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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鲨鱼禅师     战国万人敌txt下载     战国万人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76 预案

    “报告!”

    “进来!”

    “鲁国遣使,特来求援!”

    传令兵将一封帛书呈上,傅城最高行政长官的办公室内,阳巨脸色一变,这种事情他并不擅长处理。

    不过,不擅长处理,也是要处理的。

    将帛书打开之后快速浏览,阳巨脸色顿时严肃起来:“离傅城最近的部队,是何人领军?”

    “除我部之外,当是郯城……”

    “郯城不行!”

    “睢水,睢水还有一部,是北上筑堤修城的部队。”

    “睢水?”

    阳巨眉头紧锁,“负责睢水筑堤的,我记得是魏子羽?”

    “正是。”

    “这是晋人。”

    “阳君,此人已经举族南迁。”

    “唔……”阳巨想了想,立刻道,“派出‘骑传’两骑,前往睢水龙脊山;再派人前往微山,通知微山尉。”

    “是!”

    安排好了这一切,阳巨还是不放心,又喊道:“来人!”

    “是!”

    “即刻驱车前往郯城,这是密件,须亲手交在郯烈子手中。”

    “是!”

    末代郯君己烈,现如今已经返回了郯城,因为吴国内耗的原因,北地统治已经变了味儿,颇有点地方自治的意思。

    姬姓县师、县令、县大夫,已经陆续返回了姑苏,为的就是帮助吴王姬虒进一步摆平王畿地区的纷乱。

    整个五湖,现如今的山头,每一个只要在王畿地区吐出一亩地,就得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五亩十亩,才能让他们安分。

    太叔卯明知道这是“饮鸩止渴”,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

    甚至太叔卯还懂了歪脑筋,打算用阴乡所产的白纸,随便印上几个字,比如“五百镝”“一千镝”,以此为凭来进行买卖交易。

    这种玩法肯定会玩脱,但五湖世家们,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推波助澜。

    毕竟中央带头乱来,他们地方完全可以乱来得更彻底。

    到时候底层怨声载道,怨念也不会针对他们地方,而是中央。

    谁在中央?吴王虒和太叔卯啊。

    这种混乱因为没有雄主镇压,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要不是还有刀子架在脖颈上,边疆区的独走思想抬头,基本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列国自来就是这么过来的。

    晋国、楚国、齐国、秦国等等大国,一直都有统治范围的难题,这也是为什么大国之间可以不管某些粮食高产区,但重要关隘必须控制在手中。

    齐鲁之间有阳关,秦晋之间有函谷,晋楚之间有方城,秦楚之间有武关,吴楚之间有昭关……

    只有控制住这些关键点,才能降低后勤压力,才能在前线压缩竞争对手的生存空间。

    所以正常来说,某个大国出现内部动荡,往往就是乱成一锅粥,七零八落的不成样子。

    底蕴深厚,类似楚国、晋国,还能重新收拾一下,出现某个狠角色,就能把四分五裂的国家,重新组合起来。

    比如说晋国魏操,楚国斗皇,宋国戴举,郑国郑城子,他们起到的作用,就是避免国家混乱之后,直接就解体死翘翘。

    而吴国,本来的东南霸主,却没有晋国楚国那么幸运。

    混乱体制的恶果,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来越明显。

    郯庄子己美也不是没有动过心,心想吴国这副鬼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希望了。

    郯国完全可以重新自立,再找个下家。

    不过因为李解卸了楚国半边身子之后,郯庄子这么一个不成熟的念头,刚起来就被摁了回去。

    于是乎就出现了比较诡异的一幕,吴国整体而言,已经乱的不成样子。

    中枢的命令,从前只是不出五湖,现在是不出王畿。

    手持先王遗诏的牲口比比皆是,一个个“庶常吉士”不是要求减税就是减负,同时还动不动就在姑苏街头抗议老世族侵吞他们的“封地”……

    再加上越国遗民的叛乱,类似南巢氏这种瘪三的再度起伏。

    年幼的吴王姬虒,根本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至于太叔卯,他就算有想法,浑身都是办法,也得有足够的人给他卖命。

    现在遭遇的情况,就是人才大量流失不说,老世族掌控着整个国家几乎全部的智力资源。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的解释权,根本不在姑苏王宫,而是地方老世族手中。

    当初配合太宰子起草拟制度的大夫们,现如今就是翻脸不认,说到底,一开始吴威王称霸,这个“名”,是吴威王一个人的,臣子们只有“功”,然后根据这些个大大小小的“功”,才有了“赏”。

    现在老臣子们就一个态度,这个“名”,当初也有他们的一份吧,他们可是出了一份力的。

    好些个臭不要脸的,更是公开喊出“带资入股”,这五湖大地,也不能全都是你们老姬家的啊。

    这种糟糕的情况,太叔卯就算拉一波打一波,也是要请人,也是要掏钱的。

    地方上打打停停,还要管理官帽子和钱袋子,几乎就是榨干了太叔卯的全部精力。

    到了这种地步,北方边疆区能稍微上贡一点税赋,那就是很高兴的事情,至于其他,已经没有太大的要求。

    类似淮县大夫讨要拖欠一年半工资这种事情,太叔卯只能安抚,表示在淮县收来的市税,可以用一部分来支付……

    这种事情都闹了出来,完全就是亡国之相。

    可偏偏就是没有打得惊天动地出来,原因还是那个,李解卸了楚国一条胳膊不说,又卸了一条大腿,接着剖心挖腹,场面极为血腥。

    别说把楚国人吓住了,吴国人也被吓得够呛。

    他们哪儿见过这种场面?

    先王在世之时,也就是爆打楚国人,然后抢劫一把回家,也没说赖在楚国人家里不走啊。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微妙。

    明明就差要炸锅的国家,硬是各方势力都挺住了,不但挺住了,还一个个都是尽量不给国家添乱,一副认真学习努力工作的模样。

    那些个就差在脸上刻“叛逆”二字的,也都是低调的很,事情照做,口号不喊。

    没办法,都怕妖怪,都怕把李解从楚国招来,这要是来了,那就真的无所谓喊不喊口号。你喊大王饶命还是大王救命都没用,因为到时候大王还没有,都是两说呢。

    于是乎,吴国北地边疆区,尽管的的确确受到了中央和地方的对立干扰,但相对来说,变化不大,百姓继续安居乐业,驻军继续苟着,地方官僚们,也是混一天是一天。

    硬要说有什么变化,大概就是唱“嘒彼小星”的少了。

    公务员工资不发,唱歌的心情也的确是少了不少。

    郯城无趣的日子,直到傅城使者的到来,算是打破了。

    人在郯城主持祭祀的郯烈子,看到傅城来客的时候,都是一脸懵逼,这什么情况啊,突然就风风火火的?

    一看是傅城大夫的密件,打开一看,己烈顿时目瞪口呆:“齐国有意攻鲁?”

    这个消息很劲爆,但也算是可以接受。

    因为己烈现在虽然是吴国之臣,但他老子郯庄子,可是再三强调过的,他们己家,可是除了李解,谁都不认。

    跟着李总裁混,那是股东,跟着太叔卯这个废柴混,他们父子两个将来在黄泉,肯定吃不到子孙后代的冷猪肉。

    早就提前站队的郯烈子,立刻回想起了当初的预案,在李解团队的内部,都是有预案的。

    其中就包括齐国突然发动战争这种可能性。

    甚至睢水筑堤这件事情,本身就有点诱敌出击的意思。

    这跟李解集团的武装力量组成有关,主动出击,高举的旗帜中,肯定是要少了“大义”。

    然后主动出击的战果就算大,想要吃下来,反而很难,因为组织占领军的成本很高。

    可要是防守反击,那就不一样了,“正义”这种微妙心态,用得好了,在占领区就能减少大量成本。

    而现在,这个预案突然启动,手头没钱没兵的郯烈子似乎是个吉祥物,没啥乱用,然而并而非如此。

    倘若真的要跟齐国爆发武装冲突,在预案中,郯烈子的作用很大。

    要利用他父亲郯庄子的名声,在郯国故地进行宣传。

    征召体系是不可能用吴国和郯国的,太繁琐、落后,甚至扯皮极多。

    直接就是“义胆营”模式,不但周边地区十分熟悉,傅城驻军上手还极快,一旦开打,立刻照搬第二次逼阳战争的经验,以傅城为核心向外辐射,层层组织抵抗,消磨齐国的力量,最后等待汉军精锐主力,一战定乾坤!

677 凭什么不干

    传信跑死马,“骑传”连续换人换马,终于将消息送到了淮中城。

    此时,在淮中城维持秩序的,其实是一帮女人。

    不管是刚生完孩子还是马上就要生的,都要围绕在阴乡夫人美旦身边献计献策。

    别的事情先不管,信使先后两批,各分缓急,从淮中城出发,前往淮上三关。

    一是要将齐国号召诸侯会盟的事情,告诉丈夫李解,让李解有所准备。

    二是着手在春季组织生产,一旦又要开战,支援前线就是后方的事情。

    和列国不同,淮水两岸的稳定,除了职业官僚的努力之外,还有相对较为富余的劳力,也是重要的特点。

    此时的淮中城,不但有女工、女兵,甚至还有制度相对完善的女官。

    这并非是为了伺候君王而设计的女官制度,而是正儿八经的官僚,也就是说,在整合人力资源上,淮中城的优势是非常明显的。

    因为女子在淮中城的劳动中,参与度相对很高,且淮中城的卫生管理条例,也为妇女开发出了不少妇女卫生用品,这就让淮中城的女子,大多都要健康得多,同时也不必要和列国女子一样,每个月总有十天半个月是躲在家里的。

    只要稍微翻一翻淮中城的户籍典册,不难发现,别看美旦、女嫱等人只是女流之辈,手中的力量,还真不输给那些小国国君。

    阴乡夫人美旦一个人,就能拉出一支敢打敢拼还挺有经验的部队来。

    “君子尚在淮上,但是战场不等人,鲁国至此,若是寻常赶路,须用时六七天。再等三关命令过来,然后发往傅城,只怕齐国已经寻得由头,同鲁国开战。”

    美旦说罢,便用商量的语气对丈夫的“小老婆”们说道,“我想即刻命睢水能臣,赶赴鲁国,不知姊妹以为如何?”

    两条陈国蛇精都是微微点头,原本对丈夫一肚子怨念的“青蛇精”此刻也没有使性子,反正她已经修仙成功,算是得道的“真人”,不跟狗男人一般见识。

    “龙脊山魏羽,可为大使。”

    “睢水胥飞,有组织河工的经验,前往鲁国,定有表现。”

    正在奶孩子的妫夭想了想,一边哄着李小白睡觉,一边抬头看着美旦。

    “夫君在郯城、傅城,还曾遣散一部分‘义胆营’,南下之时,多有再来相投者,可命一队勇夫,持‘义’字旗帜,前往傅城号召旧部。”

    综合了一些建议,美旦觉得这些动作,都还没有超出她们的职权,也没有干涉到淮中城的安定,便是事情同步来做。

    一边派出“骑传”,让工地上的魏羽,办公室里的胥飞,直接从龙脊山和睢水出发,前往鲁国。

    给他们的任命是“大使”,并非是军队指挥官之类,那么他们到了鲁国,就只能自由发挥。

    凭借汉国“大使”的名头,能不能在鲁国搞点什么动作出来,要看他们各自的本领,但是一兵一卒,也是不会直接交到他们手中指挥的。

    至于派出去的一堆勇夫,任务也不是作战,而是将“义”字旗送到傅城。

    傅城就是曾经的逼阳国都邑,第二次逼阳之战的时候,“义胆营”可是声名远播。

    只是后来李总裁南下,有不少人直接搂了点好处,就回家娶妻生子去了。

    随着李总裁的事业越做越大,事业越来越红火,要说有人不后悔,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以前国际局势稳定,老婆孩子热炕头,那其实都还行,在逼阳国打工挣的那点钱,回老家置办一点传家物业,也是绰绰有余,再加上逼阳之战打出来的名声,怎么地也算是地头蛇。

    可是好景不长啊,国际局势风云色变,谁能想到前几年还相对太平,也就是南方发发大水什么,这两年直接打得乱七八糟?

    以前可就是诸侯们自己玩命,去年开始就画风突变啊,周天子自己都下场了。

    周天子自己都在那里打“不义之战”,今天偷楚国的鸡,明天薅晋国的羊毛,还别说,周天子还真就是“开疆拓土”了。

    可这是好事儿吗?窝在老家种地的原“义胆营”老铁们,现在彻底后悔了。

    李总裁的那条金大腿,原本就后悔怎么就没死死抱住呢,后来是悔的肠子都绿了。

    等到汉子国开元建国,汉水之畔的大祭祀传出去之后,这些个“义胆营”老铁们,纷纷觉得自己亏了几个亿的阴币。

    现在那还能是李总裁吗?那就是李董事长!

    他们当年要是咬咬牙,再坚持坚持,这不就是跟着李董吃香喝辣吗?

    哪里需要眼睁睁地看着国际局势一团糟,直接“天下大战”?

    从去年开始,“义胆营”老铁们就没听说哪个国家是太平无事的,家家都在打仗。

    这战国时代的开启,让不少人都慌了。

    天下大战,个人的力量是何等的弱小,此时此刻,“义胆营”的老铁们,都想起了组织的温暖租,组织的好。

    可现在想要找组织,那是比较困难的,因为曾经的逼阳国都没了,现在是大吴国际的北方傅城。

    他们去傅城说是要混口饭吃,那也得先办了暂住证才行啊。

    可傅城现在的一把手阳巨说了,这办了暂住证呢,咱们可得照着规矩来,该缴纳的税赋,那是一点都不能少的。

    好些个“义士”们寻思着,当初他们在逼阳城就算拿了外国人的几个瓜,也见说吃个瓜还要给钱的啊。

    现如今,果然是世道不一样了。

    世道艰难,自然就会有不一样的玩法。

    在淮中城的女人们看来,这些个惶恐不安的曾经“义士”,可能有点走投无路了。

    凭他们的本事和资历,在各自老家,肯定还能结村、结寨,这样也能自保。

    但村寨这样的体量,实在是太过弱小,一个不小心,大军过境,村寨就是彻底没了。

    他们再牛气的本事,再厚实的资历,也只能乖乖地给人卖命。

    对“义士”们来说,他们在“义胆营”打工是没问题的,李总裁……哦不,现在是李董,李董他给钱爽快不说,还包吃包住啊。

    给那些个抓了壮丁就算兵的诸侯们卖命,那是什么?那是“鼎灰”啊。

    这能行?这必须不能行。

    他们还不想死得这么憋屈呢。

    所以淮中城的女人们,倒也小算盘打得精妙,一面“义”字大旗,往傅城城头这么一插,怎么地也会让“义士”们怀念曾经的光辉岁月吧。

    虽说这个光辉岁月,也就是几年前,可他们现在的生活,不就是因为这几年前的一场机遇么。

    甭管“义士”们以前怎么想,反正他们现在只想重新为李董打工。

    当然了,李董不在家,老板娘们的意思,就不能直接代表李董的意思。

    待遇呢,可能会跟李董原先的待遇,稍微差一点意思,毕竟这不是李董的意思嘛,都是老板娘们的自作主张。

    而老板娘们把一队勇夫派到傅城做义字旗护卫班,显然“义士”们也不敢闹事,勇夫们什么水平,他们还是心知肚明的。

    这时候呢,老板娘们的想法就比较单纯,大家都是老关系了,有李董一口肉吃,还能饿着你们不让喝汤吗?

    先干着。

    至于这个“先干着”是个啥意思,那就是……先干着。

    干什么不好说,可能会上工,可能会打仗,总之……先干着。

    当然“义士”们也可以一咬牙,拍桌子怒吼,说“我要见李董”,这是允许的,毕竟是老关系嘛。

    可李董人不在家啊,离傅城最近的,能做主说话的,可不就是淮中城的老板娘们?

    那意思就明确了,李董不在家,老板娘们也不好随随便便就安排什么高薪岗位不是?

    她们也不是一开始就跟着李董的,很多情况也不熟悉,得慢慢来。

    情况熟悉之后,大家都认识了,还能亏待自己人?

    必须是高薪岗位虚位以待!

    没说的,自己人还能坑自己人呐?!

