采。前面那位跟他一比，就是没文化，只能一句卧靠走天下。
刘益之一听他们交谈，就知道说的是龙明珠和方伶俐，会计班和行政管理班他去看过，里面的男女学生都见过，只要不眼瞎，肯定不会搞错。
不过听第二人这么一说，刘益之细细一想，龙明珠还真的跟电视剧《红楼梦》里的薛宝钗有些像，是87版的，不是后来那部聊斋版的。对啊，方伶俐长得像那个谁，对，就是薛宝钗的堂妹薛宝琴。
当初自己被龙明珠和方伶俐吸引，原来不是没有原因。记得那年看完电视剧《红楼梦》，自己觉得薛家堂姐妹已经是最绝色的红花，其余的女角色，包括黛玉在内，都是绿叶。很长一段时间，满脑子都是电视剧里那两姐妹的笑容和身影，甚至小小年纪就做起了以那两姐妹为主角的羞羞的梦来。现在想来，龙明珠跟薛宝钗扮演者章莉有八分像，方伶俐跟薛宝琴扮演者王央有七分像。
我说我怎么就轻易地陷进去了，看来不是自己没有顶住美色的诱惑，而是这贼老天太贼了，安排的人太强大了。
正胡思乱想想着，听到第三个男子愤愤地说道：“这么漂亮的女人，只怕已经做了别人的二奶了。”
“你说什么呢？”其余两个男子不答应了，不满地说道。三人虽然不在一个班，但看上去应该是互相认识的。
“哼，这南鹏市的有钱人没有几个好的，漂亮的女人只怕没几个干净的。”愤青还在那里愤世嫉俗，在他嘴里，这南鹏市恐怕只有交易所门口那头铜牛最干净了。
“嘿，哥们，话不能这么说。按你这说法，比你有钱的都为富不仁，不理你的漂亮女人都不干净，你也太极端了吧。”刘益之实在忍不住了。
“你谁啊。”愤青皱着眉头问道，其余两人没有做声。
“我也是这函授点的学生。这位同学，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有一对父子路过一家五星级酒店。”刘益之也不管愤青的态度，自顾自地讲了起来，“这时酒店门口来了一辆奔驰，上面下来一个人。儿子很不屑地说道，坐这辆车的人肚子里肯定没有学问。他父亲淡淡地说道，说这句话的人口袋里肯定没有钱。”
沉寂了一会，愤青终于品出味道来，不由大怒：“你骂谁儿子呢？”
“我骂你了吗？我只是讲了一个故事，你就这么急着对号入座？同学，你为什么总是往阴暗面去想问题呢？是不是你的心就很阴暗？”
“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讨打是不是？”愤青跳了起来，旁边两人连忙拉住了他。这里是函授点，还算是学校，可不能打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可不能乱冲动。这函授虽然容易考，但入学要交费的，看在这不菲的学费份上，可不能违反纪律被开除了，学费是不会退，那多亏啊。
刘益之笑眯眯地看着在两位同伴拉扯下愤怒挣扎的愤青，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这小身板，我一个打你两个半，当然了，三个一起上自己就够呛了。就你这体重，只怕还没有我打的沙袋重。
两个同伴终于拉着嘟嘟嚷嚷的愤青往教室里走，可能他们两人也比较烦同伴那张破嘴，不想帮他跟人打架，也不想看着他被别人打，把人拉走是最好的办法。
“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刘益之闻声转过头去，一个男子站在楼梯口那里，三十岁左右，满肚子学问的模样，一看就是老师。
“老师，我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班的。”
“哦，我叫许乐天，是华中理工大学南鹏研究院的讲师，教《信号与系统》的，不过没有教你们班，我教通信班。”
在刘益之眼里，通信专业在函授诸多专业里是个很神奇的专业。这个专业就是全日制大学也难学难精，可一旦学通了，就可以位列仙班，成为神人。这样的专业函授能学得好？顶多再深造下往手机维修方面发展。
能教通信专业的讲师，只怕是一位早就羽化飞升的真人了。
“许老师好。”差点说顺口变成许真人了。
“刚才你讲的这个故事很有意思。”
“只是一碗鸡汤，希望它的觉得鲜美可口，不喜欢的就觉得太腻人了。”
这点鸡汤现在听起来稀奇，再过几年你试试看，鸡汤不要钱地满天飞洒了，你都不知道里面熬的是什么材料。
“鸡汤，心灵鸡汤，我听说过这个新鲜词，同学，我都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了，抱歉。”
“我叫刘益之。”
“哦，你也经常上网？是混哪一块的？天角、华清还是水木？”
“我混qq和msn的。许老师，我上网用的最多是qq和msn。”
“不会吧，我看你思想和言语都很新潮的，怎么不爱上论坛？”
“论坛就华夏论坛去的多。”
“哦，我也常去华夏论坛。”
这位许老师是位好同志，看破不说破。
华夏论坛最多的就是美女照片，尤其以和国女优写真照片最多。深田恭子，小仓优子，星野亚希，都是论坛中被下载和舔屏最多的女优。这个时候的人要矜持得多，顶多悄悄地单手鼠标右键保存，哪像后来老婆、老婆的直接上口。
“刘同学，你可有点意思。哦，上课了，上课去了，有空了我们再聊。”
上了一节《大学英语》，今晚的课算是结束了。等到老师一喊下课，刘益之撒腿就跑，搞得讲课老师站在那里很惆怅，难道我教得这么差吗？
龙明珠和方伶俐走在了一起，两人互相挽着手走了出来。整个教学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两人吸引过来。不少其它班的同学也闻讯赶了过来，目睹传说中两大美女的容貌。不看还好，一看就镶在眼睛里，抠都抠不出来了。
两人顶着众人的目光，享受着校花的待遇。一路上有胆大的男同学找各种借口来搭讪，前仆后继，源源不断。
“龙同学，方同学，我送你们回去，我开车来了。”
这个是实力派，一句话说出来，摒退了众多男同学的蠢蠢欲动。他们仇视的目光全聚集在那男同学身上，如果能够凝聚成实形，那男同学只怕已经千苍百孔了。
“不用了，谢谢！”方伶俐客气地拒绝道。
“都已经八点多了，天全黑了，路上也不大安全，还是送送你们吧，顺路的事。”说罢，男同学悄悄地给同伴来了一脚。正看得有些发呆的同伴连忙补充道：“是啊，这路上不安全，前段时间永口那边还发生了飞车抢夺，女事主不仅被抢了包，还被拽倒撞到了头，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看到两女没有出声，以为是答应，男同学不由高兴了，矜持地说道：“我这就去开车，不是什么好车，捷达而已，两位美女将就着坐。”
“不用去，我们的车来了。”方伶俐拒绝道。她们走到了大门口的马路边上，刘益之正开着他的桑塔纳2000过来，龙明珠笑着跟他挥挥手，拉着方伶俐上了车。
男同学和同伴看到这情景不由傻眼了。后面的男同学们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然后把仇视的目光全部转向刘益之。
许乐天站在花园的一角，看着这一切，不由笑了起来，年轻真好。
在车上，刘益之在后视镜里看了十几遍后，终于忍不住问方伶俐，“伶俐，你有没有当过道童？你师父是不是镇元子？”
“你说什么胡话呢？”方伶俐呵斥了一句，不再理他，跟龙明珠说起悄悄话来。
刘益之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着两女，心里暗暗发狠。有位前辈，居然一口气霸占了原版的宝钗和黛玉，在男人公敌的不归路上狂奔不回头！我这里只是宝钗和宝琴，还是山寨版的，为什么就不能，那个嗯。我是没他帅呢，还是没他有钱呢？
晚上，刘益之接到了山田真一的电话。
“刘桑，我有个同学叫米哈维特.费里克.怀德曼，花旗国人。在斯坦福大学读研究生时他跟我同一个导师。上周他被委派为kgt亚太区副总裁兼华夏区总裁，负责开拓华夏区市场。上午跟我通了电话，希望我给他一些华夏市场的建议。我郑重地向他推荐了你，他现在南港，希望能够明天跟你在南鹏见一面。刘桑，这是一个机会，你可以跟怀德曼聊聊。”
“谢谢你山田桑。请问以你的了解，怀德曼是个怎么样的人？”
“刘桑，不用客气。怀德曼比我小一岁，是个犹太人，在读大学前不仅给自己买了一辆跑车，还把大学学费挣了出来…”
第四十八章 新的机会
kgt刘益之是知道的，也清楚它的历史。
高丽、和国在**十年代，半导体产业红火，在欧美攻城掠地，大肆抢占花旗国企业的市场份额。97年金融风暴，高丽、和国一下子扛不住，只好出售优质的半导体产业回血，大部分被花旗国资本收购，kgt就是其中一家，工厂在和国和高丽，股权和管理层却由花旗国财团掌控。主营范围为微处理芯片、存储器、传感器、电源管理芯片和功率器件。
过几年后，kgt在花旗国人的掌控下抓住了华夏国经济腾飞的机会，一跃成为世界知名半导体企业。2008年时，和国和高丽国趁着次贷危机，想以六倍的价格回购kgt，被花旗国资本拒绝了，结果开始遭到了和国和高丽国联手狙击，双方一番恶斗，搞得一地鸡毛。
斗了几年后，kgt怼得和国半导体企业越发得衰败，怼得高丽国半导体企业只剩下一根独苗，自己也被搞得内伤，卖了不少部门才堪堪止血。
但是这个时候的kgt主要市场还在欧美以及和国，华夏市场它还是个新丁，根本没有什么名气。
刘益之一边回想着kgt的信息，一边坐在香格里酒店的咖啡厅里等候着。
手机响了，刘益之接听后，有人说着花旗国东海岸口音的英语，说他就在咖啡厅门口。刘益之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男子站在那里，连忙挥挥手。
看到越走越近的男子，刘益之心的犯嘀咕了。这白种男人有一米八出头，非常地壮实，尤其是他的啤酒肚，应该是看不到脚面。
“你好，艾瑞克。”
“你好，你是怀德曼？”
看着刘益之将信将疑的神情，握完手坐下来的怀德曼耸耸肩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山田先生说你比他小一岁。”
刘益之很委婉地说道。山田真一长得有点点像反町隆史，你怀德曼比他小一岁，不求你长得像小李子，但也不能长得跟昆汀.元璋.塔伦蒂诺一样，还是加肥版的昆汀。
怀德曼不由大笑起来，笑声爽朗洪亮，引起了咖啡厅众人的瞩目。他憋住了笑，合掌向周围的众人表示歉意。
“艾瑞克，我喜欢你的幽默。亚洲人很少有你这样幽默的，山田就是个话少很无趣的家伙。”
“不，怀德曼，如果你跟山田一起喝酒，喝到第二瓶时，就不会这么说了。”
怀德曼又忍不住往后一靠，正要大声笑出来，突然意识到问题，连忙把笑声给咽了回去。
“怀德曼先生，你要喝什么咖啡？”刘益之挥手招来了侍者。
“无所谓，只要是咖啡就好。”
“那就来一杯鹰式咖啡。”
怀德曼耸耸肩，表示同意。
“山田跟我说过很多跟你合作的事情，很推崇你。”
“那些都是山田先生和我互相信任，共同合作的结果。”
“艾瑞克，你也知道我的来意，不妨我们坦率地谈一谈，我希望尽快打开华夏市场，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自从华夏加入wto后，欧美众多的企业都把注意力投向这里，也开始花大力气开拓这块世界上最大的新兴市场。
“怀德曼，我想知道，kgt准备在华夏市场主推哪一块？”
“全线推广，有什么合适的我们就卖什么。”
刘益之看了一眼正在喝咖啡的怀德曼，你个死胖子，怕是故意设陷阱来考验我的吧。
“不，不，怀德曼，你这样说就很没有诚意了。我们都知道，任何一家半导体企业，都有侧重点，他们的技术储备，研发能力，生产工艺和产能都有着自己的优势和缺点。你跟我说要全线推广，要不是你对华夏市场没有任何头绪，要不就是你不坦诚。”
“好吧，艾瑞克，我承认，我不大相信山田推崇你的话，对于这点我很抱歉。现在看来，你对这一行业有很深的了解，我发现我们会有一个良好的交谈。”
“怀德曼，现在能说说你们想主推华夏市场哪一块？”
“家电，白色家电。我相信过不了几年，华夏会成为世界最大的白色家电消费国，以及最大的生产制造国。”
这个死胖子有些眼光，再过几年，不仅是白色家电，还包括黑色家电和小家电，华夏都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消费国和最大的生产制造国。只是按照刘益之的想法，进入到这个市场，不是最理想的方向。在这个大市场，首先要跟和国和高丽国的对手竞争，等你千辛万苦干掉它们，发现前面有更凶狠的狼群。华夏的国产器件能让你欲死欲仙，后悔进入到这个市场来。
看到刘益之坐在那里沉吟不语，怀德曼那双不大的眼睛闪过一道光芒，不过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怀德曼先生，你推测的没错。用不了几年，华夏不仅会成为白色家电，还会成为黑色家电和小家电的世界最大消费国和生产制造国。但是正因为这样，kgt进入这个市场反倒不是最好的选择。”
“艾瑞克，能说说你的理由吗？”
“正因为这个大市场的巨大性，kgt的和国高丽国竞争对手绝不会放过的。而且它们在几年前就已经进入到华夏市场，拥有相当大的名气和先发优势。kgt为了跟它们竞争，会耗费巨大的精力和时间，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两败俱伤，第三方乘虚而入。”
怀德曼微微点头，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和国，高丽国的竞争对手。虽然对刘益之话中的某些部分并不认可，但他还是同意这个推论的大方向没错。
跟和国高丽国的竞争对手斗个你死我活，完美地错过华夏家电市场大爆发的高利润期，互相杀价格，便宜了华夏家电厂家。等分出胜负，华夏家电市场肯定已经进入到平稳期，高利润已经不复存在了，大家守着那点汤汤水水，有意思吗？关键是耽误了其它新兴市场的进入，这方向没找准，一耽误就会落后几年。到时候那些报表数据会很难看的，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根本没有帮助。
“艾瑞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能跟我说说吗？”怀德曼很客气地说道。
“怀德曼，我的建议是两条腿走路。第一条腿是长远规划，覆盖三到五年，乃至五到十年的市场。那就是电源。”
“怀德曼，现在我们国家几个大城市正在大力修建轨道交通，而轨道交道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完全用电驱动，用电控制。因此，对大电流的电源管理器件和功率器件要求的非常多。而kgt在这块的技术和工艺水平，生产能力，都是世界前列，完全可以下大力气去推这块市场。至少在这个新兴的市场中，其它的竞争对手，包括欧洲，和国，花旗国的竞争对手，跟kgt都在一个起跑线上，甚至kgt还占有一定的优势。”
“什么优势？”怀德曼眼睛一亮，连忙问道
“在华夏工程师眼里，提到fjt，都想到的是它在信号编解码和单片机上的优势：mvj，大家想到的是它模拟器件的优势；vvk，大家想到的是它在数据接口和传送方面的优势。在轨道交通的大电流电源上，谁也想不到哪家器件厂有这方面的优势，我们完全可以把kgt部分优势着重表现出来，打造成这方面的专家。”
怀德曼的眼睛越发地闪亮了，快要跟他发光的额头一样了。他端起咖啡杯，遮住了半边脸，好一会才放下来。
