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战国万人敌TXT下载战国万人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战国万人敌全文阅读

作者:鲨鱼禅师     战国万人敌txt下载     战国万人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91 魏子羽坏人好事

    作为宋国的招牌脸面,戴举在国内和国际上的名声都极好,如今时不时地民间有呼声,说是“宋氏不肖,戴氏代之”,倒是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宋国的情况吧,在任何一个有识之士看来,继续让子橐蜚的子孙去糟践,估计是不行了,这成大事,还得看“劲草”的手腕!

    “君子,我等为何潜入泗西?”

    “出发的时候,鲁人太多,我不方便直说。现如今已经过了泗水,我就跟你们讲明了,这次前来泗水以西,是要去任国和邾娄邑。”

    “啊?!君子,如今齐国大军尽出,宋国大相更是调派士卒要来此地,我等现在……岂不是身陷敌境?”

    跟在魏羽左右的几个随从,都是一脸的惶恐,之前在平陆邑说服灵姑戈,就已经够冒险的了。

    因为只要时间稍微再晚那么一个早上,同行的队伍,就要见到齐侯。

    这要是见着齐侯,不是死路一条?!

    随从们惶恐不安,但给魏羽做护卫的白沙勇夫们,却是一脸的淡定。

    这种场面,其实根本不算什么的。

    只是随从们对于作战,一向没什么概念,所以才会这时候显得惊慌。

    实际上在白沙勇夫们看来,春天的泥泞,就是最大的保障。

    诸侯们的战车,就是个摆设,根本跑不起来。

    至于骑兵,更是垃圾,除非是千里马那样的神骏,因为力气大、爆发力强,还能从泥泞中奔跑,不过速度也是可怜,还不如士兵们步履蹒跚来得效率高。

    加上“春汛”已经开始,各种洼地都会变成沼泽地、湿地,大牲口中,除了水牛,基本都没办法发挥出太大的作用。

    此次他们从鲁国出发,二百多里路,刚到鲁国的时候,最少用走的用车的,得有一百五六十里。

    可是现在,二百多里路,有一半以上,居然是坐船和竹排。

    春汛的威力,已经逐渐显现出来。

    “诸君放心便是,你们看!”

    魏羽指了指上涨的泗水,“第二次逼阳之战后,宋军舟船稀少,戴举那老匹夫,就算要大军出动,往来调动,少则两旬,多则三个月。即便如此,能适应草地泽陂者,必不会多。”

    略作解释,随从们顿时心情大定。

    他们也是识货的,身旁还有白沙勇夫们,小股精兵对上,这些白沙勇夫,就是最让人安心的依靠。

    “我已探得消息,宋国废太子‘黑耳’,如今便是受任国庇护。齐国会盟之后,又潜入邾娄邑,想来,是打算在邾娄邑借兵。”

    一般人要搞到情报,那是相当的困难,别看魏羽是个花钱小能手,在能省钱的地方,他也没有少省。

    尤其是当得知任国大夫风丘,当年在第二次逼阳之战后,居然跟还是王命猛男的李解有过一段交情,虽说现如今身为汉子国国君的李解,未必还记得这样一个泗上小国的大夫。

    但这并不妨碍魏子羽拿来用用这段关系,他认真研究过了这群泗上小国的心态,完全就是谁强舔谁。

    现如今齐鲁相争,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但内情却是因为“不服王化”“讨不臣”,本质是汉子国跟齐国的长远斗争。

    当然其中还掺杂了齐国和吴国的恩怨情仇,甚至可能还要算上齐鲁之间的几百年摩擦。

    不过任国这样的小国中,并不缺少脑子正常的人,他们看得明白汉子国是强是弱的,第二次逼阳之战打成那个样子,早就把他们吓到了。

    曾经的徐国称王,要是能有这样的气势,泗上十二国,还至于一个接着一个不是灭亡就是衰弱?

    于是乎,当魏子羽以汉子密使的身份,偷偷地出现在微山任国的时候,任国国君直接把宋国“废太子”的行踪给卖了。

    毕竟这个“废太子”的成色,其实也不高,因为按照宗法制度,正常的轮替,也轮不到一个庶出的中年老汉来继承宋国社稷。

    可形势是变化的,现如今子姓戴氏的崛起有目共睹,子姓宋氏不仅仅是被子姓戴氏排挤,而是被整个宋国既得利益者挤压生存空间。

    这就使得在外的庶出宋国公子们,有了卖身求荣的希望。

    以前他们是庶出,现在他们是“宋国合法继承者”……之一。

    任国也没有说直接卖了“废太子”黑耳的性命,只是把“废太子”黑耳现在的动向,跟魏羽这么一说。

    身为汉子国行者,魏羽事后给了任国国君十颗“东海琉璃珠”,说是任国和汉国,当年一起在傅城打过宋国,这是悠久的袍泽之谊啊,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任君一看,这汉子国出手就是阔绰,牛逼,于是小心思泛了起来,寻思着要是给汉使再指个路,是不是事成之后,还有好处?

    任君想得很对,没有想屁吃,大夫风丘在魏子羽前脚离开任国,后脚就跟着给国君汇报工作,说是当年打逼阳之战的时候,别看任国的“大使馆”当初也被洗劫一空,可最后算总账,还是有盈余的。

    总之一句话,汉子李解,不会让人随随便便吃亏,当然前提是别占他便宜。

    于是乎,当宋国大相戴举,派出使者前来任国,说两家联手,吃掉泗水以西鲁国地盘的时候,任君没有犯傻。

    他怀里揣着十颗“东海琉璃珠”呢,他怕啥?那泗水以西的鲁国土地,是那么容易拿的吗?

    于是任君就以“任国小国寡民,不敢寻衅”为由,把宋国的甜头,挡了回去。

    土地再香,这年头正打仗呢,就他们任国,能保住这些个高产出的土地?

    他作为任国国君,现在死了之后,能有十颗玻璃弹珠,不是已经很风光了吗?那为什么还要去觊觎完全占不住的地盘呢?

    尤其是在任君看来,泗水以西的鲁国土地,现在还是鲁国的。

    而市面上流传着汉子国二十三万大军抗齐援鲁,这汉子国,是鲁国的友好邻邦啊,得罪了鲁国,就是得罪了汉子国啊。

    他不得罪汉子国,是不是以后玻璃弹珠,还会多上几颗?

    小算盘这么一打,任君就不想掺和宋国的事情,反正他不得罪戴举,戴举也别来坑他就是了。

    宋国大相戴举,原本也就是随手之举,任国愿意出兵自然是最好,有人分摊压力,从来都是要轻松一些的。任国不愿意出兵,也是无所谓,反正最大的黑锅,还是齐国在顶。

    只不过,当宋国大相戴举自信满满,以为出兵邾娄邑就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拿下来的时候,组织进攻邾娄邑的前线部队,突然闹内讧了。

    “什么?!公子黑耳在邾娄邑作客?!”

    “禀大相,千真万确。公子黑耳,如今就在邾娄邑。国内右军司马宋基,听闻公子黑耳在邾娄邑,便不听号令,就地安营扎寨……”

    “宋基?”

    一听是宋氏宗室,戴举脸色就是一沉,他本以为很轻松的事情,突然就出现了微妙的变数,这让他很不愉快。

    这一战,目的是侵吞鲁国泗水以西的膏腴之地,只要拿到手,拿去给国内支持戴氏上台的人瓜分,“戴氏代宋”的最后一步,其实也就差不多了。

    可是现在,颇有点“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感觉。

    宋国大相戴举,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692 是贤公子哒!

    “君子,这个宋国公子黑耳,不过是庶出,又多年在外,宋国国内,更是对其不甚知晓。我等,又何必理会这等人物?”

    “逼阳子曾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魏羽看了看跟他混饭吃的随从们,“当世之事,唯有做与不做,观人出身行事,岂能成大事?”

    言罢,魏羽又对众人道:“助我者多,离我者寡,何愁大事不成?”

    “君子教训得是,是我等愚昧浅薄……”

    随从们听了魏子羽的道理,也是纷纷觉得很有道理,这世上的事情,还真的就是跟国君说的差不多。

    朋友多多的,敌人少少的,自然就无往不利,自然就战无不胜。

    邾娄邑的东南小城,是邾娄邑的外郭改建,此刻因为战事的缘故,往来的鲁国士兵多了不少。

    不过鲁国士兵的士气,显然不怎么样,见着外来的客商,都是提心吊胆,各种盘查询问之后,这才敢放人进城。

    魏子羽到了这里,便自称是晋国魏氏外出游历,想要在邾娄邑逗留一日,然后返回晋国。

    一听说是晋国人,邾娄邑的小兵们也是不敢招惹,城内官吏过来略作盘问,听到魏羽那地道的晋国口音之后,这便叮嘱了两声,让他们不要在城内随意走动,就不再过问。

    到了地脚,先是让人带着十个金币,找到了宋国公子黑耳,随后又备了一份厚礼,说是故人请见。

    用词都是极为考究,让原本吓了一跳的公子黑耳,眼见着十个金币,加上很有诚意的故人相邀,这便让人通知了魏羽,在城外小城相见。

    因为没有往来客商消遣,此时的邾娄邑东南小城,相当的萧索。

    原本可能是食肆的地方,屋内灶膛的篝火也不知道熄灭了多久,除了黑黢黢的灰烬,半点烟火气都是没有。

    宋国公子黑耳是个黑胖子,身材并不高大,但骨骼粗壮,皮肤黝黑,尤其是一双耳朵,黑都不像话,已经是黑如炭的那种感觉,乍一看,还以为是双耳被烧焦了一般。

    此刻,跟着公子黑耳的人都是有点紧张,这兵荒马乱的,突然有人说是故人造访,还是挺吓人的。

    可对方也是豪爽,直接给了十个金币,而且还是勾陈像的汉子国金币,那显然肯定不会是宋国人,宋国也没人有那个实力,从汉子国搞来这种特殊的金币。

    日子落魄归落魄,终究还是一国公子,哪怕是个庶出的,但打听消息的渠道,还是有的。

    这种有一个“帝”的金币,听闻在泗水两岸,只有傅城才有。

    所以跟着公子黑耳的属下们猜测,这是不是傅城那边的朋友?

    公子黑耳左思右想,也想不起来自己还跟傅城那边有什么交情,就算当年逼阳国还在的时候,他也没有去过逼阳国啊?

    “公子,来者非是强敌,便已是好事一件。”

    “这……”

    黑胖子宋黑耳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时下诸事,再有败坏,还能如何?”

    正聊着呢,却听外头传来了脚步声,不多时,就有随从进来禀报:“公子,外面来了几个人,自称是晋国魏羽,特来请见。”

    “晋国魏羽?魏氏?”

    “公子,魏氏乃是晋国大族,如今魏夫子更是为晋国执政,晋国称王诸事,便是魏夫子一手操办。若是又魏氏相助,说不定还能返回夏邑,重临商丘啊。”

    “那……快快有请?”

    “公子不可!”

    公子黑耳的属下立刻出声阻止:“旧年汉子听闻蔡美前来,有‘断屐相迎’之美谈,公子流亡于泗上之间,岂能怠慢上国君子?当亲自出门相迎啊。”

    “对对对,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宋黑耳反应过来,自己就是个土鳖,哪里有装逼的资格。起身之后,这黑胖子便是一路小跑,到了食肆门口,便见一个帅哥带着十几条恶汉站在那里等候。

    “不知是哪位故人当面?黑耳惭愧,不曾记得。”

    “哈哈哈哈哈哈……”

    对面那帅哥大笑一声,把宋黑耳吓了一跳,却见那人上前一步,稽首道:“在下晋国魏羽,如今为汉国行者,此来泗上,正是为出使鲁国而来。途径邾娄,听闻有宋国贤公子在此,岂能不前来拜会请见?”

    “啊?!”

    宋黑耳一愣,他本就胖大,这光景被突如其来的彩虹屁拍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贤……贤公子?”

    “君仪表雄奇,非常人也。有云:神人必有神异。吾在淮中,便以‘相面’为业,后为我主拔擢,这才有行者之身。”

    话不多,但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老子在汉子国的淮中城,以前是靠给人算命相面为生的,后来呢,被汉子李解提拔,现在就做了大使。

    乍一听,仿佛就是因为算命的本领特别高超,相面的本事非常强大,算得准看得好,所以才被重用。

    里里外外就一个意思:你要是让我看相,你前途就稳了呀。

    “神……神异?!”

    吞了吞口水,宋国公子黑耳此时此刻,心情有点小激动,他本来就是个庶出公子,老爹子橐蜚也没怎么管过他。

    从小到大,他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神异,硬要说有的话,兄弟们里面,他比较能吃,也不知道能吃,算不算神异。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君为神人而不自知也。”

    “真……真的?!”

    宋黑耳寻思着,是不是自己真的内藏才华,以至于今天才遇到了淮中神算,于是要展现出自己超绝的能力?

    “咳嗯!”

    好在宋黑耳的属下们还不傻,就算不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但能够跟着宋黑耳这样一国公子混饭,肯定也是受过贵族教育的。

    算命这种事情,需要的时候,它就是真;不需要的时候……当年汉子李解在泗水之畔,可不是送了不少人去慰问“泗水君”?

    “噢……噢。不知君子此来,寻黑耳所为何事?”

    “哈哈哈哈哈哈……”

    魏羽再度大笑,然后一脸诚恳地看着宋黑耳,“原本吾途径此地,只为一观贤公子之风姿。如今见面之后,倒是另有想法。”

    “另有想法?何等想法?!”

    宋黑耳旁边的属下顿时脸色一变,眼前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

    这年头,能够出来行走的帅哥,没一个是怂包。

    天下战国,长得丑的,不一定能打,但是长得帅的,一定能打!

    “二三子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魏羽笑了笑,眼神很是温和地看着宋黑耳:“某有一桩富贵,欲送予贤公子,不知意下如何?”

    “……”

    “……”

    此言一出,站在魏羽左右的白沙勇夫们没忍住,齐齐嘴角抽了一下。

693 虚空马屁

    “君子,这个宋国公子,似乎还真有宋**士愿意效命?”

    “国虽弱,尚有忠臣;君虽暴,亦有腹心。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多谢君子教诲。”

    这一趟跟着魏子羽出来,魏羽的同族晚辈、同辈们,算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以前在晋国的时候,基本上就不用考虑那么多,老老实实地干活,老老实实地听命行事就是。

    现在,他们要学会开动脑筋,要学会发挥主观能动性。

    说起这个主观能动性……国君倒是恨不在意臣下们特别能动。

    “好了,快去准备礼物,随宋黑耳的门下食客,一同前往宋国前锋大营。那右军司马宋基,当待之以上宾之礼。”

    “是!”

    吩咐完了之后,魏羽赶紧写报告,要陆续传回薛城、傅城,再有阳**据判断来汇报给国君李解。

    三天后,阳巨收到了密件,只是信使居然是从泗水上过来的,而不是从鲁国,这把阳巨都给吓到了。

    你他娘的魏子羽跑得比兔子还快啊!

    之前不是说还在曲阜吗?怎么就跑到泗水西北去了?!

    “好你个魏子羽,当真是了得!君上有此贤才在手,这是广施德行的缘故啊。”

    “……”

    虚空彩虹屁拍出来,不是给李解看的,而是给周围的人看的。

    薛城的官僚们一看地区最高行政长官都这么拍虚空彩虹屁了,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一起拍。

    上官拍君上,下官拍上官,当真是相得益彰、其乐融融。

    阳巨稍微整理了一下魏子羽派来的材料,然后就让人马不停蹄,即刻发往淮中城,因为之前淮中城已经传来消息,国君已经传令三军,亲自前来主持齐鲁大战事宜。

    总之一句话,鲁国不要怕,你后台很强大!

    急件先行到了淮中城,美旦听闻魏子羽在泗上开销巨大之后,对此没有进行批判,反而从自己的内帑钱库中,拿出了白绢五千匹、黄金五十、雪花银二十,用以襄助泗上诸事。

    此举一出,淮水两岸都是群情激动,国君夫人连自己的压箱底钱都掏了出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要跟齐国干到底啊!

    在淮水上飘着的楚国间谍们一脸懵逼,卧槽,这和想的不一样啊,这汉子国是真想要把战争扩大化?!

    之前跟楚国肉搏,还不够过瘾吗?

    无心插柳柳成荫,反正好些个淮水两岸的残党余孽们,此时都偃旗息鼓,没办法,汉子国这是要总动员,这是要杀到底,现在出来挑事,这不是自寻死路?

    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个浅薄的道理,他们虽然没有读过书,那也是懂的。

    美旦的举动,并没有多少深意,原本就是为了支持丈夫的事业,仅此而已。

    但因为吓到了不少人,加上美旦为了防止有人把自己的财产偷了,派出了两个叔叔亲自看押,叔甲和叔乙的存在,更是让人坚信,国君不但要打仗,而且要大打,打全面战争,势必要把齐国消灭殆尽!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气势是有了。

    而美旦的这个举动,又刺激到了淮水女神宫的某位秦国女子,这女子在淮水女神宫公开表示:我是老秦人的女儿,我不能对老秦人不负责。

    讲完这句话之后,淮水女神宫就表示,凡在泗上秦人,只要为汉子国而战,这笔钱,我淮水女神出了!

