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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鲨鱼禅师     战国万人敌txt下载     战国万人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83 炮灰赤木

    燕地刺客比较出名的兵器,一是弓,二是刺。

    可惜天寒地冻,弓弩没有预热,开弓就是直接打出gg。于是在冬春交替的时刻,再顶级的刺客,也只能想办法近身。

    近身刺杀需要准备的时间就相当的多,这种时候,往往女子的优势就体现了出来,姿色顶级的女子,更是大优。

    枕边奋力一刺,除非是甲鱼附体,否则终究能重创。

    吴国李解极端好色,这一点世人皆知,甚至中低层社会群体,对李解的勇猛可能还不怎么感兴趣,毕竟勇猛的家伙每过几年,总有那么一两个冒出来。

    但是极端好色的,实在是罕见啊。

    而且光明正大向各方勒索美色的,更是罕见中的罕见!

    诸侯们其实都清楚,只要准备妥当,塞两个美女过去,李解只要爽的过程中不注意,就能让他嗝屁。

    想法很丰满,现实……实在是骨感到血淋淋。

    因为李解这个王八蛋,他要的不仅仅是美色,还得是极品美女!

    上哪儿弄那么多极品美女?!

    晋国魏氏送的那些普通美人,李专员也就是随便玩玩,然后就打发给美嫱和嬴莹做婢女,顶天就是个高级宫婢,不需要去干重活粗活。

    仅此而已。

    魏氏日狗的心情有多强烈,可想而知。

    正是因为这种让人日狗的恶心习性,导致李专员抵临新郑之后,但凡刺杀,都只能靠短兵相接的搏命,然后近身行匹夫一怒。

    可他妈的当初在夜宴之上,李专员那恐怖到爆棚的身手,简直就让魏氏子弟跟见了鬼神一样,暗中琢磨让自家死士行险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这种禽兽,不是一两只死士拼了老命就能解决的。

    甚至跟在李专员左右端茶倒水学习先进管理技术的魏氏子弟,现在看到有人刺杀李解,都已经做到处变不惊,乃至面无表情,最后内心还有点想笑。

    ……

    又一次刺杀出现了,女嫱在门内回望,就见屋檐上一人如流星坠地,尖刺斜向下直扑李解脖颈。

    回望的这一幕,让女嫱花容失色,浑身的血液都在涌动,尽管自己的丈夫怡然不惧,而且已经退后一步,同时准备反杀,但情不自禁间,女嫱抬手一甩,头上的精钢发簪直接射了出去。

    三方的反应都快到了极点,李解是根本不担心这种程度刺杀的,尖刺根本没办法破防,他只要出门,必定披甲!

    只不过,刺客并非一人,不远处持剑大喊要借李解人头一用的,显然是个吸引注意力的炮灰,真正的杀招,就是这屋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藏着的家伙。

    嗤!

    精钢发簪并没有什么用场,只是剧烈的破空声,还是干扰了刺客。

    原本就因为臂展不够的尽力一刺,在这种干扰下,更是成了笑话。

    落地的刺客,就像是来送死的一样,直接落在了五个巨汉的中间。

    除李解之外,四个鳄人手中的短矛,已经扎了出去,根本不需要李解出手。

    嗤!嗤!嗤!嗤!

    台阶上站着的车夫们已经懵了,而一场本该有希望成功的刺杀,就此结束。

    血水流了一地,李解看也不看尸体,而是冲不远处那个炮灰招了招手喊道:“过来,不杀你。”

    “……”

    炮灰脸色惨白,原本是想要转身逃跑,可是看到周围十几个鳄人面色淡然地看着他,他顿时将手中的剑一扔,跪地上大叫道:“李子饶命!李子饶命!李子饶命”

    “他妈的嚎个屁呢!叫你过来!”

    “李子饶命!李子……”

    “不过来?杀了他。”

    “是!”

    “这就来!”

    手脚并用,在硬实的冰雪地面上飞快地爬着,这炮灰口音应该是郑国本地人,大概率也是游侠儿,之前的胆气,应该是彻底消耗殆尽,此刻只有无尽的恐惧支配着大脑。

    “哪里人?”

    “共……共城人!”

    李专员一愣,“共城?”

    扭头问了问,一鳄人上前小声道:“首李,听说河北有个共国,不过国君已经逃亡洛京,如今共国故土,为郑国管辖。”

    “嗯。”

    点了点头,李专员顿时明白过来,上下打量着这只共城来的炮灰:“共城游侠儿?”

    “不……不……不是。”

    “嗯?”

    “是……是!”

    “给你币几何?够胆来行刺我?”

    李专员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地上的炮灰。

    “五……五十。”

    “五十金?老子人头这么便宜?”

    “……”

    那炮灰嘴唇哆嗦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趴得更加低矮乖顺,“五十筐粮。”

    “五十……”

    脸皮一抖,胡须都在发颤,李专员双眼圆瞪,“老子没听错的话,你个瘪三说的是五十筐粮食?”

    这倒霉的共城游侠儿整句话都没听明白,不过听到“五十筐粮食”,总算还是揣摩出来,眼前这位凶神恶煞,可能是在怀疑他说的价钱有点夸张。

    “正……正是五十筐粮食!”

    “……”

    李专员眼睛一闭,突然感觉有点怀疑人生。

    一定是老子今天出门的时候,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

    睁开眼睛再看,地上的那句尸体,已经凉了;台阶下趴着的共城炮灰还在瑟瑟发抖。

    没问题啊,没毛病啊。

    “老子这项上人头……”李专员左右看了看,眼神很无辜,“就值五十筐粮食?!”

    “阿解!”

    屋内,女嫱很是紧张地小跑过来,看到地上的尸体之后,连忙道:“还是多派一些人手跟着。”

    “无妨。”

    李解摆摆手,对女嫱道,“放心便是,这等手段,不过是蟊贼而已。”

    话是这么说的,然而李专员内心对此相当的看重,有人铤而走险做到这种地步,那就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因为刚才那刺客的表现,绝对不是死士。

    真的死士,那就是搏命,而不是舍命一击中,还带着侥幸和犹豫。

    换成李专员要是舍命搏杀、一心求死,怎么地手中尖刺也要甩出去,反正手臂不够长够不着,万一甩出去还能把人给甩死呢?

    就算没甩中,也能干扰对方的姿态,落地之后,说不定还能再补上一击。

    这刺客落地之后迅速凉了,就跟他的犹豫有关系。

    “李某人头,不应该只有五十筐粮食。你虽行事愚蠢,却敢当街怒喝,还敢问我借人头一用,这不是无胆之徒,想必也是有些胆气的,否则,这背后的金主,也不会找上你。”

    “李……李子人头,自是不止五十筐粮食。”

    共城炮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说话都带着颤音,“只是请吾出手之人,帮吾还清以往欠债,又留有五十筐粮食为种,今年春耕,家中也就不愁粮种。如此,家中弟子,亦能耕作养活老夫子。”

    “倒还是个孝子。”

    李解听明白了这个共城游侠儿愿意做炮灰的缘由,看来背后金主也是精挑细选过的,甚至可能是以前早就盯上的目标人物,只不过李专员适逢其会,正好有行刺李专员的需要,这就赶着用上。

    这年头的游侠儿,就靠一点点面皮活着。

    现在有人帮他们还清欠账,还留有种子,让家中的兄弟能够不愁春耕,双亲奉养自然也有了着落。

    这是物质和精神都照顾到了,是个坑人的高手。

    平日里游侠儿吹牛逼好勇斗狠,并不缺乏勇气,至少并不缺乏匹夫之勇。而生活中往往又被主流社会歧视,非常需要得到认可,名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

    有了名声,不管是什么样的名声,都能让他们有一种登上舞台的兴奋感。

    刺杀李解这样的大人物,显然属于奏效最快的方法,只是风险也无穷大的高。

    “来人!”

    “首李。”

    “给他一百筐粮食,让他带回共城老家。”

    那共城炮灰顿时一愣,身躯猛地一振,抬头喊道:“李子不杀我”

    “你这样的废物,老子要是杀,杀得过来吗?”

    李专员咧嘴一笑,“念你是个孝子,给你一条生路,不好吗?”

    “……”

    本来已经怂到不行的共城炮灰,顿时叫道:“君不杀吾,恩也!共城赤木,必报李子大恩!”

    “……”

    赤木?我是流川枫啊。

    李专员懒得理会这只炮灰,招了招手,对靠近的鳄人道,“录好口供,就让他滚。然后让人把事情宣扬一下,就说有郑国人在家门口行刺我。”

    “是!”

    看也不看共城赤木,李专员径自上了马车,而台阶下,这炮灰还在那里不停地磕头。

484 反手又是勒索

    “又遭行刺?!”

    “宅邸门前,刺客藏匿廊檐之下。”

    “可有成功?!”

    “……”

    “嗯……”

    倒是希望成功呢,看来那头吴国禽兽还是活着。

    郑城子有点失望,手下前来禀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指望着刺客有点本事,能伤着李解。

    现在看来,还真是一种奢望。

    “夫子,市井流言,此次行刺之人,乃是郑人。”

    “绝无可能”

    正要喝茶的郑城子,直接将手中的陶制茶杯重重地砸在桌面上,“郑人行刺客之事,岂能等到今天!”

    “可是……夫子,有个刺客,乃是共城人,名叫赤木,江阴子未曾杀他,反而……将其放归。”

    “……”

    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人证物证俱在,他这时候真想冲过去把这个叫赤木的用木头扎爆,然后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赤”!

    郑城子手指颤抖着捻须思索着,郑国现在的政治环境很不好,国内的势力陆续也都清楚过来,国君郑爽,估计三五年内可能都没机会归来。

    那么……太爽了!大家一起来分家吧!

    想要分家,就得凭本事凭实力,本身实力强的,自然是不怕。但是实力稍微弱一点的,就开始寻找外援。

    随便哪个国家,谁支持谁是爹。

    目前看来,晋国就是最大的爹。

    晋国上卿魏操入郑之后受到的热烈欢迎,就是一种佐证,那是越来越受欢迎!

    “吴解,是在勒索我郑国啊。”

    “夫子如何决断?”

    “去问问看吴解想要什么!”

    “嗨!”

    ……

    东南校场,正在训练打包叠被的新生们都是黑着脸,这种活儿……他们从来都是不干的。

    但是没办法,穿着“校服”,就得听学校的话。

    当然也可以选择退学,不过经历了短暂的人生历练,遭受前所未有摩擦的新生们,都没有勇气去面对校长李解。

    这是规定,想要退学,就找校长亲自聊一聊,谈谈心,很容易就办好手续,很容易就可以完成退学,只要你想。

    东南校场的新生们表示自己不想。

    毕竟有人曾经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我们……骄傲!

    “集合!”

    哐!

    哒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分队分组的新生运动,班组熟悉之后,各自找到了平日里的站队分区。

    操场上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秩序建立之快,让每日前来观摩和探望子孙的老世族们,都是感慨万千。

    《威王遗书》……名不虚传!

    “立正”

    哐!

    “礼!”

    李解驾车路过,还礼之后,跳下车来。

    “毕!”

    哐!

    一个个站得笔直,对错且先不论,态度非常不错。

    这让李解很满意,免费劳动力,要的就是执行度、态度。

    现在的精神状态,这帮新生下乡去跟村野恶棍作对,绝对是坚定不移,把怒火和愤懑都倾泻一空。

    “先王曾言!”

    李解的大嗓门传得很远,哪怕是观摩区,也能够听到这宛若洪钟的声调。

    听到这吴国禽兽突然提到先王,不少人都是精神一振,竖起耳朵,生怕落了一个字。

    “三军不可夺帅!”

    校场气氛肃杀,身材高大的李解在阵前行走着,披坚执锐,更显煞气,站在第一排的新生只觉得吴国禽兽的双眼是要打算下一刻吃人。

    畏惧自然而然地产生着,但纪律,让他们站在原地,哪怕瑟瑟发抖。

    “匹夫不可夺志也!”

    三句话,让校场上下听得清清楚楚,观摩区的老世族,更是忙不迭地记录下来。

    更有人低声赞叹道:“吴威王威压一世,诚乃天威难测,竟有不世之材!”

    “此乃昔日先王教诲,今日,李某传授诸君!还望诸君……牢记在心!”

    “是!”

    声浪如潮,热血澎湃。

    骚话……果然容易让人上头。

    李专员内心一叹,这些免费劳动力,用起来就是方便啊。

    “明日,南下淮中城,诸君互相勉励,预祝诸君……早日成才!”

    “是!”

    声气如雷,铿锵有力!

    “解散。”

    “解散”

    队伍就像是紧绷的一根弦,突然就松了下来,一静一动,身在局中的新生还不觉得如何,但在高处观摩之人,都是觉得这就像是一个整体,同呼吸,共命运。

    隐隐约约之间,有人忽然小声道:“如此良人入淮,倘若有朝一日召唤归来,尔等若是不归,当如何?”

    肉包子打狗这种事情,不是没可能啊。

    但谁也不喜欢听这么不吉利的话,万一乌鸦嘴呢?

    冷处理了这种不和谐的言论之后,各家老世族的代表们,内心开始生蛆,然后回去把见闻和对未来的猜测,跟家中长老说了说,长辈们……也开始内心生蛆。

    不得不承认,李解调教的手段果然厉害,万一这些个世族子弟被调教得太爽,彻底要跟着李解这个吴国野人跑,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毕竟,连陈国秦国蔡国的公主都被玩成啥样了?!

    忧心忡忡的郑国老世族,就想着,是不是一年半载之后,就让孩儿们赶紧回来,在江淮那野人流窜荆蛮肆虐的地界,还是不太好。

    只不过,这种忧心忡忡,都被李专员再次遭受刺杀而冲淡。尤其是这次刺杀,他娘的居然还有郑国人。

    哪怕是个郑国的流氓,可郑国的流氓也是郑国人,不是外国人啊。

    “这个共城赤木,必是共国余孽”

    “不错!非我正宗郑人,乃共国余孽”

    “休要胡闹,如今吴解要在城颍设置市镇之外,还要在皋鼬赎买一块地。”

    “买地?”