“艾瑞克，你对这个市场的推广是不是已经有了想法？”
“是的。现在我跟你说下第二条腿，就是利用一些热点消费器件，快速爆发一波，最大的打响kgt在华夏区的名气。”
听到刘益之强行地转移话题，怀德曼往座椅上一靠，手里捏着咖啡杯的杯把，转动着咖啡杯，在瓷盘上左右的移动着。
“艾瑞克，能说说你的条件吗？”
“我想拥有一份代理授权书，为期一年。如果一年后成绩没有达到我们共同商定的目标，不再延续这份授权书。如果达到了，除了继续授予代理证书，还必须保证我在某些产品上的优势。”
“如果你想成为kgt在华夏区的代理商，我是欢迎的，但必须达到我们的要求，比如资金、库存以及订货抵押等方面。”
“怀德曼，这才是我需要跟你谈的。目前我是不可能达到这些要求的。首先，库存，市场都还没有开拓出来，能卖什么都还不知道，我吃什么库存？其次，正是因为是开拓市场的阶段，我们必须轻装上阵，用最快的办法打开市场。现在你先要给我压一堆的东西，然后资金，库存，报告，订货抵押等等，背着这么重的负担，我还怎么去打开市场？”
“但是这是公司的规章制度。”
“怀德曼，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开市场，其余暂时都可以放到一边。”刘益之毫不客气地说道。
“艾瑞克，请让我考虑几天，三天后我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没问题，我相信我们会找到共同点。”
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怀德曼接了个电话，带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还有个约会，那边在催了，我必须要走了。今天跟你的谈话非常愉快。”
“我也很高兴与你会谈。怀德曼，请先走，我来买单好了。”
“好的，非常感谢你的款待。我也不说什么aa制了。我知道，在华夏，如果推辞一个人的诚心请客，会让他很没面子的。”
“你说得没错。很多华夏人，最看重的就是这个面子。”
这个死胖子，看来下过一番功夫来了解华夏啊。
第四十九章 新公司新起点
“老刘，你一个人跑去滨海干什么？公司一摊事丢给我。装修，员工招聘，最头疼的是员工培训，你一口气招十个新员工干什么，要这么多人干什么！去打群架吗？现在公司乱得跟一锅粥，你却跑去滨海，什么事都丢给我一个人！”
方伶俐在电话里对着刘益之就是一顿吼，不怪她如此气愤，实在是刘益之太过分了。
公司办公室找好了，金环大厦，就在林成富的友富电子楼上，一百五十平米。装修很简单，只是重新刷下墙，搞下地板和天花吊顶，一周就搞定了。接着是布置，公共办公区工位，财务办公区，总经理办公室，会议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需要花点时间，现在只是把公共办公区和财务办公室搞定了，还在继续装修总经理办公室和会议室。但是刘益之招聘的销售人员却已经到位。
他直接在“华夏人才热线”和“我要工作”两个网站发布招聘信息，学历也要求不高，只要是中专以上，且毕业不超过两年的，基本上都叫来面试。面试了三天，选了十位销售人员，然后开始一周的培训。
培训老师请的是从林成富那里请来的，跟了他好几年的一个大学生，实践经验和理论知识都很丰富，而且要给培训费的。培训场地却是另找到的。同一层楼的一家做电线器材的公司老板，不知被刘益之灌了什么**汤，居然答应把他公司那间五十平米的会议室借出来，给“南鹏市联电科技有限公司”做培训用，顺带着把自家的销售人员也塞进去一起听课。
方伶俐身为“南鹏市联电有限公司”财务经理兼行政经理，要盯着装修，买各种办公用品，招聘财务和行政人员，自己还要跟着林成富的财务人员学习财务实操，忙得团团转。有刘益之搭把手还能喘口气，结果他一转身跑去滨海出差，把方伶俐气得暴跳如雷。
“伶俐，我到滨海出差是真有事要办，跟我们公司今年赚钱息息相关。”
“好，你去滨海是正事，可是你一口气招这么多销售干什么？我这辅助人员都还没有招聘齐全，十来个人的事全堆给我一个人管，你说招这么多人干什么？我们又不是什么大公司，有必要充门面吗？一个员工工资就是两千，还有三百的交通补助，一个人一个月就是两千三百元，十个人就是两万三千万，你老人家多少家底，经得起这么花？”
方伶俐已经进入到财务经理的角色了。
“伶俐，这是我的人才选拔策略。目前我们公司赚钱主要是靠我一个人，这些销售人员其实都处在被晒选状态。”
“被筛选状态？”
“是的，伶俐。我不是通过张广奇拉来了一条宝岛的电容电阻产品线吗？这是通用料，只要是做电子产品的工厂，都会用到这两种元器件。等一周培训后，我会将这十位销售分组，划分片区，然后按片区逐一拜访做电子产品的工厂，获取客户信息，派发我们的公司和产品信息。”
在这个网络信息不是很发达的时代，“地推”是非常有效的销售手段，只是需要付出非常多的人力物力和汗水。
“在地推过程中，不仅仅是拜访客户那么简单，还必须要获取到有效信息，正确地传递我们公司和产品的信息给客户。完了还必须做客户登记表，跟踪表。每周还要抽出周末的半天时间来分析总结一周来的工作得与失。我相信，经过这么一套工作流程下来，不用一个月就会筛选出合格的销售人员出来。”
“筛选出合格的销售人员？就是可以转正了。”
“伶俐，不仅仅是转正这么简单。他们将成为正式的销售人员，工资会加到两千五百，会享受百分之三到五的提成。再经过第二阶段的筛选，如果能在第二阶段筛选出来的销售人员，他们将成为我们某种意义上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
“是的，我以前待的公司老板总是提防着属下，担心会拿走公司的资源。其实大可不必。公司就是要放开资源，让员工最大程度地利用，给公司和他本人赚钱，达到双赢的局面。就算我们公司培养出来的销售人员最后一个个都成了老板又怎么样？优秀的销售人员百分之九十的归途就是创业当老板。我帮他们一把又何妨？他们为我带来了丰厚的利润，我为他们提供了资源和机会，互利互惠。这个世界，总不能让某一方占尽便宜。只要他们中间有三分之一的人当老板后还买我的面子，我在这个圈子里的人脉和资源就比人家高多了。”
方伶俐都说不出话来，她还没听说过这么做生意的，跟她见到的，学到的完全不是一个套路。
“要是那些没能通过筛选的呢？”好半天方伶俐才想起自己还有些话要问。
“没能通过筛选的，基本是以下这些情况。或者是觉得太苦太累，吃不消，自己走的；或者是吊儿郎当混时间，混工资的，这类人一个月就能看出来，必须开掉；又或者是的确勤奋努力，可本身的能力有限，做出的成绩很差，这类人一两个月也能看出来，也必须裁掉。所以说别看现在招聘了十个销售，估计只有两三个才能转正。所以我们要不停地裁人，不停地招人。”
“老刘，这最后一类人，人家也挺努力的，怎么不给人家多一点时间，多一些机会呢？”
“伶俐，我们不是大公司。如果我们是年销售额好几亿的公司，完全可以多留时间和多给机会去给这些人。但是你也说了，我们这么一个小公司，有什么能力有什么资本去慢慢培养人才？”
“唉，想不到这么残酷。”
“伶俐，做老板不仅会用人，更会裁人，都是学问。”
“切，搞得你当过十几年老板一样，你也是刚出炉的新老板。你说老板这个称呼是不是有魔咒，你以前挺有人情味的，什么一当了老板就这么心黑手狠了？”
“我的伶俐妹子，不同的角度和位置看问题不同，我现在是老板，不仅要对我个人负责，也要对整个公司负责。不仅我要靠公司赚钱，还有一帮股东和员工要靠公司吃饭和赚钱。我不心黑些，不手狠点，大家组团去喝西北风？”
“好了，不说了，我这边船要开了，我要检票上船了。你多辛苦下，等我回来再详谈。我在滨海估计也就待个两三天。”
“好吧，路上你自己小心。”
方伶俐放下电话没多久，林成富跑进来了。
“咦，刘老弟呢？”
“林总，刘总他去滨海出差去了，得两三天才能回来。”
“嘿，这小子甩手掌柜当的。”
“林总，你找刘总有什么事吗？”
“方妹子，找你也一样，反正还是你给钱。”林成富一屁股坐了下来。这里暂时还很简陋，方伶俐只能用一次性杯子给他沏了杯热茶。
“林总，请问是什么事？”
“前两天刘老弟不是托我找附近的酒店会议室吗？我有个老乡，在云海大酒店当经理，愿意打七折，会议室，两次茶点，加两百人的自助午餐，三万七千元。云海大酒店是四星级的，正好达到刘老弟的要求。要的话赶紧给定金定下来，现在是旺季，大酒店会议室有点紧俏。”
“大酒店会议室？干什么用？”
“方妹子你还不知道啊？这个刘老弟，”林成富一边抱怨着一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材料，“刘老弟不是要给kgt操办一个产品发布会，邀请珠三角地区的家电客户过来参加。这是产品发布会的说明。”
方伶俐拿过来一看，越看脸色越不好看，“林总，这次产品发布会三家代理，大利和上优负责邀请客户，我们联电就负责掏钱？”
刘益之的联电成了kgt华夏区的代理商，但此外kgt还签了另外两家代理商，大利是宝岛背景的代理商，上优是花旗国背景，华夏区总部设在南港的代理商，都是世界排在前列的电子元件分销商。
“是这个意思。大利和上优实力雄厚，客户资源丰富，你们联电新成立不久，所以这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
“这个老刘，太不把钱当钱了。除了会议费用，还有这印刷品、礼品，kgt几个鬼佬的住宿车马费，这不得五、六万啊。”
“差不多要这个数。这印刷品和礼品刘老弟已经定下了，我帮他找一家厂子，是我老婆娘家那边的堂兄弟，打八折，但是也要给订金，人家才好买材料开始做。”
看到方伶俐还是有些的忿然，林成富劝道：“方妹子，刘老弟我是了解的，是个高人，做事情深谋远虑，这里面肯定有玄机，吃不了亏的。”
听林成富这么一说，方伶俐觉得有理。
“方妹子，这产品发布会只有半个月了，酒店和礼品都得抓紧，你这边先把订金给他们付了，要不然来不及了。这是酒店和礼品厂的订金收据和银行账户。”
“好，我待会就去银行转账。”
“行，我这腿也跑完了，该走了。”
“林总，慢走，等老刘回来了，我一定叫他请你喝酒。你一个大老板，亲自跑上跑下地帮忙，完全是你拿老刘当兄弟啊。”
“方妹子，你这嘴可真会说，你们两公婆是真般配，这夫妻店肯定红火。”
方伶俐脸微微一红，没有反驳，把林成富送到门口。
第五十章 产品发布会
云海酒店四楼，电梯门口和楼梯口都放在一个海报，上面写着：“kgt 2002年产品发布会-华夏地区-云海酒店牡丹厅”三排字，背景是kgt大大的公司标识和三颗芯片。会议室门口两边也摆着两个海报，一个也是kgt2002年产品发布会的内容，图案和版面不同，另一个则是kgt的介绍。
两张桌子上标识着一个牌子：“签到处”。
两两三三的有人进来，在桌子上签到，获得个纸袋子，里面有这次产品发布会的全部彩印资料，还有一份小小的礼品。一本笔记本，一支签字笔。笔记本上有kgt的标识，扉页有kgt的简单介绍，后面几页是一张世界地图，有几张是华夏区的邮编和电话区号总汇，最后一张是“南鹏联电科技有限公司”的介绍。
钱都是联电出的，做点这些小动作也是应该的，大利和上优也不放在心上。
签完到的人分散在各处，各自低声交谈着。
“kgt，这个牌子没听说过？”
“其实是个很厉害的品牌，它的16位和32位单片机、flash闪存、大电流功率器件等方面都是世界前列，只是以前主要市场在欧美以及和国，华夏没进来过，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
“哦，原来是这样。”
“你看，那不是亚力的人？”
“是的，我刚还看到德虹的李工。”
“他们也来了。”
“不止德虹，我有同学在晖光，他们也组队来了。”
“厉害啊，珠三角知名一点的家电厂都来了。”
“可不是，关键是大利和上优牛比，都要买他们面子，要不然一缺货不给你分货，你就麻烦了。”
“是啊。”
现在电子元器件还是卖方市场，像大利、上优这种世界级大分销商，掌握的资源非常多，一家厂少则百分之三十，多则百分之八十的电子料都由他们提供，总有求他们的时候，所以工厂这点面子必须要给。
“这联电科技也是kgt的代理商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是没听说过，不过能成为kgt的代理，这实力应该也不差。”
“你们好，鄙人是南鹏联电科技有限公司销售总监刘益之，这是我的名片。”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才一直穿行在人群中的刘益之走了过来。
双手把名片递给这三位，也接过其中一位的名片。
“海门永成电器研发部副经理苏启发，苏经理，你好！你们两位怎么称呼？”
“我姓黄，”“我姓杨，我们都是苏经理手下的工程师，没有名片。”
“没关系，没关系，有苏经理的名片就好了。那边有矿泉水，自取的，还有那边，有咖啡、茶水和小蛋糕，也是自取，三位不要客气，还请自便。”
“好的，好的。”
“那我就不打扰三位，再见。”
刘益之就这样一路转下去，发出去一百多张名片，收了五六十张名片。抬头看了一圈，发现人来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快要到了。他准备把收到的名片放到休息室里的公文包里去，刚走到门口，听到拐角有人在议论。
“这个联电科技可真是大方，怕是花了小十万吧。”
“可不是，都是为了讨鬼佬开心，你看那几个鬼佬都乐开花了。”
“当然开心了，来南鹏两天，包吃包住，全是联电科技掏钱。”
“可真大方。”
“不大方点鬼佬怎么肯把代理权给他？”
“看那个联电科技的老板很年轻啊，怎么就拿到kgt的代理权了？”
“肯定有内幕，只是我们不知道。”
“怕是联电科技的老板有很深的背景吧。”
“谁知道，这年头，没背景能干成什么事？”
“再有背景又怎么样？在我们上优和你们大利面前，就是只小苍蝇。还想跟我们抢食吃？”
“呵呵，那是他们异想天开，借着这次发布会的机会挤进家电市场？也不想想，客户都是我们请来了，就算客户想用kgt产品，是会找他们还是会找我们？”
“哈哈，他们的小算盘打得这么精，只怕是讨不到什么便宜。”
“那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花招都是白费的。”
“这么说，这联电的老板怕是被人给忽悠了，当了冤大头。”
“呵呵，我想也是。一个毛头小子，冒冒失失地往这块扎，不知水深水浅，小心淹死他。”
“就是，这些大陆仔只知道耍小聪明，捞快钱，不知天高地厚。”
刘益之听出是谁了，这两人一位是大利的华夏区副总兼市场总监宋胜亮，一位是上优的销售总监王小龙，都是南港人。
大利和上优家大业大的，他们华夏区的总裁没有来参加这么low的会议，只是安排在南港请怀德曼和那几个鬼佬吃顿大餐。而这两位作为公司代表，各自带着几个人来撑场面，也不需要做什么事，签到打杂等活都被联电科技的十位销售包干了。
时间到了，西装革履的刘益之拿着话筒走上了前台。
“诸位来宾，还请就座，我们的产品发布会就要开始了。”
等了两三分钟，等到大家都就座，也安静下来了，刘益之继续开口。
“这是kgt在华夏地区召开的第一次产品发布会，也标志着kgt正式走进华夏这个世界最大的新兴市场。kgt是世界知名的电子元件厂商，拥有多项世界领先的技术和产品，现在kgt向华夏展示他们所有的产品，愿意提供最前沿、最尖端的产品和技术给华夏的客户，伴随着华夏一起快速发展，共同走向辉煌。”