    当然有的老秦人就不乐意了,寻思着我他娘的就没听说过淮水女神,你要是“黑帝”,我还敬你,你是个啥啊?一个外出与人私通的贱人,也配自称老秦人?!

    对于这样的老秦人,某位公主殿下并没有生气,毕竟,要允许每个人发表自己的看法嘛。

    不过呢,某位公主殿下寻思着,真理越辩越明,既然你说你敬“黑帝”,那就去“黑帝”老人家那里问问看,我淮水女神能不能代表老秦人讲话!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有的老秦人就琢磨着,我一个凡人,该怎么去见“黑帝”呢?

    淮水女神宫方面就给出了个主意,说你都在泗水两岸厮混了,能不知道泗水君跟我们家君上其实关系莫逆?

    你们要见“黑帝”,简单啊,让泗水君带你们去,保管能见着。

    然后在淮水女神宫号召老秦人为汉子国而战之后的十天不到,在外务工的老秦人纷纷表示,秦汉一家亲,不分彼此,不分彼此……

    为汉子国而战怎么了?齐国暴虐,无端兴兵,就是应该好好地惩戒惩戒。

    毕竟那些跟着泗水君去见“黑帝”的老乡们,至今也没有回来,大概就是羞愧难当吧,怪不好意思的。

    淮水两岸乱七八糟的动作兴起之后,整个气氛就逐渐从安稳发展,朝着决一死战那种激烈的气氛而去。

    每天都有学生在那里疾呼,要为“正义”而战。

    每天都有国际士人为了参加考试,高呼“维天有汉”,然后继续高呼,请把我老家也纳入这片天吧。

    每天都有大量的老牌中下级贵族,想要加入到勇夫的序列中,更有甚者,想要通过联姻的方式,迂回上位。

    楚汉战争时期的那种忐忑不安,那种投机客的小心谨慎,尽数一扫而空。

    人们每天醒来之后,都会在食肆客舍之间打听消息,那完全并不存在的“前线”,被每个阶层的人都惦记着。

    这让还在白邑的李解都懵了:咋回事儿啊这是?老子连一个大队的正规军都没派往鲁国呢,怎么就一个个踊跃参战的鸟样?!

    更让李总裁懵逼的是,就蔡国这里,居然也都是表现出“闻战则喜”的精神状态。

    乡里的流言更是夸张,总之就是觉得,把齐国干死了,就拿齐国来当战利品,阴币镈币那是大大地呀。

    “老子攻打楚国的时候,也没觉得这帮土鳖有多少归属感啊。怎么这一回,明明是齐鲁在作妖,一个个却都是想要给老子卖命呢?”

    思前想后没搞明白的李总裁,趁商无忌还在这里的时候,找来大舅哥询问了一下。

    商无忌想了想,便对妹夫老板解释道:“君上当初攻打楚国,对淮水南北的人而言,是行险求胜。楚汉之间,纵有高低,实力上,也是相差仿佛。”

    “嗯……是这个道理,就算老子觉得楚国就是个废物,随便就能爆打,可国内外的人,因为见识浅,所以也就不觉得。”

    “正是如此。”大舅哥点了点头,“然而君上奇兵一出,渚宫顺势而下,连楚国太后,都为君上所掳,如此震慑天下,何人不惧,何人不惊?”

    随后商无忌又道:“须知道,晋国称王、楚国裂土,这都是君上的缘故啊。君上以一己之力,开天下战国之世,试问,士农工商,岂敢不敬?岂敢不畏?”

    “所以这一回,就是他们觉得,我一定会把齐国打趴下,然后准备跟着吃肉喝汤?”

    “可以这么说。”

    “他娘的……还挺会过日子啊。”

    自从成为这大汉子国的董事长,李解现在还有点不适应,突然间冒出来这么多虚空马屁,爽得人飞起!

    “好!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要败兴了,他们不是说我要把齐国打趴下吗?”

    李董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冲大舅哥道,“再放话出去,就说‘天皇大帝’麾下,还缺八位辅政大臣,听闻世间有‘云海八神’,李某,想要代为征辟!”

694 这剧情看过

    “右军司马宋基,确定是亲自前往迎接宋黑耳的门客?”

    “君子,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离开邾娄邑之后,就到了宋国境内。宋军营寨很是散乱,右军孤立在外,靠近鲁国边界。”

    “在何处接见?”

    “有一处车马市,是徐夷后人,乡间宿老腾挪了一个宅院出来,宋基便是在这里置办了酒食,款待公子黑耳的使者。”

    听得属下描述,魏羽连连点头,然后笑道,“如此,这右军司马宋基,算是上了贼船,下不得啦。”

    “君子……为何这般说?”

    “去,命人散布消息,最好有去平陆邑的,就这么说,说宋国会盟之师,前锋右军司马宋基,为大义而舍小节,锄佞臣而助贤君。”

    “是!”

    没搞懂老大的操作,不过既然魏羽这么安排,那就听命就是。

    魏羽此时对宋国公子黑耳,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将他拉拢在汉子国一方。

    就宋国大相戴举的操作,他就不信了,子姓宋氏是死人,就不想翻本?

    之前宋国国内是一言堂,是一家独大,所以没办法,现在可是大不相同。

    战国纷纷,汉子国的大军在侧,还说要支持你子姓宋氏为了正义而战,这子姓宋氏要是没点勇气没点想法,那还是人吗?

    而此时,宋国公子黑耳的门客在宋鲁交界处的小小村野之中,很是尊敬地对右军司马宋基说道:“公乃忠厚长者,公子久在外邦,饱经风霜,今得长者前辈扶持,不敢不敬。”

    言罢,门客将礼盒打开,盒子是汉子国的漆器,做工考究不说,颜料更是上乘。

    里头则是黄布内衬,又宝剑一把,有金条数根,还有紫黄二色吴锦,价值显然是不菲的。

    “如此重礼,岂敢收下!”

    “公为长者,公子为晚辈,同为宋氏之后,何谈轻重?”

    门客说着又道,“汉人有言:宝剑赠英雄。宋国义士,唯宋基也;天下宝剑,唯吴钩也!”

    然后双手捧剑,跪地前行,态度恭敬到不行,让宋基神色动容,不由得感慨万千。

    他在宋国内部,越来越被边缘化,子姓宋氏的地盘,被戴举这个贱人,肢解成了七零八落,有实力威胁到戴举权力的老人,不是下台就是死了。

    国内的几个大城市,也大量让新贵们掌权。

    士大夫的数量,宋氏的比例每况愈下,作为子姓宋氏的老人,宋基很恐惧,他感觉变天的时间,快要到了。

    这个国家,将不会再是子姓宋氏的。

    可是,宋氏的力量被压榨到了极限,他们根本没办法重新联合起来,联合那些老贵族们,一起反抗戴氏。

    根本缘由,还是两次逼阳之战,把宋氏的脸面,都丢了干净。

    国内的盘剥,人们都把罪过,一股脑儿扣在了国君子橐蜚的头上,却哪里晓得,子橐蜚大厥之后,真正掌权的人,其实就是“劲草”戴举啊。

    现如今回想起来,宋基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宋国的良心戴举子,根本就是个窃国大盗!

    “唉,老朽若能接引公子归国,必助公子成为国君。可惜,如今宋氏无力,忠良不存,公子若是归国,恐为戴氏屠戮。君乃公子腹心,当时时警惕啊。”

    宋基不是不知道迎接公子黑耳回国之后的回报该多么丰厚,可是有心无力啊,他真正能动用的部队,其实也就两三千,编制是给了五千,还能拉万把人的民夫出来。

    然而和戴举的力量一对比,根本就是弟弟。

    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公无虑也,公子游历诸国,已有外援相助,公放心便是。”

    门客反过来安慰着宋基,然后又道,“时候不早,贱私这便告辞,当返回邾娄邑,禀明公子。”

    见公子黑耳的门客要走,宋基突然愣了一下:“外援?”

    原本心思熄灭的宋基,立刻问道:“是何外援,还请告知。”

    “这……”

    那门客面色为难,露出犹豫之色,“非贱私不愿告知,实乃事关重大,公子孤身一人,岂敢吐露内情……”

    宋基一咬牙,顿时道:“若有外援,老朽可为内应!”

    “这……”

    门客依然为难,这种事情,显然不会随便乱说。

    宋基于是道:“当知老夫诚意!”

    言罢,将礼盒中的一块黄布抽了出来,又咬破手指,直接滴血其上,然后掏出司马印,在上面盖印。

    “老夫当为宋氏流血尽忠!”

    门客见状,当即跪下大哭,“公诚乃宋氏擎天柱也!”

    于是乎,门客这才跟右军司马解释道,晋国有魏氏羽,以“相面”为生,如今就在汉子国做大使。

    而这个魏氏子弟,认为宋国公子黑耳,有神人贤君像,所以愿意帮忙,可以从鲁国借兵,帮公子黑耳归国为君。

    只是鲁国出兵,这时候肯定不太方便,所以必要时候,汉子国可以号召“义士”,前来助战。

    宋基这时候精神亢奋,一听顿时大喜,他才不管那么多,一听说有晋国鲁国汉国,这还怕啥?

    干就完事儿了。

    什么狗屁戴举,必定死路一条!

    随后双方约定,三天后,再详谈细节。

    只是别说三天了,就一天时间,宋国的前线部队,就听说右军出了大问题,大相发令,说是要来捉拿右军司马宋基。

    老宋基一看直接傻了眼,索性就带着部队,跑邾娄邑去了。

    拉起队伍就跑路的宋基,跟部下们说了,说是邾娄邑有咱们先君的血脉子嗣在啊,公子黑耳,现在就在邾娄邑,这个国家,还能不能像模像样下去,就看这一把了。

    宋国部队闹出这么大动静来,怎么可能瞒得过齐国会盟的联军?

    卫国郑国曹国等中原国家,直接懵了,啥意思这是?啥操作这是?

    你宋国良心戴举,不是说帮忙攻打鲁国的吗?

    你就这样攻打的?

    自己的部队,先内讧,然后再叛逃?

    卫侯和郑城子,此时也有点慌,这剧情,我他娘的好像在不久之前,看过?

    此时此刻,已经在曲阜大宅院里洗热水澡的灵姑戈,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去傅城再搞个院子,也算是有了传家的物业……

695 卖命卖身卖钱

    春天的泥泞还在持续,然而远在白邑的李董,觉得这一次的齐国会盟,那必须是中原诸侯脑袋里一片泥泞。

    “这都是啥啊,宋国的边境部队,就这么跑了几千人马?”

    抖着手中的情报,李董觉得这是不是在薛城的阳巨,估计谎报军情啊。

    这也太扯淡了!

    “君上,那宋基是宋国公族啊。”

    “那也不能直接叛逃啊,邾娄邑现在还是鲁国城邑。堂堂宋国的一个右军司马,就这么带着属下叛变,然后跑去鲁国人的地盘修建防御工事。这宋基是无父无母无儿无女?还是被判了无妻徒刑?”

    大舅哥商无忌也是纠结,说实在的,这个宋基的操作,也实在是够诡异。

    真就是因为外国有个公子黑耳,然后看着像个明君,所以就投了?

    等过了十天,已经传来齐国跟鲁国在阳关激烈交战的时候,这才有了详细的宋鲁边境情报。

    当时在邾娄邑内外发生的一应事情始末,才让李解和商无忌了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个魏子羽……会玩。”

    李董摸了摸头,“真是坑死人不偿命,宋黑耳和宋基,完全被玩弄在股掌之间。”

    “君上,那泗上的事情,是不是……支援一下?”

    在商无忌看来,现在整个汉子国的气势,已经起来了。

    虽然起来的莫名其妙,但起来就是起来了,大势不可阻挡,就必须引导。

    反正汉子国玩“战略恐吓”,现如今肯定是不差的,齐国跟鲁国打得火热之际,此时大量的流言,应该也在齐国内部散布。

    而且淮中城中,千乘邑高氏的人多得是,他们固然是齐国人,可真要说他们跟齐侯一条心,那还真不是。

    鄋瞒诸部的征讨,才是千乘邑高氏的重心,手中有地盘有土地,不怕国君搞事,这才是千乘邑高氏考虑的。

    所以当淮中城有人委托千乘邑高氏,顺便夹带一点货物前往齐国,高氏的人能不知道这是淮中城有人打算渗透到济水、淄水吗?

    不过无所谓,关高氏屁事,这一任的齐侯不死,他们不会安心的。

    “魏子羽貌似需要的是钱,辎重反而要得不多,那就给他钱!”

    “君上!”

    一听又要砸钱,汉子国的大管家商无忌,就是浑身发抖,没办法,吓的。

    最近一年,从淮水伯到汉子,仅仅是名称上的变化,前前后后掏出来的现金,足够把洛京绕上好几圈的。

    除了绢帛之外,金属货币的支出也是惊人。

    尽管掠夺了大量楚国的黄金,可也经不住李董乱造,简直就是诸侯之间的散财童子。

    要说好处,不是没有,大量落魄士人,都是举族南下来碰运气。

    流浪武士、游侠、斗争失败的大贵族之后……

    这些个乱七八糟又自命不凡的家伙们,在汉子国,竟然纷纷都因为有一技之长,而得以重用。

    反正像中行云那种家伙,商无忌哪怕看得起,也知道他是人才,正常来说,也不愿意用。

    这种人本事是不差,可捞钱的本事更强啊。

    家大业大也不是这么个败法。

    “君上啊,这黄金……是不是,再减上一些?”

    “减个屁,钱不给足,别人凭什么卖命?总不能靠情怀吧。我这个汉子头衔,有谁鸟?”

    李董撇撇嘴,完全没有采纳大舅哥的建议,“无忌,你想想。‘鳄人’还是百沙野人的时候,用他们靠什么?靠粮食啊,靠吃饱饭啊。老子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得卖命,这是百沙的规矩!”

    攥着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李董的理由,那是相当的有说服力。

    “用新编义士靠什么?除了能吃饭,还能混几个钱花差花差,一年下来,比回家做工、务农强,自然是志得意满。倘若还能有三进宅院,三五只牛羊猪狗,那就是更好不过。”

    拍了拍腰间的砍刀,“老子让他们这般受用,他们也就得让老子也受用。有进有出,有得有失,这是‘义胆营’的规矩!”

    瞄了一眼老板的砍刀,大舅哥商无忌觉得……老板说得对。

    不,老板说得很对。

    “士大夫之家,那就不同了。”

    李董挑了挑眉毛,“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没钱包装,那岂不是就跟当年的公子巴一样,长得丑也就算了,还穷。于是只能周游二十六国,说好听点叫周游列国,不好听点,那就是走到哪儿是哪儿,本质就是混口饭吃。”

    “……”

    有心想反驳,可商无忌觉得,老板说得还挺对的。

    尤其是当年的公子巴,现如今的柳巴,那是真的一言难尽。

    商无忌还记得,这货从公子丑那里搞来的牛车,车倒还是在的,牛却被吃了。

    至今商无忌都挺佩服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柳巴当初哪来的勇气,怎么敢吃牛的。

    虽说至今柳巴也不愿意详谈此事,可在商无忌看来,这混人当初绝对是穷疯了,否则不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所以思来想去的,商无忌也的确得承认,这落魄贵族,还真是需要钱来包装一番。

    有了一身上好的丝绸正装,再有一辆马车,配上一个御手、一个随从、一个仆役、一个奴婢。

    走哪儿那都是蹁跹公子啊,谁还能不礼遇有加?

    不冲你这个人,就冲你这身行头,你说你会不会在本地高兴了,就投资个啥?

    有这种想法,都是正常的。

    地方土鳖想着豪门贵公子在此扬名,落魄公子则是想着借贵宝地一用……

    “那些在母国实在是过不下去的,他们要什么排场,老子都砸钱给他做起来。要面子有面子,要好处有好处,那凭什么不给我卖命?在哪儿卖身不是卖,我给钱多,那当然在我这里卖啊。”

    “……”

    大舅哥听了老板的这个比喻,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憋了半天,终于说道:“君上,这听着,好似齐国游戏之所啊。”

    没直接说“女闾”啊“娱乐会所”啊“洗浴中心”啊之类什么的,但差不离的意思,已经到位了。

    李董一听大舅哥这话说的精妙,顿时笑着一拍手,“无忌这么一比,还真是恰到好处,恰如其分啊!”

    “……”

    不知怎么地,商无忌精神上感觉有被侮辱到,毕竟,他好歹也是运奄氏之后,如今的阴乡商氏大族长,怎么地也算是士大夫之家吧。

    “我不管他是宋基还是宋忠,也不管他是宋黑耳还是黑木耳,能用钱就把他们摆平,这就是最省钱的方式。真要是大军压境,无忌你仔细想想,我军开销,能跟列国一样?”

