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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鲨鱼禅师     战国万人敌txt下载     战国万人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21 齐国版一鼓作气

    “君上以陈田为将,始有河南大捷,今五都世族不肖,吾辈岂能自污同流?唯从陈田号令,护送君上灵柩,回师淄水!”

    列国君主去世,大多都是身穿素衣,只是因为鲁国多以“缟素”来开丧,齐国自然就是相反。

    不过事到如今,不缟素也得缟素!

    或是披麻,或是头缠麻绳,总之齐军阵地上,弥漫着悲哀的气息。

    失去了齐侯之后,又发生了非常激烈的内部火并。

    五都豪族自己都产生了激烈的冲突,齐国掌管农业的最高长官“大田”管飞,公开表示跟管氏的武士们决裂。

    管氏在齐国五都,都有郎官,同时齐国北地之郡,管氏多有大夫在这里任职。

    有了管飞的号召,原本打算开溜的陈田,一脸无辜地被推上了元帅之位。

    按照齐**制,元帅能够点兵一万,五个元帅,组成一个军,战争时期,元帅听命于将军;和平时期,则是受五乡元帅管理。

    整个齐国,只有三个五乡元帅,齐侯本人,其实就担着一个五乡元帅的职位,另外两个,分别由国氏和高氏担任。

    千乘邑高氏能够把生意做到淮水流域,还能单刷鄋瞒诸部,并非没有原因的。

    整个齐国在军队编制上,一共是十五个乡,高氏、国氏、国君,分别控制五个。再配合地方治安部队,这就形成了齐国比较独特的军事制度。

    跟齐国打国战不好打的地方,就在这里,因为没有把齐国彻底打死,就很有可能让齐国撑过来。

    因为齐国与其说是一个国家,倒不如说是一个大型军区,只是恰好在这个大型军区中,建设了一个叫齐国的国家。

    “大田”管飞平日里很少在军事问题发言,跟他关系密切的高层,一般也就是齐国的五属大夫,然而这一回不同,非常的不同。

    齐侯嗝屁都是小事,嗝屁之后的混乱,才是大事。

    管飞迅速跟管氏郎官们决裂,原因就在于要快刀斩乱麻,切割之后,这些管氏郎官就成了弃子。

    因为按照之前内部掀起的风浪来看,搞不好齐国就要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清洗,但这场大清洗之前,军队的肃清,就会在鲁国人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年轻军官们现在认定了齐侯就是被害死的,再加上曲阜传来的外交谈判,跟五都豪族传说的完全是两个画风,这就更让低级军官们觉得,自家君上“粪海畅游”实在是可怜。

    明明他们要建功立业,跟着君上建设不世之功,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先前的所有努力,河南的一场打劫,都成了笑谈,都成了灰灰。

    还好,君上是英明的,早就看出来五都豪族心怀叵测,所以派了酷吏陈国人妫田过来为监军。

    效果斐然,成果辉煌!

    反正在诸多造成动荡的年轻军官们压力,陈田这个人虽然死板了一些,但是他忠心啊,有事说事儿,从不磨磨唧唧拖拖拉拉,干脆利落,行事作风很爽快。

    只不过他们这些低级军官,想要让陈田继续上班,那也是相当的不容易,现在齐国的话事人,也不知道是谁。

    太子也不见立,上卿也早就不设,如今只有下卿,可下卿不知所踪。

    五属大夫全在国内,目前最靠谱的大佬,就只有同出一脉的高氏、国氏。

    然而高氏也是很懵,现在都没搞明白,怎么突然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

    “这个陈田……”

    千乘邑高氏的人都是有些茫然,“用……还是不用?”

    “用!”

    “如何不用?!”

    “此人乃是君上生前爪牙,五都子弟死伤者,多因此人。阳关五沟中的白骨,有此人一份功劳啊。”

    高氏内部对陈田也是咬牙切齿,这王八蛋完全没有拿齐国士兵当人,动不动就斩,动不动就负土攻城,之前齐军的狼狈,全是在此人的瞎指挥中打出来的。

    还把陬邑大夫子纥的名声,搞得非常雄壮,让齐国人更是难堪。

    可高氏子弟又不得不承认,事到如今,把陈田撸了,只会引起士卒们的反感,他们会觉得,是不是你们这些豪族子弟,到现在连君上任命的忠臣,也不放过?

    反陈田,就成了反齐侯,很微妙的感觉,可就是如此。

    于是乎,诸多大佬坐下来谈判之后,迅速定下了基调,不但继续让陈田带兵,还得让他升升官,弄个元帅当当。

    所以当陈田的任命下来之后,正在收拾金银细软的陈田都懵了。

    他感觉自己可能不是去当元帅,而是被齐国人斩了做烧烤。

    只是拿到印鉴令符之后,他才回了魂,这他娘的还能升官的?

    以前在陈国的时候,他就觉得纳闷,丢了公主,结果从中士升为上士,后来实在是怕了,怕被老陈侯搞死,索性跑路。

    结果到了中原,原本以为会穷困潦倒,可碰上鞍邑富婆之后,这小日子也是升了级,长得帅的优势,让陈田很注意保养。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在齐国大军中混口饭吃。

    曾经的履历,倒是让齐侯觉得,他这个人比较纯粹,不可能坑齐侯坑齐国。

    而现在……

    齐侯死了,他本来按照道理,也应该死,可偏偏,又升官了。

    看不懂世界变化的妫田,觉得人生际遇还真是充满着惊喜。

    他居然有一天,能掌握一万正兵的部队,而且还是霸主级大国的一万人马!

    哪怕现在这个霸主级大国正遭遇着前所未有的困难,但不要紧,反正自己也不用负责,打赢了牛逼,打输了**,横竖就这样了,齐国人既然之前不杀他,现在还能随便动刀子?

    想通了之后,一脸懵逼的妫田,美滋滋地上任去了,以后哪里还是什么上士田,他是元帅田!

    光荣!

    骄傲!

    只是骄傲了才一天半,齐国高层就开了个紧急会议,说是要赶紧把君上的灵柩,护送回国。

    现在,除了要分出一部分部队护送灵柩,还得又一部分部队,断后跟鲁国人干上一场。

    齐军上下现在士气都很成问题,作战意志也非常的糟糕,带兵的将领们都是心知肚明,这时候断后,不就是死么?

    所以他们全部都表示,陈田元帅长于军事,当年也是很有名气的,现在这种危局,只能靠陈田元帅了啊。

    正常套路,列国都是司空见惯,讲白了功劳我要,送死你去。

    但陈田没有生气,反正他都是元帅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而且陈田也想好了,只要鲁国人杀过来,苗头不对他就跑,怕啥?跑不过别人还跑不过齐国人?

    他的两条腿这些年可不是白练的,掌握了非常娴熟的跑路技术。

    于是乎,齐军上下都在捧他,他没有什么不适应;齐军大佬们都在坑他,他也没有什么不舒服。

    总之,一切正常。

    等到一众大佬,尤其是“大田”管飞为首的“忠君派”,表示元帅田加油哦的时候,妫田还很淡定,看上去就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紧急会议后的第三天,鲁军全线出击的策略,已经传得士卒皆知。

    不少低级军官们一看这种状况,都是慌了神,赶紧托关系打听一下上头是个什么态度。

    然后不少人就打听到一个消息,说是临时将军、元帅陈田,正在营帐中种花,每天忙着浇水、松土,偶尔还补一点农家肥,总之,很淡定。

    年轻人一听这消息,顿时大喜,上官这么淡定,说明什么?说明鲁军来势再猛,也不可怕啊。

    众多护送齐侯灵柩的大佬们也是听说了这个事情,于是就派人过去问陈田,说是鲁国部队已经过了河,现在就在对峙,马上就要进攻,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时刻准备着跑路的妫田,并没有说实话,而是地使者义正言辞地说道:“吾在淮水,尝闻《李子兵法》有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鲁军来势汹汹,吾暂避锋芒,明日再战,必胜。”

    狠话放得震天响,反正不要钱,妫田已经想好了,晚上就跑路,就齐国联军现在的状况,继续留下去断后,那是真要断后了。

    然而道晚上的时候,刚准备跑呢,就有年轻军官们过来问候,说是一想到明天就要打仗,心里就忐忑不安,于是过来向元帅问个好……

    跑路失败的妫田,脸都绿了,于是没好气地下达了一个绝对送死的命令:夜袭鲁师!

722 枯燥又乏味的胜利

    “今日大胜,皆乃元帅勇气之论也,我等拜服,我等拜服……”

    白天的时候,一脸懵逼的妫田高坐在上,底下一群将佐在那里喜出望外地给他行礼,真心实意的那种。

    几个济水郎官更是连磕头都用上了,没办法,他们这帮被划在妫田麾下的齐国士卒,都是杂牌军,而且是杂牌军中的杂牌军。

    既不是齐侯五乡中军的主力,也不是地方老世族的子弟。

    大多也就是乡士,很多就是混口饭吃的四野武士。

    要说忠心,也不是没有,只是没那么强烈。

    这一回能够留下来,除了五都豪族认怂之外,还有形势容不得他们不拼命。

    毕竟溃逃的话会发生什么,他们这些老兵,也是清楚的。

    搏一把,断后御敌,还能活个一半,直接跑路,说不定就死光了。

    再加上之前白天的时候,鲁军刚过汶水,气势那叫一个嚣张,正常的齐军,肯定是半渡而击,又或者是万箭齐发,最不济,也要打鲁军一个立足未稳。

    但真实的情况却不是如此,齐军主心骨嗝屁之后,令出多头,各方大佬们的商量,才能把阵势摆下来。

    仓促之间,谁出兵谁主持,谁来打,怎么打,都是问题。

    因此明明是很怂逼的妫田,他的误打误撞,反倒是让齐军中的中下级军官们认识到,这位陈国老哥是懂行的。

    然后妫田又胡诌了一个《勇气论》:夫战,勇气也。

    听着就是文化人,让一群只是接受了初级教育的中下级军官们顿时佩服无比。

    就这位陈国老哥的档次,怎么地也不比五属大夫差吧。

    什么叫五属大夫啊?齐侯之下,万人之上啊。

    哥们儿运气不错啊。

    断后的齐国部队一共有三万,正兵一万出头,剩下的全是辎兵、辅兵,甚至还有一部分在后方的民夫。

    夜袭的时候,民夫们跑了一半,因为白天看到鲁国人来势汹汹,加上自己这一方士气低落,老板都死了,心情更是差到极点。

    不少人本就心态崩了,乍然遭遇喊杀声冲天,不跑等什么?

    摆明了鲁国人不放过他们,打算一晚上就解决战斗啊。

    然而到了白天,跑了的一半民夫,不但全都回来了,还多带了三四千民夫……

    妫田总觉得人生际遇很微妙,你说我一个陈国人,怎么就来齐国当元帅了呢?

    当初自己的小目标,也就是混个温饱,自从遇上鞍邑富婆之后,不想努力的妫田寻思着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可谁曾想,燕国出了乱子,齐国有正好有点门路,他就想着,是不是从燕国搞点好处回来,这样就能在齐国立足。

    嘿,北海氏那一票亡命徒,还真是走投无路,好些个愿意跟他混口饭吃。

    如今他成了齐军的元帅之一,明面上还是个齐国“将”,尽管没有齐侯盖章签字,但攥着齐侯的尸体,随时可以摁个手印嘛。

    “此战,诚如元帅所言,鲁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将士尽出,搏命求生,终得大胜。元帅,今日属下之命,乃元帅所予也。元帅!请受属下再拜……”

    “谢元帅活命之恩!”

    “谢元帅活命之恩!”

    “谢元帅活命之恩!”

    在主座上的妫田脸皮抖了一下,你说这事儿咋弄的,他营帐里头,还收拾了金银细软呢。

    唉,这金银细软……算了算了算了。

    于是乎妫田一拍大腿,起身大声道:“此战之胜,非吾之功,乃诸君用命,士卒效死。李子有云:武官不惜命,可得胜也。今日将士皆不惜命,吾……不惜财也。”

    言罢,妫田朗声道:“来人!军帐之中,吾早已备下金银财帛,以贺众将士之大胜!”

    营帐之中一个个服气的军官军头们,此刻都是懵了。

    他们也就是趁着兴致来感谢感谢,毕竟这一把,赢不赢都是小事,重点是要活下来。

    断后这个事儿,搞不好就是断后。

    所以活命是第一天条,剩下的,才是万一赢了该怎么捞好处。

    就河北鲁军的家当,有啥啊,无非就是一堆破烂装备,齐国人压根看不上。

    昨日夜袭,齐军损失也是有的,但鲁军更大,一把火烧了几百个帐篷,营地一片焦土。

    就是现在,鲁军立足的河北临时营地,还有大量的尸体。

    汶水沿岸,现在多的是尸体,不出意外肯定又是一场瘟疫。

    如今的状况,齐国士卒都想早点回家。

    回家之后,以后这活儿能不出来干就不出来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位陈国来的老哥,大气啊,敞亮啊。

    这……这还兴带头的散财?!

    他们齐国以前,那都是带头的先分钱啊。

    “元、元、元帅!这、这、这……”

    “诸君勿要多言!”

    妫田抬手义正言辞地打断了想要开口说话的人,对左右护卫道,“金银财帛,尽数分派。”

    “嗨!”

    身材壮硕的两个护卫立刻带人过去搬东西。

    不多时,就有几个大箱子抬了过来,而此时,营帐之中又多了几个郎官和百人将。

    原本百人将这种低级军官,连跟妫田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但妫田说了,昨夜是将士用命,他这个元帅,也就是沾了大家的光,哪有什么功劳啊,没有。

    然后妫田又说了,他这个元帅,也就是个摆设,除了老婆家里有点钱,还能犒劳犒劳大家,也没什么能力了,大家不要见怪。

    如此推心置腹的言语,顿时把齐国士卒们感动得痛哭流涕。

    出来当兵这么多年,跟了这么多的郎官元帅,也就这位陈国老哥这里,头一回见着分钱啊。

    当北海氏的护卫将一根金条,拍在一个郎官手里的时候,这位出身低微的郎官,当时就给妫田跪下了,各种跪舔的话语,用老家方言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妫田也听不懂,反正就是好好好是是是,点头就完事儿了。

    等到下一个的时候,北海氏的护卫才小声地提醒了一下东家:“君子,此人乃是长狄出身,适才所说,乃是鄋瞒方言,其愿投入君子门下,君子答应了。”

    “……”

    一听这个,妫田整个人都炸毛了。

    卧槽这能行?!

    我陈某行走天下,什么时候自降身份过?!

    刚想回绝呢,却见那出身低微的郎官,已经往手掌心划了一剑,然后往脸上抹了一把血。

    “……”

    嘴唇哆嗦了一下,妫田反悔的话语,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他感觉他现在要是反悔,要是把话说出来,搞不好会死人。

    要么是这位郎官自杀,要么,是他陈某人被自杀。

    金银财帛分了一通之后,终于淡定了下来,关起门来的妫田急急忙忙地问护卫:“这齐国郎官,多是公卿士族之后,怎会有长狄人?”

    “君子莫非忘了,‘二守’早年多有围猎长狄,长狄覆灭之后,分裂鄋瞒等补,至邢国灭亡之前,‘二守’多有通婚长狄余众。”

    所谓“二守”,其实就是国氏和高氏。

    这两家,类似李解身旁的哼哈二将,属于怎么都不会造反的那种。

    而齐国的哼哈二将,为了摆平齐国北方的蛮子,什么手段都用。

    打打杀杀有之,通婚联姻有之,期间自然会有各种长狄出身的人流入到齐国。

    只不过就算生存下来,后人也多是被看不起。

    大多数能够混出来的,也是因为给长狄的“公主”当陪嫁,一般都是“公主”老公的家奴,身份能高贵到哪里去?

