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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之徒全文阅读

作者:对井当歌     市井之徒txt下载     市井之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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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1章 尚扬

    晚上八点,惠东市临水县。

    沿河路两旁的商铺大多都关着门,牌匾上挂着厚厚的一层灰,似是关张许久了。

    岔路口的烧烤摊的食客兴致缺缺,连劝酒的声音都听不到,隔壁保健品店的神药广告闪着跑马灯,路两旁的路灯年久失修,灯泡不停的闪,河边柳树的枝叶随风荡着,路两边没什么行人,显得格外寂寥。

    马路上一个小姑娘步履匆匆的,年岁看起来不大,但个子却是不低,约莫得有一米七上下,她梳着乌黑的马尾辫,洗到发白的背带裤内搭朴素的白t恤,脚踩一双白色贝壳鞋,她的右手拎着的网兜里搁着两个饭盒,她前面的路路灯坏了,一片漆黑,这让她提心吊胆,越看越害怕,步伐也越来越快。

    “美女,是给人送饭去啊,等等我,哥哥有车,哈雷知道不,大摩托!”

    说话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短裤男子,他剃着平头,上身光着膀子,下身穿着牛仔裤,裸露的皮肤纹满了刺青,龙盘虎踞的甚是热闹。

    他们一行三人,相互勾肩搭背,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是喝了不少酒,尾随女孩的步伐也是歪歪斜斜的。

    “怎么还越说走的越快呢?等等哥哥,要不然哥哥以后可不疼你了…”

    “如果你现在停下,哥哥会爱死你的…”

    他们越说越轻佻,越来越肆无忌惮,还不时发出淫/荡笑声,在林荫大道上响起阵阵回音。

    刚从岔路口小餐馆吃完饭出来的三人一出门就同一时间被门口路过的女孩吸引住,女孩化妆已经成为人之常情、浓妆艳抹更不在少数,反倒是让素颜朝天变得难能可贵,他们又同时想到一个词:初恋!

    是的,这女孩给人就是初恋的感觉。

    光滑的脸上不施粉黛,肤如凝脂,哪怕是在昏黄的路灯下也如让人觉得弹指可破,双眼皮杏核眼,眉目间写满了少女特有的娇羞,仿佛被人多看一眼都会脸红,粉嫩的嘴唇让人一看,就有一种想要亲吻的冲动。

    尤其是走起路来,马尾辫一甩一甩,让人不禁觉得

    大概这就是心中的那个“她”

    他们同时被迷住,同时决定追上来。

    女孩被他们说的很紧张,微微低着头,眼圈泛红,看起来随时都能掉下眼泪来。

    女孩的胆子很小,有些惧怕喝了酒的人,毕竟自从记得事情开始,酗酒的父亲隔三差五的打骂自己那位任劳任怨逆来顺受的母亲,这让她从那往后的人生观对这一类人极为厌恶和仇恨。

    她听着背后时而急促、时而放慢的步伐,唯一的办法只是把自己的步伐加快,想着赶紧走过这条街,到达人多的地方,那样他们就不敢肆意妄为。

    “妹妹…哎,跟你说话呢,哥哥嘴唇都快磨破皮了,你倒是给个回应啊,到底要去哪,哥哥送你,一个女孩子走在路上太危险”

    “尤其是像你这么漂亮小妹妹,更需要人保护了,快到哥哥怀里来”

    “小七,你这话就不中听了,到谁怀里也轮不到你,应该是到我温暖的怀里!”

    女孩感觉他们与自己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近,她紧咬着嘴唇,高挺俊俏的鼻尖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原本拎着饭盒的网兜也被她放到了身前,慢慢地从快步行走变成了小跑。

    后面的三人见状,也跟着快步追。

    她行进速度的已经运转到最快,而主干道的光亮就在前方,还有几十米,她紧紧咬着嘴唇,开始昂着头跑了起来。

    终于,跑到主干道上。

    马路变宽,灯光变亮、树木变得高大,行人虽然不多,但大都有说有笑的,看着还算是热闹。

    她终于得到些许心里安慰,把要流出的眼泪继续保持在眼眶。

    跟在后面的三名光着上身男性并没收敛,反倒是借着酒劲要与女孩表示自己在这座城市的地位。

    “妹妹,你慢点…哥哥喝了酒头重脚轻,跟你不上你的脚步”

    中间的男性有对路旁的人吼道“都他妈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追女孩?再敢看把眼睛抠出来,都给我找个地缝乖乖眯着!”

    “腿长是不一样,妹妹,你先停下,哥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比比谁的腿长!”

    女孩没有放慢脚步,终于敢把头抬起来一些,因为再有五十米远的前方,主干道与另一条街道的十字路口处,有一个水果摊,不大,室内面积不超过五平方米…其实就是一楼的雨搭按了个卷帘门,收摊的时候把水果都放在卷帘门里,出摊的时候把堆放满满的水果再给有层次的摆上。

    那是她的目的地。

    水果摊外的老板椅上坐着一位男青年,今年二十二。

    大花裤衩配着跨栏背心,蹬着一双价值十七块钱的军版鞋,一手拿着蒲扇老神在在的扇着风。

    他叫尚扬,水果摊老板。

    临水县有很多像他这样营业面积不足十平房米,只是租用楼拐角的固定水果摊,但要说生意好,他这个水果摊名列前茅,已经堪比超市里的水果档口,但其实并不是他多么会做生意、也不是他卖的比别人家更新鲜。

    原因奇葩到让人想笑:长相比较帅气。

    大妈们说他是德华,即使

    不买水果,平时也愿意坐这跟他聊聊。

    腐女们说他是彦祖,每次借着买水果的由头,不怀好意的多看两眼。

    至于小女孩,说他长得比明星还小鲜肉,就差要签名了。

    关于这点,险些把气起到吐血,长相是爹妈给的没办法更改,事实上,假如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宁愿丑一点,这样卖水果时就不会引起家庭矛盾了…

    而此时。

    他敏锐的察觉到侧面有一道黑影袭来,反应极其迅速的站起来,可还是棋差一招,被这到黑影全方位击中,巨大的力道让他险些站立不稳,他看了看怀里,怀里的女孩比他矮了半个脑袋,正牢牢的搂住,已经哭泣到身体颤抖。

    “雨童?”

    尚扬一愣。

    牢牢抱住他的女孩,正是刚才拎着饭盒的女孩,全名叫陈雨童,与尚扬家都在化工厂家属楼,陈雨童家住一楼,开着小卖店,尚扬家住二楼,也就是正上方,两人差了三岁,也算是从小一起玩到大,过家家的时候,一人扮演媳妇,一人扮演丈夫。

    陈雨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把脑袋埋在尚扬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别哭别哭,谁欺负…”

    尚扬连忙拍着她后背安慰,他从小就护着陈雨童,或许是心虚,因为和善的王姨、也就是陈雨童的母亲,对他这位“坏分子”总是表现出奇的大度,他敢毫不夸张的说,这么多年来吃雪糕从来没给过钱,趁着王姨转身的时间,就能拿出一支放到嘴里,拔腿就跑。

    王姨也从来笑看着他的背影,并不追究。

    他话还没等说完,就看到刚才尾随陈雨童而至,刚刚刹车,还没等转身逃跑的三位。

    顿时恍然大悟。

    抬手道“来来来,别走,把问题交代清楚再走,快点,非得等我动手?”