刘益之的一番开场白引起了阵阵掌声。只是宋胜亮和王小龙脸色有些微妙，听了这席话，他们也品味出今天这次发布会的意义所在。这么重要意义的发布会，自家的老总居然没有来，是不是不大给kgt面子。两人看着正满脸笑容的怀德曼，努力地找寻着他们想知道的答案。
“出席这次发布会是来自珠三角的各大家电厂家的代表，有的是管理层领导，有的是技术骨干，都是各家的中坚力量，非常感谢你们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参加kgt的产品发布会。”
刘益之在台上深深地鞠了一躬，引来了台下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现在，我给各位来宾介绍下出席这次产品发布会的贵宾们。kgt亚洲区副总裁兼华夏区总裁米哈维特.费里克.怀德曼先生。”
刘益之念名字时用的是英文，坐在第一排的怀德曼闻声站了起来，满脸笑容地转过身来向众人挥手示意。
“kgt花旗国研发中心技术经理大卫.罗伯特先生，”刘益之一一介绍着其余四位鬼佬，他们都坐在第一排，听到刘益之念自己名字时都站起身来向众人挥手示意。
“大利华夏区副总兼市场总监宋胜亮先生…”刘益之简单地把那两位介绍完以后，直奔主题。
“好了，现在我们进入主题，首先请怀德曼先生为我们介绍下kgt公司的背景以及对华夏市场的计划和期望。为了方便一些英语不大好的来宾，我会在旁边做翻译，水平有限，还请诸位多多谅解。”
怀德曼也是大赛型选手，越是人多的公共场合，他越兴奋。他拿着话筒上，滔滔不绝地讲着，刚说了五六句，被刘益之打断了，交流了两句后，笑着暂停了。刘益之转向众人说道：“怀德曼看到有这么多朋友，太兴奋了，噼里啪啦讲了一大段，我是完全跟不上来了，只好打断他了。”
众人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怀德曼讲了大约四十分钟，主要是需要刘益之翻译一遍，等于发两次言。不过凭心而论，刘益之的翻译虽然没有专业的好，但算不错了。主要是怀德曼的发言刘益之看过，做了功课，只是临场发挥的话需要现场翻译，占的比例并不多。
接下来是几位技术专家讲解了，配合ppt和投影，讲解着kgt等多种产品在家电上的应用，除了讲述技术优势，就是用实际案例来说明，都是欧美、和国、高丽等世界知名品牌家电的应用，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地倾听着来自欧美、和国高端市场的产品应用信息。
每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就休息十五分钟，中午大家直接在云海酒店自助餐厅用餐，休息到一点半又继续，下午到四点半就结束，毕竟要留时间给大家赶路回去。虽然大部分来宾都是自己公司派车接送，但总不能让人家晚上九、十点钟才到家吧。
结束之后，刘益之让方伶俐带着十位销售和几位助理去一家香菜馆聚餐，公司请客。自己请怀德曼一行人去一家海阳餐厅吃饭，宋胜亮两人则一起作陪。
吃饭的时候，刘益之跟怀德曼一行人交谈甚欢，大卫.罗伯特等四位技术人员跟刘益之热烈地讨论着今天产品发布会上客户提出来的一些问题，怀德曼时不时插几句，他也是有技术背景。这是宋胜亮两人mba出身，英语是听得懂，可根本不知道这几位讨论是什么玩意。
他们用很诧异的眼神看向刘益之，你一个销售总监，不玩销售手段，搞起高深技术来了，有点偏科了吧。只是大陆人才都这么高水平了，真让人想不到啊。
不过宋胜亮和王小龙很快就释然了，你个大陆仔表现得再积极，水平再高又如何？客户最后还不是落到我们上优和大利的手里，你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辛苦一场。想到这里，两人看向刘益之的神情隐隐之中居然带了一分怜悯三分鄙视。
第五十一章 这才是目的
“老弟，你那家电市场跑得怎么样？”
“有几家跟我沟通过，只是他们有现成的生意跟大利和上优做，就算把kgt的产品设计进去了，多半也是上优和大利的客户。”
“那你忙得脚不着地的，出钱又出力。”
“总得有人去做吧。我们国家的家电市场是kgt总部垂涎已久的，怀德曼那个鬼佬也不能完全改变，总得有代理商去跑吧。再说了，家电客户老哥你也知道，备货，账期，哪一样不得占大量资金。我们这小本买卖的玩不起，还是让那些财大气粗的家伙们去玩吧。”
“老弟，我看你是找到好机会了。”林成富端起茶杯，眯着眼睛盯着刘益之笑呵呵地说道。
“老哥，我就算是一只狐狸，在你面前也只是一只小狐狸。”
“说吧老弟，什么发财机会？”
“现在还不能说。”
“你个衰仔，玩我。”
“我怎么敢呢，老哥。是这样的，我这边的确是有个好机会，我已经投了二百六十万进去了，还不够，我想找你拆借三百万，最多六个月，还你三百五十万。”
“钱没有问题，可老弟你不带我一起玩，就有点不够意思了。”
“老哥，你听我把话说完。我拿到的货，优先供给你，绝对好价格，你赚多赚少，就凭老哥你的本事了。但是我只有一条要求，只要现金，一手钱一手货。”
“没问题，”林成富略一思考，就答应下来了。他半个身子凑了过去，低声问刘益之。
“老弟，你说，到底是哪一块的赚钱机会，你给老哥我透一点点口风。”
“老哥，你这茶不错，送我几包呗。”
“你个衰仔。”林成富气得骂了一句，随即笑着答道，“这是我老家那边的茶叶，都是当地茶农自己种的，手工采摘，手工杀青，纯有机，待会走的时候你带几包走。”
“那谢谢老哥你了。”
香格里酒店，怀德曼每次来南鹏，就喜欢住这里，刘益之每次来见他，也多是在这里的咖啡厅或西餐厅。
“艾瑞克，上次产品发布会的事情，非常感谢你。大卫.罗伯特他们回去后发了一封邮件，还提到了你的名字。总部看完了邮件，对进军华夏的家电市场非常有信心。”
“怀德曼，那你有信心吗？”
“哈哈，我也非常有信心，我有信心在华夏打开局面，创造一个奇迹。当然了，这需要艾瑞克你的配合。”
刘益之笑了笑，又开口说，“怀德曼，我拜托你的事情进展如何？”
“没有问题。我查过了，64m和128m这两款flash，kgt未来四个月的生产余量是600k左右，你确定要全部吃掉它们？”
“是的，不过必须按照我们此前达成的协议，我支付百分之十一的订金，然后每次交百分之十的货，一周内付完货款，继续交付第二批货。价格不能变动，货期不能延迟，只能提前。”
“没问题，这点决定权我还是有的。只要你的订金打入我们账户，这份合同就生效了。我保证不会涨价，这点金额在总部那些大佬眼里不算什么。货期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会提前两周全部交完。”
“那就好，钱我已经转到南港银行账户上去了，今天就会汇入你们账户里去。”
“那就好，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对了，怀德曼，你这次到大陆来是要去拜访客户吗？”
“是的，大利和上优安排了六家家电客户，都是很有实力的。”
“他们这是在向你展示实力。”
“没错，你们华夏有句俗话，叫店大欺客。谁的优势占据多，谁就有主动权。他们这是在向我展示他们的肌肉，想掌握更多的主动权。只是他们不明白吗，目标客户再多意义也不大，我需要的是成交客户，销售业绩。”
“没错，所以怀德曼，你可要沉住气。”
“我当然能沉住气。只是艾瑞克，你答应我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已经在进行了，怀德曼，你知道吗？华夏做轨道交通设备的最后根源在哪里吗？“
“哪里？”
“五所大学，十一位教授，华夏区做轨道交通设备百分之六十的技术人员，都是这五位教授的学生，或者是徒孙。而剩下的百分之四十，跟他们都有着密切的关系。”
“徒孙？”
刘益之解释了一番，怀德曼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艾瑞克，你的意思是这其实是一个圈子，一个小圈子？”
“是的。”
“那你进展如何？”
“不着急，怀德曼，学者教授都有几分矜持，太着急了反而有问题。再说了，flash这边我也要盯着，这边一出单，算是打响了kgt在华夏的第一枪了。”
“艾瑞克，华夏人是不是人人都在读《孙子兵法》？”
刘益之差点没把嘴里的咖啡吐出来。
“怀德曼，为什么这么说？”
“你太狡猾了，你故意积极参与，让大利和上优以为你要去跑家电市场，让他们有了几分紧迫感，不用我催促就给出来了一堆客户。你呢，暗地里却一直在运作flash。这一套，不就是《孙子兵法》里的声东击西吗？”
好吧，你是个鬼佬，我就原谅你了，这不是《孙子兵法》，是《三十六计》。
“怀德曼，kgt虽然在flash方面技术有优势，但是产能和成本上没有优势。再说了大利和上优不仅代理kgt一家产品，要是让他们获悉了这个市场的先机，他们是不是会去找产能更高，成本更低的品牌？”
“好吧，艾瑞克，你说服我了。不过你说的这个先机，真的有用吗？”
刘益之从包里掏出一份资料，递给了怀德曼。
“哦，上帝啊，华夏人太厉害，他们已经完美地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音质上还是有一点差异，但是成本却只有一半。”
“一半的成本，对于竞争对手来说，这是一场灾难，他们将毫无抵抗力。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回去我会调整flash的产能。”
说到这里，怀德曼意识到什么，“艾瑞克，所以你才只预订了kgt flash产品未来四个月的产能？”
“没错，消息很快就公布，一旦公布，各大厂家都会调整flash产品的产能，应对市场的需求，只需要三到四个月，各大厂家的闪存产能都会提上来。届时，我再这么玩，会被那些大代理商和大分销商围攻的，我这种小虾米，可经不起他们的群殴。”
“艾瑞克，你真是狡猾的家伙，但也是个睿智的家伙。挣该挣的钱，能够按捺住贪婪，这一点非常难得。”
“怀德曼，谢谢你对我自知自明的夸奖。”
过了两天，憋不住的林成富又跑来找刘益之。
“老弟，你倒是给我说说啊。”
“老哥，急什么？”
“怎么不急？钱我已经帮你转到南港去了，五百多万华夏币，兑换了六十七万鹰元。事情我帮你办好了，却一点消息都不透给我，不能这样做啊，总得给句话，让我心里有个底吧。”
看到林成富火急火燎的样子，刘益之把那份资料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这回林成富看懂了。
“这帮家伙搞成了？”
“搞成了。”
“这么牛比？”
“这帮家伙就是一群牛人！”
“什么时候公布？”
“有两家国内大品牌厂家已经秘密地小批量试产了。下周一正式发布公共pcb板，全面向市场推广。”
“那你上次出差滨海就为这事？”
“是的，我请他们测试了kgt的flash，测试通过后加到他们公板的物料表里去了。”
“扑街啊！”林成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忍不住骂了一句，也不知道骂谁，可能是在骂自己后知后觉。
“老哥，回去后赶紧整理客户，准备钱，多多的钱，顺便多买几台点钞机备用。”
刘益之那份资料抽了回来，拍了拍林成富的肩膀，淡淡地说道。
第五十二章 明珠之奋起
吴秀丽，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声乐系，现为南鹏市文化馆的干事，也是一名警嫂，她老公尹顺贵是关朗派出所办案一队的队长。
“明珠来了，你自己坐一会，我手头上有点事情还没做完。”
“吴老师，你先忙，不用管我。”
龙明珠来吴秀丽家已经十几趟了，不必那么客套了。
等了一会，吴秀丽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了一杯温水，放在龙明珠的跟前。
“明珠啊，你的进步非常大，尤其是这一个月。”吴秀丽在龙明珠的身边坐下，一脸的笑容。有时候，天赋真的会让人脱颖而出。她从事声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有这样天赋的人。上天给了龙明珠一副好嗓子，这嗓子平时说话时还不觉得怎么样，一唱起歌来就是天籁之音。
龙明珠刚开始试音的时候，吴秀丽还不觉得怎么样，只是觉得这个女孩的嗓子还不错。然后鼓励她放开唱，不要有什么顾虑。龙明珠唱试了两段后真的放下顾虑放开来唱，嗓子完全一打开，吴秀丽傻眼了。
龙明珠虽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但是声音清丽，在旋律和音调处理上自有一套，却偏偏散发着一种难得的自然韵味。那歌声，像是从寂寥幽冷的山谷中婉转而出的欢快溪流；又像是早上初升的太阳洒下的阳光，跟随着黄鹂的脚步，在树枝上跳动。
美妙的声音让又一次让吴秀丽陶醉其中，久久不能从中释怀出来。听完后不由叹息，天赋这玩意，真的太霸道了。
“你这唱法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是的，在我们家乡，女孩子都喜欢唱山歌。大家都说我唱得好听，也有很多人喜欢找我斗歌。为了不输给人家，我就自己琢磨，还有琢磨那些唱得好听的人是怎么唱，再悄悄地练。不过到了高中，要考大学了，就唱得越来越少了。”
吴秀丽当时又问了几句龙明珠乐理知识，真的一窍不通。在惊叹之后，吴秀丽开始教龙明珠乐理知识，科学的呼吸和发音练习等等各种知识。
开始学的还有点缓慢，龙明珠似乎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这让吴秀丽有些着急了，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天才，肯定希望能够好好教出来，有机会送到老师那里去，也算是一种显摆。
可人家只花钱来做培训的，开场就说白了，培养业余爱好。这摆明人家不靠这个吃饭，只是作为一种业余兴趣来培养，过得去，上了台就好了。吴秀丽反倒不好去严加督促了。
正当吴秀丽惋惜之时，准备跟龙明珠好好交谈一次，劝她不要浪费天赋时，她突然发现龙明珠“迷途知返”了，变得十分地认真和努力，跟上个月截然不同，带来的结果就是练习效果一天比一天好。
练了一个小时，吴秀丽满意地点点头，让龙明珠休息一下，两人闲聊起来。
“你男朋友是做电子的吧？”
刘益之天天来接送龙明珠，吴秀丽还跟他聊过几次，认为他们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
“是的。”
“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最近mp3很火，只是一直很贵。听出国产的也出来了好几款，而且质量还不错。我和媛媛都喜欢听歌，也想买一个，就是不知道哪个牌子的好。你男朋友是做电子的，要是方面的，帮我们问问。”
“没问题。”龙明珠笑着答道。
当然没有问题，她是知道的，这个月刘益之一直在卖什么flash闪存给mp3，都快要卖疯了。货一到南港，就给客户打电话：我，刘益之，打钱！客户二话不说就打款到南港公司账户，然后自己去南港仓库提货。