    甚至有些就是“公主”生的,然而家门看不起他,只能靠自己努力奋斗。

    其中有一两个混出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五都郎官本就是豪族把持,豪族又以国氏、高氏为最,多少年下来,有那么一个老国家老高家,并且还有长狄“公主”血脉的,实属正常。

    “那……那就这样吧。”

    是夜,妫田睡不着,失眠了。

723 表演个自取灭亡

    “什么?!这就败了?!”

    转道根牟邑的路上,汉使扈从的队伍中,有关系较好的鲁国人听说这个消息之后,都是惊得目瞪口呆。

    此刻阳关是开关延敌的策略,全军出击之后,没有多少余地的。

    一旦破开一个口子,搞不好就是整个鲁国东北地区崩坏。

    这种状况,本来就是陬邑大夫子纥在安排汉使扈从离开阳关时候,给的最坏最恶劣预测。

    现在看来,“桃色猛男”对自己国家的估计,还真是相当的到位啊。

    “这怎么可能败呢?齐国国君新丧,鲁军气势也在最巅峰,就算不能大胜,也应该逼迫齐军后撤最少两个三十里!”

    三十里,差不多就是一场阵地战的波次进攻极限,步兵迂回也好,佯攻也罢,这年头就是配合战车,在三十里左右进行布置。

    因此三十里,也被称作一宿,也有称作一舍,但大抵上,就是因为受限于技术、后勤、传统、资源等等因素的极限。

    按照勇夫们的推测,齐军赢是不可能赢的,这种情况下,鲁军全面大优,绝对能够把齐军推回去。

    再打一个击溃战,也就差不多了。

    可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战败?!

    这都能输?这是猪吗?

    “队长,真的败了,鲁军强渡汶水之后,在齐军右翼发动进攻,但是因为齐军避而不战、结阵自守,鲁军连续试探了几下,就没有强攻。”

    “我刚才还想,这都能输,这是猪吗?我错了,鲁国人真是猪啊。”

    “……”

    “……”

    跟着勇夫一起走的友好鲁国人感觉有被冒犯到。

    尽管勇夫们说的是方言,但大体上因为交流多了,也能听得懂。

    两个中队长叉着腰,现在也不知道北方的战况如何,他们马上就要抵达根牟,有根牟大夫的照顾,就能转道返回傅城或者薛城。

    可是现在,搞不好“桃色猛男”要栽啊。

    交情已经有了,随随便便抛弃,这也不是他们在老家受到的教育。

    虽然没有说话,但两个勇夫中队长,都是想回去救陬邑大夫子纥。

    “他娘的,你说你都强渡汶水了,反正都立足未稳,后勤也未必跟得上,何不一口气冲上去,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今天死得多一点,可能把齐国人压垮啊!”

    骂骂咧咧间,摸着光头的中队长皱眉问道:“鲁国人怎么败的?”

    “齐军夜袭。”

    “夜袭?!齐军连技击都有雀蒙眼,他们玩夜袭?他们是疯了还是自杀?谁是指挥官啊。”

    “就是那个陈田,在阳关外头让齐国人送死的那个。”

    “……”

    中队长的表情顿时丰富起来,他就有点不明白了,鲁国人是猪,这齐国人是狗啊。

    这种货色,还能继续用?

    不是,这种货色,还能继续重用?!

    在齐国带兵打仗,还真是简单了哈。

    我上我也行啊!

    中队长现在甚至觉得,就齐国的那个什么“大司马”,他也能当当,反正就就是无脑冲锋嘛,死就完事儿了。

    “齐国人……有福啊。”

    憋了半天没憋出什么好话来,两个中队长是彻底服了,就这鸟玩意儿,两边都是糊涂蛋,打得就是糊涂仗!

    “齐国那边先不管,鲁国人损失怎么说?”

    “不清楚,我从河南过来的时候,到处都是溃兵,鲁国野人已经自保了,一路上到处都是溃兵和野人在打。齐国人没看见,从河南这边看过去,河北应该是齐侯灵柩启程了。”

    “咦?这齐军在河北的部队,应该是断后的死士啊。”

    忽然间,两个中队长都是陷入了思索,听探马传回来的情况,鲁国人肯定很不妙,说不定这些折损的河北鲁军,就是阳关以南的援兵。

    陬邑大夫子纥只要稳扎稳打,不人飘起来,自保还是可以的,实在是不行,再退回到阳关,或者巩固五沟,依托地利来打一下游击,敲一点鸡零狗碎,也能让齐国人非常头疼。

    这个办法,也是用到现在,陬邑纥也知道怎么用。

    正面刚也不是无脑刚的。

    “队长,我看河北齐军的营地,大概是一个军,联军的营地已经不见了。卫国人和郑国人,不见踪影。说不定,齐军原本就是想让陈田送死呢?”

    “君上曾经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之亡地而后存。这个陈田,也是赶上了。”

    中队长也是羡慕,这种状况的齐军,肯定遇上了很复杂的心路历程。

    国君新丧,军心本来就不稳,被鲁国人挤压到了头上,内心的挣扎肯定很剧烈。

    这种临死之前咬一口的毅然决然,反而发挥出了惊人的士气。

    鲁军又是猝不及防,打得不够坚决,过河之后立足不稳,又自以为是,认为齐军怂了,结果陡然遭遇夜战,大家都不适应,那就是两强相遇勇者胜。

    齐军神勇,鲁军窝囊,胜败其实已经定了下来。

    想到这里,队长们也是感慨万千,跟勇夫们认真地交流了起来,这种案例,必须记录下来,将来自己遇上了,绝对不能学鲁国人。

    “那现在,根牟就在眼前,我们还去不去?”

    “子羽君尚在河西,我们一时半会也得不到确定的消息,与其苦等,不如返回阳关,至少要把叔梁纥救出来。”

    “大家讨论讨论吧。”

    “开个会。”

    齐鲁“汶北之战”的戏剧性,在影响着南方的同时,人在薛城的李解也是被惊到了,看完了战报之后,他就说了两个字。

    “卧槽……”

    然后再也没有评价这场“汶北之战”的**,实在是这也忒蛋疼了吧。

    鲁国人的部队,互相之间就连最基本的沟通都没有?

    心想着这绝对不可能这么矬,但李董派人调查了之后,终于确定,从头到尾,鲁侯下达的最高指示就一个:全线出击。

    我出尼玛呢,连共同发动进攻的时间都没有约定,就这样胡来?就不怕齐国人各个击破反杀?

    而且鲁国的地理环境比较特殊,丢了岱山、梁父山之后,整个东北地区就是连裤衩都不剩了。

    齐军想怎么撸就怎么撸,鲁国人只能干看着。

    李董最佩服的,不是鲁国人把东北的裤衩脱了,而是连曲阜以北的上衣也能脱了。

    整个鲁国,现在全身上下,那就是一丝不挂。

    一丝……不挂!

    可以这么说,李董要是派出五百人,潜入曲阜,就能轻松完成斩首。

    因为鲁侯现在的近卫部队,就剩了两千来号人。

    曲阜的驻守部队最高指挥官,是鲁国士师姬庆,他是鲁侯的小老弟,嫡亲的那种。

    虽然也不是什么公子哥儿,但也没正经打过什么仗,一般来说就是跟着老前辈蹭经验的那种。

    今年才二十岁出头,手底下真正听话的,也就两百来号人。

    鲁侯把国家腹心之地的安全,就交给了这么一个人。

    这让李董不由得回想起当年做工头的岁月,李工头当年也不是没有见过二十啷当做公司重要部门一把手的。

    后来嘛,基本上都是皆大欢喜,毕竟这种人的亲妈或者亲爸,赔礼道歉的时候,都是非常有诚意的,给钱爽快而且双份、加倍、再加倍、超级加倍……

    “他妈的,你说这鲁国,怎么就不出一两个美女呢?我差点就馋了。”

    李董恨恨然地将手中的情报一摔,冲胡子拉碴几天没收拾的沙哼,骂骂咧咧地说道。

    见老大这副模样,沙哼也是感慨,什么叫“天命在汉”?

    这就是啊,老大都没想去折腾鲁国,最开始的战略计划中,鲁国是比较靠后的,现在可能是鲁国人觉得过意不去,先表演一个快刀抹脖子,让汉国人高兴高兴。

    忙着解决宋国的沙哼,此时看鲁国的表现,除了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风度的微笑,也没有好说的。

    自取灭亡这种事情,齐国也就看个乐,真自杀还得看鲁国的。

724 如果鲁国解体

    鲁国要崩。

    在薛城和傅城之间,已经提前有大量的鲁国商人组团入驻。

    从来都是“春江水暖鸭先知”,李董难得再次召开了一场会议,议题还不是怎么掳掠绝色美女给他玩。

    这让大汉国的员工们松了口气,他们最怕的,就是听到老板说哪儿哪儿又有什么人间绝色,你们赶紧的准备准备,帮忙抢一哈……

    终于,开会的议题,是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鲁国解体状况。

    “君上,鲁国只是新败,不至于亡国吧?!”

    身为傅城一把手,阳巨不得不看重这种事情,一旦鲁国发生全国性的动荡,首先冲击的,就是周边地区。

    前几年淮水泛滥,淮水流域的淮夷、夷虎各部,对淮水两岸的冲击,不可谓不小。

    甚至一度发展到汝水、颍水两岸,百里无人烟。

    类似徐城东北地区,更是累累白骨仿佛泽陂芦苇,场面极为壮观。

    大规模的灾难一旦发生,不是说你傅城想要挡就能挡住的。

    人有了交流,就有了交换。

    交换的不仅仅是商品。

    当大量平民为了求生,南下薛城、傅城的时候,是直接屠戮还是收留?

    选择非常困难。

    任何一个时代的地方一把手,都不好当。

    更何况,以阳巨现在治下的人口规模,跑去齐国不是下卿,根本看都不用看。

    而齐国下卿,就是目前齐国事实上的辅政治国第一人。

    真要是论起来业务量,阳巨一个季度的业务量,抵得上晋国事实一把手魏操一年的。

    这种差距,在以后只会越来越大,阳巨心知肚明,阳巨也知道老板心知肚明。

    但要说阳巨多么喜欢,那是扯淡。

    他早就过了三十岁,然而现在每天都要坚持学习,不学习不行,汉子国……严格点说,是以李解为核心的利益团体内部,竞争实在是太过激烈。

    那些跟不上的,才会选择退居幕后,又或者跑去比较轻松的地区,类似淮南或者汉东。

    因为这些地区,主要业务不是做增量,则是保住现有的利益。

    阳巨的压力很大,当然也敢于接受挑战,鲁国要是崩溃,损失的人口,薛城、傅城两地,肯定是要吃下来的。

    但不是现在,之前的逼阳城三环建设,整体并没有完工,后期的辅助灌溉渠以及各种人工河的开发,加上导流引水,这是要预计耗费三四年时间的。

    所以现在老板李解突然开会,说鲁国可能会解体,着实把他吓到了。

    不吓不行,在老板还是个南方土鳖的时候,他在逼阳城就见识过了老板的神异。

    现在,老板说啥就是啥,之前老板说脚下大地是圆的,反正他在傅城的教学,就是照着大地是圆的来教。

    别问,问就是脚下的大地是一颗星球,目前暂定名称叫地球,地球绕着太阳转。

    你要问为什么?

    老板说的。

    就因为这个大地是圆的说法,这两年有不少列国学者,特意赶来傅城学习知识。

    这帮学者比较特殊,他们在国内也是坚持“地如鸡子”一说。

    目前在傅城通过改造望远镜,已经能够观测到更多的星象,甚至傅城这帮学者,有事没事儿就整个星图,总体理论就一个:天命在汉。

    这个理论,又进一步地刺激到了阳巨,阳大夫现在就认定了,老板一开口,哪怕火星突然撞了脚下的地球,那都是有办法解决的。

    老板牛逼不解释。

    “我什么时候说鲁国要亡国了?我是说鲁国可能解体。”

    抱着个茶杯,李董眼皮子懒得耷拉,一个没有人间绝色的国家,还是一个地区大国,这得多失败啊。

    这种国家,也配说是大国?

    没有绝色美女的国家,通常来说,都是垃圾。

    “解体?”

    阳巨还是有些肝儿颤,甭管是灭亡还是解体,这要是出现大量的鲁国难民,首当其冲的就是他阳某人。

    傅城这地界儿,实在是太方便了,伴随着水陆交通的发达,要不是北方国家不受老板的管,阳巨真的想把运河修到济水去。

    “就这几天,鲁国有多少权贵搬来傅城还有薛城?”

    “权贵?”

    听老板这么一说,阳巨眉头微皱,“君上,这几日途径薛城,前往傅城的,大多都是商贾之家,何来权贵?”

    “这鲁国的商贾之家,还能是贱人操持?不都是豪族马甲嘛,你当是宋国呢。”

    李解说罢,对与会众人道,“现在曲阜总兵力也就两千,主持曲阜防御的,还是鲁侯的弟弟姬庆。这是个废物,当年第一次跟宋国人打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废物,跟戴季子一样的货色。”

    “……”

    “……”

    好些人都是无语,姬庆就是个公子,混口饭吃而已,甚至可能就是混吃等死,废物不废物,重要吗?

    然而老板李解还是在那里说道:“可是他虽然是废物,但他老哥鲁侯这个人,很宠他。既然宠他,难免就骄狂。我就问你们,二十岁让你们管着一国都邑的安全,你们狂不狂吧。”

    “……”

    “……”

    好些人都是轻咳了一声,有心想说自己肯定不狂,但换位思考一样,这尼玛不狂等什么呢。

    他们要是鲁侯的小老弟,还管着曲阜的城防,他们绝对把曲阜这头肥羊,薅得一丝不挂!

    “鲁国的作战部队,现在很成问题。这么说吧,阳关和无盐邑方向,全面失败。第一批次阳关援军成了孤军,第二批次遭受了惨败,送了一万二还是一万?”

    “一万二。”

    阳巨接过话头,冲李解应道。

    “反推一下,鲁军承认在汶水以南折了一万二,那就肯定不止,具体多少数目,不好说,但翻一番不成问题吧。”

    李董手掌来回比划了一下,又接着道,“整个鲁国能拉出来打的精锐,其实也就是三个军,大概三万。能跟齐国人打得有来有回的,是阳关第一批次援军,还有曲阜卫戍部队。鲁侯年轻时候抗过齐国的进攻,一靠吴国二靠自身,只是鲁国比较低调,没有声张。”

    手指点了点桌面,李解脸色很是严肃:“实际上,鲁国的家底,是非常可以的。战胜之后,也迅速培养了一批人才,还从宋国拉了人。当初齐侯被先帝摆平,吴甲并没有驻扎鲁国附近,那么鲁国是跟谁走得近?宋国啊,对不对?”

    “唔……”

    提到了这个,阳巨顿时灵醒过来。

    想当年,傅城还是逼阳国的时候,第一次逼阳战争中,好像鲁国真的应了宋国要求,一起出兵来着的?

    这个记忆不会错,阳巨可以肯定这一点,因为后来还是南方土鳖的老板,正带着人抢劫列国使廨的财产呢。

    其中就有鲁国的,阳巨还默认了这种极为不要脸的操作。

    为什么?因为鲁国出兵了,还给宋国摇旗呐喊。

    现在想起来,这事儿背后不简单啊,看着鲁国好像挺低调,每临大事,却总有强国为后盾。

    这手法,比什么土鳖国家强了不知道多少。

    埋伏一个邾国,吞并控制,闷声发大财!