    就看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三人,顿时变成苦瓜脸,刚才仗着酒精不可一世的样子,也消散如烟了,亦步亦趋的挪蹭过来。

    站在中间的一人道“尚哥…我们不知道这是嫂子,真不知道,如果知道别说是跟着,就是多看一眼就不敢,我们还想着好好活下去,哪能自己找死…”

    另一人身上纹着披肩龙,脸上哭笑不得附和道“对对,都是误会,误会,嘿嘿”

    “别放屁,站一排!”

    尚扬烦躁的吼道。

    这三人面色更为难看,还是规规矩矩的站成一排,唯唯诺诺的看着。

    临水县不大,常住人口也就三十万而已,人到了一定年纪都有一颗向往“江湖”的心,就临水县而言,除了那些大流氓不能惹之外,还有一个极为特殊的群体,就是化工厂子弟,父辈都在一起工作了多少年,铁打的关系,晚辈出奇的团结,惹到一个人,就看人群如过年赶集似的顺着大院门口往出涌,谁看到都头皮发麻。

    本县著名的大哥疤瘌脸还说过:离这帮牲口远点。

    而在这些子弟中,最不能惹的就是公认的“坏分子”尚扬,从十三岁开始,别人打架是摔跤,他就敢拿砖头往脑袋上砸,突出一个狠字。

    尤其是三年前,在高中即将毕业的时候,更是莫名其妙的一个人一把刀,去了县里最大的娱乐场所也就是疤瘌脸的利豪酒吧,把场子给砸掉,据说走出来的时候,里面的保安都没敢拦着,闹得轰轰烈烈,传得神乎其神。

    这几年没听过他做什么恶事,应该是金盆洗手。

    但很多临水县人都知道,在中央路的一个水果摊,那个看起来很帅的摊主,正是砸了疤瘌脸酒吧还能太平的尚扬。

    陈雨童听到尚扬发火,缓缓松开他,抬起左手的无名指,勾到尚扬的右裤兜上,与他一同看向这三人,长长的睫毛被眼泪浸湿成一团,不过眼里已经恢复惊吓过后的清澈,她从小就这样,用左手的无名指勾住尚扬的右裤兜,这样有安全感。

    后来两人上学,走在路上也是这幅姿势。

    为此老师不止找过一次家长说:学校不允许早恋,即使有娃娃亲也得注意影响。

    每次王姨都是苦口婆心的解释:两个孩子没早恋,也没有娃娃亲?一个上小学一年级、一个上四年级,怎么可能是早恋?我家雨童命苦,从小就看到不好的场面,被吓得胆小,我跟她父亲吵架的时候,她就去楼上找小扬,习惯了,你还得理解啊…

    确实,这么多年已经养成习惯。

    尚扬对他们的解释并不在意,向侧面走了两步,拿起放在摊子上用来切西瓜的西瓜刀,握在手中,缓缓向三人走去。

    他们三人见状吓得小腿直打颤,脸色比丧考妣还难受。

    “尚哥,尚哥,真的没敢怎么样,你别动手,有话好好说,我错了,真错了”

    说完,抬手紧忙在自己脸上开始啪啪的扇起嘴巴来了。

    旁边一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左右开弓,嘴里还不忘求饶道“嫂子,你快说说啊,我们真没敢怎么样,要是尚哥真给我们砍了…多、多憋屈”

    “尚哥,我们总从你水果摊路过,咱们也是老邻居,你还不知道我们什么人?也就是嘴上说说,动真格的我们不敢…”

    陈雨童看到三人的样子,勾着尚扬裤兜的手指用力勾了勾,娇

    弱道“要不然就算了吧,他们没把我怎么样,事情闹大了不好…”

    这三人还是第一次听到陈雨童的声音,心脏同一时间停止。

    不是御姐、不是萝莉、不是百灵鸟般清脆、不是撒娇女人般甜腻。

    但就是很好听,仿佛把女性之美都融入到声音之中。

    “算了?”

    尚扬缓缓抬起西瓜刀,在中间这人惊恐的目光下,在他脸上拍了拍,其实这几个人确实都认识,别看穿衣打扮像社会“有为”青年,其实都没多大能耐,经常在这条街上路过,有一次也尾随个女孩,那女孩不像陈雨童这般胆子小,站在马路上破口大骂,硬生生把他们三人骂的转头就跑。

    要说他们敢对陈雨童下手,那就奇了怪了。

    左边的人又求饶道“尚哥…你看小七鼻子都扇出血了,就放了我们,没有下一次,绝对没有下一次,假如以后在街上再遇到嫂子,绝对躲得远远的…你把这东西拿下去呗,看着怪吓人的…”

    尚扬瞥了眼右边那人,确实很实惠,鼻子被自己扇出血了。

    中间这人也被吓得快尿裤子。

    收回西瓜刀,随口道“行,既然雨童为你们求情,也不是不能放你们一马,兜里有多少钱,拿出来…”

    就看这三人顿时开始在裤子兜里翻找,三个人,掏出两张粉红色的票子,还有几张散钱。

    “看你们这流氓当的…”

    尚扬无语的摇摇头,还以为这些家伙纹的起几千块的纹身,兜里至少也得有四位数字,伸手把这钱全都给抓过来“二百七十七块,我是生意人,不能干抢劫的事,都是公平买卖,西瓜一块八一斤,你们能买一百五十四斤,我这里西瓜每个二十五斤左右,每人拿两个,再抓一把瓜子,大家谁也不吃亏,谁也不占便宜…”

    “啊?”

    三人呆若木鸡。

    “啊个屁,拿着…”

    尚扬已经捧起西瓜递过来。

    每个人两个,都抱在身前,脸比西瓜还长。

    “滚吧…”

    尚扬摆摆手,三人转过身,彼此对视一眼,还没走,胳膊已经酸了。

    陈雨童看他们走路滑稽的样子,很快忘记刚才的恐惧,又捂嘴笑出来。

    尚扬见状微微的摇头,小时候她父母经常吵架,喊声大的整个家属楼都能听见,经常在一起玩,小丫头就粘身上了,没有反感,心里一直当成妹妹看待,只是大院里都说两人一对儿,久而久之也就懒得解释。

    陈雨童胆子小,很小,见到一只老鼠能吓得晚上做噩梦。

    尚扬胆子大,自打懂事开始就是孩子王,上了学之后更没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走到哪都是叱咤风云的主,要不是三年前一时冲动去了酒吧,或许还在大学没毕业。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有他在,没人敢骚扰邻家有女初长成的陈雨童。

    重新坐回椅子上,问道“今天去学校报考,报哪了?”