    “正是。”有人叹了口气,“效仿许田,吴解幕僚前来,言皋鼬之所,乃吴国往来诸夏之逆旅。”

    说白了,就是买一块国土过去,以后郑国人就管不到这块地。

    事情要说严重,其实挺严重的,因为往大了说,算是“丧土”,只是李解一方显然是打算真的掏钱,那国内势力就算要抬杠,也是上纲上线才能往“丧土”上靠。

    要说事情不严重,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别说买卖土地,就是互相交换国土,这年头都不算个事儿,只要国家需要,双方谈妥,算是时有发生。

    而且郑国跟李解之间的密约非常丰厚,不管是明里暗里,李解已经放弃了直接支持许国,许国在财政上已经彻底崩溃,人口四散的状况下,整个许国的灭亡,指日可待。

    许国灭亡之后,还能便宜别人?许国整个国家都被郑国包围着,许人最终还是要融入到郑国中去的。

    这是合情合理地吃下一块地,相较起来,还是相当的划算。

    虽说本来就是多绕了一圈,有点多此一举,但其中涉及到国际政治斗争,郑国现在还能维持体面,多少也有李解的影响。

    没有“赤霞”“紫霄”,郑城子现在早就下台,根本没希望继续在台上耀武扬威。

    “若出卖皋鼬之地,吴解在颍水两岸,便是皆有驻留之处啊。”

    “形势如此,又何必计较一时?”

    “……”

    新贵们其实挺无所谓的,出卖国家利益那又怎样?反正城颍也好,皋鼬也罢,都不是他们的封邑。

    再者皋鼬这个鬼地方,当初都是“客兵”驻扎,现在“客兵”都散了大半,整个城邑的财政比许国还要败坏,没有“客兵”的高消费支撑,皋鼬只能恢复农耕。

    但城外那么多土地,真正被利用起来的,少之又少。

    这年头颍水和汝水之间,沼泽多到不行,没有足够的人手,想要改造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李专员其实也没想太多,就是想着随便薅两下郑国,有就最好,薅着什么是什么。钱粮财帛,子女牛羊,他是无所谓多少的,有就很好。

    新郑和李解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协议,郑城子和郑国新贵们,现在对于李解的勒索也是适应性极高,只要李解这头畜生赶紧离开郑国,什么都好说。

    继续留在郑国,郑城子他们还真是怕李解伤着手脚头脑,到时候搞不好勒索起来就是变本加厉。

    只不过离开新郑之前,卫国那边传来了消息,让李专员很是惊喜。

    “哎哟不错哦,燕国人果然行事作风不一样,居然反过来悬赏老子的人头,可以可以可以……”

    被人悬赏了脑袋,李解不怒反喜,变数越多,藏在阴暗中的老阴逼,才会暴露得越多,抽丝剥茧之后,李专员相信总能把这个算计一大帮人的老阴逼揪出来!

485 行百里者半九十

    皋鼬飞地,李专员直接买了两万亩,全部在颍水之南。

    这片地区要是李专员穿越之前,那绝对是宝地,属于极为优质的成片耕地,大概就是在漯河跟临颍之间,临水的面积不大,主要是腹地广阔,李解给的理由很充分,老子就是拿来种地的。

    郑国方面倒也没觉得有什么,这地方跟许国比起来,完全不能比,要是能比的话,也不至于成为“客兵”的临时大本营,也不至于每次楚国北征,出方城就直扑这里。

    说到底,就是个前线,当然现在不算前线,但也跟楚国的不羹城离得不远。

    除了皋鼬飞地,在狼渊之南,也就是城颍,李专员还租了一片地,紧挨着郑国的几块风水宝地。

    租期是九十九年,郑城子寻思着这年头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租地,他当然不知道这是吴国禽兽的恶趣味,在租期九十九的基础上,双方还敲定了一个条约。

    那就当是吴国商队在租界行事,受吴国法度管辖,郑国只有监督检举之权。

    讲白了,吴国老乡在这地界犯事儿,要不要抓怎么抓什么时候抓,郑国说了不算。当然郑国可以抗议可以督促,然后吴国方面也可以抓紧时间督办,至于抓起来之后要不要判怎么判什么时候判,郑国还是说了不算。

    总之这是一个隐形的福利,至少对很多道德底线一直被击穿的吴国牲口来说,这个人情,是他们欠江阴子的。

    正常而言,只要是一个国家的统治者还有点骨气,就不会答应这么可笑的要求。

    但郑城子的幕僚们答应了,不仅仅是城颍大夫,连大陵尉、许田尉等等颍水东的地方豪吏也掺和其中。

    没办法,金元开道就是这么爽。

    李专员给城颍大夫三百金,大陵尉强弓五百把,许田尉犀牛皮三十张,至于郑城子的幕僚佐官,“大红01”人人有份。

    冲这么丰厚的礼物,不过是一点点“治外法权”,又有什么关系呢?和皋鼬卖地比起来,这根本就不算个啥。

    李专员一度猜测这事儿是不是郑城子不知道,但转念一想,这大概就是郑城子不想踩屎,所以假装不知。

    事后没人提醒,那就最好;有人提醒,到时候再借谁的人头一用。

    反正他是被蒙蔽的嘛。

    至于期间会不会有什么人抗议,如果是贵族呢,就安抚一下;如果是富商呢,就杀了;如果是国人呢,也杀了;如果是野人呢,还是杀了。

    总之,处理起来方便快捷又高效,还无损于他郑城子的名声。

    完美!

    至于说郑城子的佐官幕僚们,寻思着这租借九十九年,你李某人是能活九十九年还是怎么地?

    指不定我们郑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

    到时候还有没有你们土鳖吴国,还未可知呢。

    这想法很正常,毕竟吴国最牛逼的大王都嗝屁了,那还怕个啥?也就是野人头子的威慑力还可以,不得不低头,但来日方长嘛。

    “老子是真没想到能从郑国人手头黑来这么多好处,太特么废物了吧这郑国。国君不在家,就可以嗨成这个德性的?”

    绢布盖印的契约在手,李专员也不怕有人赖账。

    谁敢拖欠他李某人的工程款,千里万里,也要追过去讨要!

    明欠我李解尾款者,虽远必讨!

    偷偷地欠……那就算了,谁还没有一个难处呢。

    “阿解,这便离开郑国?”

    美嫱秀眉微蹙,提醒了一下丈夫,“阿解,贾贵尚在卫国。”

    散出去的鳄人、勇夫、义士数量都不少。

    不过保暖手段不错,又自带干粮现金还有打手,只要不是专门往山窝窝地钻,遇上狗蛮子部落也不愁。

    李解一点都不担心贾贵他们的安全,就算是死了……再培养一个嘛。

    “无妨,阿贵吉人自有天相。”

    “……”

    这胡话一听就是糊弄人的,女嫱顿时无语,心想当初“吉人自有天相”这句话,明明是说宋国“劲草”的。

    相较贾贵的死活,李专员更在意那个什么卫国公主到底死哪里去了。特么的明明就要路过汜水,结果一转眼,就说是不见了?

    李专员有理由怀疑他身旁出了内鬼,这卫国公主,肯定是知道他李某人极端好色,已经对她垂涎三尺,否则不可能跑得飞快。

    “此来新郑,纵有遗憾,也算是收获颇丰啊。”

    “还未恭喜阿解,能得诸侯良才数百,城颍、皋鼬良田万亩。”

    “这算什么喜事。良才我缺吗?良田我更不缺。这次来新郑,收获最大的,就是秦国公主和魏氏女良人,啧啧,都是绝色啊。”

    说到这里,李专员更是舔了舔嘴唇,“尤其是嬴莹,这吹箫技术……赞!”

    “……”

    眼见着丈夫的表情越来越变态,美嫱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阿解曾言,行百里者半于九十,此谓,末路艰难也。今有秦、晋、卫绝色各一,阿解得其二,何如行百里者半九十?!”

    “……”

    见小老婆这么批评自己,李专员顿时面露愧色,很是惭愧地点了点头,看着美嫱,“嫱说得对!这世上被我盯上的绝色,怎么可以因为难度高,就不去追求呢?”

    言罢,李解走出马车,站在车头喝道:“闻许人相迎卫国公主,不知公主何在?!”

    跟着行路的莘莘学子们一脸懵逼,眼见着校长神色凝重走出马车,还以为出了什么军政大事。

    一开口,居然就是询问有谁知道卫国公主在哪儿。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被人一斧子剁在胸口上,又痛,又闷。

    “禀夫子!许人离散郑国,除许国、许田之外,许人多在林烧炭为业。”

    “噢?!”

    李解眼睛一亮,他原本就是随口一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学生还挺能干的嘛。

    不错不错。

    队伍原本是要登船的,此刻,李专员却道:“某曾言,入我门中,当知‘身体力行,知行合一’,今日李某便率诸君急行军罢!”

    “……”

    “……”

    抖开地图,李专员扫了一眼,“新郑往东,便是制田,过了制田,便是林!”

    原本一脸郁闷的“莘莘学子”们,看到校长突然掏出了一张地图,顿时精神一振。

    纷纷心中暗想:莫非李子当真是要历练我等?

    行军打仗,做军官的要是连舆图都看不懂,那不就是个废物?

    更何况,摆明了《威王遗书》的地图有点不一样啊,密密麻麻的,明显比自家的舆图要精炼精准精细。

    靠的近的学生,甚至能看到地图上的条条框框,这种舆图制式,根本和传统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不仅是制图形制的不同,连舆图的材质,貌似是用了纸?

    此次进入郑国,“纸”是第一次出现在诸侯们的案头,只不过很贵,都舍不得用,是当做硬通货来赏赐用。

    郑城子给心腹幕僚的最顶级赏赐,就是江阴“纸”,其次才是“紫霄”“赤霞”。

    纸很贵,对很多学生而言,别说摸了,看一眼也就差不多了,用是没机会用的。

    但是现在,看上去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儿?

    有几个已经铁了心要在淮中城混口饭吃的,更是大胆地问身旁的鳄人。

    “助教,淮中城用纸几何?”

    “衙署还是部队?”

    “部……部队。”

    新生还有点不喜欢鳄人们交流的方式,有些词汇,也就是熟悉了,才明白过来指的什么。

    “部队用纸……”兼职助教的鳄人想了想,然后扭头对好奇宝宝道,“管够。”

    “管……管够?!”

    “管够。”

    “……”

    一时间,新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么贵的玩意儿,管够?!

    然而鳄人还有一些话想要说的,比如说淮中城的队部,还有一种草纸,是专门用来擦屁股的。

    但鳄人助教大概是为了照顾新生的情绪,并没有说出口。

    “全体都有”

    突然,一声令下。

    “目标林,东向,跑步……走!”

    并没有披甲,轻装跑步并不算什么,鳄人大多都有皮甲内衬,手中兵器也没有放弃。

    负重上来说,鳄人要比新生多得多,然而即便如此,才跑了三四里,许多新生就已经气喘吁吁,脖颈之间的血管都要爆掉一般。

    有些新生又一次开始怀疑人生,明明自己在校场中跑圈一点问题都没有,偏偏到了野外,才跑了这么一点路,居然就跟死狗一样?

    难道,这就是身体力行,这就是知行合一?!

486 英勇选择

    “夫子!江阴子率众东进,未曾顺水南下!”

    “呃……”

    听到这样的消息,郑城子居然一点惊诧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扶额沉默了一会儿,搓了搓脸,旋即道:“再探。”

    “再探?”

    “再探!”

    “嗨!”

    幕僚们一脸懵逼,有人出列躬身询问:“夫子,江阴子乃兵家之魁斗,如今国中无君,若是扰乱地方,恐……”

    “无妨。”

    郑城子精神有点萎靡,李解这条吴国牲口,有一个好,好处到位了,售后服务也是没得说。

    而且淮中城过来的鳄人、勇夫、义士,军纪之好,好得让人害怕。

    甚至郑城子还巴不得这帮淮中来的畜生,能够烧杀抢掠,把郑国人全都得罪。

    可惜,不存在啊。

    “想必是为卫国公主而去。”

    “……”

    “……”

    从郑城子嘴里说出这么一句道德沦丧的话,让幕僚们都是相当的尴尬。卫国公主是要嫁到楚国去的,现在吴国人要去抢女人,从道义上来说,他们得提醒一下卫国人,哪怕不提醒许国人。

    之前保持了一下沉默,已经算是对卫国公主的保护。

    否则,以郑国世族的耳目,怎么可能不知道卫国人入郑之后的动向?

    “吴解……色中饿鬼也。”

    郑城子这番论断,让幕僚们都是心有戚戚,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好色之人?甚至连自己的军政都可以不管不顾?

    但心有戚戚的地方不在这里,如果因为好色身首分离、死无葬身之地,那倒也罢了,心里也能平衡。

    偏偏这吴国畜生越是好色,越是收获颇丰。

    一个秦国“俏寡妇”,不但玩了个爽,还把子车氏都绑上了李解那条画风诡谲的破船。

    攥着一张旧船票的子车氏,现在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老子连公主都卖了,还有什么不好卖的。

    节操什么的,等子孙后代发达了,再修补修补就是。

    “若是卫人反抗,必为吴解屠戮,林乃许人聚集之所。夫子,还是提醒一番?如此,也算是仁至义尽。”

    “无妨。”

    郑城子还是那句话,摆了摆手,没有干涉的意思。

    幕僚们一愣,旋即反复思量其中的深意,莫非老大是打算让李解这头牲口,去干死林的许人?

    许人现在是得罪了李解,李解怎么干他们都不为过。

    要是把许国振作的根基都打断,那许国故土,还真是有了被郑国全面吞并的契机,还是迅速消化的那种。

    “嗨!”

    一众幕僚见状,也都是收拾了心神,跟着郑城子一起静观其变。

    郑国新贵们都是听人说起过,李解是吴威王勾陈培养的一把剑,这把剑,用来杀人,最是绝妙不过。

    “今年,郑国总算能缓口气。”

    很是感慨的郑城子回想去年出的变故,现在还有点活见鬼的心悸。

    原本兼并许国的过程很顺利,还拉拢了蔡国,蔡国跟着打秋风,也小赚了一笔。

    偏偏许国人在国际上搞来了不少援助,不仅仅是声援,还有实实在在到手的干货。

    甚至还榜上了一条大腿,李解挂十二国将印,联军规模之大,老对手宋国是深有体会。

    只是当初国君郑爽想着,就你个乞丐版晋国盟军,武装游行到了陈蔡之间,只怕就已经财政破产,然后作鸟兽散。

    事情的发展跌宕起伏,大起大落的太刺激,以至于现在郑城子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成了郑国的实际“主宰”。

    这种从未有过的机会,历朝历代,又有几回?