    这点小操作,以前美旦是不懂的,但毕竟是吃李解口水最多的女人,也是吃得最早,加上生了李雷之后,也是见惯了各种套路,此时小操作上手,也是熟练的一塌糊涂。

    饶是一直以为美旦就是个野女人的蔡国公主蔡芙,此时也终于不像一朵白莲花,白莲花被正宫大老婆的一番诡异操作给吓到了。

    坑起人来,这也是相当的熟练啊,而且完全不像是生手的样子。

    三天后,还在三关慰问驻军的李解,先后收到了淮中城的两份密件。

    第一份很早就到了,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齐国要搞鲁国,这是整个团队早就做过预案的。

    以齐国的处境,总归是要面对吞并莱国之后,跟其接壤的吴国。

    现如今吴国内耗极其严重,可以说是天赐良机,以齐国的实力,荡平莱国以西的吴国势力,根本没什么难度。

    真正的难点,在于如何守住到手的既得利益。

    打下来容易,可被人打下来,也很容易。

    齐国的特殊地理环境,使得齐国在南北传递上,非常的不方便,必须绕过大量丘陵山区,才能运动作战,这种对后勤的压力,实在是巨大。

    想要让整个齐国稳得住,最好的办法,就是鲁国同意他们齐国在其境内驻军。

    同时鲁国还要保障后勤,因为一旦吴国和齐国开战,这种消耗就不是什么三五万大军的事情,后勤拉出来,都是十几二十万。

    人吃马嚼的,一天下来就是极为恐怖的数字。

    再加上齐国的战车部队,对后勤保障的要求又是特别的高,不能就近补给,无异于自杀。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占了鲁国的土地。

    可这就出现了一个矛盾,齐鲁之间的恩怨情仇,那都是几百年了,鲁国人能让齐国人这么轻轻松松在境内进进出出,还至于陆陆续续打了那么多回?

    于是乎,从齐国的角度来看,南方的地盘要打下来,容易,而且是很容易,莱国是什么?莱国就是一盘菜啊。

    可是要守住,却消耗极大,东线对齐国来说,不划算。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西线建立防御阵地,补给也容易,后勤也方便。

    济水、泗水,都是通航能力极强的河流,只要运用得当,吴国的消耗,吴国的后勤,肯定是要比齐国高的。

    攻打鲁国,难度肯定要比攻打莱国要高得多,可是账不是这么算的。

    攻打鲁国的收益,就是完善了齐国的边境防御,将来搞吴国,完全可以两条防线一起来。

    而且只要摆平了路过,东线莱国之流,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松拿下。

    齐国肯定会这么想,也必须这么想,地理上的特殊性,注定了齐国的最优解,就是这么干。

    只是以往齐国并没有什么好机会,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齐国手中,吴威王不死,齐国上下没有那个胆量面对吴国;鲁国是老姬家的一份子,加上名声一向非常好,齐国想要对鲁国下手,必须要有名分,没名分搞不好就会翻车,因为鲁国的盟友不少。

    而现在,吴威王死了,心理上的梦魇没了;楚汉相争,李解却在汉水之畔,尊吴威王勾陈为“天皇大帝”,这是不臣,会盟的名分有了。

    现在,春寒料峭,汉军就算威猛,也无法调动太多的精锐在北方,更别想利用冰雪再来筑墙。

    天时,也有了。

    天时地利人和俱在,齐国凭什么不打?

678 密谋攻鲁

    “君上!鲁国调集曲阜士卒,驻扎泗水北津!”

    “嗯?这是为何?!”

    齐侯有点懵了,他还没有开始找新的借口呢,这鲁国就忙活起来,那他娘的到时候开打,岂不是比较麻烦?

    “禀君上,除北津驻军之外,桑丘大夫亦是前往泗水,如今泗水之北,恐有兵卒二万。”

    “好一个陬邑子纥,寡人……”

    嘭的一声,拍案而起的老齐侯本来想骂人,但这时候骂出口,丢人的反而是自己,左右看了看,憋闷地又坐了回去。

    “诸君,眼下……当如何处置?”

    齐侯闷声闷气,对于鲁国的准备,他是不在意的,就鲁国现在的那点家当,怎么可能挡得住他们的会盟联军?

    要知道,此时卫郑两国虽然没有派多少兵马过来,可象征性的正规军,也是各有五百多甲士。

    加上后勤辎重,假假的,也是个千人团队。

    两国总计一千甲士,就地抓捕一些壮丁,凑个一万人马,绰绰有余。

    而且鲁国仓促之间,又怎么可能动员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冬天刚过,春天刚冰雪消融呢,泥泞的道路,对大家都是比较恶心的,但相对来说,有心算无意,齐国早早准备,通过济水用纤夫拉了不少物资过来。

    此时济水两岸,卫国的物资,可以直接运送到范邑。

    范邑有个粮仓,早年就有河道可以跟大野泽相通,到了大野泽,完全可以通过大野泽来机动运粮。

    可以说卫国郑国宋国,这三家铁了心围观,那齐侯完全可以让他们做后勤。

    粮秣只要供应上,到时候开打,齐国一家顶上去也是无所谓。

    齐国的正规军数量是足够的,用来算计鲁国,这一次齐侯虽说没有把老底掏出来,但齐国五都有两个已经抽空。

    这一次的短期目标,就是把曲阜变成齐国的前进基地,同时也是跟吴国抗衡的长期大后方。

    鲁国占据的土地,大多都是熟地,土地肥沃不说,因为水热优良,产出还相当的高。

    当年能够让老妖怪十分满意,没一点家底是不行的。

    如此宝地落在齐国手中,能不能再度雄霸中原不知道,反正中原霸主想要光靠嘴皮子就让齐国认输,那是万万不行的。

    “君上,尝闻《威王遗书》有言‘兵贵神速’,不可使鲁国再聚兵力啊。”

    “唔……”

    虽然臣子说的很对,但《威王遗书》四个字,着实有点儿刺耳,对齐侯来说,别的都好说,就是老妖怪勾陈,这是“心头执念”啊,怎么都绕不过的那种。

    可这一次绕不过也得绕,齐侯心中琢磨着,用那死人头的方法,去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不也挺好?

    这样一想,齐侯顿时美滋滋起来,环顾四周:“诸君以为如何?”

    “君上,当速速攻鲁。”

    “此值春日,道路甚是艰难,鲁国车马,大多在泗水之南,曲阜纵使欲守泗水之北,必不能调拨充足粮秣。君上,我军兵强马壮,粮草众多,汶水之南,又有平陆邑为前哨。可趁夜调兵南下,即刻使者先行,明日后日,便能攻鲁!”

    “倘若拖延时机,恐吴国相助。唯有赶在吴甲之前,使鲁国社稷覆灭,方能安心。”

    齐国大夫们纷纷出言,有人更是提醒了一下齐侯:“君上,此战,卫郑宋曹诸国,亦当安抚。若四国不得许诺,定有变化。”

    “寡人若是以鲁南之地为礼,四国可能满意?”

    这个打算还是比较精明的,摆明了就是要让四国帮忙挡一下可能发飙的吴国。

    四国诸侯肯定能看出来,但问题就在这里,就算看出来,馋吗?肯定馋。

    鲁南土地同样肥沃,而且跟鲁国爱恨情仇多年的宋国,肯定第一个欢迎。

    毕竟宋国之前丢了不少土地,虽然有肥沃的,也有贫瘠的,但这种耻辱性的历史,想要翻篇,要么收复失地,要么就是找补回来更肥沃的。

    对宋国贵族们而言,现如今大相戴举最是舍得拿好处出来大家分。

    子姓宋氏的实力,已经衰退的不成样子,子橐蜚当年的积累,如今都成了子姓戴氏的红包,到处派发。

    只是红包总有派完的一天,宋国大相戴举,在挤压子姓宋氏的最后一点生存空间之前,肯定要让全国的贵族都买账。

    所以如果齐侯给的好处是鲁南土地,那么明知道是打着坑人的主意,宋国大相戴举也是无所谓的。

    这个好处,他敢要。

    反正他没打算自己去守,完全可以让那些实权地方大佬,拖家带口去鲁南肥沃的土地上经营、耕耘、守护。

    正如齐国人想的那样,在会盟诸国密谋鲁国的时候,齐国给卫郑曹宋开的条件,宋国是第一个响应的。

    戴举看得比较长远,他断定,就算吴国没反应,李解这条狗也会有反应的。

    到时候鲁南变成战场,这无疑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而那时候子姓戴氏在鲁南吗?

    显然不在。

    这两年戴举除了压制宋国国君一脉的生存空间之外,那些原本的地方山头,戴举也是各种手段一起上。

    威逼利诱、互相联姻,有些老牌世族,也被在多加联合下,被肢解成了一个个小门小户。

    现如今,不过是更进一步,让剩下的山头,跑去鲁南享福。

    这种诱惑,很少会有家族能够抵挡。

    毕竟,那可是会盟结束之后的战利品,国际上是受盟国共同保护的,这样的地方,还怕什么国际安全?

    那么多国家保护。

    土地又这么肥沃,一年产出,就能把搬迁费全部赚出来,还有富余。

    加上毗邻南国,傅城如今这么发达,更是泗水贸易中心,靠近这样的国际大城市,还愁不能发家致富?

    这样的条件,这样的环境,戴举相信,宋国的某些人,不会拒绝,甚至会直接狂热起来。

    而他要的,就是这些人狂热。

    整个会盟的变化,在齐国说要攻鲁之后,立刻气氛诡异起来。

    宋国忙前忙后,促成此事,而有些小国,在忐忑不安间,立刻派出使者,往淮中城去了。

679 寡人何惧哉

    “上尹!上尹!上尹!大喜啊上尹!”

    郢都,楚国令尹的官署外,外来的使者被谒者飞快地带到了大堂中。

    令尹斗皇有些诧异,问谒者:“喜从何来?!”

    “汝将济泗之事,快快说于上尹听!”

    那使者气喘吁吁,连忙将帛书呈上,然后说道:“禀上尹,齐国会盟中原诸侯,已经出兵!贱私出发时,列国已经会兵于无盐邑,除鲁国之外,列国皆领齐侯之赏。”

    “鲁国?”

    “前来时,齐侯曾言‘鲁国无礼’,或是要攻鲁。”

    “攻鲁?!”

    这个消息让斗皇整个人都精神了。

    直接让齐国出兵跟汉子国互殴,可能性不大,汉子国的战斗力如何,列国其实都心中有数,光靠一家两家来正面决战,没戏。

    而且齐侯也不可能学李解的操作,千里迢迢,就是为了跟人互殴。

    当年“李解伐蔡”,那真是孤军在外的脑残行为。

    虽说现在列国士人都在吹捧,说这是汉子深谋远虑,这才有了这份家业。

    但真的让列国诸侯效仿李解,没一个愿意这样干的。

    玩好的可能性太低了,玩脱的概率是无穷大的。

    所以斗皇首先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齐侯不可能直接找李解正面决战,他年纪大了,决战肯定要打,但不是一上来就要打。

    肯定是徐徐图之,半辈子都忍了,还差这最后十天半个月的?

    春天的泥泞,会让行军效率大大降低,汉军再能打,泥泞也是无法解决的客观状况。

    就算组织纤夫,倒春寒也一定会让大量的纤夫病倒。

    这种非战斗减员一旦拉高,汉子国有多少家底可以败?

    斗皇脑子里推演了一番,于是道:“老夫若是齐侯,必先攻鲁。攻鲁,鲁国必向外求援……”

    曾经齐鲁争雄,鲁国喊来的救兵有两个。

    一是吴国,二是楚国。

    是这两个狗国家特别心地善良,有着超越时代的国际主义精神?

    显然不是,纯粹是两个国家都是借着“抗齐援鲁”的名义,顺手就把淮水两岸的国家给灭了。

    “淮夷”几百个部落的诞生,就是因为“淮夷”前身的几十个国家,被这两个狗国家给顺便灭了。

    后来的吴楚争霸,死掉的“淮夷”不计其数,后遗症一直影响到现在,乃至整个“淮夷”的发展,不仅没有进步,反而是全方面衰退。

    甚至有些“淮夷”的文明结构,直接退化成了渔猎部族,一个吴国的盐城一把手,羿阳君姬玄,就能让淮下两岸的“淮夷”像狗一样地听话。

    当年鲁国向外求援,是有强国、大国愿意帮忙的,帮忙的好处实在是多啊。

    但是现在,鲁国想哪儿求援?吴国自顾不暇,这一点,斗皇心知肚明。

    “卫郑宋陈四国,可有前往会盟?”

    “宋国大相戴子、郑国国相郑城子、卫国国君卫侯,都是亲自前往会盟。陈国……虽见陈人,但未见陈君,听陈人说,陈侯前往淮中城,探望外孙。”

    使者这么一说,斗皇虽然诧异陈侯外孙这个事情,但还是没有去理会,而是琢磨着几个国家的可能性。

    “鲁国孤立无援!”

    斗皇瞬间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吴国在北部边疆区的力量,已经非常的松散,大量的边防军为了压制五湖豪族,都纷纷调遣回了姑苏。

    此时吴王姬虒掌握的吴甲、健旅,规模及其庞大,就是为了方便弹压五湖豪族。

    只是五湖豪族现在都是非常的聪明,上朝就是随身携带“先王遗诏”,回家就是清点“庶常吉士”的人数。

    不管是“先王遗诏”还是“庶常吉士”,五湖豪族都有,而且发展的情况越来越恶劣,他们不但在姑苏王畿地区恶心吴王姬虒和太叔卯,还跟越国遗族勾三搭四,竟然在会稽地区,搞出了不少花样。

    如此危险的动作,更是让吴国不可能动用半个吴甲、健旅前往北方。

    别说是北方了,就是江北邗沟两岸,原本驻扎的吴军,此刻也只剩下了小猫两三只。

    棠邑那里,更是跟贾氏完成了交换,贾氏继续支持吴王姬虒,但相应而来的,要提供一些人才给姬虒用。

    太叔卯为了拉拢有限的“保王派”,可以说是费尽心机。

    要说找一个共同的敌人,倒也不是不可以,比如说李解,就是很好的目标。

    但太叔卯也清楚的,对五湖豪族而言,李解固然应该死,但老姬家就应该活了?

    从五湖豪族的角度来看,老姬家和老李家,都是一回事,都该死,关他们屁事?!

    再者,李解因为《威王遗书》这个事情,让不少五湖豪族都是非常的忌惮。

    他们不怕李解能打,但怕李解是因为吴威王勾陈而能打。

    这其中的区别,太大了。

    对老妖怪的阴影,可不是只有吴国之外的外国人,本国豪门,同样是瑟瑟发抖数十年啊。

    所以吴王姬虒想要说动五湖豪族一起反李,难度非常非常的高。

    斗皇脑海中不断地思考,立刻有了初步的结论,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鲁国唯一可以指望的,似乎的确只有李解。

    “逼阳国……傅城,傅城现在是何人为长官?”

    “原逼阳国大夫阳巨。”

    “唔……”

    斗皇知道阳巨这个人,对逼阳子妘豹十分忠心。

    即便归顺吴国之后,阳巨对曾经的旧主,也是礼遇有加,从来没有失礼。

    “看来,齐国所图甚大啊。”

    不过大归大,那也是齐国的事情,跟楚国无关。

    在斗皇看来,只要能够消耗李解的力量,这都是好人,至于楚国能不能从中捡便宜,他就不去考虑了。

    “传令!”斗皇突然顿了顿,然后继续道,“凡有建议呼应齐国,夹攻汉国者……杖十!”

    “……”

    “……”

    原本使者、谒者还有大堂内的幕僚们,都以为令尹斗皇会下达一个振奋人心的命令。

    结果……就这?!

    就这?!

    实际上斗皇开口之前,已经有不少幕僚心中打好了腹稿,正要建议斗皇,到时候只要汉子国跟齐国联军干上了,他们就遥相呼应,夹攻汉国。

    可现在,话都到嗓子眼儿了,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他们想不通,可即便想不通,也不敢多言。

    等使者、谒者离开之后,终于有耿直的幕僚上前道:“夫子。”

    “可是心中不忿,怨老夫不同齐国夹攻汉国?”