    “省师范”

    陈雨童简洁回道,同时开始整理饭盒,要把饭拿出来“赵姨单位加班,晚上没来得及做饭,我妈就让我给你送来…”

    卖水果不是体力活,来回搬就是体力活,吃得太早晚上饿。

    十一点钟收摊回家再吃,睡觉不健康。

    每天大约都是八点钟左右送到。

    尚扬的关注重点显然不在这上面,夸张开口道“你是傻子?考了六百多分,省师范虽然是重点,可毕竟在省内,你得去省外,去京城!”

    他毕竟是拿到高中毕业证的人,还是了解一些,本省内师范招生,五百六七就可以进去,她足足高出六十分,去师范太可惜。

    小丫头只是笑,不说话。

    她经常是这个样子,遇到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就保持沉默,别人都说好看、漂亮、美,可尚扬觉得跟傻子一样。

    尚扬无语道“这丫头真是没救了”

    “饭收起来吧,给我妈发信息了,今晚早点回去,正好人少,拿着回家再吃…”

    他说完,站起来开始收拾,只需要把摆在外面的东西都放进去,把卷帘门锁上就可以。

    做完这一切,两人踏上回家的路,还是刚刚陈雨童来的路。

    本想着再聊聊报考的事,她就是不回应,尚扬也懒得说。

    两个人影的小路不再如来时那么萧瑟、冷清。

    有满天繁星、有月光、有路灯、有垂柳,倒是诗情画意。

    尚扬走在前。

    陈雨童跟在旁边,嘟着嘴,两手交叉在身前生闷气,就在刚刚尚扬把她的手指从裤兜里强行拿出来。

    “无论你怎么样,从今以后不可以再用手勾我裤兜,小丫头,你已经成年了,要跟你哥之间注意尺度,还有,上了大学,哪怕就在一个省里,我也没办法管你,在县里还行,在省里谁知道我尚扬是谁?你得自己坚强,不过嘛,实在解决不了了…那就挺着!”

    陈雨童不满的看了看,她对什么事胆子都小,唯独从上小学开始,任谁教育都没办法改变的一件事是,对身边的男孩,从来只直呼大名。

    现在嘴里又倔强的嘀咕“尚扬”

第0002章 意外之事

    生活是件小事,在尚扬的观念中无非就是:吃喝拉撒睡而已。

    每天早上起来吃饭,需要补水果的日子早起一点,不过那也是**点钟的事情,吃过饭,等到十点钟左右去水果摊,恍恍惚惚到下午三点钟再吃一顿饭,晚上八点钟再吃一顿,十一二点收摊回家,睡一觉醒来就是第二天。

    至于所谓的理想啊、抱负啊、远大前程啊,在他眼里就是个屁话,如果人人都成功,这个世界哪还会是由普通人组成的?早就是一群天王老子都管不了的东方不败了,他给自己下的定义很简单,做一个普通人,安安稳稳的生活,别把自己搞的那么累,男人嘛,最重要的是潇洒…

    所以今天即使提前回来,也没觉得又多少罪恶感,多经营两个小时、少经营两个小时,差别不是很大,没一会儿时间已经走到化工厂家属楼,这里可以说是整个县里的第一批楼房,在当时风光无两,只不过多少年过去,老黄瓜再怎么刷绿漆,也与新建起来新式楼房无法相比,略显破败。

    尚扬还在为陈雨童报考省师范的事情故意不搭理她,这傻子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在社会上几年非常明白一个道理,学校不同,初入社会的门槛不同,明明有跨到最高门槛的能力,偏偏不把脚伸过去,是莫大的损失。

    在家人眼里乖巧、在老师眼里好学生、在男性眼里有着如初恋般清纯面庞的陈雨童,对凡事都表现的随和胆小,但在尚扬面前她从来都不吝啬表达自己的脾气,路过家门口,一声招呼没打的扭头走进食杂店里,像个赌气的小媳妇。

    尚扬听出脚步声,也懒得去管,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前方几个人围着的黑色轿车吸引。

    就在前方,停着一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甚至不该出现在县城里的轿车,有穿着洗的花白背心的老大爷指指点点、有妇女弯下腰,仔细巡视车窗玻璃里、还有几位工人抱着肩膀观看,硬生生把一辆轿车当成展览来参观。

    “这是瑞麒…你看字母就知道,跟电视上广告一模一样,没错,这车不稀奇,咱们县里有很多,要说稀奇…这个可能是新款!”

    一名年纪在四十岁的中年,正在发表高谈阔论。

    旁边一名妇女惊奇问道:“车跟手机一个样,新出来的都贵,这车不得十几万啊?”

    中年点点头,深邃道:“差不多吧,但高配也不超过二十万,品牌价值就在这放着,跟丰田、大众之类的差太多,最近我也有买车的打算,考虑的就是丰田…”

    “买这个吧,到时候也让我坐坐!”

    “这个够大、实惠、能当面包车用!”

    “以后去市里还能顺路坐两个人,二十一位,你也比别人多赚”

    尚扬就站在人群里,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不留痕迹的笑了笑,他非常清楚在傻子的世界,最好别装聪明人,否则很容易被人当成怪胎,再者说,也没必要与他们解释什么,说了他们也听不懂,车不车不重要,那张红底蓝字,边框还纹着云彩图案的通行证就不是一般车辆能挂的起的。

    收回目光,转身要往家里走。

    没有男人不爱车,尚扬也不例外,只不过他不会把自己搞的那么累而已,指着宾利说成新款瑞麒,还大放厥词的要买一辆,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楼道里的声控灯一直都是很大问题,修

    了一遍又一遍还时常出问题,今天又罢工熄火,好在此时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充足的灯光能从玻璃传过来,不算很黑,只是楼道里的霉味让人难熬。

    脚步声逐渐向上攀升,终于来到一个贴满了“专业开锁”“仿真道具”的红油漆木门前。

    他刚要从兜里往出掏钥匙,这时,门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五十万。”

    “不说话,嫌少?那就一百万。”

    ……

    这是一个尚扬从未听到过的声音,语气中充满了蔑视、轻浮、鄙夷,乍一听起来就会让人觉得反感,他微微蹙眉。

    一刹那间,竟然有种自己走错了楼层的感觉,他向后退了一步,再仔细看了看门牌号,确定自己没看错。

    可陈雨童送饭时明明有说自己母亲加班,刚才进院时候的目光也完全被那辆宾利吸引,完全没注意自己家的灯。

    难道母亲在家,或者是家里来了客人?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把钥匙拿起来,准备进去。

    正在这时……

    那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傲然道:“你抚养那个野种二十几年,这是他的孩子,我没办法掐死、摁死,也不能阻止你们回去,但是呢,人贵有自知之明,我都能找到这个地方,你说他能不能找到?二十几年来从未主动联系过你们母子,是什么意思应该心知肚明了吧?”

    无情的话犹如晴天霹雳。

    让站在门外的尚扬瞬间石化,眼睛瞪的很大,就连呼吸都在这一刻仿佛停止,身体变得止不住颤动,血气也止不住开始翻涌,肾上腺素分泌加快,面色由健康红润变得暗沉如铁。

    他?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个他了吧?