    “我再三强调,要先把鲁国的精锐全部打掉,才会发力抗齐,就是这个原因。不过现在看来,鲁国的主力,差不多都要报销了,就剩下曲阜这两千人。”

    言罢,李董向后靠了靠,以一个很舒服姿势,一只手搁在扶手上,一只手向前示意了一下:“鲁侯向我们紧急求援,应该就是这几天。但是我们已经决定搞宋国,所以你们想个办法,让鲁国士师姬庆,在曲阜造反。”

    “……”

    “……”

    本以为老板说是要先易后难,把鲁国直接给撸了,结果万万没想到,是找个借口继续让鲁国摆烂?

    “君上,这是不是……”

    “嗳,我呢,召开这个会议,不是来听你们诉苦提难度的。除非曲阜有绝色美女,否则,我只看结果。”

    “……”

    “……”

725 就是个数学问题

    老板是不是个昏君呢?

    傅城大夫阳巨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昏个鸡儿,老板从来不拖欠工资,这要是昏君,天下间还有明君吗?

    最重要的一点,我阳某人能够有今天,不就是因为老板为人专一吗?

    老板牛逼!!!!!!

    “大令,这鲁国若是国事败坏,当先取鲁而后……”

    “刚才君上在你不提不说,君上离开了,你又会后提,你是不是想做傅城令?”

    “不是……”

    “我觉得你最近不在状态。”

    “大令,我……”

    “你被停职了。我是傅城大夫,还是傅城令,在傅城,除了君上,我说了算。”

    “大令……”

    “……”

    “……”

    “……”

    呼!

    走出官署的时候,阳巨觉得这空气,不知道有多少,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原来给人嘴里塞抹布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太爽了!

    被停职不是被开除,阳巨的职权,也只有战时才有。

    现在正是战时,所以阳巨停了一个家伙的职,别人也没话说。

    真要是有人捅到李解那里,反而是一个罪过,搞不好就得卷铺盖回家。

    因为谁都知道,老板李解,最不喜欢的,就是会上不说会下说。

    当年被打得嗷嗷叫的鳄人、勇夫们,是切身之痛的。

    首李的鞭子,抽人那必须沾盐水啊。

    这是仅次于公开表示不喜欢学习的大罪。

    在阴乡时期,类似“黑蛟沙”这种沙野的挑衅,甚至有人勾结外人造李解的反,罪过都没有这两个大。

    至今鳄人和白沙勇夫,都没搞明白为啥这样。

    当然他们也不需要明白,只需要执行。

    如今的他们,已经是军人,并且承担着“保家卫国”“忠诚勇敢”两项使命的军人。

    后来跟着李解混的士兵们,使命虽然有了,但还不是他们的责任。

    愿意铁了心给李解卖命,原因也比较纯粹,全天下去找,只有李董这里,当兵包吃包住不说,还开工资。

    米面粮油外加铜钱,一年下来,比种地强多了。

    因为鲁国没有绝色美女,所以鲁国不配被提前整死,这个精神意志被传达下去之后,鳄人们纷纷拍手称快,白沙勇夫则是喜出望外。

    至于刚逃到傅城的那些个鲁国非富即贵们,纷纷表示有被冒犯到,一个个不服气,赶紧把自家最杰出的少女,送到了汉子李解的住处。

    这些美少女都有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家境可能比较贫寒,身上布料有点少。

    “君上,季氏女一向声名在外,是齐国都夸赞的好女一族,看看吧,君上看看吧。”

    尽管开了会之后,已经调换了心情,但傅城令还打算做最后的一把努力。

    这万一鲁国的美少女,对了老板的胃口呢?

    “看个屁的看,都是一般货色,叫她们滚。”

    “……”

    躺在凉亭里看情报,这两天鲁国人很努力,纷纷表示我们虽然很敬佩汉子,可汉子也不能平白污人清白,我们鲁国,是有美女的,不信你看,你看啊,你抽空看一下吧。

    “君上,这些女子,以臣所见,已是人间罕有啊。”

    “庸俗,要是穿的少就算人间罕有,那‘百沙’弄芹的妇人多得是。见过夏日不穿衣服就干活的女人吗?我见过。”

    “……”

    “君上,这些女子也是可怜人,若是不见,只怕回去之后,也是难逃一死啊。”

    “唉……”

    李解一声叹息,“你说我做人,怎么这么难呢?”

    不说话的阳巨只是低着头,老板万一对质量的要求,发生了一点点变化呢?人间绝色再好,那也只能一个一个玩吧。

    可普通美女,就不一样了,完全可以多人运动嘛。

    质量差那么一点点,真的就是那么一点点,可完全可以用数量来弥补嘛。

    一个不行就是十个,这不还显得老板更加勇猛吗?!

    什么叫猛男,猛男就是要打十个!

    “算了。”

    李解坐起身来,拍了一下大腿,一看老板这姿势,阳巨顿时心中狂喜,通常来说,这是老板心软的征兆啊。

    只听李解淡然道:“这样吧,这些鲁国美少女呢,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你安排一下,送到淮中城,让夫人给她们安排安排。”

    “啊?!”

    “啊什么啊?!你动动脑子,我一个男的,要那么多女人干什么?”

    “……”

    一口老槽憋在心口,然后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阳巨感觉自己真是太难了,寻思着这他娘的不是老板你自己的一点微末爱好嘛。

    要那么多女人?

    什么叫要那么多女人?

    什么他妈的叫要那么多女人?

    心态炸裂的阳巨心中暗忖,要不是你是君我是臣,我一定好好地跟你讲讲道理。

    绝对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仅仅是为了一颗久经考验的忠心,这份忠诚,他阳某人,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你看你,你这副表情就是在想,我在淮中城养了这么多女人了,还差这么几个?”

    “……”

    “庸俗。”李解严肃地批评了阳巨,“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当然了,我的确有点肤浅,可我虽然好色,我也只是好绝色。阳君啊,你好好想想,这要是长得漂亮,我就得搂回家,这天下美色不知凡几,玩得过来吗?”

    “噢——”

    恍然大悟的阳巨,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老板喜欢人间绝色,这不是什么道德问题,也不是什么生理问题,这是一个数学上的概率问题啊。

    老板牛逼!!!!!

    “你很有悟性嘛,很好,安排一下,送这些鲁国美少女去淮中城。这点事情,你没问题吧。”

    “义不容辞!”

    “很好,接下来我们聊聊南子的事情。我听说,这个宋国公主,最近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

    老腰闪了一下的傅城大夫阳巨,感觉自己已经能够从老板的双眼中,看到那充满着匪夷所思灵性的目光。

    “这……君上,宋国公主早先便想逃离宋国,只是宋国大相看管严密,这才让其不得出路。”阳巨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如今河西之地为子羽君所取,宋鲁边境现如今,算得上乱成一片。商丘看管松懈,说不定,宋国公主的确有机会躲藏起来。”

    “派人为使者,就说宋黑耳……是叫宋黑耳吧。”

    “是,河西的宋国公子,正是黑耳。”

    “就说宋黑耳同意了,把他妹妹给我,让宋国赶紧把人交出来。老子在这薛城,都呆了多久了?很寂寞啊。”

    “君上,为何不向戴举索要?”

    “他是宋国之君吗?”

    李解不答反问,阳巨愣了一下,摇摇头。

    “那么他是宋国少君吗?”

    阳巨又摇了摇头。

    “那他算个屁啊,我找他这个老男人干什么?”

    阳巨张大了嘴巴,心说这也行,然后突然身躯一震,心想老板说得对啊,既然戴举只是大相不是国君,要人当然不是向他要啦。

    除非戴举是国君。

    想到这里,阳巨顿时眼睛一亮,立刻躬身行礼,朗声道:“君上此计,当真是精妙,如此逼迫,戴举必定早早篡位啊!”

    李董眨了眨迷惑的双眼:这他妈又是啥?啥计?

726 会玩

    傅城大夫阳巨屁颠屁颠忙着运送鲁国美少女去淮中城的时候,来傅城避难的鲁国权贵们顿时欢天喜地。

    果然呐,这“色中饿鬼”名不虚传,只要是美色,就没见他不收啊。

    现在不是把咱们家的美女,送往淮中城了吗?

    这送到淮中城,就是迈开了历史性的一步。

    凭自家美娇娘的姿色、技术、性格、耐受度、柔软度……今年是宫娥,明年就是次夫人,后年把“浣纱女”出身的什么狗屁阴乡夫人一脚踢飞。

    完美!

    这要是生个一男半女,还不是美滋滋?

    于是乎,不等傅城大夫阳巨回过神来,整个傅城内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在微山以南的泗水两岸,都知道傅城大夫阳巨,正组团给他的老板李解送美女回家暖被窝呢。

    he,tui!

    鄙视,阿谀奉承的小人,君是昏君,臣是佞臣。

    这汉子国,怕是要完。

    狂喷汉子李解就是条下半身思考公狗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就有宋国人。

    不过喷归喷,这些宋国名士被请到商丘,就宋国达官贵人问计,说这汉子国实力这么雄厚,齐侯又死了,万一汉子国上去就削死了齐国主力,那咱们大宋国,咋办?

    这年头宋国人吹牛逼也是相当酷炫的,号称“千乘劲宋”。

    郑国为“伯”的时候,跟郑国打过仗;齐国为“伯”的时候,跟齐国打过仗;晋国为“伯”的时候,跟晋国打过仗:吴国为“伯”的时候,跟吴国打过仗……

    总之一句话,别看哥们儿短小,其实内在精悍啊。

    于是国内名士也一向瞧不起出身低的瘪三,尤其是像李解这种“野人”出身的,那更是鄙视到了极点。

    当然怕也是真怕,因为宋国的野人,乖乖依法纳税,还不带反抗的。

    这吴国的野人,砍人技术经年累月的打磨,已经是越来越嚣张跋扈。

    在宋国体面人寻思着本国名士一定能提供非常不错建议的时候,这些个名士也真就给出了他们自认为最好的建议。

    那就是:送公主。

    要不是体面人还挺讲究体面,当时就把这群嘴炮达人给恁死。

    毕竟,他们实在是没见过,哪国名士居然是把自己说过的话当放屁。

    名士们也挺淡定,表示咱们大宋国竟然以“宋”为国,送一点儿又算得了什么呢?宋国宋国,不送怎么叫宋国?

    宋国的体面人要不是听说汉子国的使者突然驾到,真的是打算直接动手了。

    商丘、夏邑两地,江阴会馆之内,共有两支使节团造访。

    一支代表的是汉子国国君李解,另外一支,则是代表天皇大帝勾陈赐封猛男江阴子淮水伯李解。

    就这排面,甩开来能让宋国国君的祖先们叫爸爸。

    老天爷那里管事儿的是谁啊?

    天皇大帝!

    当然宋国人有心想说小爷我不认,你敢咋滴?

    但想了想,没必要跟东南野人一般见识,就吴国这种“含姬量”也比较一般的野性方国,实在是没什么好多说的。

    绝对不是因为一支使节团送的礼物太丰厚,也不是另外一支使节团的甲士太嚣张。

    “吾主同公子黑耳乃是旧年挚友,贵国公子黑耳曾言:今无厚礼,以南子为吾主贤内助。今日,吾等前来贵国,特为承诺而来。”

    有宋国国氏的猛将顿时大怒,表示你们这帮臭土鳖也敢在我大宋国放肆?不要以为你们汉子国赢定了,现在我们齐楚宋卫郑曹燕越八国联盟,怕你不成?

    然后夏邑过来的汉使就愣住了:越国尚在?楚国反汉?还有燕国?

    当时在场的越人楚人燕人,纷纷跳出来表态,这其中有误会。

    越人先开口:这事儿我们不懂,我们越国亡了。

    楚人紧接着说话:大家都是知道的,我们楚国人不会说宋国方言,还有楚汉一家亲,这一点,是太后定下的国策。

    燕人当时就哭了:这都时公子甲的阴谋啊!

    也不知道燕人哭诉的时候,还在淮水之畔修大通铺的姬甲是什么心态,冥冥之中,背上的压力,似乎也是要大上那么一丢丢。

    不过三国之人表了态,也没有让汉使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毕竟,都是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滓。

    重头戏在于商丘司城,皇氏当代家主皇善,此人作为戴举提拔起来的世族巨头,目前掌管着宋国都邑的安全,类似楚国郢都的环列之尹。

    皇善年纪不小,已经快七十岁。

    正因为他老迈,所以戴举才会请他出山。

    年龄大能镇住场面不说,还不争权夺利,真要是突然死亡,皇氏也随时可以摆弄。

    皇善还有一个特点,滑不溜秋还很会钻营。

    他是为数不多看出来本国“劲草”就是个老阴逼的,所以早早布局,就跟着吹戴举如何如何,然后顺便打打秋风,从不吃戴氏嘴里的肉,戴氏愿意漏一点残羹冷炙呢,他们皇氏就张嘴接着。

    这戴氏要是不愿意呢,皇氏因为皇善的管理,也从来不反戴举的决定。

    总体上而言,就是谁在中央支持谁。

    效果拔群,效果斐然,效果惊人!

    在戴举参加齐侯会盟的时候,皇善是为数不多,能够从戴氏之外,掌握到“大权”的老贵族之一。

    面对汉使的突然到来,而且还是两支不同的队伍,老皇善不由得琢磨起来,他虽然有些慌乱,但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尽管揣摩不到汉子国到底想干啥,但大抵上,跟汉子国亲善亲善,肯定是没错的。

    而且在众多宋国人忙着愤怒忙着恐惧不同,老皇善首先想到的,便是汉子国既然开了这个口,那么说明就是跟宋黑耳接触过的。

    宋黑耳是什么人?

    庶子一个,在国外游历是说得好听,本质就是个人质。

    现在不一样了,展氏那群渣滓,居然攀上了他,打算扶持宋黑耳上台。

    戴举如今要面对一个难题,怎么搞死宋黑耳。

    当然也可以不搞死,毕竟,只要上台之后,受到国际社会的承认,他戴举完全可以成为宋国之君。

    “戴氏代宋”的流程,制约性比较大的地方都没有,子橐蜚的“失德”到“失国”,完全可以用周天子起家时候的套路搞一把。

    所以皇善对于戴举能够登位为君,是不怀疑的,但是戴举上台的时间,总有先后早晚。

    现在,两支汉使团队的出现,就是把一个可以慢工出细活的事情,变成仓促之间赶鸭子上架。

    大相戴举,就是那只鸭子。

    而原本应该是装饰品的公主南子,则是成了赶鸭子的竹竿,鬼知道会不会抽得人嗷嗷叫。

    所以奔七的老皇善,见了汉使便是慢条斯理地说道:“公子黑耳乃是南子兄长,长兄如父,既为长者之言,自当认可。”

    一群宋国壮男原本想着司城老大人您可得为咱们宋国争脸啊,可一听老皇善所说的话,顿时气得眼睛鼻子都歪了。

    这他娘的说的是人话?!

    你个老不死的,这是奴颜婢膝!

    可耻!

    别说宋国人了,越人、楚人、燕人都是一辆懵逼,他们寻思着自己也就是稍微狡辩了一下,可没曾想,这个正主儿……原来挺会玩啊。

    没见过世面的汉人则是学着他们的老板,齐齐低声道:“卧槽……”

727 强劲有力的脉搏

    在众人都以为皇善就是个老流氓的时候,却不知道老皇善却是想得更多一些。

    哪怕此时大相戴举在此,面对汉使的要求,也只会答应。

    甚至说的话,也只会跟他老人家说得差不多。

    因为这是事实,当然戴举完全可以反驳,说你个庶出儿子是废物,宋黑耳滚出克!