    楚国令尹斗皇并没有生气愤怒的样子,看着左右幕僚,叹了口气,然后郑重地解释道,“诸君所想,老夫何尝不知。只是,诸君再细细思量,齐国强且富,又有中原诸国相助,自是声势浩大。不过……”

    斗皇顿了顿,提醒众人:“当年傅城如何,诸君有族人从济泗回转,当知晓傅城之大,不输郢都也。”

    此言一出,厅堂中的令尹幕僚们,都是猛然惊醒一样,这才想起来,此时那鬼地方,可不是什么逼阳国,而是吴国傅城。

    傅城的规模,早就不是原先的逼阳国都邑,而是一个修了“三环”的国际大都市,而且还是南北方的贸易中心。

    吴越齐鲁的大宗货物,都在这里进行汇集,然后运往南北东西。

    原因很简单,这里的水路网已经非常的发达,加上这两年邗沟重新修葺,运力大大提升,仅凭这一点,领教过李解舟船部队威力的楚国人,心中是有逼数的。

    齐国人的后勤优势,最多就是在鲁国以北,一旦过了鲁南,稍微迫近泗水中下游,形势瞬间逆转。

    当年宋国都没有翻转,齐国凭什么就行?

    齐国固然比宋国大,可齐国的武装部队,这几年打的都是啥?

    不是北狄余孽,就是东莱菜鸡。

    这种战争强度和技术手段,怎么去应付傅城的大部队?

    就算跟鲁国干两场先重新适应一下,但这时候是春季,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上尹所言……极是。”

    有人明白过来之后,也是后怕,“鲁国只要撑到傅城援助,剩下的,不过是以待天时。”

    之所以说以待天时,纯粹就是春天熬过去之后,汉子国的大部队,就能随意地调动。

    而且调动的规模、力度,都会超出想象。

    天气只要转暖,齐国联军拿头跟汉军互殴?

    “傅城援助,未必需要傅城驻军,只消傅城粮秣支持,鲁**民知晓外有强援,必能坚定军心!”

    “那……我大楚便视而不见?”

    有人很是不甘心,毕竟,一河之隔,就在郢都对面的渚宫,他们的大王,还在那里住着啊。

    “自是不能视而不见,只是,不可遥相呼应,亲自出兵。”

    “又当如何?”

    “汉解不在汉东,必有人不服汉国镇压,可再遣粮秣,以助反叛之辈。”

    大规模的对抗是不敢的,但煽动一下叛乱,还是可以的搞的。

    不敢要搞,还得搞得激烈一点。

    斗皇想过了,楚国主动招惹李解,那是自寻死路,但是汉东反叛势力,尤其是那些还终于楚国的隐匿士人,完全可以利用一下。

    只是这次利用,可能就是一次性的,斗皇打算给这些留在汉国控制区的楚人,画一个大饼,那就是只要他们轰轰烈烈地起事,楚国是会呼应的,一定会配合他们,攻击汉军!

    实际上,楚国会全程装死狗,绝对不会出一兵一卒前往汉东。

    这些人,就是一次性的,斗皇原本没打算出卖他们,但是这一回,机会就在那里。

    有了这个决断之后,斗皇立刻召集了亲信,开始布置这一计划任务。

    此事,他是不敢跟项拔商量,一应消息,当真是半点都不敢有证据流露出去。

    春耕还在继续,楚国哪里有资格下场呢?

    这一点,令尹斗皇清楚得很,现在他只能希望,齐国人最好像样一点,真要是能牵制住汉军,哪怕只有半年时间,他斗皇也就真的敢出兵。

    在此之前,一切都是空谈,他是不会冒险的。

    李解这个人,他不想再去研究透彻,他只当这个人是无所不能的,甚至齐国的这次会盟进攻,都在汉子国的算计中。

    楚国令尹斗皇的决断,运作的比较隐秘,甚至绕开了赵太后。

    而在曲阜,鲁侯知道齐国的动作之后,已经慌得不行,不断向外派出使者,不仅仅是派人前往傅城,更是派人前往商丘、宛丘。

    当得知宋国大相戴举就在无盐邑之后,鲁侯整个人都是错愕的,他有点蒙,总觉得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他一直没发现的算计?

    现在看来,只怕这次齐国会盟的祭品就是鲁国,这次会盟的“牺牲”……就是他鲁侯啊。

    “可恶!可恨!”

    曲阜宫中,鲁侯惶恐不安,又咬牙切齿,“这是列国欲灭鲁国啊!”

    “君上!”

    陬邑大夫子纥出列,躬身道,“君上勿慌,傅城已有消息,钱粮不日运来曲阜,鲁国只要守住齐国盟军猛攻,一月之内,必有援军!”

    “一月?!”

    鲁侯惊呼一声,“鲁国匆忙之间,如何能抵挡一月?!”

    作为君主,其实他更应该沉着冷静,但是这一次显然大不同相同,齐国虎视眈眈,那是谋划了很久,而且不出意外,这个谋划,可能是持续了数代人。

    只是现在,终于有了最合适的机会。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齐国啊。

    换个角度来看,鲁侯甚至觉得,自己要是齐侯,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天赐良机。

    整个鲁国,就是一块孤立无援的肥肉,轻轻松松就能享用。

    “君上!吾必于全军共存亡!”

    身材高大的子纥目光灼灼,看着鲁侯道,“昔日‘义胆营’之‘义士’,多有响应前来。义字旗只要在我军手中,兵卒不缺,又有何惧?”

    “君上!一月,必能撑住!”

    子纥的坚定语气,坚定眼神,都让鲁侯精神抖擞,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

    他有这样的猛将在手,而且在齐国会盟的营地中,还得了一个“有类猛男”的称号,怕什么?

    一个月而已。

    想到这里,鲁侯竟是淡定了不少,开口道:“寡人何惧哉!”

680 掩人耳目

    晋国河西,晋国再次增兵,“王师”主力开始向西推进,因为春天到来的缘故,渭水水位开始上涨,对秦晋双方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之前想要筑坝水淹晋军,可晋军主力一直在高地,秦国就算有心,也算计不到晋国大军。

    “王师”大营之中,大纛所在之处,甲兵林立,内外森严。

    “报——”

    “何处战事?!”

    “齐侯会盟,正在攻鲁!”

    “攻鲁?!”

    在营帐口的大夫一脸不可思议,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齐国怎么就攻鲁了呢?

    晋国对齐国会盟这件事情,也是有所掌握的。

    但具体情况,毕竟不在现场,也没有分析过当时的济泗国际形势,也就产生了误判。

    在他们看来,齐国这时候,就应该顺势掠夺吴国的北方土地,然后一应小国,还不是随随便便就爆打了?!

    可偏偏是攻鲁,这种操作,着实让他们有些不能理解。

    传令兵将情报奉上之后,军营内,魏操看完情报之后,将绢帛放在一旁,然后皱眉拂须道:“齐国攻鲁,二三子以为,齐国这是意欲何为?”

    “剑指鲁国,实图吴汉。”

    “老夫有一事不明,齐国滨海,吴国亦滨海,何故不取东莱、郯、傅等地,反而舍易求难,前去攻打强国鲁国?”

    “禀夫子。”

    一人出列,拱了拱手,然后道,“贱私曾游‘岱山’,齐鲁虽是相邻,实则旅途遥远,有类秦楚。”

    “秦国前往楚国,有商於之地,过武关,便可南下。”

    “夫子,岱山、汶水、泗上,亦有鲁国阳关。”那人顿了顿,又道,“只是,正如商於之地一般,阳关险要,大军难以出入。”

    “原来如此。”

    魏操顿时明白过来,这和他看地图不太一样,地图上,虽然标注了国家的范围,可地形如何,很难反映出来。

    齐鲁虽然相邻,可两国争斗,其实都挺绕路的。

    “春季攻城,只怕殊为不易。”

    此时晋国虽然是进攻态势,可因为春季的泥泞,推进的效果很不好,战线上拉得很长。

    不过好在不仅仅是晋国如此,齐国也是如此。

    两军的战线犬牙交错,尤其是秦国,因为渭水暴涨的缘故,本该进行的春耕,现在又要推迟。

    现在拼的就是一口气,一点韧性,顺风仗要打,逆风仗也要打,而烂仗,更是要打!

    魏操感慨了一声,然后又道:“齐国会盟,我大晋不予理会,这称霸盟主之事,齐侯既然属意,便由他去罢。”

    “夫子,我等不从中取利么?”

    “此乃周室封邦之事,与我等何干?”

    魏操这一声反问,顿时让幕僚们恍然大悟。

    此时晋国不掺和,反而是亮明态度。

    换作从前,他们晋国就是又要出来主持公道。

    不是调解齐鲁纷争,就是带着中原列国威胁楚国,要不然就是从周天子那里,继续混一点没用的爵位称号。

    现如今,什么包袱都卸了下来,固然一开始国内情绪不佳,但总体而言,跟秦国开打之后,整个晋国称王的后遗症,都在战争中不断地被磨灭。

    “鲁国即便能旷日持久相守,若无外援,终要败亡。”

    “非吴即汉,必救鲁国!”

    “夫子,或许这几日,便有消息传来。”

    从情报反推时间,才能提前预判预估,齐鲁相争的变化。

    此时魏操心中是比较平静的,秦晋交战,而齐国选择会盟,把卫国、郑国都拉了过去,对晋国来说,也是好事。

    如此一来,晋国就能大摇大摆地抽调一部分绛城的“王师”。

    原本这些“王师”,是要拿来警戒地方,随时要支援东部疆土的。

    现在,却是不用了,一旦开战,谁都顾不上那么多。

    可以说晋侯称王以来,最好的国际形势,就是此刻。

    楚汉争霸,齐鲁开打,周天子自己都下场开捞,中原都是一帮废物,根本没人可以威胁到晋国。

    那么,晋国只要摆平了秦国,不但拿到了关中粮仓,还有了函谷关这个天险门户,中原三面被晋国包围,到时候谁能抗衡?

    一时间,魏操想起了国际上流传的一句戏言,那就是汉子李解,曾经叫嚣要“一统天下”。

    他没有当真,但是现在,他自己觉得,“一统天下”这个丰功伟绩,完全可以在摆平秦国之后,提上议程。

    大晋国,只要能吞并秦国,就有这样的实力。

    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之后,魏操心绪起了波澜,忽然觉得,此时跟秦国的僵持,突然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再遣说客前往泾水,劝降泾阳令。”

    “嗨!”

    军营中,魏操再度下达了一个命令,他并非是全军总指挥,军事上的事情,他并不干涉前线军将。

    只要前线部队缺少什么,他便尽可能地供应什么,甚至连“鹰羽箭”“吴钩”,他都派人从南方采购了不少。

    除此之外,军事之外的动作,魏操用得很多。

    自从他前来河西之后,跟秦国人的客套话,说了不知道多少遍。

    每隔一段时间,双方就会互派使者,该骂的骂,该恐吓的恐吓,各种小手段层出不穷。

    双方都是围绕着“威逼利诱”展开盘外招,每一个军寨,每一座城邑,每一处蛮夷仆从军,都是要不断地磨,不断地去干扰,才能稳固或者拿下。

    之前枯燥且乏味的烂仗,因为内心浮现出了热情,使得魏操竟然处理起来,变得津津有味,还很有干劲。

    而和慢吞吞的魏操不同,李解再接二连三受到新的消息之后,立刻有了不同的应对。

    不过他并没有干涉一开始美旦等人做出的决定,让睢水一带的役夫、临时官吏,继续配合傅城方面的行动。

    “命令!沙哼部即刻对薛城实行军管!“

    “是!”

    “命令!微山尉戴飞,向鲁南转进,随时准备在武城加固城防,如有必要,可率部向东,袭扰齐国部队。”

    “是!”

    齐侯已经算计比较早,此时齐军其实分了两支,南线一支规模不大,有点武装游行的意思,但裹挟了大量仆从军,威胁还是有的,随时可以配合北线部队,给鲁国造成大量杀伤。

    但这支部队因为成分比较杂,战斗力如何,其实也不好说,戴飞毕竟是曾经的戴国一军主管,如今因为戴国被宋国吞并,戴国的社稷都灭了,整个戴国戴氏,都被混入了子姓戴氏。

    宋国大相戴举,现如今的核心地盘,并非是宋国的传统地区,而是戴国。

    这就使得戴飞这种已经投诚李解的原戴**官,对宋国的恨意,反而更甚。

    只凭这股恨意,也算是有点战斗力了。

    “君上,不若让淮中城,再组织一支民夫,前往睢水,大张旗鼓,号称三万甲士。如此,不但能恐吓宋国之流,还能让齐国小心行事。”

    商无忌提醒了一下李解,然后又小声道,“如此,还能让前线部队信心十足,毕竟,睢水民工,定是不愿打仗的。此时听闻君上亲自出马,更有三万甲士,必定士气大增,倘若有变,也能守上数日,不会一触即溃。”

    “唔……不错。”

    李解觉得大舅哥的想法,果然是有名堂的。

    “只要争取一些时日,即便淮中城的部队不得前往援助,傅城驻军,总能抽调一部分出来。至于大张旗鼓的淮中城民夫,不过是接替睢水民工,继续修葺睢水堤岸,加强龙脊山军寨。”

    “无忌说的有道理。”

    李解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立刻又追加了两条命令。

    打个时间差,睢水那帮民工,哪怕只是壮大一下声势,也绝对能让会盟联军不敢无视,肯定是要分兵出来,在鲁西阻隔可能会前往曲阜救援的汉军。

    不要求一定要打赢汉军,只要拖延住汉军,这就行了。

    拖到联军将鲁国干挺,就地再打一个全面反击,汉军又能怎样?

    “如今部队要轮休,跨距离作战,肯定是不行的,只能缓慢调兵,力求前线部队能够保持战力士气。”

    李解清楚得很,长期这样硬干下去,有多少铁打的汉子可以消耗?

    在楚国这里消耗的精力,其实并不小。

    这一部分的鳄人,并非人人都跟沙哈、沙东那样,有着惊人的战意,充沛的精力。

    这种人,终究是少数。

    大部分人,还是会疲惫,会懈怠。

    而疲惫和懈怠,其实是会传染的。

    更何况,现在是春天,稍微感染风寒,不仅仅是丧失战斗力的问题,可能连小命都会玩玩儿。

    所以,李解并没有太过苛求作战部队,都是让地方上的力量,尽可能地发挥主观能动性。

    淮中城的“后宫团”也好,还是说傅城的阳巨、微山的戴飞、郯城的己烈,都是尽可能地让他们自己解决问题。

    李解要做的,就是给予他们极大信心。

    让他们相信,哪怕他们玩脱了,后方还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汉子李解。

    曾经的大吴国王命猛男江阴子,招牌还是很有用的。

    陆陆续续的命令飞快地传递回淮中城,有的传入了淮中城,有的则是直接前往傅城。

    整个淮水两岸,又一次热闹起来。

    新一年的春耕,时不时有蔡人、陈人在淮水上飘着,打听着各种消息。

    齐国会盟诸侯,已经开打的消息,他们是早就知道的。

    但是这个消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汉子国有什么反应。

    陈国也好,蔡国也罢,并非真的就是想要做傀儡,任人摆布。

    此时虽说蔡国国君蔡董还在姑苏,明面上执掌蔡国政权的,是蔡夫子蔡美,但是有些曾经的青壮蔡国士人,还是琢磨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机会。

    要是齐国把汉国打败,他们的机会,就有了。

    淮水两岸,除了这些复国势力之外,楚国商人同样是相当活跃的份子。

    之前因为楚汉相争,不少楚国人都是滞留在外国,现如今楚汉签订了停战和约,有些楚国商人,这便充当着情报贩子,不仅仅是卖回楚国,而是在济泗流域和淮泗流域之间,进行情报置换。

    这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之前楚汉争霸,北线尽管大军出行热热闹闹,可情报满天飞的结果就是情报没什么卵用。

    因为北线大军就是个摆设,李解选择了奇袭渚宫,这让那些情报贩子们,无地自容,更是明白,针对汉国,他们原本挖掘情报的深度,还不够,必须进一步深入。

    过了几日,终于让他们挖掘到了重要情报。

    “淮中城誓师了!”

    “誓师?!”

    “难道汉子已经返回淮中城?!”

    “汉子尚在三关,但是,淮中城誓师之后,即刻前往傅城!”

    “有多少鳄人、勇夫?”

    “不知,只是号曰三万兵马。”

    这两天挖掘情报的时候,真真假假满天飞,甚至连淮中城人和牲畜养殖中心,也多了不少人盯着。

    白天的时候,大量的骡马被运了出来,然后朝着东方而去。

    情报贩子们清点过,这几日离开淮中城的骡马数量,最少有四千。

    四千骡马,这还只是第一批次,总数会是何等的规模?