    郑城子坚信,只要时间充裕,将整个郑国,经营成自己的“私产”,完全不是问题。

    国君郑爽,活得久一点,在姑苏,好好地伺候吴威王吧。

    现在,郑国之变,始于自己之手啊。

    郑城子目光顿时坚毅起来,今年,郑国周边的局势很好,地缘环境非常不错,只要力量充沛,从宋、卫、陈、蔡、周、晋身上蹭一点油不成问题。

    财政现在逐渐转好,耻辱性的条约,该签的不该签的,都已经搞定了,剩下的,就是安心发育,继续力量。

    万幸李解今年的目标是楚国,如果真的是楚国,作为“含姬量”极高的郑国,自然可以响应号召,一起讨伐楚国,说不定,还能将楚国方城周边的土地,都占下来。

    “召唤卿士,前来共商‘伐楚’之事。”

    “啊?!”

    “嗯?!”

    “嗨!”

    幕僚们反应不及,万万没想到郑城子的命令,转折这么大,突然间,就变成了“伐楚”?

    “伐楚”这破事儿,跟他们有个毛的关系!

    幕僚们心里也稍微琢磨了一下,这要是跟着大佬划水呢,这“伐楚”也不是不能搞,摇旗呐喊壮一下声势,那还是可以的。

    反正现在“客兵”已经没多少了,让他们上战场跟谁谁谁拼个你死我活……不存在的嘛。

    ……

    新郑出来的斥候倒是正儿八经去探查李解的踪迹,而在林以西,一个个累得跟死狗一样的新生们,现在是彻头彻尾地不想再去妄想什么。

    鳄人……那还是人吗?

    不,你看这鳄人的名称,就不像是人类,而是禽兽,所以这些鳄人,是兽人啊!

    “安营扎寨”的时候,鳄人纷纷就地开始垒灶架锅,铁锅的份量就是要轻得多,比起铜鼎和陶釜,实在是要方便不少。

    “首李。”

    “怎么样?”

    正在抄录登记的助教鳄人很是郁闷地摇摇头,新生的体能很不理想,但即便再怎么不理想,已经是比很多郑国士兵还要强。

    其中还有不少新生是老秦人,老秦人寻思着自己也是一双岩石脚板,急行军而已,那算个事儿?

    然后,怀疑人生的老秦人正在自闭。

    鳄人……那还是人吗?

    不,你看这鳄人……它们是兽人啊!

    子车氏的子弟一脸灰败,面面相觑:“这些鳄人……这些鳄人……”

    “呼……”

    有人嘴唇发抖,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之后,竟是有些庆幸,“较之郑人,我等还算强了不少。”

    “嘁!”

    很是郁闷地撇撇嘴,以前“客兵”的经历,倒是让不少老秦人的体能不错,但想要通过李解的考核,显然还是遥遥无期。

    “休要再去议论,赶紧就食!”

    “嗨!”

    此时的小团体极多,老秦人对外抱团,但内部也是分了好些个小团体,子车氏的人,显然和别家不怎么凑一块儿。

    这种拉帮结伙,李解没有去阻拦,反而暗中推波助澜,各种煽风点火。

    新生们内部的群架,打得非常激烈,只是尺寸拿捏到位,不能把人搞残搞死。

    再者,谁打得凶,就要跟着助教们享受一天单练,这种感觉,极其糟糕。

    “赶紧垒灶!”

    就地挖坑垒灶,这是基本的土工作业,配发的装备中,铁锹是个神器,只是不怎么耐用,动不动就开裂。

    好在铁锹量大,时不时就有南方来的队伍,夹带着这些农具。

    有人垒灶,有人趁此机会抓紧时间休息,休息的时候,又双目无神地看着天空,越来越怀疑人生,自己怎么就到了这里,然后被操成了一条死狗模样?

    然而远远看去,身材高大的李解,正在那里气定神闲地巡视,又让老秦人不得不服气。

    为上者尚且如此,他们这些娇贵的老世族子弟,又怎么好意思开口,如此对待他们,太过苛刻呢。

    甚至连新生们的家族长辈,每每看到名震天下的李解,居然跟新生一样锻炼,顿时也没有脸皮勇气,去给自家晚辈求情。

    更不要说把晚辈们从“学校”叫回来,退学这种丢人的事情……宁肯家族晚辈死在李解手上,也不能干!

    “呼……”

    “此谓:上行下效!”

    鳄人们都是有条不紊地做完了工作,等到鳄人开始用餐的时候,陆续才有人赶到临时营地。

    气喘吁吁,双腿发软的新生,到了临时营地就开始趴在地上。

    分管的助教鳄人们也没有多管,任由他们休息,只是饭食的香气四溢,后来晚到者想要吃饭,热腾腾的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吃干粮。

    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烧一些水。

    热水,好歹还能让人暖和一下。

    自闭的安静让人更加自闭,营地中只有咀嚼声,偶有说话,也是声音压得很低。

    只是此时的新生气象,却是为之刷新。

    有驾车骑马的老世族跟从而来,看到一个个疲惫不堪的新生,很是惊诧,心中震惊于李解练兵的“酷烈”,但看到新生们的气质,又不得不承认,这种纪律性的东西,真是赏心悦目,百看不厌。

    “如何?”

    “皆是上士种子。”

    一辆洛京形制的马车上,有宽袍士人在车上互相问答,同时又不断地打量着营地。

    临时的营地看似乱糟糟,但还是有章法可寻,内外区分明显,辎重、粮秣等等器具又规拾一方,临时开挖的土方,也是集中在了一处,挖出来的深坑,又成为了临时的厕所。

    分门别类,区分明了,这种规划布置,对士大夫而言,同样也是赏心悦目。

    “若是诸侯子弟训练成效不差,洛京武士,亦可前往淮中城。”

    “吴解曾言吴威王有云:有教无类。时下看来,吴解不可谓不忠,吴威王不可谓不胸怀广阔。”

    “威压一世之人,自是有此心胸。”

    跟从观摩观摩的人并不在少数,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除了在各自老家装逼之外,还要在外做大买卖来赚取装逼的资本。

    周天下家里的那些个家臣,就算封爵再高,在洛京的地位再牛,也得老老实实披个马甲才能出去混口饭吃。

    实在是……天子脚下,竞争激烈呀。

    如今洛京高层也都是知晓,周天子已经出卖了“汉子”这个头衔,李解今年攻打楚国,只要打到汉水,应该就能亮出来。

    洛邑豪强眼见着李解崛起爆发,眼热无比,可惜天子脚下机会多多,却没有太大的舞台给他们施展。

    老世族瓜分掉的江湖地位,又岂是他们能够伸手的?

    于是乎,出于各自的需要,近臣和底层英雄,大多都联手起来,争取跟着国际流氓混口饭吃。

    像“汉子”这个爵位拿出来封给李解,从中倒一手赚取暴利的近臣数量,多如牛毛。

    “大紫01”从江阴邑运到洛邑,千里迢迢,有多少折损,周天子还能全程盯着?

    胆子大一点,到淮水就说沉船一半,周天子也只能认账。

    这“沉船”的一半“大紫01”,就足够让不知道多少个小近臣全族过得无比滋润,而操作这个事情,也不可能是近臣亲力亲为,自然是需要干脏活的有活力社会团体。

    有活力社会团体从中换取脸面,可能就直接从平民变成贵族,底层英雄本来就是靠暴力血腥手段起家,一代两代甚至几代人的积累,那是相当的丰富。

    一旦转型成了贵族,流窜到诸侯国,不敢说大夫将军,位列士人阶层,难度虽然依旧大,但已经不是特别大。

    李解的存在,是个极为罕见的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大量周朝人士跟着出来,除了的的确确有给家族牟取未来的想法,也是要看看“李子兵法”的成色。

    现在看来,那是非常的不错。

    李解腰佩战刀,手持改制的长枪,一边巡视一边问“书记官”鳄人,“体能最好的是哪里人?”

    “随人最好,燕人次之。”

    “随人?随人不是在新蔡、白邑报名吗?怎么新郑也有?”

    “自称是水唐氏。”

    “那不是唐国人吗?”

    “坚称是随人,想必是随国在唐国的小支。”

    “有几个?”

    “刚好一个五人小队。”

    “嘉奖。”

    “是!”

    训练成绩不算功劳,不过奖惩都还是有的,一般都是在装备用餐等级上。

    李专员决定亲自见见这一队跑得飞快的随国人,同时助教鳄人们,已经开始宣布成绩最优者。

    那些个落后得有点凄惨的新生,一个个都是满脸羞臊,脸红得宛若猴子屁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红的发紫,得了冻疮的模样。

    “你们五个成绩最优,少待前往林邑,我允许你们跟在左右。”

    “……”

    刚吃饱饭正在消食休息的五个随国新生,都是一脸懵逼,不等他们反应,李解招招手,就有鳄人捧着甲具武器过来。

    “一人一件犀甲。”

    “……”

    五个随国新生彻底懵了,这特么……啥意思?

    “倘若有所厮杀,我允许你们五人,可以跟从作战。”

    又招了招手,鳄人又抱着五柄长枪过来,“披坚执锐,也好一展所长。”

    累得半死的随国新生彻底茫然起来。

    我是谁?

    我在哪儿?

    这特么……不是坑吗?!

    老子刚刚急行军之后,居然还要参加战斗?!

    不不不,这不科学啊!

    “上将军!”

    “很激动对不对?先王曾言:两强相遇……勇者胜!”

    李专员目光很是欣赏地看着五个随国新生,“你们既然是随国人,自然是知道当初我‘弃釜沉舟’故事,行军出征,总有绝境。然则即便身陷绝境,也无需害怕!”

    抬手用力地在随国新生肩头拍了拍:“战胜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对恐惧……”

    “噢……噢。”

    四周,那些原本还相当羡慕嫉妒恨的新生们,此刻顿时暗暗庆幸,差生也有差生的好啊。

487 棐林往事

    “此谓‘演习’?何意?”

    “演练学习。”

    “……”

    提问的是老秦人,回答的是一个郑国小哥哥,两人关系还不错,因为这位老秦人也不算老,他爹曾经是“客兵”中的军官,在家乡也有爵位,只是出来打工比较丢人,没好意思说自己也是贵族之后。

    对于郑国小哥哥的回答,老秦人很是表情丰富,毕竟感同身受啊。

    演练学习,就是通过抢女人来演练来学习的么?

    回想起当初自家公主被卖到校长手中的时候,作为一个秦国人,还是觉得比较丢人羞耻的。

    当然现在想想,子车氏……牛逼!!!!!!!!!

    随国唐氏的五个子弟一脸灰败,穿着犀甲手握长枪,跟在李解左右,要不是怕被李解一斧子砍死,他们现在就想转身逃跑。

    “报告!”

    “讲。”

    “首李!已到林北郭小市!”

    “驾车前去劝降。”

    “是!”

    一个鳄人小队长立刻驾车出列,喝道:“跟上!”

    换装的鳄人,全副武装精神抖擞,那种诡异的精气神,实在是让随国唐氏的子弟羡慕不已。

    这种自信满满,不是秦国“客兵”的那种骄纵傲慢,不是好勇斗狠。

    李解拿起望远镜,随便看了看,整个林邑布置得很粗糙,显然也不是个军事城市,但也能看到军事斗争的痕迹,大量的建筑布局,有着明显的大军驻扎过后的特点。

    “这林,以前有过大战?”

    扭头随口一问,随国唐氏的子弟连忙应道:“夫子容禀,怼王三年时,晋楚曾在此地对峙。”

    “怼王……”

    一提到这个称呼,李专员就感觉分外蛋疼。

    “我记得,南北罢兵有百几十年吧,怎么晋楚会对峙的?”

    “……”

    一脸懵逼的唐氏子弟寻思着这不是常识吗?怎么你堂堂江阴子都不知道的?

    但唐氏子弟心想这大概就是考验,连忙道:“盖因‘一视同仁’之故。”

    这年头的“一视同仁”,那是相当的诡异,诸侯管你什么亲疏远近,也不看“含姬量”,反正都是侯!

    你不是晋公吗?晋侯。

    你不是秦伯吗?秦侯。

    你不是楚子吗?楚侯。

    总之,周怼王在诸侯们的心目中,这是一个变态……

    心理变态。

    不过当年周天子左右大臣,大概内心也是相当复杂的。

    如此骚操作的背后,有没有利益输送,用马眼想也知道,而且胆子大到这种程度,底下中小诸侯肯定愿意支持,中间有没有给钱,有没有换几张凭证,只有周天子的核心圈才知晓。

    但整体而言,“一视同仁”居然落实下来,那就说明,几百个内外诸侯,肯定有大量支持,获利特别丰厚,才会冒着被大国干死的风险,火中取栗。

    还特么成功了。

    李专员再对照了一下老妖怪崛起的时间线,也得承认一点,周怼王作妖的那段时间,也算是权力真空期。

    四方霸权的相对平衡,还真是眼见着周怼王“耍猴”,当然“耍猴”心态,大概也是互相鄙视,霸主级和准霸主级大国,应该也是在看周天子的笑话。

    “楚国不忿,晋国遂再度号召诸侯会盟,聚兵于林。当时楚国已攻克州来,列兵过蔡,巩固方城。”

    言语上说起来有点不精确,但打开地图一看,就明了得多。

    楚国当时的战略,应该是北方依托地形和方城进行防御,然后大军连续扫荡江淮地区,借用当时还没有废弛的淮北列国道路,从陈蔡地区迂回北伐。

    自然而然地,晋国应对的路线,就是先易后难,当然这是军事上的问题,政治上更是要深入中原,彰显盟主威严。

    郑国这种“含姬量”很高的国家,也只能任由晋国进进出出,这就是霸主!

    国际社会不会去看你郑国如何高风亮节如何识大体顾大局,只知道晋国说会盟地点在郑国林,那就是林,你郑国没敢放屁,是怂逼。

    大概的事件轮廓描述清楚之后,李专员也就明白过来,为什么林这么个小地方,居然会有烧炭行业,同时还有大量军事化的布局。

    许国人一直很富庶,烧炭在这年头又是高附加值的产业,许国人精通此道专业,也是很正常。

    同时许国又在郑国腹心,整个国家都被郑国的国土包围,晋国作为霸主,给地区小强一点脸色看看,根本没什么难度。

    扶持一下许国,让郑国浑身难受,郑国还能放屁不成?

    只是时势相易,霸主权力的交替,形成了现在诡异的局面。

    许国人没有被郑国灭亡,自己倒是因为得罪了国际金主,然后财政崩溃自我瓦解。

    曾经的烧炭行业,现在也遭受着剧烈的冲击,同时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在林这个地方烧炭,还是个问题。

    因为现在的林,林子也见不着多少,要烧炭,还得去别的地方登山伐木。

    那这不就是多此一举?