记得老刘说了一嘴，滨海那家烁山正式推出mp3整体方案，mp3成本马上下降了一半，国内那些用国外方案的厂家立马改用烁山的，连外壳都没变，直接改pcb板，然后降价三分之一，向全国铺货。势头太迅猛了，不少元件因为准备不充分，开始涨价，但涨得还不算高。flash的价格就涨得离谱了。
听老刘说，这颗料是仅次主芯片的重要元件，关键是需要什么晶圆生产，周期很长。其它的料都好说，都是通用料，从其它地方调就好了，闪存就不行。于是这闪存的价格是按小时算，这个小时报的价，下个小时就不算数了。
就是这个月开始，刘益之和方伶俐忙得不可开交，刘益之的手机一天要换两次电池，还是挡不住打电话来求购闪存的热情。方伶俐更忙，遥控南港仓库收货，清点数量，核对货款到帐，指挥发货，转款给kgt账户。南鹏联电这边还有销售的出勤要考核，每月要核发工资，核发报销。而且南鹏联电这边有四个销售开始出货那些电阻电容，订货，付款，发货，收款又是一堆事。
看到刘益之和方伶俐每天回来后疲惫的身影，龙明珠不知为何从心底泛起一种危机感。她觉得她们三人就像三驾马车，原本还呈三角形向前疾驶着。可谁知刘益之和方伶俐越开越快，自己眼看就要落后被拉下了。
这种莫名其妙涌起的情绪让龙明珠心底不安，她必须给自己找份事业，一份有前途的事业，这样才能跟得上刘益之和方伶俐的脚步。于是，龙明珠开始发奋图强，摆正态度，认真刻苦地学习起来。
“明珠啊，跟你说件事。下个月就是党的生日。市宣-传部、市文化局、市文联和市共-青团举办一次文艺汇演，我们市文化馆承办。我想推荐你去参加这次文艺汇演，不用参加区里初选，直接参加市里的选拔就好了。”
“谢谢吴老师。我能不能以关村的名义参加？”
“当然可以。原本我还想以你个人名义，要是你们关村村委会愿意背书，那就更好了。这种汇演你大概不清楚情况，组委会一般比较倾向于有组织推荐的汇演。而且你代表关村出演，你们街道和益景区也会支持的。有了这几级组织的推荐和支持，这样更能影响到组委会。”
“吴老师，还有这样的事？”
“这些都是大家在心里的规矩，不好说出口的。明珠，歌唱得好的人多的是，除非是比别人优秀得多，明显到能一目了然。否则的话，在差不多的情况下，其它因素的影响就会很大了。”
“谢谢吴老师的指点。”龙明珠虽然不是很懂这些，但也知道这是吴秀丽的经验之谈，而且不是亲近的人，根本不会说。
“不用这么客气。你的天赋我是知道，不能浪费了。我水平有限，教也只能教到这个样子了。我想着把你推荐给我的老师，或者是我的师姐。她们都在中央音乐学院教书，水平比我高多了。跟着她们学，才不算辱没你的天赋啊。只是需要一个机会和借口，这次文艺汇演就是一次机会，我到时会把你的表演刻成光盘，寄给老师和师姐们。”
“吴老师，谢谢你，你对我太好了。”
“唉，不用这样说。我从小爱唱歌，几经努力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原本想成为一名歌唱家。可是天赋有限，一下子就遇到天花板了。后来遇到了你姐夫，想想也就算了吧，就跟着他一起到了南鹏。现在遇到你，看到你的天赋的，也许我的梦想能在你的身上实现。”
“吴老师，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好了，我们继续练习。你再唱几首歌试试，我们尽快把你参加汇演的曲目定下来。”
在车上，龙明珠跟刘益之说起这件事，可把刘益之高兴坏了。
“想不到我们的明珠要成艺术家了，也好，我一身铜臭味，有你这么一位艺术家，也能中和一下。”
“胡说八道什么啊！”
“哈哈，用你的小拳拳使劲地捶我吧。
刘益之把车直接开到黄惠民的家。
“老黄，我的黄哥，开门！”
“吵吵什么呀？都几点了？”黄惠民踢着一双拖鞋，穿着一身睡衣出来了，把刘益之和龙明珠引进屋里去。
“大侄子不在家？感情是我打扰你和嫂子的二人世界了，该打！”刘益之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脸，开着玩笑道。
黄惠民的老婆给两人倒了杯茶，笑着道：“什么二人世界，你黄哥在追《天下粮仓》，正看到紧要关头，你就敲门了。”
“那是我打扰黄哥的雅兴了。不过黄哥，我是来报喜的。”
“报什么喜？”
“吴老师推荐龙明珠参加市里的“七一文艺汇演”，不用参加区里的初选，直接参加市里的选拔。”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不信我，也不信人家吴老师？”
“那是那是，人吴老师是专业人才，在市里都挂了号的，专门组织这种文艺汇演的，她说的话，肯定有数。”
“黄哥，明天你得赶紧去街道和区里，把这事汇报给领导，请他们大力支持一把，至少要去组委会出个声，打个招呼。”
“老弟，明珠能参加市里汇演的选拔，是好事。可总要等选拔结果出来了才好去向领导汇报吧。”
“我的黄哥呀，等选拔结果出来就晚了。”
“老弟，你这话什么意思？”黄惠民不解地问道。
龙明珠坐在旁边，突然想起吴秀丽说的那些话，眼睛不由地忽闪忽闪起来。
“我的老哥，你想啊。能去市里表演，光荣不？”
“肯定光荣啊。”
“这么光荣的事，市里六个区，那么多街道，那么多单位，还有那么多村，是不是都憋着劲要挤进去？”
“当然了。”
“既然这样，大家岂不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你不上报给领导，没有街道和区里的支持，到了市里选拔会，人家一看，这是关村来的，街道和区里都没人打招呼，这样落单的人，不弄你弄谁？到时明珠唱得再好听也没用。”
黄惠民一拍大腿，“扑街啊，那帮家铲的还真干得出这事来。”
“黄哥，这次有吴老师帮忙，明珠能直接参加市里选拔，相当给街道和区里多增加了一个机会，只要上面不傻，肯定会力挺的。”
“好，我明天一上班就去街道蹲着，叶竹竿要是敢跟我说个不字，普他个老母，我当面吐他一脸口水。”
“这就对了。还有，这服装费，车马费的村里得出。私是私，公是公，明珠这是给村里争光去的，做的是公事。”
“没话说，村里出钱，去友谊商场买，只要合适上档次，多少钱村里都出了！拿了名次村里还有奖励。”
“那就好，黄哥，只要你把街道和区里的领导请到了，让他们出面打招呼，镇住那些小鬼们，你就等着看，明珠给咱们关村拿个大奖回来。”
“那是，明珠的唱歌水平，我在南鹏还没听过比她更好听的，我相信明珠的水平。”
送走刘益之龙明珠两人，黄惠民坐下了下来，脸上的笑容还是满满，这次终于不用剃光头了。
“老公。”黄惠民妻子开口了。
“什么事？”
“老公，你上次不是说把刘益之搞进村委会去吗？”
“是啊，我让他在村治保会挂了职，等下半年再把他弄进村委会当委员。”
“我看你最好尽快让他当上村委会委员。”
“为什么？”
“你还没看出来，这刘益之是个厉害角色。刚才那些弯弯绕绕，他不提醒你，你能知道？还有，关村股份公司已经搞起来了，鹊山那块垃圾场市里已经还给我们村了，挂在股份公司名下，具体怎么搞，你还不得要请教他。当初是他给你指点的这条路。”
“你是说把刘益之搞进村委会去当我的助手？”
“可不是，鹊山一开发，这里面的玄机就大了，你觉得你能搞得定？刘益之是个聪明人，人情世故，还有那些弯弯绕绕，比你看得清楚得多，有他帮忙，你也省得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阿穗你说得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再说了，刘益之他们三个人都是外来户，在关村里没有根基，除了简阿嬷一家，就跟你最熟了。进了村委会，他不帮你会帮谁。”
黄惠民越想越对，“啊呀，你就是我的贤内助，女诸葛啊。”一兴奋，在老婆脸上亲了一口。
“刘益之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黄惠民老婆嫌弃地在脸上搽了搽，“既然跟龙明珠好了，又跟方伶俐黏黏糊糊的。两个都是好女孩，可被这混小子给骗住了。”
黄惠民看了一眼自己老婆，低下头，脸上满满的都是羡慕之色。
第五十三章 街道会议
“这是我们村的主任助理，治保会副主任，关村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刘益之，这位我们关朗街道办的叶鸣宣叶主任。”黄惠民介绍道。
刘益之连忙上来，伸出双手，恭敬地说道：“叶主任，您好！”
“你好，刘助理，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叶鸣宣一边跟刘益之握手，一边和气地说道。他四十多岁，又高又瘦，真的长得像竹竿。
“叶主任，你先忙，我们先去就座了。”
看到其他村里的人都围过来了，尤其是上水村的简大头，舔着一张肥脸走了过来，黄惠民打了声招呼就拉着刘益之，走到贴着关村纸条的位子上坐好。
“叶竹竿跟我关系硬扎着呢，我跟他从小学一直同到高中，又一起当兵。只是我退伍了，他被提干，在部队里干了几年后才转业回来。有空你陪我多跟他喝几次酒，关系就熟了。明珠的事你放心，他拍着胸脯答应了，前几天还特意跑到区里，找领导汇报了，看着领导给组委会打电话了。这事稳妥了。”
“那就好，支书，还有两天就是市里选拨会，吴老师给了我们二十张票。我想着，村里去十个人，街道和区里也都拉几个人去，一部分当观众壮威，一部分借着给文化馆帮忙的理由，台前台后都看好。区里领导是给组委会的领导打电话了，可难保底下那些小鬼们不动手脚。”
“没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事关我们关村的荣誉，非同小可。开完会我就跟叶竹竿说，让他从街道派几个人，再从区文化口请几个有经验的人，我们村里出钱包吃包车。这也事关街道和区里的荣誉，明珠选上了，就多了一个名额，对街道和区里都是好事。”
“好，听支书你的指挥。”
“嘿嘿。”黄惠民一乐，不再出声，因为正式开会了。
叶鸣宣在主席台上发言：“市里关于我市所属各自然村和城中村的政策即将出台，同时，从六月三十日起，市里冻结办理自然村和城中村的房地产权的过户等手续，等八月一日政策正式公布，按新政策执行。我街道共有七个城中村，各村委会必须要落实市、区的有关指示…”
听到这里，黄惠民忍不住凑过来问道：“老弟，市里的政策会是怎么个样子？”
“老哥，我怎么知道？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
“嘿嘿。”黄惠民笑了一下，没有再追问了。
现在是南鹏市城中村最敏感的时刻，市里的政策正报送省里和zy，听说已经获得了批准，就等着七月份公布，八月一日正式执行。各种小道消息从各路“地下部长”们那里传出来，什么都有，搞得人心惶惶的。尤其是市里发布公告说六月三十日起冻结办理城中村房屋产权过户等手续，更是让这种惶恐不安达到了**。
“有些城中村的村民，听风就是雨，又吃不得半点亏。听人造谣生非，不去分辨真伪，就知道到街道，到区里去闹，要求政府按市价回收楼房。你收租挣钱的时候怎么不给政府分钱呢？连税都不缴。现在听说要吃亏了，就吵着要政府负责了！这种人，见利忘义，只知道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还一脑子的浆糊！”
叶鸣宣在台上说得很不客气，估计前段时间被那些闹事的村民们给搞得焦头烂额，否则不会这么大的气。
“朗围、坝头、朗下、上水，这四个村闹得最凶，你们的村委会干什么吃去了？你们这些村支书都忙着打麻将去了吗？基层d组织的战斗力在哪里？”叶鸣宣在主席台拍着桌子大骂道。
简大头等人耷拉着脑袋，坐在座位上垂头丧气。
“也有表现非常好的村，关村就听不到一个村民抱怨，也没有一个村民跑去街道和区里。这样的村委会才是合格的村委会，这样的基层d组织才算是有战斗力！”
黄惠民仰着头，露着满口的黄牙，环视四周，笑得那个得意，尤其是迎着简大头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还抛了几个“媚眼”过去。
表现完后的黄惠民看了一眼旁边的刘益之，心里暗自道，听老婆话没错。
当时听老婆话的黄惠民想把刘益之升任关村村委会委员，还是被拒绝了，只接受了村主任助理兼治保会副主任职务。关村股份公司那里是企业，刘益之没有太多顾忌，接受了董事兼副总经理的职位。
刘益之也迅速进入狗头军师的角色，别的不说，光是稳定村民们情绪就出了大力。有二十多个家伙趁机要出手房屋套现，但是大家都吃不准，谁都不敢贸然接盘。
那些家伙眼看报价一天比一天低，就是没人接盘，心里慌得一比，便雇佣了几个泼皮天天在村里闹，居然要求村里来接盘，搞得村民们心神不宁，好像明天市里就要收回这些房屋的产权。
这个时候刘益之出手了，开始接盘。当然了，刘益之也不会真把家底掏出来当接盘侠。他拉着黄惠民，请附近的建行分理处的李主任一起吃个饭，要求以房屋做抵押‘融资’收购那些楼房。
关村股份公司虽然是个空壳子，但房租都是从它的账户上走。一百多栋，两三千套房屋的房租，每月三四百万的现金流水，妥妥的优质大客户。要是敢不给面子，分分钟就换银行账户。
李主任当然知道刘益之话里话外的意思，而且他是搞金融的，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这些房屋再不济，国家也不能白收回去，要给补偿的。所以贷款额只要控制在一定额度里，不会亏的。
对于这点，刘益之也是心知肚明，几经交锋，终于跟李主任达成协议，按房屋“市价”的七成贷款。刘益之拿了这些贷款，拼命压价接盘。收了房屋后继续抵押，然后拿着贷款又去接盘。一口气收了十二栋就收手了，人不能太贪了。
而在刘益之的帮助下，黄惠民和黄栋梁也以同样的手段，分别买下了十一栋和五栋房屋，都赶在六月中旬前办好了一切手续。这一套玩下来，没有掏多少真金白银出来，名下却多了不少产业，黄惠民和黄栋梁不由目瞪口呆，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
黄惠民、刘益之和黄栋梁的接盘，却极大地稳定了关村村民的人心。虽然房价掉了，但总有人愿意买，加上又有股份公司-集体制企业这道护身符，大家也就安心了，加上黄惠民得到刘益之提醒，特意跟一些刺头村民好好谈了几次，所以整个关村很和谐稳定，不像其它村那样闹事生非。
至于那二十几个家伙，都是有去处的人，闹了一番达到目的后把户口迁走了。这些人早就有了“异心”，这次不走，早晚都要离开关村，正好纯洁了关村的群众队伍。
“黄哥，等市里政策定下来了，房屋产权明确了，可以把大家的房屋股份都放出去，交给各自手里。”
上面在开大会，老话重弹，刘益之就在下面开小会。
“老弟，什么意思？”
“老哥，我们把房屋折成股份，只是权宜之策，市里的政策和产权一旦明确，村民们会有各自的心思，与其等大家有了不满，还不如我们主动提出来。”
黄惠民一想，是这个道理，一旦市里政策明确了，或者房屋连地皮被政府收回去，或者房屋发了产权证，正式属于个人，大家伙的心都会散了，都知道往自己怀里扒拉，生怕被别人占了便宜去。
“听老弟你的。”
“老哥，更重要的是，房屋只是个小头，鹊山那里才是大头。”
黄惠民忍不住瞪圆了他那双小眼睛，“老弟，赶紧直说你的意思。”
“不把房屋股份清退出去，大家都是股份公司的股东，都有自己的想法，鹊山还开发个屁啊？”
“那你有什么好建议？”
“等政策和产权明确了，我们召开村民大会，对股份公司进行改制。股份公司的房屋股份全部清理出去，只保留村里物业管理、鹊山那块地的集体所有权等权益，然后成立一家新公司，以鹊山那块地的所有权入股，占固定比例，动员村民掏钱入股，按掏钱的多少分配股份，一起开发鹊山。”