    “怎么人和牲畜养殖中心,还有如此之多的骡马?!”

    “怎可能?!”

    “莫非沙主任,有何养殖秘法?”

    第一批次四千匹骡马,然而仅仅是三天,又是四千匹,这加起来,就已经是八千多。

    这样大的规模,运到了傅城,哪怕只是运粮,给鲁国也是有极大的帮助啊。

    而在淮中城的宫中,美旦一脸担忧地询问“小桃花姬”:“白天将骡马运出,夜晚又运回来,岂不是很容易被人发觉?”

    “姐姐有所不知。”

    妫蓁自信地笑道,“只要包裹布匹,口中塞物,便无多大声息。定能瞒过细作。”

    过了三天,又是四千匹骡马运出去的时候,淮水两岸的情报贩子们,都快彻底疯了。

    整个淮中城平日里,也没听到多少驴叫声啊。

    怎么会这时候,多出来这么多畜生?难不成,是沙主任亲自生的?!

681 战术欺诈

    在淮水流域的楚国情报贩子,其行动力和主观意愿,要比其他国家的间谍要强得多。毕竟说不定有些在外的楚国人,现如今老家都丢了,土地都是汉人的。

    什么仇什么怨,也就到这个程度了。

    国破家亡,不外如是。

    “绝无可能!绝无可能!这楚人当真禽兽能言,某并非不知汉国之富也,然则‘鹿蜀’珍兽,岂能众焉?!”

    汝水、颍水两岸,大多都是情报贩子们的乐园,从蔡国到陈国,短短几天时间,只要门路有点广的,都知道了淮中城,现在是骡马成群,鹿蜀成圈。

    可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不科学,太不合理,让蔡人、陈人中的那些反汉份子,根本不相信。

    “千真万确!”

    “不仅楚人如是说,吴人亦证此言!”

    “三万啊,三万!”

    宛丘的陈人拍着大腿,“君上尚在淮中城,当提醒君上,让君上打探一二。”

    “那淮中人和牲畜养殖中心,以我之见,当遣能人,前往主任处拜师学艺。”

    “此事,以后再说。当下齐鲁交战,有这三万牲畜,鲁国定是军心大振啊。”

    和陈国人猜得差不多,淮中城“后宫团”的这一番操作,不但把间谍们吓到了,鲁国人听说光运输物资的牲口,就有三万之数,那按照正常操作,那不得数十万大军过来援助?

    以往吴威王在世之时,全军上下也就几千吴甲、健旅,剩下的几万都是民工。

    就这样的配置,拢共就三百头牛,马匹不过两千多。

    现在上来就是三万,几十万大军没有,十几万,那肯定是有了吧。

    于是乎,汉子国的睢水民工,刚组织通过龙脊山,然后借道彭城,就有细作将消息传播了出去,说是汉国前军,已有三万过境彭城!

    提前抵达傅城的魏羽,见过本地最高长官阳巨之后,立刻把实际情况讲述了一番,两人一拍即合,继续玩战术欺诈。

    “如今鲁人军心已定,鲁南多有流言,传汉军尽起淮下劲卒,总计二十三万大军,背上抗齐援鲁!”

    “哈哈哈哈哈哈……”

    听得魏羽的描述,阳巨也是松了口气,“我旧年为逼阳国大夫,虽有领兵,却也不长于军事。守城兴许还有一点见识,这主持军阵,却是差了许多。”

    “如今微山尉麾下之众,已经前往南武城。这薛城只要制造声威,滕国必定知晓。自邾国三分之后,小邾国多有亲近齐国,这几日,我便听闻有曹姓巨贾,往来泗水东西,此必是邾国之人。”

    魏羽分析了大量情报,和在晋国时候不同,汉子国对于情报收集,并不局限于朝堂、江湖,哪怕是市井传闻,也是会汇总的。

    这种习惯和规定,让魏羽感觉非常的舒服。

    颇有点如鱼得水的感觉。

    他本就长于情报分析,又在基层工地锻炼过了组织能力,此时整合了一部分在外的闲散情报贩子,竟是早早地将齐鲁交战之前的双方情报摸了个一干二净。

    所谓邾国,其实早就已经不存在,齐鲁交恶之后没几年,齐侯因为无力抗衡吴威王勾陈,导致了他齐国作为霸主级的保护国,失去了威权,而受齐国保护的邾国,自然而然地,就被敌对国家吞并。

    这个敌对国家,就是鲁国。

    鲁国攻打邾国的历史非常悠久,但之前鲁国只要动武,总归会有人跳出来阻挠,一般都是齐国,偶尔是晋国和楚国。

    但因为吴国称霸,他搜刮了三百头牛出来杀了给吴威王献礼,事后鲁国进攻邾国,老妖怪勾陈也就默许了,没有干涉。

    有了吴国的撑腰,齐国和楚国有心吼两嗓子,又怕招惹来“万众一心”,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鲁国吃大餐。

    邾国的覆灭,纯粹就是霸主级大国之间的出卖,简而言之,为了自己的国家利益,邾国的国家利益,被出卖,也就是出卖了。

    而鲁国也没办法完全吞并邾国,一是不敢,真要是吞并邾国,吴国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说不定跳出来爆打鲁国的,就是吴国。

    二是不能,鲁国的土地虽然富庶,人口也是众多,但邾国也不差,尽管有山区丘陵,但总体而言,雨热条件绝佳,境内又有若干河流,总灌溉面积不差,人口少是少,但那是相对而言。

    单位土地承载的人口,跟鲁国不相上下。

    所以邾国只是被灭,国君的宗祀还是保留的,然后又因为想要争夺继承权的人比较多,整个邾国,也就解体了。

    邾国解体,对济泗流域的国家来说,也算是各方都满意的结果。

    要知道在邾国恐吓郠国的时候,吴国的边防军,是打算再扩大一下打秋风范围的。

    邾国三分,其中的一部分就是小邾国,合并了若干土地和袖珍型国家之后,组成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不那么袖珍的国家,也就是倪国。

    在傅城这里,小邾国就是倪国,但在鲁国和邹国官方,倪国就是倪国,不是小邾国。

    有这样的表述,也是各自需要。

    鲁国和邹国,显然不能够承认这是小邾国,要是承认了,以后要吞并,比较麻烦。

    傅城这里表述为小邾国,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倘若鲁国真要是作死想要做大,就能以援助小邾国的名义,直接爆打鲁国。

    不过毫无疑问,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特殊,已经不算是热点冲突,而是区域战争。

    战争前戏的各种准备、动员,本地区的任何一方势力,想要抽身世外,可能性就是零。

    小邾国的人只要不傻,也是想要自保自救的,加上现在齐国称霸济水,会盟不管是花了多少钱,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至少明面上是成功的。

    齐国率众攻打鲁国,这不是可能,是正在进行时。

    所以小邾国的精英阶层,都是欣喜若狂,他们无力抗衡周围的地方,但不妨碍他们努力为齐国服务。

    只要齐国爽了,这事儿就好说,不但能够保住小邾国,说不定还能重新恢复邾国的规模。

    所以魏羽在收集情报的时候,就敏锐地发现,最近冒出来的情报贩子,增加数量最多的,就是曹姓巨贾。

    短期内有实力在这一带能够有这样实力的曹姓巨贾,无一例外,都是邾国之后,又或者是邾国三分之后。

    发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之后,魏羽便建议阳巨,不如将计就计,推波助澜。

    反正之前淮中城都已经带头玩起了“战略欺诈”,他们在前线玩“战术欺诈”,也不是什么坏事。

    最重要的是,因为军情不等人,曹姓巨贾们的操作,基本没办法遮掩,很多真真假假的情报,就通过细作传到了盟军大营。

    只是情报间谍们无法甄别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

    从微山尉戴飞调动南武城开始,汉国派往鲁国的援兵,就从三万变成了六万,六万变成了八万,八万变成了十二万,最终加到了二十三万。

    这个数字,不是魏羽和阳巨喊出来的,是小邾国、邹国自己汇总出来的兵力。

    二十三万大军,还有三万牲口在赶来的路上,汉军主力有没有动摇不知道,反正消息传到盟军大营,齐侯感觉胸口遭了一记重锤。

    他不信,他不信汉军能有二十三万大军,这要是有二十三万大军,李解还用战略欺诈楚国,最后北线大军就是个幌子?

    绝对的实力面前,楚国玩个屁。

    可是,齐侯又觉得,会不会有可能呢?

    因为按照细作们的指引,齐国的探子也跟着去滕国、滥国、小邾国附近查探傅城驻军的动向。

    然后白天就看到大量的部队,从傅城出发,甲叶猩红,旌旗招展,数了数,一万多。

    第二天又看到大量的部队,从傅城出发,甲叶炫黑,旌旗招展,数了数,也是一万多。

    第三天又看到大量的部队,从傅城出发,甲叶青翠,旌旗招展,数了数,还是一万多。

    齐国探子自闭了……

    “三万甲士——”

    齐侯直接喷了,反而就抄起案几上的竹简砸了出去,“汝可知三万甲士……”

    气得发抖的齐侯,手指甩了甩,最终没有说下去。

    这帮白痴以为三万甲士是啥?是地里长出来的豆子?!

    就傅城那地方,再怎么富,能供应三万甲士?!

    光保养甲具就是玩命,得配给十多万后勤,这还不算吃喝拉撒睡。

    “君上!亲眼所见!亲眼所见啊!”

    “荒谬!”

    齐侯拂袖而去,只是招来亲信之后,齐侯一脸的凝重,“诸君,止傅城便有三万甲士,这鲁国……攻,还是不攻?!”

682 操碎了心

    “君上,睢水有消息传来。”

    今年淮水的春汛不激烈,是个好兆头,原本李解打算直接顺流直下,然后返回淮中城,但是现在,他选择在白邑停留,不过并没有大张旗鼓。

    明面上的淮水旗舰,已经带着一部分鳄人、勇夫,前往淮中城。

    实际上李总裁自己则是带着亲信,先后在息城、白邑停靠,说是补给休整。

    蔡国隐藏起来的反汉份子,在这个紧要关头,都曝露得差不多了。

    蔡国“执政”蔡美的面子**,也差不多用到了尽头。

    此时要是蔡夫子退休,顶替他的人选,就是司寇蔡夕,不过显然,蔡夕自己是组建幕僚团的,这个幕僚团的规模,肯定不会小,成员筛选也不是蔡夕自己能够决定的。

    往蔡国进一步掺沙子,安排亲汉人员,这就是基本操作。

    至于民间交流更不用说了,对苍头黔首而言,换个当家人是无所谓的。

    能混口饭吃,给谁打工不是打?

    在白邑逗留的时候,商无忌把情报送到了老板案头,他是知道的,自家老板对齐鲁交战并不感兴趣。

    但总有老板感兴趣的人和物不是?

    “又有什么消息?”

    李解拍了拍肚子,居然肚腩都消了不少,在楚地忙前忙后的,人都瘦了,实在是不应该。

    “君上,齐侯的几个妹妹,正要去高邑游玩,听闻那位绝色也在。”

    “噢?!”

    一听不是无聊的国家大事,李总裁整个人都精神了,赶紧对大舅哥道,“那什么,千乘邑的人还在淮中城吧。去,去问问他们,要是能把那个什么绝色送过来,我在给他们一批装备,吴钩、鹰羽箭,给他们一个师!”

    “……”

    商无忌一脸无语,内心很是憋闷,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君上,这齐侯老迈,妹妹也不年轻,唯独这个绝色,乃是过继之故,这才……”

    “我管她那许多,你就说能不能把她弄过来?”

    “能。不过有点难。”商无忌说着,把地图打开给李解看,“君上,就算千乘邑高氏的人配合,这要过济水、泗水,也是不易。再者,高氏多跟齐侯联姻,那些老公主,大多都是姑母、姨母,岂能随意得罪?”

    “说重点!”

    “君上不若亲自率军,抗齐援鲁。只要击败齐国会盟联军,逼迫齐侯认输退让,一个公主而已,齐国不会不会舍得的。”

    “又要亲自?”

    李总裁天人交战,其实他现在想的,就是在淮中城爽成狗,至于国家大事,鹰犬爪牙直接办好了,不就行了?

    什么事儿都要他来,那多累啊。

    他现在就想搂着美旦、女嫱、商小妹……

    他现在也想打高尔夫球,更想盘玉、赏花……

    打仗这种事情,风险大又累人,还无聊,毫无趣味。

    理想和现实,差距不是一丁半点的大啊。

    “君上,沙哼虽有将才,可对齐国,并无太多威慑。唯有君上,乃是真真正正的猛男威震啊!”

    “嗯……”

    李总裁有点信了,出去火并这种事情,尤其是后大佬亲自压阵,效果就是不一样。

    头马再牛逼,双花红鬼再唬人,也有不怕死的咸鱼要翻身啊,鬼知道哪路神仙想要搏命出位?

    “君上,举手之劳而已。

    大舅哥商无忌继续劝说着,“只要君上击败齐侯,这齐国的公主,还不是乖乖奉上?到时候,携大胜之威,再迎娶周南王姬,这……”

    只见商无忌伸出两根手指,缓缓地凑到一起:“岂不是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是这样用的?”

    “君上考虑考虑?”

    “我考虑什么啊考虑,你都这样说了,那就这么定下吧。放出风声,我要亲自会一会齐侯!”

    “君上英明!”

    大舅哥商无忌松了口气,然后赶紧起草公文,好早早地宣告四方。

    为了这个国家,他商无忌容易吗?!

    操碎了心啊。

    没有国相的命,可操着国相的心啊!

    白邑也有江阴会馆,早早地组织好了人手,开始抄录汉字。

    公文不单单是要给国际上的人看,对内也是一种态度。

    要强化思想,让全国上下都知道,老板这一回,打算带头跟齐国火并。

    济泗大街谁说了算,就看这一铺了,兄弟们加油!

    到夜里的时候,更夫敲了两遍,商无忌这才从办公室里出来伸个懒腰,灶间准备了一些类似春卷的油炸点心,为的就是方便复炸。

    加班加点,在汉子国内部,只要是公务员系统的,油水是不用缺的。

    “商君,点心已经备好,奶茶是温热的,可要送上?”

    俸侍的随员也是心累,办公室老大是个加班狂魔,明明已经建国了,可到现在连都邑定在那里,都没有说好。

    之前都以为会是淮中城的,现在看来,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未必是淮中城。

    不过有一点,倒是让俸侍的随员们很是放心,那就是办公室老大商无忌,肯定能成为国相。

    就算不是国相,那也一定是上大夫这个级别的。

    目前商无忌干的活,那都是诸侯们的职责,只是老板自己不管事儿,就扔给了商无忌来干。

    底下的人也是佩服,一个敢放权,一个还真敢办事!

    “把奶茶都分了,先上点心。可有酥饼?”

    “猪油不多了,起酥不甚好看。”

    “那就摊几个煎饼,多加鸡子。”

    “鸡子也不多了,鸭卵倒是不少,调一些‘琥珀酒’,也能去腥。”

    “那就鸭卵吧。”

    “商君少待,这就去准备。”

    办公室中,抄录公文还在继续,印刷不是不行,只是纸张的良品率不过关,时好时坏,印不好就是废的,浪费墨水和纸张,不算。

    搜集文抄公反而是最容易的,只要识字即可,就算不识字,临摹得好,也是可以。

    不过商无忌这里,显然还是要招募识字的文抄公,没办法,公文不能出错。

    “少待有些吃喝,诸君多加努力。”

    “君子放心,天明定能做完。”

    “有劳,有劳……”

    商无忌拱了拱手,然后坐回了自己的案头,拿起了几分文件浏览了一番,一般都是地方春耕打来的申请。

    申请农具,申请开垦工具,申请耕牛,申请种子,申请舟船……

    只要过了一定的数额,都是需要打申请,并且要详细阐述实际需求的用度、情况。

    这些,都是需要商无忌意一一批复的。

    业务量实际不大,但责任重大,以前都是李解一个人要考虑,现在就是商无忌等人分片处置。

    比如说蔡国的春耕,就是蔡夫子全盘掌握,至于治安之类的事情,则是由蔡夕,只有上了规模,才会由李解派人协同办理。

    淮南以芍陂为分界线,又各分片区,主要跟蛮族部落的分布有关系,亲疏远近加上曾经的淮南列国,都是要看人来办理的。

    公叔勤和云轸甪,便是要在这片地区费尽心思。

    不过总体而言,商无忌的职权相对要大,因为他不仅仅是幕僚臣子,还是整个李解集团的大管家,放在外国,怎么算也是上大夫、相国,甚至说是“副君”都不为过。

    正因为是大管家,商无忌才要精打细算,还要开源节流。

    楚汉相争胜出之后,就要琢磨怎么在楚地少花钱。

    整体开支上升之后,就要琢磨多挣钱,现如今,齐国会盟之后攻打鲁国,就是个不错的挣钱机会。

    试问,商无忌又怎么可能放过?