    许国人的前途之艰难,可见一斑。

    “贫弱无胆,这林邑,好打得很。”

    李专员咧嘴一笑,对左右唐氏子弟道,“过一会儿若是交战,跟我冲就是了。”

    “……”

    “……”

    听李解那古怪的说话方式,唐氏子弟还没有适应,不过“跟我冲”还是明白的。

    正因为明白了,反而浑身发抖。

    他妈的现在还腿软呢,怎么冲?冲过去送死吗?

    扭头偷偷地打量了一下队伍数量……卧槽怎么才几百人?

    林邑就算再矬,也有数万许人啊!

    一时间,唐氏子弟更是腿软无比。

    “话又说回来,我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呢。”

    “回夫子,学生随国唐氏,名牛。”

    “唐牛?”

    “正是。”

    “你是少林寺后厨弃徒?”

    “……”

    “你会降龙十八抄吗?”

    “……”

    “你听说过黯然**饭吗?”

    “……”

    原本有点紧张的唐牛,被校长这么一通胡言乱语,居然脑袋里一片空白,连恐惧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正当时,却见前方马车奔腾,有大量人影从林北郭中钻了出来,李解拿起望远镜看了看,然后咧嘴一笑:“嘿呀,这许国人,还是挺有骨气的嘛。”

488 自讨苦吃

    青壮大概有个七八百,出了北郭小市之后,就往李解这里走。

    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倒是让李解很是欣赏,这样的骨气,不多见啊。

    这样看起来,许国国君对国民还不错嘛,居然有这么多老百姓愿意给老许家挣面子,知恩图报,平时教化得好啊。

    李专员正待上前夸奖两句,就见这七八百青壮,在二里处停了下来,然后各自抽了麻布或者草垫,往地上铺好,接着,趴了下去。

    屁股撅得挺高,差点把准备大干一场的李某人老腰给闪了。

    忍住了口吐芬芳,李专员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算个啥?出奔二里夹道欢迎?这算是跪降了吧?

    有几个宿老倒是站着,年纪大了,跪着趴着夏天还好,这冰雪还没全部消融的时节,实在是受不得寒。

    再说年纪大了,在哪儿都是受尊重,站着倒也无妨。

    几个老头儿长得有点像细桑,神情卑微但也有点小坚持,为了族群的存续,老鸟们的那点脸面,是不值钱的。

    他们不是大贵族,不需要更多的体面。

    能苟活着,就算不错了。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踩着积雪,李解从马车上下来,披坚执锐走到一众跪降的青壮跟前:“尔等这是作甚?”

    跟着身后的唐牛,此刻精神抖擞,两条腿也不抖了。

    什么嘛,没必要打打杀杀的,现在刷脸不也能战而胜之?

    一时间,随国唐氏的子弟们,竟然还有点小爽。

    许国人都是低着头不说话,几个宿老上前,躬身道:“上将军容禀,卫人就在林邑。上月以来,烧炭不易,如今城中取暖,甚是艰难,卫人也不愿外出行走,留宿在此,还算暖和一些。”

    “……”

    够直接!

    李专员当时就服了,这许国的老头儿,还真是耿直啊。

    “林烧炭不易?”

    “去岁外乡运来一些新制炉子,靡费炭火很少。”

    说话带着鼻音的老者很是恭顺,“新郑采买木炭者,减少三四成,多用颍水炭,不再用林炭。如今林内外,越冬多是龟缩家宅,鲜有外出。”

    絮絮叨叨说了一通,都不知道这老头儿到底要说什么。不过传递出来的信息,倒也挺丰富的。

    至少郑国人报复心还挺强,当初吞并许国失败,又被吴国打了脸,更是李解上门他们扮狗,这前前后后憋屈,全撒气在了许国和许国人身上。

    许国要是还能抱大腿,倒也就罢了。偏偏许国人得罪了李解,晋国上卿魏操亲临新郑跟李解谈判,顺带也把许国人扔到一旁不予理会,摆明了也是要出卖一下,这就让许国彻底丧失了外援。

    外无强援,内无底蕴,一个冬天就把许国给灭了,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以往许国还能前往不羹城,厚着脸皮找楚国人来斡旋,现在楚国内斗的程度,堪称诸侯表率,就楚国一家子是女人说话,斗得脑汁都馊了,怎么可能再来给许国人撑腰?

    先保住云梦泽、方城,才是正道啊。

    恭顺的老者的确恭顺,但李专员一眼就看穿这老东西是在卖惨。

    能在郑国安家立业的许国人,绝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

    平时新郑用炭,是林炭,那么许国人就是赚这个钱的。

    什么时候赚不到这个钱了呢?

    李专员的出现。

    也就是说,淮中城带来的新技术新能源,冲垮了林的烧炭业。放以前,也不至于就被冲垮,通过各种行政手段,也能限制一下。

    然而行政手段只能针对菜鸡,碰上李解这头吴国禽兽,那就不好使了,市场竞争不是对手,行政法律手段又不在一个水平上,完全被吊打,自然就短短一个冬天,彻底没了翻身的机会。

    想要改行,那也得开春之后再说啊。

    这林邑北郭小市的人出来卖惨,大概率就是希望李专员高抬贵手,赏他们一口饭吃。

    可惜,李某人当年还是工头那会儿,什么套路没见过?

    你卖惨就有用,老子还要不要赚钱,要不要生活?大家都是要生存的嘛。

    于是李专员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双手仗剑,站定在原地看着远处的林邑:“老者在林邑,地位如何?”

    “老朽不过是山野村夫,岂敢言地位如何……”

    “嗯,那你们就没用了。滚。”

    言罢,李专员扭头道:“前方就是林城!进攻”

    一声大吼,直接把卖惨的老者吓得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片刻,老头儿反应了过来,这才喊道:“上将军息怒!老朽愿意带路”

    “凡卫国之人,尽数擒拿!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携带许人,指认卫国公主住宅,凡遇顽抗者,格杀勿论!”

    “是!”

    “凡林豪宅为许人所有者,即刻查封,以勾连‘猃狁’之罪论处!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

    一条条命令下达之后,鳄人立刻开始动员新生,吼叫声此起彼伏,往日里的助教鳄人,此刻已经披坚执锐,大量的厨具全都被抛弃。

    临时拆解了一辆战车,用来堆砌杂物,剩下的战马,全都为鳄人调用。

    这一系列动作来得太快,北郭小市的许国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而匍匐在道旁的许国人中,有二三十个青壮被抓了出来,如狼似虎的鳄人用鞭子棍棒狠狠地赶着他们朝着林邑而去。

    那几个老者目瞪口呆之余,彻底懵了,连忙跪地求饶:“上将军!上将军……”

    “滚!”

    李解冷眼扫视了几个老头儿,然后道:“打下林邑,论功行赏”

    “谢首李!”

    “谢夫子”

    “谢夫子”

    声势带动起来,原本腿软的新生,简直是压榨出了最后了体能,也不知道是肾上腺激素在作用还是什么,一个个跟从着助教鳄人,胆气前所未有的强大。

    鳄人进入状态之后的气势,着实大不相同,让诸多新生都是安心了不少,完全没有交战之前的忐忑不安。

    “留一支小队看管!”

    “是!”

    说罢,李解翻身上了战车,直接驾车离开,完全没有多看一眼这些跪地求饶之辈的意思。

    这些许国人搞错了一些问题,卖惨并没有错,拿卫国公主当做筹码来谈判也没有错,这种试探在往常是很有用的。

    而且地处郑国,大家也比较讲文明。

    可惜,许国人似乎是忘了,这种天气下,卫国公主根本跑不掉,这不是许国人的筹码,李解要拿到手上,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说得难听点,“卖主求荣”的技术,许国人真是差到不行。

    他们妄想着依靠“怜悯”和“奇货”来苟延残喘,这并没有错,求活嘛,就不要管手段,活下去就是天条!

    可惜太过小觑李解的智商,也太过高看郑国的地位。

    在李解眼中,郑国就是个大型娱乐会所,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郑国上下,谁敢多句嘴?

    认不清自己地位的杂碎,还敢玩弄小心思,那就只能进一步恶心到李解。

    哪怕是“怜悯”,也该是李解说要拿出来,才作数。

    “林邑乃是郑国之土,城中居宅,乃是许人之业”

    有个老者精神崩溃一样地吼叫着。

    然而留下来看管他们的鳄人冷笑一声:“郑国之土?要何种田契,某当下写一张给你,今日便在新郑盖章,如何?”

    此言一出,那几个老者顿时脸色一变,随后神色颓唐灰败,无力地瘫软在地。

    认不清楚状况,居然还妄想着有的没的,简直是自取其辱。

    站定在马车上,李专员面色淡然,他敢断言,刚才那出来的几个老东西,搞不好有一半就是平时能在林邑跺跺脚就全城抖三抖的“大人物”。

    “自作聪明,卖惨卖尼玛呢。”

    眼见着城郭越来越近,李解手中长枪一指:“攻城”

489 扔两个雷

    之前还很疲惫的唐牛等人,此时小跑起来之后,竟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虽然没有说体力源源不断连绵不绝,但是那种气力悠长,着实让唐牛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体会。

    看着战车上手持特制长枪的李解,唐牛心中暗忖:彼时鳄人,便是如此么?

    不远处,林邑那破败矮小的城墙之上,驻防的部队直接撤了,城内一阵喧哗。外郭的壕沟之间,还能看到随处搭建的木制窝棚,底层人过冬的办法,其实并不算太多。

    “首李,林城小,已占四门。”

    “嗯。”

    李解点点头,将手中的长枪一抛,顿时有个鳄人上前,双手接住。

    抽出腰间的战刀,李解淡然道:“听命行事!”

    “是!”

    本地的郑国人都是目瞪口呆,官吏们早就瑟瑟发抖。

    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是楚国人打了过来,接着看到古怪的装束之后,才知道这些是吴国人。

    戴着皮帽的鳄人神情淡漠,但是因为营养好训练强,身材显得极为敦实。体脂相对较高的鳄人,看上去颇有点“圆滚滚”的意思。

    然而并不萌,于大多数人而言,大约就是个死黑胖子。

    “首李,有人招了。”

    “怎么说?”

    “北郭小市外出二里相迎的老者,皆是许人在城中大户之族长。”

    “哈。”

    得到这么一个不算离谱的答案,李解笑着摇摇头,“还真是自作聪明,拿老子当二傻子来耍呢。”

    这些许人大户的想法,大概就是利用一下“善心”。

    我许国人都这么惨了,上将军略有恻隐之心,又怎么可能对许人太过苛刻?最多祸害一下卫国人,是不是?

    人性上的甩锅,很正常,可惜李专员神烦的就是这种斗心眼。

    老老实实地认怂,反而没有这么多屁事。

    想当初豹身为一国之君,尚且能够当机立断,这些许国在外的大户氏族,真是不知所谓。

    指认招供的人,都是之前被鳄人从跪降人群中提溜出来的青壮,见识到了鳄人的执行力之后,立刻有了决断。

    负隅顽抗,估计这个春天也不用过了,死几个大户,关他们屁事!

    “林城邑布局,可有摸过底?”

    “有。新郑周遭诸县邑,都派出过细作。林城内布局,大致是没有变化。”

    “这就是个破落地,怎么可能有大变化。城市布局改变,那是要掏钱的,掏大钱。烧炭的买卖被老子祸害之后,他们哪来的钱?”

    城外的林地不多,有一部分应该曾经是林地,不过已经被改造成了村邑聚落和耕地,看地形变化,应该也是十年前的事情。

    整个林邑并不大,但李解相信,这些许国人可不会在这里投大钱。毕竟当初的许国人,还是有祖国的,许国又没有灭亡,退路尚在。

    现在却是有点悲哀,流亡在外的许国人,只要是有点远见的,都能发现,许国已经成不了多久,并入郑国,大概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这一回,并非是郑国有意吞并,只是倒了血霉,在这样一个鬼天气中,得罪了李解。

    而李解,认真来讲,也只是失手打死了一个许国。

    主观意愿上,李专员并没有那个意思,隔着这么多国家,这么多山山水水,他搞死一个许国,完全就是损人不利己的事件。

    只是大概也算是歪打正着,开春南下,顺手掳走卫国公主,卫国会深恨他李某人,但肯定更恨郑国。

    把诸多事件的起因归于原点,那就是郑国干了坏事,跑去谋夺许国。

    郑国不攻打许国、吞并许国,许国人就不会外逃,许国行者就不会在逼阳国找到李解这个不安套路来的强援,李解就不会为了许国讨伐郑、蔡……

    一系列事件的源头,那个万恶之首,就是郑国。

    甚至楚国要恨的,那也得是恨郑国为什么吃饱了没事干攻打许国!

    如果郑国不攻打许国,李解又怎么可能好好的逼阳国二环大工地不呆,跑来淮水搞风搞雨?

    兴许“吴晋会盟”时候的刺杀事件,都不会发生,公子巳不死,王孙就成不了新的吴王。

    王孙上不了台,那李解还会是“淮水伯”吗?

    看,都是郑国的错!

    ……

    李专员不管那些个卫人、郑人、许人、楚人等等等等在那里天马行空,他的目的很单纯,他就是要看看,传说中的卫国公主,是不是真的有卫国人吹的牛逼那样,是“河北双璧”?

    至于那些个歪打正着的后遗症,他知道个鸟啊,从来没有想那么多。

    轰!

    林邑的一些大宅很特别,等于就是城中城的样子,宅院的布局,属于典型的邬堡类型,小楼之间的院墙,明显是可以让人奔跑的结构。

    类似望楼、哨塔一样的建筑,一个宅院最少四个,整体看来,就是个袖珍型的城池,发动城市战的话,进攻方完全处于不利地位,因为城池内部,根本没可能形成大部队作战。

    巷战的体量,对防御方来说,这种邬堡型城内宅院,简直就是坚不可摧。

    “首李。”

    “看来这就是许国人在本地的大户人家之一。”

    “是!许国林氏。”

    “扔两个雷进去,再劝降。”

    “是!”

    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李专员站在马车上,只是静静地等候着结果。

    嘭!嘭

    伴随着两声惊爆,许国林氏在林邑的宅院内,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哭喊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这不仅仅是吓到了林氏,连跟从鳄人进来的新生们,都是吓得冷汗淋漓。

    尤其是唐牛等五个随国人,他们是亲耳听到,校长刚才对鳄人下达的命令,是“扔两个雷”,他们之前还觉得奇怪,雷怎么可以扔呢?

    “夫……夫子!”

    唐牛满头大汗,身体活动开来之后,虽然不再跟之前那样僵硬,但此刻被吓到了之后,还是嘴唇哆嗦起来,“夫子能引雷杀敌?”