    可这样做,除了心里爽爽,毫无收益。

    反而会让反宋国家抓住机会,公开且大胆地支持宋黑耳。

    唯有在大相戴举篡位之后,宋黑耳才能真正变成黑户。

    宋国在列强还没有崛起之前,可不是什么宋侯,而是宋公。

    从老姬家的态度来看,你个前朝余孽,管你是戴氏还是宋氏,都一样,反正都是子姓后裔,几百年前是一家。

    也就是说,宋国的国君更迭,不管多么频繁,多么复杂,对老姬家来说,无所谓。

    你哪怕宋国死了一遍又一遍的精英,对老姬家来说,也就三个字:死得好。

    不过再怎么乱来,戴举只要登上国君之位,那就是篡位,不会是别的。

    老姬家可以不理会,他自己不可能不介意。

    适当的包装,适当的美化,适当的调试一下滤镜,然后告诫周围的人,要相信美好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接下来,才是顺理成章地以一个国家良心的姿态,君临全国。

    戴举不会回绝汉使的,他会同意,一如老皇善现在做的。

    看似油滑的老皇善也知道戴举他知道,那么之后的事情,就是老皇甫主动背锅,这个人情,皇氏要了,戴举还不能不认。

    他要是不认,老皇甫再跳出来自打脸就是,反正他七老八十,躺地上讹人也是低成本高收益的状态。

    脸皮什么的,摩擦摩擦,捡起来洗洗,还不是继续用?

    说不定洗洗更健康呢?!

    汉使们主要还是太年轻,也没见过大场面,虽然被蔡国的老夫蔡美熏陶过,可蔡夫子跟皇夫子,完全不是一回事,不是一种风格。

    蔡夫子展现出来的,是他几十年来的人脉,只要发动“面子果实”,老朋友、熟人晚辈,只要举手之劳,这点面子,都会给的。

    硬要挑拣一两个臭不要脸的行径,还真没有。

    说他出卖蔡侯,可蔡侯又没死,只不过是在姑苏旅居。

    毕竟蔡侯这个人,是个很重感情的体面人。

    有感于天皇大帝的逝世,他悲痛不已,觉得这个时代,少了一个伟大的灵魂。

    所以来姑苏帮忙看看坟地,感受感受为君之道的艰难,有什么错?

    当然是没错了,不但没错,还真贤明!

    “皇氏居然就这般顺水推舟?!”

    “不然如何?他要是敢做硬骨头,晚上就剁了他!”

    恶狠狠的汉使目光凶厉,这种事情,以前是不让做的,但是现在不一样,让楚国割地赔款之后,汉子国上上下下都是狂得没边。

    而且上头也没有说压制这种风气的意思,适当的狂一下,有益身心健康。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对手实在是太菜了,菜到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跟这些菜鸡继续都下去,就是对自己实力的侮辱!

    “君上此计,当真是绝了,皇氏的人,还真是就跟宋氏决裂,那个什么南子公主,居然就这么被出卖。嘿,这个宋国,可真是……”

    笑着摇了摇头,只听旁人说道:“接下来,就是宋国大相的决断。这个宋国‘劲草’,若是解决不好……嘿,是要死人的。”

    这等于就是一场考验,考验的,是宋国内部的山头决心。

    戴举要是犹犹豫豫始终态度暧昧,搞不好他扶持起来的人,就会觉得这货没搞头了。

    因为只要电锯犹犹豫豫的,众多中下级贵族,直接就去服事宋黑耳。

    宋黑耳虽然是庶出,可毕竟根正苗红,这是天然的优势。

    而且列国之中,并非所有君主,都是嫡长子继承,甚至并非都是嫡子继承,庶子甚至是野种继承的都有。

    必要时候,是不是前代君主的种,都不要紧。

    大概有证据证明,这货是前代君主的种,只要说服了别人一起拥戴,那么,这货就是前代君主的种。

    路边吃瓜群众的态度,根本不重要。

    整个利益集团的收益没有变化,你管老板的种是谁的?!说不定是隔壁老王的呢?!

    此地没有原谅绿,隔壁老王不曾偷。

    要相信美好的事物一定发生!

    快活乐无边。

    “这个宋国大相,还真是藏得深。当年逼阳之战,硬生生把子姓戴氏的子弟,都打了个干干净净,就剩下几个老家伙。没曾想,这才几年时间,居然就到了篡国自立的地步。”

    “管他藏得深还是浅,这一次,他是不得不早点篡位!”

    “不错,君上这灵性一击,戴举便是身不由己,他若是不早做决断,宋国九世族,说不定全部都要跟宋黑耳亮明态度,表示他们是忠良之臣。”

    “你们觉得,多久会有消息?!”

    “快则明天早上,慢一点,也是两三天,不会太久。”

    最开始汉使们,也没觉得老板这过来勒索美女有什么神奇的。

    可当发现勒索美女跟行使君主权力挂钩之后,顿时恍然大悟。

    在佩服宋国皇氏老爷子的同时,也由衷地赞美老板李解。

    什么叫色中饿鬼啊?!

    这就是了!

    不把宋国搞得天昏地暗,根本对不起这个名头。

    还没有返回商丘的宋国大相戴举,当听说来了两拨汉使的时候,就心头“嘎登”了一下。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等到情报汇总到他案头,一看居然是汉使要勒索宋国角色南子公主的时候,戴举顿时觉得,这不过是一件小事。

    但当他看到,汉使说南子公主,是公子黑耳承诺的酬谢之礼后,他就慌了。

    不慌不行啊,这要是再晚一点儿,那大概是什么戏都没得唱。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一声长叹,戴举紧急召见了心腹爪牙,然后商讨篡位的事情。

    “淮中城有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主公早有宋君之实,如今谋划,不过是宋君之名。主公,纵使有千百种无可奈何,此时此刻,汉使逼迫在前,我等并无择选之余地!”

    言罢,同为子姓戴氏的一个老人,直接匍匐在地,行大礼喊道:“臣,戴斯,愿为君上驱策!复兴大宋,争雄天下!”

    “臣戴迟……”

    “臣戴属……”

    “臣戴余……”

    “臣戴茂……”

    “臣戴戈……”

    一看本族老人家都趴下了,子姓戴氏的少年郎们,也是顺势趴下。

    这时候不吹,什么时候吹?!

    只要拥立了戴举,还不是美滋滋?

    平日里在族中的教诲,也从来不是让他们亮明态度,给出建议,而且造声势。

    本族智囊提出了一个口号,他们乌央乌央地跑过去做水军,就是最大的功劳。

    正如此刻,其实有不少跟子姓戴氏还比较暧昧的家族,还想要再观望观望。

    可是在这种势头下,这么多人都拜了,他们敢不拜?

    万一这戴举子其实是想着统一思想,到了商丘就登基呢?

    那么这些人,岂不是就要清理清理,提前让他们去见先主?

    这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恰恰相反,正因为太过可能,这才让他们顺势也劝进了。

    拥戴之功先捞着,至于以后戴举再下台又或是什么,到时候再说。

    这时候,还是小命要紧。

    再说了,气氛已经造起来了,干掉子姓宋氏,也是吹口气的事情。

    整个子姓宋氏,已经不剩下多少大佬,国际上的那些公子,除了宋黑耳这个不知道哦仓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大部分都没有戏唱。

    所以此时此刻,综合了种种因素,确定了子姓宋氏肯定完蛋,跟着戴举玩暧昧的宋国九族豪门,都是没有犹豫。

    “劲草”还是要拒绝一下的,这是礼貌问题。

    当然了,戴斯之流肯定也是懂套路,老板拒绝归拒绝,自己不能当真,还得老老实实地加大力度。

    加大力度不要停,连续冲刺三十分钟,双方都是快活乐无边,满意得爽翻天。

    是夜,戴举应承下来之后,就马不停蹄,先行派人前往商丘,控制好商丘的城市安全之后,又让子姓戴氏的族人,赶紧去宣传宣传,这是不能停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满大街的吹风、呼号,传说中的“毁谤木”,成了布告栏。

    告示之中,无非就是描述一下,大宋国“劲草”,大相戴举,真的已经尽力了。

    他不想当国君的,可这不是没办法嘛,大家都说了,他不当国君,就集体自杀。

    没办法,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留学上网,他戴某人,就应了下来。

    先试着当个几天国君,实在是不好,商丘国人自己主动点,把他轰下台,这是身为大宋国良心的一点承诺。

    听着有点怪怪的,尤其是汉使们,总觉得这套路,好像在哪儿见过。

    既视感太强烈,索性就没有去理会。

    反正惯例催一下,意思就是宋国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大汉国,打算把美丽的公主,藏起来啊。

    宋国人民很愤慨,表示你们汉子国的国君,就特么是个“色中饿鬼”,你们不觉得羞耻吗?

    汉子国的好汉们,纷纷表示这种事情,没必要到处乱吹吧。

    关于他们君上的事情,他们还能不知道?

    “色中饿鬼”的头衔,他们觉得挺好。

    羞耻?!

    不存在的……

    所以。

    公主交还是不交?!

    于是有悲愤的宋国“忠良”,跑去江阴会馆抗议,抗议之后,又委婉地表示,公主辣么多,换个人呗?

    啥意思?!

    换个人?!

    什么叫“色中饿鬼”……你们宋人还没有好好地领会一下精神吗?

    场面一度混乱,因为有人被打得头破血流。

    很多人都以为是宋国“忠良”遭受了迫害,毕竟,谁不知道汉子国的国君,曾经是大吴国王命猛男江阴子淮水伯?

    继承了天皇大帝帝勾陈的毕生绝学,《李子兵法》、《威王遗书》天下闻名,这汉子国的汉人,就是脾气暴躁。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就有汉使用担架,抬着受伤的汉使到夏邑和商丘两地抗议。

    宋国粗暴,宋国不要脸,宋国殴打汉使,宋国这是打算跟汉子国开战吗?

    之前跑去江阴会馆抗议的宋国“忠良”脸都绿了,看了看躺在担架上的汉使块头,那胳膊,快要抵得上他的大腿了。

    再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比猴子也粗不了多少。

    就这,是如何殴打汉使,乃至让汉使重伤的?

    乃至……还用上了担架?!

    包得跟木乃伊的汉使浑身是血,不时地还哼哼两声,大有你们宋国人看着吧,我随时可能就要死。

    宋人有心想说你要是真要死呢,请死远一点,可终究是不敢。

    这种外交事件,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发生,谁来担责?!

    给新的君主添堵,那新的君主……新人新气象,新官上任尚且三把火,新的老板,新的大宋国,新的未来,怎么地也得用三百来把火,才能烧得火热无比吧。

    未来是耀眼的,未来是光明的,未来是不能添堵的,给汉使疗伤。

    派出了最好的医疗团队,医官们也不是傻逼,到了汉使的担架旁,先是号脉,号脉的时候,低声咬耳道:“使者,在下备有薄礼,已经送往江阴会馆。”

    这脉搏,顿时强劲有力起来。

    “使者,在下不过是吟唱嘒彼小星之流,使者多多担待,在下听闻公主如今已经返回商丘。”

    脉搏像奔涌的河水,充斥着无穷的力量,让人感觉到了对生命的热爱。

    甚至汉使之前的哼哼唧唧,也变得沉稳有力起来,呼吸更加的平稳,让人发现,大宋国的医疗水平,绝对是独步天下,这种伤势都能救回来,厉害,厉害了。

    “使者……”

    医者还没有说完最后的一点点医疗手段,汉使直接从担架上坐了起来。

    这是什么力量?这是对生命渴望的力量!

    “贵国医者,堪称妙手啊!”

    嗓门雄浑有力的汉子国使者,居然就能下地行走了!

    不多时,就有大宋国的行者到了跟前,然后道:“公主已至商丘,还请汉使安心便是。”

    “安心,安心,绝对安心!”

728 狂妄至诚

    碰瓷这种事情,练习的次数多了,也就成了熟能生巧的技能。

    李总裁人在傅城,听得商丘传来捷报,说是讹人大成功,收获公主一只,顿时喜上眉梢喜出望外。

    作为大汉子国的董事长,李董给出了重要批示:请务必送来傅城!

    “老夫七十有九,曾以为,天下好色之徒,无非白日宣淫。谁曾想,世上当真有汉解这等‘色中饿鬼’……”

    老皇善一脸的感慨,曾经跟着先主一起参加过齐国会战的他,当年也是见识过老妖怪勾陈的嚣张跋扈。

    那种肆无忌惮的猖狂,依然历历在目。

    可是老妖怪勾陈,再怎么放肆,也还是有着相对纯粹的老姬家风范。

    贵族,就算是好色,就算是不想工作,不想努力,也会低调行事,偷偷地,悄悄的,不会闹得全世界都知道。

    然而李解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关键问题是,老皇善并没有觉得汉子国的那些骄兵悍将有什么士气低落,反而还私底下揶揄自家老板,是不是又要十天半个月不上班。

    “夫子,三日后,便是新君登位。宋国止以南子一人,而换数年平安,并无不妥啊。”

    “呵呵。”

    对于皇氏晚辈们的说辞,老皇善不置可否。

    精神意志上的东西,这一代的年轻人,怎么说都是有自己想法的。

    皇善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只是,作为一个长者前辈,老皇善还是叮嘱道:“二三子可知汉解训话鳄人、勇夫,曾有一语,乃是柳巴使诸国之时,无意之间的失言?”

    “还请夫子请教。”

    “老朽当时在陈国,陈侯见诸国行者时,汉国大使柳巴,曾言其君上多有督促爪牙心腹,当以‘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为准绳。”

    “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二三子以为……此言如何?”

    “谨遵夫子教诲!”

    “多谢夫子提点……”

    皇氏的人不杀,自家老祖既然开了这个口,显然是很重要的道理。

    于是乎,有人终于冷静下来,抽丝剥茧地反思汉子国的各种操作。

    在其不可理喻的行为逻辑背后,多的是汉子国的疯狂扩张。

    而整个国家的精神,非以二三贵种的精神为精神,而是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地使人“知礼”,这个“礼”,不是周天子家的宗法,也不是三皇之“官”,五帝之“家”。

    更不是不可不敬的鬼神,于我有用者,可为鬼神,于我无用者,则是野性精灵。

    泗水君有用,所以他是汉子国国君之故交;淮水女神有用,所以她是汉子国国君之妃嫔。

    其余鬼神,敬于不敬,全看需求。

    贵种之家的体统,自然是可以号召四野之民来反对李解,比如说“不敬鬼神”,然而李解起家,用的就不是什么贵种,“百沙之主”的根基,在于求生、求活。

    在于当年白沙村的一座座“大榭”,也在于当年阴乡一块块水田,于此时,大约就是淮中城那郎朗的读书声,只是这声调词语,迥异非常,让人惶恐不安,又让人不得不硬着头皮,从中找寻道理。

    老皇善固然是胆小的,固然是怕事的,但终究是七十有九,倘若此时赶赴黄泉,此生也是不亏。

    只是皇氏的未来,倘若跟着戴举子一条路走到黑,怕不是宋国九族也会跟晋国的公族一样,分崩离析都是往小了说。

    “体魄野蛮,不惧外敌;文明野蛮……同禽兽何异?”