    “点心来了,都先站起来活动活动。”

    商无忌一边吩咐着,一边自己先攥着个类似春卷一般的玩意儿往嘴里塞。

    这里头包裹着豆干、虾米、蔬菜碎、肉末、菌菇丁,口感层次极好,用来当加班时候的夜宵,很受加班狗们的喜爱。

    “有奶茶。”

    “还有奶茶?!”

    “来一碗来一碗。”

    “我也来一碗……”

    闹哄哄了一阵,有人一边吃一边问商无忌:“商君,君上不是说要回淮中休息一阵么?怎么这就要去傅城了?”

    “吃你的,问什么问!”

    瞪了一眼屁话多的加班狗,商无忌心中暗忖:要不是我用齐国绝色美女为由头,他能愿意亲自出马?做梦呢!

    不过大舅哥商无忌,还真是在做梦,这要是完成了“一统天下”的梦想,他阴乡商氏的地位,怎么地也是流传千古啊。

    圣君贤臣,到时候后人描述他们这个时代的时候,他商无忌,能是随随便便就绕开的?

    想到这里,端起茶碗,美美地喝了一大口。

683 魏羽使鲁

    “子羽君,前方就是微山。”

    “当年这一代,都是宋国的土地。”

    “正是,除微山之外,滥国东南,也是宋国的土地。当时宋国来攻,鲁国也是帮凶之一。”

    傅城县大夫阳巨指了指一处地标,那是个界碑,用的是“汉字”,正面就只有一个“义”字。

    至于界碑的后面,则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讲述了第二次逼阳之战的前因后果,谁胜谁败也刻在了上面。

    可以说原本这里还有宋人居住,因为这块界碑实在是太丢人,宋人跑了个干净。

    等到后来薛国被灭,宋人才改头换面,又跑来这里讨生活。

    “滥国国君,现在是何人?”

    “原先是曹娄,死了之后,是他夫人把持大权,是为滥国小君。”

    “女子当政?”

    “也就是去年的事情,还请了越女为护卫,租借了两个‘彻行’的女兵。”

    阳巨稍微解释了一下,魏操就是心领神会,这个滥国,感情就是老板扶持的小势力。

    邾国三分,这个滥国,就是三分邾国江山的一份子,其余两国,就是邹国和倪国。

    都是曹姓之后,不过如今都是改换了门面,各自抱上了大腿。

    邾国的疆土不大,但也精华地区极多,比如说在泗水以西,就有邾娄邑,这里不仅仅是产粮区,还是邾国的畜牧区。

    鲁国当年可以给老妖怪三百头牛,原因就在这里。

    因为邾国除了山地畜牧业之外,还有一片祖传草场。

    不过现如今这块草场,落到了宋国手中。

    邾国遗族嘴里时常挂着的“漷水牛羊”,指的就是邾娄邑的特产。

    这个漷水,其实就是泗水的一部分。

    “君上使女子得以出工务农,影响着实深远。”

    魏羽相当的感慨,他分析情报的时候,就发现了其中的微妙。

    同样的车马队,同样规模的豪商巨贾,汉国的人手,就是要精简一点,因为在某些岗位上,汉国是会让女性大量参与的。

    甚至一些重体力劳动,也不乏能吃能做的健妇在操持事业。

    而且和其他国家不同,汉子国是公开宣传女子生理期问题,并且给予了一定的解决方法。

    配合强制性的卫生管理条例,城邑和工地上的女子劳动参与度极高,女兵的出现,自然也就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魏羽大概估算了一下,同样一个城邑,汉子国只要接手,劳力数量就要凭空增加百分之三十,这是最起码的。

    加上纸张生产的速度,魏羽感觉这几个月似乎产量在加上,配合更多的牛马驴骡大牲口出圈,以前一千个武士,真正能用在一线的,可能只有三四百。

    因为其与的六七百武士,还要帮忙处理公文,帮忙治理乡野,还要帮忙催收税赋。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要大夫、武士们一起合作的。

    现在就不一样,尤其是一些公文抄录,别的地方不知道,魏羽之前主持的睢水工地,一应公文和告示,都是由女子过手。

    这些女子,一般都是乡士家庭或者落魄贵族的后代,只是以前她们没什么机会接受识文断字,但在淮中城只要在各个小学上过扫盲课,学会了几种的常见应用文之后,在工地和市场之间上班,已经绰绰有余。

    因此在有些地方,比如说淮中城或者淮南,为了拍阴乡夫人的马屁,往往会有人称呼这些女子为“女士”,地位抬高之后,自然就更加受人尊敬。

    国际上的人并不是很清楚汉子国的运作,只是一听汉子国的土鳖们,居然称呼某个群体的女子为“女士”,也就不敢小觑,只当是哪家大佬的后裔。

    “君上素来不为诸侯喜,因女子从业之事,甚受诽谤。”阳巨也是感同身受的,他们和那些传统豪门世家不同,大国的顶级家族,根本就是一个国中之国,想要跟这种国家级的势力竞争,不释放更多的人力资源出来,怎么可能是对手?

    像阳巨所在傅城阳氏,以前跟姬姓鲁氏根本没法比,但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鲁国宗室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可能还真不一定有傅城阳氏来得多。

    原因就在于阳氏跟随逼阳子妘豹的脚步非常紧,而妘豹更直接,李解说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什么家法,什么祖传,有毛个意义?

    没有李解,他妘豹早他娘的骨灰都扬了。

    豹不离解,解不离豹,这几乎就是淮泗之间大大小小家族的共识。

    李解从周天子那里拿到子爵封号之后,比如说总理白邑及淮上诸事,这个重要差事,就是交给妘豹去处理的。

    之后三关把守、汉东治理,也仍然要用到妘豹。

    无他,纯粹就是放心。

    如今汉国女子的地位大大提高,而不纯粹就是个生育工具,也是因为有逼阳子妘豹这样的老牌贵族在支持。

    这就让推动的阻力,大大衰弱。

    谁想要反抗,妘豹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是谁在背后搞事了。

    然后通知一下李解,李总裁就把狗子们撒出去,想怎么咬就怎么咬。

    “此去曲阜,当使鲁国为汉国傀儡,一应用度,就劳烦夫子幸苦。”

    “都是为君上任事,岂敢言幸苦二字。”

    阳巨笑了笑,对魏羽道,“子羽君放心便是,君上为人如何,你也是知晓的。钱财之物,君上素来不甚在意。”

    魏羽松了口气,也不由得心生感慨。

    人在晋国时,哪怕是魏操这样的国家重臣,也没有说“金银细软君自取之”。

    但是在李解这里,那是真的钱财如粪土一般,只要能办好事,你敢开口要三百金,李解就敢给你加到三千金。

    就是现在,魏羽也是感觉拿钱有点烫手,他在淮中城和白邑,各有一套宅院,尤其是淮中城的房子,价钱每个月都在涨,楚汉相争带来的战争红利,他魏某人没有直接吃到,但也沾了光。

    呼……

    轻吐一口气,过了界碑之后,往东北方向,就是狐骀山,到了这里,阳巨就不便再送魏羽一程。

    因为这里,已经是名义上的邹国境内,狐骀山作为南面国门,此时却并非是邹国人把持,而是鲁国人。

    这一次前来迎接汉国使节团的鲁国大臣,是陬邑大夫子纥。

    尽管隔着很远,但阳巨拿起望远镜看了看,也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正列队在前,一副恭候多时的样子。

    只不过,这个鲁国壮汉的模样,让阳巨的表情很是微妙,他实在是没搞明白,这么一个身材高大,号称“有类猛男”的壮汉,他怎么就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衫呢?

    有类猛男?

    就这?

684 吹牛不上税

    魏羽也是第一次见子纥,看到这一身粉红色的壮汉,魏羽也是感觉怪怪的。

    不过他到底也没有流露出奇怪的眼神,很有礼数地向子纥先行一礼。

    “君为汉使,先请。”

    “汉儿‘义’字当先,今有二十三万义士,岂敢无礼?夫子先请。”

    汉儿?

    子纥愣了一下,然后道:“军情紧急,吾便直言,汉军当真有二十三万?”

    “哈哈哈哈哈哈……”

    见子纥是个直性子,魏羽也是爽快,笑了笑道,“此等流言,吾不知为何人所传。不过,诚乃谬论。”

    “啊?!”

    子纥一脸的震惊,旋即流露出了失望,他本以为,这要是有二十三万大军,他们鲁国就跟齐国拼了。

    只要赢了,还不是去齐国会所各种嫩模?

    现在看来,这齐国会所,貌似也不是那么容易去玩一回的啊。

    一咬牙,子纥一揖到底,郑重问道:“还请子羽君教我,不知汉子援军,究竟有几何?”

    见子纥神情紧张,魏羽顿时心中有数,面带微笑将子纥搀扶站直,然后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伸出五根手指:“五路大军!五十万人马!”

    咚!

    刚站直的子纥,腰腿一软,直接跪地上了。

    “夫子何故行此大礼?”

    连忙再将子纥搀扶起来,此时魏羽才亲身感受到,这个子纥,至少身材上,是真的很像老板李解。

    不过比老板李解的卖相要好上不少,美髯长须,蜂腰猿臂,跟老板李解那种虎背熊腰豹头环眼,实在是相去甚远。

    “五……五十万?!”

    子纥一脸的不信,之前二十三万,他都当是吹牛逼,现在看来,汉子国吹牛逼肯定是不上税的。

    二十三万算什么?

    翻一番再给它凑个整数,五十万人马。

    五十万人马,子纥心想真要是五十万人马,别说齐国了,这天下间,哪里还有对手?还不是想打谁就打谁?

    不过真这么一想,突然子纥又愣住了,别的国家不好说,反正汉子国是真的想打谁就打谁,未尝一败就是为所欲为啊。

    加上吴威王的光环加持,“天皇大帝”这个名头,一般人还真接不住,周天子也只能干瞪眼。

    要是从前,鲁国作为老姬家的一份子,必须嚷嚷两嗓子。

    就算不打,那也得骂两声。

    当年楚国人跑来问老姬家的锅到底有多少斤的时候,鲁国人就是隔空狂骂。

    一句话,问我姬家铁锅重量者,虽远必骂!

    今年不一样了,今年他娘的周天子自己浪得飞起,以前听说过隔空对骂的,现在则是隔空认爹,甚至还是隔空认爹的升级版本,隔着时空认爹!

    反正周天子自己也不觉得丢人,神界干爹牛逼得很。

    既然老姬家的当家人自己没事儿人一样,他们鲁国急个毛,也就当不知道算了。

    不过这也让鲁国人很清楚,吴威王活着的时候很牛逼,死了之后,那是超级牛逼!

    死后有人烧饭祭祀,就是不一样啊。

    汉水大祭之后,“天皇大帝”“帝勾陈”两块招牌,简直有毒一样,齐侯想吸两口,所以现在上头了。

    鲁国则是闻之色变,但又不得不承认,汉子国必须巴结,不巴结不行。

    别看汉子国好像是汉水之畔的国家,实际上大本营在淮水。

    如果分区来看,就是曾经的汉阳诸姬的精华区,加上徐国称王时期的精华区,两个粮仓组合起来,就是现在的汉子国。

    而且子纥也打听过了,如今淮南列国,基本都被汉子国灭完了。

    就那个曾经的六国公子姬巴,现如今是啥?汉子国大夫啊。

    改头换面,乃是汉子国柳氏之祖。

    时代,变了。

    所以不信归不信,但毕竟汉子国的使者说出来的话,就算是假的,因为说的人身份不同,影响也是不同。

    子纥甚至相信,只要魏羽跑到曲阜吹牛逼,说有五十万大军在路上,鲁国不信也得信。

    然后还得让鲁国朝野之间都相信,有五十万援军正在赶来。

    至于齐国人信不信,不重要,齐国人肯定不信,但齐国人肯定会打折啊。

    心想你号称五十万人马,挤一挤水分,砍一半也有二十五万人马,跟之前传说的二十三万人马……好像差不多啊。

    这么一想,好像二十三万人马这个牛逼,也不算什么的样子。

    实话实说!

    必须是实话实说!

    “夫子以为魏某乃是虚张声势?”

    魏羽笑呵呵地看着子纥,然后解释道,“旧年戴国降卒有三万,随戴飞迁入傅城者,有丁口九万,如今抽丁二万,总计五万人马。傅城驻军,有义从六万之众,如今只留一万看守,有五万义从,乃是蓄势待发。”

    听魏羽这么一说,十万人就有了?

    这也太简单了吧。

    可要说有问题……子纥还真是没想出来有什么问题,因为当年戴国,的的确确有三万降卒,加上乱七八糟的后勤辎重,怎么地有个五六万没问题吧。

    全程参与了第一次逼阳之战的鲁国,对家门口的战争,还是有所了解的。

    加上后来宋国内部动荡,割让微山给吴国之后,前后迁徙掳掠的人口,大概又有十七八万。

    就地抽丁,貌似也真是有不少人马。

    “淮中人和牲畜养殖中心,有马骡三万,正前来傅城,随行甲士五千,义士一万五千,又有柳营一部,再加舟师三万,共计八万健儿,乃是君上亲自叮嘱抗齐援鲁之中坚。”

    手指头加上脚趾头,子纥一脸懵逼,这就十八万人了?

    “薛城驻军,郯城各部,还有睢水劲卒,各有一万五千。睢水劲卒,尚有车师五千,总计五万兵马!”

    魏羽自信满满,手掌晃了晃,晃得子纥都快晕了。

    幸福来得好突然啊,十八加五,可不就是二十三么。

    果然是二十三万大军!

    “还有淮上义从,新编义士,及蔡国诸部……夫子还以为魏某,是戏弄之语?”

    “不不不,岂敢,岂敢……”

    子纥连连道谢,然后笑呵呵地搓着手,左右张望了一下,却见魏羽此行,貌似也就几百号人马,顿时好奇地问道:“只是,子羽君此次前来鲁国,还不知援军何时至?”

    “嗳,夫子稍安勿躁。”

    魏羽笑了笑,然后道,“来人!”

    “是!”

    “把车厢都打开!”

    “是!”

    不多时,就见一辆辆车厢被打开,每一辆车厢里头,都是装着“赤霞”、“紫霄”、“东海琉璃珠”、五湖珍珠……

    总之,都是名贵之物。

    “君上有云:兵马未动,粮秣先行。”

    “汉子英明!”

    “此来鲁国,我为使者也。因春分道路艰难,先行于鲁国四方,采买粮秣,以供军需之用。”

    “原来如此!”

    “除此之外,魏某既为使者,自是要以礼待人。”

    说罢,魏羽又是喊道,“来人!”

    “是!”

    两个勇夫护卫,顿时抱着一只箱子,到了子纥跟前。

    就见魏羽笑呵呵看着子纥:“夫子于齐侯面前,仗义为国,可见气节。君上素来佩服忠义之辈,某来时,君上便再三吩咐,定要厚赏夫子,不可轻慢。”

    “岂敢,岂敢……”

    诚惶诚恐的子纥一脸有愧,当时在他齐侯那里,其实是豁出去了,事后其实怕得要死。

    现在拿这样的封赏,他觉得受之有愧。

    不过却听魏羽板着脸沉声说道:“夫子,尝闻鲁国乃是礼仪之邦,今有忠义贤明之君,以礼相待,缘何夫子辞而不受?”

    “这……”

    “夫子此举,怕是有轻慢君上之嫌。”

    “哪里!哪里!”

    子纥脸色一变,心想这好好的,怎么就一顶大帽子扣了过来,这让我怎么受得起?

    我一个鲁国的陬邑大夫,你说怎么就突然扬名四方了呢?