    那个让母亲怀孕并且生下自己。

    那个让自己从小就忘记父亲这个词,变成别人口中的野孩子,不得不学会坚强,举起拳头回击那些欺凌和侮辱。

    那个让母亲孤独二十几年,不得不独自把自己拉扯成人,受尽市侩白眼和猜疑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他,这个家庭本该是完整的。

    “我跟他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亏欠我什么,至于你们的臭钱我更加不稀罕,我过得很好。请你们,立即,离开,我的家!”

    “这里不欢迎你!”

    门缝里又传来一个铿锵的女人声音,这个声音尚扬再熟悉不过,正是他相依为命的母亲,赵素仙!

    那么另外那个陌生声音会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又为什么能与母亲谈及那个早已被尘封在记忆里……

    那个所谓的“父亲”?

    尚扬拿着钥匙的手缓缓放下了,脑子里此时好似灌了一桶浆糊一般头大。

    当一切真相只有一门之隔,他的思绪忍不住如潮涌翻滚起来。

    他想知道这一切为什么!

    而驱动这种**的不是爱,而是深深的恨!

    这时,房门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嫌钱少?三百万,够不够!”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

    “有了钱,你可以给他娶个老婆,生一双儿女,然后安享晚年。这么硬的骨气秀给谁看?别自作清高了!五

    百万!这是我的底线,你们也就值这么多钱,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

    陌生女人冷哼一声,不屑的笑了笑,蔑视的话语透过房门异常刺耳。

    临近饭点,赵素仙担心尚扬提前回来,撞到这一幕,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及过那个男人,也不想因为任何人,破坏尚扬的人生轨迹。

    自己没有权利擅自为他做主。

    他应当有自己的人生。

    自己就是一个悲剧了,没必要尚扬延续这场悲剧。

    空气好像凝固了,没有人再说话,静到尚扬此时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他双手紧紧攥着拳头,甚至指甲将手掌抠出了血来自己都浑然不觉。

    自己从未想过,一向温和勤恳的母亲居然有这么刚强的一面。

    母亲越刚强,在他的心里对“父亲”的恨就多一分。

    从孩童到青年,从正月初一到大年三十,从曾经的吃糠咽菜,到今时今日的不算山珍海味,但也鸡鸭鱼肉俱全,都是母亲一个人扛起这个家一直往前走。

    一旦自己打开门,又让母亲至于何种境地?

    “请你离开。”赵素仙说话的声音坚决干脆,仿佛是在下最后通牒。

    “离开?”

    “好呀。我走可以,不过我不希望以后在任何地方再见到你和你的野种。不然到时候你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可真是人间悲剧呢!”

    “我们走。”

    话音落下,房门里随之传来急促脚步声。

    随后房门被打开,家里的气息迎面而来,只不过这气息中掺杂着一丝不属于这里的香水气息,尚扬站直身体,退下了两个台阶,做出一副正在上楼的样子,而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出现在门口的女人。

    这是一位身高足足有一米七五的女人,年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

    柳叶眉、丹凤眼、翘挺的鼻子,披肩长发,一身华贵的黑色裙子穿在她身上显得富气逼人。

    贵妇。

    漂亮。

    这是他对这女人的第一印象。

    她也看到了尚扬,脸上写满了轻蔑,没做多余停留,仅仅是擦肩而过。

    “把门带上!”

    房间里又传来无悲无喜的声音。

    尚扬这才望向门里,看向那背对着门口的孤零零身影。

    岁月,从来不曾击垮这个女人。

    可时光,却让她脸上出现一道道皱纹。

    当年那如皓月星辰般的美眸,如今有了一丝丝浑浊。

    当年飘逸轻盈的三千青丝,依稀可见有了几根白发。

    她甘愿平凡,都只是为了让尚扬安逸生活而已。

    尚扬眼中突然变得沧桑,心中酸楚止不住涌现。

    他究竟是谁?

    他究竟是谁!

    他究竟是谁。

    把这一切疑问、愤怒、苦涩、悲悯、怒火都忍在心里。

    “嘭!”

    一声门响,让房里房外再度隔绝成两个世界,好似尚扬没回来,家里也从未来过别人,什么都没发生。

    他默不作声,放下缓缓抬关上家门的手,朝着楼下走去。

    然后记住车牌号,再默默目送它离开。

第0003章 找个兼职

    每个人的成长势必会面临着痛彻心扉、刻骨铭心,哪怕再浅显一点,也会遍体鳞伤,尚扬仍旧站在满是发霉味道的楼道里,他转过身,望向楼梯那扇玻璃窗,眼睁睁的看着那辆宾利车缓缓驶过。

    从房间里走出去的那个女人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接触,可这几秒已经足以证明两者不处于一个世界。

    那一头瀑布般精心滋养的长发、那不知用了多少资金培育出的精致皮肤,那一身华贵雍容的高雅服饰、乃至她身上飘散出来的香水味儿,无时无刻不在彰显差距二字。

    此时的尚扬如老僧入定、内心又在风起云涌,他静静的,一动不动,想着当下安逸的生活,究竟给自己带了什么?

    是温水煮青蛙式的自我满足,还是平淡无奇中的水深火热。

    在门外站了好一会,熬到了平日里回家的常规时间,他打开了房门,环顾着赵素仙已经睡下后空荡荡的客厅,脑补着母亲在与那个女人对话时铿锵有力的表情,最后走进属于自己的小房间里。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望了一夜。

    第二天他走出房间的时候家里又空无一人,唯有餐桌上早餐的温热,证明这个世界还有一点温暖,既然母亲对昨天的事只字不提,尚扬哪怕是再没有胃口,也必须得把这碗粥喝下。

    然后他又一如既往来到水果摊前,机械坐在摇椅上,手中拿着蒲扇,眼睛却没像以往那般看着车水马龙,而是眼神呆滞,目光僵硬中带着浑浊,一夜的思考仿佛让他明白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通。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圣人,更不是好人。

    周围人都说他是“坏分子”这是给了个冠冕堂皇的叫法,实质上他曾经就是家长口中最痛恨的坏学生,上学时心情不好随便找个人揍一顿也有过,人有三急时把别人从茅坑里拽出来自己舒坦的事儿也没少干,再者说,他那小房间里睡过的黄花大闺女恐怕比别人听过的都多,风流在化工厂是出了名的,最后那些女孩不也都被他狠心踹开?

    但是。

    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过什么,如果有人抱着孩子来说这是你儿子,尚扬一定会咬牙认下来,因为有些事是为了快活,但有一些就是责任!

    关于快活他从不会有一丝懈怠。

    关于责任他也从不后退一步。

    至于当年母亲赵素仙与那个人之间是如何走到一起、如何分开、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存在,这些问题他一概不想考究,现在心中有的只是一个字,恨!压抑在心中又不知该如何爆发的恨。

    二十几年孤儿寡母所承受的压力没人能懂,父亲这个词也早已在他脑海中给清除掉,但昨天听到那个女人说“他”重伤昏迷,尚扬的想法只有一个,拿着刀,再去找这个让自己母亲怀孕、并且造成母亲独自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始作俑者,给他两刀,然后再把刀驾到他脖子上问问:你他妈算什么男人?