    说到这里,老皇善伸出手指,很是郑重地看着自家的晚辈们,“汝等只需知晓,汉解至今,未曾大肆屠戮,举凡斩获,不论老弱妇孺,皆为肆意抛弃。试问,落魄乡士之家,倘无子嗣侄甥,甲子之年,披坚执锐……”

    仿佛是想到了自己,老皇善语气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道:“晋国老卒,若为秦国所获,必斩;燕国病夫,若为齐国所获,必斩。其余诸侯,大抵如此。唯独汉解,非常人也。”

    不少皇氏子弟心想这不可能,顿时要反驳,然而回忆了一下李解的各种战绩,陡然慌了一下,仿佛除了戴季子那个智障,好像真没有搞过大屠杀?连小规模的坑杀都没有。

    更让皇氏子弟感到心惊肉跳的是,李解哪怕杀戴季子,也是公开放话许久,并且为什么杀,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是什么?

    “此乃‘法度’,汉国曰‘规矩’。”

    就像是看穿了晚辈们的疑惑,又像是自己找寻到了答案,老皇善说完这句之后,更是语重心长地众人道:“此次以先主女子相赠列强,宋国世族,比以此为由,攻讦老夫。皇氏封邑、俸禄,亦受挫折。”

    听到这个,众多皇氏子弟,其实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哪怕在外面也会跟着阴阳怪气两句自家老祖,但现在有了之前的一番话铺垫,反倒是让他们淡定了不少。

    老祖肯定有深意。

    却听老皇善很是满意地点头微笑道:“此举,新君必定大为称赞。虽不能以官爵相赠,但必有另外补偿。同时,此事传至傅城,若汉君得知,他日攻破商丘之时,宋国九族,我黄氏独活!”

    铿锵有力的一番话,就像是看到了未来的剧变。

    “攻、攻破商丘?!”

    “夫、夫子,此言……”

    “汉国虽强,此时必伐齐国,齐国衰败,必不是汉国对手!”

    皇氏子弟们纷纷辩解,仿佛自家老祖说的话,有点儿不靠谱。

    然而老皇善一脸淡定,只是微笑。

    当汉使到来的时候,他便知道,宋国肯定是要灭亡的,至于什么时候灭亡,灭亡在谁的手中,都不好说。

    或许是汉国,或许是齐国,或许是晋国,甚至可能是陈国、郑国,但形势的变化,已经朝着深渊而去。

    宋国的生机,其实就在汉子国成立的那一刹那,倘若诸侯联合,共同讨伐,而不是看着楚汉相争,一个个想着坐收渔翁之利,那么,汉子国说不定就会被扼杀在摇篮中。

    即便汉子国还能苟延残喘,那也是诸侯中的笑柄。

    李解的后人,汉子国以后的君主,其地位,只会跟曾经的楚国一样。

    “夫……夫子……”

    见老皇善笑而不语,连辩驳的意思都没有,众多皇氏子弟这才又安静了下来,然后一个个诚惶诚恐地冲他行礼。

    这个皇氏的走向,终究还是要看老江湖的。

    倘若宋国真的注定灭亡,倘若宋国真的是被汉子国攻灭,那么,今时皇氏老夫子的所作所为,就是为皇氏争取了延续。

    “尔等若是疑惑,便是自去询问汉使,老夫猜测,汉使必不会隐瞒尔等。”

    老夫子的话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几个皇氏子弟都是打定主意,离开之后,就去汉使那里问问。

    不会隐瞒……汉使会那么傻吗?汉子国就算想要灭亡宋国,又怎么会挂在嘴边?

    然而当他们见到了从夏邑前来的一支汉使之后,前来拜访的皇氏子弟们都是自闭了。

    长期驻留宋国夏邑的江阴会馆一把手茅初九,听闻一众皇氏子弟的来意之后,便是笑呵呵地开口说道:“我主岂能让公主无家可归?!故……必攻宋。”

    “……”

    “……”

    好直接,好粗暴!

    “攻、攻宋?!”

    “不错!”

    茅初九双目圆睁:“必攻宋!”

    “宋无罪!”

    “哈哈哈哈……”

    茅初九仰头大笑,然后看着皇氏子弟,很是淡然道:“楚国亦无罪,然则有无罪过,公卿士族,说了不算!”

    “何人说了算?”

    “我主至宋国,瓜分宋国田产,得田产者,说了算!”

    如此嚣张的话,说得这么直接,简直是把皇氏的人吓到了。

    然而吓到归吓到,来得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于是没有被吓破胆。

    更是能冷静地思考这个问题,汉君李解每次出手,都是师出有名。

    不但是师出有名,更是要昭告四方。

    不但要昭告四方,还要在乡野之间都有人听说。

    此时茅初九话是粗暴无礼,但汉君出手,又或者鳄人、勇夫出战,从来都是士气刷满,战意昂然。

    他们的战争,都是正义的!

    在宋国的日子里,茅初九可并不是天天就在夏邑的江阴会馆装逼,整个宋国的权力版图,早就摸得清清楚楚。

    身为汉子国的老板,李董对宋国的变化,不敢说了如指掌,但基本上超过大多数宋国自己的官僚。

    至于山关河渡,哪里险峻哪里平缓,都是基本操作。

    甚至整个宋军的部队驻防,都是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行者此言,敢同天下人言?!”

    皇氏有个子弟,猛然站了出来,手指指着茅初九,厉声喝问。

    “有何不可?”

    茅初九很是不屑地看了一眼皇氏子弟,然后朗声道,“我大汉国,当征伐诸侯,一统天下!”

    “征伐诸侯!一、一统……天下?!”

    一脸傲然的茅初九根本懒得理会这些色厉内荏的货色,只是和宋国其余的渣滓比起来,皇氏反而显得亲切可爱起来。

    有了对比,皇氏看上去也要进步得多。

    “举世皆敌又何妨?尔等可知,我主攻楚之时,未见楚国友邦相助,连道可惜么?”

    “可惜?为何言可惜?”

    “因为,倘若宋国呼应楚国,侵略淮北,此时,何来宋国?”

    双手一摊,很是傲慢的茅初九,根本都没有用正眼看皇氏子弟。

    当时汉子国的布置,是朝着全面战争去准备的。

    整个国家的精英们,都统一了思想,要么不打,要打,就要防备着天下诸侯围攻。

    至于当时秦国吹出来的牛,说什么呼应汉军,进攻楚北,李董就是当放屁,真正动手抢了楚国人一块地盘的,反而是一向最怂的周天子。

    宋国只是摇旗呐喊了一番,看到龙脊山已经筑城初具规模,同时还构建了关卡工事,顿时收了心。

    不能速胜,对宋国来说,进攻汉子国就是自寻死路。

    倘若当时楚国人早早地联合齐国,那么说不定楚国的三关边军,也不至于就白送给了汉子国。

    斗尊这样的扛鼎式人物,居然也会被楚国排挤出去,楚国不败谁败?

    正是看到了这种大概率的结果,所以宋国大相戴举,这才没敢得罪汉子国。

    现在回头来看,皇氏子弟这才知晓,当时的情况,对宋国来说,那是相当的紧张。

    稍有不慎,其实当时就可能灭亡。

    汉军的战斗力,之前还有人报以侥幸,楚国接连大败,国土沦丧一半之后,那是半点侥幸都没有。

    到如今,宋国更是连揩油鲁国都各种狼狈,有识之士便看了出来,不管宋国现在攒了多少家底,又恢复了多少元气,对上汉子国,都是死路一条。

    “汉子若是豪言‘扫平诸侯,一统天下’,当知天下诸侯,必定共同来伐!”

    “我主曾言,倘若天下诸侯精锐齐出,尽数来战,一统天下,不过是数月之功。”

    “……”

    “……”

    “……”

    狂妄,当真是狂妄,狂得没变了。

    然而不知怎么地,看着茅初九区区一个使者,居然就这么狂妄,身为宋国皇氏的一份子,居然有点羡慕。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茅初九说的是真的,老板李解,是真的希望天下诸侯一起动员主力来攻打汉子国。

    这样一来,一波打爆诸国精锐,统一天下的难度,自然就直线下降。

    到时候,天下一统需要用时多久,看的不是战斗力如何,而是距离……

    皇氏子弟离开汉子国大使馆的时候,一个个表情都是相当的复杂。

    震惊,很震惊,非常震惊。

    首先,他们震惊自家老祖说的,居然是真的!

    其次,汉子国的使者,还真就这么耿直!

    再次,耿直的茅初九,耿直的话,听着就是让人无比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皇氏子弟们回到家中,很是恭敬地给老皇善行了一礼。

    “尔等前往江阴会馆,见过茅大使?”

    像是能掐会算一样,老皇善拂须问道。

    “正是。”

    “尔等可有所获?”

    “汉人狂妄,汉人亦至诚。”

    “善。”

    老夫子点了点头,高兴地笑了,能有所得,皇氏终究还是能存续下去的,至于能不能像现在一样良田万顷豪富敌国,就不得而知了。

729 皇氏前路

    和大多数公卿官吏不同,老皇善身为司城,在上台之前,也是成天跟数据打交道。

    整个皇氏以及姻亲家族的丁口、田亩,皇氏老夫子是心中有数的。

    有一次皇夫子算了一笔账,假如真的发生诸侯围攻汉子国,会发生什么。

    然后只算账面人口,似乎是汉子国全面处于劣势,但是很显然最终还要看能够调动多少有效人口出来。

    宋国九大氏族,真正算得上人口的,也就是九大氏族的五服姻亲,至于农村地区的乡士阶层,一个家族,往往能直接为中央抽调任用的,不会超过三人。

    剩下的大部分人口,其实算不得人口,于宋国而言,只是炮灰,只是消耗品。

    所以当发动民夫,修筑河堤的时候,每一舍的民夫总量投入,基本上都有一个平衡点。多则十五六万,少则三四万。

    工期比较吃紧,就会多征发一些,但是不可能不设上限,并非是养不起这么多民夫,而是工具不够,废掉的工具总量,可能比粮食还要贵。

    然后就是管理人员严重不足,每一次大工程,就跟打仗一样,稍有不慎,就是死伤惨重。

    这些,都是宋国这等传统国家所要面对的状况,这笔账,稍微算一算,就让皇夫子感到恐惧。

    可这一份恐惧,放在汉子国身上,似乎就荡然无存了。

    仅从皇氏的家族商队见闻中,老皇善首先可以确定一件事情,类似蔡国这种名存实亡的国家,汉子国照样能够在蔡国境内发动民夫,而且效率极高。

    最典型的案例,就是新蔡的淮水大堤,以及蔡国境内的数条“汝沟”,这些横贯东西,沟通汝水的沟渠,不但让蔡国成了淮上粮仓,更使得蔡国的衰败局面,短短两年就恢复了过来。

    皇夫子算过一笔账,假如让宋国来操作,这其中的消耗,非常的恐怖,打几次逼阳之战都不够填如此庞大的窟窿。

    可偏偏汉子国开国之前,还是“淮水伯府”时期,就已经能够完成这种大工程动员。

    于是老皇善并没有去算计什么人口不人口,只从这个效率来换算,他大概判断,汉子国在两年前的战斗力,大概是宋国的十倍以上。

    或许二十倍,或许三十倍……

    再加上此消彼长,宋国国力每况愈下,政局又极其不稳定。

    宋国大相戴举,现如今是要成为宋国国君的人,他的人设再怎么描绘得魅力十足,最终还是要落实在“篡位”二字上。

    本质就是如此,这是无法改变,也正是因为无法改变,动荡才会持续。

    整个宋国的平稳期,或许会在十年二十年之后,等到新生代成长起来,适应了国君是子姓戴氏,才会逐渐消弭。

    但是期间,对不起,这个影响力,会一直像幽灵一样回荡着。

    老皇善并没有觉得戴举上位有什么不好的,恰恰相反,和子橐蜚这个败家子比起来,戴举至少在国际上很有地位,影响力不差,跟卫国、齐国等等大国也有密切的往来。

    从本次齐国号召的会盟中,宋国等同于二把手的地位,在老皇善看来,这是子橐蜚重活一次也做不到的事情。

    齐侯合诸侯于无盐邑,要是事情顺风顺水地发展下来,其实还不错,可惜,变数太大了。

    汉子国随便搞一点动静,宋国边军就出现叛逃,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蹦跶出来的晋国人魏羽,居然就轻轻松松掀起了一场大戏。

    齐、宋、鲁三国的战场,明明没有他的身影,却处处都有他的影响。

    然而本质是什么?

    是汉子国的威严,已经深入人心。

    人们想到汉人,就会本能地想起来,汉子国是靠什么开的国!

    人心可以骗人,但是数字,不会。

    老皇善料定齐侯去世之后,宋鲁两国,必定要亡一个,就算不直接灭国,也是名存实亡,有类蔡国。

    倘若再扩大一点范围,济泗流域的国家,搞不好都要被打烂。

    至于极国、曹国之流,前者应该是要彻底从政治上清楚,后者,大概就是看曹国人愿意掏多少钱来保命。

    国祚存续的可能性,比宋国、鲁国还要低得多。

    时代变了。

    这是皇氏老夫子的判断,和楚国人的崛起完全不同,楚国的崛起过程,完全就是复制周天子发家的过程。

    如今的楚国,空有“郡县”之名,然则“封建”之实。

    就是个晚发育了几百年的低配周邦。

    可是汉子国不同,完全不同,其区分不仅仅是文字书写,也不仅仅是官职名称,而是全面的不同凡响。

    老皇善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阻挠这种极为清晰的大势,差距太大,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

    从皇氏的角度来说,国君是宋橐蜚还是戴举,亦或是李解,没有任何区别。

    除非皇氏想要做国君,为了国祚存续,不得不奋发向上。

    他让皇氏子弟去看去问,也不过是稍稍地让他们提前接受新型霸主的诞生。

    甚至,可能不会是天下霸主,而是天下共主!

    受老皇善信任的一些皇氏子弟,在准备迎接戴举登位的同时,也派出了人手,前往傅城。

    毕竟,把公主南子送往汉君李解那里,也是需要护送队伍的,他们皇氏,背负这样的屈辱骂名,完全没有问题。

    先行抵达傅城之后,因为无聊而快要长毛的李董,突然听说宋国护送公主的先遣队到了,顿时来了精神。

    “这个皇氏,什么来头?”

    李董搓着手,寻思着就这两天了,那个什么宋国的绝色美人,就该送过来聊个天什么的。

    之前还以为宋国人会坐地起价呢,没想到这个宋国的皇氏,很上路嘛。

    如此大方,这就赢得了李董的好感。

    没办法,李董的快乐,来得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君上,这支皇氏,源自郑国,乃是郑氏之后,姬姓之家。”

    “郑宋两家不是不对付吗?”

    “君上,晋楚尚且通婚,何况郑宋?”

    “说的也是哈。”

    背着手来回踱步的李解,此时心情极为愉悦,于是又问,“他们早早地过来见我,是要干啥?”

    “无非是留个后路。”

    “嗯,不错,很好。这样,安排一下,允许他们皇氏采购‘大红01’,还有……漆器,就这两样吧。”

    “是!”

    虽说不是初来乍到,但皇氏的人到了傅城之后,还是被傅城的变化给惊到了。

    “这是逼阳城?”

    “不错。”

    “当年前来逼阳,城池窄小,如今沟渠纵横,房屋如林,往来车马舟船,比当年多了何止十倍!”

    “当年便是在此地,戴氏精锐,尽数为守军所灭。”

    很平静地说起了一些往事,第二次逼阳战争的时候,形势和现在可是大不相同。

    当时的逼阳国国君逼阳子,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李解身上。

    到后来逼阳子妘豹很爽快地就宣布并入吴国,也不是因为畏惧老妖怪勾陈,而是给李解一个面子。

    反正在妘豹看来,逼阳国改成傅城之后,早晚也是由李解来管。

    事实证明,妘豹猜测不错。

    皇氏子弟看着车水马龙,心情也是相当的激动,如此一个家门口的大城市,放在宋国,已经完全可以当做首都来用。

    就这样的底蕴实力,宋国拿头来跟汉子国争。

    亲自来了一趟傅城,皇氏的子弟们,这才真正地认识到和汉子国的国力差距之大,已经不可想象。

    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皇氏有傅城这样一块地盘,还管什么国君、大相,自己就能裂土开国,而且还不怕打。

    就傅城的规模,让宋军先攻个十天半个月,损失一条河沟都算他们输。

    正感慨着呢,却听使廨外传来动静,有人进来通禀:“两位君子,汉使前来!”