黄惠民琢磨着刘益之这话里的弯弯绕绕。这么一搞，关村股份公司又成了空壳公司，除了收一收物业、卫生等公共费用，维护公共卫生和社会治安等职责权利之外，最大的一块就是代表全体村民集体拥有鹊山这块地的所有权。
但是这一块又以入股的形式把所有权转移到新公司。新公司拥有鹊山的所有权和开发权，股东除了关村股份公司这个集体之外，就跟关村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里面就有玄机了。
有钱的村民有很多，但是谁敢往新公司里面砸钱？鹊山这块大垃圾场的前景，除了黄惠民和刘益之两人，还没有跟谁说过，其他人能看得出来吗？能看出来的人那就属于志同道合的人，都是奔着把鹊山变成聚宝盆去的。不管他有什么小心思，只要有这个大方向就好了。人家砸钱入股就是来图利的，不是来做慈善的。聚集这么一帮志同道合的人来开发鹊山，比召集全体村民要好办的多。村民有意见？不是关村股份公司还有一部分股份，村民可以以此来分红吗？再说了，当初新公司招股都是公开自愿的，你不愿意入股，那就没办法了。总不能不承担风险，还要享受好处吧。
想明白这些，黄惠民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正聚精会神听领导讲话的刘益之，心里不由暗自得意，听老婆的话没错，有了这位老弟帮忙，哥们我是要飞啊。
第五十四章 一曲山歌
开完会，意气风发的黄惠民拉着刘益之去了一家大排档，等了十几分钟后，叶鸣宣就到了。
“老黄，刘老弟，我敬你们一杯，这次多亏了你们俩稳住了关村，让我们关朗街道有了这么一个典型，总算在区里也能交待得过去。”
“叶主任，客气了，这是我和黄哥应该做的。”刘益之举起酒杯，“我年纪最小，就先干为敬，两位哥哥随意。”
“刘老弟豪气！”
可能都是当过兵的缘故，叶鸣宣跟黄惠民都对生性豪爽的人有好感。
喝过两轮，吃了几口菜，黄惠民把后天参加市里选拨会的事情提了出来。
“这事老黄提醒的对，组委会的那些喽们，一个个都长着一对势利眼，捧上踩下，难保不会有人收买他们，暗中使坏。我明天去市电视台，找老潘借几个内行人。有他们帮忙看着，就不怕有人玩小动作了。”
“多谢叶主任对我们关村的支持。”刘益之高兴地说道。
“哪里的话，你们关村能直接在选拨会过关，我们街道和区里就会多一个名额出来。这笔帐，街道和区里都会算的。”
又聊了几句，刘益之跟黄惠民互相交换眼神后，开口提起成立新公司开发鹊山的事情。
“叶主任，鹊山虽然是垃圾场，但是地理位置不错，我们有信心将它开发成一座商业中心。”
刘益之看了一眼叶鸣宣脸上的神情，继续说道。
“这是件大事，我们没有操办过如此重大的事情，需要上级领导的指导和支持，比如需要街道和区里帮我们引荐下有经验的房地产公司。”
“嗯，你们有这个稳重的想法很好。鹊山垃圾场是街道和区里的一块心病。有人说它是南鹏脸面上的一块癞疤，你们关村下决心去改造，这是件大好事，街道和区里肯定会大力支持的。说说你们的具体想法。”
“叶主任，我们初步是这样想的。成立一家新公司，关村股份公司代表全体村民，以鹊山这块地的所有权入股，然后其余的股份大家认领，先凑一笔钱，把垃圾清理干净，把那段朗河沟修成暗渠，然后再找房地产公司谈合作开发事宜。垃圾场的鹊山和不是垃圾场的鹊山，直接跟沿山相连和隔着朗河沟的，价值完全不同。”
“刘老弟，你这个思路非常对头，老黄请你做参谋是做对了。”
“叶主任，村里找专业公司评估过，清理垃圾场和修暗渠，总共需要四百万左右。我们打算以认购新公司股份的方式，凑齐这笔启动资金。资金有了，但是清理垃圾，修暗渠，都需要上级领导帮忙联系和协调环卫部门和河道管理部门。”
“这个没有问题，街道会向区里申请，请区里跟这些部门协调。”
“叶主任，黄支书和村里评估过，开发鹊山投资大，周期不短，牵涉到的方方面面很复杂。所以黄支书和村里初步的意思是先把产权理顺，轻装上阵。这里面又牵涉到政策和法律问题，尤其是公开招股等事宜，我们想请上级领导帮忙把把关，免得我们犯错误。”
叶鸣宣夹菜的手不由顿了一下，把菜放回到碗里后，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刘益之，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听得出来，这一整套东西都是刘益之整出来的。他跟黄惠民几十年的交情了，对方肠子有几个弯他一清二楚。
最后这段话叶鸣宣已经听出意思来了。成立新公司，鹊山地皮估价，认购招股，都没有问题。问题是将来鹊山商业中心修好了，成了聚宝盆了，会有人眼红，也会有人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认购股份，肯定会出来作妖。现在刘益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区里和市里来指导工作，由他们背书，到时候就算有人作妖，有区、市这两尊大神在上面镇着，这妖风肯定刮不起来。
而新公司公开招股就是丢出来的好处，市里区里对南鹏整座城市的规划心里有数，鹊山地理位置优良，肯定有钱途。只要关村愿意把第一步走好，再把利益放出来，让市里和区里的国有资产背景的开发公司进来，大家雨露均沾，这事就好办了。
年纪轻轻就把事情考虑得这么周全，不简单啊。这老黄从哪里找来的高人啊？据说还是今年迁户口到关村来的，这时机把握得也太好了。据叶鸣宣的了解，省里和市里正在酝酿新的户籍政策，很有可能明年开始实施，到时候再迁入南鹏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没问题，你们关村打份报告上来，把鹊山的开发计划详细说明下，只要符合政策，街道和区里肯定会大力支持。改造鹊山，也是市领导关注的重大问题。”
听完叶鸣宣的话，刘益之知道，这事差不多成了。
第三天，市文化馆，这里举行的是南鹏市庆祝建党八十一周年文艺汇演直选会，由十一位评委组成的评委会将会为三十五个节目打分，根据分数的高低选出五个节目，直接进入文艺汇演。
“幺妹，紧张吗？”方伶俐抓住龙明珠的手问道。
“紧张，当然紧张了，我从来没有在这么高级别的会上唱过歌。”
“明珠，不用紧张，你就把台下的那些人头当作西瓜就好了，一眼望去，这就是瓜地，你就不紧张了。”
龙明珠一听，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方伶俐在刘益之的肩膀上轻轻打了一下，“幺妹，你就当自己是参加赛歌会。你从小参加的赛歌会有几十次了吧，哪次不是上千人，不比这次人少，怕什么？”
“是啊，姐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怕什么了。”龙明珠眼睛一亮，看了一眼刘益之，笑着说道。
“好了，明珠，你去补补妆，那位芬尼老师是我从市电视台请来的高人，专门给主持人化妆的。”
“好，姐，你陪我去。”
等龙明珠和方伶俐离开后，刘益之在后台闲逛起来了。他脖子上挂着工作人员证件，是吴秀丽老师开后门给办的，没人管他。
“你看过节目单了吗？”
“看过，怎么了？”
“第二十六个节目居然是唱豫章山歌，真是老土，居然还有人唱山歌，哪里来的土老帽？”
谈话的是几个年轻工作人员，有男有女。
“肯定是关系户。”
“没错，肯定是走后门进来的。建党节就唱红色山歌，太投机取巧了吧。”
“是啊，肯定是高人指点的，这么一唱，多应景了，唱得再差也不敢给低分。这样对其他选手太不公平了吧。”
“就是，听说是吴老师推荐的。”
“吴老师，哪位吴老师？”
“就是评委会副主任吴老师。”
众人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了，最后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嘀咕，“想不到吴老师也是这样的人。”
刘益之不由冷哼一声，这三十五个节目，哪个不跟红色革-命有关？只不过龙明珠唱得是山歌，山野民歌，你们这些城里人就觉得low了，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很快，报幕员报幕道：“现在请欣赏益景区关村选送的豫章山歌《送郎去当红军》，演唱者龙明珠。”
刘益之和方伶俐已经坐回到指定位置上，跟着黄惠民等人拼命地鼓掌。
龙明珠穿着一身豫章客家少女的衣服，包着蓝碎花头帕，走到了话筒前，落落大方。前奏响起，由于是山歌，前奏很简单，让人听着很单调，根本产生不了多少兴趣。
“哎呀嘞”龙明珠开口就是一个高音，就像往空中抛去一根钢绳，直飞入天，刺破了阴天的云层，一缕耀眼阳光顺着直射而下，笼罩在豫章的山水之上。
“一送（里格）情郎，（介支个）下了山，秋雨（里格）绵绵，（介支个）秋风寒…”
歌声清丽悠扬，旋律跌宕婉转。
在场的听众看到了一只黄鹂跟随着那缕阳光，从空中飞落到凡间，在广袤的空中盘旋着，在连绵起伏的山头上跳跃着。跟随着黄鹂扑闪着的翅膀，众人看到了一位少女站在了漫烂的山花丛中，她凝视着远处的山脚，那里有一行人离去。在那一行人中，有她期盼的身影。青草绿树遮挡着他们的身影，高山远水遮挡着他们的身影，却遮挡不住少女的目光，唯独只有少女悄然流下的泪水才能遮挡住这可以望穿一切的目光。
刘益之坐在座位上，感受到了那双目光，穿过了数十米空间，穿过了无数的山山水水，穿过了数十年的岁月，凝固在自己的身上。无论是雪山草地，还是戈壁高原，都遮不住那双炽热痴情的目光，斩不断那哀怨悲伤的情愫。
长长的尾音掠过壮丽山河，直上云霄，最后消失在白云蓝天间，在场的听众们这才回过神来。
静寂了十几秒钟，先是几个人鼓掌，接着是所有的人，雷鸣般的掌声在会堂里响起，整整五分钟，掌声都没有停下来。黄惠民等人满脸通红，比拼命鼓掌的手还要红。
刘益之和方伶俐匆匆回到后台，看到已经退场的龙明珠站在那里，双手紧紧地握在胸前，身子微微颤抖。看到了两人，猛地扑进了刘益之的怀里，低声哭泣起来。
刘益之轻轻地拍着龙明珠的后背，低声安慰着。舞台上透过来的灯光被两人的身形挡住了，留下一片阴影，方伶俐站在那里，带着淡淡的微笑，静静地看着两人。
第五十五章 很忙很忙的
“老夏，老陈，这次你们带队去和国学习，时间紧，任务重，还请两位老兄多多帮忙，尽快掌握设备的操作，熟悉生产的工艺。”
夏敬宗和陈栋才都不是善言辞的人，听了刘益之的话，只是淡淡一笑，“刘总，请放心，这次我们一定认真学习，尽快掌握设备操作和生产工艺。”
“你们两位办事，我绝对的放心。对了，方总，去和国出差的几位同事的差旅费和补贴都发放了吧？”
“已经换成和元发给他们了。”坐在一旁的方伶俐淡淡地答道。
“那就好。你们还要去南港赶飞机，我就不多劝你们喝酒了。不过你们要吃饱饭，到南港机场要两个小时，等飞机还要两小时，坐飞机又是五个小时，一路辛苦你们了。”
“刘总，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而且还要感谢刘总你给我们这个机会，去和国学习。”夏敬宗答道。两人对角色的转换非常自然，根本不像申建国，见到了已经成为自己老板的刘益之，总是有点不自在。
夏敬宗和陈栋才两人吃饱饭，拎着行李离开香格里酒店。透过玻璃窗，刘益之看到两人正匆匆往几百米外的关口走去。
过了一会，他转过头对方伶俐说道：“伶俐，你这几天脸色有点不大好，是不是太累了？”
“是有点累，不过没关系，等把联盛厂的事情忙出一个头绪来，我再休息几天。”
刘益之盯着方伶俐的脸色看了好一会，叹了一口气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说这些了。我们叫餐吧，我要一份牛排，你呢？”方伶俐伸手叫来了侍者。
“我来一份鳗鱼饭。这种餐厅的牛排有什么好吃的？”
“我就喜欢。对了，联盛厂的事情你真的有把握吗？”
“当然有把握。”
“我有点想不明白，无非就是mp3和手机上用的按键和连接件，怎么会那么赚钱？”
“不是内行人是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大家都以为mp3和手机的那些小按键很简单？不简单！除了必须是形状小，是贴片件，好省空间，在材料和生产工艺上更不简单，否则的话怎么能够满足按100万以上的寿命要求？现在mp3和手机上的按键都是从和国和高丽进口的。和国的质量最好，价格也最贵，高丽的稍次一些，但价格也不便宜。”
“买来的那些设备能生产达到要求的按键？”
“是的。这些设备多亏了山田真一。他是fjt横滨本部长，有一家横滨的工厂是fjt的配件供应商，专门有三条生产线给fjt的几款产品提供按键和连接件。现在那几款产品已经停产，这家工厂也把这三条生产线停了。都是八十年代的设备，并不旧。那家厂算是半买半送了，反正他们报废了也要花钱处理，还不如给山田真一一个面子。”
fjt跟和国其它知名电子企业一样，都是从半导体到电子产品，一条龙生产。只是这几年他们越来越集中在半导体，电子产品逐渐放弃了。
“两百七十万鹰元，还不贵？刘老板，你真是财大气粗。”
“我是个粗人，当然粗了。”刘益之刚说了一句，被方伶俐瞪了一眼，不敢再开车了。
“设备上月从横滨起运，这月中会到南鹏港，两个月时间安装调试，派去学习的人员也回来。预计九月中旬开始试产，十月份开始生产，正好赶上年前的销售高峰期。我们生产的按键，不比和国和高丽的品质差，价格便宜三分之一，利润还有百分之五十以上。妹子，这么好赚，都好过抢劫了。”
“人家mp3和手机厂家一定要用我们的按键和连接件吗？”
“当然要用了，我的产品要送到和国、欧罗巴和花旗国做品质认证，要真金白银地掏一百多万。有了这三份权威机构的认证书，出口哪个国家都没有问题，价格还便宜，谁不用谁是傻子。你不用可以，你的竞争对手用了，马上能省成本，利润就比你高，市场竞争能力就比你强了。你还用不用？”
“嗯，我懂了。”方伶俐吃了一口牛排，点了点头，“那这按键的生意能做多久？”
“顶多三年。我计划在后年把这联盛厂的按键和连接件的生产线卖掉，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你怎么尽做这些捞一票的生意？”方伶俐娴熟地切着盘中的牛排，嘴里不屑地说道。
“没办法，现在我是在一边打根基，一边死命地赚钱。现在不死命地赚钱，等到用钱的时候方恨少啊。”
“哦，你还有远大的理想？”
“当然了，谁还没个梦想？我的梦想就是在未来十年内尽我的所能，弥补华夏的电子技术短板。”
“呵呵，还真是远大的理想。你就是这样投机倒把地实现这个伟大的梦想？”
“我亲爱的伶俐妹子呀，实现那些梦想需要的资金起步就是上亿，还是刀呢，我现在不投机倒把多赚点钱，到时连下场玩的机会都没有。”
方伶俐的叉子在盘子摩擦着，吱吱的声音让刘益之汗毛都竖起来了。
“干嘛呢？”刘益之一把抓住方伶俐的右手，停止了她这种幼稚的行为。
“肉麻吗？刚才你说的话比这还肉麻！”
“什么？我哪句话？”刘益之有点摸不清头脑，自己的话怎么会肉麻？”
方伶俐看了一眼刘益之的左手，还抓着自己的右手没放。她脸色微红，右手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又停了下来，定在那里不动。
最后，还是刘益之察觉不对劲，连忙收回了自己的左手。这手感真不错，好滑，不过相比之下，还是上次那种q弹的手感更美妙。