    可母亲怎么办?

    当一切问题摆在眼前,会让人无所适从。

    尚扬想的入神,已经有几位顾客询问西瓜价格没有得到回应,进而转身离开。

    他毫无察觉。

    临近正午,太阳越来越毒辣,气温已经逼近三十度,这是一个很难熬的夏天,完全曝晒在烈日之下,就连路过的行人都觉得他有些反常。车来车往,尚扬依旧是老僧入定的发呆,完全没有理会被晒红皮肤带来的灼热,陷入自己的精神世界。

    远处,一位穿着黑色背心,脚下踩着劣质拖鞋,下身穿着酱色大裤衩的男子走过来,身高大约在一米八左右,体态偏胖,胖子在这种鬼天气里格外受罪,被热得龇牙咧嘴,一边走一边擦着额头上流下的汗水,头发不长,都已经被汗水浸透。

    要说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尚扬毫无办法,其中一位就是死活不肯改口,从来都是直呼他大名的陈雨童,另一位就是这位叫丁小年的了。

    胖子全名丁小年,绰号丁三年,自称丁三郎。

    他以前也住在化工厂家属楼,是与

    尚扬光屁股一起玩到大,小时候丁三年性格懦弱、尚扬被称为野孩子,这两个难兄难弟经常一起挨欺负,后来两人还发明了“抱抱抗揍法”就是抱在一起,把头埋在对方肩膀上,不管周围的人怎么揍,俩人都互相问,你疼不疼,我不疼…

    现在看起来滑稽可笑。

    后来尚扬受不了屈辱,拿起砖头,在小孩子中一跃成为孩子王,丁三年也跟着“鸡犬升天”每当尚扬带着人出去“平反”的时候,他就给拿着书包,后来都不背书包,他就背个袋子,帮大家拿武器。

    事实上,在当时以尚扬为核心的朋友圈,待见丁三年的人并不多,但他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冷嘲热讽而脸红,这么多年来,他脸红的次数也是有限的,脾气好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水做的,怎么样都行。

    说他软弱?实则不然!

    让尚扬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当年在疤瘌脸夜总会惹祸之后,靠着年轻气盛要独自解决,找了一圈只有一个人敢跟着去,那就是丁三年!

    这家伙几乎翻遍了临水县,找到过年时残留的震天雷,把包装都撕掉绑在身上装成雷/管,足足三十几颗,叼着烟,笑着说“谁他妈说我软弱可欺、没有脾气?我就是不愿意发脾气罢了,兄弟,要玩命,咱俩一起…”

    当真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丁三年很远就看到尚扬坐在凳子上发呆,并没在意,鬼天气热的他恨不得找个冰柜躲一会儿,快步走到水果摊,没与尚扬打招呼,蹲在地上挑选西瓜,找了几个之后,发现一个声音还不错,拿到桌子上,熟练的用西瓜刀给切开,狼吞虎咽,连续吃了三瓣,近半个西瓜都被吃掉,这才大呼一声痛快。

    见尚扬还在发呆,抬脚踢了踢摇椅,道“傻了?昨晚收摊回家让女鬼给睡了?魂都没了呢?”

    摇椅在他一脚之下变得晃晃荡荡,也让尚扬缓过神,抬起头眼神还略带迷茫,见身边站的是丁三年,收回目光没有搭理。

    “真的让女鬼给睡了?”

    丁三年瞪眼惊呼一句,随后抬手摸着下巴,神神叨叨的道“也对,别说是女鬼,你要是带个假发,我都想跟你有点剧情…”

    他说着,从侧面绕到尚扬身前,弯下腰,抬手在尚扬裤兜里摸索,当然不是拿男人都有的东西,而是从兜里把烟拿出来,点上之后狠狠的吸一口,发现尚扬又开始发呆,没好气的骂道:“行了,别装死了,我刚从局子里出来,心情正堵得慌,别给我添堵昂,要是我不爽,这里的西瓜挨个扎眼儿…”

    “呼…”

    尚扬长吐一口气,彻底回过神,丁三年能说出来,就一定能做出来。

    当然,他并不是担心真的做。

    而是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想要迷茫思考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没多大兴致,抬手把烟给抢过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就此沉沦,无论心里如何,也必须像一个正常人活下去,点了一支,尽量正常问道:“怎么了?”

    “扫黄打非!”

    丁三年兴致勃勃,双眼都在冒光,像是在诉说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来了七辆警车,四五十人啊,三个人给我摁床上了,带上手铐出去以后在走廊蹲一排,我一看,嘿…都他妈在哭,只有跟我一个房间的女孩在笑,嘴里还说谢谢警察叔叔…”

    “呵呵…”

    尚扬逐渐趋于平和的笑了笑“又去劝她们从良?”

    “那是…我生平的两大爱好就是,劝良家妇女出轨,劝风尘女子从良,我丁三年从业两年,良家妇女没勾到手,劝从良的不在少数…谁让我是小年出生的,出身那天全国都放炮,就是心善!”

    他说着,重重的吸了口烟,随后毫不顾忌形象的蹲在摇椅旁边“行了,不提伤心事,昨天你给我发信息说有没有兼职,正好进去蹲了几天手上堆积一批业务,有在市里的、下乡的、县里的,就看你想要什么样…”

    “但我希望你选后面的,毕竟我一直想开拓市里业务,这次去也算是摸摸底细,等以后路宽了在说别的…”

    丁三

    年说的夸夸其谈,听起来像是做多大的生意,说白了,就是个干杂活的。

    像医院排队挂号、演唱会买票、临时工,他都能干。

    但有个原则,那些固定地点的临时工从来不干,所做的都是时间花费小、回报高的工作,按照他的话说:吃苦受罪不怕,我就是得折腾,说不定哪天就折腾出个人样来。

    也确实。

    关于这点也是尚扬一直佩服的,他所认识的人中,无论男女老少,唯有丁三年无时无刻不处于激情似火状态,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就能投入全部热情,不安于现状,使劲折腾,剑走偏锋到让人瞠目结舌。

    劝风尘女子从良,他说是锻炼口才。

    没有工作时,他经常去敬老院做义工,不是有多尊老爱幼,心心念念的是,万一哪个老头老太太对子女心灰意冷,恰好看我孝顺,把遗产给我呢?

    还会刻意记住县里某些大人物的家族坟地以及忌日,在临近忌日时会去坟头转悠,要是遇到有人来,他能放声痛哭…

    这样的人,现在不成功,将来一定会成功。

    或许也与家庭环境有关,丁小年的父母都是化工厂工人,母亲是第一批下岗工人,父亲是知识分子,多次竞选失败之后性情大变,染上了赌瘾,好好的家属房也被抵押出去,丁小年小时候经常穿带补丁的衣服,他母亲还解释说“穷三年富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所以就有了三年这个称号。

    “钱多的!”