    “不必惊慌,基本操作。”

    李专员咧嘴一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着唐牛五人,“难道我儿子叫李雷的原因,没有跟你们说过?”

490 妙啊

    听校长说起他儿子,唐牛等人虽说心中好奇,可啥也不敢问,啥也不敢说啊。

    然后就去找临近的鳄人询问,就得到了“应惊雷而生”这样的话,而且还是先王特赐的“雷男”,在江北海阳有很大一片的封地。

    这听着就很玄幻了。

    “应惊雷而生?”

    “这大约就是如此?”

    唐牛几人一脸懵,刚才那动静,直接让许国林氏的人出来投降。

    一家攻克,事情就好办了,因为大户之间互有联系,一家降了,知根知底的也就降了。

    “望风而降啊。”

    李专员意兴阑珊,这种小国家的大户,实在是不值一哂。但他并没有小瞧了类似林氏这样的家族,这些倒霉蛋之所以没底气,除了实力不济之外,还有他们自身的问题。

    如果本地是许国,那就有本土作战优势。

    但现在并非是在徐国,而是在郑国,哪怕你许人集聚再多,又有什么意义?郑人会来帮忙吗?林邑的官吏就算以往再怎么亲近许人,被许国人用金钱美人喂得饱饱的,这时候选择跟谁合作,那也是不用想的。

    最多就是行个方便,让许国人可以借道溜走,离开这是非之地。

    从郑国官吏的内心出发,他们还觉得自己很委屈,遭受了无妄之灾呢。

    要不是许国人神经病一样得罪了李解,李解怎么可能不放过许国人?怎么可能来林邑?

    李解不来林邑,他们郑国官吏在林,依然是生活乐无边,没有前途,但也不差啊。

    现在好了,名声什么的,横竖是没有了,只能希望李解能够高抬贵手,不至于掳掠林人口。

    “首李,林大夫和林尉。”

    鳄人禀报的同时,李解就看到了被队伍隔开的一群人。

    一个个体面人,头冠整齐,袍服干净。

    为首的须髯优美,身材修长,算是个美男子。

    跟从一旁的,则是个壮汉,发髻歪斜,用一块青麻布包裹着,手按腰间佩剑,神色非常不好看。

    “嗯。”

    李专员点点头,从马车上下来之后,趾高气昂地走到他们跟前。

    “贱私林盖,见过淮水伯。”

    “嚯……”李解咧嘴一笑,“消息很灵通嘛。”

    自称林盖的美男子,就是林大夫,此人在郑国国内,并不算什么强权人物,但也不能小觑。

    郑国国君郑爽那个傻叉身陷蔡国,坑死了不少跟从的国内世族,偏偏林大夫的林氏没啥损失。

    因为平时林氏就不被郑国国内山头带着玩。

    道理很简单,林大夫的先祖是宋国人。

    郑国和宋国互喷互咬一两百年,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李专员从来都是相信,如果一个家族能够在一个地方扎根,那就一定有门道。

    只是这个时代的门道对李专员来说,没啥卵用,反正就是一炮干死的事情。

    如果一炮干不死,那就再来一炮。

    “惭愧……贱私在新郑,确有几个友朋。”

    林盖说话不紧不慢,很有传统意义上的君子气度。

    跟在李解身后的唐牛等人,都觉得这个林大夫,还真是仪态超然,有着令人舒服的气质。

    对比自家校长那凛然的匪气,不得不承认,还是对面的人卖相更好。

    “闲话就少说了,卫国公主在哪儿?”

    “……”

    原本林盖还想着攀谈两句,却怎么都没想到,李解这畜生简直就是一条狗啊。

    “这……”

    “林大夫!”

    不等林盖犹豫找话,李专员抬手就拍在林盖的肩膀上,然后笑得极为诡异,“只要交出公主,就免得打打杀杀,甚至免于生灵涂炭,这……难道不好吗?”

    林盖脸皮抖了抖,他突然觉得“生灵涂炭”这个词,真是好。

    妙啊。

    “难道林大夫是怕新郑责罚?”

    李专员手掌轻轻地拍打着林盖的肩膀,“我李解来林作客,新郑谁敢放肆!”

    此言一出,离得不远的壮汉顿时大怒,指关节捏得发白,差点就要拔剑的样子,脖颈上的血管,都宛若蚯蚓,脏腑内的怒气,显然已经到了一种极点。

    李专员不动声色,鳄人们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阵列两侧的长枪手,目光死死地盯住了为数不多的本地士卒。

    这微妙的气氛,让刚刚经历起起伏伏的唐牛等人来说,极为有冲击力。

    菜鸟们也算是见过了世面,但这种情绪上的跌宕起伏,从舒缓到紧绷,从紧绷再到舒缓,接着又是刺激接着刺激,没有一颗大心脏,只怕是承受不住。

    唐牛在那壮汉脚尖向前掂了掂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自家校长的嘴再厉害一点,这人肯定要拔剑相向,来个匹夫一怒,五步见血。

    想起五步见血,唐牛突然一个激灵:昔日沙仲哈,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脑补起来刀光剑影,实际操作胆战心惊。

    反正唐牛自认换位思考,他没有勇气在面对大人物的时候,能够拔剑行险。

    他做不到,对面那个林尉也做不到,哪怕他的怒气已经满了。

    “淮水伯乃郑国贵客,新郑内外皆知……”

    林盖的风轻云淡,顿时烟消云散,天气虽冷,却觉得浑身燥热。

    没办法,李解这个畜生,真的是太狗了。

    摆明了就是要侮辱郑国,而且就是要让郑国的官吏,把卫国的公主交出来。

    从内心来说,林盖是不愿意这么干的,但是李解又保证了他的地位,保证新郑不会来追究他林大夫林盖的责任,那就值得考虑考虑。

    世人皆知,李解这个人“重信轻财”,应承的事情,那是不掺假的。

    “姬巴一诺,价值千金。新郑内外……路人皆知啊。”

    说着,李专员的手掌,又加了点力,轻轻地拍了拍林盖的肩膀,然后压低了声音道,“许人城中屋舍宅业,李某……就送给林大夫啦。”

    林盖身躯一震,猛地侧头看着李解。

    给林盖的回应,就是李解点了点头。

    “素闻淮水伯大公至正,贱私佩服!”

    言罢,林大夫林盖退后两步,伸手相邀,“林虽小,亦有些许景致。贱私当为淮水伯介绍一番,向东行五百步,便是昔年晋国会盟之所,楼台齐全,屋舍华美。每逢诸侯尊贵者过林,便是入驻此处。”

    见这货转变得如此丝滑,李专员顿时生了爱才之心,这样的良才美质,留在郑国,实在是可惜了。

    这种外表体面内心黑暗的渣滓,拿来给自己阴人用,绝对比嬴剑、商无忌之流好使啊。

    “噢?那不知有何人曾经入驻彼处?”

    “晋国大夫、卫国公主,都是住过的。”

    “妙啊!”

    李专员直接鼓掌称赞,“那以后林大夫可以跟人说,还住过吴国淮水伯啦。”

491 郑国的战略机遇

    “夫子!夫子!大事不好!”

    “何必慌张!”

    脸色难看的郑城子手扶案几,语气一沉,“吴解可是进驻林?”

    “正是!”

    “那便无妨。”

    郑城子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幕僚们顿时大惊,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吧。

    见众人不解,郑城子抬手挥了挥,左右仆役奴婢退下,留下了心腹。

    环视四周,郑城子神色肃然:“诸君以为,吴解掳掠林邑之客,当交恶何人?”

    “许人?”

    “卫人?”

    “卫国必迁怒我郑国!”

    “这……不错,卫国必迁怒郑国!”

    幕僚们很快反应过来,卫国的公主被李解这条狗叼走,或许卫国人嘴上会叫嚣,早晚给李解一点颜色看看,将来让李解讨不了好。

    但实际上卫国的操作相当尴尬,对付李解,只能嘴炮,半点实际行动都没办法操作。政治经济军事任何一项报复,都做不了,都只能干瞪眼。

    可国内的舆情,肯定会掀起波澜,卫国国君必定要为自己的妹妹被掳掠负责,绝对要做出点什么来,才能安抚卫国国内的不忿、憋屈。

    这个时代,“主辱臣死”时有发生,卫国国君只要不是昏君,偶尔施恩一两个草根精英,这些精英一定会知恩图报,舍得一身剐,为了家族继续跟着国君混口饭吃,死自己一条命,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这不是卫国国君想要的,自己妹妹被掳走,卫国国君也不会想要得罪李解。

    臣子们的想法,或者说臣子们想要报复的对象,必须转移,转移到更虚弱一点,更好打一点,也更符合卫国利益的角色上。

    郑国,就是最佳对象。

    毕竟现在的郑国,国君不在家,封臣们都在自嗨……

    号令不一,怎么看打起来都是胜算要大一点。

    跟李解开打,卫国没那个实力,就算郑国、陈国、蔡国开放道路,让卫国部队过境,到了南方,河北人能不能在淮北站住脚跟,都是个问题。

    所以,李解这条狗叼走了卫国公主,卫国国君为妹妹报仇的方法,就是去打郑国。

    当然嘴上肯定是要喊跟李解势不两立,只不过要先殴打李解的帮凶……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套路,这么一个意思。

    “夫子!如此危局……”

    “危局?!”

    郑城子双眼放着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丝毫没有掩饰兴奋的郑城子仰天大笑,半晌,拂须扫视四周:“诸君啊,难道此非天赐良机?!”

    “良机?”

    一人愣神,略作思量,顿时起身抱拳:“恭喜夫子,贺喜夫子!此诚乃天赐良机!”

    “何出此言?”

    “为何是良机?!”

    那人环视四周,躬身行礼之后,才笑着解释,“二三子莫非忘记,此刻国中纷乱,号令不一?夫子执政,诸方掣肘,唯有强敌来犯,方能以执政之大权,号令虎贲!”

    “噢……原来如此!”

    “卫人若是寻衅来犯,我郑国若是早做准备,兴许还能侵吞南河疆界。”

    其中的连锁反应,对于郑国的精英来说,并不难预测。

    恍然间,有幕僚顿时心中一惊:莫非夫子同吴解早有呼应?

    有没有呼应,幕僚也好,门客也罢,都只能猜测。

    但事情的发展方向,对卫、郑两国而言,大抵上是不会出错的。

    在郑国高层看来,李解这条狗干出多么出格离谱的事情,列国诸侯都不会觉得奇怪。

    吴国禽兽,天生一张嘲讽脸。

    原本对郑国而言是耻辱性的事件,抽丝剥茧之后,其中内藏的机会,让郑城子的门客幕僚们,都是兴奋不已。

    甚至可以这么说,郑国的战略机遇,就是跟某人的好色息息相关。

    晋国上卿魏操跟李解的谈判,也让晋国高层有时间在国内好好地消化,短期内,不会以霸主的身份前来干涉。

    大家的“含姬量”都差不多,最多就是派出使者调停。

    晋国的使者到了卫、郑两国,如果两国连忽悠人都不会,那也不必相争。糊弄好晋国的调停使者之后,该怎么打就是怎么打。

    战场上决出胜负之后,到时候晋国使者再介入,那么战争的结果,也是要认账的。

    既成事实之外,对晋国而言,没有节外生枝的必要。

    至于说郑国和卫国谁亏了谁血赚,关晋国屁事,完事儿之后别忘了晋国的“辛苦费”“车马费”就行。

    郑城子点破了未来一段时间内的战略之后,一应工作都是围绕着如何应对卫国挑战在运作。

    至于说某条吴国的狗到底有没有在林干了个爽,完全没兴趣打听。

    “若能占据南河土地,我郑国扩展疆土,于国内,也算有个交代!”

    郑城子现在的压力极大,这一段时间靠着收买拉拢算是挺了过去,但还不够,威逼利诱是两个大项目,不能只有利诱,还得有威逼。

    立威的方法,最坚实最有说服力的,当然只有道理。

    拳头、矛戈、甲兵……就是最好的道理!

    郑**队的士气现在非常低落,郑城子想要让郑师恢复士气,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继续撒钱,但撒钱只是打鸡血,长久的信心,还是对外战争的胜利。

    当然如果战争还能包装一个“正义性”,那就更好不过。

    卫国的进犯,自然而然就会形成保卫战,郑国的保卫战。

    这种天然的正义性,会让郑城子非常便利地插手军队,甚至可以直接在征发民夫的时候,额外编练新军,绕开老牌武装世族的把控。

    有执政大权,有政治正确,还有源源不断的外资相助,郑城子这样的老江湖,顺势把郑国上下洗刷一遍,毫无难度。

    “夫子,若是击败卫国,甚至可以效仿吴解之法,于南河北岸赎买卫国土地。多少皆可,陈兵数百,安营扎寨……”

    心腹们都是非常亢奋,这一次郑城子要是顺势清洗郑国成功,那么整个郑国的权力结构就会发生重大改变。

    搞不好,会有老牌世族被瓦解,地方上的大夫,说不定还会选择投效郑城子。

    如此大好的局面,国君又不在家,郑国以后还是不是国君郑爽家的,也未可知啊。

    郑城子没有想那么长远,但天赐良机,郑城子的心腹们,却是想得比郑城子多得多。

    要是郑城子能更进一步,他们作为郑城子的心腹幕僚,难道只是一个乡士、乡大夫就能打发的吗?

    看看晋国卿士,世卿世禄,真是令人羡慕!

    “旧年南下诸事不利,若能吞食卫国郡县,数年经营,必能立足中原,抗争列强。”

    郑城子能猜到心腹幕僚们的想法,不过此刻,他想的没那么多,只想先壮大郑国!

492 这是真的脏

    “主公,淮中城来信,织女已经就位。”

    “工坊能生产多少织机,这就织女就位了?”

    林邑的一处大宅中堂,李解换了一件宽敞袍服,一只手揣在怀里,另外一只手架在搁枕上。

    云轸站在不远处,隔着一张条几,躬身拱手:“都是在淮上俘获的子女,培训一个冬天,用来纺纱、并线,已经够用。”

    “麻纺?”

    “麻纺。”

    “淮中城新辟的‘织田’,主要就是麻料啊。”李专员挠挠头,然后站了起来,技术上的东西,靠手下们发挥主观能动性,那是没啥卵用的。

    最终还得他来搞定。

    “今年上半年,咱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主抓生产。”

    “生产?”