    “那……”

    “纥,受之有愧。不过,既是汉子嘱咐,岂敢放肆,纥,多谢汉子奖赏。”

    “哈哈哈哈哈哈……夫子诚乃正直之人也。”

    子纥收了礼物,双方的关系,瞬间融洽起来,两帮人马合成一帮,过关朝着北方去了。

685 粉色猛男很实诚

    反正吹牛不上税,魏羽也知道鲁国人现在的心态,就等着伟大光明正确的汉子李解前来搭救。

    所以他索性就放开了吹,只是魏羽也没想到啊,他敢吹,这个鲁国的“粉色猛男”,还真就敢信。

    “峄山一过,便是邹城。”

    作为鲁国陬邑大夫,子纥对本国的情况,自然是相当的熟悉。

    此时虽说还保留着邹国这个政治概念,但基本上邹国之君,等于说就是鲁国之臣,只是比较特殊的一个臣。

    邹国这整个国家,主权也不在自己手中,而是在鲁国手中。

    一应外交权力,也都是鲁国把持,彻底成为鲁国的一部分,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当子纥介绍峄山和邹城的时候,并没有外人的意思,而是当做了地主,给魏羽介绍的时候,丝毫没有任何不适感。

    魏羽眼观鼻鼻观心,也是心中感慨,别看这鲁国代代国君抱大腿,吃相还真是没比霸主级大国好到哪里去。

    同样都是对周围的国家进行兼并吞并,宋国就是各种消化不良,鲁国就是一点浪花都没有,这其中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宋鲁两国的国际名声。

    其实带着睢水的一部分民工抵达傅城的时候,魏羽就已经知道,在滥国和小邾国的附近,原本的一大片土地,都是宋国的。

    也就是说,宋国在泗水以东,有很大的一块飞地。

    脑海中只要将地形分布稍微重新组合一下,魏羽就发现,要不是当初老板李解打赢了第一次逼阳战争,这现在的局势,还真是不好说。

    因为宋国必定将泗水两岸的土地全部打通,加上薛国这种废物国家又是宋国的垃圾箱,从整个地缘环境来看,鲁国就提前陷入了齐、宋夹击的糟糕地缘环境下。

    正是因为李解打赢了第一次逼阳战争,而李解又是吴国人,这才让宋国骑虎难下,第二次逼阳战争,抛开各种政治外交上的利益外,宋国要是不尽快翻本,整个泗水以东的土地,都是要丢了干净的。

    打输了第二次逼阳战争,看上去是战败割让东部土地,本质上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

    宋国当时的国君子橐蜚,在战略决策上,并没有出太大问题。

    只可惜,理想再美好也是枉然,现实极其残酷,甚至还有点残暴。

    “这峄山四方,林木茂盛,缘何鲁国还不砍伐,运往曲阜?”

    “訾娄邑要离泗水相近些许,如今军需木料,皆从尼山采伐。”

    子纥略作解释之后,又道,“只是仓促之间,泗北军寨营造缓慢,木料用度,自是要少上些许。”

    “噢?”

    魏羽眼睛一亮,然后笑道,“实不相瞒,吾在故国,乃是睢水河工大使。土木营造诸事,倒是略有心得。”

    “哎呀,子羽君何不早言?早知子羽君长于版筑,某自当早早遣人前往曲阜,禀明君上,再请子羽君指点泗北军寨诸事,岂不美哉?”

    “羽乃外邦行者,若在鲁国操持旧事,犹如食肆之中,客代烹者?”

    “君乃赤诚正直之人,如今军情紧急,岂能以常理视之?子羽君,久闻汉国工匠之技艺,乃列国之首。无论器具楼阁,皆非俗物。君既为睢水土木营造大使,主管版筑诸事,自是强悍能人,当重用之。”

    听说魏羽居然是睢水工地上的一个头目,陬邑大夫子纥当真是喜出望外,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功劳啊。

    他子纥给国君举荐魏羽,只要加快了军寨、防御工事的修建,这个举荐之功,总归是有的。

    于是乎,两人聊得飞起,把一些细节都敲定好了。

    在子纥看来,魏羽这个人,还真是实在。

    他是晋国人,而且还是在魏操麾下做事的魏氏子弟,可当他决定把自己的才能,贡献给当时的淮水伯李解之后,就没有说只身一人服事李解,而是举族南下。

    全家老小,都跑去淮中城定居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魏羽这个人实在啊,既然决定要给李某人打工,那就是绝不留后路,不让人猜忌。

    全身心地位自己的新老板服务。

    反正从子纥的角度来看,魏子羽这个人,品德高尚,没得说!

    这种人,要是能够说服来鲁国上班,那不得继续举族搬迁,从淮中城搬到鲁国曲阜来?

    当然子纥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一个晋国人,好端端的,就会想要南下跟一个野人头子混呢?

    他是失心疯了吗?

    更重要的是,就算你一个人疯,凭什么要把全家老小都祸害了呢?

    由北到南,千里迢迢的,鬼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

    就不说这一路上,还有各种狗蛮子和破产三代的野人,就说这个水土不服啊。

    只要中招一下,这年头,可不就是说死就死的状态?

    想想都可怕。

    但真因为想想都可怕,陬邑大夫子纥,才觉得魏子羽的精神,难能可贵!

    这年头,像魏子羽这样的实诚人,不多了。

    至于说魏羽,跟子纥聊得越多,越是觉得:这年头,像子纥一样的实诚人,不多了!

    “叔梁兄,还未请教,这齐国会盟联军,此时在何处?”

    两人熟络之后,尽管对“粉色猛男”还是有点小别扭,但魏羽终究还是跟子纥聊得挺嗨。

    子纥字叔梁,在宋国时,又有字号“玄葛”“黑织”,所以在陬邑,人们还敬称他为“黑织大夫”。

    不过魏羽并没有用宋国的字号来称呼子纥,来之前他就研究过鲁国几个能人的习性,加上阳巨提供的一些情报,魏羽判断,子纥这个人,对母国宋国,基本没什么好感。

    也就是现在鲁国没什么实力,真要是有实力,宋鲁交战,搞不好子纥愿意做急先锋。

    “主力尚在无盐邑,未曾过汶水。不过已有盟军兵卒于‘上汶水’活动,若非要来迎接子羽君,某已自请前往阳关,以防齐国借道梁父山!”

    “除齐国之外,列**寨营地,立于何处?”

    “这倒是不知,子羽君可有赐教?”

    见魏羽问得这么细致,不用想也知道是有原因的。

    在子纥看来,汉子李解这么能打,那么手下的人,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水平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再说了,魏子羽这么一个实诚人,又是晋国魏氏之后,肯定还有独特门道用以对敌取胜。

    “叔梁兄若是方便,还请帮忙打听一下。”

    “盟军布置?”

    “正是。”

    “唔……”子纥想了想,便道,“此事易尔!”

    一看这“粉色猛男”居然这么自信,魏羽也是挺高兴,连忙笑道:“那就有劳叔梁兄!”

    在邹城落脚休息,第二天一早,魏羽突然发现,子纥这个“粉色猛男”,居然连夜离开了邹城,手下人说是去了曲阜。

    这让魏羽觉得很奇怪,几个意思啊,昨天还聊得好好的,怎么就要到连夜跑路的地步?

    不过无所谓,略作洗漱,魏羽继续跟着鲁人前往曲阜。

    快中午的时候,队伍便到了“曲南之地”,当地乡士一听是汉子国使者队伍,立刻好酒好菜准备着。

    酒席刚开,就见陬邑大夫的手下跑来通禀。

    “什么?!叔梁兄……亲自前往汶水查探齐**情?”

    “正是!”

    “……”

    魏羽服了,实诚人呐!

686 送你一桩富贵

    总算陬邑大夫子纥出去查探军情的时候,并没有身穿粉色衣服,所以盟军也不容易发现他。

    安全回来之后,陬邑大夫把亲自查探来的盟军分布,跟魏子羽详细地说了一通。

    “齐国此次出战,竟有二十尉、八郎官?”

    “正是。”

    返回曲阜,又重新换上粉色衣衫的子纥,把汶水一带的情况,事无巨细,只要魏羽问,他就解答。

    如此反正探讨了两天,魏子羽这才召集了自己的属下开会。

    “诸君,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情,平陆邑西营郎官,乃是灵姑氏。我在淮中城时,便听吴人说起过,越国有善战司马,便是灵姑氏,可是如此?”

    “主任,此事不假。越国未灭之前,前后三司马,皆是灵姑氏。”

    “如此说来,这个平陆邑西营郎官,定是越人。”

    “这……”

    属下们也是不敢打包票,这事儿其实不太好说。灵姑氏固然是越国的新贵,可也算不上豪门,而且越国灭亡之后,这种亡国豪族,一般都是被打压的。

    “主任,齐、越交往多年。我在姑苏曾经听大常侍杰说起过,‘白蛟大王’这等祥瑞,齐国曾派人前来偷盗,接应齐国盗贼者,便是越人。”

    “如此说来……”

    魏子羽精神抖擞,立刻起身,然后笑道,“先行遣使前往汶水之北,便说汉国使者,特来调停齐鲁之争。”

    “主任!不可啊,齐国现在为济泗盟主,若是前往,必杀主任!切不可冒险!”

    “放心,这是诈齐侯那老儿一诈。”

    随后魏子羽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通,属下们都是面面相觑,愣了好半天,才有人捉摸不定地问魏子羽:“主任,这……还是有些冒险啊。”

    “淮中搏戏之地,齐人不是经常跟着汉人说‘有赌未必输’吗?倘若事事瞻前顾后,还做什么事情?”

    言罢,魏羽又是正色道,“君上曾经说过,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可若是人人不做事,便人人不成事!”

    “是!”

    第二天,作为汉子国大使,魏羽大张旗鼓地派出人前往汶水之北,说是要调停齐鲁之争。

    这让鲁侯听说之后,很是高兴,心想这汉子国的使者,果然靠谱,来了不是混饭吃的,而是来做事的。

    只是鲁国的重臣们则是面面相觑,心想这是什么破事儿?我们他娘的为什么挨打?不就是因为汉子国是“不臣”吗?

    几个意思啊,怎么就是汉子国这个“不臣”,跑来调停齐鲁之争了?

    这原本也没有什么齐鲁之争啊。

    脑子转不过弯来的鲁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说汉人的队伍,已经到了汶水了,这速度之快,着实把鲁国人吓到了。

    心想这汉子国要是跟齐国联手,那鲁国还不是分分钟被灭啊。

    于是乎,魏子羽前脚刚走,后头就有曲阜的士大夫们开始搬家。

    一个个都是往南流窜,不是去薛城就是去傅城。

    之前冬天的时候,也没见着说要南下过冬,结果现在春天了,说是要南下采风,看看烂漫的春天,享受和煦的春光。

    只是鲁人并不知晓,魏羽的队伍,到了汶水津渡,就是分了两路,一路自然是去了盟军大本营,说是要面见齐侯,另外一路,则是去了平陆邑。

    这城邑此刻比较散漫,鲁人都夹着尾巴做人,本地的齐国部队,也大大增加。

    和在汶水之畔的汉子国使节团不同,来平陆邑的人,则是乔装打扮了一番,看装束就知道是老济水人了。

    更让本地驻军放心的是,这些人一开口就是地道的临淄腔,很有大夫派头,根本没人敢放肆。

    齐国贵贱之别是十分明显的,“贱人”别想在贵人面前轻易抬头。

    此次前来平陆邑的老济水人,一看就是老世族,说不定跟千乘邑高氏的人还有关系,毕竟长得帅啊,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主任,这些齐人,缘何这般畏惧我等?”

    “他们以为我是高氏子弟,哪里敢来纠缠?”

    “就这样?”

    “就这样。”魏羽笑了笑,“你在淮中城习惯的事情,在国外,并非如此。为何中行云那等人物,现如今也是铁了心为君上效命?而不是说成事之后,便挂印而去?原因就在这里。”

    “原因?”

    “‘贱人’……也是人呐。”

    只这样一句话,让随从们都是神色复杂。

    有些人是“百沙”出来的,感触最深刻,经历的久了,也就看得比较淡,所思所想,都放在了心里。

    但有些人根脚低贱,甚至有些人是夷虎部族出来的,原本不觉得如何,但出来走了一遭,这时候才从蒙昧中打开了灵光。

    魏子羽的短短一句话,简直是戳中了他的心头,有万千的语言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他们更是明白,为何淮中城要强制扫盲,只有扫盲之后,你给人吹捧的时候,才会多说几句漂亮话啊。

    “走。”

    “是!”

    平陆邑虽然是军事城邑,但因为齐国会盟之后的联军声势浩大,所以列国在这里,都逐渐有了随军商人。

    操持着各种口音的列国商人,纷纷聚集在这里倒腾物资。

    宋国人、齐国人、卫国人等等混杂在一起,寻找着更好的机会。

    甚至还有大量的商队之中,有间谍四散出去,既刺探鲁国的情况,也刺探互相之间的情况。

    魏子羽到的第一天,就发现这地方难怪被陬邑大夫摸得这么清楚,这地方的情报管制,根本就是摆设,整个就是一大筛子。

    说难听点,就是个乞丐版的洛京,整个一“谍都”。

    “主任!”

    在平陆邑的第一个晚上,外出传递消息的属下,很快就回来了。

    魏羽见人回来,便问道:“如何?”

    “确实是灵姑氏,此人是越国旧年送到齐国去的,是历下宫南营郎官,如今率部驻扎城西。”

    “好!”

    一拍手,魏子羽立刻道,“持吴越口音者,前往再送拜帖。”

    “是!”

    第二天,城西的一处军营中,郎官灵姑戈被手下告知,有乡人前来拜会,特意送上些许家乡特产。

    灵姑戈觉得奇怪:“故国已灭,莫非是复国之士?”

    不过他想想见一见也无妨,就通知找个时间,大家会面。

    随后就越好了在平陆邑的一处宅院中相见。

    灵姑戈带着劲卒一百,就在宅院中等候。

    快要到中午的时候,就见几十个壮汉,各自挑担,前来宅院。

    这些壮汉,一个个膀大腰圆不说,身上的麻布,也是“白沙麻布”,脚上踩着的靴子,一看就知道是皮子做的。

    守门的齐国士兵一看,顿时自惭形秽起来,他们齐国士兵,其实装备穿戴都算不错,可和这些“贱人”一比,竟然连“贱人”都不如,如何不让他们惭愧?

    灵姑戈一看来着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更是觉得惊异:“某久不曾返归故土,未想有这等美丈夫?!”

    “哈哈哈哈哈哈……”

    来人须髯飘逸,气度着实不凡,见了灵姑戈,先是大笑,然后躬身行礼道,“将军何故还在此处蹉跎耶?!”

    “啊?!君是何人?又何出此言?”

    作为西营郎官,灵姑戈也不是没见过风度之辈,但有一说一,和眼前这人比起来,齐国的美男子,还真没几个比得上眼前这位的。

    “在下淮中魏羽,乃是汉国行者,正在使鲁。”

    “什么?!”

    灵姑戈大吃一惊,正要拔出佩剑,却见对方只是带着礼物前来,顿时腰间的佩剑,只抽了一半,又插了回去:“汝来此处,意欲何为?!”

    “某有一桩富贵,今日特来赠予将军,将军何故无礼相待啊?”

    “哼!富贵?!汉子之父,亡我大越国,此乃国仇家恨!汝竟言富贵?!”

    魏羽眼神愣了一下,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汉子之父”?

    片刻之后,才明白欧过来,这是说吴威王勾陈嗯。

    他娘的还真是到处有人传这个啊!

    不过魏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管他呢,就算是假的,也是真的。自家老板李解,就是“天皇大帝”帝勾陈的野种。

    “将军何出此言?将军在齐国,不过是闲散郎官,兵卒不过五千,车马止有二十,较之齐人郎官,将军何其悲也。”

    魏羽双手向左右一指,“打开。”

    “是!”

    却见壮汉们将挑担放下,打开一个个箱子,里头不是珍珠就是玻璃弹珠。

    “我主欲图姑苏,再霸五湖,愿同将军共襄盛举,共享富贵。以将军之才,为我主所用,必如鸿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然而魏羽说话的时候,灵姑戈一个字都不想听,他眼珠子都鼓在那里,死死地盯着那些箱子,舔着嘴唇发出声颤音问道:“都……都是……给、给我……给鄙人的?”

    “……”

    魏羽寻思着自己好像浪费了太多的口水,就这个状况,他何必亲自来赴险啊。

    “不错。”

    “何时南下?可要某献城?”

    猛地站起来,灵姑浮一脸激动地看着魏羽,如是说道。

687 都不正常

    齐国在平陆邑的一个叫灵姑戈的郎官,跟着汉使魏操跑了!