“幺妹什么时候回来？”
方伶俐的话把刘益之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八月底。她其实就是去参加个暑假突击培训班。吴秀丽老师带着我们去见了她的老师，中央音乐学院的顾黎文教授。顾教授仔细听明珠唱了几首歌，下了结论，说明珠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演唱风格，很独特的演唱风格。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帮明珠把一些不好的习惯纠正过来，培养科学的发音换气习惯和练习方法，剩下的就是靠明珠不断地练习和领悟了。”
方伶俐已经吃完了盘中的牛排，喝了一口柠檬水，轻轻说道：“想不到幺妹会走上唱歌的道路。”
“可能吧。听吴老师说，明珠在七一汇演获得一等奖后，市文化馆想调她过去，给事业编制。”
“幺妹是怎么个想法？”方伶俐转着手里的玻璃水杯。
“她没有什么想法，只要能唱歌就好。”
“那你怎么想？你把幺妹推上了这条路，就要帮她走下去。”
“你放心，我一定要帮她走下去，能走到什么地步就走到什么地步，只要她愿意，她开心就好。”
听到这里，方伶俐放下手里的水杯，往后一退，靠进了沙发的靠背里，迎着刘益之的目光，对视了一会，终于转过头去，看向玻璃窗外。
透过窗口，可以看到远处的南鹏火车站广场，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大部分都是准备坐火车回家乡的，他们拉着行李，背着包裹，脸上或是喜悦，或是疲惫，或是兴奋，或是惆怅。他们散在广场周围每一处空地上。或坐在行李包裹上，或坐在地上一张纸上，或坐在花坛边沿上。他们有孤单一人，有亲密两人，有托家带口。
从更远处走过来的人流是关口过来的南港人，他们或拎着购物袋，或背着双肩包，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掺杂着一种故作洒脱的自傲，从广场中间匆匆走过，在围观人群复杂的眼神中，走向各自的目的地。
“老刘。”
“嗯。”
“你相信有前世吗？”
“信。”刘益之默然了许久，终于应答道。
“那你在前世有没有想过现在这样的生活？”
“没有。我只想过我这一世的目标，没想过具体怎么过？大概就是过好每一天，不辜负所有我爱和爱我的人。”
“爱你和你爱的人？老刘，你可真博爱啊。”
“不，方伶俐，没有什么博爱，那些都只是荷尔蒙作怪而已。能真正爱的人，一辈子只有那么几个。”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歌声，“爱我的人对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甘心一生伤悲。”
静静听完这首歌后，方伶俐突然说道：“这首歌好老啊。”
“只要好听，歌曲都不会老。”刘益之不知想起什么，眼睛里闪过黯然，低声地答道。
“听着这些老歌，有时候觉得我的心都变老了。”方伶俐没有察觉到，在那里叹气道。
“不是歌曲让你的心变老了，是世间的苦谛让你的心变老了。”
“什么玩意？说人话！”
“汪汪-汪汪！”
“哈哈，”方伶俐大笑一番，用纸巾搽着眼角的泪水，“接下来你要忙什么？”
“先参加kgt的年中会议，再把联盛的设备安装调试事情安排好，然后去一趟江夏和沪江，拜访几位教授，然后再去京城拜访几位教授，都是成立联合实验室的事情，最后接明珠回南鹏。靠，这么一算，从现在到八月底都没得休闲啊。”
“嗯，联盛厂的员工招聘和培训的事情差不多了。还有，kgt闪存的紧缺开始有所缓解，但原厂那边产能还是有些偏保守，还是求大于供，价格会有所下降，但下降空间暂时不会很大，我们可以继续做下去。倒是这两个多月按照你的办法培养出来的六个销售，都是不错的苗子，你要好好考虑下，怎么用他们？”
“继续跑宝岛那个品牌的电容和电阻，他们还需要再历练两个月，才能进入到我下一步的合伙模式。”
“你是当家的，听你的安排。”
“伶俐，你现在每天益景和西固两边跑，自己注意身体，该休息就休息。现在你是副总了，手下也有几个人了，不要事事操心，试着放权。不要学诸葛孔明，要学刘邦。”
“欺负我读书少，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走了，大家都忙得不要不要的，没闲工夫在这里傻待着了。”
第五十六章 会议上的交锋（一）
帝豪大厦，这年头南鹏区第一高楼。今天是周三，上班时间却出奇地多了不少人，十二部电梯都不够用，大堂里排着长长的几行队伍，都是在等电梯的。
在这里上班的白领精英们不由抱怨起来。
“怎么搞的，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来的都是些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这人说话有点偏激了，来的人大部分都穿着正装，或背着双肩包，或拎着公文包，不比他差到哪里去。只是平日不在这里上班，就被他给看低了几分。
“听说是有公司开年中会议，这些人都是来参加会议的，不是管理层，就是老板。”
刚才说鬼鬼祟祟的那人躲在人群中不吱声了，听说来头都这么大，他小小的一个普通职员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哼，等我当上公司ceo，我把这电梯包下两部，一部我一个人用，另一部给我的跟班用。
“什么公司这么厉害，开个年中会议就招来了这么多人？”
“听说不是一家公司，是好几家公司，好像是做电子元件的，都是一个行业的，所以都选在今天开会。”
“哦，原来是这样。”大家释然了。这栋楼有几十家世界知名品牌的电子元件厂家的办公室，还有几十家世界排名靠前的电子元件代理和分销商。
刘益之就是这多出来的人之一。他今天来大利的办公室参加kgt的年中会议。
到了三十六楼，挤出电梯，刚走几步，就看到大利的招牌。这家才是财大气粗的主，帝豪大厦c座整整三十六层都是它的办公区，所以它代理的原厂都喜欢在这里召开年中会议，会议室够多，又够档次。
还没进门，有人拍着刘益之的肩膀。回过头一看，正是洪国华，他身后跟着楚华章和胡志山。
“洪总，真是巧啊！来开会？”刘益之热情地打着招呼。
“是啊，我们来大利参加mvc的年中会议。”
“哦，”刘益之记起来了，鸿冠电子跟大利一样，都是mvc代理，不过人家大利是最大的代理，鸿冠是最小的。
“小刘，你现在到大利上班了？”洪国华很关切地问道。
“啊，哈哈，算是的。”刘益之含含糊糊地答道。
“大利是家大公司，世界排名靠前的代理商，好好干，有前途的。”洪国华拍着刘益之的肩膀，满脸微笑地鼓励道。
“谢谢洪总，我会努力的。”
“好了，我们要去签到了，开完会我们再聊。”洪国华潇洒地挥挥手，带着楚华章和胡志山离开了。
刘益之笑着摇摇头，去找属于kgt的会议室。大利的办公区真的大，今天有五六家原厂开年中会议，人多杂乱，刘益之转了一圈还是找不到前台说的“a6”会议室。他抬头看到“b2”会议室的招牌，想进去看看有没有大利的工作人员，打听一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想不到刘益之这么落魄了？”说话的是胡志山。
“算他走得及时。张广奇走了，fjt的山田真一也走了，要是他还在川景电子，下场更难看。”洪国华冷哼一声道。
“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河西，川景电子的金牌销售，fjt华夏区业绩第一的王牌销售，居然成为大利的普通销售工程师。”胡志山唏嘘地说道。
“他能混进大利算不错的。大利是大公司，门槛很高的，起步就是本科。他一个中专生，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大利公司人事部的那些人眼瞎了吗？”洪国华忿忿不平地说道。
听到这里，刘益之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川景电子自己没跟洪国华正面冲突过，离开川景后也没去碰过fjt，更没有抢过川景电子一个客户，这家伙怎么对自己这么深的怨恨？
“艾瑞克能进大利已经不错了，他这么有本事的人，说不定已经混到主管或经理级别了。”一直保持沉默的楚华章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刘益之刚离开川景时，跟他还保持着联系，后来忙起来就好几个月没联系了。
“嗤，托尼，在我们川景这种不正规的小公司，艾瑞克还有几分机会浑水摸鱼，在大利，他能进来当个销售工程师就已经是意外了，还想升职？做梦去吧。”洪国华不屑一顾地说道。
“刘总！我到处在找你！”一个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他是大利的华夏区副总裁兼市场总监宋胜亮。洪国华三人也闻声从“b2”会议室门口探出半个脑袋来，他们都被安排在靠门口的位置上，难怪说悄悄话都被门口外的刘益之全听到了。
在众人注视下，宋胜亮满脸笑容走到刘益之跟前，两人热情地握手。
“宋总，不好意思，贵公司的办公区太大，我迷路了。”
“哈哈，刘总，真是抱歉，是我们失礼了，没有做好标识。刘总请，我带你去会议室，怀德曼先生和我们的祝总，还有上优的费总都在等着你。”
“好，谢谢宋总了。”刘益之笑呵呵地跟着宋胜亮的后面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洪国华的脸青一块白一块。他在这一行待了十来年，知道宋胜亮的身份，更知道他口中的祝总，是大利华夏区总裁，费总是上优的华夏区总经理，都是这一行顶尖的人物，居然一个亲自来请，另外两位还在那里等着他开会，这刘益之现在到底渡劫飞升成了什么神仙？
进了办公室，宋胜亮做了介绍。怀德曼和上优的销售总监王小龙都认识，大利的祝总和上优的费总倒是第一次见面。互相交换了名片，寒嘘了几句，发现祝总是宝岛人，费总是但马人。
看着这两人带着微笑的面容，坐下来的刘益之脑海里不由地回想起新辉盛的那些宝岛和但马管理人员，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职业经理人，新辉盛的那些人可以说尽现人性的丑陋。而眼前的这两位，看上去彬彬有礼，或许能展现人性的另一面。
“诸位，”怀德曼的发言让刘益之从胡思乱想中回转过来，“在诸位的努力下，kgt在华夏区市场已经打开局面，截止到七月十日，总共有十一家家电客户，设计了二十一个项目。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局面，对于我，以及kgt总部而言是非常满意地。此外，同样截至到七月十日，kgt在华夏的销售额从零突破，飙升至一千二百九十万鹰元。”
怀德曼在那里巴拉巴拉说着，底下的宋胜亮跟王小龙对视一眼，露出苦涩之色。
从刚才的话语宋胜亮听得出，怀德曼这个鬼佬在尽可能地避免刺激到大利和上优，以后还指望自己和上优帮他多跑客户。但实际情况却是，kgt在华夏区的销售业绩，一千二百九十万鹰元都是联电科技一家贡献的，大利和上优只是贡献了所谓的正在设计的十一家客户，二十一个项目。
宋胜亮现在想来，当初看不起的大陆仔，这个年轻的老板，真的非常狡猾。当初开产品发布会可能真的只是逗鬼佬开心，顺带着放烟幕弹。自己和上优为了保持优势，卖力地横扫家电市场，他那边却是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直接把kgt的闪存送去烁山做了认证，还吃下了kgt闪存四个月的产能余量。
这一手玩得漂亮啊，抓住了mp3大爆发时期，在闪存的暴利期里大捞特捞。外人不知道里面运作的内幕，宋胜亮在电子行业干了十来年，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初烁山推出了低成本的国产mp3解决方案，国产mp3的价格直接从**百掉到五六百元，这就刺激了终端市场，引发消费者购买潮。从而又反过来刺激各mp3厂家拼命地向市场铺货，打出自己的品牌。
mp3的电子料中，除了主芯片，就属闪存的生产流程比较复杂，调整产能需要时间，短时间内除了各大品牌的产能余量，天王老子也变不出更多的闪存来。
于是，闪存就翻着跟斗往上涨价，包括kgt在内的各种品牌都是如此。
而且各mp3厂家也明白，现在不是计较电子料成本的时候。mp3的价格已经降低到一定程度，变成了消费品，华夏即将掀起购买mp3的热潮。所以必须抓住时机，尽快把自己品牌的货铺向市场。在这段时期，谁备得料越多越齐，谁就能最快最多地向市场铺货，抢占先机。因此，现在谁手里有紧缺的电子料库存，谁就是上帝。
过去近三个月了，现在闪存的需求也很旺盛，但各大品牌的闪存产能已经慢慢提上来了，缺货正在缓解，价格正在慢慢回复，最终会回到正常。所以说高峰期，不，应该是暴利期已经过去了。
宋胜亮的内心是如此地痛心疾首，他不完全为公司错失了这么一个机会，更多的是为自己的钱包感到痛惜，多好的一个赚钱机会啊，比抢银行还要犀利的机会啊。
怀德曼说了一通开场白，讲了上半年kgt在华夏区的销售情况（其实也就两个多月）。说实话，他还是很满意的。大利和上优交出了不少华夏家电客户的设计项目，对总部的期盼也是一个交待。更重要的，kgt在华夏区的销售业绩短短两个多月突破了一千四百万鹰元（包括七月十日之后的交货）。总部的大佬们惊呼，这简直就是奇迹。怀德曼清楚，这个奇迹是谁创造出来了，现在他更期待更多的奇迹被创造出来。
接下来是各代理商的大佬们发言了。
大利的祝总算是主人家，他环视了一圈，首先开口道：“惭愧啊，大利上半年在kgt的成绩不尽人意，我们会更加努力，改进营销策略，争取在下半年获得好成绩。”
顿了一下，祝总继续说道：“在此我要向刘总请教下，你是一位销售大师啊，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祝总客气了，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刘总，请问联电下半年以及明年的市场方向和规划是什么？说一说，让我们学习参考下。再说了，我们都是kgt的代理商，是盟友，需要沟通，免得误伤。”
听到这里，刘益之的内心不由一声冷笑。你们大利和上优是万吨巨轮，我的联电只是小舢板，撞到一起只有我吃亏的，还误伤，威胁我吧。哼哼，那我们就好好斗一番呗。
第五十七章 会议上的交锋（二）
“我们联电科技准备跟几家大学的教授签约，建立联合实验室。”
“哦，联电准备复制npp和lik的院校营销策略。”祝总有些诧异地问道。
“是的，我们就是准备这样做，这也是我们下半年的工作重点。”
听完刘益之的话，祝总和费总等人都陷入了沉寂。几位都是电子行业的老人，知道npp和lik这两家欧罗巴和花旗国电子元件原厂的院校营销模式的历史。
九几年，这两家世界知名的大品牌进入华夏时，直接跟各大院校电子、通信等专业合作，提供免费的样片、工具和培训，时不时地组织相关的比赛，用奖金鼓励院校的师生用npp和lik的产品设计电子产品。
效果还是不错的。那一拨学习过npp和lik产品的大学生毕业工作，成为技术骨干后，经手的项目都会优先选择npp或lik，使得这两家在华夏区的知名度和销售业绩大涨。