    一脸懵逼的老云轸寻思着咱们老爷们儿还能生产个啥?生男呢还是生女呢。

    不过很快,云轸就反应过来,原来老板说的生产,并非是妇女生产后代……

    “整饬河堤、兴修水利、提高生产、扫荡淮南,这就是咱们上半年要干得事情。入秋就攻楚,打到汉东。”

    “积蓄粮秣甲兵倒是容易,主公,扫荡淮南只怕不易啊。”云轸当下提醒李解,“淮南蛮夷众多,大部上千,小众数十,遍布衡山以东,至彭蠡泽,约有大小部族千七百,昔年攻伐,往往此起彼伏,大者散,小者聚,甚是麻烦……”

    “怕什么,都抓来修路挖矿开荒伐木,还怕他们聚起来?”

    李专员绕过条几,拿起炉子上的茶壶,热腾腾的水冲了一杯茶,陶瓷茶杯中的液体很快就从澄澈变成琥珀色。

    递给了云轸,老大夫双手接过点了点头,还是一脸的愁容:“若是用兵,开销不小啊。”

    “这不是还有六国、巢国、群舒等等废物嘛。”

    “……”

    李解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笑道:“六国大夫公叔勤……这位老公叔,可不是为六国谋福祉,才找上我的。”

    细细地品味着李解的话,云轸双手捧着茶杯,吹了吹气,浅饮一口,然后微微点头,也不知道是满意手中的茶水,还是李解说的话。

    “坐。”

    找了个凳子,搬过来给老云轸坐下。

    老大夫也没有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下之后,看着李解:“六国政局有变?”

    “先王在位时,跟列强打得热火朝天,淮水两岸就是一片狼藉。六国也好,群舒也罢,想要跟列强一样十年就恢复过来……可能吗?”

    巨头之间的战争,一旦发动,同行业中那些弱小的,想要挺到下一波的恢复期,那真是需要一点运气的。

    而想要拿到这点运气,还得本身强硬,上下一心。

    李专员当年还是工头那会儿,见过太多危难之下散伙的企业,当老板的就差给员工和合伙人跪下来了,然而没用,该破产还是得破产,该关张还是得关张。

    这样的企业可怜吗?

    一点都不可怜。

    李专员同样见过市场行情不好的时候,员工跟老板一起挺过来的,挺过来的原因就一个,平时老板给的工资高,给钱爽快从不拖欠,逢年过节还有福利,寒暑两季略有补贴。

    听上去开销大,实际上可能还没有员工工资的二十分之一,只是绝大多数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并不愿意掏这么一点钱。

    市场行情转暖之后,人们吹捧企业家如何强悍如何牛逼……没钱说尼玛呢。

    淮水两岸的弱小国家,现在遭遇的状况,就是类似。

    吴国在爆发之前,就跟楚国打出了肝火,到争霸期的时候,淮水列弱已经没有本钱来站队,基本上就是楚国来了降楚,吴国来了降吴。

    国君的威严,就是在霸主的争斗中,一步步滑坡。

    哪怕国人都清楚,这不是国君的问题,但人心就是这样的,国家不强,那肯定是国君的问题。

    谁叫你是统治者呢。

    当这种威严扫地成了常态,那么阴谋家和两面派的生存土壤,就会越来越茂盛。

    从江阴系的牲口眼中看去,老公叔这个六国大夫,绝对是和蔼可亲。

    但从六国的利益角度来看,这就是他妈的卖国啊。

    只不过卖得更加圆润,更加温柔,更加从容不迫。

    李专员跟云轸讨论了一番上半年的工作方向之后,老云轸顿时也心中有数,原本他担忧的,就是类似以前出过遇到的问题。

    在衡山扫荡荆蛮,打了一个大的,很快又有小的变成大的,然后继续骚扰,非常的恶心。

    但是现在,他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是老板李解去琢磨的。

    而且看上去,老板已经有了全盘计划。

    “若是发动淮南列国,倒是省力,只是……主公,唯恐诸国做大啊。”

    “无妨。”

    李解抬手笑道,“兵权又不在淮南列国手中,我再多挂几国相印、将印,不会觉得压力大的。”

    “……”

    黑啊,真黑啊。

    老大夫当真是服服帖帖,而且老板说这话,底气还真是足得不能再足。

    六国除了老公叔之外,还有公子巴,尤其是这个公子巴,当初游历国外,就是因为遭受了排挤,加上相貌丑陋屡遭讥笑,内心要说不变态,那真是挺难的。

    遇上李解这头吴国禽兽之后,这种变态显然没有收敛,反而在不断地扩大。

    毕竟,心理变态有人撑腰没人敢抓,简直不要太爽!

    至于桐国,现在给李解管理铸造工坊的桐人,巴不得桐国早点灭亡。

    群舒之国更不用多说,舒龙国已经灭了,现在就是李解的地盘,下手的是沙哈,帮凶是原舒龙国卿士嬴剑……

    越想越觉得老板深不可测,夸张的战斗力,已经让这头禽兽行事作风无比肮脏了,现在回望过去,这心……更脏啊。

    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

    心中念叨了一番,云轸这才缓了过来,然后突然脸皮一抖,寻思着自己这么个芈姓之后,居然也想着怎么弄死楚国。

    复杂,太复杂了!

    “主公必能威加江淮!”

    “我受命于天,是要一统天下的,都是基本操作,不要惊讶。”

    “……”

493 要啥妹妹?

    都是卫国的都邑,不过国际上还是多用“朝歌”来称呼。

    入春之后,本就土地肥沃的朝歌地区,更是因为冰雪消融,随处可见湿润泥泞的水稻土。

    新麦抽苗之后,很快就会长势旺盛起来。

    只是卫人不怎么吃麦子,多这一茬,也只是为了以备灾荒,同时也要给牲口准备饲料。

    去年郑国多了不少收麦的商队,旧年的存货,倒是让不少卫人大赚了一笔,冬月、腊月两个月的收入,抵得上过去一两年。

    今年朝歌的老世族,都打算继续扩张麦子的种植面积。

    顺着“卫道”往西南方向前进,不用到南河,就能看到一处小城,这里就是牧邑,也是曾经的牧野。

    自前朝衰败之后,牧邑便是个特殊的宝地,封邑在卫的贵族们,往往都是在牧邑过冬,因为这里离棘津很近,一河之隔,就是郑宋之地。

    去年许国跌宕起伏的国势变化,着实把卫国君臣的腰都给闪了。

    眼见着许国咸鱼翻身了,卫国又能在许国地盘上搞点东西,至少做生意也容易得多,万万没想到,这帮智障居然跟“猃狁”勾结在一起,然后去找吴解这头牲口……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更是夸张,出逃的许国人甚至说“李解也干了”,干了啥呢?见了周天子的使者,给周天子的使者送礼了,还打算接受周天子的赐封。

    卫国国君顿时表示自己和自己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智障之人?!

    过了南河的卫国公主,先后又遭受了几波来历不明武装人士的袭击,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关西口音,显然是老秦人。

    怎么掺和了秦国,卫国国君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这种踩了屎的感觉,当真是恶心到了极点。

    自己妹妹到了郑国地盘上,能不能顺利抵达许国,都成了一个谜,简直就是个闯关冒险游戏。

    关卡难度还是地狱级的。

    江湖上传言李解要掳掠他妹妹,卫国国君有点忐忑不安,就找到了“棘津钓叟”。

    这是个贤达之人,入冬之后,就在南河钓鱼。

    本地人都不爱吃河鱼,因为做起来麻烦,腥味重不说,还多刺,非常难受。

    不过“棘津钓叟”显然不在此列,他是南方来的,舌头非常灵活,随便舔两下,鱼刺就舔了出来。

    卫侯没办法,找到了这位已经出仕卫国,领了几个月工资的“棘津钓叟”。

    “还请江君告知,这吴解,当真极端好色,不顾大局?”

    南河之畔,棘津之左,裹着狐裘戴着兜帽的老叟蜷缩在棚户之中,一支鱼竿伸出去,浮标悬在河中,冬春交替的黄河,水中的鱼最是鲜美。

    此时的黄河,倒也并非是泥沙俱下,也有清爽的时候,河水融冰之后,开凿一个窟窿,时常能捉一些肥鱼。

    “君上,老朽已经再三说过,李解行事,素来不顾后果,乃禽兽耳。”

    蜷缩在那里的老叟伸手摸了一只江阴制的陶壶,晃了晃,里头似乎还有液体晃荡的声音,顿时凑在嘴边咂摸了一口。

    偶有液体滑落,便见是琥珀色的,显然是“白沙酿”,也就是糖渣酒。

    “噢,鱼来也!”

    老叟手一抬,抽杆的瞬间,竿稍立刻宛若长弓,弯曲成了一个圆弧。

    “拿抄网!”

    “是!”

    窝棚中,出来一个青年,口音也是南方特色,拿起抄网,就到了窝棚外,站在岸边等着鱼儿靠近。

    倒也没有溜鱼,鱼挣扎的力度不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倒春寒的缘故。

    哗啦!

    抄网迅速把鱼抄了起来,是一条鲤鱼,红尾大眼金黄的鳞,两条鱼须极长,像极了两道寿眉。

    “君上,少待吃个红烧鲤鱼。”

    “……”

    卫侯一脸郁闷,心情也是相当的糟糕。

    一想到自己妹妹要被掳走,卫侯寻思着还不如自己掳走呢。

    被人白嫖的感觉,当真是无比糟糕。

    邀着卫侯坐下,窝棚虽然外面看着简陋,里头却是布置的极好,不但有炉子,还有铁锅,铁锅的个头还挺大,瓶瓶罐罐也是满满当当。

    装油的是油壶,全是菜籽油,卫国本地,是压榨不出来的。

    油壶本身,更是玻璃制的,只这么一只瓶子,扔在都,少说能换个宅院。

    便是吃饭的隔间,脚下也是石板铺就,非常的平整,之所以平整,是因为施工的时候比较特殊,底下是一层细密河沙,筛选的极为精细。

    将石板压制在河沙之上,然后用木槌一点点一点点地敲打严实,然后整个地面,就变得严丝合缝,还非常平整。

    只是这种施工的办法,卫国国内,也是找不到的,卫侯也想翻修一下宫室,可惜国内的工程队都是废物。

    “棘津钓叟”的门路之广,从细节上,也能看出来。

    卫侯耐着性子跟老叟坐着喝茶,这茶水也是不一般,不必煎煮,沸水冲泡即可,先苦后甜,回甘清香,而且非常去油腻。

    捧着茶杯,陶瓷制的茶杯外层有了釉质,色泽光亮,手感绝佳,因为在茶杯上,有波浪状的起伏,很合手。

    喝茶的当口,老叟又让人端了点心出来,无非是瓜果蜜饯之类,还有一些南北方的坚果。

    除油脂丰满的松子之类,还有核桃,卫侯甚至能看到非常完整的核桃仁。

    入口之后,香气满意,那种丰富的层次感,配合着清茶,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冬春的阳光,略作照射,更是心情愉悦。

    菜式简单,但是下料很足。

    有一种熏肉,卫国是没有的,棚屋的小间中,挂了两串,已经被切了几段,有着非常明显的切口。

    这是老叟带过来的绝品美食,铁锅中倒油翻炒,再放一把反季的蔬菜,不管是蒜叶、韭叶还是菘菜叶子,都是极为下饭。

    佐餐的配酒,是江阴邑产的“白沙酿”,呈琥珀色,又称“琥珀酒”,在郑宋很是畅销。

    主要是省粮食,当然微甜的口感,也是重要原因。

    以往卫侯都是“君子远庖厨”的,不过来“棘津钓叟”这里,他便是很爱看杀鱼,主要是老叟这里的杀鱼刀,非常别致非常锋利。

    而杀鱼处理的时候,手法也是卫人从没见过的。

    只见小厮熟练地给鲤鱼放血去鳞去鳃,洗干净之后,又在鱼身上划了两刀,小心翼翼地将两条白线抽了出来,这才给鲤鱼改了花刀。

    锅中放油,姜片爆锅,鲤鱼煎至两面金黄,这才开始调味……

    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之后,加水盖上锅盖,静等着鲤鱼烧熟。

    如此骚操作,卫侯作为卫国国君,也是享受不到,唯有来“棘津钓叟”这里,才能享受前所未有的愉悦。

    不多时,棚屋中已经满是香味,那是一种带着点焦香、酱香的好闻气味,而另外的土灶上,蒸饭已经好了,用的都是五湖米,非常白净干净,宛若一颗颗珍珠。

    除此之外,还有一层白面馒头,这也是卫国没有的,卫侯想要吃一顿,还得从“棘津钓叟”这里借一点老面来发面,别人想要借,还没资格来开口。

    揭开锅开,撒了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葱花,汁水收的恰到好处,将鲤鱼装在一只瓷盘上之后,烹者小厮这才把菜端上桌。

    “君上,请。”

    “哦……哦。”

    卫侯受宠若惊地拿起酒杯举了起来,老叟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酒,酒还是温热的,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只是这一桌热气腾腾,就没有不香的。

    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卫侯这时候彻底把妹妹被人白嫖给忘了。

    抄起竹制的筷子,卫侯夹了一点熏肉,入口之后,那种带着一点点花椒还是什么轻微腌制的香味,直接在口舌之间炸开,爽得顿时表情快乐起来。

    “君上,尝尝这鱼唇。”

    老叟点了点鲤鱼头,卫侯见状,连忙道:“有劳,有劳……”

    将鱼唇戳了下来,入嘴之后,那种胶质滑弹的口感,配合丰富的汤汁,卫侯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很是自然地抓起一只馒头,然后咬了一口。

    “除鱼唇之外,这腮肉,这脊肉,都是上品。”

    “善!”

    以往吃鱼,卫侯喜欢吃鱼腩,主要是没有刺,只是现在吃起来,才发现没刺的地方,其实也不少,而且滋味也不错。

    君臣很是享受了一顿美餐,酒足饭饱之后,卫侯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笑呵呵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还无意识地拍着肚子:“此生首次饱食也。”

    一言既出,卫侯顿时一个激灵,心中暗忖:寡人此来所为何事?!

494 干就完事儿了

    想要在“棘津钓叟”这里蹭吃蹭喝的卫侯走了,不走不行,手下从南河坐船过来禀告,说是他妹妹真的被那头吴国禽兽给掳走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要是还能留下来吃吃喝喝的,那起码也得来一碗红烧肉。

    回都的路上,卫侯心中琢磨着一个问题,如果自己的伙食费照着“棘津钓叟”的标准来,估计要被大臣们狂喷。

    而且那些个瓶瓶罐罐,一看就很高档的样子的。

    “唉……”

    “君上何故叹息?”