    这消息传到曲阜的时候,鲁侯当时就即兴来了一段舞蹈,扭得跟得了狗瘟一样。

    “哈哈哈哈……寡人当再饮一爵!再饮一爵!”

    现如今老姬家式微,鲁侯也不好说什么。当年跟齐国争斗,那也是靠着老姬家的扛把子周天子牛逼,后来镐京被人烧了之后,鲁国就只能低调做人。

    不低调不行,鲁国跑去恐吓郠国的时候,霸主晋国就跳出来骂娘,说老姬家现在是我晋国说了算,你他娘的也不知会一声,就敢在外面捞好处?

    不行!

    至此,鲁国的国际外交策略,就逐渐转为保守。

    好处捞归捞,都是跟着大佬出行,大佬说要捞,那就捞,大佬说不捞,那就先放一放。

    还别说,效果挺好,这么些年下来,论精华土地,或者说产量高的土地面积,鲁国也不差齐国多少。

    要知道齐国还是霸主级大国。

    再把山地放牧业算上,鲁国的家底还是相当不错的。

    对外扩张有点艰难,但自保是绰绰有余。

    就是长期以来的保守策略,那种被动挨打的滋味,终究是不好受啊。

    一朝翻身,还不兴乐呵乐呵么。

    “君上,汉使行事果决,诚乃正直君子也。尝闻汉子高举‘义’帜,臣时常不以为意,如今看来,却是持小人之心也。”

    中大夫孟良起身之后,一脸的感慨,作为鲁国孟氏的家主,如今这天下形势,基本就是君不君臣不臣的,“忠义”这两个字,也差不多跟芒鞋木屐一样,随便踩。

    列国之中的士大夫们,虽说一个个都在呼吁,可这种文化界人士的是呼声,其实没什么卵用。

    楚汉相争之后,所有人都有一种强烈的判断,这个判断还很清晰。

    这是大争之世,这是天下战国。

    环视四面八荒,就没有不打仗的太平地界。

    哪怕是燕国,现在也是内乱纷纷,东胡诸部跟燕人边军的冲突,已经持续了两三年,而且看上去还要继续冲突下去。

    以楚国分裂、晋国称王为代表事件,天下诸侯们都很清楚,要么不打,只要开打,就停不下来了。

    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和平期。

    没人会眼睁睁地看着晋国越做越大,又或者是出现一个替代吴楚的超级大国出来。

    南北东西的争斗,都是这种变数之下的产物。

    老齐侯的最后这一把,无非是想要效仿吴威王,把齐国的家业,打造的更加丰厚。

    只是对被打的鲁国人来说,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

    “魏子羽乃是晋人,听闻更是魏夫子一族,彼此同出姬姓一脉,想来也不想见鲁国蒙难,为齐人欺辱。”

    “当真是令人惊颤,不曾想只是孤身前往汶水,便能说动齐国郎官来投。如此巧舌,犹如簧也。”

    宴会之上,鲁侯听得群臣的言语,更是精神抖擞,心情也是好了不少。

    之前听陬邑大夫子纥说什么汉子国打算派五十万大军来抗齐援鲁,鲁侯直接都听傻了,五十万大军,这要是真来五十万大军,这是抗齐援鲁?这他娘的根本就是吞并齐鲁啊。

    鲁国从齐国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就是齐国这次总动员的兵力,大概在四十万左右,拉出来开打的,可能有十几二十万。

    战略目标是汉子国,但战术目的,却是把济泗国家吃掉一些,能把鲁国整个吃下来,肯定是最好。

    吃不下来,让鲁国放弃一些国家利益,也是很正常的操作。

    就鲁国手里的资产,除了本土之外,类似三分邾国的后遗症,逼迫鲁国出让给齐国,国内很多士大夫,迫于压力,又怎么可能硬挺着?

    毕竟,邾国的故土,到手是便宜,不到手,也不算是损失。

    可这样一来,齐国就是深入到了泗水流域,比如说割让邾娄邑这样的地区,那就是刚刚好卡死宋鲁曹滕等国。

    原本的济泗中上游,这就有了霸主级大国介入,相较于曾经的晋国楚国,齐国的嗓门,会大到吓人。

    鲁国的有识之士,只要想到这种可能性,就是吓出一身冷汗来。

    好在现在的状况,似乎还不错,一切都是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君上!汉使旗开得胜,鲁人亦当奋勇向前。纥愿前往阳关,以防齐人夹攻泗北之地!”

    “叔梁同汉使亲善,何必亲赴前线?听闻魏子羽长于版筑之术,叔梁前日举荐魏子羽为大匠,寡人以为,若魏子羽为大匠,叔梁当从旁辅之。”

    鲁侯现在是真的放心了不少,原本他是怂到不行,现在怕什么?人汉使过来就搞了齐国一把,什么狗屁盟军,一个郎官麾下五千人马,一开口就说动了。

    今天能说动一个,明天就能说动两个,几天下来,齐国自己就玩完了。

    我大鲁国……牛逼!

    反正现在鲁侯就是下定决心,先把汉使的好感度刷满,至于前线抗敌,死守就是。

    层层抵抗,撑到汉子国援兵前来,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君上,春汛已到,道路泥泞,倘若春雨连绵,齐国联军固然行动不利,我军版筑寨墙,亦是不利。君上,魏子羽固可为大匠,然则阳关不得不防啊。齐国兵多,鲁国兵寡,倘使战事拖延,齐国必定增兵……”

    “嗳,叔梁勿虑也。”

    鲁侯现在淡定的很,“齐鲁虽近,相攻则远。此次齐国会盟诸侯,为壮声威,岂能舍近求远,走阳关而不走‘大汶津渡’?”

    “这……”

    听老板这么一辩解,子纥一时也是语塞。

    打仗归打仗,但现在的情况,打仗不仅仅是打仗。

    玩偷鸡,对盟主的威严不利,齐国怎么可能选择?

    阳关那里是山区,齐军要是绕路,固然是可以出其不意,可这样一来,在诸侯们看来,这齐侯的正面战场威力,有点矬啊。

    齐侯不要面子的吗?

    换个思路,子纥也不得不承认,国君的思考,还是很有道理的。

    “叔梁只须让汉使知我鲁国诚意,战事定然万全。”

    “如此,臣谨遵君命。”

    “善。”

    鲁侯见自家“猛男”这么听话,还是相当高兴的。

    他又不是勾陈,培养一个王命猛男出来,结果都快把吴国老家给掏了,这种偷家的猛男,猛归猛,还是不如自家的温顺“猛男”好啊。

    平陆邑西营郎官灵姑戈跟着汉使魏羽跑路一事,固然让鲁国君臣欢天喜地,整个曲阜内外,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但是在盟军营地,齐侯的脸都黑了。

    “越人下贱,不可信也!”

    暴怒的齐侯立刻下令,“传令,分兵阳关,夹攻鲁军!”

    “嗨!”

    齐**将都是神色肃然,纷纷听命。

688 吓一跳

    “齐、齐国强攻阳关?!”

    感觉局势尽在掌握之中的鲁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手中的玻璃杯都跌落在地。

    要不是玻璃杯实在是太贵,他真的就要失手了。

    颤抖着双手,将盛装着“琥珀酒”的玻璃杯,小心翼翼地放在案几上,深吸一口气,鲁候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子:“阳、阳关还在?”

    “君上,阳关还在我军手中!”

    “还在?!好!好!好!”

    连连道好,鲁候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喊道,“传叔梁纥,快,快传!”

    “嗨!”

    曲阜能打的军将有不少,但能够让鲁候彻彻底底放心的,其实也没几个。

    而陬邑大夫子纥,就是他非常放心的。

    要不是子纥,现在说不定齐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要不是子纥,又怎么让齐国联军踟蹰犹豫?

    要不是子纥,汉国使者魏子羽,能这么赏脸?

    都是因为子纥的勇气、品德,才让人高看,才赢得了尊重啊。

    鲁侯分得清谁靠谱谁不靠谱。

    关键时候,还是得看能臣、忠臣呐。

    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陬邑大夫子纥前来,鲁侯也是奇怪,于是问左右:“叔梁纥可是有事在身?”

    群臣也不是很清楚子纥在干什么,这人不怎么合群,除了工作,闲暇时间,很少参加聚会。

    就算勉为其难地赴宴,也只是一个人喝酒,最多就是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子,然后讨要回去做侍妾。

    因为生了九个女儿的缘故,曲阜城的大户也都是很清楚,陬邑大夫子纥想再生个儿子想疯了。

    但又怕自家的女子送给子纥当侍妾之后,也被感染得只能生女儿,所以大多也不肯答应子纥的要求。

    随着子纥的年龄越来越大,适龄女子瞧得上他,身份太低;他瞧得上的,又不太愿意给他做侍妾。

    而且有些落魄贵族,比较讲牌面,公开放话,想要家族的女子,那必须是按照礼制来办事。

    太阳落山之前的一顿酒席,那是少不了的。

    于是陬邑大夫子纥“添丁”的梦想,又再度延续。

    不过现在事情显然出现了转机,因为“有类猛男”,这个名头在鲁国很吃香。

    谁不知道猛男啊,大吴国王命猛男李解,现在可是成了汉子国的国君,有周天子认证的,虽说出身低微,可实力强啊。

    陬邑大夫子纥能够像李解,跟他联姻,家族也是脸上有光,牌面摆在那里。

    加上汉子国使者魏子羽,似乎跟子纥的关系还不错,更是让人觉得,以后就算不能大贵,大富是完全没问题的。

    在鲁国不能做官,可以去汉子国做生意嘛。

    操持贱业在鲁国是不好听,在汉子国就没问题嘛。

    于是乎,不少人都在小声地嘀咕,是不是陬邑大夫子纥最近又开了荤,正在散发第十几二十几春?

    然而谒者回来禀报的时候,一开口就把鲁侯吓了一大跳,差点心脏都崩了。

    “君上!陬邑纥已经离开曲阜!”

    “啊?!莫非……”

    鲁侯须髯颤动,眼神中充满着惊恐,汉使能够用一条灵活的舌头,说动灵姑戈率部南投。

    这齐国五都多得是能言善辩之士,说不定也是说动了子纥,投奔齐国啊。

    “君上,陬邑纥留言明誓,言誓于阳关共存亡!”

    “啊?!原来……”

    鲁侯感动的瞬间落泪,崩碎的心脏,又重新组合了起来。

    “快!快!快命骑传,追上叔梁纥,将印,送上将印!待其归来,寡人再登台拜将!”

    先上车,后补票,反正以前逼阳国国君也这么干过。

    他堂堂鲁国之君,“含姬量”这么高,还能不如逼阳子妘豹?!

    群臣也是感慨,万万没想到这个“粉色猛男”居然这么刚烈,竟然直接跑去阳关抗敌去了。

    虽说流程上有点不符合规矩,但是事急从权,又是关键时期,加上曲阜能够拉出去在山区作战的猛将,其实比较适合阳关的,还真就是子纥。

    他身材高大,膂力惊人,打防御战有着天然优势,杀红了眼也不怕己方士卒认错人。

    那么大的个子,再披一身战甲,那还怕个屁?

    有经历过两次逼阳战争的鲁国之臣,那也是见识过正牌猛男的打法,那叫一个凶残,身上最少也是三层甲,冲杀起来,根本就是无人能挡。

    子纥就算不如李解,那肯定也是有威慑力的,不是摆设。

    正在安顿灵姑戈,同时又准备在鲁国防御工地上班的魏羽,听到陬邑大夫子纥,直接带着家族男丁,就奔阳关前线去了,也是把他惊得不行。

    这几天就跟着魏子羽混饭混脸熟的灵姑戈更是赞叹:“鲁国有叔梁纥,齐侯想要吞并鲁国,难如登天!”

    作为一个齐**方的人,虽说出身越国,但对齐国的家底,还是比较了解的。

    齐国不是没有精锐,凑四十万人马出来打国战,也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事情。

    可真要说有什么攻坚精锐,还真是没有。

    就那帮子“技击”,不是灵姑戈小瞧,打起来的确不错,可崩起来也能崩得亲妈都不认识。

    最关键的是韧性,差太多了,别说跟吴甲比,灵姑戈自认他少年时围观过的越王近卫,也比齐侯现在的所谓精锐三师强得多。

    越甲的韧性,是经受过吴国考验的,要不是吴威王勾陈实在是太过逆天,越国也不至于被慢慢磨死,最后在千古大妖勾陈临死之前,连扛下去的最后一点精力,都被彻底榨干。

    在灵姑戈看来,别看齐国比越国富裕得多,但真要是两家家底互换,齐国早就跪了,根本撑不到吴威王临死之前。

    “叔梁兄,果然是个赤诚君子!”

    眼珠子一转,魏子羽计上心头,突然想起来老板李解在淮中城曾经讲的一些骚话,顿时有了一个念头,他要是把陬邑大夫子纥捧上来,岂不是在鲁国,就有了招牌?

    造神造起来之后,这神自己可是说不了什么话的。

    能恶心齐国,也能恶心鲁国。

    就算现在的鲁候不觉得如何,等到下一任鲁候,能受得了刚直猛烈的子纥?

    想到这里,魏子羽立刻掏出纸笔,连忙又写了一个申请下来,密密麻麻满满当当都是字,然后叫来亲随:“去,将这封申请,送往傅城,亲自交给阳夫子!”

    “是!”

    此时阳巨并不在傅城,而是在薛城,他得帮忙安置睢水民工,同时还要将大量的物资,先行存放在薛城,这里搞不好,就是汉军将来大举出击的桥头堡。

    这天正忙着呢,却听魏子羽派人过来送信,打开密件,阳巨一看密密麻麻的文字,顿时觉得这是个大事,只是看着看着,阳巨的脸就变了,下意识地骂了一声之后,他才看清楚,这密密麻麻的文字之间,其实就只有两个字:给钱。

689 重赏之下

    “夫子,这魏行者的费用……还要不要运往曲阜?”

    人在薛城的阳巨现在是比较纠结的,他不是不知道魏羽现在身负重任,只是这个重任,其效力不是来自李解,而是淮中城。

    要是别人,鸟都不鸟魏子羽。

    但是阳巨不同,他很清楚李解这么多年就没换过路室主人。

    李解的路室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阴乡夫人旦。

    所以,阴乡夫人做出的决定,只要没有明确的激烈形势问题,阳巨肯定和前主君逼阳子妘豹一样,坚决支持!

    只是现在,实在是让阳巨有点扛不住啊。

    之前魏子羽跑去劝降越人灵姑戈,那就是花了一大笔钱。

    加上整个使节团在曲阜的开销,除开一应用度之外,还要维持情报系统,这些都是每天都在消耗的。

    光十天的禄米发放,情报人员都是最高标准,放在以前,就相当于乡士了。

    整个使节团有两百多号干员,也就是两百多个乡士,再加上勇夫的开销用度,报账固然是报了,按照规矩,傅城先行支付之后,淮中城在未来肯定是要找补回来的。

    从傅城的角度来说,肯定是没什么损失,一切为了大局嘛。

    可他娘的魏子羽上来就是一两百黄金的讨要,简直吓死个人啊。

    “运!魏子羽敢开口,那就给他就是!”

    “是!”

    思前想后,阳巨也觉得这事儿还是得相信魏子羽。

    这家伙行事作风和晋国人完全不一样,很有汉子国的风范。

    能说动灵姑戈这样一个齐国郎官投诚,其实之前那点花费,还真不算什么。

    要知道,在齐国五都,不管什么来头的郎官,都是属于上等人。

    就算豪门鄙视越人出身的灵姑戈,可中小贵族,要是有机会跟灵姑戈联姻,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女儿贡献出来。

    这样一个在编制上有五千额度的军官,对整个齐国联军的影响,是极为恶劣的。

    又没有第一时间把灵姑戈给干死,那么影响扩散之后,齐国联军内部,肯定是要纠察那些非齐国根脚的军官。

    这必然会造成人人自危的情况,说不定还会进一步促使更多的非齐国土生土长贵族叛逃。

    随后就是恶性循环,又不得不循环。

    阳巨也只是犹豫了一下,想通之后,立刻组织队伍,就地从薛城调拨了一部分粮食、肉干之类的用度前往曲阜。

    之后又命人赶紧从傅城财库中调拨金银贵金属,除了以往的“郢爰”之外,还有一种新制的金银币。

    这些金银币的模范,都只有淮中城才有,属于汉子国的最高技术。

    每一枚金银币正面,都有一个“帝”字,而反面,则是“勾陈”的帝冕头像。

    在帝冕头像的周围,还有“开元”字样。

    汉子国开元建制,就是有这样的寓意在。

    原本按照正常的时间安排,这一批次的金银币,是要在今年秋收的时候,才会用作奖赏傅城、薛城、微山等地的有功之臣。

    只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而且这一批金银币的开模时间,比李总裁在汉水之畔搞大祭祀还要早两个月。

    实物金币出现在阳巨所在的傅城财库,也比汉水大祭要早一个月。

    这其中的先后时间排序,显然有着不同的意义。

    阳巨给公文签好字之后,又在上面盖上了傅城县大夫印,然后一脸严肃地把文件交给心腹:“蜡封严密,即刻送回傅城财库。”

    “是!”