    得了妹夫老板的提醒,大舅哥商无忌再稍微毛估了一下开支,突然觉得,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以鳄人、勇夫的配置,打一次战役,怕不是够得上卫郑之战的总开支。

    两相比较,还是先把潜在对手严重削弱,然后少派一些部队前去收割,更加的省钱省力。

    “君上言之有理,是无忌思虑不周。”

    商无忌很是诚恳地行了一礼,然后道,“那,魏子羽那里,便向阳巨批复,予以支援?”

    “让魏子羽汇报一下状况,钱照给,他要多少,给多少。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这是‘花小钱,办大事’。”

    “是。”商无忌起身行礼,“臣便如此向薛城回复。”

696 加大力度不要停

    “君上居然同意?!”

    在薛城盯着物料仓修建的阳巨,收到回复的时候,宋国右军司马宋基,已经在邾娄邑吃了六七天羊肉。

    顿顿有肉有酒,还有鲁国美婢伺候着,年纪虽说大了,可也不妨碍宋基操劳过度。

    而宋基他们能够这么消遣的快活,纯粹是因为汉使魏羽给的零花钱,实在是……太多了。

    真的太多了!

    别说是宋国公族前辈宋基,就是公子黑耳本人,也是从没这样爽过。

    他自幼不受老爹子橐蜚的喜欢,少时就在乡野坊市之间游荡,要说吃喝,肯定是没有短缺,但要说过得如何潇洒,那大概是相去甚远。

    庶出公子,维持基本的体面,就差不多了。

    等到青年时代,子橐蜚治理下的宋国,其实财政收入非常可观,财政良好、国泰民安,算得上中原大国,比超级霸主不如,可比一般的地区小强,那是实力强得多。

    也正因为子橐蜚当年政绩可观,也让他比较飘,行事随性,庶出儿子在列国之间即是充当行者、质子一样的角色。

    宋黑耳便是其中之一。

    整个青年时代,说好听点叫游历,不好听点,就是颠沛流离,只是衣食无忧的颠沛流离。

    所以宋黑耳的记忆中,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齐鲁的刀币,曹晋的镈币,楚国的金币,那都是好东西。

    尤其是楚国的郢爰,一大板可以开销很久。

    宋黑耳在那个时侯,就坚持认为,钱是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等到子橐蜚大厥,宋国国力明显衰弱,列强纷纷操刀子砍人,宋黑耳这才发现,他原来的看法……真是太对了!

    此时此刻,宋黑耳觉得别说让他反戴举这个本来就应该是仇人的家伙,就算让他反宋国,他都没问题。

    只要阴币到位,他什么都能到胃!

    只要来钱干脆,他什么姿势都会!

    当魏子羽拉了两车吴锦过来,说是让他高举义帜反对大相戴举的时候,宋黑耳完全没有什么害怕不害怕的。

    关他屁事?

    反就反喽,反正又不需要让他上前线。

    真要是戴举子的部队杀过来,了不起重伤,要死哪儿那么容易。

    再说了,别人能追,他还不能跑吗?

    凡事只要不看得太过于重要,轻松就能放飞自我。

    所以事情在邾娄邑,反而简单的很。

    魏子羽冲阳巨伸手:给钱。

    然后阳巨问老板李解:给不给?

    老板李解回复阳巨:给,加倍,超级加倍!

    然后最终的结果就是宋国公子黑耳,很是不好意思地冲魏子羽道一声:谢谢啊!

    特诚恳的那种。

    反正阳巨是看不懂魏子羽,当然阳巨也从未看懂过老板李解。

    老板还是大吴国际王命猛男的时候,他就觉得这是一条大腿,后来哪里知道,这哪里是大腿啊,这是金大腿!

    “夫子,君上竟是这般纵容魏子羽?”

    听阳巨说李解不但同意了魏子羽的伸手要钱行为,还在原先的基础上,进行了加倍,这让阳巨的亲随们目瞪口呆。

    幕僚团队也都是老人了,知道李解素来不看重金钱,给人安排的时候,从来都是超规格。

    这也让那些跟着李解混饭吃的人,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不过像魏子羽这种动不动就一百金三百金,三千匹五千匹的,实在是有点扛不住啊。

    这败家能力太凶残了一些吧!

    “魏子羽有雄才,君上用之以能,区区钱财,便不足为道。”

    话是这么说,可阳巨给拨款文书盖章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不过就算再多,老板发了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给钱就是。

    然而阳巨并不知道魏子羽钱到手之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各种放空炮各种吹逼,完全没有节制。

    好在阳巨也淡定了,你魏子羽只管吹,阳某就淡定地看你吹!

    吹个不停的魏子羽,此时此刻,一张嘴依然没有停下来,邾娄邑中,再度得手的魏羽敏锐发现,宋基麾下的士卒,貌似还跟宋国边军有联系有来往。

    这个发现,让魏羽眼睛一亮,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啊。

    此时不吹逼,更待何时?!

    当下在邾娄邑中又放了个大炮,说是这贤公子宋黑耳啊……他能耐,他怎么能耐呢?来投奔宋黑耳的那些个右军健儿啊,都在傅城搞了一套房啊!

    一套房!

    消息很假,但一百个人里面出一个大傻瓜,这五千来号人,几十个大傻瓜总有。

    百里挑一的笨蛋,想要靠常识、理性来阻止他们发癫,难度系数不小。

    于是乎宋国公子黑耳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见不少宋基麾下的将士,一个个跪在宋黑耳的住处门口,纷纷表示少主你收了俺们吧,俺们做牛做马……做牛做马也想去傅城的圈栏里做啊。

    宋黑耳一脸懵逼,寻思着我他娘的全靠吃汉使的救济,才能苟全性命到此,你们怎么还找我解决国际性大城市的住房问题呢?

    这不符合常识,也不符合人性吧。

    正当宋黑耳要一口回绝,说没有这回事儿的时候,就见汉使魏羽笑呵呵地前来拜访,到了宋黑耳跟前,就是爽朗笑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呃……子羽君何出此言?这……喜从何来?”

    反正宋黑耳满脑袋的浆糊,他现在就是个混吃混合的黑胖子,有人愿意用他的名头去招摇撞骗,那也挺好。

    至于让他自己有什么想法,有想法也没实力实施不是?

    “哎呀!公子莫非不知,傅城新建屋舍一万五千间,此乃‘义士’宿舍也!”

    “嗯?”

    宋黑耳眨了眨眼,好半晌回过味儿来,“子、子羽君?!傅、傅城?当真是傅城?!”

    “正是!”

    作为一个黑胖子,宋黑耳并不迟钝,正相反,他是个灵活的死胖子。

    当下站起身来,一把攥住了魏子羽的手:“子羽君!君……君观在下,在下可否在傅城置办物业?”

    “嗳……”

    魏羽面带微笑,轻拍宋黑耳的手背,“公子乃是贵人,贤君岂同贱人相伴?贵贱有别,公子当入商丘为君,总理宋国社稷啊。”

    咕。

    吞了一口口水,这一回,宋黑耳真的有点相信,眼前这位汉使,是真的打算扶他上位啊。

    不管了,只要能上位,还差钱?!

    好日子,这是还在后头啊!

    “子羽君!我、我麾下健儿,可谓‘义士’否?”

    “助贤君而清佞臣,这若是不是‘义士’,何谓‘义士’?”

    魏羽说罢,对宋黑耳柔声道,“公子放心便是,这傅城‘义士’宿舍,只消高举义帜者,便能得一间而为祖业,代代相传,可谓传世物业……”

    听了魏羽的描述,宋黑耳都快尿了,这福利待遇,太好了吧。

    他们宋国人,居然能去吴国的北方大城市安居乐业?

    要不是宋黑耳还有点大国公子的体面,他真的很想对魏子羽说,自己不想当什么劳什子国君,在傅城弄一套宅子,哪怕只是收租,它不香么?

    “我、我麾下,可有五千‘义士’。”

    “公子,我傅城,可有一万五千间宿舍啊。”

    湿了,彻底湿了,宋黑耳的双眼,彻底湿了。

    有国际大都市的房子,他宋黑耳还怕什么?!

    他就不信了,戴举手下的那些兵,还能不馋这傅城的房子?!

697 超神的猪队友

    人一旦有了奋斗的源动力,思想就会迸发出火花,创造更多的奇迹。

    反正魏羽感觉自己已经超神了,当然他觉得宋国公子黑耳,也差不多朝着超神的方向一路狂奔。

    “什么?!宋黑耳带着十几个护卫,就去跟宋国左师旅贲中士见面?”

    “真的!君子,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阻挡啊。这要是宋黑耳为宋军所获,岂不是……岂不是白忙一场?!”

    擦着额头上冷汗的随从急得不行,现在宛若热锅上的蚂蚁,那叫一个团团转。

    魏子羽也是慌了,这好好的,宋黑耳是疯了吗?跑去跟宋国边军见面?

    不知道宋国大相戴举,正打算捉了他?

    “不要慌!”

    强行冷静下来的魏子羽也是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这要是宋国公子没了,还真是什么都白干。

    宋基那五千人马的价值,连宋黑耳的一根毛都不如。

    有宋黑耳和没有宋黑耳,那根本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他哪来的胆子,又是谁给他的勇气?!”

    魏子羽完全搞不懂了,刚摆平了宋基,让宋基的麾下人马愿意干脏活累活,没想到转眼最不可能出现差错的人物,出现了差错。

    难道是自己小瞧了宋黑耳?

    其实这位宋国公子,是真正的一时雄杰,只是隐藏的比较深?

    想了想,魏子羽也不觉得这黑胖子会是老板李解那样的人物,当即道:“命人前往宋地查探,切勿轻举妄动!”

    “是!”

    刚吩咐完,却见又有亲随急冲冲地过来,到了营地,见了魏子羽行礼之后,立刻气喘吁吁地说道:“君子!宋国公子已经归来!”

    “啊?!”

    刚要出去的随从顿时停下了脚步,连忙问道:“是宋黑耳?!”

    “正是。”

    缓过气来的亲随看着魏子羽,“不过,宋国公子非独自一人回来,宋国左师旅贲中士展昭,率众来投!”

    “……”

    “……”

    啥情况啊这是?!

    这都是啥情况啊?!

    魏子羽是真的有点慌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当然他不应该夸张,可现在他除了心情激荡,真没有被的想法。

    这怎么就宋国的左师旅贲中士,他就投了呢?

    我还没开价啊。

    我还没运作啊。

    这年头还兴抢答的么?

    “快去准备接见!”

    “是!”

    “且慢!准备酒宴!”

    “是!”

    甭管内情如何,魏子羽只看结果,只看事实。

    结果很好,过程那就不重要了。

    他本来就是个出使鲁国的大使而已,本职工作是为了和平,业务技能是外交。

    现在看来,这乱七八糟的交还挺多,反正就是没有外交。

    出了辕门,阵列车马,汉子国的仪仗那是有标准的,可以不豪华,但不能没有气势。

    老卒笔挺,老兵雄壮,站在那里就是杀气腾腾,论谁来了,都要道一声军容严整,声威浩大。

    果不其然,宋国的军士们到了邾娄邑南,一看汉子国的行者仪仗,竟然是如此的气势骇人,顿时暗自赞叹,又收拾了骄狂之气,纷纷流露出要夹着尾巴做人的姿态。

    “公子行险外出,羽忧心忡忡。如今公子安然无恙,羽心甚慰,羽心甚慰啊!”

    来得时候,魏羽就狠狠给自己肋巴骨掐了一下,痛得眼泪直流。

    此刻见了宋国公子宋黑耳,当然是双目含泪,神情哀伤。

    而瞄了一眼宋黑耳后头,魏子羽眼见着确实是宋国边军左师旅贲,当即露出了一个庆幸的喜悦笑容,这种神色间的变化,完全没有作假。

    别说宋黑耳这个死黑胖子没看出来,就是宋国边军左师旅贲的军士们,也完全看不出魏子羽的表现,有什么破绽。

    从宋**官的视角看去,汉子国使鲁行者魏羽,表现堪称完美,这样的深情流露,要不是真的拥戴公子黑耳,还能是什么?!

    人间自有真情在呐!

    “子羽君,惭愧、惭愧……”

    黑胖子一脸羞愧,连连道,“吾非有意外出,实乃情势紧急,这才让子羽君担忧。”

    说罢,宋黑耳这才想起了什么,连忙给魏羽介绍道:“子羽君,这位便是吾国左师旅贲中士展叔命。”

    “昭,见过子羽君。”

    展昭行了一礼,也是暗中打量着魏羽。

    说实在的,没得挑,这魏羽果然是美男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尤其是美髯微动,更是气度不凡。

    再加上身材修长又并不瘦弱,更显得仪态庄严。

    就这个卖相,说他是洛京最为风流的名士,又有谁敢说不是?!

    最重要的是,听说他还是晋国实权大佬的族人,还有“相面”之神异,能看出公子宋黑耳有大福运在。

    “请,快请,羽闻公子归来,早已命人备下酒宴。阴乡‘琥珀酒’,还望诸君不要嫌弃。”

    一听是“琥珀酒”,好些个苦哈哈的土鳖军士,早就眼睛放着绿光。

    他们大多都是落魄士族,宋国的传统乡士集团,但凡跟着子橐蜚这个逗逼国君走的,最终是全族跟着逗逼国君走。

    失地乡士极多,老牌士大夫被换人也是常有的事情,很多宋国传统大族,都被肢解成了很多个小家族。

    整个宋国的内乱、动荡,伴随着各种家族仇杀,还有政变。

    但最终,还是宋国的良心,“劲草”戴举稳住了局面。

    没办法,公器私用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任何一个士大夫家族,能够成为族长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

    当不再是嫡系中的嫡系后,他们的子孙,便不能享受到以往的便利,而是变成了工具人。

    所以,戴举在拉拢大贵族的同时,也顺便给予了大量士大夫集团的直系血脉一个机会。

    一个“谋朝篡位”的机会,正如“劲草”戴举自己干得事情那样。

    家族被肢解,理论上是不行的。

    但通过暴力手段,有了戴举的支持,那么一个家族的分解,就变得容易得多。

    甚至有些落魄家族,根本不需要戴举的推波助澜和威逼利诱,他们自己就分裂了。

    以往家族分裂,那些独立门户的,都必须自己重新积攒家底,这是传统,也是宗法。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你是嫡长子,他是嫡次子,凭什么嫡次子就不能享受父辈的物业、田产、财帛、奴客?

    分!

    必须分!

    不给?!

    那就去大相戴举子那里理论吧!

    宋国的大动荡,最终还是演变成了一场狂欢。

    不管戴举玩弄多么奇葩的政策工具,只要中间阶层一直在互相争斗,他便是安全的,他便是无需担忧的。

    甚至哪怕全国都在作反,反的也只会是子橐蜚,而不是戴举。

    很多黑锅,早就扣在了子橐蜚的头上。

    他戴举,可是宋国的良心,可是宋国的“劲草”。

    “劲草”,又怎么可能会害人呢?

    一系列的内耗,导致了大量武士家庭也在内耗中破败,最先遭受冲击的,都是宋国内部的外来户。

    左师旅贲中士展昭,便是这样的人。

    魏羽在酒宴上听了宋黑耳的描述之后,才知道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巧合。

    说是蓄谋已久,不过是展昭这个旅贲中士,早就看大相戴举不爽。

    说是巧合,那是因为展昭一开始的目的,是投奔鲁国,并非是在鲁国的公子宋黑耳。

    而现在,因为宋黑耳的存在,反而让展昭觉得,这样更加的正义,反戴举的时候,更加的有正当性。

    听得展昭的一番描述,魏子羽也是一脸懵逼,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吹的牛逼,还真他娘的精准!

    这宋国公子宋黑耳,是真的神人啊!

    之前让宋黑耳感觉到自己这辈子没白活,还有人重视他、欣赏他的时候,宋黑耳就琢磨着,我这样一个死黑胖子,也该做一点事情,好报答一下魏子羽这样的有德君子。

    于是一听说宋鲁边境有人想要投奔过来,宋黑耳想都没想,压根就没考虑这是不是个坑,直接就奔洙水之畔去了。

    在洙水和泗水的相邻处,宋黑耳就见到了等候的展昭。

    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展昭对投诚,其实也没抱多大期望,哪怕宋基已经跑路成功,而且目前混得还不错。

    可宋基毕竟是公族老前辈,子姓宋氏为数不多的实权老独苗。

    他展昭是啥?

    他展昭祖上都不是宋国人,而是鲁国人。

    所以展昭寻思着,就算有人来见面,顶天就是个汉子国的小角色,肯定不能够是魏子羽亲临,说不定就是宋基这个老叛徒的近身侍卫。

    而宋黑耳来得时候,带的人也不多,就十来个,车马因为仓促,也不豪华,就是普通的车马。

    到了地头,护卫们一个个累得半死气喘吁吁,哪里有精兵悍卒的模样?仿佛再多说一句话,就要当场暴毙的狗模样。

    就这个场面,展昭还觉得不错,他想到的情况,也就这样了。

    结果马车上一个其貌不扬的死黑胖子,跳下车的时候,还差点崴了脚,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喊道:“可是展叔命?黑耳特来相请!”