    “豆子为吴解掳掠,而寡人却无能庇佑,惭愧,惭愧啊。”

    卫侯最疼爱的这个妹妹,名叫豆子,出生的时候,都有人进献相当精美的豆器,原本老卫侯是打算用来作礼器,恰逢女儿降生,这让他感觉冥冥中是不是有什么指示,于是就给自己的女儿,取名豆子。

    而姬豆子从小聪明,兄长们还在接受贵族教育的时候,她只是一旁玩耍,就能记住老师们传授的家学。

    五六岁就能识字,到七八岁的时候,一卷公文,看两眼就能全部记下。

    时人以“一目七行”来赞叹她的神异聪慧,列国诸侯见姬豆子这么聪明,也早早地跟老卫侯打招呼,打算结个亲家。

    可惜对老卫侯来说,大国直接否决,传位给现任卫侯的时候,就千叮咛万嘱咐,想要姬豆子将来日子好过,得找个不大不小的国家,这样也不会受欺负,最好还离家近,也方便卫国报复。

    当然这话是流传出去的版本。

    真实版本是,老卫侯告诉儿子,姬豆子就得嫁个容易操纵的国家,最好能够轻松扶持代理人,这样方便“鸠占鹊巢”,要是还能给临近的郑、宋添堵,那就更好了。

    惹晋国齐国是惹不起的,别想着给这两个巨头添堵,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现任卫侯上台之后,也是这么安排的,一看许国是个废物,还比较有钱,又恰好在郑国腹地,空间距离上又不是很远,一天就能打过去。

    就你了!

    只是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当初的富二代变成了现在的糟烂模样,许国就没剩下多少家当可以让姬豆子过去挥霍败家。

    总体而言,许国的价值,大概也就只是剩下地理位置比较优越,做生意还是相当不错的。

    可还是那句话,世事难料啊。

    智障一样的许国君臣,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偏偏跟“猃狁”人一起混饭?这烂钱恰起来就这么香?!

    你好歹也是富二代啊,怎么会这副德性?!

    此时卫侯已经后悔了,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郑国国君郑爽大概也是中了邪,跑蔡国玩了一趟,就说要去吴国旅旅游,然后去一下大一点的城市,比如说姑苏。

    去了姑苏之后,貌似郑爽对吴国那头死了的老妖怪感情还挺深,要哭丧守灵,顺便在姑苏玩个爽。

    然后还跟新郑的臣子们说了,别拦寡人,寡人现在心情很悲伤,只想一个人静静,在姑苏的山水之间,寄托一下对吴威王的哀思。

    总之就是短期内不想回家。

    一看隔壁郑国都这副鸟样了,卫侯内心就长了蛆,心痒难耐准备给郑国搞点事情的时候,却听说吴国江阴的一头禽兽,带着人马大摇大摆地去了新郑。

    说是为了吴郑两国的传统友谊而来,总之就是带着各种诚意,整个郑国都嗨到不行,国君不在家,就倍儿爽!

    卫侯当时就派了点人过去试试吴国禽兽的深浅,然后刺客们都嗝屁了,基本连个浪花都没打起来。

    那头禽兽的武力值,超出了卫侯的思考范围。

    而这头禽兽在郑国的存在,客观地干涉了卫国、宋国甚至晋国的种种动作。

    总不能大军压境干死李解吧。

    有把握还好,没办法的话,就得防着这畜生从早到晚的报复。

    反正宋国是没打算偷郑国的鸡,只要李解在新郑一天,宋国的“劲草”,那是一点摇向老冤家郑国的意思都没有。

    至于晋国,更是让卫侯无语,晋国上卿魏操,居然亲自前来新郑,跟李解敲定了双边贸易协定。

    庞大的国际订单,让晋国上卿很是满意,晋国也没有趁此机会,就在郑国身上揩油。

    如此国际环境之下,卫国再想有所动作,就比较抢眼,基本干什么就能被人盯着。

    没有合适的借口,怎么干郑国?

    想瞎了心的卫侯,就找到了南方来的一个老干部,打算取取经,问一下有没有什么先进的刺杀技术,可以一把搞死禽兽的那种。

    然后南方来的老干部,就语重心长地告诫卫侯,江阴邑出品的那头禽兽吧,你不能用常理来揣摩,在吴国国内,就遭受了百几十次刺杀,要死……早死了,等得到现在?

    不过卫侯不甘心,寻思着这么一个天赐良机,要是再拖下去,搞不好郑国内部就调整过来,到时候还怎么从郑国身上揩油?

    南方来的老干部就劝说卫侯一个字:等!

    机会是给有准备之人的,只要等得起。

    终于,在卫侯蹭吃蹭喝南方老干部数次之后,一个不算机会的机会……来了。

    途径牧邑的时候,一脸惭愧的卫侯内心狂喜,寻思着这样的机会要是不抓住,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从南方来的老干部那里,他得知江阴禽兽可以为了美色什么都不管不顾之后,卫侯就全面备战。

    渡过南河的使者,早就摩拳擦掌,前往新郑喷人。

    喷子们的重点就一个,我们家豆子公主之所以被掳掠,就是因为你们郑国的暗中相助。

    这种喷点,实在是太正义太有理了,放哪儿都是道理啊,当然这道理可能不够大,但是够用!

    抵达都之后,卫侯压抑着狂喜,立刻下达动员命令,尽管春雪刚化,并不是很适合打仗,但卫侯的打算很简单,过了南河,先把郑国的几个城邑占过来,就行了。

    他又没想打到新郑去,他是指望着郑国方面为了收复失地,匆忙之间出错,然后让卫国部队抓住战机,一波干死郑师。

    消灭郑师主力之后,又有发动战争的正当性在,吃到嘴里的地盘,就算吐一半出去,也是血赚啊。

    卫侯在都誓师的同时,河南的使者们,已经前往新郑。

    使者们抵达新郑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开喷:郑国无礼,纵使狂徒掳掠卫国公主!

    满脸通红,一脸羞愧的郑国大夫们,都是不敢看卫国的使者,在卫国使者们看来,这就是心虚啊,这就是不占理啊。

    只是郑国大夫们虽然一脸羞愧,反驳的话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没错,是我们纵容了吴国猛男掳掠了你们家公主,怎么地吧,有种来打我呀笨蛋。

    卫国使者们都震惊了!

    这郑国……疯了吗?

    两边闹掰的很快,赶回河北的卫国使者将这么个状况说了之后,卫侯顿时大喜: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要求的!

    卫国部队围攻胙邑之后,再次派出使者,强烈抗议郑国的无礼,同时要求郑国真心诚意地进行赔偿!

    这一次,新郑街头,早就憋了一口气的郑人很粗暴地给予了回应:废话真特么多,干就完事儿了!

    二月,卫郑之战,爆发。

495 不一样的公主

    棘泽津渡,返回淮中城的舟船再次路过长葛,这一次有点不同,吴国王命猛男江阴子并没有在船队中。

    “可恨!卫国贱人!”

    抬手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嬴莹非常的恼火,一听说李解跑去林找卫国公主,她就妒火烈烈,怒火熊熊,恨不得将卫国的小婊砸剁成肉泥。

    “好了好了,何必动怒。”

    女嫱恬然一笑,递给嬴莹一杯蜂蜜水,温热刚刚好,不烫也不凉。

    “吾命子车氏搜寻月余,竟是寻不得此卫国贱人。何曾有这般巧合之事,夫君离开新郑,她便露了行踪?”

    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像是要从牙齿缝中蹦出来的,嬴莹是真的恨。

    她当初想得还挺好,把卫国公主拉拢过来,到时候让陈国的两条蛇精好看!

    现在看来,还不如早早地下定决心,把卫国小婊砸给做了!

    一劳永逸!

    “呵……”

    女嫱没办法应付夜月公主,这些高大上的女子,思考模式跟她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在女嫱看来,能跟老公啪啪啪就行了,再生一男半女,下半辈子,够本。

    比美旦是不足,比那些个宫婢,不是强了很多?

    不过转念一想,女嫱也明白,这些个公主,到底跟她不一样,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不知道多少人指着公主混口饭吃呢。

    “唉……吾顺流直下,还要‘淹死’一回,相较卫国贱人,当真是……”

    说到这个,嬴莹还觉得有点委屈,自己的牺牲,真是太大了。

    自己,真是太难了!

    “呵呵……”

    女嫱都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和这些心眼儿多如蜂窝煤的公主们相处,还是跟女兵们扎堆简单。

    训练虽然枯燥,但是简单。

    训练虽然枯燥,但不扎心。

    训练虽然枯燥,但不烧脑。

    宫斗什么的,果然不适合自己啊。

    女嫱想着当初还在芙蓉、云亭之间打工的时候,能混个几十匹布,那就不错了。美旦一跟她说她老公挺能干的,出手爽快大方,她就自己卷起铺盖跑去白沙做小妾了,哪儿需要思考那么多啊。

    真累。

    “卫女子素来以聪慧闻名,公父还曾想以卫女子配诸健,可恨当年公父不曾坚决!”

    “……”

    跟嬴莹相处熟悉了,女嫱也知道嬴莹有个哥哥叫诸健,战斗力特别强,号称秦国小勾陈。

    只是没想到嬴莹这么暴躁,怒起来连自己哥哥都是直呼其名。

    “阿解喜好绝色,倘若阿解喜欢,便是嫁入秦国,千里万里,只怕也要追回来。”

    “……”

    听女嫱这么一说,嬴莹突然觉得很庆幸。

    虽说自己的哥哥其实挺能打的,不过公子诸健几斤几两,嬴莹不比外人清楚?

    而自己老公什么水平……嬴莹觉得就老公那“龙神之力”,定能把老秦人吓得学习楚国说唱乐。

    “唉……说起来,此次夫君若是掳走卫女子,只怕卫国定是要记恨。”

    嬴莹有些担忧,老公好色不算什么,但好色到这种地步,实在是难以想象。

    不管不顾的,带着一点点人马,就去抢人,万一中了别人的埋伏,万一被人包围,这岂不是身陷险境?

    而且诸夏之国,多得是智谋超绝之辈,硬要是算计李解,纵使三头六臂,也扛不住对方人多啊。

    想着想着,嬴莹又开始为老公担忧起来,一把攥住女嫱的手:“已经前去林数日,怎不见人通禀?”

    “呵……”

    见这个秦国公主这副模样,女嫱也是哭笑不得,只好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阿解行军之时,多走密函,舟船人多眼杂,至多差遣单向斥候。安心便是,当年阿解率百人众,持石斧、披竹甲,便敢争锋二千人大部。”

    语气自豪的女嫱说起往事时,眼眸都是放着光:“如今鳄人骁勇,以一当百,纵使有人算计阿解,随万人众,不当阿解一人之敌。”

    “天下纷争,列国征战,唯夫君可称万人敌!”

    被女嫱感染之后,嬴莹也是骄傲起来,拥着女嫱好一会儿,又侧首在女嫱怀中,一脸的兴奋:“终有一日,吾必回咸阳,再临渭水。”

    见嬴莹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女嫱也是笑得阳光灿烂,搂着嬴莹,轻轻地拍打安抚着。

    ……

    林邑,据说是晋国大夫住过的豪宅内,李专员正在撸串。

    削尖的木头签子扎着成片的大块骨肉,腌渍好的肉串,炭火上炙烤,不多时就有香味出来。

    倒春寒又下了一场小雪,林大夫林盖让人送来了一些粮食,又清空了据说是晋国大夫住过豪宅周围的民宅,让鳄人有了驻扎之地。

    之所以这么爽快识相,倒是跟林大夫怂了怕了无关,纯粹是鳄人的军纪之好,让林盖不由得决定这么做。

    别说是林大夫,连林邑的小门小户,都是主动送来粮食布匹,附近几个国家的商人,更是捐献了不少奴隶还有物资,像牛羊猪狗之类,加起来也有七八百头。

    多是不多,但也不算少。

    因为鳄人的军纪,林邑这小小的地方,倒是都忘了之前吴国禽兽打过来的恐惧。

    城内知道卫国公主在此的人家很少,只有少数林邑郑国官员高层,才知道卫国公主就居住在据说是晋国大夫住过的豪宅中。

    此刻,李某人堂而皇之地拿走了这栋豪宅的所有权,林邑上下也没有谁放个屁,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要是吴国王命猛男江阴子愿意,他还不是想抢劫谁就抢劫谁?

    但他抢了吗?没有!

    除了许国的那些智障。

    李专员自顾自撸串的时候,在一旁捧酒伺候的,是魏氏的“昭娘”,这个高学历高出身的魏氏女子,此刻表情淡然,但李专员很清楚,这不是什么冷傲冰霜,而是一张死妈脸。

    同样还有一张死妈脸的,是另外一边双手交叠在身前,一副古井不波的卫国公主。

    “河北双璧?呵呵。”

    李专员手持金杯,一边撸串,一边伸出了金杯,“昭娘”面无表情,在金杯中倒了一些酒。

    酒是浑浊的,确切地说是白浊的酒液,并非是老白酒,而是甜酒,醪糟过滤之后的甜酒。

    “老子让你们欣赏欣赏美景,你们也不说吟诗作赋助助兴,摆出一副死了丈夫的表情,这让我很受伤啊。”

    其实李专员没看魏昭娘和卫国公主,他现在其实在琢磨一个问题,昨天有个操着姑苏口音的卫国人,跑过来说是老熟人,要送一封信。

    李专员就让人把信呈了上来,结果一看信纸,李专员就认出来,这是当初他上贡给老妖怪的最早批次白纸。

    这一批次的白纸,颜色有点像上火的隔夜尿,很好辨认。

    而这批次的白纸……或者说黄纸吧,手中有存货的人不多。

    姑苏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离开姑苏,李专员寻思着只有一个人手中还有。

    两个死妈脸的美人没有答话,她们眼神很淡然,内心有没有更淡然,李专员也不知道。

    不过他也随意的很,一边撸串一边喃喃道:“这老东西还活着?卧槽老子还以为已经偷偷嗝屁了呢。这猫在卫国,是想干啥?”

    提到了卫国,饶是口音很重,卫国公主还是听清楚了,当下身子微微前倾,注目着李解。

    她动作幅度不大,但还是引起了李解的察觉,就见李专员歪过头,咧嘴一笑:“哎哟,妞挺爱国啊,爷就是随口提到了卫国,你就这么激动?”

    “……”

    卫国公主不说话,双手交叠,屈身行了一礼:“君囚禁卫国公主,此乃……”

    “嗳嗳嗳,打住打住打住。”

    转动着炭火上的烤串,刷了点油,撒了点作料盐巴,李专员笑得很开心,“我囚禁的公主好几个,也没见谁有意见啊。”

    噗!