但是跟风玩这一套的品牌越来越多了，院校师生的选择余地也多了，不必在一棵树上吊着。所以这投入和产出比越来越低。而且这种方法见效周期比较长，不少品牌开始放弃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营销策略了。
现在联电科技的老板口口声声要用这个营销策略，难道他是傻子吗？想到这里，祝总不由笑了，他要是傻子，在场的都是二百五。联电科技把kgt卖火的事情，已经在业内传疯了。
据说当初烁山也希望认证两三家闪存，让方案的物料表完整。可是烁山发出的邀请，都被那些世界大品牌给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们根本看不起这家华夏本地的方案解决商。
没有开放权限，就没有办法给闪存做测试和认证。正当烁山准备放弃时，刘益之这个年轻仔带着kgt闪存主动上门求认证，还从kgt原厂获得了足够多的权限。于是kgt闪存就成了烁山mp3方案的原配正房，其余品牌的闪存虽然在实际上可以用，但统统都是“小三”，一旦出问题，烁山概不负责。所以mp3厂家首选kgt闪存，实在抢不到货了，才去找“小三”垫补。
祝总已经听说过，现在不少品牌的闪存哭着喊着求烁山认证，全部被拒绝了。昨天你看我不起，今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怀德曼名正言顺地在kgt闪存上给了联电一个好价格。现在三家代理都开始出货kgt的闪存，但联电出货量还是压大利和上优一头。
祝总在心里来回地盘算，知道大利和上优根本没法跟进这种营销办法。他们都是上市公司，这种回报在几年后的投入怎么写进财报里去？股东们会答应吗？
“刘总，请问联电科技未来两三年的市场方向和计划是什么？”祝总继续问道。
“我们联电在未来两三年内，把重点放在华夏内地，在与各大院校建立联合实验室的基础上，加强与内地大中企业的合作，用kgt最新的技术帮助这些企业提高产品性能，帮助他们进入到新兴产业，进行产业结构优化和转型，为华夏的经济腾飞做出贡献。”
祝总不由觉得脑瓜疼，这tmd是在开年中会议还是收看新闻-联播？这小子，真是滑不留手啊。还内地市场和企业？华夏的工业都集中在沿海，内地有什么？除了学校不就是乡下吗？还有一些快要完蛋的国有企业，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他跟费总交换了眼神，决定换个目标。
“怀德曼，kgt在未来对我们代理商有什么要求？将如何配合联电和我们大利、上优对市场的推广？”
“诸位，kgt将一如既往地支持各代理商对华夏市场的开拓和推广。在过去，大利和上优在家电市场已经获得良好开局，正积极地oem市场进军，相信不久会获得丰厚的回报。联电正在向华夏广袤的内地市场进军，这是一个崭新的方向，也是kgt寄予厚望的市场。mp3等影音娱乐产品市场正在日益增长，联电已经为kgt在这个市场打开了一扇大门，使得大家能够进入到这个开放的市场，kgt也希望各代理商能够在这个市场互相配合，占据更多的份额。”
不愧是斯坦福大学的硕士，说的话比刘益之还要一套套的。看着怀德曼带着憨厚笑容的脸，祝总不由揉了揉太阳穴，费总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山根。脑瓜疼，脑瓜疼啊。
不过两人也听出怀德曼话里的意思。家电市场你们两家继续玩。这一块可能周期长，投入大，作为补偿，kgt把oem市场划给大利和上优。
kgt在华夏知名度不高，但是在和国高丽、欧罗巴和花旗国却名气很大，这些国家不少品牌的电子产品都采用了kgt的电子料。现在全世界的电子产品制造正在大规模地向华夏转移，这里的oem（original equipment manufacture，俗称代工厂）厂一年比一年多。这可是块大肥肉，利润不高，但有保证。而且产品寿命周期起码在五年以上，不需要前期开发，不需要讲价格，只要备货和谈账期就好了。这是大利和上优最擅长的，怀德曼也算是对得起这两家代理商了。
至于联电，人家往内地发展，方向和目标暂时不方便透露。但跟你们大利和上优根本没有冲突，大家相安无事好了。
mp3市场，大家都可以做。人家赚到钱了，还能拿到好价格，那是人家应得的。谁叫人家眼光好，下手快。何况人家帮你敲开门，带你们一起进来赚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做人要知足。
刘益之的目光从昆汀.元璋.怀德曼还保持憨笑的脸上开始，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都是成了精的狐狸，还演什么聊斋啊。他猜得出祝总、费总，大利和上优这两位大佬的来意。
一是给怀德曼面子，弥补上次产品发布会的疏忽和过失；二是来会一会自己，探一探底细，好回去商讨对策。两家世界排名靠前的大分销商，被一家新成立的小公司干趴下了，面子被踩在地上反复摩擦，不想办法扳回一局，以后还怎么在圈内混了？
费总重新戴上眼镜，他算是已经放弃了。祝总却还在盘算着，从刚才的几番话里，他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他忍不住又扫了一眼怀德曼和刘益之，怎么可能？一个是花旗国又太人，一个是华夏内地仔，相差十万八千里，价值观根本不同，怎么可能会同流合污呢？
要是刘益之能够听到祝总心里的话，肯定会不屑一顾。就算价值观完全不同，只要对富兰克林的追求保持一致就好。六月底，刘益之去了一趟南港，除了兑现世界杯赌-球的赢利，另一项任务就是搞定怀德曼。
他请这个鬼佬吃海鲜大餐，去兰桂坊，又一起去马会看赛马。还帮他选了十几注马票，神奇的是有几注居然中了大奖，帮怀德曼赢得了三百多万港纸的奖金，乐得这家伙的脑门都要发光了。
刘益之早就知道花旗国人只是不喜欢非法的钱，对于合法的财富和收入是绝不会拒绝的。
这一趟下来，除了两人的私交迅速火热之外，怀德曼也更加地迷信：华夏人不仅人人会功夫，还人人熟读《孙子兵法》，否则怎么解释马会的那一番令人窒息的骚操作，刘益之会玩得如此行如流水，充满艺术感呢？
会议继续，大家也不再有意无意地试探了，开始进入正题。最后，大家终于达成了默契，大利、上优和联电在kgt华夏市场上划分清楚了各自的地盘。
到了十一点半，会议结束了，祝总作为主人，邀请大家共进午餐。众人先休息下，各自处理自己的事情，十二点再集合。
刘益之在洗手间的洗手盆里洗了一把冷水脸，终于让自己的脑袋冷静下来。在座的这几位，都是有道行的高人啊，跟他们交锋，脑浆子都快要沸腾了。
走出洗手间，刘益之迎面遇到了洪国华三人。
“艾瑞克，你是来开会的吧。”楚华章又惊又喜地问道。
“是的，哦，这是我的名片。”刘益之也恢复了从容，掏出名片一一派发。
“南鹏联电科技有限公司，销售总监。”洪国华一字一顿地念道。
“艾瑞克，这联电公司是你开的吧？”
刘益之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洪国华身后的胡志山，“是的，跟别人合伙开的。”
“我就说，一个销售总监怎么可能让大利的华夏区副总裁亲自来请呢，艾瑞克，你真厉害啊。”胡志山赞叹道。
“想不到把kgt卖火的联电科技是你开的公司。”楚华章惊喜道，语气中还带了三分失落和懊悔。
“小公司，小买卖。”刘益之还想寒嘘几句，看到宋胜亮在远处跟他打招呼，只好告辞道，“抱歉，我先走了，以后保持联系，多沟通。”
看着刘益之走到怀德曼、祝总和费总等人跟前，谈笑风生，三人的神情无比地复杂。
“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会发光。”楚华章赞叹道，洪国华却是脸色一黯，叹了一口气道：“走吧。”
“刘总，刘总，不好了。”
刚到帝豪大厦一楼大堂，刘益之接到谢小玲的电话，她是方伶俐的助理。
心里发沉的刘益之稳住情绪，冷静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方总晕过去了。”
刘益之脑子一嗡，心头一紧，他深吸几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总，今天上午方总带我到联盛厂来处理事情，她脸色一直不好，刚才突然晕了过去。我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然后赶紧给你打电话了。”
这个谢小玲，做事还算靠谱。
“你马上跟随救护车送方总去医院，然后把医院名字发给我，我马上赶过来。”
“好的刘总。”
“抱歉，诸位，我刚接到个电话，我的一位好朋友突然晕过去，进了医院，我现在必须赶过去，不能陪大家一起吃饭了，下次我请大家作为赔礼。”
“刘总，你有要紧事就赶紧去处理。吃饭，有的是机会。”祝总说道。
“谢谢祝总，谢谢诸位。”刘益之跟五人一一握手告辞，匆匆地离去。
第五十八章 病房对话
“你感觉好些没有？”刘益之看着刚刚醒过来的方伶俐，关切地问道。
“嗯，头还有些晕。我怎么了？”
“你晕睡了三个多小时。中午你突然晕过去了，小玲吓坏了，把你送到西固医院。初步检查后只是劳累过度，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西固医院太远了，来回不方便，我就找了叶主任，请他给益景医院的院长打了电话，要了一间单人病房。刚才护士给你抽了血，去做化验，明天再安排全面检查。”
“嗯，我怎么换衣服了？”方伶俐挣扎想起身，发现自己穿着病号服。
刘益之托着方伶俐的后背，给垫上两个枕头，扶她躺下，再把病床摇高一些。
“你都住院了，当然穿病号服了。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是想帮你换衣服，可没有那个胆子，怕被你砸烂狗头。是护士帮你换的。”
“嗯，我肚子有点饿了。”
“肚子饿是正常的。虽然给你挂了葡萄糖和氨基酸，但你六七个小时没进食了。来，喝点粥吧。我问过医生了，可以进食，清淡些就好。这是小玲到‘万记粥铺’买的鱼粥，很补的，而且一点鱼腥味都没有。”
刘益之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给方伶俐垫上围巾，小心地用调羹勺着热粥，轻轻地吹冷，送到方伶俐嘴边。方伶俐很安静地吃了两碗，还意犹未尽。
“好了，你身体还很虚，不要吃撑着了，伤了脾胃。”刘益之小心地把方伶俐的嘴角搽拭干净，解下围巾。
“看样子你还有些饿，我给你削个苹果吧，多吃水果总是有好处的。”
“嗯。”方伶俐低声地应道，她看着坐在床边，低着削苹果的刘益之，眼睛里除了喜欢，还有几分失落和惆怅。
“好了，给你。”
方伶俐闻声地把头转向了一边，再慢慢转了过来，平静地接过苹果。
病房里一片沉寂，只有空调的风机在嗡嗡地响着。
“老刘，”方伶俐握着那个削好皮的苹果，低声问道。
“嗯，什么事？”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吧。”
“我和幺妹，在新辉盛厂时，人家都叫我们厂花，可是我们知道，那只是人家开玩笑而已。在南鹏市比我们俩漂亮的女孩还有很多，我们俩，只是豫章偏远山区出来的两个野丫头。”
方伶俐顿了一下，看着刘益之继续问道。
“为什么你就认定了幺妹，嗯，还有我呢？”
“这件事，”刘益之沉吟了许久，“我失恋过你知道吗？”
“知道。”
“那一晚，我喝得酩酊大醉，躺在绿化带的草坪睡到半夜，醒来后想起过去的二十多年的点点滴滴，还有我将来二十年的人生。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了个强烈的想法，我要换一种活法，重新活出一个人生来。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一晚，我重生了。”
刘益之顿了一下，看着方伶俐的眼睛问道，“不知道我的意思表达得清楚吗？”
“我大致懂了，你要换一种活法，重新来过。”
“是的。”刘益之斟酌着字词，“把天鹅蛋给鸭妈妈孵化，小天鹅会认为鸭妈妈是最亲近的人。把刚生下来的小老虎交给羊妈妈哺育，睁开眼睛的小老虎会认为羊妈妈是最亲近的人。我这个比喻肯定不恰当，我只是打个比方，帮你理解我的意思。”
“我遇到了龙明珠，她是我重生后遇到的第一个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的人，她把我心扉的一扇窗户推开了，让阳光照射进来了。”
“那我呢？”方伶俐沉默一会又问道。
“你把我心扉的另一扇窗户打开了，从此后我的心里充满了阳光。”
“哼，花言巧语。”方伶俐鼻子一哼。
咦，她怎么学到了龙明珠的坏毛病。
“花言巧语也好，胡言乱语也罢，也许都是借口而已，但是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方伶俐听了后默然了许久，幽幽地问道：“不爱一个人了，也需要理由吗？”
“有的需要，有的不需要。”
病房里又陷入寂静之中，过了一会刘益之继续说道。
“方伶俐，你不要妄自菲薄，其实你和明珠都很漂亮，至少在我眼里，比程好、高元元、深田恭子、酒井法子要漂亮得多了。而且这男女关系，一种是走心，一种是走肾。我对你们，绝对是走心。“
“还走心走肾？跟你刚才的比喻一样，都是莫名其妙的胡说八道。”
刘益之不敢争辩，只是低下头承认错误。人家是病人，总要体谅下。
看到刘益之又退让了，方伶俐的眼神有些飘忽，不知在想了些什么。
“那一晚，春节后的那一晚，如果是我坐上了前一天的火车回到南鹏，你会选择我吗？”
“会，”刘益之毫不迟疑地答道，“在我心里，你和明珠的地位都是一样的。”
“哼，我知道了，不管是幺妹，还是我，那一晚你都不会放过，是不是？”
刘益之默然了许久，才嗡嗡地低声道：“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不想再失去了，谁都不想失去。”
方伶俐看着低着头的刘益之，想起了过往的那一幕幕，想起了他知道自己受了欺负，就想法设法地帮自己出气；想起了他知道自己家里负担重，就悄悄地把部分房租汇给自己家里…
想着想着，方伶俐的眼圈突然红了，她转过头去，努力抑制着泪水。
“从小我家就很穷，我是家里的老大。爷爷奶奶和爸爸也爱我，但他们更爱弟弟。妈妈爱我，跟爱妹妹和弟弟一样爱我，但却无能为力。她常常抱着我，流着眼泪说，要是我是个男孩子就好了，一大家子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幺妹子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她很善良，不嫌弃我家穷，不嫌弃我穿着破破烂烂，总是跟我分享她的一切。糖果，书本，文具，玩具。后来我们一起上初中，学校离家很远，大家都是带午餐或伙食费。我家穷，只能给我一个冷馒头或一两个红薯，运气好有一点前一晚吃剩下的饭菜，更多的时候，我要饿着肚子，坚持到放学回家。”
“幺妹家里条件好，每天都带好吃的。发现我的情况后，她宁愿挨饿，也要跟我一起分享她的中饭。后来叔叔婶婶知道了，总是让幺妹带上两人份的午餐，还常常加两个鸡蛋。”