    这一句话冒出来,展昭差点以为幻听了?!

    你他娘的说啥?!洙水的水流声太大!听不清啊!

    再三确认,才知道眼前这个一边抹汗一边傻笑的死黑胖子,居然真的是在外流浪的公子黑耳。

    风尘仆仆之下,形貌本就憨厚的宋黑耳,当时就让展昭感动得抱拳跪地:“公子岂能以尊贵之躯,临危险之境?倘若公子有所闪失,贱人展昭,万死!万死!万死!”

    “淮中相士魏羽,晋国贤者,言吾有福,果然如此!”

    笑呵呵的宋黑耳,当场就摸了几根金条出来,一边给展昭和展昭的属官发,一边笑道,“来得匆忙,来得匆忙……”

    拿着金条,哭笑不得的展昭也看出来了,这个公子还真是没心没肺,是个憨厚人,也是真没有什么坏心肠。

    于是原本就下定的决心,这次变得更加坚决起来。

    展氏已经被戴举毁得七零八落,他也没有什么好期待的,戴举不会给他们展氏翻本的机会,与其等着宋国展氏慢慢凋零,还不如“认祖归宗”,他展氏,本就是鲁国出来,到宋国为官的。

    现在,不过是再回归鲁国罢了。

    不过这是最初的念头,看到了宋黑耳,展昭就清楚,他的机会,远不止“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算什么?!

    称宗道祖才是正道!

    于是乎,阴差阳错一下,宋国边军的主力部队,居然就这么崩了。

    就别说什么一开始大相戴举的美好想法,什么夺取泗水西北土地,什么拿下邾娄邑,放马洙水边。

    统统都是狗屁。

    境内的大军连根毛都没捞着呢,先自己完蛋,他戴举上哪儿说理去?!

    前有宋基,后有展昭,这种势头绝对是不妙,可戴举就算再急,人不在国内,又有什么办法?!

    跟着齐国会盟的诸侯们,都被宋国的操作惊呆了。

    你宋国良心说回去帮盟主殴打鲁国,你就是这样殴打的?

    组团跑鲁国边境,然后挨个儿抹脖子自杀,表演大无畏勇气,靠气势压倒鲁国?!

    盟主有你这样的盟友,还真是幸福呢。

    宋国的这种智障操作,伤害到的不仅仅是宋国,给齐国的无盐邑会盟,同样造成了非常恶心的打击。

    因为在国际上,别人看到的就是齐国会盟之后,诸国发兵攻鲁,其中自然就包括了宋国。

    然后宋国接二连三丧师叛逃,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盟主不给力,这说明齐国领导不太行啊!

    怀疑人生的齐侯鼻子都气歪了,这时候就算想要做点什么,也是没办法,齐国已经跟鲁国在阳关杠上了。

    陬邑大夫子纥这个“桃色猛男”,哪怕齐侯看了想吐,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桃色猛男”也是猛男,真的猛啊,他娘的几万精兵拉过去,居然就是干不过对方一万多乌合之众。

    如今宋国更是越来越添堵,整个会盟眼看着就要成为国际笑话,齐侯更是急得嘴上起了燎泡,吃饭说话喝水,都觉得痛不欲生。

    尤其是当听说宋国左师旅贲中士展昭,公开宣布拥戴公子黑耳为太子的时候,齐侯感觉世界充满了恶意。

    凭什么敌人的骚操作一个接着一个,自己这一方,全特么都是脑残智障操作?!

    齐侯以为现在就是最恶心的时刻,却不曾想在展昭喝到了一杯地道的“琥珀酒”之后,就立刻叫了亲信跑齐国联军那里宣传。

    说这鲁国的福利待遇,那是真的好啊,除了包吃包住,还能拿汉子国的双份工资啊,哎呀,条件是真不错啊,还发老婆送孩子啊。

    这么脑残的宣传,汉子国上下,就算是土鳖蛮子都不会当真,可是在齐国联军中,信的人还真不少……

698 中央已经决定

    “寡人要踏平阳关——”

    砰!

    一脚踢翻案几,齐侯拔出佩剑,愤怒的不知道往哪里砍。

    现在他是真的无能狂怒,原本以为手拿把攥的阳关,被个“桃色猛男”给搅合了。

    你说你一个宋国人,跑来鲁国怎么拼,你祖先知道吗?!

    原本以为有了“劲草”戴举的宋国,结果是最矬的,防着卫国偷鸡,防着郑国跳反,甚至连曹国,齐侯都防着曹国玩金融欺诈,可偏偏就是这个宋国,你他娘的就不能管好自己的部队?!

    还有那个什么狗屁左师旅贲中士展昭,你他娘的一个祖上鲁国的,跑来宋国这么拼,你祖先知道吗?!

    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豚犬队友!

    这种会盟,别说天下人耻笑,齐侯自己都觉得搞笑,做这些废物的盟主,跟猴子窝里当大王,有个屁的区别!

    “君上,阳关守将陬邑纥,勇力非常,当用良将,方能取阳关献于君上啊!”

    淳于公之后,如今的淳于城鄙司马,淳于鼓出列为阳关的齐军将士,稍稍地迂回辩驳了一下。

    作为淳于国遗族,淳于鼓一向在齐国内部比较低调。

    淳于国还存在时,淳于氏就大多在齐地活动,毕竟同为姜姓氏族之后,跟齐国的渊源还是有的。

    老姬家当年起来搞前朝,老姜家就是合伙人,绵延下来,也算是半个根正苗红。

    所以齐侯一看是淳于鼓开口说话,再大的怨气,也是稍稍地松了些许,然后看着淳于鼓问道:“卿适才所言,是何意?”

    “君上,陈田已从燕国归来,此人本是陈国上士,长于行伍,又知汉军强盛,当不惧鲁国陬邑纥!”

    “唔……”

    齐侯用人,其实还算大胆,否则也不会五都贵族做大,导致他现在说话有些不太好使。

    当然发个脾气,五都贵族还是要乖乖听话的,毕竟齐侯还是齐国的老大,是真正的一把手。

    听闻陈田见识过大场面,经历过汉军的强大,那么像这样的人物,面对小小鲁国的作战部队,又怎么可能恐惧害怕呢?

    齐侯心中想着,这齐军久不能攻克阳关,是不是就是因为齐军太久没有经历过大场面,于是上了战场,不太好使?!

    一定是这样的,说不定就是带兵的将佐太废物,发挥不出齐军的战斗力。

    淳于鼓的建议也算是正中靶心,挠到了齐侯的痒痒处。

    对老齐侯来说,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结果,一个好的结果,整个过程是怎么样的,已经不重要了。

    鲁国要是摆不平,到时候怎么面对汉子国可能出现的反扑?!

    尤其是现在流传的真假消息实在是太多了,汉子国二十三万大军,仿佛就在眼前,搞得很多齐国作战部队,都是紧张不已。

    而鲁国的抵抗部队则是相反,一听说有二十三万大军前来支援,那叫一个干劲十足,防御工事修了一大片,就是等着跟齐国好好地消磨,磨到汉军前来,他们还不是赢得轻轻松松?

    只是个把月都流窜出去了,汉军来没来不知道,反正鲁国一线部队的士气和信心,居然是打出来了。

    还有不少鲁国士兵,甚至觉得自家的“桃色猛男”,说不定也不差当年那个大吴国王命猛男嘛。

    王命猛男能做到的事情,“桃色猛男”也不是不可能啊。

    士气高涨,又是打防御战,敌人还没有多么凶残,阳关居然连一点点危局都没有出现过。

    这如何不让齐侯恼火,恨不得大开杀戒,把齐国的废物们都清理一遍!

    “陈田久不经历战事,这……是否还能担当重任?”

    有人提出了疑惑,毕竟用人这种事情,肯定是要慎重的。

    而且陈田这个家伙,是陈国人,之前是陈国上士,怎么从陈国跑路出来的,他自己也没有说清楚。

    不过好在陈国没有通缉他,所以在齐国人看来,这个陈田,是不是就是出来旅旅游的,改善改善心情。

    “不必使陈田帅师而战,亦不必使其将三军,调拨三五千人马,且看可有手段。若有,再赏不迟。”

    “唔……”

    齐侯微微点头,淳于鼓的说法,很有道理。

    现在的问题,就是很多士兵打起来不坚决,将领也是闷头作战,没头没脑的。

    五都悍卒齐聚,营寨连绵不绝,结果一个阳关就难住了,那还混个屁?

    要是真实力强横,鸟都不鸟阳关,直接豁出去冲曲阜,冲下来就是赢了。

    这不是齐侯没信心,觉得还是打下阳关,才能保障后勤,才能让整个战局,完全处于主动之中嘛。

    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啊,这阳关就是天堑,拦在那里让人咬牙切齿!

    “众卿以为如何?”

    齐侯这般问的时候,眼神都是喷火的,因为在前线消磨耐性的五都大族,全他娘的都在这里。

    千乘邑高氏的王八蛋,摆明了保存实力,这一回,必须让他们出来血拼!

    齐侯已经暗暗下定决心,这时候高氏要是敢继续扎刺,他就搞死高氏,当场把高氏精英全部抓起来,能杀则杀,不能杀流放!

    不过老齐侯显然不知道,几十年下来,齐国混出头的,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气。

    见他这副狗模样,就知道齐侯是想要咬人,那怎么能让他咬呢?

    遛他!

    于是乎,五都豪族纷纷表态:“臣以为淳于子所言甚是。”

    “臣附议。”

    “淳于子之言,正是良策!”

    “臣以为陈田精明强干,定能克制陬邑纥。”

    “臣附议。”

    ……

    看着一个个服服帖帖顺着他心思来的臣子们,老齐侯很是心中松了口气,于是道:“那便传召陈田!”

    此时刚过济水的妫田,心思并不在齐国身上,他琢磨着手头的情报,足够在燕国和戎狄身上薅一把超大的羊毛。

    之前的各种思量,都不值一哂,现如今,他打算先赚上一笔钱,尤其是从北海虎蛟的家族中。

    燕国的内部斗争非常激烈,正因为激烈,在军需物资上的需求,也就非常大。

    列国之中,燕国是又偏僻又弱小的,不过这种弱小,也只是相对列强们而言。

    实际上燕国的实力,吊打狗蛮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现在内耗,导致了燕国在部分地区的统治,出现了大问题。

    妫田打算从中渔利,只是不曾想,他刚过济水,就等到了无盐邑来的使者。

    而且还是齐侯的使者。

    使者见到妫田,就是很和气地问他:老陈,你要功劳不要?

    一头雾水的妫田寻思着自己要是不想,还用这么累死累活跑燕国?!

    那当然是要啊!

    只是使者又说了:现在中央已经决定,让你负责攻打阳关……

699 要赌就赌大的

    马不停蹄南下岱山的妫田,其实现在还有点懵圈,他判断齐侯的确是在阳关吃了瘪,但是内情如何,是不是真的只是军事问题,不好说。

    不来齐国,都以为齐国富庶、底蕴深厚、实力强大,等在齐国混了一年半载,才知道这是个山头林立的国家。

    其五都制度有好处,但也有坏处。

    好处自然是总体的实力非常强悍,论经济实力,只怕是当世第一,积攒下来的生铁、盐、布匹、木材、石材、甲具、舟船、战车、牲口,在吴国疯狂抢劫几个列强之前,他就是事实上的第一。

    然而坏处也很明显,实力转化的能力极差,远不如晋国。

    晋国长期称霸的重要原因,就是释放出来的力量,是当世第一。

    在过去的十几代人中,齐国每次跟大国碰撞,都没有赢得很漂亮,长期处于劣势。

    齐楚、齐吴、齐晋几次摩擦,齐国的国君,往往都只能调动驻扎都邑的五鄙师旅,其余都邑的部队,用起来非常麻烦,很不顺手。

    加上国君继位有严重的政治仇杀,也就形成了规模极大的政治家族。

    千乘邑高氏,就算他们再怎么忠君爱国,可已经做大到了这种地步,已经能够单刷鄋瞒五部,这能让国君安安心心把国家的北部疆土,交给他们管理?

    那到底谁是国君,谁是臣下?

    到了齐国,并且深入其中交流、观察,妫田这么一个外出流浪的陈国上士,才觉得齐国就是一个永远在晋国称霸前夜的国家。

    国君要是再放权,搞不好五都豪族,就要开始瓜分齐国,说不定就是几个大族直接分裂。

    可国君要是收权,五都豪族又开始玩花活,毕竟到手的权力、财富,那是怎么都不舍得再放手的。

    这种微妙的平衡,让齐国在制度建设上,陷入了怪圈,历代齐国国君,都没有太好的办法,一直都是在兜兜转。

    从储君变成国君,齐国的公子,是需要千乘邑高氏这样的政治豪门支持的,而登基上台之后,又需要几年的蛰伏期,几年的爆发期,如此十几年下来,什么雄心壮志都磨得一干二净。

    等国君年纪超过四十岁,差不多就是等着死亡降临的状态。

    所以,历代国君,需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能够改变这种政治生态的契机。

    妫田在收到委任状的时候,就迸发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齐侯用他这样一个外人,前去攻打阳关这样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隘,会不会有别样想法?

    外人看来是齐侯的无能狂怒,但妫田完全不这么想。

    没办法,他这几年的经历,实在是……一言难尽。

    由不得他不多想。

    “君子若是有所犹豫,不若使夫人询问公主?”

    妫田的门客见老板对齐侯的任命,想得实在是太多,于是劝说老板,与其在这里瞎想,不若让老板娘去问问看齐侯的老妹儿。

    “唔……便如此罢!”

    想想也是,自己在这里各种胡思乱想,想瞎了心,也未必知道齐侯到底是怎么打算怎么安排的。

    当初不想努力的妫田,找了鞍邑富婆结婚,生活总算是走了起来,日子也逐渐变得有滋有味。

    再加上鞍邑富婆来头也不算小,乃是工娄氏女,遂国灭亡之后,就是由齐国委托了一部分当地人来共同管理。

    如今工娄氏,就是齐国的地方世族。

    只是跟五都豪门比起来,就有点不够看,不过工娄氏开口说话,总算还是有人听的。

    再加上工娄氏富婆很是会做人,花钱又爽快,对老姜家的男女老少,都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不喜欢你的人,我还能不喜欢你的钱么?

    而能够把富婆伺候好的妫田,自然也就被人多看两眼。

    还是那句话,我可以瞧不起你个吃软饭的陈国上士田,但不可以瞧不起你陈国上士田背后的钱。

    再说了,也没人觉得妫田是来吃软饭的,因为他的履历相当辉煌。

    经历过逼阳之战,给现在的汉子国国君曾经的大吴国王命猛男李解,送过公主,还是两回。

    就冲这个,齐国内部也是觉得,这位陈国帅哥,那必须是为了改换一下心情,才来的齐国。

    要是干了什么坏事才跑路,那陈国和汉国,不得双重通缉啊。

    江湖上没有追杀令,那就说明太平无事嘛。

    所以妫田在齐国的小圈子里,上层大佬们,可能没把他当一回事,可在中下级贵族中,不少人都打算通过他,从陈国和汉国,倒卖一些物资。

    有人脉,就有把人脉转化成钱的机会。

    随后妫田就派人回临淄,他那位鞍邑富婆的妻子,这光景正陪着公主挑选衣服呢,都是好料子。

    鞍邑富婆自从嫁给了他,也是从鞍邑富婆,变成了济水富婆。

    没办法,妫田的身份,还是能带来不少便利的。

    大小“桃花姬”都没说他不好,也还奇怪为什么中士田要离开陈国前往齐国,所以妫田偶尔帮现任老婆做一点转口贸易的时候,大小“桃花姬”都让手下人稍稍地予以方便。

    稍微漏个万儿八千匹白沙麻布出来,就抵得上鞍邑富婆当初在鞍邑苦干两年的。

    大概在妫田过了岱山山道,快要靠近汶水的时候,老婆工娄氏,这才派人追来,告诉他齐侯这一次会盟的打算,除了要称霸之外,还有清洗五都豪门的意思。

    除了千乘邑高氏不能碰之外,剩下的,都要搞一搞。

    这个情报很重要,妫田大胆判断,攻鲁就是个绞肉机,齐国是打算死人的,不过死谁得看着办。

    国君的直属部队,显然是不能随便乱死的,那么,只有让五都豪门的子弟们,前去阳关叩关,死上一死。

    感觉自己抓到精髓的妫田突然又转念一想,自己要是认真办事,那么是给谁办?

    是给齐侯,还是给五都豪门?

    这是个选择题,要赌一把。

    “吾乃陈国君子,当忠心任事也!”

    闪过一丝念头,妫田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一次,他给齐侯做刀就做吧。

    大家都是赌,何不赌得更大?