    尚扬简洁有力的回道,昨天那个女人从家里出来,暂且把恨不恨放到一边,致使她居高临下的主要原因是钱多、底气足,所以现在的尚扬只想一心一意搞钱。

    “哎呀…我还以为从被疤瘌敲诈之后,人就完犊子了!”

    丁三年惊奇的叫一声,满脸的不可思议:“转性了?以前我就说守着这个破水果摊能有多大出息,一年赚个几万块钱最多了,赶上刮风下雨,瓜子潮了卖不出去了,人也少,冬天进不了水果没多大利润,别看你现在觉得过得挺好,说白了,就是混吃等死状态,这么走下去一辈子就这点发展,”

    他打开话匣子,就变得滔滔不绝。

    “对了,我前两天看新闻,说一家国际幼儿园,小孩上学的标准是,父母体重加起来不能超过二百七十斤,都是小孩上学,看父母体重干什么?最后美曰其名,说是胖子的自制力都比较差,遗传基因不好,干他娘的…现在这社会竞争太激烈,兄弟,咱们生下来就是活到死,你还以为都是在学校的时候,混的好,小姑娘一批一批往床上爬的时候啊?错了!得有地位,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不能看别人夜夜笙箫,咱们听声,也得努力…”

    “一年让你赚十万,再赚六十年,你能赚多少?”

    不得不承认,劝风尘女子从良练出来的口才,确实很有煽动力,听得尚扬都被慷慨激昂的情绪感染。

    最后又道:“有个活,一小时一千八!干不干?”

    丁三年抬头瞟了眼,随后心虚低下头,继续一口接一口的吸烟,事实上,刚才的滔滔不绝都是为了这句话铺垫而已,他也拿不准是什么活,不过给出的条件是:男性、身强力壮…让他联想到某些不好的东西,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机会错过,担心自己发挥不好,只能找“老手”尚扬出马,一旦征服,后面说不准会有什么故事。

    能出的起一小时一千八的人,应该是个富人。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尚扬突然沉默下来,静静思考,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工作上,而是在丁三年说的前半段铺垫。

    以前的他从未想过以后,自己还冠冕堂皇的说,这是见过大风大浪之后的沉寂,累了、不玩了、活的潇洒最重要。

    而现在,他自己的生活必须要做出一些改变。

    如果守着水果摊,一辈子都是水果摊主。

    如果不守着这里,未来是什么谁能说得清楚?

    他收回目光,心中的火苗在不断燃烧,铿锵简洁道“我干!”

第0004章 拳击陪练

    鲁迅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当平静的生活被无情撕碎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惊天巨变尚扬并不知道,这一天时间他根本没心情卖水果,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应该怎么做、自己要怎么做,未来应该怎么样。那个女人是谁,那个男人是谁。

    丁三年说的工作时间是晚上九点到十点。

    尚扬八点就把水果摊给关掉,想了想,还是给母亲发了条信息“出去玩、安心”然后慢步向目的地进发,临水县不大,按照正常步行速度,半个小时足够横跨县城南北,他走的比较慢,半个小时之后才来到目的地。

    这里是县城边缘,也就是传说的城乡结合部。

    在年轻人纷纷逃离的小县城里,县里主干道上都不如以往热闹,更别说这里了,昏昏黄黄的路灯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照亮巴掌大一块地方,有时候一夜都无法体现价值所在,今天遇到尚扬,算是有所发挥了。

    路面是失修多年的水泥路,坑坑洼洼,车都不愿意往里走。

    尚扬拐了弯,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向前,他左边是一条水沟,约莫得有五六米深,隐约间能听见潺潺流水声,但不要以为岁月静好,因为水里发出的气味实在让人作呕,如果白天看上去应该与垃圾河没什么区别。

    右边是一排一排的大门。

    门里几乎看不见院子,都是被建设完成,又多年失修的的简易房,有一些都已经坍塌了,满是残垣断壁,当初县城扩张说要拆迁,呈现一片全都开始圈地建房,后来雷声大雨点小,又不了了之,着实让一批人空欢喜一场。

    之前还没怎么注意。

    尚扬回过神才猛然发现,右侧的民房里黑压压一片,几乎看不见灯光,门上贴着的过年时的对联,在夜风的作用下拍拍打打,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这他妈是什么地方?

    尚扬不知不觉间觉得后背一股冷风顺着脊梁向上,他不认为自己是个胆小的人,但谁胆大也不至于半夜去墓地走一圈证明。

    这里的人能出得起一个小时一千八的工作?

    他脑中不禁又冒起疑问,这里的人多数都是打工族,当初圈地盖房又没少借款,在这个社会里不存在谁被饿死,但要说这里能有大富大贵之人,打死也不会相信,他停住脚步向前看了看,只有十几米远的一户人家亮着灯光,如果不出意外,那里应该是目的地。

    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去看看!

    尚扬在心里宽慰自己,随后心里仍旧有些忐忑的迈步向前,走到门口并没进去,而是顺着窗户向里面看了看,拉着窗帘,一丝缝隙没有,无法观察到里面情况,收回目光,向四周看了看,寂静的城郊人迹罕至,周围黑压压一片,重新把耳朵探过去,要听听里面的风吹草动,很遗憾,还是一点声音没有,他微微蹙眉,脑中不自觉的冒出了很多不好念头,倒不是他原本想法,而是人在这种环境

    下就会这样想。

    正犹豫着,就听“咯吱”一声。

    旁边的大门被打开。

    吓了他一跳,迅速站直身体,戒备的望着门口。

    就看从门口走出一位穿着西装的干瘦老头,个子不高,应该不足一米七,有些谢顶,头发不太密集,长脸,哪怕灯光不明,也能看出他左眼乌黑,应该是被人揍过,老头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尚扬。

    二者相距不足两米,都在打量对方,四目相对。

    足足过了十几秒,老头终于把身体完全从大门里抽出来,主动开口道“干活的?”

    尚扬一愣,这个词对他来说还是很陌生,也不知道丁三年平时怎么交流,不过既然对方问了,还是得答应,微微点头道:“干活的…找了半天,不敢确认是不是在这,正想电话联系,您老就出来了…”

    尚扬说话很客气,卖水果总结出来的经验就是:回头客很重要。

    “没错了,这一条街只有我家在这”

    老头很亲切,抬着双手走过来,笑道:“我姓周,你可以叫我周叔,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外面蚊子多,来的挺早,小伙子不错,咱们还得先准备准备,换身制服…”

    周叔握过手,转过头做出个请的收拾。

    尚扬的心突然提起来,有一丝莫名其妙的预感,猛然想起来今天丁三年说的话,对方要男性、年轻力壮的…一个小时一千八,倒不是尚扬愿意往某些方面想,可正常干活哪有这么高的工资?来了还需要换制服?

    尤其是这个老头莫名的热情,看他的样子,总觉得把猎物捕获到手。

    干瘪的身体,加上漆黑的眼眶,刻板的衣服,像极了传说中的…替身!

    进还是不进?