    “啊?!”

    一脸懵逼的皇氏子弟都是有点慌,什么情况,他们才刚到啊。

730 没人不喜欢任性的土豪

    要说鳄人、勇夫的传说,皇氏的人并非没亲眼见过,但只是普通士卒,鳄人的队长级军官,则是完全没有过接触。

    在傅城行走的汉使,都是军人,主要是以鳄人队长为主。

    因为战时体制的缘故,即便是像柳巴这样的“文士”,还要监管五个中队的直属勇夫。只是这五个中队比较分散,打散成了不同个部分,还要兼顾轮换,所以柳巴身旁长期的保镖数量并不多,但也从来不缺。

    这次前来会见皇氏子弟的,是阴乡沙氏的沙北,蓄须之后,毛寸脑袋的沙北看着就比较粗犷。

    见到沙北的时候,两个皇氏子弟也是有些懵,传说中的鳄人队长,不说顶天立地,怎么地也得雄壮威武,偏偏沙北站在两人面前,矮了半个头。

    说话的时候,更是“彬彬有礼”,并没有什么粗鲁。

    只是说话板正,见面后便开口道:“首李听说你们到了,先派我过来聊一聊,谈一谈。带了一些礼物,都是土特产,还望不要嫌弃。”

    首李?聊一聊?土特产?

    一个个古怪的词汇蹦跶出来,配合沙北更为古怪的口音,让皇氏子弟想笑又不敢。

    眼前的鳄人队长,身高是比他们矮,可是身为公卿士族之后,他们眼力并不差。沙北臂膀粗圆,双腿外扩,甚至还有长期训练形成,类似罗圈腿的状况,站定在那里,即便什么都不懂的人,都觉得此人脚下生根一般。

    “贱私皇途,这是从弟皇策,字叔谋。”

    皇途介绍完之后,原本的一整套礼仪,在这里都用不上。

    作为汉使的沙北,在经过了基本的友好交流之后,便直接问道:“首李知道宋国公主一事,你们皇氏出力很大,所以为了回报皇氏,允许你们行销大……‘赤霞’,还有江阴漆器。”

    正准备客套客套亲自沏茶的皇策,手一抖,差点把刚到手的紫砂壶给甩了。

    就这一套紫砂壶,还是傅城使廨专用,不能夹带出走的。

    “赤……赤霞?!”

    “是的。”面对皇途的震惊,沙北神色倒是很平静,尽管面带微笑,却并不得意,依然和和气气地说道,“这只是首李的一点心意,若是还有什么需求,事后再谈。汉国这里,一向是欢迎列国英才加盟的。”

    加盟?!

    古怪的用词方法,但还是让皇途和皇策兄弟二人听得明明白白。

    只是因为齐国合诸侯于无盐邑,“加盟”二字,还是比较的敏感。

    在皇途和皇策看来,这是不是说,汉子国也有意要会盟称霸?

    再联想到之前派出了两支使节团,分别在夏邑和商丘活动,其中一支还顶着吴国的头衔,这多少会让皇氏子弟琢磨着,是不是李解要重现老妖怪勾陈的称霸经历?

    但是一想到夏邑江阴会馆中,大使茅初九的言论,“一统天下”四个字,简直就是嚣张跋扈,却又充满着无穷魅力。

    凭心而论,皇氏子弟在跨过心理门槛之后,此时都是相对平静又格外激动的。

    平静是因为他们发现,宋国的政局变幻,无所谓好坏,皇氏不会增强多少,也不会削弱多少,新君戴举给他们的好处,缺是肯定不会缺的,但要说达成什么样的规模,可以预见。

    然而汉子国的“大一统”国策,又由不得他们不激动,关起门来推算了一下,皇氏子弟认为,汉子国现在就是光做不说,但公开放话的时机,应该快到了。

    只要弄死齐楚吴三家中的任何一家,就能亮明态度,汉子国就是要“一统天下”,而不是称霸天下。

    称霸,终究只是周天子的“方伯”。

    不知道汉子国有这样的雄心壮志还好,偏偏知道了,又岂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沙北此刻释放出来的善意,让皇途和皇策兄弟二人,都是心中有数,这是汉子国准备开始发力,要让周边国家内部,开始筛选站队。

    以前“淮水伯府”时期,李解何曾公开释放这种善意?无非是把人打残之后,再给他救治一下。

    活下来,就算自己人;活不下来,你命不好。

    州来大夫云轸甪、上蔡大夫蔡美等等等等,大抵上,都是被李解的战斗力给慑服。

    之后真正愿意跟着李董一条路走到黑,就两个原因,一是这野人给得实在是太他妈多了,要黄金给黄金,要宝马给宝马,要绫罗绸缎就是“赤霞”“紫霄”,这他娘的谁顶得住啊,老人家这一辈子下来,不就是图点快活嘛,李董会整活儿。

    二是这野人实在是太他妈逆天了,爆打淮水两岸的废柴也就罢了,郑、蔡两军也削得跟二傻子似的,这摆明了就是一力降十会,一招“大力出奇迹”,打得楚国生活不能自理,这还寻思啥呢。

    也就是在楚汉相争期间,才有了对外搜罗人才的举动,但也不是完全公开的。

    当时李董派人在洛邑活动,放出来的话,不过是“唯才是举”。

    这就是个屁话,因为真正的“才”,大多都在内心有一个“德”的标准。

    李董的招募,公卿士族并没有放在眼里,只是对于不少庶出和落魄乡士来说,算是一个选择。

    如中行云、魏羽、胥飞之流,本身在自己的祖国,要么时运不济,要么打熬资历。

    唯有在汉子国,瞬间就刷满了各种成就。

    如今中行氏内部,对中行云的职业选择,都是充斥着酸意和羡慕,双重的感知,扭曲在一起。

    毕竟,有一说一,汉子国对人才的重视,实在是让人觉得无话可说。

    因为当时中行云在晋国的散财,不少人就纳闷了,这汉子李解,是家里有矿?绫罗绸缎、黄金珠宝,都是从哪儿挖出来的?

    还有那些跟中行云交情比较好的,更是知晓当时负责安置中行云的人,叫做乌鳢,此人原本不过是楚国驻马城的二道贩子,纯土鳖一个,可就是这货,前后问他老板李解,要了多少黄金白银等等贵金属?

    增加的活动经费,讨要的理由就一个,招募的人才太爱这些了。

    那么问题来了,谁他娘的不爱啊?!

    在列国君主都比较惜才的当下,出现这么一个奇葩,想不醒目都不行。

    宋国内部,尤其是九大世族中间,也是很清楚的,汉子国为了人才,掏钱极其爽快,所以在各自的家族内部评估上,李解虽然是一条野狗,可真心算是一个优质选择。

    此时,面对沙北的言谈,皇氏子弟再一次感受到了这种土豪任性的做法。

    同时他们也瞬间明白过来,这汉子国,大概是想要拉拢皇氏。

    “沙君,不知‘汉伯’有何……安排?”

    谨慎地选择了措辞,皇途有些紧张,他隐隐觉得,是不是这一回,他们皇氏的后路,算是稳了?

    出卖的是子姓宋氏的公主,以后再出卖子姓戴氏的君主,怎么看都是人渣啊,这种臣下,李解真的敢用?

    反正凭心而论,皇途觉得自己要是汉子国的君主,肯定不会用自己家的人,来了就全部杀死。

    “就是准备了晚宴,一起吃个饭,两位要是有空,约个时间就是。”

    “……”

    “……”

    总觉得怪怪的,可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一旁皇策见兄长如此犹豫,使了个眼色,当下皇途便道:“那就有劳‘汉伯’安排。”

    “好,如果两位使者方便的话,就在明晚吧。”

    并没有什么废话,双方约定好了时间,沙北就告辞离开了。

    等沙北走了之后,皇氏兄弟二人,赶紧先检查检查礼物,打开箱子一看,就是一套瓷器和一套玻璃器,闪的两人眼泪水都快出来了。

    当时离开商丘的时候,还是有点忐忑的,现在……忐忑个鸡儿,爷为了家族,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

731 要想办法为国家作贡献(为水友“孤泣心”加更

    薛城的外郭有大量新建的客舍,通渠的埠头两侧,又有明显“砖混”结构的逆旅。

    本地的砖窑厂已经能够稳定供应砖头,配合砂浆,就能盖一套不错的宅院。

    以往城郊之间的大院,多以夯土墙为主,费时费力,有了砖头,富贵人家的宅院,就多了各种色彩,偶尔还有窑厂烧制失败的马赛克,就拿来贴在墙壁上,组成的花色图案,也不比上等贵族的庭院差到哪里去。

    此时李解开办晚宴的地方,与其说是宫殿楼台,倒不如说是一处农家大院。

    位置并不在薛城城内,而是在外郭的一处客舍群中。

    街市上的马车往来极多,尽管列国都在打仗,但是商人们并没有停歇的意思。

    战争,反而刺激了这些商人们的活动范围。

    也因为战争,让不少商人可以通过经济手段,迂回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

    当然,战争中的商业活动,往往充斥着大量的间谍。

    更何况,这里还是汉子国国君的驻地。

    毫无贵族气质的李解,犹如暴发户一样,大金链子往脖子上一套,仿佛又回到了曾经讨要工钱的岁月中。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结一半工钱我就走……

    人生,就是这么的简单快乐。

    “唉,真是无趣,这年头,除了玩美女,也就剩下美女可以玩了。连喝口啤酒都不行……”

    摇了摇头,踏上了马车。

    马车有车厢,车厢开了车窗,前后都是鳄人开道,铁甲在身的鳄人,只是跑动,就会发出惊人的甲叶碰撞声。

    除此之外,队长级的军官,身上的盔甲也是大不相同,浑身银光闪闪,精钢半身甲,整个汉子国也没有几套,全用在最精锐最核心的人身上。

    仪仗旗帜也逐渐浮夸起来,李解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以得意的,只不过小弟们觉得这样比较有面子,也就顺了他们的意。

    最重要的是,仪仗的规模,能够震慑宵小。

    想要李解死得人太多了,一次刺杀成功,不知道解脱了多少人的噩梦。

    看到如此庞大的仪仗,还有如此凶悍的士兵,暗中行事的刺客们,也会望而却步。

    鳄人们也不想再度看到刺客还能近身老大,在郑国的一次宴会上,要不是老大自己够猛,当场打死了前来行刺的刺客,后果不堪设想。

    那一次,是对全体鳄人的疯狂打脸。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鳄人们集体劝说老大赶紧提升一下逼格。

    没办法,不是他们想要装逼,实在是只有这样,才能放心。

    马车的车轮发出了咕噜咕噜声,要不是李董自己想去城外开晚宴,鳄人们这一次还想让老大就在城里头算了。

    然后李解就毛了,这他娘的到底谁是老大?老子就要去城外!

    不任性那还是老大吗?!

    为所欲为!

    必须的!

    随着地盘越打越打,手下越来越多,李董也是清楚明白的,为了保证各自的“荣华富贵”,现在就必须保证君主的安危。

    李解的存在,就是汉子国的存在;李解势力越来越大,他们得到的荣耀也就越来越多。

    这是一个正相关,身不由己。

    曾经淳朴的“百沙”野人,学习了知识、技能,开阔了眼界、思维,陆续也开始结婚生子,甚至有的人还跟老牌贵族联姻。

    在交流的过程中,有自卑也有自傲,也逐渐竖立了自己的一套“荣誉感”。

    千几百年来的尊卑贵贱,靠李解一个人,又如何去磨灭?

    即便是“哼哈二将”,又何尝没有发生巨大的改变?

    坐在新制的马车中,李董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带哲学家。

    不过一想到宋国公主南子,他觉得自己还是带生物学家。

    如果见到真人,当真是国色天香的话,大概就是带美食家,专攻“女体盛”啥的。

    汉君的仪仗和诸侯完全不同,带有浓重的军事色彩,仪仗固然同样浮夸,但是煞气十足、杀气腾腾,薛城街市上两边围观的群众,尽管一个个都是神情激动,甚至还带着一点点亢奋,可是大气都不敢出。

    脚步声,整齐划一。

    那种肃杀的律动,总让人觉得,这些鳄人下一刻,就要大开杀戒。

    多层的酒肆之间,有神色焦急的鲁国人连忙道:“诸君,不是说汉子公务繁忙吗?”

    “怎么,我主现在不是公务繁忙是什么?”

    “呃,这……”

    鲁国人一脸懵逼,顿时焦急道,“阳关危急,曲阜危急,鲁北危急,若无汉军救援,鲁国存续……”

    “呵!”

    对面而坐穿着汉子国官袍的年轻人顿时冷笑:“我军至傅城,尔等可不是这么说的。君上至薛城,鲁侯又是怎么做的?”

    手指指着鲁国人,就差脱口叫骂,但只是这一番话,就让鲁国人羞愧难当。

    整个齐鲁战场上,表现最好的,其实还是“桃色猛男”所在的阳关。

    可当时守阳关,那是因为“桃色猛男”运气好,一开始就拖家带口一起上,再配合两个中队的勇夫,得了汉子国大使魏羽的支持,这才将阳关保住,挺到了曲阜援兵的到来。

    然而曲阜的援军简直是丢人,第一批次到了阳关关下,第二批次就被齐国人给灭了。

    全歼一万多人,就这么个战绩,鲁国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继续准备单刷齐国。

    说到底,还是防着汉子国一手。

    防一手并没有问题,毕竟汉子国也的确没按好心。

    不过一开始的玩法,最差也是僵持,能打成全面溃败,也是头一次见着。

    连续土地沦丧,城池被破,这才想着赶紧让汉军入境,既没有诚意,也没有脑子。

    “是鄙国之过,是鄙国之国,还请汉君海涵,速速派兵,救援鲁国吧。”

    “哼!”

    拿起酒杯,冷哼一声,一饮而尽之后,身穿汉子国官袍的年轻人这才道,“就算要出兵,也要等几天才能答复,这几天君上要接见宋国使者,过几日,宋国公主就要送来傅城,君上心情一好,说不定就亲征齐国。到时候,你鲁国有多少损失,从齐国那里抢回来就是。”

    “这,这……”

    有心说这怎么可以呢?

    可一想,如果硬要死扛,万一搞得汉人直接放弃,那就亏了。

    再者,齐国是霸主级大国,家底丰厚,从齐国抢一把,显然要合适得多。

    当下鲁人们内心都是有了判断,反正现在鲁国也是一团糟,到时候齐国人怎么搞鲁国的,他们就连本带利还回去。至少要把齐国人从济水赶走,同时鲁国人,要牢牢地占据岱山关隘!

    心中想得特别美好,于是鲁人点头同意了,接着随口问道:“还不知‘汉伯’这是要去往何处?莫非是要巡视军营?”

    “宋国使者昨天就到了,君上这是去夜宴他们。毕竟,若非是宋国皇氏首倡,宋国公主,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能送过来。我主喜好,你们也是知道的,只可惜,鲁国并无人间绝色,否则,只消一个美人,我主早就发兵,别说什么齐国,就是晋国,打了也就是打了。”

    说这话的时候,年轻人一脸的自豪,得意的神色,就快从脸上跌落。

    只是鲁国人听了之后,都是觉得怪怪的,这换成任何一个国君,都是羞于对外人提起的丑闻吧。

    你们家的国君,就这么个脸皮?