    妫田决定在阳光,狠狠地把五都豪族的人都折腾死,不打光不停歇,哪怕五都豪门出来阻挠,除非齐侯松口,否则,就是往死里整。

    如果他猜得不错,为了平息五都众怒,总得有人背黑锅,这个黑锅,肯定是谁主持战事,谁来背。

    可既然是赌,那肯定还有别的地方可以赌。

    妫田现在赌的,就是齐侯这个老东西,活不了多久。

    他对齐军的战斗力,不抱有希望,但是他对汉军的战斗力,无限拔高!

    二十三万大军在侧,妫田他就不信了,汉子国稍微动动手,齐国能抗衡?

    一个鲁国就把齐国挡在这里多久了?

    春天都要过去了,春桃都结了好几个,再有几天,就是入夏,到那个时侯,还玩个屁!

    野战搞不定汉军,就是一个死。

    而汉军绝对不会在野战放过齐国,说不定就是中军崩盘,而以齐侯七老八十的年纪,这种剧烈的情绪波动,再加上逃窜时候的颠簸。

    妫田要赌一把更大的,这老齐侯,说不得这一战,就要死在国外!

    想到这里,妫田立刻派出心腹再度返回临淄,通知鞍邑富婆,立刻找一个年少公子,好好地拉拢一下关系!

700 现实和理想的差距

    “老子哪儿来的二十三万大军?!”

    “君上,就当自己有嘛。”

    “……”

    大舅哥商无忌劝说妹夫老板,就当自己真有二十三万大军,到时候去了鲁国地头,也得有这样的气势。

    爷这次过来,就是带着二十三万大军!

    李董寻思着,这他娘的不是骗人吗?!

    不过又仔细地琢磨了一番,是自己骗别人。

    那没事了。

    战略恐吓嘛。

    这不得不让李董回想起曾经还是工头那会儿,有个外包工地,就是这么被竞争对手给坑了的。

    两百二三十万拿下,还能赚个几十万,结果有个孤儿,开口就是三百万,表示爷就是有钱,爷就是亏本玩,爷实力强玩得起,穷逼给爷滚。

    然后李工头和一帮穷逼同行,就撤了。

    之后嘛,那孤儿三百万的合同始终没有落实,各种消遣拖延,磨得对方快崩溃了,这才一刀砍过去,轻松划水。

    从那次起,李工头宁肯做分包赚点辛苦钱,也不去折腾。

    太不容易了!

    可惜等到李解想明白,出门在外,你贷款也得搞一辆大奔充好汉的时候,他都玩了美旦一个多月了。

    现在汉子国的外交人员,就是在充好汉,开口就是二十三万大军,闭口淮水舟船连绵不绝,总之一句话:汉子国牛逼!

    什么叫新兴列强啊?!

    不是,什么叫新型大国关系啊?!

    齐国,你看我叼么?!

    回过味儿来的李董,寻思着自己要是还能穿越回去,那必须把大舅哥给带上。

    毕竟大舅哥的心,那是真的脏,光这么一通忽悠,里里外外,省了多少砍刀和小弟啊。

    “君上,眼下鲁国全面抗敌,齐国只怕要动用五都精锐。这一番争斗,犹如两虎相争,必有一死,必有一伤。”

    “你就直说,让我怎么办吧。”

    “君上,不把鲁国的精锐打光之前,绝不把援兵送到上汶。这汶水南北,君上当取下汶水为根基,就说车马劳顿,又汉军辎重,皆仰赖泗水运送,鲁国必不能多言。”

    商无忌点了点地图,在上头划了一条线。

    这地图有点微妙,是地形地势图,一般国家是没有的,这种地图,汉军内部也只有鳄人大队长级别以上才能解除。

    每一份这样的地图,哪怕再怎么粗略,也是价值连城。

    至少这年头,是真的价值连城!

    整个鲁国的抗齐模式,就是能把齐军拖死在岱山东南,然后不得不在梁父山和汶水之间较劲。

    齐国除非豁出去,不要岱山,全靠济水调动。

    但这就形成了漫长的运输补给线,要是在夏天秋天,其实还好,纤夫拉出来就是能顶的。

    可现在是春末夏初,麻烦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

    春汛、倒春寒、蚊虫、昼夜温差……

    这些会导致大量的疾病,甚至有时候,一场大规模的风寒,就会导致整个部队丧失战斗力。

    齐军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倒霉事情,所以作战时间,大部分集中在夏秋,列国也是有血淋淋的教训。

    像李解这样在冬天还能撒欢的,他们是真的第一次见到。

    冬季作战的总投入非常恐怖,每一千个士兵的成本,夏天如果是一千金的话,那么冬天,就是三万金以上。

    一般国家,根本烧不起。

    以往列国之中,能烧得起的,只有晋国,楚国也玩不起,楚国只能待来年翻本。

    李解带给济泗江淮诸侯国们的印象,绝非只有凶猛,还有不可能!

    “无忌,我想灭了鲁国,机会大吗?”

    “大,但必须让鲁国自乱!”

    对于李解的图谋,大舅哥商无忌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一统天下嘛,英明神武的雄主,就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鲁国精锐被打光,我灭它易如反掌,为什么还要等他自乱?”

    “大义啊。”

    大舅哥商无忌再三提醒李董,“君上难道忘了,我等崛起于草莽之间,便是因为大义,反正鏖战八方啊!”

    “我没忘,我只是觉得,鲁国既然没了反抗之力,齐国又是虚弱,又何必跟他们讲什么道义,以强凛弱,吞了便是。”

    “对秦国,君上自然可以以强凛弱!但鲁国不同,我国边境绵长,同陈蔡宋楚吴相邻。欲图济泗,君上当效仿当年吞并钟离城!”

    “唔……”

    回想起当初自己杀入淮水时候的状态,有两个口号,对仆从军是很有杀伤力的。

    一是伐蔡,因为蔡国不要脸,所以很多认就借用这个理由,跟着他合法地前往蔡国抢劫。

    二是攻楚,淮水两岸的楚国据点、城邑、附庸国,都是先后被拔除,最终使得楚国在淮水两岸的明面力量,全部被清除干净。

    攻楚是天然大义,好用能用并且人人鼓励这样用。

    “君上,以君上的实力,横推天下并非没有可能。只是,攻克城邑关隘容易,攻克人心难。君上要是趁虚而入,鲁国虽亡,鲁人必反。总不能有朝一日,君上率军攻秦,后方却是烽火连天吧。”

    换个方式一劝说,李解就更加信服。

    拳头很重要,砍刀也很重要,但不是说打下来地盘吼一嗓子就算数的。

    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放火放水?

    在淮南跟夷虎人较劲,都投入了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

    治安战的总投入,远比短兵相接来得大。

    李董觉得自己也是有点飘了,竟然有点“唯武器论”“唯暴力论”,这个天下战国的时代,是他李某人开启的,得有耐心,得有恒心。

    那么多人间绝色呢,自己有的时间去欣赏,去享用,何必急于一时呢?

    自己要是直接干死齐国和鲁国,说不定有些人间绝色,因为太害怕,就躲了起来。

    这要是归隐山林,跑去跟某个瘪三做“神仙美眷”,他岂不是血亏?!

    不行!

    自己必须忍住,不能迷信暴力,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我有无忌,犹如兴周八百年之姜……”

    “姜什么?”

    “姜片爆香了之后再放鱼,能去腥。”

    “……”

    大舅哥商无忌觉得妹夫老板有点怪怪的。

    而李董则是悻悻然地喝了口茶掩饰一下尴尬,差点就串词儿了。

    安抚好妹夫老板继续努力,继续加油,大舅哥商无忌又马不停蹄北上,得先去新蔡跟蔡夫子商量一下,然后安排人出使洛京。

    周天子那里,该吹的牛逼还是得去吹的。

    这一次组团去周天子那里刷脸,是老年团,由蔡夫子带队,陪同的有公叔勤、滑稽等人。

    年轻人也不是没有,比如燕国公子申,如今已经在汉子国内部,混成了一个实权部门的“大佬”,这让公子申很尴尬。

    毕竟他一个老姬家的人,怎么就跑来这个鬼地方,还给别人的帝国主义建设添砖加瓦呢?

    整个访问团的级别和含金量是不差的,重头戏在于亮个相,进一步加强汉子国在国际社会的脸面。

    新兴大国是假,新型霸主是真!

    以蔡夫子的面子,怎么地也能说动现在还漂流在国际上的蔡国人,心甘情愿地南下为祖国建设,出一份力。

    当然了,蔡国没了,也可以出一份力。

    不过组团是要花钱的,更何况还是老年团,花钱更猛。

    所以大舅哥商无忌就要精打细算,首先能从蔡国抽资金,就不动用淮中城哪怕一个阴币。

    如今的蔡国,在李董看来,要是以后蔡国还在,历史表述这个时期,那就是完全沦为了殖民地。

    蔡国的主权已经不完整,官僚系统已经不用说,跟蔡国本身已经关系不大,纯粹就是汉子国的补充。

    在还是淮水伯府时期,蔡国的大清洗就已经如火如荼,效果很好,毕竟国君不在家,该翻本的肯定是要翻本。

    当年政治斗争中倒了霉的家族,除了变本加厉,不会有别的操作。

    连蔡夫子这样一个糟老头子,都不能完全免俗,更何况那一大帮俗人?

    对这些个中低层贵族来说,蔡国的灭亡和兴衰,在国君蔡董为李解所擒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的衣食住行,跟蔡董这个国君,再无干系。

    形成了新的利益共同体之后,蔡国的官僚系统,只需要安抚好那些可能出来搞事的家伙,那么里里外外,就是蔡国的皮,汉国的心。

    随着汉子国国君李解的越来越强大,谁又能拒绝成为一个汉人呢?

    为了这个,稍微割一点底层的肉,拿去喂汉国的虎豹豺狼,根本不算个事儿。

    大舅哥商无忌在蔡国的行动,其实跟在淮中城,区别不大。

    要不是这次齐鲁之战的规模、烈度,很有可能超出预期,商无忌也没想过从蔡国身上割肉,他和老板李解一样,原本依旧想着继续养猪种韭菜来着。

    可惜赶上了,现在“抗齐援鲁”的前期投入,就已经相当的吓人。

    再加上时不时有魏子羽这种花钱如流水一般的贱人,作为汉子国的事实大管家,商无忌也不得不把还没有彻底肥得肚儿圆的蔡国猪,给杀了。

    在忙着杀蔡国猪,组老年团的当口,齐国在阳关的前线指挥换了人。

    原陈国上士妫田,专门被请过来负责攻克阳关。

    毕竟这位陈国帅哥的履历,算得上是过硬。

    早年又因为护送两位桃花姬的缘故,也近距离临场观摩过汉子李解的指挥。

    如何布置防御工事,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

    再加上妫田又有鞍邑富婆为妻,在齐国内部,竟是颇有点高人亲民的形象。

    尤其是之前在燕国的一番运作,齐国在燕国南部,并非没有搞到好处。

    妫田拉了一帮北海氏的族人为门客,在齐国内部,这是很高的评价。

    你要是长得不帅、品德不高、能力不强,怎么可能吸引世族子弟甘愿投奔?

    燕国的牛人,那也是牛人。

    齐国联军对盟主在阳关的换将操作,还是很震惊的。

    但一听说是陈国上士妫田之后,有些跑出来遛弯儿的宋国人,觉得这货是靠谱的。

    尤其是宋国蒙氏的子弟,其中就有在第一次逼阳战争给国君子橐蜚背黑锅的蒙武。

    蒙将军回想当年,自己是亲自跟汉子李解交手的,最后虽然是灰头土脸,可也是见识到了汉子李解的崛起,怎么地也算是与有荣焉。

    正是当年的那一战,陈国的“桃花姬”,才落在了汉子李解的魔掌之中。

    而当时,护卫“桃花姬”的人,正是妫田。

    换成任何一个国家,你把公主弄丢了,你还能活?你必须死!

    可偏偏妫田不但活了下来,还活得挺好,后来还升了官,怎么看都是能耐惊人。

    反正蒙武觉得,这阳关说不定就能被妫田攻下来。

    到时候,联军就能放心大胆地进攻曲阜,不用怕盟主断了粮草。

    齐国评价高,国际上有名的军事将领评价也不低,怎么看都是选对了人。

    在齐国联军内部,就是想象着妫田使用在汉子李解那里学来的战法,一一破解鲁国陬邑大夫子纥的防御手段。

    相生相克,最终攻克阳关,万事大吉。

    只可惜,本次无盐邑会盟的诸侯们,在前往汶水观战的时候,都被刚妫田的操作给惊呆了。

    “什么?!历下武乡元帅……被斩?!”

    “正、正是。陈田言历下武乡元帅不听号令,藐视军法,于是便被斩首……”

    “……”

    齐国的军制比较乱,但大体上地方部队一万人,就是设置一个元帅。

    如果临时扩编,组成五个乡的兵力,那就五万人,就设置乡元帅。

    按照齐国内部的品级,这也是中上层的官爵,从来都是老世族把持着的。

    更何况,还是历下这个地方。

    “那……那时下齐军如何攻阳关!”

    “强攻。”

    “嗯?强、强攻?!”

    “正是。”

    “……”

    这也太毁三观了吧。

    上来就杀一个大城市豪族出身的元帅,然后再催促大军强攻?!

    这他娘的莫非是卧底?!

    这个陈田,怕不是汉子李解派来故意搞事的吧。

    “齐侯是何反应?!”

    “齐侯听闻历下武乡元帅被斩,还宽慰群臣,言治军严明,自当如此。”

    “……”

    这他娘的有病?!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装逼?!

    阳关打下来之后,你再杀人不行?阳关打下来之后,你再吹什么治军严明不行?!

    这时候这么干,有多少人来填?!

    诸侯们都是觉得这年头的奇怪事情,还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卫侯现在有点怕怕的,这次齐国会盟,怎么感觉像是个坑呢?

    明明自己想着是坑一下齐国,捞了好处就跑,可不知道怎么地,卫侯现在就是觉得,齐国这个盟主,完全没有大哥范儿啊。

701 不坑还是人么?

    “君上!君上万不可再攻阳关!”

    乐安君鲍绍现在急得不行,昨天那个陈国人接受攻坚任务之后,根本半点具体的破防操作都没有。

    上来就是填人命,还真是把人给镇住了。

    可是短短半天时间,就死伤两千多,听都没听说过。

    这样搞法,有多少齐国甲士可以浪费?

    连阳关的关头都没有拿下。

    “君上!昨日前军猛攻阳关,连城头都未登上,空耗性命在此,不可久战啊!”

    鲍绍是齐侯的重要心腹,不过他的姻亲家族,都是五都豪门。

    昨日死伤惨重的,就是安平管氏。

    管氏子弟昨日没事干就负土攻城,浅的壕沟填土,深的壕沟打桩。架桥修梯,前赴后继,这种烈度的作业,以前从未有过。

    然而妫田接受之后,先是组建了一支“督战队”,说是监军之用,以施法度。

    听着挺好听的,其实就是谁不听话杀谁。

    还别说,上来斩了一个不老实的历下武乡元帅之后,还真没人敢继续无视他。

    两军交战,一旦开打就没办法随意停下来的,这光景谁要是退下来,妫田就是大肆砍杀,完全没有顾忌。

    而为了防止崩盘带来的重大损失,那些被砍杀的老世族军官们,哪怕已经怒得要喷火了,可还是得忍着。

    不忍不行,不忍有用吗?

    “陈田熟稔军事,这不是诸君所言?”

    “这……”

    齐侯这声反问,倒是把鲍绍给问住了。

    原本他们想的,就算妫田懂点东西的,也见识过李解的战法,可他一个外来户,还是个吃软饭的废物,能有多大的能耐?

    所以一种老世族的意思,就是让陈田主持攻坚就主持喽,反正不听他的,到时候除了君上的直属部队,大家都是划划水,看看风景完事儿了。

    可谁曾想,这个妫田,他娘的不安套路来啊!

    陈国人都是这么打仗的吗?

    除了无脑冲锋,就什么都不会了?!

    你的箭楼呢?你的冲车呢?你的大盾呢?

    没有,统统都没有。

    就他娘的背着一筐土就开始冲,顶着弓弩齐发带来的箭雨,跟疯子一样在阳关之下堆砌高台。

    也组织了弓手进行反压制,但效果有等于无。

    齐军一次齐射,也就是百十来支箭,对面阳关之上,那叫一个恐怖,箭发如雨,而且劲力十足,弓弩的威力远比以往的鲁国弓矢要凶猛得多。

    乐安君鲍绍也纳闷了,这他娘的鲁国人,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多鹰羽箭?

    有一说一,当看到妫田带着人从尸体上收集到大量箭矢的时候,鲍绍内心觉得,这其实是赚了的。

    因为鲁国陬邑大夫子纥,这个王八蛋,半天射了三万多支箭。

    齐国是东方霸主,可也没有这么败家的。

    三万多支箭,都够一个野战军好好折腾的了。

    还别说,因为这三万多支箭,而且还是鹰羽箭,倒是有不少杂牌军觉得,不是盟主不努力,奈何鲁国太败家。

    一度给人一种错觉,这鲁国,是不是就打算把全国之力,都用在阳关?!