    尚扬站着没动。

    周叔已经走进大门,发现他并没跟进来,顿时停住脚步,转过头看尚扬的样子就知道心中顾虑,尴尬的笑了笑,宽慰道:“小伙子你别怕,先进来看你能不能做,如果不能做转头就走我也没意见,还是担心,你就保持通话状态走进来,位置也告诉他…”

    “没事!”

    尚扬摆摆手,心里刹那间就坦然了,自己是大老爷们,又不是黄花大闺男,怕个毛线,里面的活干不了就出来,要是对方长的还不错…正好也发泄发泄…

    当然,不要钱。

    要钱性质就变了。

    随后迈步跟着周叔走进去,进入房子,顿时被眼前的一幕震惊,房间里贴着各种各样的海报,这些海报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全是男人…肌肉男…光着上身…线条分明…多数为外国面孔,模样是不是帅气无法分辨。

    尚扬脑中嗡的一下,自己身体素质确实没得说,装满瓜子、一百斤的麻袋拿起来就能扔到肩膀上,身上没有八块腹肌,六块还是有的,一巴掌打下去西瓜肯定碎掉。

    但是,跟海报上这些壮汉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咽了口唾沫,略显颤栗道:“周叔…你要是想要这种身体素质的,我可能达不到,你看那个黑人,胳膊都快有我脑袋粗了,体力和冲击力比不了啊…要不然…”

    尚扬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怂,但有些差距不得不承认。

    周叔原本要通过这个房间,打开旁边的另一扇的门,听到他的话顿时停住脚步,看了看他所说的黑人,错愕两秒之后,哈哈的笑出来,道“我如果能请到他就好了,那黑人叫泰森,世界拳王,别说请不到,能请到也不敢请,一拳再给人打死了…”

    尚扬再次看了看海报,怪不得有些眼熟。

    他刚刚收回目光,恰好周叔把身前的门打开,映入眼前的一幕顿时让尚扬愣住,那扇门里是一处大厅,这里的简易房都是在原有院子挤出上建设的,所以面积都很大,在这大厅之中有一处拳台,高出地面大约二十几公分,四周围着皮带,乍一看与专业拳台没什么区别,但依稀能看见拳台下是用红砖垫起来,皮带包裹着红色绳子,从裸露出的缝隙能看见是最普通的红色皮带。

    重要的是拳台上站着一个人,男性,短发,模样与周叔有几分相像,不过身材天差地别,身高大约在一米九左右,光脚、下身穿着拳击手的裤衩,上身光着身子,手上戴着拳击手套,嘴里咬着牙套,他透过门口也看到尚扬,双拳对打到一起,发出嘭嘭的响声,左腿不断的甩动,眼神极其挑衅的看着。

    “就是这个活,能干不?”

    周叔说话间,重新把门关上,把这个贴满海报的房间隔绝成独立世界,走回来,没有了刚才的笑容,脸上浮现出的满是哀愁,叹了口气道:“小伙子,你别害怕,咱们约定是一个小时,你就凭自己实力坚持,时间当然是越久越好,不过半个小时、二十分钟,周叔也没意见,受伤可能会有,危险不是很大,周叔会及时拦住,要是行,咱们就先换衣服?”

    尚扬缓缓收回神,再看向周叔的目光已经变了,如果不出意外,他眼睛上的乌黑就是被拳台上男子打的。

    周叔见他迟迟没有回应,略显焦急的又道:“小伙子,就当帮叔叔一个忙,我这老胳膊老腿实在经不起他折腾,这样,叔再给你加二百,两千块,陪他打一会儿,怎么样?”

    尚扬迎上他满是期盼的目光,也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间涌现出一股酸楚,看向周叔脸上的皱纹都是那么可爱,再看那眼神流露出的殷切期盼。

    没有太多犹豫,想了想,道“还是原价吧……”

    ps:感谢捧场的朋友:资阳龙霸霸、刘飞阳、卢英杰、拈花丶、楠维宥、sjdong6666、悍匪呦、铁头娃真绝、一个、曼荷本尊、胡子胡子胡子、阿良腰间的竹木剑、琉琉一定会瘦、书友55784362、纵横字幕、夜光带刺、洪灿辉、鹿林007、亲亲_雪梨、爱楠8888、大袖飘摇、2018看书者、光影沉浮....你们太给力了,感谢,感谢。

第0005章 长期陪练

    换好衣服,走进房间,登上拳台。

    这房间大约有四十平,除去中间的拳台,四周都是一米宽的空间,空间那边就是房子的围墙了,天花板很简陋,挂着几个白炽灯,确保拳台上不会出现影子,通过刚才的交流知道这名身高在一米九左右的男子叫周飞,是周叔的儿子,至于过多的话题周叔并没说。

    周飞见到尚扬走上拳台的一刻,就不断的涌动肩膀,在做赛前放松,犹如一只饿狼般眼睛死死的盯着尚扬,生怕跑掉,不断的用双拳相互撞击,示威的同时极有侵略性。

    尚扬站在拳台的一角,目前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俩人,身上只穿着一件拳击裤衩,手上当然也带着手套,有些不自然,本想着与周飞说两句,却敏锐的发现这家伙精神状态不正常,也就懒得开口,站在原地等待时间到。

    他没接触过拳击,打架可是把好手,除去后天博来的名气,自认为一个打三个不成问题。

    压抑的气氛大约持续两分钟。

    就听“咯吱”一声,房门被打开。

    尚扬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看向前方,见身上肌肉棱角渗人的周飞眼睛冒着绿光,嘴角也勾勒出邪魅的笑容,俨然一副准备出击的样子,这才提起精神,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刚刚转过去,被眼前情况雷的呆若木鸡。

    就看周叔举着牌子从门外走进来,牌子上写着“第一回合”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打扮。

    从面相上看至少有六十岁、眼睛还有黑眼眶的周叔,打扮与刚才已经判若两人,穿上了一双白色高跟鞋,腿上穿着白色丝袜,还配上一条散开的白色短裙,上身穿着一件紧身背心,头上还带着兔耳朵,脸上洋溢着热情似火的笑容,如果这身打扮出现在一名女郎身上,哪怕长得再如何拉低平均分,也会让人眼前一亮,偏偏穿在周叔身上,就有些惊天地泣鬼神了。

    周叔显然也注意到尚扬的目光,却丝毫不在意,在震惊中走上拳台,站在最中央,向四个方向分别展示,然后迈着最正宗的猫步走下拳台,尚扬的目光在他身上从未转移,眼睁睁的见周叔走到一边,随后,动作极其迅速的把牌子放下,从角落里拿起一条西裤,迅雷不及掩耳的穿在身上,又拿起黑白相间的t恤套在身上,摘下兔耳朵,拿起一个口哨,重新跑上拳台,整个过程不足三十秒,已经相当熟练。

    “吱…”