说到这里，方伶俐忍不住捂住脸，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刘益之伸手过去，在她的后背轻轻地抚拍着。
过了许久，方伶俐才平静下来。
“有时候我在想，你到底会选谁呢？幺妹，还是我？我不会去跟幺妹抢，但我总是在幻想，或许有一天，幺妹找到了更好的，把你让给了我。那一晚后，我知道，最终你还是选择了幺妹。当初是她先认识你的，我后来才认识你的。所以老天安排，让幺妹前一天回来。我常常在想，我该离开了，我待在这里，会让幺妹难受的。可是我一直在犹豫彷徨，因为我知道，一旦我离开，就再也找不到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说到这里，方伶俐又忍不住哭起来。
刘益之静静地看着方伶俐低声哭泣，一直保持着沉默。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恢复平静的方伶俐追问道。
“我什么怎么想的？”
“不要在这里装糊涂，你的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吃了幺妹，又对我蠢蠢欲动，是不是？男人，总是吃着嘴里，还看着碗里。”
刘益之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他拿起床头桌子上的水杯，用手背试了试温度，递了过来。
“水温刚刚好，喝点热水吧。”
方伶俐眼神不由一滞，下意识地就接过了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水温真的正合适。
时间又过去许久，方伶俐没有追问，刘益之却不能不表明态度。
“伶俐，你放心。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除非你们自己离开，否则我会继续坚持的。”
方伶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居然把如此无耻的事情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一趟，把工作安排一下，待会就回来。”刘益之打开病房的门，转身看了一眼，看到盖着薄空调被的方伶俐侧过身去，背对着门口，显现出妙曼的葫芦身形来。
花心就花心，这辈子有机会就爱个够，鬼知道下辈子会怎么样。
由于方伶俐生病，刘益之把行程推迟了几天，幸好几位教授都通情达理，知道刘益之这边出了意外，都同意晚几天再签合作协议。
第三天，方伶俐的验血报告和体检报告都出来了。
“你爱人呢由于劳累过度，造成了神经衰弱、贫血和内分泌失调，我问过她了，这两个月她的月经很不正常。”主治医生是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很严厉地批评了刘益之一番，这样把爱人当牛使唤，当心妇联找你麻烦。
“她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做事来就要做好。公司这两三个月生意好，一直忙。又开了一家新工厂，里里外外都是她在操持着。”
“那你怎么不劝劝你爱人，这样要钱不要命啊？这样挣钱干什么？送到我们医院来治病啊？”
“我知道错了，回去我就好好劝她，不能再要钱不要命了。就算是她不听，我也会强行让她在家休息的。身体最重要，挣钱是其次。”
“嗯，知道轻重就好。千万不要以为年轻，什么都可以扛过去。男的还好些，女的就不好说了，以后的隐患会很多的。你爱人还没生小孩吧？”
“是的。”
“那就更要注意了，内分泌失调严重了，对以后生小孩会有影响的。”
“记住了，医生，你的敦敦教诲，我牢记在心。请问会有后遗症吗？怎么治疗？”
“目前看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治疗也很简单，先补血，再慢慢调养，但是要注意适当地补充营养。知道你们有钱，但不能一上来就是什么高丽参、雪蛤，你爱人的身体还没虚到那个地步。治疗结束后，建议你们去市中医院找位老中医，开个方子。”
“好勒，我记住了。谢谢医生。”
等医生离开，刘益之忍不住搽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老师和医生，这两项职业威压+20啊。
“你什么去江夏？”方伶俐小口喝着刘益之喂的生鱼汤，含糊地问道。
“明天上午九点的航班。”
“嗯，你都耽误三天了，许老师那边一直在等着你，可不能再推迟了。”
“许吕布跟我关系铁着呢，他绝对没问题，关键是那几位老教授，德高望重，不能再让他们等了。赶着开学前签好协议，开学后招一批学生进去，实验室就能开张了。”
“许吕布，你怎么叫许老师这个名字？”
“这小子本科在北方理工读的，硕士生在沪江交大读的，读博却在华中理工，毕业后又留在了华中理工，被派到南鹏研究院当讲师来了。三所大学都混过，不跟吕布这三姓家奴一样吗？所以我就叫他许吕布。这小子还美滋滋的，说马中赤兔，人中吕布，他许吕布也是一代人杰俊男，还把自己的网名改成了‘白天骑赤兔’。你听听，这就是一闷骚，白天骑赤兔，晚上他想骑什么？”
“呀，又说流氓话。”方伶俐在刘益之的手臂上轻轻地打了一下，“难怪你跟许老师这么快就能成为好朋友，你们这是臭味相投啊。”
“什么啊，我们这是志趣相投，志同道合。”
“呵呵。”
“对了，我请了保姆，下午就过来。也在凤凰楼订了餐，每天一盅老火汤加两顿清淡的饭菜，会按时送过来。还有公司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只管好好休息。记住了，一定要听话。”
“嗯。”方伶俐低垂着头，用鼻音回答道。
第五十九章 突如其来的事故（一）
“顾教授，谢谢你了。”
“不用那么客气，明珠的天赋这么好，我是真不忍心让她浪费。”
头发花白的顾黎文教授个子不高，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微微笑，让人觉得很和蔼可亲。
“明珠，回去后要加强练习，按照我教你的正确方法练习。一定要注意避免我给你纠正的那些错误。最好用高保真录音设备，慢慢地回放，每一个音，每一呼吸转换，细细地寻找没有察觉到的错误，一首完美的歌曲是由这些细节组成，把这些基础细节掌握好了，就可以灌注感情进去了，否则你感情再饱满，表达不出来还是大问题。明珠，你这样坚持下去，一定会上一个台阶的。”
“谢谢顾老师，我记住了。”
“还有，第十届华夏青年歌手大赛是十一月中上旬，明珠啊，你要抓紧时间。只要你坚持练习，肯定能获得好名次的。”
“记住了顾老师，我回去后会坚持练习的。”
“好吧，时间不早了，你们还要去赶飞机，走吧。”
“顾教授/顾老师，我们走了。”
刘益之和龙明珠上了一辆的士，车出了小区，拐进了三环。现在是傍晚六点多钟，天色开始发暗。
“你跟许老师都忙完了？”
“忙得差不多了。华中理工，沪江交大，北方理工三家院校，合约都签下来了，成立三家联合实验室。华中理工那家专攻专业通信电源，沪江交大那家专攻轨道交通电源管理，北方理工专攻轨道交通的大电流功率器件。还有西北交大，正在谈，预计得国庆后去了。许吕布已经飞到大兴市去谈这件事。”
刘益之和龙明珠坐在后座上，互相握着手，轻声地交谈着。
“许老师被你拉上船后，真是被你当牛使啊。”
“他现在是我们公司的技术总监，每月领着两万大洋，还有股权和分红，不跑快些我这个当老板的不舒服啊。”
“你这个黑心的老板。”龙明珠笑骂了一句，“对了，那家新开的厂你真的打算给欧阳管？”
“是的，欧阳有工厂的经验，又懂技术，管联盛是最合适的。”
“他愿意从新辉盛离职？”
“有什么不愿意的？在新辉盛，那帮鬼佬还是信那帮但马和宝岛人，接下来是南港人，对我们大陆人总是保持着戒备，总觉得我们这些gc主义接班人会赤-化了他们的工厂。”
“咯咯，那帮但马、宝岛和南港人，拼命地把自己变成香蕉人，为的就是讨鬼佬欢心，自然是独得恩宠了。”
“明珠，越来越有见识了。你说得没错，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这些人，最大的目的就是想在鬼佬手里讨吃的，自然会费尽全力去学习人家的文化和理念了。其实也没什么，你把他们当成香蕉人就好了，跟我们这些人已经不是一个品种的了。”
“欧阳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同意离职来帮你？”
“他呀，算是死心了。工艺部经理，那个宝岛人，被调到生产部接替那个凉透的老色鬼。欧阳认为自己搭上了欧罗巴总部的线，踌躇满志地图谋工艺部经理的职位。结果鬼佬还是调了一位但马人过来。”
新辉盛总部的这种思维方式，所以才使得这家第一批进入华夏的外资电子工厂，在未来几年里是日渐衰败，最后以解散和变卖告终。以前能够维持，是没有太多的竞争对手。等到华夏加入wto，大批电子工厂迁入华夏，激烈地竞争下，新辉盛这种风格的工厂只有死路一条。
唏嘘不已的两人沉默了一会，车内一片寂静，只有路边的车辆的行驶声，偶尔有跑车轰鸣着驶过。
“你在顾教授这里学得怎么样？”
“学得很好。顾教授对我可好了，还有胡教授和安教授。她们都是顾教授的学生，一位也在央音，一位在中戏，她们也给了我很多指导。”
“你是遇到贵人了。我打听过了，顾教授因为年纪大了，几年前就不带学生了，只是偶尔上上大课。”
“那是，胡姐和安姐都说我是顾老师的关门弟子。”龙明珠颇为自得地说道，迎着刘益之的目光，连忙补充了一句，“顾老师也是承认的。”
“好，你是顾派关门弟子，以后你到吴老师那里，可以叫师姐了。”
“咯咯，本来就是嘛。对了，你在幸福里小区买的那套房子，是不是该售卖了？就为了我这两个月的学习，你还专门去买套房，真是钱多烧得很。”
“那套房在三环边上，均价才五千出头，太便宜了，留着吧，反正你以后要经常来京城，我也会经常过来，有个住所总是好的。”
这话有点过分啊，刚才一直在前面默声开车的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几眼，要好好看看后排这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模样，真是装得一手好比。
车子已经从东四环转到高速路上了，轰鸣的跑车变得频繁起来，时不时地从的士车旁边呼啸而过，在车流中穿行，有时候跟旁边的车擦肩而过，只差分毫，十分地惊险。
“大哥，这些跑车是干什么吃的？这样跑太危险了，会出事的。”
“可不是嘛。这些小兔崽子，仗着家里有几个钱，有点势力，天天在高速上飙车，丫的早晚撞死这些小王八蛋。”
看来的士司机在那些飙车党手里吃过亏，骂起来嘴巴毫不留情。
“这些都是二代？家里很有背景？”
“富二代，官二代，大部分都是家里有点钱，当个官的，还有河东那边过来的煤二代，乱哄哄的，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真正硬扎的高门子弟。人家怎么会在高速路上飙车，多跌份，起码要修个私家赛车场，关上门玩，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刘益之和龙明珠都听乐了，果然是堪比cia的京城的哥，国内国外，中央地方，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内幕。
这时，轰鸣声从车后传来，一辆跑车嗖地一声飘过去，接着是两辆，还有一辆似乎技术不过关，左拐右转，就是没法从前面三辆小车中间穿出来。到最后，看到同伴越来越远，那司机可能急了，猛地一打方向盘，从右边硬挤过去。右边是一辆面包车，被跑车一别，车头一避，转到左边来了，引起了连锁反应，几辆车接二连三地撞到了一起。
刘益之和龙明珠乘坐的的士车在最右边，屁股被一辆别克撞了一下，司机控制不住方向盘，直接飘移了三条车道，撞到路中间的水泥隔离墩上，然后掉了个，摆成了逆行方向停在那里。
没等刘益之和龙明珠反应过来，一辆失控的花冠车咣当撞了过来，正好撞到左边靠后的地方。剧烈的撞击让刘益之两人头昏脑胀，龙明珠更是尖叫起来。
十几秒钟后，终于从天旋地转中恢复过来的刘益之摇摇头，四下看了看。发现司机正解开安全带，努力打开车门往外爬。前面车头那里被撞成了一个炸开的高压锅，正嗤嗤地冒白烟。在自己左手边，那辆撞过来的花冠车头一部分卡在的士右边，挤得右后部分都变形了。它的司机正挣扎着打开车门，连滚带爬地向外跑。
“老刘，刘益之！”刚才还在尖叫的龙明珠带着哭声叫道。
“怎么了明珠？”
“我的腿好像被卡住了。”
刘益之连忙爬过去，探头一看，果然，龙明珠的整个左腿被变形的左后车门卡在了与驾驶座位之间。
“不要着急，明珠，不要着急，我这就救你出去。”刘益之一边安慰着龙明珠，一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左右地看了一下，发现在车内是无能为力，必须把撞过来的花冠车挪走才有可能扳开变形的车门。
刘益之连忙打开右边完好的车门，钻出了车。周围有七八辆车出了事故，他们坐的的士最严重。几辆跑车停在远处，下来的人聚在一边，对着这里指指点点。
刘益之拉开花冠车的车门，坐进驾驶位。幸好司机逃得匆忙，车钥匙没来得及拔。刘益之扭了几下钥匙，可是发动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又是踩油门，又是踩离合，折腾了几分钟都没有用。
的士车头的烟雾越来越大，刘益之的心是越来越沉。他下了花冠车，走到车头，贴着的士破碎的车窗，安慰道：“明珠，不要着急，我这就救你出来。”
他背靠着的士，双手撑在地上，双脚踩在花冠车车头侧面，双腿和腰腹用力，使劲地把花冠车前部分向外蹬开。花冠车嘎吱响了几声，也晃动了几下，但不知卡在了那里，还是没有被挪开。
必须找人帮忙。刘益之站了起来，挥着手对路边围观的人大吼道：“过来帮忙啊，救人啊！”
有人往前走了几步，却被同伴拉住了，指着冒烟的的士车头说着什么，那人又退了回去。
妈-的！刘益之忍不住狠狠地骂了一句。又回到的士车旁边，继续安慰道：“明珠，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刘益之又重复刚才的蹬车动作，他几乎用尽了全力，花冠车在嘎吱声中向外挪了几寸，却还是卡在那里，根本没法让出空间来。
刘益之大吼一声，又一次发力。这次反而没有任何效果，花冠车居然纹丝不动。
“老刘，快走，这车要起火了。”龙明珠的头靠在车窗上，带着哭声说道，“快走，不要管我了。”
刘益之觉得自己是如此地无助。重生又如何？赚再多的钱又如何？在灾难面前，你依然是蝼蚁。
“不，要走一起走，要死死一块！”刘益之咬着牙吼道。
龙明珠嚎啕大哭，头只是在拼命地摇，哽咽着说道：“快走啊，不要管我！刘益之，你这个混蛋，快点走！我们来世再在一起吧”
“我这辈子还没活够，不想下辈子了。啊！”刘益之大吼一声，使尽全力，可是花冠车还是纹丝不动。十几秒钟过去，刘益之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特别快，力气像汗水一样，正不停地从体内流失。这时的他几乎要绝望了，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