    此时鲍绍前来劝说齐侯,他自己也是知道不合适,临阵换将已经是大忌了,可刚换上再换,那还要不要士气?!

    摆明了就是搞不定鲁国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齐侯的态度摆出来,真没几个人能开口继续劝说。

    隐隐约约之间,乐安君鲍绍觉得齐侯的态度,很微妙,不像是盯着战事推进的样子。

    而且死伤两千多,哪家国君能这么淡定的?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君上,若是陈田继续如此强攻阳关,只怕今日伤亡,还会剧增!鲁军若是士气大增,于我军起兵平陆邑,亦是大不利!”

    “无妨。”

    齐侯拿起案几上的一卷木牍,打开之后看了看,然后淡定道,“寡人曾听人说起过,言淮水有人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今任命陈田为将,一日而撤,岂非为诸侯讥笑?”

    “这……”

    问题的关键,就子啊含着泪,一日换将的杀伤力,实在是非常的可怕。

    搞不好这次会盟,就会彻底崩盘。

    齐侯合诸侯于无盐邑,原本是个大事,属于标志性的事件。

    对齐国内部的老世族们来说,齐侯称霸济泗,对他们的家族事业,也是只有扩张没有缩小的。

    而且晋国、楚国、吴国,哪家不是靠着对外战争,才让家族做大的?

    此时此刻要是缩了,说不定还让国内的竞争者看到了希望,你们老世族还是不行,就让我们敢打敢战的上嘛。

    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微妙的情况当发生变化的时候,利害关系就浮现了出来,乐安君鲍绍现在有很大的把握断言,这次换将猛攻阳关。

    成或不成,国君齐侯都是“赢家”。

    攻克阳关自然是最好的,鲁国没了侧翼威胁,对齐国的后勤打击,那就无从谈起。

    齐国不但可以从济水调动物资,还能跨过泰山山脉,此时泰山叫做岱山,齐国在此设置了岱山尉,下设乡元帅五人,底蕴积累还是不错的。

    岱山尉往常本就只是负责督建长城,主要任务,也是开辟山道,清理森林。

    而要是阳关被攻克,岱山尉整个建制,就能推到梁父山,汶水上游两岸,就彻底被掌控住,大量的物资,顺着汶水就能运输到鲁国的东北疆域。

    甚至这一次合诸侯于无盐邑,因为鲁国的“失误”,齐侯早就趁机安排对跨过了齐鲁长城。

    猛攻阳关这一战,怎么看就像是早就有预案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种形式。

    告别齐侯之后,乐安君鲍绍很是不安,他觉得自家君上这一次,很有可能在玩一把大的。

    要是年轻时候,鲍绍很乐于见到自家君上玩骚操作。

    可现在不一样啊,年纪大了,万一突然出现三长两短,局势会变得无比崩坏。

    一旦战事糜烂,齐国几十年的积累,就会毁于一旦。

    等鲍绍离开之后,齐侯这才笑呵呵地冲屏风后头喊道:“楚子果然料事如神,当真有人前来为说客。”

    “乐安君忠心任事,非说客也。”

    “其与管氏为姻亲之家,昨日管氏死伤甚多,今日鲍子初便来劝说,若非说客,还有其余?”

    “管氏子弟,亦君上健儿也。”

    楚起如是说话,倒是让齐侯一愣,然而不但没有让齐侯宽慰,反而很是不悦地说道:“五都世族,犹如国中之国,其人只知世族,不知寡人也。”

    眼见着齐侯这种态度,楚起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此战一过,五都世族,皆为君上臣妾,又有何惧?”

    “然。”

    听了这话,齐侯很是高兴地点点头,拂须笑道:“陈田用兵粗略,甚得寡人之心。楚子以为,陈田此人可能重用?”

    楚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提醒了齐侯:“君上属意之事,军将皆不能知。陈田只身出游,至齐地二年不到,已是临淄贵客。诸大夫之家,登堂入室,无人阻拦。如此可见,陈田此人,智者也。”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不是领会了老板您的中心思想,他妫田能动刀子这么狠?不存在的事情。

    现在妫田杀人如麻,虽说是借了鲁国人的鹰羽箭,可这结果,不都是老板您享受到了吗?

    而且妫田这个人,也是能够在士大夫之家以贵客身份前往的,他能不知道给老板您干脏活累活,是个得罪人的事情?

    可他还是干了。

    不但干了,还干得不错。

    这样的人要不要重用,还用多想吗?

    楚起并没有直接说,但话里话外就是这样的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只有重用这样的人,才能当成一把上好的吴钩,想砍谁砍是,想杀谁杀谁,不要太舒服啊。

    果然,听了楚起的一番描述,齐侯也觉得,妫田这个家伙,那是真的不错。

    老婆是鞍邑富婆工娄氏,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没威胁。

    自己是陈国上士出身,妫姓之后,根脚也是不差,上档次。

    办事还特别坚决,抓住了老板的所思所想,没有多余的小动作,不拖沓。

    这要不是人才,什么才是人才?

    必须重用!

    甚至齐侯想好了,这样的外来户,才是最好控制的,完全可以让他当狗,以后的接班人,可以在他身上施恩。

    到时候,还怕妫田不感恩戴德?

    齐侯此时此刻,已经有了一个决定,等战争结束了,就治他妫田一个浪战之罪,然后等儿子上位,成了国君之后,再把妫田的这个罪过给消了。

    不但要消罪,还要重用,还要提拔。

    大力重用!大力提拔!

    妫田还能不痛哭流涕?!

    想想都觉得不错。

    至于那些个老世族老臣子,一个个都跟地方大族联姻,深怕家族吃肉太少的狗模样,实在是让齐侯浑身不舒服!

    这些养不熟的杂碎,正好趁此机会,一波把他们给干了!

    以为会盟诸侯于无盐邑,就是舒舒服服地吃吃喝喝?

    不存在的,必须干活,必须打仗,必须死人!

    思来想去,齐侯觉得这时候应该做好预备工作,完全可以学习东吴大妖勾陈的操作,弄一套遗诏出来。

    此时列国的消息汇总,让齐侯也有一个清晰的判断,随着秦晋大战,楚国分裂,天下大乱是显而易见的。

    天下战国的时代,必定会持续一段时间。

    他要是不早早地给齐国打下基础,子孙后代,只怕就要吃大苦头。

    等楚起离开之后,齐侯又批阅了一份公文,沉重的木牍,让齐侯很是羡慕淮中城那些薄如蝉翼的纸张。

    “时不待我啊。”

    汉子国的爆发,太恐怖了。

    唯有齐鲁合并,才有希望顶住汉子国东部突进。

    原先的预想是打算立足汶水,称霸济泗,最好的结果就是如此。

    可惜事与愿违,既然不能通吃,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能够肃清国内的反对势力,就已经很不错。

    计划中的事情,是慢慢地将老世族的力量,在这场战争中消耗大半,哪怕把鲁国的土地都分给老世族,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齐侯相信这些老世族只要举族搬迁到鲁国的精华土地上,迎接他们的,不是年年丰收,而是头痛不已的封地叛乱。

    然而现在慢慢来是不行了,鲁国的抵抗决心,因为那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二十三万汉军,变得异常激烈。

    盟军的状态很不好,齐军的状态也不好,那就只能力求保住消耗国内老世族力量这个目标。

    这个目的,齐侯一直隐藏的很好,几十年来对五都豪族的妥协、忍让,也让齐国很是安稳地发展着。

    除了跟吴国别眉头比较丢人之外,大体上,还是维持着齐国东方霸主的地位。

    岱山南北的小国,也都是认齐国这个宗主的地位。

    年纪大了,手段自然也要发生变化。

    “陈田……”

    念叨着妫田的名字,齐侯觉得这个原本的陈国上士,的的确确可以做个不错的工具人。

    而此时,作为主持攻坚的主将,妫田身上披了两层甲,前呼后拥地继续巡视着军营,然后下达命令,继续攻坚。

    和昨天不同,昨天的齐国甲士,除了身上的甲具,基本就是跟裸奔一样,背着一筐土就冲。

    原本今天是一肚子怨愤,可妫田说了,今天准备了大盾,举盾攻城,继续覆土。

    齐军甲士一听,寻思着多少比昨天强一点儿,有大盾的话,倒也不怕大部分弓矢。

    于是乎,原本的一肚子怨愤,居然去了几分。

    然而让攻坚部队郁闷的是,今天的攻坚,除了增加了大盾,还多增加了一筐土。

    你特么逗我?!

    然而妫田跟底下的解释,是多背一筐土,就能少捱几次鲁军鹰羽箭。

    齐军将士们掰扯着手指头一算,嘿,还真是这样嘿。

    然后擂鼓冲锋,干就完事儿了!

    部队推进的时候,一开始也没什么毛病,只是两筐土在身,到了阳关关下,体力消耗顿时上来。

    鲁军一看齐国人都是**么?自己先累个半死,这不是送是什么?!

    于是一波箭矢如蝗,在齐军以为顶过就没问题的时候,阳关两侧小门,杀出两道粉红色的旗帜。

    都是鲁军,打头的就是陬邑大夫子纥,浑身粉色。

    左右护卫,头巾粉色。

    前后甲士,披风粉色。

    总之要不是还有玄色犀牛甲在身,这帮家伙就是浑身粉色。

    如此耀眼,如此夺目,战场上还真是非常的清晰。

    便是远远看去,也能看得出来,这是阳关守军。

    不等齐国人嘲笑呢,陬邑大夫一马当先,驾车持戈,立刻冲杀二三百步。

    那些背两筐土的齐国人都傻了,你他娘的不安套路啊。

    如此操作,妫田都愣住了,心中大喜:好好好,好一个“桃色猛男”,定要神勇,定要神勇啊!

702 赌对了

    “今日开关延敌,吾为先锋!”

    陬邑大夫驾车大吼,“鲁国陬邑纥在此,车不结辙,士不旋踵——”

    “咚”的一声巨响,长戈扎在车架上,子纥所驾战车呼啸而过,抄起车上弓箭,扬手就是一箭。

    嘭!

    弓弦震颤,这鲸须弓,是魏羽送他的大礼,在汉子国中,也是极为名贵的宝弓。

    鹰羽箭正中一人,战车已经飞驰五十步开外,后方鲁国甲士,也是头一回身披重甲发动冲锋。

    这些甲士都是子纥的族人、子侄以及姻亲家族的晚辈。

    他有九个女儿,妻妾家族大多都是引以为耻,然而陬邑大夫名震无盐邑,曲阜之家,与有荣焉!

    此时此刻,曾经引以为耻的妻妾家族子弟,也是咬紧牙关,挥舞手中的长戈,跟来犯之敌决一死战!

    “车不结辙!”

    “车不结辙!”

    “车不结辙!”

    阳关守军一声声大吼,伴随着鼓声隆隆,给陬邑大夫壮大声威。

    陆军将士上下一心,尽力用命,明知敌人来势汹汹,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并无胆寒恐惧。

    “死战——”

    “死战!”

    “死战!”

    “死战!”

    “死战!”

    明明只有数百人的冲锋,甚至并没有多少鲁国的正规军,但这种气势,这种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竟是把齐国人的勇气,都瞬间夺走。

    齐国联军的前军大营,辕门前的望车之上,攻坚总指挥陈国人妫田,目光之中流露出了赞叹和欣赏:“好一个陬邑纥,好一个鲁国猛男!好!好!好!”

    听到他在那里赞叹鲁军,顿时有齐国将佐喝道:“君乃齐国客将,如何夸赞敌国大夫之勇?”

    “哈哈哈哈哈哈……”

    妫田突然大笑,“敌虽勇,我亦勇。齐军将士,当以大勇而应敌!”

    “……”

    “……”

    话是说得漂亮,还让人无法反驳,但齐**官们只想一剑戳死这个畜生。

    你他娘的说的是人话?!

    没看见现在鲁国的“桃色猛男”在发威?你他娘的不收兵,反而要正面刚?!

    你不会是鲁国派来的卧底吧?!

    不少齐军军官,都是怒火中烧,有目露凶光者,甚至偷偷地摸到了腰间的佩剑。

    “当收兵——”

    有人忍不住了,靠近望车大声吼道,“此时不收兵,必败!”

    “胜不骄,败不馁,方成强军。”

    “我¥¥%##!”

    齐军军官终于有人没忍住,瞬间口吐芬芳,一通齐国方言狂喷之后,妫田依然毫无反应,双方大规模的接战已经开始。

    短兵相接的那一刻起,阵型非常破碎的齐军,直接被撕裂成了几个口子。

    从望车上看去,齐军的前沿阵地还算完整,壕沟和掩体之间的衔接,并没有什么大的差错。

    但齐国是万乘之国,是要留下大量战车通道的。

    正是这个战车通道,成了鲁军发挥作用的漏洞。

    齐军的战车指挥比较分散,毕竟现在是攻坚,怎么想都是己方优势,对方兵力不但弱,战斗力也是一般,正常人看来,便没有多少杀出来的可能性。

    偏偏这个陬邑大夫,就不是正常人,不但杀了出来,还是战车带头冲锋,这种冒险一旦出现纰漏,整个阳关失守都有可能。

    风险太大,所以不可能带头冲锋,这已经算是齐军方面比较认可的一种“常识”。

    可惜,常识破碎了。

    “乱我大军者,陈田也!”

    有人突然大吼一声,“锵”的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着妫田的后背,就是劲力一掷。

    齐国的剑并不长,远不如吴钩,在吴国内部,便是只有杂牌部队,才会装备齐国的剑。

    因为它比较短,很适合用作备用武器。

    此刻投掷出去,却是相当的便利精准,周围的人一看,都是惊呼一声,只当妫田这个畜生,怕是要死了。

    嗤!

    火星四射,就见那佩剑击中了妫田,却只是擦了一下,然后“当啷”落地。

    这个行为,把妫田吓了一跳,立刻蹲在望车的车板上,看到掉落在脚边的佩剑后,妫田脸色又惊又怒,猛地站起来,冲投掷佩剑的人喝道:“斩!斩!斩——”

    连道三个“斩”字,有人突然大吼:“此乃鲍氏嫡子,焉能……”

    噗!

    一人挥舞长刀,不等那人吼完,投掷佩剑的鲍氏嫡子,顿时人头飞起。

    嗤嗤嗤嗤嗤……

    血水狂飙,鲜血向周围疯狂喷射,整个无头尸体轰然倒地的瞬间,那飞起的人头,已经在地上沾着泥土滚了不知道多少圈。

    “命令全军,进攻——”

    暴怒的妫田下达命令之后,那些慌了神的齐**官们,顿时硬着头皮地带着部队冲锋。

    没办法,现在退下,只怕是责任重大。

    而且鲁军的冲锋已经起来,此时妫田发动反冲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要是能够冲向阳关两侧小门,并非没有希望。

    将功赎罪,似乎就是情不自禁冒出来的念头。

    没办法,刚才的刺杀,性质相当的恶劣,非常非常的恶劣。

    阵前内讧不是没有,但阵前直接刺杀攻坚主官,这种事情传扬出来,没人可以保得了他们。

    家族不行,国君也不行!

    没有哪个家族会支持这种阵前刺杀军事主官的行为,能阵前刺杀军事主官,是不是就能在家族战争中,刺杀宗长族长?!

    一切的一切,核心在“背叛”二字上。

    宗法的运行,是容不得背叛的。

    “唉……”

    两翼预备队的齐**官们,都是下意识地叹了口气,这场仗,怎么会打成这个样子?

    从济水来到汶水,会盟之时的骄傲、兴奋,现在都彻底的烟消云散。

    此时此刻,留下的只有狼狈!

    情绪是会传染的。

    军官们硬着头皮发动反冲锋,两翼更是想要借机立功,准备突破到阳关关下,然后抢夺城门。

    可惜这种毫无头脑的行径,预先又没有计划,临阵才互相沟通了一下,打起来又怎么可能有配合?

    左翼猛突的时候,鲁国的部队,已经顺着一条直道,将齐国阵地上的倒霉蛋们车了一遍。

    没有成建制地抵抗,齐军纷纷后撤,又或者是组成了小队的抵抗。

    但这种抵抗,在战车面前,就是死路一条。

    他们原先还要承担着负土的任务,拒马鹿角之类的东西,都没有直接布置开来,现在让战车如入无人之境,齐国的御手们,都没有太多的机会阻止隔断。

    而鲁军冲出来的数百人马中,大多数都是跟着战车后头冲锋,弓手数量有一二百人,箭术虽然并不超凡,却都是不俗。

    几轮劲射下来,齐军的御手们,根本不敢策马运动。

    万乘大国的战车,头一次成了摆设。

    “士不旋踵——”

    轰隆轰隆轰隆……

    陬邑大夫子纥的战车,车辙疯狂地向前转动。

    一往无前的气势,配合着猎猎作响的粉色旗帜,整个战场之上,都是如此的抢眼夺目。

    此时,四方喊杀声大起,子纥身材高大,立刻看到齐军已经发动了反冲锋。

    这让子纥心头顿时有些紧张,此时出关鏖战,已经震慑了敌军,斩首生擒也已经有了几十上百。

    如此战绩,放在鲁军历史上,也是相当的不错。

    单次一个冲锋,除非是追击战,否则很难有上百斩获。

    “收兵!”