    等心腹走了之后,阳巨这才对剩下的幕僚们说道,“希望这一次魏子羽还能带给我们更多惊喜吧!”

    要是还能再说服一个齐国郎官来投,整个齐国联军,必定要出现大动荡。

    分崩离析是不至于的,但是连续出现有人叛逃,这就说明自家队伍十分混乱,人心十分不齐。

    就算齐侯有天大的本事,他怎么敢放心军队一拥而上去强攻曲阜?

    就算齐侯下达了这样的命令,齐**队的军官们,又有几个敢说自己在前面生死搏杀的时候,这后头的袍泽,是不是突然就投敌了?

    两军交战,只要一方心不齐,就会出现大问题。

    不敢前赴后继,又如何攻城拔寨?

    齐侯此刻下令分兵,绕道传统攻鲁的方向阳关,也并非纯粹就是脑子一热的暴怒。

    因为传统攻鲁的路线,就是从这里,齐军只要找到熟悉的感觉,自然也更加容易重新想起袍泽之谊。

    再者,齐侯其实担心的不是齐国本身的部队,他更加担心,卫郑曹宋等国,会不会突然搞事?!

    鲁国能贿赂一个越人灵姑戈,就能贿赂一个宋人,一个郑人,一个卫人,甚至一个曹人。

    哪怕曹国没什么实力来投放兵力,可曹国有钱啊,曹国的“镈币”是很香,可现在在傅城最流行的,可是“阴币”、“白沙麻布”、“大红01”、“大紫01”……

    曹国的士大夫们,肯定也会觉得“赤霞”“紫霄”特别香,虽说他们没胆子也没实力搞风搞雨。

    但是曹国的巨贾豪商们,就不同了,他们有的是资本武装散兵游勇。

    加上齐国长久以来,就有“技击”外出打工的传统,这要是曹国豪商们有认识的“技击”闹事,不说叛逃什么的,暗地里投个毒,暗地里在粮食上撒泡尿拉泡屎。

    搞不死人也能恶心死人。

    齐侯不得不防,他没得选。

    所以,此时把齐军分割,分兵出来一部分,也是有这个潜在原因的。

    直接从正面强攻,过平陆邑也好,还是过哪儿,谁知道会盟列国是不是在通风报信?

    唯独这传统的进攻路线,会盟列国都没多少资源在这里,就算想要通风报信,也得快马加鞭。

    不是齐侯看不起他们,整个汶水之上,现在都是齐国的舟船,春天道路泥泞,又千里马也是无用。

    在齐国分兵的同时,齐侯也对国内下达了命令,齐国长城以北的驻军,开始有序地向阳关增兵。

    无盐邑分兵的这一部分齐国部队,就相当于成了先头部队,而原本留守在齐国长城的守军,则是成了预备队。

    只是这些预备队,不再走水路,而是走山路。

    春季泥泞,山路并不好走,但此刻只要造成一种齐国在源源不断向前线增兵的态势,就能迅速扭转军心。

    而且齐侯这也是为了给会盟列国“留一手”,之后等会盟列国知道,齐国居然还有如此雄厚的兵力,除了震撼就是震撼,不会有别的感觉。

    “夫子!已至阳关!”

    “传令关中守军,立刻前来领汉国编织袋。”

    “嗨!”

    此时阳关的鲁国守军并不多,因为得知齐国在无盐邑会盟,加上春季的气候原因,鲁国在阳关只是保留了五百人左右的士兵。

    战车倒是有三十辆,加上本地青壮民夫,临时征召的话,也能拉出壮丁一万多,用来以防不测,已经是绰绰有余。

    阳关的地形,和函谷关类似,都是临河临山的设计。

    齐国从齐国长城打出来,穿过泰山山脉,除了汶水之外,过河也没有太好的立足之地。

    因为河南就是梁父山,山并不雄伟,但是恶心,宛若一个大盘子,正好将汶水挡在北岸,然后要绕过梁父山,才能重新踏足平坦之地,最后一路绕泗水,才能到曲阜。

    直线距离上,就一点点的路,但一座小小的梁父山,必须绕道四五百里,而且更恶心的是,这梁父山并非只有一个山头,山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十几二十个,还是有的。

    历年齐军要是想要从梁父山偷鸡,大多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因为这恶心到爆棚的地形。

    所以两相比较,当齐军出了长城,几支人马分别从东面北面穿过泰山山脉,也不会选择踏足梁父山,而是直接叩关。

    阳关不打是不行的,齐鲁两家互相之间太熟悉了,齐军真要是直接突破,奔着曲阜而去。

    鲁军就敢断了齐军的后路,阳关的位置,就是这么好。

    齐鲁两家十几代人的斗争,齐国是头一回,有这么好的借口和进攻态势。

    无盐邑是在鲁国的北面,又远离阳关,过了汶水,就是一马平川。

    加上会盟诸侯的支持,只要正面干死鲁国部队,整个鲁国铁定完蛋。

    可惜,如此好的机会,就因为魏子羽的一通骚操作,直接搞得齐国联军内部不稳,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以往齐军进攻阳关,是由东向西。

    但是这一回,就有点微妙了,是由西向东,这就让鲁国驻军,不得不消耗更多的城防资源。

    好在汉子国的使臣魏羽,此次出使鲁国,带来的不仅仅是希望,还有资源。

    其中之一的好东西,就是编织袋。

    陬邑大夫子纥看过这种汉子国的编织袋,做工粗糙,但是好用。

    用来填土的效率极高,最重要的一点,便宜,非常的便宜。

    “夫子!已经命人前往阳关附近征召民夫!”

    “今日先筑一座小城出来!”

    “嗨!”

    鲁国人的“小城”,就相当于守军在城外安插的钉子,大概就是四五十步一个,不会太大,但是非常方便弓弩手射击。

    阳关的守军,也能轻松地配合,弓弩能够够到的地方,就能配合防守。

    随后就是一个“小城”接着另外一个“小城”,大量的“小城”形成了间隔,不但能够把进攻的敌军分割,还能更加有效地杀伤。

    只是以往修筑这样的“小城”,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这一次却是不同,有了大量的编织袋,效率大大提高。

    而且跟着陬邑大夫子纥来到阳关的,还有马车中装满了的农具。

    铁锹、铁铲,都是好东西,虽然是用过的,但是有就是比没有强。

    春季的泥泞,这时候也有了好处,因为土壤松软,挖掘起来自然是更加轻松。

    民夫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见曲阜来了大夫,都是老老实实地听从吩咐。

    乡士、武士也都是忙不迭组织人手,这一次守得好,就是大功一件。

    “河堤处当再盖箭楼!”

    “嗨!”

    “战车当在瓮城之中。”

    “嗨!”

    “弓弩手如何?!”

    “城中士卒不过五百,如今征召民夫,已增弓弩手二千。”

    “好!”

    阳关本地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因为常年作战,又或者说以前曾经长期跟齐人作战,本地住户大多都有射猎的习惯。

    会射箭的人,其实要比会用弩机的更多一些。

    此次子纥前来阳关,是把家中奴客都带来了,加上陬邑的友朋亲眷,还有一些愿意追随他的士人,总的兵力居然还挺可观。

    能直接拉出来打的,加上守军,居然有八百多人。

    到了阳关之后,子纥先是散了一波财,让本地人出工出力,然后又给守军和临时征召的民夫们许下承诺,只要击退齐军,到时候一起前往曲阜领赏,接受国君的接见!

    有了这一番承诺,整个阳关内外,竟然都是士气高昂,竟是不惧随时可能前来的齐国大军。

690 进击的“带忠臣”

    无盐邑盟军大营,列国的实权人物,都聚集在此。

    宋国大相戴举,此时神情淡然,但内心却对齐侯很是不满。

    齐军分兵一事,非常的突然,身为盟主的齐侯,完全没有知会列国,自行其是就做了这个决定。

    摆明了就是不信任联军其余成员。

    虽说大家都不信任,但齐侯这是摆在明面上,在戴举看来,要是不给列国士卒一个交代,这些底层武夫,那是会心生怨愤的。

    貌合神离不是不可以,但也得看场合啊。

    戴举最大的不满,就在于宋国本身内部,也是比较散装的,忠于子橐蜚的人,还是在谋求夺回子姓宋氏的权力。

    现如今,整个宋国,却是子姓戴氏成了掌权人。

    加上天下列国,都是纷纷交战,这就使得很多中立的,不想搞事的,没有安全感的普通贵族富户们,很愿意支持子姓戴氏继续掌权下去。

    毕竟,这时候进行政变,进行权力交换,搞不好宋国就要分裂。

    玩蛋是肯定的。

    “夫子,齐国乃是盟主,今盟主不在,中军不过是摆设,何不早早离去?”

    戴举的幕僚小声地提醒了一下他,现在的情况,继续留在无盐邑,就是浪费粮食。

    之前卫郑两国,提出两国的部队,可以驻扎平陆邑,结果被齐侯拒绝了。

    说是灵姑戈叛逃之后,平陆邑现在治安很不好,到处是间谍,很有可能会伤害到卫郑两国盟友……

    卫侯听了很不爽,郑城子更不爽。

    他们这次过来,是要捞好处的,都吆喝了多久了?结果也没见着多少甜头。

    米面粮油他们缺吗?

    卫国、郑国又不是穷逼国家,需要你齐国这点救济?

    而且本身卫国和郑国,都有自己的计划,希望齐国早点跟汉子国怼上。

    之前卫郑之战,汉子国是两头吃两头卖,你家卖吴钩,他家卖弓箭,总之有钱大家一起赚。

    卫郑两国打生打死,狗脑子把河南诸县都糊了个遍,遍地的堡垒,遍地的沟渠,没有个三五六七八年,怕是消耗不了。

    去年秋收又败坏了一下,今年要是再打,怕是要出大动荡。

    这才一咬牙,先罢兵,成不成再说,总得让汉子国也出血。

    楚汉相争,中原列国一开始的想法,是你来我往,双方十八般兵器都掏出来,杀个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最后楚国半残,汉子国重伤。

    如此,两全其美,两全其美呐。

    可惜结果出乎意料,楚国不但丢了三关,连大本营都被偷了。

    现如今,谁还不知道楚国的赵太后,被汉子李解干了个爽?

    此时要是不趁着汉子国立足未稳,赶紧拖他们家后腿,还等什么时候?

    再等下去,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汉军当真已至曲阜?”

    “细作来报,汉军甲士陆续进鲁,小邾国、滥国关隘,皆有汉军行踪。”

    “唔……”

    戴举眉头紧锁,作为宋国的“带忠臣”,他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完成对宋国的夺取。

    子橐蜚的“谥号”,身为宋国大相,戴举满怀恶意地选了一个“桓”。

    简直就是嘲讽,因为只有开疆拓土,才能称作“桓”,以子橐蜚的功绩,他不但没有开疆拓土,反而把泗水以东的地盘,丢了个干净。

    至于那些丧权辱国的条约,屎盆子全扣在了他一个人头上。

    而忍辱负重的宋国“劲草”戴举,则是灭掉了戴国,给宋国上下,都是稍稍地提振了一下国民的信心。

    真正开疆拓土的人,其实是大相戴举自己,他才是“桓”,偏偏把这个“桓”字,用在了子橐蜚身上,稍微智力正常一点的宋国人,都不会觉得,自家国君真的有这么好。

    子橐蜚的谥号,连续变动了几次,最终用了这个最具备嘲讽意味的“桓”字,也完全就是戴举的全盘操作。

    如今宋国上下,已经被清洗的干干净净,年轻的少君就是个摆设,之前连续废两个太子的操作,也让有识之士看明白了。

    戴举的确有能力,也或许是宋国的忠臣,至少曾经是,但是现在,他就是权臣。

    而有识之士的一部分人,又觉得在这个纷乱的战国时代,必须要有雄主掌权,才能稳住宋国的局势。

    贵族们的想法很简单,谁能带给他们好处,谁就可以当国君,谁来当都可以,哪怕是一条狗。

    可以说,戴举在“带忠臣”的道路上,真的是越走路越宽。

    现在差那么一点点的,无非就是国际地位。

    齐侯会盟,宋国响应,其实就是戴举料定,齐侯这时候会盟中原,根本不能成事。

    少了秦晋吴楚,这也叫会盟?

    齐国就算现在能把鲁国吞并,戴举也是不慌,齐国没那个能力消化鲁国。

    而鲁国在半残或者已经灭亡的状态,宋国再伸出援手,提供资源进行复国运动,很大概率,就能把微山东北,泗水以东的一部分土地拿到手。

    此时宋国盯上的,是邾娄邑和邿邑。

    邾娄邑是泗水以西有名的草场,放牧牛羊的效果极好,土地也相对肥沃,改造成农田的潜力也极大,就算是现在,邾娄邑也有三万多亩的水浇地,这是上等良田。

    齐国会盟诸侯,盟主让齐国去当好了,但是宋国家门口的好处,是要借用齐国的名头,直接黑下来的。

    至于邿邑,原本是妊姓邿国的故土,这个国家小归小,但是非常的富,而且排场极大。

    当年因为动荡,鲁国借机把它给灭了,这才让鲁国的地盘,跨过了泗水,跟宋国直接接壤。

    如今的邿邑,秉承了邿国的传统,成为了非常发达的冶金中心。

    本地的青铜器,是鲁国的重要资源。

    天子九鼎、诸侯七、大夫五、元士三,这是周天子定下来的规矩,正常人都是不会违反的。

    但是邿国不,邿国表示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这里山高天子远,老子就是要场面大!

    于是邿国直接来个十五鼎,没办法,就是有钱,就是富,你们把我咋滴?!

    然后邾国跟鲁国相争,鲁国顺手就用邿国内乱的名义,跑去平乱,然后就结束了邿国的混乱。

    当然了,混乱没了,邿国也不小心没了,这也是鲁国人不想的。

    不过事情都发生了,总得坦然地面对。

    毕竟,这大概就是人生吧。

    凭借泗水相对成熟的南北交流,又靠近中原最富庶的几个国家,邿国留下来的丰厚家底,也是鲁国能够跟齐国一直怼到现在的重要支撑之一。

    齐国眼馋西边的鲁国,宋国何尝不馋东边的鲁国?

    都馋,都想下手。

    但问题在于,宋国毕竟是前朝余孽,要是向老姬家动手,还是鲁国这种根正苗红实力强的,那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一直以来,宋国都没什么机会。

    可是现在,机会真的来了,黑锅是齐国的,好处……可就是未必。

    虽说戴举还是比较担心汉军会不会直接绕过鲁国,绕过曲阜,然后到河西来跟宋国较劲,但仔细想了想,齐国分兵阳关,怎么地汉军也得先盯着齐国才是。

    再三确定了齐军动向,已经汉军的可能目标之后,宋国大相戴举,便向盟主齐侯表示,听说鲁国、汉国的部队,可能到了微山,为了防止敌军威胁联军的右翼,他打算调派部队,盯着河东的鲁军。

    这也算是为盟主分忧嘛。

    齐侯此时正狂怒呢,哪里管得了那么许多,一听说宋国愿意帮忙牵制远处的鲁**队,也是相当的高兴,还假模假样地提供了一些军需,说是身为盟主,自当尽一点力。

    于是,宋国大相戴举,就这么合情合理地带着宋国部队,直接从无盐邑往西南方向转移,只是在转移的同时,戴举已经命令国内的部队,立刻进攻鲁国在泗水以西的邾娄邑和邿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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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概要:大吴猛男在此,谁敢与我共决死!列国纷争,太乱了,统一哈。书友群:战国万人迷(836165734)。战国万人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万人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万人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