    原本一张死妈脸的魏昭娘,顿时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李专员见状,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指了指魏昭娘,又扭头看着卫国公主:“妞给大爷乐一个?”

    卫国公主脸色更是变得冷若冰霜,原本就是死妈脸,现在毫无疑问是死全家脸,第一个死的就是老公。

    “妞不乐?”

    李解抄起一根肉串,张嘴咬了一口,嘎吱嘎吱嚼了一通,吞咽下去之后,这才冲卫国公主咧嘴一笑,“大爷给妞乐一个。嘿,茄子!”

    看着李解那张可笑到极点的脸,卫国公主心头泛起一团剧烈的怒火,她猛地起身,踏足而出,抓起烤串旁的一把小餐刀,然后向着李解,尽力一刺!

496 打哭了也挺好看的

    手中有刀,趁人不备的情况下,哪怕是个半大孩子,也能把一个几十年老江湖报销在了烧烤摊上。

    李专员当年还是工头那会儿,天南海北都见过这样的案例,亲眼所见“江湖带哥”血染烤面筋就有两回,下手的还都是毛孩子……

    所以,李专员从不小看任何体型的持械歹徒。

    哪怕看上去,她是一个娇小可爱又很有知性气质的公主。

    “哎,小妞性子挺烈的嘛。”

    李专员嘴里叼着木签,一手攥住了卫国公主握刀的手腕,抬起另外一只手,啪的一下,就打在了卫国公主的屁股上。

    一旁跪坐捧酒的魏昭娘顿时掩嘴轻叫,像个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

    既有一点点期待,又分外的恐惧。

    怕李解被一刀捅死,但也非常盼望李解被一刀捅死。

    这种纠结,实在是复杂的很。

    此时魏昭娘的内心,大概就是两个不同的自己在斗智斗勇不断博弈,可惜干事儿的不是她。

    “无耻野人!当诛”

    姬豆子银牙欲碎,双眸含泪,竟是握刀的手一松,小刀顺势而落,她空出来的那只手,就是要去握住小刀。

    这脾气……暴躁!

    李解见状,顿时大喜。

    啪!

    “你叫你妈呢。”

    一个耳光直接抽在姬豆子的脸上,发丝飞舞,俏脸通红,娇小的女子整个人都要被扇飞的样子,只是手腕又被攥着,又飞不脱去。

    咚!

    小刀落在木制地板上,廊下的地板成条状,做工不算好,但胜在硬实。小刀跌跌撞撞,终于一动不动,然后李解缓缓地站了起来,姬豆子的胳膊逐渐笔直,整个人像是一只死透了的猎物一样,仿佛被猎人硬生生地拉长。

    已经懵了的姬豆子双目圆睁,泪水生生地抑制住了,但是双眼中的不可置信,显然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一记耳光抽得她怀疑人生。

    并非是疼痛,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屈辱。

    啪!

    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李解巨大的身躯,遮蔽着姬豆子眼前的阳光,黑影笼罩之下,那种庞然大物的凶悍暴虐,终于让她精神崩溃。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双眼涌出,不仅仅是她,连一旁还跪坐捧酒的魏昭娘,也是战栗不安起来。

    啪!

    又是一个耳光。

    啪!

    反手又是一个。

    “清醒了没有?”

    李解目光低垂,看着一脸崩溃的姬豆子,“在李某这里,公主的身份……无用!”

    嘭!

    随手一甩,卫国公主整个人撞在木制的移门上,魏昭娘赶紧将手中的酒壶放下,咚咚咚咚跑过去将姬豆子搀扶起来。

    “豆子!”

    姬豆子的手臂已经痛到麻木,被李解整个人拎起来,仿佛就是要脱臼一样,剧痛让人冷静。

    侧身躺卧在魏昭娘怀中,李解缓缓地捡起地上的小刀,抬手一甩,咚的一声,刀身直接没入木制的廊柱之中。

    “刀是你这样玩的?”

    李解说罢,转身继续坐下,背对着两个女人,“噗”的一声,将嘴里叼着的木签吐了出来,又抄起两根烤串,继续狂撸。

    撸了一串之后,李解攥着木签子,向后晃了晃:“昭娘去让人把热水放好,稍后一起沐浴。”

    “嗨……是!”

    魏昭娘一个激灵,小声地在姬豆子耳边说道,“豆子,保重。”

    说完,将一块软垫拿了过来,放在姬豆子身下,然后咚咚咚咚跑了出去。

    趴在地上的卫国公主伸手想要抓住魏昭娘的衣袖,然而什么都没抓住,一刹那,整个人痛哭起来。

    朦胧模糊的视线中,只有李解那巨大的背影。

    一时间,姬豆子竟然萌生了死意。

    在这头吴国禽兽身下受辱,不如去死!

    “别想着死。”

    那糟糕的声音传来,半空中还有一根晃来荡去的木签子,“卫、郑大战在即,你要是敢死,我就请晋国上卿魏操,夹攻卫国。”

    “同时悬赏你国君兄长的人头。”

    咧嘴一笑,李解甚至很和蔼可亲地询问,“听说你们卫国有个‘棘津钓叟’?你那个国君兄长,对他很看重啊,认为是在野贤达,还以大夫之位相待。”

    说到这里,李解“啧”了一下,然后又撸了一串韭黄,希哩呼噜吃下去之后,手指将签子一弹,落在廊下的庭院中。

    “‘棘津钓叟’,真实身份是吴威王首席佐助,原太宰子起。”

    “你要是敢自杀,啧,你猜以我跟子起的关系,阴死你那个国君兄长,有没有难度?”

    **和精神遭受双重打击,卫国公主整个人伏在软垫中大哭。

    负面情绪伴随着泪水释放之后,姬豆子突然猛地抬头大叫:“吾乃许国之妇”

    “啧!”

    李解很是嫌弃地撇撇嘴,歪过头,看着躺地上的姬豆子,“许国……亡了啊。”

    心灵上,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击。

    “大争之世,强者生存!”

    李专员手中攥着一串烤翅,看着空中不断飞舞的春雪,“弱者若是不能适应苟活,就只能灭亡!”

    说罢,李专员又扭头看着姬豆子,“更何况许国根本就是个无知之国,国小而不逊,还意图戏弄我,这样的国家,不等着灭亡,难道还能繁荣昌盛吗?”

    卫国公主由内而外地崩溃,她的确萌生了死志,但是一刹那,这个死志,就显得极为可笑。

    咚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魏昭娘抱着一团东西回到了廊下,见姬豆子还躺着,赶紧把怀中东西放在一旁,然后蹲下去扶她起来。

    脚边放着的,是一条毛毯,还升腾着热气,打开一看,竟是一只小巧的铜制暖手。

    “豆子。”

    将暖手包了一下,毛毯裹在了卫国公主的身上,魏昭娘掏出手绢,将姬豆子眼角脸上的泪水擦去,这才柔声道,“勿要逞强。”

    李解并没有阻止魏昭娘抱团姬豆子,正相反,魏氏这个女子的举动,反而让他相当的欣赏。

    是不是伪善,李专员这头走南闯北的禽兽,都不用眼睛看,鼻子闻一下,就能嗅出味儿来。

    “带她回房。”

    “是。”

    魏昭娘颔首称是,将姬豆子扶了起来,然后带着姬豆子,回到了房中。

    不多时,魏昭娘又到门口,冲李解微微行礼,这才缓缓将移门关上。

    李专员见状,顿时大喜,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大马金刀地继续坐在廊下,李解抄起酒壶灌了一口,咂咂嘴,拍着大腿赞道:“这魏氏……啧啧,赞!”

    果然上国大夫,是要比下国之君强得多啊。

    炭火逐渐冷却,酒足饭饱吃得很爽,又拍了一下大腿,这才起身,抬手打开了移门,后宅之中,婢女们正忙不迭地提着热水桶在忙碌着……

497 保卫公主的骑士

    有公主,就有守护公主的骑士。

    反正李专员还是当工头那会儿,故事里都这么说。

    当啷。

    “这是江阴邑新制‘恶金’矛,成本价一把六匹布,如何?”

    “六匹绢布?”

    “你以为呢?!”

    “是、是……是贱私无知。”

    守护公主的骑士有点激动,作为一个卫国人,明明公主被掳掠之后,会感觉人生进入了一片晦暗。

    但是现在,却感觉到前途一片光明!

    护送姬豆子的负责人,是原邶城尉北冶氏当代栋梁北冶钜,这也是北冶氏唯一一个还能出仕大国的成年男子,剩下的都是小吏,天天在办公室唱《彼小星》的那种。

    北冶氏是偃姓出身,原齐国淄水人,靠一手冶金技术,在卫国混了一口饭吃。

    前前前前前代卫侯让他们家负责在朝歌之北炼铁炼铜,这才得“北冶氏”之名。

    此刻,北冶钜攥着一把李解丢过来的“制式”铁矛,心情那是相当的复杂。

    质量如何,他冶金世家出身,一眼便知。

    好东西!

    六匹绢布,说实话有点贵了,但凭借这个质量,又不算贵。

    最重要的一点,大马金刀坐在他面前的吴国王命猛男说了,稳定供应,上不封顶!

    能够稳定供应,就是一个超级大的优势啊。

    一时间,北冶钜浑身燥热,眼睛死死地盯着铁矛,脑海中转过不知道多少个念头,他甚至想到了先行在卫国、齐国采购绢布,然后自己负责在李解这里采购兵器。

    里外一进出,利差非常可观。

    和如此丰厚的油水回报比起来,公主被掳掠算个屁?

    卫侯还能杀了他是怎么地?!

    想着想着,北冶钜精神咧嘴一笑,猛地起身,却见周围破空声传来,六七挺长枪直接对准了他。

    如此动作,吓得北冶钜猛地一哆嗦,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攥着铁矛呢。

    正要开口解释,却听李解先行说话:“六匹绢布,可以先行供应五个彻行,如何?”

    “五个彻行……五百人?”

    “不错。”

    “三千匹。”

    “不错。”

    划算,太划算了!

    只要都是这种质量的铁矛,武装五百人,北冶钜感觉这就是白捡的大功!

    这几天林邑已经流传着各种“谣言”,大头就是卫国人打了过来,说是要教训郑国。

    总之,报复公主被掳掠的仇恨。

    什么仇什么怨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已经开打。

    春天开打,还是卫、郑之间,北冶钜也是觉得荒诞。

    但再怎么荒诞,现在有大好处,那也是顾不得。

    “上将军!”

    北冶钜目光灼灼盯着李解,“贱私能够以北冶氏之名,采买‘恶金’矛?”

    “无妨,李某卖给谁不是卖?”李专员笑眯眯地看着北冶钜,“再者,你我亲善,都是为公主效力。”

    “是、是、是……”

    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北冶钜一咬牙,郑重道,“那便以北冶氏之名,采买五百‘恶金’之矛!”

    这货理由给得还挺充分,说是用卫国的名义,只怕运不回国,但用了北冶氏之名,那就很好解释了,毕竟北冶氏全家打铁,买一点铁器制品,也是很合理很符合逻辑的事情。

    “好说!君子一言!”

    李专员站起身来,走到北冶钜跟前,然后一抬手,只是对面一脸懵逼,都不知道李解要干啥。

    一旁有人提醒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北冶君,当击掌盟誓!”

    “善!”北冶钜顿时大喜,跟李专员击了个掌。

    “好!”

    李解也是相当的满意,立刻下令道,“把那批货,给北冶君验一下。”

    “是!”

    有个鳄人很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执行了李解的命令。

    离开了关押卫国公主护卫们的宅院,几个鳄人出门之后,领头的还在纳闷,一人问战友:“新到的那批货,不是郑城子采买的吗?”

    “你懂个屁。卖给卫国铁矛,回头不就能卖给郑国铁甲?”

    “噢……”

    恍然大悟的鳄人顿时拳头击掌,“这真是极好!”

    开春水势涨起来之后,为了迅速缓解即将到来的财政压力,肯定要从外面找补一下。

    除了抢劫、勒索、敲诈之外,自力更生的办法无非就是扩大再生产,农业如是,手工业如是。

    而短期内回款最宽的,就是发战争财。

    卫国和郑国之间爆发的战争,双方都是没怀好意,双方的统治者,也都各自做着自己的美梦。

    李专员干得事情,就是让梦想更加灿烂一些。

    原本跟郑城子签订的合约中,有一批货就是“恶金”兵器,郑城子也是见识过鳄人制式装备的,档次很高,尤其是那些战刀、战甲,很对郑城子的胃口。

    这个老江湖完全没有犹豫,反正之前一系列的卖国操作都掩盖了起来,这时候挖掘郑国潜力,顺势武装新军,以后掌控郑国,也会顺利得多。

    武器装备的采购,也表明了郑城子的态度,你大吴国王命猛男江阴子淮水伯李解,就是我的盟(爸)友(爸)!

    北冶钜也是个狠人,当机立断跟李解签了合约,用的是北冶氏的名义,他也不怕留把柄给李解,显然是打算搏一把大的。

    三千匹布,成本价拿到五百铁矛,然后返回邶城武装北冶氏子弟,再配合卫侯出兵进攻郑国,功劳不会少,苦劳不会缺。

    实在是没地方捞着好处,转手把五百铁矛贡献给卫侯,就说是北冶氏的多年积累,卫侯还能少了封赏?

    为了这个事情,当李解离开关押公主护卫的宅院之后,北冶钜立刻拉拢跟他过来的属下们。

    首先是亮明利害,公主姬豆子,算是赔了,被吴解这头禽兽给干了个爽。这样的耻辱,回国之后,他们要是没有功劳,肯定会被卫侯追究。

    其次北冶钜表示这事儿他一力承担,他是此行护卫的头目,不能让兄弟们受苦,责任……他扛了!

    最后这货又表示为了完全,他作为原邶城尉,还是有点人脉的,可以回去斡旋一下,兄弟们就现在在林熬上一阵子,要是公主跟着吴解这头禽兽走呢,大家伙也跟着走,千万千万别反抗,别死心眼。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活着,就有可能啊。

    一系列套路下来,让兄弟们很感动,表示钜哥往后你就是带哥!

    忽悠好了同胞手下,北冶钜又扮作宋人,换了行头,带上了一批货,先行转道宋国,然后再北上南河。

    到了宋国境内,北冶钜又立刻换装成卫人,车马不停,前后派出信使三个,回邶城禀报。

    这货干净利落的操作,让李专员叹为观止,寻思着这样的人才,不比林大夫林盖差多少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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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概要:大吴猛男在此,谁敢与我共决死!列国纷争,太乱了,统一哈。书友群:战国万人迷(836165734)。战国万人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万人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万人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