    陬邑大夫子纥立刻下达了命令,旌旗挥舞,战车在齐军阵地上兜了一大圈,鲁国步兵们一看大将下令退兵,也只能忍住了高涨的士气,很是眼热地看着那些已经逃窜远了的齐国士兵。

    这一次出关接战,是为数不多鲁国主动出击的高光时刻。

    烈烈桃色旗,竟是多了别样意味。

    “鲁军正在收兵。”

    “休要让鲁国猛男逃脱——”

    猛男这个词,对现在的齐国人而言,是比较复杂的,因为会联想到李解。

    想到了李解,就会明白猛男这个词,是“王命猛男”,这又会让他们联想到“王”是哪个“王”。

    吴王勾陈,这是一座大山,比高耸入云的岱山,还要让人难以仰望。

    镇压齐国霸业数十年,纵横天下未尝一败,这不仅仅是齐侯的心病,同样是齐人的梦魇。

    现在,不少在家族传说中成长起来的年轻军官们,在发动反冲锋的时候,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

    那些狼狈被杀的袍泽,关他们什么事儿?!

    唯有后撤的鲁军,才是目标!

    桃色旌旗,今日统统都要变成血色!

    “休要逃脱鲁国猛男——”

    “活捉猛男!”

    “活捉猛男——”

    两翼呼吼声阵阵,不同的五都贵族,不同的五都武士,这些争先恐后想要立功的五都年轻武士们,凡是挡在他们跟前的人,都得死!

    矛戈戳死的,如今只有齐国人自己。

    溃逃四散的齐国士兵,竟是被发动反冲锋的自己人给戳死了。

    倒地不起的伤员,则是被自己的袍泽践踏。

    如此惨绝人寰的场面,陡然上演的时候,带队的军官们却没有顾及那么多,因为鲁国陬邑大夫的战车,还需要时间才能退回阳关!

    只是这一幕幕丧心病狂的画面,都让联军成员看了去,宋人、郑人、卫人等等都是目瞪口呆。

    有些身穿甲胄的士大夫更是喝道:“齐军何其残暴!”

    然而齐国人立刻反驳:“淮水有云:慈不掌兵,何残暴之有?”

    “荒谬!汝……”

    有郑人想要反喷,但是想了想,最终没有开口反驳,这种事情,辩论赢了又如何?

    这是齐国的事情,这是齐军的事情,死的不是郑**队,是齐**队自己。

    陬邑大夫子纥的战车,原本已经率先脱离了战场,然而当他回首一看,却发现跟出来的步卒,还在后头。

    看到这个场面,子纥顿时喝道:“停车,待袍泽入城之后,吾等再行!”

    “君子,左右齐军将至,不可如此行险!”

    跪坐在前的御手,立刻劝说道,“君子快些入城!”

    “出时五百兵卒,入时亦当五百。将士用命,上下一心,阳关勇士虽少,不可缺一也。”

    子纥一番话说得御手热血沸腾,当下道:“愿同君子共进退!”

    关上鲁军见状,顿时明白主将要干什么事情,顿时鼓声阵阵,箭矢不绝。

    齐军左右并不呼应,不过是各自为战,此时要是合拢,反倒是对鲁军的反冲锋,有了极大的影响。

    只是两翼喧哗叫嚣的时候,都是奔着跟前的阳关侧门去了,关上弓弩手们,便是一通箭矢如蝗,弓弦声不绝于耳。

    这一阵阵的劲射,逼迫冲关齐军不得不举盾贴近。

    保持住了阵型之后,齐军甲士率先冲锋,距离小门,不过是二三十步。

    便是这二三十步,成了最后的争夺搏杀。

    子纥命令御手冲击那些结阵冲关的齐国甲士,战车再度运动起来,鲁军从中央跟随,只是号令传来,便是让步卒先行回去。

    隔着老远,望车上的妫田见了大喜,这一波齐军冲锋,绝对能把两翼带兵之将的火气都打出来。

    他们原本是五都豪族子弟,要是不死人,可能就会继续划水下去。

    可现在跟鲁军杀出了肝火,死了人之后,这个仇恨,就不算完。

    加上“将功赎罪”的心态还在,顺理成章地就要填人。

    妫田略作观察,就知道这一波最少要死上三四百。

    鲁军居高临下的优势,根本不是反冲锋齐国步兵能够抹平的,加上体力的消耗,战场上的紧张感,综合导致出来的误判,会不断地放大。

    当年为陈国中士的时候,妫田就很清楚,身在乱局之中,看上去很有条理,然而临场的士兵们,抬头一看,四面八方都是人。

    唯有杀!

    这种时候,猛将勇将,比什么都管用,杀出一条血路,自然就能破局。

    可惜,猛将在对方阵中,当真是令人欣慰。

    随着中军有人向齐侯告他的消息传来,结果他依然还是攻坚总指挥,妫田就知道,他赌对了,齐侯这个老畜生,就是想借用战争来消耗五都贵族!

    这些五都豪族的子弟,死得越多,他妫田的位子,也就越稳。

    至于战后的清算,那就继续赌,赌一个太子之位!

703 桃色猛男意外之喜

    “报——”

    “启禀君上,阳关小门大开,我军已至阳关城下!”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齐侯并没有显得多么欣喜,反而眼神有些错愕,随后双眼微微一眯,沉声道:“寡人当为陈田贺!”

    言罢,齐侯抽出佩剑,声音沉稳有力:“预备酒食,以待壮士!”

    “嗨!”

    阳关之下的接战,其实并没有多少激烈,但是旗手抵达阳关之下,自然就让后军看到了希望。

    只是后军不知前军变化,自然也就不敢贸然报捷。

    阳关之下,陬邑大夫子纥很是冷静,临危不惧的好处,便是能够更加冷静地观察战场变化。

    当他发现齐军左右互相并无呼应之后,顿时大胆地选择了断后,力求使将士顺利返回阳关。

    弓手不断射箭,一个个手臂肩膀都是酸痛无比,然而主将就在关下,又如何敢松懈。

    轮替的弓手已经毫无目的地向前射箭,鹰羽箭一波接着一波,目的已经不是有效射杀齐军,而是让齐军分心。

    “君子!快走!”

    “稍安勿躁!”

    陬邑大夫子纥,将手中的长戈递给了矛手拿着,然后挽弓搭箭,这汉子国的弓箭,就是别致,箭台之上,鹰羽箭“唰”的一声破空而去。

    嗤!

    一箭射穿齐军旗手,箭羽微颤,不等齐军反应过来,子纥自己愣住了,旋即立刻大吼:“伏兵尽出——”

    “快喊!”

    子纥抬起一脚,踢在了副手身上。

    副手顿时一愣,也反应过来,大喊道:“伏兵尽出——”

    “伏兵尽出!”

    “伏兵尽出——”

    陬邑大夫又手持大旗,快速挥舞了一下,关上佐官们一愣:“大夫这是……”

    “擂鼓!擂鼓!擂鼓!”

    擂鼓进击,这是鲁军的信号。

    咚!咚!咚……

    鼓声再度响起的时候,齐军都是愣住了,隐约之间,他们又听到了“伏兵”二字,此刻齐军后方预备队已经杀了上来,当看到旗帜倒了之后,本就觉得诧异,又见“伏兵”大喊,顿时乱了阵脚。

    原本预备队的阵型,是类似吴国野战部队的彻行排列,正面宽度大概三十丈左右,盾手和剑士为第一行,后方依次则是矛戈手。

    四五个彻行组队,就是一个突击波次,只要近身作战,齐军突击波次的两侧,技击技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因为往往这种波次进攻,会形成乱战,技击的个人素质,能够得到极大的发挥。

    只不过以往齐国的作战状况,相当的糟糕,每每大战,都是遭遇到不利于技击发挥的状态。

    当年吴国那种大兵团多兵种运动作战,让齐军非常难受。

    而鲁国这种,就不一样了,双方非常熟悉,很容易拉到自己的节奏中来。

    这也是为什么妫田在下达无脑冲锋的命令之后,两翼还是能够打出像模像样的反冲锋。

    甚至还摸到了阳关关下,鲁军要是士气差一点,稍微绷不住,可能真就被齐军一波无脑冲锋打穿。

    可惜今天的运气,似乎是在子纥这边。

    陬邑大夫意外的一箭,原本只是想着能杀一个是一个,谁曾想齐军旗手,竟然被一箭射穿,就算现在重新竖旗,也是来不及。

    因为喊杀声已经起来,齐军前后衔接不顺畅的问题,瞬间被暴露出来。

    “伏兵尽出”的喊杀声刚起来,齐国前军都是一脸懵逼,此刻两翼的齐军数量并不多,加起来也就是七八百人,左右都是三四个彻行的量,鲁军抗住是没有问题的。

    可要是齐军后续部队冲上来,就形成了大规模波次攻城的条件。

    齐军在阳关的物资准备已经相当的充分,此刻哪怕只是云梯撑杆无脑上,关上守军也是不能保证百分百打下去,因为城下两侧小门是开着的。

    只要有一个齐军突入,就会产生恐慌,城头的守军,会想着是不是会有人冲上来夹击。

    心理上的微妙,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大败。

    所以此时此刻陬邑大夫子纥,是有点冒险的。

    不过他连发动冲锋这种行为都有了,再干更冒险的,鲁军上下,竟然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好一个陬邑纥,齐军败了!”

    城头,带着浓重吴地口音的甲士在那里观察着战况,阳关前方,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齐国部队就像是三波小蝌蚪,两侧夺门的小蝌蚪原本正要往一个洞穴里钻,然而突然就仿佛被人砸了一块石头在水面,然后四散而逃。

    正面则是一大群小蝌蚪,黑压压正要冲上来,结果三波小蝌蚪,撞在了一起,喊杀声交叠,咒骂声充斥,只一刹那,齐军就形成了大混乱。

    鲁军鼓声大作,关内大量民夫本来紧张到不行,此刻跟着关上守军都是大吼大叫,喊杀声冲天,当真是声势生猛,仿佛大军来临。

    “前军已败!”

    “前军已败——”

    “前军已败!”

    齐鲁口音雷同,此刻喊得吵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前后互相一脸懵,碰撞在一起之后,立刻形成了冲突。

    后军一看前军“败了”,也是随大流地往后撤。

    如此一拉扯,直接把二三十丈的阵型宽度,撕扯得七零八落。

    陬邑大夫子纥一看,顿时大喜,连忙喝道:“快!快!随吾杀敌!随吾杀敌——”

    战车再次启动,两侧小门之中,气喘吁吁的鲁军,原本是要准备守关了,一看这种变化,顿时又反杀而出。

    紧接着就是大量民夫跟着出来摇旗呐喊。

    以往鲁国是不敢让民夫这样干的,但是因为有汉使的副手们在此,这些民夫交由汉使的副手们带领,竟是编练成组,由每一个小组长率队,跟随旗号冲锋。

    手中长矛还握不住的民夫们,踩着草鞋,一身麻衣,一窝蜂地叫嚣着,如此场面,更显得鲁军早有准备。

    齐军阵地上,妫田一看这状况,更是大喜,原本想着,这一次齐军就是折损几十上百。

    现在看来,这是要朝着十倍的量去啊。

    数百上千的伤亡,虽然死得并非都是技击,可这些齐军甲士,那都是正规军,是五都豪族的嫡系,原本就是地方正规军。

    混乱的场面,让原本已经上头的五都豪族们,都是愤怒无比,他们原本已经看到了阳关小门,夺门只要成功,这阳关,不就是顺利攻破吗?

    现在的场面,损失之大,让不少郎官,甚至是大夫,直接拔出佩剑,无能狂怒地砍在各自的战车上。

    “鲁纥匹夫,吾必杀汝——”

    一人大怒之后,双目睚眦欲裂,这一次的冲锋,损失真的大了。

    此时的战场变化,立刻迅速地传到了齐侯那里,传令兵再传战报的时候,齐侯神色依然微妙,还安慰道:“此非战之罪,谁曾想‘桃色猛男’乃奸诈小人也。”

    齐国群臣的表情也是微妙,放在以前,主将要是战败,能有开脱?

    齐侯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

    再加上之前妫田砍了鲍氏子弟的脑袋,种种微妙的情绪,在五都豪族之间弥漫看来,偏偏发作不得,哪怕知道齐侯很有可能是打算借机敲打五都豪族,他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应对。

    等到一整天的零星战斗彻底结束,夜里回想战报的齐侯,一想到五都豪族的损失,竟是梦中大笑……

704 吃烂钱不丢人

    “鲁军大胜,士气高涨啊。”

    “陬邑大夫的临场变化,确实非常了得,算得上急智。”

    是夜,为了保障阳关的防御工事,等来了曲阜的援兵之后,子纥就亲自求了一下汉使的幕僚随员,让他们辛苦一下,带队前往博邑,以助防守。

    博邑的位置在汶水以北,是防守阳关的前沿阵地之一,只是博邑太突出,其位置就相当于齐国的平陆邑,没办法塞太多兵力进去。

    布置的兵力要是太多,那就是送人头,一旦城破,那就是血亏到妈都不认识。

    偷偷地增援一下,避开齐军的耳目,鲁国的能力有点不足,实在是鲁国民夫之中,有夜盲症的不少,像汉子国只要是生活水平提升上来的,基本都已经没了夜盲症。

    夜里带队,靠鲁国人是不太行的,没经验,子纥是知道魏子羽在睢水是干什么的,这个把宋国吓得在龙背山另外一侧重修楚国符离塞的人,主要职业就是个睢水工头。

    还是大型工地的大型工头。

    如今魏工头不在睢水,也不在鲁国,之前传来消息,说是策反了宋国的右军司马,着实把陬邑大夫子纥吓到了。

    不愧是强国牛人,这手段,随便拉个工头出来,那都是多才多艺。

    “子羽君尚在任国故地,之前曲阜来得人,有传言说是宋国撤兵,只怕起了变化。”

    “鲁国人一直在说二十三万大军,子羽君也这么说,难道真有二十三万大军?”

    “怎么可能,二十三万大军,疯了么。真要是二十三万大军,这是来‘抗齐援鲁’的?怕不是攻齐灭鲁的。”

    “唔……那君上会不会真的是来攻齐灭鲁的?”

    “笑话,才跟楚国打完,怎可能……”

    话头戛然而止,“还真是有可能啊。”

    “收声!”

    两个魏子羽的随员,原本只是在闲聊,聊着聊着,便觉得好像聊到了不得了的大秘密。

    他们两人说话,此行护送的“白沙勇夫”中队长,也是听得清清楚楚,见他们越聊越离谱,顿时打断了这种讨论。

    “是!”

    黑夜中,二人相视无言,只是双目之中,满满的意味深长。

    是不是“抗齐援鲁”,这一点是不用质疑的。

    “白沙勇夫”这次的任务是保障外交人员的安全,只不过魏子羽玩得太骚,导致“白沙勇夫”们也是无可奈何,好在结果是不差的,整个汉子国的外交使节团,收获真的是非常巨大。

    以往需要动用数千兵力,发动一场战役,才能获得的好处,这次全靠魏子羽一张嘴,哒啵哒啵一通,全部到手。

    齐国这次合诸侯于无盐邑,联盟事实上已经破产。

    少了宋国的参与,齐国的盟主含金量,其实就已经出现了问题。

    天下战国的大时代中,前朝和周天子定下的传统规则,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列国诸侯们的心思,也绝对不是在清算前朝余孽上。

    问周天子家里大锅几斤几两的,也绝非只有楚国一家。

    所以哪怕是异姓国家,如今只要能形成联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地方。

    再加上齐国当年在意识形态上的偷鸡摸狗,对宋国是有相当想法的,在异姓国家中,要是能夺走楚国的权威,加上自古以来的宣战权,齐国的玩法就多了许多。

    可惜一步不顺,步步不顺,齐侯在事实上也放弃了跟汉子国进行战略决战的想法。

    信心不足、实力不足、条件不足。

    战场上的一时不利,并不是什么致命伤,只要堆资源,总能打出一场胜仗来。

    问题在于宋国的拖后腿,导致了整个联盟的破碎。

    宋国原本应当为整个联军的右翼,夹攻鲁国只要成功,一切都是顺利的。

    可惜,算计套着算计,宋国大相戴举本身就是模棱两可、态度暧昧,并没有真正跟鲁国闹翻的想法。

    原本打着撸齐国一把的念头,心思就不纯,结果又碰上了阵前叛逃这种奇葩事情。

    齐宋两家的闹剧,算是一发不可收拾。

    而此时,在白邑的李解,突然出现在蔡国的都邑新蔡之后,那些原本还想闹事的蔡国人,陡然偃旗息鼓。

    李解甚至连什么决定都没有呢,新蔡城外,就多了不少跪求饶恕的地方世族代表。

    好在蔡夫子再度出现,表示“给老夫一个面子”,于是此事就算是揭过。

    李解没有说“下不为例”,蔡夫子也没说“宽大处理”,总之就是默认放置play,让这些蔡国为数不多还想搞事的家伙们,自己提心吊胆地猜去吧。

    之后便是李董乘船东行,往淮中城去了。

    而蔡夫子,则是宣布组团前往洛京。

    整个洛京旅游老年团,从原先老前辈组团旅游,又稍稍地加强了一些。

    蔡国那些倒台的老牌世族们,为了表示他们对蔡夫子相当尊敬,对李汉子至高尊敬,出钱的出钱,出人的出人,总之这次前往洛京,跟周天子唠嗑一事,必须办得漂漂亮亮。

    “首李,这些都是蔡董的人,何不全部铲除?”