    可硬要说还有什么失德的地方,鲁国人作为老姬家的一份子,还真是找不出什么理由来。

    当然叛逆不算,这不是失德,因为叛逆压根就不论这个了。

    忽地,有个鲁人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若鲁国有人间绝色,只不过是他国女子,进献汉君……鲁国可有功?”

    “只要是人间绝色,我主来者不拒。”

    “善!”

    一咬牙,那鲁人有了计较,显然是心中有了盘算,打算从国外弄人间绝色过来,好为国家作贡献。

732 早已不是李工头

    “宋人无耻,竟然事人以女子,无耻至极!”

    “汉子好色,如之奈何?鲁国无色,如之奈何?!”

    鲁国在薛城和傅城,都有类似江阴会馆一样的行会馆子,其中就有号称“曲阜会馆”的地方。

    一般都是夯土院落,如今也多了各种楼阁,规模虽然不大,但胜在精致,又提升了空间。

    容纳的人更多一些,交流起来,也就更加方便。

    鲁国在外的商人,大多都是国内老世族的白手套,老姬家的人也不少,对鲁国的公主质量,他们本来也是自信的。

    可是光有颜值,貌似也不顶事儿啊。

    人汉子李解要求的是“人间绝色”,这不得是美貌与智慧并存?!

    难啊。

    嘴里虽说骂着宋国人简直是无耻至极,但是自己去找人间绝色的动力,却是相当的充足。

    没办法,人汉子就好这一口不是?

    你有不能把汉子李解摁在地上摩擦。

    “首李,宋国的使者已经到了。”

    “好!”

    李解拍了一下大腿,起身之后,就见左右甲士簇拥着过来,作为大汉子国的一把手,李董眉头一挑:“都他娘的滚,两个嘴炮文士,我怕他们刺杀?”

    “是!”

    甲士们散开之后,却也只是退了几步。

    李解一身丝袍,看上去就是常服在身,也没有宽袍大袖,他也穿不来。

    实在是穿了宽袍大袖,配合一个毛寸光头,那感觉,手中拎上一杆水磨禅杖,这不是智深大师还能是智障大师?

    留了胡须的李解,此刻卖相是越发的凶悍,照镜子的时候,差点以为是“奎爷”驾临,不过李董寻思着,自己怎么地也得比“奎爷”有前途一点。

    至少后宫多啊,也不需要到处弑神,这大江南北的神明,好些个都是他封的!

    “这两个家伙,在皇氏的地位如何?”

    “皇途为人果决,曾在陶城为城尉,打扮随是文士,但我看他虎口老茧厚重,左右手皆是如此,应该也是上过战场的。而且一路行来,随员极少,以商丘到薛城的距离,一个御手,肯定不够用,皇途精于御车,是很有可能的。”

    “嗯。”

    李解点点头,列国的贵族子弟,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戴举子这个废柴。

    不是因为他如何,而是因为这种废柴,在贵族中,真的很少见。

    这年头的贵族教育,与其说是玩什么逼格,倒不如说是军事技能。

    从读书写字到驾车骑马,每一样都是针对军事来的,列国的体制不管是哪一家,运用文字来编纂律令,也是为了方便管理。

    首先是军队,其次才是“国人”。

    然而“国人”大部人时候,就是军队的来源。

    此时列国除了极少数国家,都是尽可能地在集权,权力承袭从血统政治转向官僚政治,而为了“专业性”带来的效率提高,文武分家自然就产生了。

    但大多数文武分家,并非是娘胎里带来的,是武士不干杀人放火的活儿之后,这才配把剑在腰间,却从来不拔出来。

    这种人,就是文士。

    和李董记忆中的印象流文士,完全是大相径庭。

    鳄人们防着宋国使者,也是这个原因。

    这年头,文士抽剑砍人,那都是非常平常的事情。

    “皇策性情锐利,言谈颇有激情,我将‘大红01’和漆器送过去之后,也只是兴奋,却并没有多么热切。”

    “能抑制**的年轻人,很有前途。”

    李董拍了拍肚皮,然后道,“这宋国的公主,只要不怨恨皇氏,我也得给皇氏一点好处嘛。这做媒还得包个红包不是?”

    “之前听宋国人说,这宋国的大相,要篡位了。这皇氏的大族长,现在还是宋国司城,我听说在以前,司城就相当于楚国的令尹。首李,皇氏能拉拢?”

    “这有什么不能拉拢的?老云轸都以为不能拉拢,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看就是楚国的大忠臣,结果呢,还不是给我做事?”

    “……”

    “蔡国的蔡夫子,你也是知道的,新编义士五大队那个驴日的,可不是给他做了孙女婿?但你想,没有我,蔡美能多看他陈安一眼?”

    “首李英明。”

    “那必须的!”

    李解叉着腰,觉得自己可牛逼了。

    实际上,世人也觉得奇怪,这些老江湖,怎么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就给李解做狗呢?

    他们哪里晓得,李董没穿越之前,那也是打工仔一路走出来的,哪能不知道给人打工的艰辛。

    做工头之后,不是在讨薪的路上,就是在躲债的路上。

    其中的江湖恩仇,可比跟列国诸侯开打费劲多了。

    李工头又没办法枪杆子里说丰年,但是在这个被他一手掀起来的“天下战国”时代,枪杆子里,它就是能出丰年。

    阴乡那破地方丰收了,海阳那破地方也丰收了,淮北丰收了,淮南也丰收,甚至连汉东新土,也是照样丰收。

    谁敢搞破坏,枪杆子抄起来就捅呗,反正法律又不管。

    哪里像李工头,就算你被拖欠工钱,你也不能用不文明的方式去所要自己应得的那一份……是吧?

    还是工头的李解,寻思着跟黑白两道斗心眼儿,可真是难为死他了。

    哪里像现在,老子要懂个鸡儿法律法规,老子杀了人再写一个法律说杀人免死,怕啥?

    可牛逼坏了的李董,此刻顿时觉得,过往的不愉快,都随风而去吧。

    他现在又不是工头,没必要琢磨那么多。

    兴致勃勃地前往大门,给皇氏使者以尊重,以后开口说话,也更加顺利一些。

    中门大开,绝对够意思了。

    到了门口,李解看到了宋国人的队伍缓缓而来,马车上,跪坐着两个人,车马都算体面,够不上豪华,不过还是能看出来,宋国老世族的底气,依然是相当足的。

    跟着李解的沙北眉头一挑:“嗯?”

    “你嗯个屁的嗯,一边去。”

    “首李,安全第一。”

    “行行行,那你跟着。”

    李解没话讲,现在小弟们心思多了,也就更加舍不得他死伤。

    要是李雷再大一点,估摸着,他也就是能放开了玩。

    子嗣要是再兴旺一点儿,估摸着明年就能玩得飞起。

    死了不怕嘛。

    至于现在,大概鳄人们,也就是想着老大最好赶紧跟宋国公主生一个。

    李解心情不错,看着宋国的仪仗由远及近,笑呵呵地说道:“这皇氏的排场,倒也不大,是个会过日子的,我从来都是说的,老子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干什么?有钱用在刀刃……”

    “首李小心!”

    咣!

    沙北抄起一面蒙皮大盾,直接挡在李解身前,而李解也是第一时间蹲下,接着就地一滚,匍匐着退后之后,几个鳄人立刻将他护在其中。

    干净利落做完这一些之后,李解立刻从一个鳄人身上拿了头盔戴上,随后抄起一根长矛,喝道:“不要放走一个——”

    “是!”

    不远处,宋国的马车上,有两人竟然将两枚飞梭甩向了李解,只可惜,飞梭的准头差了许多,沙北架起来的蒙皮大盾,轻轻松松就防住了。

    距离差了点儿,准头又差了点儿,这种赌命的刺杀,实在是没啥意义。

    “杀!”

    鳄人的效率极高,确定李解安全之后,立刻围了上去,根本没有给这一队宋国队伍半点机会。

    几个呼吸,就彻底将刺客们包围了起来。

733 任性的操作

    “都他娘的让开!”

    一脸横肉都在扭曲的李解目露凶光,攥着长矛的手臂青筋爆出,整个人宛若一头饿虎,那种凶悍暴戾的气息,也是让薛城人第一次看到。

    他们只知道汉子李解凶悍,但并不知道这个凶悍意味着什么。

    “首李!”

    啪!

    反手一个耳光抽在沙北脸上,“滚尼玛的!”

    两列鳄人依次侧身,让李解通过之后,到了已经被围住的马车前。

    挽马已经被戳死,血水正在汩汩流出,车架上,身穿宋国袍服的几个武士都是脸色煞白。

    勇气耗干之后,剩下的怯懦,只会倍增!

    “我问你答。”

    身材高大的李解手持长矛,点了点刺客的肩膀,“听懂没有?”

    咚!

    一个刺客猛然跪地:“汉子饶命!汉子饶命!汉子……”

    啐!

    歪头吐了口唾沫,李解叹了口气,缓缓地收回长矛,突然一刺,长矛直接贯穿刺客的脖颈,血水宛若喷泉,根本控制不住。

    手腕一扭,矛头搅动,刺客当时便死得透彻。

    “我问你答。”

    “嗨!嗨!嗨!”

    三个刺客,两个甩飞梭,一个是御手。

    “兵器从何而来?”

    “楚、楚地。”

    “汉东是楚地,汉西也是楚地,哪里!”

    “汉、汉东!”

    “什么人安排的你?”

    “不、不知……”

    “嗯,淮南剑士大多如此,出门混口饭吃,只管拿钱办事,其余一概不问,还行。”

    李解点了点头,又问,“宋国使者的路线,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射箭投书。”

    问答非常的快,周围的鳄人一动不动,任由老大在那里询问。

    整个街市早就乱做了一团,只是因为鳄人的迅速弹压,都站定在了原地。

    但凡继续骚动,就是杀,绝不手软。

    对鳄人来说,一切规则,都是为老大李解服务的。

    如果老大李解嗝屁,那曾经定下来的一切规则,都没有了意义。

    维系规则尊严的人,是李解,不是别人。

    李解的存在,才是现行汉子国规则存在的唯一保障。

    这个时代,因人成事,但还没有因很多人成事,读书越来越多的鳄人,随着自己越来越强,也就越发对老大敬佩。

    周围的客舍建筑群终于安静下来,有人见情况稳定了,还远远地观看李解行事,不站在一起比较,实在是不知道自家君上的身量,竟然是如此魁伟。

    而且和那些风度翩翩的士子不同,自家君上形貌粗犷不说,跟传说中断发纹身的吴人,大概也就差了一个纹身。

    平日里见惯了鳄人光着个头行走,又或者是弄个毛寸,此时见自家君上都是如此,好些人受到的冲击并不小。

    “最后一个问题,老家哪儿的?”

    “英、英国。”

    “噢……英国。”

    李解点点头,道,“行刺一国之君,这是谋大逆,罪不容诛。不过,今天我心情好,就不杀你,你走吧。”

    “啊?!”

    “看你手掌,怕不是自种自吃的农夫,回去好好种地吧,这天下,哪是你能出来富贵险中求的……”

    挥挥手,李解眼皮耷拉着,对左右鳄人道,“放他走。”

    “是!”

    “不行!”

    沙北肿着脸冲了过来,直接拦到了李解跟前,“首李,不可放过啊。敌人行刺都放过,那大家都知道,行刺首李不会死,以后岂不是人人效仿?”

    “你他妈给老子爬开。”

    一把将沙北拨开,李解很是嚣张地冲四周吼道,“大汉李解,欢迎天下刺客!”

    沙北整个人都懵了,而那个行刺失败的刺客,则是双目圆睁,大声喊道:“英氏贱人英遂,拜谢君上不杀之恩!”

    说罢,此人冲着李解背影行了大礼。

    李解头也不回,冷笑一声,旋即继续向前行走,然后道:“宴会继续。”

    “啊?!”

    整个人都快懵了的沙北,此时脑袋里一片混沌,都有刺客了,还要继续宴会?

    他哪里知道,此时此刻,听说李解遭受行刺的皇氏子弟,已经快尿血了。

    兄弟二人感觉这是有刁民故意坑他们啊。

    这皇氏的好日子,眼见着就要来了,结果……就这?!

    你他妈坑谁不好,坑我们皇氏干啥啊!

    “兄、兄长,当真有人行刺啊!”

    “大事休矣,大事休矣!”

    捶胸顿足的皇途感觉自己这一趟,算是交代了。

    什么皇氏前途先别管,就自己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儿。

    这尼玛也太恶心了吧。

    谁这么坏心眼儿啊,专门等着坑他们?

    他们就是过来送个娘们儿啊,虽说这个娘们儿,是他们国家的公主,可着公主……是吧,又跟他们没关系。

    “兄长稍、稍……稍安勿躁。”

    “我岂能不躁!”

    兄弟二人都是急得跳脚,这时候管你什么胸腹之间皆是经纶,人汉子国只要不认,抄起吴钩就是瞎鸡儿乱捅,捅死之后,你满肚子的才华,去九泉之下跟先人吐一下?

    此时此刻,皇途急归急,脑子还是在转,他猜测,自己一行人的行踪,应该是被宋国方面透露出去的。

    刺客假扮谁不好,假扮他们?

    而且行进路线,就刚刚好卡得这么顺畅?

    有内鬼!

    只是这个内鬼,到底在哪个环节,他们还不得而知。

    如果是在薛城内出现的内鬼,那么就复杂了,这其中说不定还有熟悉宋国的鲁国人、齐国人、卫国人……

    可要是在半路上,他们星夜兼程前来傅城、薛城的时候,行踪就早早被人摸清,然后别人早有准备,那就是麻烦了。

    这说明有人针对皇氏,针对的人,必定就在宋国内部。

    宋国九大世族,总得有人垮台。

    戴举子成为新一任的宋公、宋侯,肯定会有人想要崛起,有人崛起,自然有人陨落。

    现在,有人希望陨落的是皇氏。

    压力山大的皇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心脏还是不争气地跳动着,想到关键处,却听一声大喊:“君子!”

    这一声大喊,吓了皇途一条,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何事大吼——”

    咆哮着的皇途,让通禀的仆下也是惶恐不已,来者急急忙忙结结巴巴地说道:“君、君子,汉君无事,刺客有一人伏诛!”

    “呼……”

    皇途和皇策顿时松了口气,猛男就是猛男,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应该是小场面了吧。

    正这么想着,又有一人冲过来大喊:“君子!”

    “又何故喧哗——”

    皇策也没忍住,大声地咆哮起来,口水狂喷,双目圆睁,今天的心脏,感觉都快要破裂了,太刺激了!

    “禀、禀君子,汉君放走一个刺客!”

    “什么?!”

    “何等刺客,竟能从汉子手中逃脱?!”

    “非、非是刺客逃脱,是、是汉君放其一条生路……”

    “……”

    皇氏兄弟二人双目圆瞪,眼珠子都快要鼓出来,这都是啥操作啊,听都没听说过,这汉子国上下,还有没有正经人了?

    刺杀啊,刺杀一国之君啊,就不怕天下人效仿吗?

    “放……放走?”

    此时此刻,皇途感觉自己脑袋里装的不是脑子,而是薛城豆腐脑,不但是豆腐脑,还是甜豆腐脑。

    汉子李解的操作,根本就是自取灭亡啊。

    “为、为何放走?!”

    “汉君观刺客手掌,言其乃是乡野农夫,何必行险于江湖……”

    “这是甚么理由?!”