    “不要急于一时,他们这次跳出来搞事,也没有煽动民变,这一点,你是搞清楚的。就是嘴上喊喊,希望老蔡国人都跳出来反我。然而蔡国人是傻子吗?”

    李解淡定的很,跟一头雾水的沙哈解释了之后,又道,“你在淮南比较熟,原本我想带你去傅城、薛城,现在看来,还是你去淮南,看看姑苏那边到底是在搞什么。”

    “跟蔡国有关?”

    挠了挠头,沙哈虽然脑子转得不快,但此刻也是能联想到的,留在白邑,就是为了静静地看那些蔡国白痴们跳出来。

    结果跳出来之后,一个个连起兵造反都不敢,全都是嘴炮忽悠,希望那些新贵豪强组织人手造反。

    新贵们又不傻,他们是靠着蔡夫子这一系才能混口饭吃,新蔡建设度过饥荒那一段时间,汝水颍水的治理,是捡着便宜的。

    “汝沟”的陆续工程,还要用到民夫呢,他们的税赋减免,是跟出工率挂钩的。

    固然出工干活是累了一些,可跟造反比起来,后者是提头做事,风险完全不成比例。

    所以当李解突然亮相,说老子压根就没直接去淮中城,而是在白邑享受难得的悠闲,然后再来新蔡看看蔡国人民的生活水平有没有倒退,直接把那些想要搞事的吓蒙了。

    正因为被吓到了,这才出现了纷纷在新蔡城外跪求饶恕的场面。

    场面是丑陋,但总算能保命不是?

    不过李董现在家大业大,只要没有事实上的叛乱,他并不介意,他只想知道,光凭他带兵跟齐国干一场这件事情,就能吸引蔡国人冒险?

    不存在的事情。

    淮上列弱现在的民间观念中,他李某人就是天下无敌,在打仗这件事情上,他是最专业的。

    因为《李子兵法》,因为《威王遗书》,反正在他们的观念中,指望汉子李解打败仗,然后好偷鸡摸狗,这是想都不用想的。

    既然不是战场上带来的妄想、信心,那么就是战场之外。

    李解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原本以为是楚国、晋国这边的状况,毕竟现在淮水两岸,活动最剧烈的,就是楚国商人,一个个都是标准型间谍,就差把细作二字写在脸上。

    然而了解到的状况,居然有很大的偏差,跟楚国人关系不大,楚国商人只是稍稍地出了点钱,这不算太大的事情,拿国际援助嘛,不寒碜。

    而且蔡国这些在几年前还是国家“主人”的老世族,拿的国际援助,也不是只有楚国一家。

    晋国这种老姬家的也没少拿,而且毕竟都是老姬家,这ngo的烂钱吃起来,就心安理得多了。

    可拿钱归拿钱,拿钱最多就是积蓄实力、积攒力量,不算搞事。

    搞事的,是吴国。

    姑苏方面有风声流传出来,说是打算把蔡国国君蔡董,放归故国!

705 猥琐君臣找乐子

    放归蔡董的确会给李解添堵,毕竟蔡董是蔡国的合法国君,如果李解想要阻止,那就只能干死蔡董,半道上做掉还是说蔡董返回新蔡之后做掉,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就染上了小黑点儿,对李解来说,完全没必要。

    毕竟,蔡国白莲花也不是白玩的,让李解把小老婆的哥哥给杀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的人生目标又不是为了称王称霸,就是想多日几个绝色美女,也就差不多了。

    一切都是为人间绝色而服务,而不是颠倒过来。

    宏图霸业有个卵用,死了还不是两平方米?

    说不定还没有。

    曾经的李工头,如今的李董,除了社会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还有剧变的,是社会环境的极大倒退。

    反正李解曾经还是工头那会儿,刷个“抖阴”,看各种肉里头露出衣服的大姑娘扭来扭曲,也挺高兴。

    手指头刷个不停,一天,也就过去了。

    如今管着几十万上百万人的饭碗,也没什么难受的,只要能让他玩人间绝色,那就努努力,打这个灭那个。

    真要说是争个什么九五之尊,那还不来一包“九五至尊”,哪怕他不抽烟。

    姑苏现在玩弄这种小把戏,说实在的,李解非但没有觉得别扭,甚至还觉得挺好玩的。

    “君上,姑苏倘若当真送归蔡侯,不可不察啊。”

    这阵子得空休息的柳巴,从国外回来之后,总算有了十天半个月的假期。

    可惜才休息了三天,就传来了姑苏的奇葩消息,这让柳巴很是不爽。

    作为顶级的外交官,柳巴现在的“战绩”,那是越来越辉煌。

    还混了一个“巧舌如簧”的头衔。

    再加上“千金一诺”的典故,柳巴堪称淮南人民群众的偶像。

    国际上的外交官标杆,如今也换成了柳巴。

    “你怎么看?”

    “太叔卯想要借机生事,想必姑苏看来,君上必不能让蔡侯归国。”

    “可我要是让蔡董回来呢?”

    “君上当真?”

    “当真。”

    李解笑了笑,“一个废物国君而已,现在如今蔡国上下什么行情,你还不知道么?蔡董就算回来,也就是个摆设,老子赏他一碗饭吃,他还能造反不成?”

    “总有人想要趁势而起,君上还是要小心提防。”

    “老规矩,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我们看的是全局,他们折腾他们的,我们折腾我们的,互不相干。”

    柳巴咧嘴一笑,他本就形貌丑陋,此刻笑得猥琐,更是显得奇形怪状,“君上至理名言,臣铭记在心。”

    “你现在阿谀奉承的水平,退不了啊。”

    “臣以后争取改进。”

    “嗯,吹捧的时候,要有‘润物细无声’之感,于无形之中,夸得人飘飘欲仙。当然这种高端玩法,也不能长久,万一我心情不好,可能就会假装听不懂。算了,以后还是直接点。”

    “是,臣铭记在心,君上教训,臣受益匪浅……”

    “嗯,就是这样,保持住。”

    作为一个庸俗低俗烂俗的人,李解很喜欢这种粗暴而不加掩饰的拍马屁,能让人一整天的心情,都变得非常愉悦。

    君臣二人闲聊了一通,柳巴想了想,还是问李解:“君上,不若吓姑苏一吓?”

    “怎么说?”

    李解顿时来了精神,戏弄戏弄别人,也是一项不错的娱乐活动。

    这年头,连电视都没得看,除了人间绝色,还有啥追求?

    美食?

    这年头大部分美食都是他自己发明的。

    悲哀。

    当找乐子只能在兜兜转转的几样中去挑拣的时候,人会无聊,会发霉……

    “君上便说愿意前往姑苏迎接蔡侯,同时再遣使向吴王询问一下,就问是不是‘天皇大帝’的陵寝有所变化,这才使蔡董思乡欲归?若是先帝陵寝久无人打理,君上便说愿意前往祭拜先帝一番。”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柳巴出这个馊点子的时候,一边说话一边搓着鼠须,狗头军师的范儿,那是相当的足。

    李解越听越觉得带感,真要是这么干,难受的可就是姑苏了。

    反正他是无所谓蔡董回来不回来的,反正蔡国跟蔡董,大概也就只剩下半个阴币的关系,等他一死,整个蔡国就会很顺利地并入汉子国。

    至于现在,托管而已,蔡夫子的江湖地位摆在那里,谁还能说蔡夫子是乱臣贼子?

    当然说也可以,也得有人承认不是?

    “哇,你真是越来越坏了啊。”

    李解很是欣慰地拍了拍柳巴的肩膀,“有子起那个老东西的风范了。”

    “多谢君上夸奖。”

    嘿嘿一笑,柳巴也觉得自己很有希望成为“子起第二”,当然做“下柳第一”,那就更好了。

    此时柳巴提出来的建议,是真的蔫儿坏。

    不论太叔卯接招还是不接招,都要进退两难。

    阻止李解派出武装部队护送蔡董回国,这没法说,因为当初蔡董去姑苏,就是李解送的。

    外界谁都知道,这功劳是“天皇大帝”勾陈的。

    太叔卯真要是说不让李解迎接蔡董,李解个人是无所谓的,但姑苏的老世族们,肯定要跳起来给太叔卯膝盖上一拳。

    可要是太叔卯让李解派出武装力量来护送,那这事儿又得说道说道了,来多少人?怎么接?在江南还是江北?在江阴还是海阳?

    稍微扯皮一下,就是一年半载的,别到时候齐鲁之争都结束了,这破事儿还没有了账。

    可要是太叔卯表示算了,他也就是那么一说,那么李解顺势而来的第二个问题,先帝陵寝是不是出了状况,是不是没人看坟守墓,是不是没人除草上贡?

    关心嘛,应该的。

    太叔卯要招架的麻烦,就变多了。

    第一个问题,要不要辩解一下,说“先帝”这个词用错了?别辩,辩就是输。

    可这事儿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吗?

    显然不能。

    第二个问题,是不是姑苏经济困难,连陵寝前的草庐伙食,也有点撑不住?这才让陵寝前守坟的蔡国国君条件艰苦起来,不得不回国了?

    要确实是困难,那就直接开口,还能少了先帝陵寝的体面?必须包吃包住,务必让守坟哭灵人员衣食无忧!

    第三个问题,让不让李解祭拜一下先帝?

    让的话,那李解就要出发了,什么齐鲁之战,关他屁事?哪有祭奠一下先帝更重要?这是为臣之道啊,一个字:忠心耿耿!

    可要是不让话的,那就有的说了,他汉子李解,可也是王命猛男来着的。好,就算这个头衔,因为汉子的存在,就不作数了,可他还是阴乡的封建领主,理论上还是先帝的臣子。

    连他儿子李雷的封地雷邑,那也是先帝封的,姑苏里里外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还有阴乡夫人这个头衔,是先帝亲自赐封,为的就是抬举美旦,使得美旦不至于身份太过“低贱”。

    君臣一场,情深义重,扫扫墓,上上香,很合理很符合常识吧。

    如此三个问题,不管哪一个,都要让太叔卯抓狂不已,归根究底,太叔卯是不敢真的让李解前往姑苏的。

    而他可能会高估李解在权力上的绝对**,正常国君,吞并他国之后,是巴不得赶紧把他国国君从上到下杀个干干净净。

    然而李解完全没这个想法,傅城的前身是逼阳国,逼阳子如何?

    郯城的前身是郯国,郯庄子如何?

    淮南列国的国君同样都活得好好的,祭祀仍旧不绝,只是不能享用国家大祭而已。

    规格小了,但不是规格没了。

    汉子国的成立,本身就没有依仗宗法制度下的贵族团体,李解扫盲越勤快,对分封贵族的需求,也就越低。

    留这些大贵族之后一条性命,他们就算说是要号召起兵,那也得有人跟着啊。

    当然或许一两百年后,有人造反重新打起了这个旗号,但那时候打什么旗号,他李解是能从棺材里爬出来,还是再穿越一次?

    说一千道一万,他李某人根本不惧有人打着蔡董的旗号行事。

    姑苏有人想要搅混水,又或许想要拖一下汉子国的后腿,让汉子国高层不得不分心,使得汉子国不敢投放太多力量在齐鲁战场上。

    然而姑苏那些打着好算计的,却哪里晓得,李解和柳巴,不过是趁此机会,再找个乐子。

    “君上,这一次,就让臣前往姑苏。”

    “你不是休假吗?”

    “假期随时可以有,事情却不是随意可以做的。先把君上的要事办妥。”

    柳巴笑了笑,又郑重道,“算算时间,姑苏传出这个消息,大概就是傅城传出有二十三万援兵前后。顺邗沟南下,要是紧赶慢赶,一天就能将消息从傅城传到姑苏。”

    “看来是都不想看到咱们做大啊。”

    “是真是假,臣前往姑苏一探究竟就是了。”

    “好,既然你想要去,那就去吧。不过还是那句话,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我先命人跟常杰联系一下,如今他是‘大常侍’,有什么风吹草动,瞒不过他。”

    “有他暗中帮忙,倒也安全得多。”

    这样的安排,显然更稳妥,柳巴虽然自信,但也不代表他不怕死。

    万一太叔卯就是为了暗杀汉子国的高层也说不定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

    猥琐君臣一如往昔,迅速作出决定,又迅速执行。

    从柳巴提出这么个建议,到开始执行,前后也就是吃顿饭的时间。

    三天后,淮南已经有人反馈消息过来,如今在大别山的尽头,汉子国在沿江地区开始建设水寨。

    围绕着一个个水寨,形成了一个个军事堡垒。

    而军事堡垒,又扩张成一个个人口聚集区,有了足够的人口定局之后,行政管理也就能够下达。

    别管姑苏方面对李解有多么的忌惮,又或者是爱恨情仇交织在一起,但现在前往淮南的通道,尤其是芍陂地区已经被打开,五湖豪族们,也没有因为忌惮就不从这里走。

    只要有一定数量的潜伏,再加上一批老练的撑船工,缓流区就能轻松地逆流而上。

    以往将货物运往淮县,然后从淮县运往逼阳国,才是吴国的传统贸易线。

    如今这条贸易线并没有变,但增加了一条新的交通路线,而且还是成熟安全的,对五都豪族而言,没有比这个更加亲密无间。

    别说李解没有公开造反,就是造反了,只要利润丰厚,吹他一个“先帝血脉”,脸皮扔地上随便踩,只要说一声嫌弃脸皮脏了,就算他们输。

    就在齐国卯足了劲要在阳关做文章的时候,“桃色猛男”的辉煌战果,已经不能吸引吴国人的注意力。

    毕竟,正版猛男突然说要给“天皇大帝”扫扫墓,已经传得淮水南北人尽皆知。

    连不识字的夷虎老者,骂李解归骂,但还是赞叹一声,这汉子做事,当得起“忠孝”二字。

    狗蛮子尚且如此,又何况是文化水平相对较高的姑苏人民群众?

    一听说离家数年不知归的“王命猛男”,这一回终于要回来了,姑苏内外都是洋溢着快活的气氛。

    毕竟,这让他们想起了很多美好的时光。

    比如说散财,比如说收入增加,比如说往来阴乡的倒买倒卖,这都是记忆中,充斥着利润和“好镝”的曾经过往。

    只有当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曾经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好镝,真好!

    姑苏王宫,朝会之上的年轻吴王有点紧张,祖父被尊为“天皇大帝”,他本来是非常高兴的。

    但是后来太叔卯解释了一通,他才知道,这就是个坑,还是个超级无敌大的坑。

    野人出身的李解胡乱折腾,别人最多就是笑笑,毕竟,野人无礼嘛。

    可要是他吴王虒,点头同意表示他祖父就是“天皇大帝”,那这事儿,就得好好地说道说道。

    五湖豪族们其实无所谓的,天皇大帝就天皇大帝,反正着吴王,不是他们家来做的。

    但这不妨碍五湖豪族借机发难,表示这样干是不是会引起不必要的国际争端,友邦惊诧莫名,搞不好会国将不国噻。

    黑锅扣过来,背这个黑锅的,不会是五湖豪族,谁当吴王谁背锅。

    可要是不承认,又是不孝,毕竟先王这么霸气的人,完全没必要鸟周天子,大帝怎么了?!

    先王成为大帝,还需要你周天子的承认?!

    不孝的黑锅要是扣过来,那真是比谁都冤。

    此时此刻,吴王虒压力很大,带着童声,有些忐忑地说道:“众卿以为汉子归来一事,当如何定夺?”

    朝堂上的大臣们淡定的很,也不发表看法,总之就是装死。

    你太叔卯不是牛逼吗?

    请继续你的表演!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6985/ 第一时间欣赏战国万人敌最新章节! 作者:鲨鱼禅师所写的《战国万人敌》为转载作品,战国万人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战国万人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战国万人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战国万人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战国万人敌介绍:
故事概要:大吴猛男在此,谁敢与我共决死!列国纷争,太乱了,统一哈。书友群:战国万人迷(836165734)。战国万人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万人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万人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