    “……”

    荒谬到了极点,身为宋国高门的贵公子,皇氏子弟其实完全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

    但对很多草莽刺客而言,李解这番话,简直就是说到了心坎儿里。

    他娘的要是没有活路了,谁愿意刀口舔血给人卖命?

    这但凡有口饭吃,能够赡养父母抚养儿女,又怎会双手不拿耒柄拿剑柄?

    最最重要的一点,这世上读书明理的人,终究是少数,他们能给自己一个继续行刺李解的借口,但对于没有读书的人来说,粗浅的道理,反而更加容易引起共鸣。

734 威逼利诱皇氏(为水友“Blackfire”)

    “诸君!汉子遇刺!刺客假扮宋国行者!”

    “啊?!遇刺?!”

    “又遇刺?!”

    曲阜会馆之中,顿时又热闹了起来,之前因为疯狂吐槽宋国人不要脸,一个个喝着闷酒,琢磨着该怎么为国家出力。

    此时又是高呼友朋,赶紧再多整两盅!

    就宋国人这运气,他们不死谁死?!

    得罪了汉子还想跑?

    “汉子遇刺,结果如何?!”

    有人问到了重点。

    “对对对,汉子……如何?”

    “汉子无事,就地格杀刺客。”

    “……”

    “……”

    尽管有点理所当然的意思,但是再次听到就地格杀,有些曾经在郑国混过的鲁国“白手套”们,也是脸皮发颤。

    当年在郑国,他们也是见识过汉子李解的凶悍,案几为盾,就地格杀!

    任你什么死士,近身根本不可能是李解的对手啊。

    而且这货简直是狡诈非常,看上去好像大大咧咧,实则身藏硬甲,当时一块护心镜直接让刺客的同归于尽泡汤。

    不过想想也是正常,一个沙场悍将,要是没点逼数,不是早就嗝屁了?

    这么多年,李解遭受的刺杀多不胜数,出门在外的警惕性其实非常的高。

    看似荒诞散漫,实则外松内紧。

    “诸君,吾尝闻齐国多美色,齐侯季妹,更是人间绝色。若献于汉子,鲁国当无忧矣。”

    “我鲁人岂能用齐国女子?”

    “我鲁……能!”

    有人一咬牙,出列表示“鲁能”这个意志,是必须坚持下去的。不然就要变成“鲁不能”,谁知道齐国人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鲁国全军出击玩脱之后,已经变成了全面溃败。

    很多溃兵都是假装齐国人在家乡抢劫,这种结果,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想要扫平乱局,鲁国当然可以再起行伍,可问题来了,没钱啊。

    不但没钱,还没人啊。

    整个鲁国问题相当麻烦,靠自身的力量来调整,可能性已经不大。

    鲁侯又舍不得自家那点私房钱,内帑的绢布金银,是打算带进坟墓里头去的。

    但凡鲁侯稍微大方一点,也不至于局面越来越恶化。

    说起这个来,鲁国人也不得不承认,给李解当狗,那是真的比给鲁侯当狗强。

    要不是全家老小还指着鲁国的封邑产出,有些鲁国贵族,是真的不想再跟老姬家的人捆绑在一起。

    汉国的米不香?汉国的盐不咸?汉国的蜂蜜它不甜?

    真是麻烦!

    “口说‘鲁能’又有何用?文姜公主何在?”

    “吾闻郯庄子曾遣使前往东莱,文姜或在彼处。”

    “荒谬,东莱乃是蛮夷之地,齐国公主,岂能前往?”

    “二三子稍安勿躁,吾闻公主欲访群山,故前往彼处。”

    “嗯?”

    曲阜会馆中的“白手套”们顿时来了精神,这要是在东莱附近,或者莒国附近,那这活儿是可以干的啊。

    花点钱,大家都凑一点,跑去齐国的公主那里谈好这笔买卖,还怕啥?

    公主不答应不愿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事儿跟公主本来就没啥关系。

    找到公主的心腹,先用钱砸到对方愿意相见,再用钱砸到对方愿意考虑考虑,最后用钱砸到对方坚决卖主求荣……

    一条龙服务,包爽包满意。

    大家都是同行,作为一个“白手套”,什么脏活儿累活儿没干过?

    当下“鲁能”这个口号,就喊得比较坚决了。

    鲁国能不能呢?当然能了!

    至于李解被刺这件事情,只要李解屁事儿没有,那就没啥意思,基本操作,毕竟人汉子动不动就遭受暗杀,已经习惯了。

    正如熟悉李解的鲁国人猜测的那样,李解淡定的很,照样摆宴邀请了宋国的使者。

    皇途、皇策兄弟二人,那叫一个小心翼翼,那叫一个忐忑不安。

    这要是扣个大锅在他们脑袋上,除了死,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出路。

    更要命的是,以李解的心思,怕不是坚决灭宋,然后顺带着把皇氏给除名。

    这事儿,李解干得出来,而且熟门熟路。

    不过万万没想到,李总裁压根就没打算找他们麻烦,皇途和皇策兄弟二人,顿时松了口气。

    宴会上还跟李解有说有笑的。

    “恭喜汉君,贺喜汉君。天下英雄者,唯汉君尔;世间绝色者,宋南子也……”

    吹捧的时候,皇途的心情相当不错,整个人都快飘了,心想这曾经的王命猛男,多少还是有点铁汉柔情的嘛,挺好。

    正高兴呢,却见李解笑呵呵地举杯看着他,然后语气平静地问道:“宋使啊,我今天遭受刺杀这件事情,是不是皇氏安排的呀。”

    噗!

    入喉的一口琥珀酒都喷了出来,冷不丁地来一下,感觉腰眼子都被扎了个对穿窟窿。

    “汉、汉、汉……汉君容禀!此、此事,此事我等,此事贱私着实不知,着实不知啊……”

    “嗳,不要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既然你不知道,我就去宋国,找皇夫子问问。对了,皇夫子今年七十有九了吧?”

    “……”

    “……”

    皇途和皇策兄弟二人,顿时脸都绿了,你说你堂堂一国之君,在这种外交场合,公开威胁一个快八十岁的老人家,合适吗?

    换位思考了一下,皇途觉得,挺合适的。

    换成是他,他也威胁,变本加厉的那种!

    “老夫子,的确七十有九。”

    “七十九啦,高寿,高寿啊。”

    李解目光很坦然,手持金杯,身体前倾的同时,胳膊肘着大腿,然后露出森森牙口,笑得相当“和蔼”:“不是我李某多嘴啊,在李某家乡,这八十大寿呢,都是在七十九的时候过。过九不过十嘛,两位认为李某说得对不对啊?”

    “……”

    “……”

    对不对?!你说对不对?!

    反正皇途快尿了,这摆明了就是威胁吧,而且意思就是自家老夫子活不过八十岁吧。

    太过分了!

    脸皮发抖的皇途再度强行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一咬牙,冲李解道:“汉君乃是有为之君,若有所求,不妨直言!某虽皇氏后进,还是能代为转告老夫子!”

    “嚯……”

    李解眼睛一亮,猛地直起上半身,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皇途,这货的勇气,当真是不错了。

    没想到宋国这个矬到爆的国家,还真是孬田出了好苗子。

    就冲这个皇途,他李解也得给个面子。

    于是李董将手中金杯放下,然后抬起双手向外一挥,顿时各种歌姬优伶离开了大厅,一应奴婢也是退了出去。

    只剩下披坚执锐的鳄人还在护卫。

    “那李某就直说了。”

    李解站起身来,走向了皇途和皇策,二人这时候才真正地感受到,这货是多么大的一头珍兽。

    身材健硕不说,那种煞气,简直骇人。

    龙行虎步走了一会儿,李解这才道:“皇氏可愿为汉国内应?”

    “内……内应?!”

    “呵。”李解笑了笑,“明人不说暗话,两位既然来了这里,应该也是知道的,李某早晚灭了宋国。子橐蜚是个废物,戴举这个老阴逼,他就不是废物了?光会玩弄权谋算个屁,战场上拿不到的,还想跟我玩嘴皮子?”

    他语速极快,但皇途和皇策两人,显然是听得懂。

    明白了李解的态度之后,皇途、皇策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之后,皇途这才起身行礼问道:“不知汉君以何相酬?”

    “保你们皇氏不死,土地之类的,就别想着从嘴上讨要。大汉国没有封地给你们折腾。”

    “这……”

    “怎么?你们比云轸氏、云氏、斗氏、蔡氏、英氏、巢氏等等高贵?”

    “啊?!彼等皆无?”

    “有啊,上战场,立大功,自然就有。”

    李解笑了笑,看着皇途、皇策兄弟二人,如是说道。

    此言一出,皇途和皇策,很明显在那里犹豫纠结,实际上,李解没有直接承诺保留皇氏特权,才真正让他们两人放心了,真要是一口答应说皇氏以后金票大大地,反而会被吓到。

735 宋国特产

    事关重大,但显然皇途、皇策兄弟二人,早就有被授命,来之前,皇善就已经大胆地让兄弟二人放手谈判。

    当然,前提是李解愿意谈。

    如果没得谈,那也是白费了心思。

    “如今宋国国中,辅政新君者,以乐氏、华氏、老氏三家为主,外邦迁入宋国之世族,明面拉拢,实则排挤。”

    既然要跟李解谈,皇氏的人自然也是要拿出点诚意来,对于宋国的部队分布,还有山川河流,李解根本不需要从皇氏来了解,他有最详细的情报,甚至可能比宋国内部掌握的资料还要完善一些。

    这些年江阴会馆的作用,那是相当的大。

    而且列国诸侯,对于这种活动,都是比较懵懂,并没有严令阻挠。

    江阴会馆屡屡得手,乃至手中的地形地貌图,都是非常的详尽。

    “乐氏、华氏、老氏……”

    李解稍微回忆了一下,便明白这几家是怎么来的了,戴举这个老阴逼吞并戴国之前,保留了戴国宗室的财产力量,当时子橐蜚将戴国封给了戴举,也算是顺水推舟。

    只不过当时的情况比较微妙,戴举绝对那个时侯就开始谋划着搞事,想要把整个宋国屯下来。

    所以在子姓戴氏本族之中,还仅存的那些本族子弟,就掌控了很大一部分的资源。

    依靠戴国留下来的财富,正好扩充到了乐、华等地。

    或许在当时的子橐蜚看来,这种边角料拿来安抚一下倒霉的戴举,也算是物尽其用。

    只可惜子橐蜚想岔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戴举需要的是恢复戴氏,甭管什么样的土地,只要能够积蓄人口,这就是好土地。

    随后因为宋国“劲草”的名声,对外联姻,那么很容易就获得姻亲世族的支持,为他后来成为宋国大相,可以说奠定了基础。

    短短几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这是权谋之术的巅峰操作了。

    这种人,也幸亏这年头可以用吴钩、矛戈来说话,否则,李解要还是受法律管着的李工头,那真是对这种人只能无可奈何。

    戴举这个老阴逼把本族的势力迅速扩充起来,尽管根基不稳,但和子姓宋氏这种耻辱性的国君相比,子姓戴氏显然要好得多。

    而且在国际上,因为戴氏对外联姻的缘故,列国之中的声望,一二年就被刷得很高。

    更微妙的是,这个老阴逼每逢有姻亲之家添丁进口,他都要恭贺一番。

    存在感时不时地在国际世族中刷起来,“劲草”的名头能够一吹好多年而不倒,也算是有点持之以恒的信念在。

    “宋国老世族,怀念宋侯吗?”

    “忠于宋氏者不少,不过,汉君亦是明白,这等忠诚,无非是大相不曾授之以官爵。倘使大相以官爵相赠,忠于宋氏者,寥寥无几。”

    “真实啊,这真他娘的真实啊。”

    李解拍了拍肚子,那叫一个感慨,这群宋国老世族,还真不是一般的狗。

    可李董又不得不承认,这才是常态,别说这年头了,哪怕是他还是做工头那会儿,接受各种教育洗礼的文明人、社会人,最终也敌不过种种“诱惑”。

    人性这玩意儿,跟年头无关,自来是大差不差的。

    “戴举何时登基?”

    “明日。”

    “嚯……还挺快。”

    李解点了点头,倒是也佩服戴举这个老阴逼的坚决。

    他要是不赶紧登基宋国国君之位,宋黑耳的老妹儿,可就不是他的“功劳”。

    他现在登位成了国君,那么把宋黑耳老妹儿送出去的人,就是他。

    就算国人唾骂,可这事儿的责任人,就是他:国君,戴举。

    “给我制造一个借口,我要伐宋。”

    “夏粮征收,可加赠粮赋。”

    略微一想,皇途就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办法。

    见李解看着他,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之后,皇途便接着道:“加赠夏粮,我等可遣人暗中煽动,倘若偶有骚动,便使处处骚动。再言宋、汉边界,彭城、沛县,多有汉国米汤可以活命。又鼓吹汉国高价购粮,可是农者得利。此消彼长,比生嫌隙。”

    “阴谋诡计,没什么卵用。不过用还是可以用的,但还得想个冠冕堂皇,一听就很合理的借口。”

    “待公主入傅、薛,可是公主血书衣带,传于皇氏,言‘心忧公父社稷,日夜以泪洗面’。”

    皇途这句话,让李董眼睛一亮,拍手赞叹道:“你这个办法,我真是……嘿你说你们这些家伙的脑袋瓜子,怎么长的?这要是跟我一起包工程,那不得是几个亿的买卖?”

    “……”

    完全没听懂李解在放什么黑屁,皇途只好继续道:“届时,若汉君不介怀,便以‘为公主解忧,报南子父仇’为名,自可起兵攻宋。”

    “阴谋阳谋一起来,倒也可以啊。”

    “戴氏必定服软,又求救于诸侯,皇氏便可在国中,以和谈为名,出使汉国。”

    “噢?”

    李解一愣,“这又是什么套路?”

    “到时,我等出使汉国之后,便回复戴氏,汉国当以宋南之地,为公主‘汤沐邑’,如此,公主身居故国,必能解忧。”

    “……”

    要不是自己兵强马壮,李董差点就想当场捏死这个皇氏子弟。

    这宋国老世族,是不是都是老阴逼?

    一个个都这么能搞事?

    可为什么子橐蜚是个猪头三?而且是蠢到爆棚的猪头三?

    “好,很好,非常好!”

    想了想,汉子国也不适合这种老阴逼发挥,李解感慨之余,也觉得皇氏能够更阴一点,对他也更有利。

    祸害了宋国之后,这种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也没太大作用。

    毕竟,像他这样的奇男子,除了美人计,其余的都不好使。

    而且美人计还得上档次,不上档次的,也色诱不到他。

    “汉君以为如何?”

    “纸笔伺候,可以落字成文。”

    “善!”

    皇途顿时大喜,白纸黑字,倒是让他们皇氏更加放心。

    “且慢!”

    正当皇途高兴的时候,有人出来阻止,皇途眉头一挑,看向说话之人,不是别人,而是从弟皇策。

    “君上待皇氏以国士,皇氏以国士报之,共襄盛举,何须文字?”

    言罢,也没有看皇途和李解,先是一揖到底,姿态非常的足。

    原本还心生埋怨的皇途,见老弟这么个态度,突然一个激灵,心想坏事了,自己刚才那一番表现,还能给将来的老板留下好印象?

    想着想着,冷汗都冒了出来,还好这次出来带着老弟,不然的话,当真是自以为得计,实际上是脑子进水行为。

    白纸黑字?跟汉子国国君讲什么白纸黑字?!

    自己刚才是疯了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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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概要:大吴猛男在此,谁敢与我共决死!列国纷争,太乱了,统一哈。书友群:战国万人迷(836165734)。战国万人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万人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万人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