    他站在正中间,吹了声口哨,随后抬起双手示意两人靠近。

    周飞早就熟悉流程,走到最中央。

    尚扬则木讷的向中间靠近。

    周叔抓起两人手腕,让两人拳头碰了一下,左右看看,用眼神询问拳手是否准备好,儿子是否准备好早已知道,更多的是询问后者,尚扬眼中五味杂陈,还是微微点头,周叔习惯性的微微点头,松开二人手腕向后,当退到皮带边缘,猛然吹向口哨。

    “吱”

    刺耳的声响划破房间,也就预示着比赛正式开始。

    “嗖…”

    周飞对这一刻早已迫不及待,听见哨声,迅猛出拳,一记直拳直奔尚扬面门,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或许是天生的反应速度,又或是后天锻炼一些,尚扬下意识的抬起双臂挡在自己脸上。

    “嘭…”

    在拳头与双臂接触的一瞬间,尚扬清晰的感觉到两条手臂同时麻掉,好像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受控制,巨大的力道让他本以为站稳的身体出现不可逆转的晃动,身体硬生生被打的向后移动,好在向后退两步之后,身体靠在皮带上,否则还需要退几步是个未知数。

    尚扬不关注拳击、不认识泰森,但也听过这位猛人的光荣事迹,传说中一拳能打出几百公斤的力量、一拳能打死

    一头牛,以前还不信,现在真真切切相信了,眼前只是一个不知名的拳击手,一拳都打的自己失去知觉,遇到著名拳击手,这双胳膊是不用要了。

    “好拳!”

    “红方选手不愧被誉为最有潜力的拳手,一拳刚猛有利,大有梅威瑟的风范,假以时日,此子必定能成为拳击界的扛鼎人才…”

    “蓝方选手刚才只是疏忽大意,大家注意,看他的眼神,是不是有当年普列夫的怨恨,我断定,蓝方选手必定有所防备…”

    “这场比赛太精彩了,太让人期待了!”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尚扬和周飞在对打,说话的自然就是周叔了,说话声抑扬顿挫、中气十足,就连声音也与电视上的解说有几分相像。

    “嘭…”

    周飞仿若一台推土机,只知道前进,不知后退,一米九的身高对比尚扬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从胳膊上的线条更能看出来,双方根本不在一个重量级上,可此时两人却同时存在一个拳台。

    尚扬被逼到角落,一直双手抱头,护住脑袋。

    周飞也没有对方是“陪练”下手轻点的觉悟,拳头如雨点一般一下一下砸下来,每次看起来都是全力一击。

    尚扬脑中嗡嗡作响,隐隐有要昏厥的前兆,就连疼痛感都在消失。

    “吱吱…”

    周叔停止解说,紧急吹哨,重新化身裁判迅速跑过来,从后面环抱住周飞给他拖到一边,周飞不甘心,双手不断捶打自己胸膛,然后挺起胸膛顶比他矮一头的周叔,要不是周叔口中不断吹哨,勉强压制住,极有可能另一只眼睛也变得乌青。

    “小伙子,怎么样?”

    周叔走到尚扬身前,关切问道。

    尚扬大口的穿着粗气,甩了甩脑袋,从前他一直认为打人是个体力活,没想到被打也是个体力活,很累,双腿都在飘忽发软,缓缓抬起头,觉得头顶上的白炽灯格外刺眼。

    周叔为难的又道“现在刚过两分钟,你这么下去不行啊,只是抱头等着挨打,后果会很严重,不过你还可以把心放肚子里,叔不会让你白遭罪,给你加钱,如果能反击尽量反击,无法反击就抱他身上,那样他用不上力,拖个几秒是几秒…”

    尚扬重重呼吸几口,总算缓过来一些。

    看了看前方周飞的狰狞表情,又看看眼前周叔皱纹纵横的脸庞,也不知为何,突然间就笑出来,玩笑道“叔,你花钱雇我来打拳,非但不找理由克扣我工资,还帮我找借口偷懒,这钱是不是花的有点冤…”

    “你这孩子!”

    周叔也笑出来,眼中都带着笑容,装是绝对装不出来的,满是慈祥“就按我说的做,否则打坏了我可不管…”

    他说着,退离尚飞眼前,重新抵达拳台正中央,又变成一丝不苟的裁判,左右看看双方。

    “吱”

    一声口哨声,比赛继续。

    哪有什么神仙护体、天神下凡,等待尚飞的不过是继续挨揍而已,但他也开始反击,凭借着自己的经验迅猛出拳,打周飞的头能被防住,那就打他的腹部,很遗憾,周飞的一拳让他疼痛难耐,而他打周飞的一拳,对方根本没什么反应,他以前的实力在这个只有三人的房间里,如儿童摔跤般滑稽可笑。

    一节三分钟,中间休息一分钟。

    尚扬气喘吁吁的瘫坐在拳台上,背靠着角落的柱子。

    他的对面就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周飞,最多是出点汗而已。

    周叔重新化身成为专业教练,拿着水杯蹲在周飞旁边,给他讲解这一节的表现如何、还有哪里需要改进、对方的缺点是什么。

    也不知为何,在尚扬眼中,哪怕对面只有两人、周围的摆设也谈不上奢侈、

    白炽灯光更说不上暖色,但就是觉得场面那么温馨,看得人陶醉其中。

    第二节结束:尚扬全身蜕力,明显感觉到虚弱,站立都觉得很吃力。

    第三节结束:鼻子红肿、止不住的流血。

    第四节结束:按照周叔的战术抱住周飞两次,勉强过关,但眉骨也被打出一个不大的口子,冒出丝丝血迹…

    第五节还没结束:嘭的一声,尚扬彻底倒在地上,闭着眼睛,呈个大字型,要不是胸前剧烈起伏,浑身一动不动的状态,看起来与死人没什么区别,彻底蜕力了,起不来了,胳膊没断,肌肉由于防守被打的全部肿胀…

    被打了半个小时,缓了半个小时,也算是完成一个小时的工作任务。

    尚扬坐在刚进来贴满海报的房间,鼻子上插着一个卫生纸团,眉骨贴着一块创可贴,这幅样子要是被他的倾慕者看到,说不准有哪个娘们真敢拿刀来玩命,他坐在椅子上换衣服,周叔换好了西装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沓钞票。

    “小伙子,表现不错,这是你工资…”

    尚扬提不起力气,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接过钱,数了数,多了三百块,抽出三张递过去“多了三百…”

    其实心中还有很多疑问,只是真的没有力气再问。

    比如:从进来开始就没听到周飞说过话,他是哑巴么?

    比如:看您老的谈吐绝对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在这个地方?

    比如:周飞是不是有点毛病等等。

    周叔抬手推回去,笑道“拿着吧,都是辛苦钱,这三百就算给你买营养品的,毕竟见血了,叔能力有限,要是条件好一定会多给你开工资,但现在只能这样…”

    周叔在这里陪儿子已经一年多时间,找人来陪练不知多少次,找专业拳手怕给儿子打坏了,只能找普通人,其中三分之一看到是干这个当场就跑了,三分之一打到一半要钱走人,剩下的人能坚持到被打倒,要钱也绝对不会手软,像尚扬这样把钱推回来的还是第一个。

    越看越觉得这孩子舒服。

    尚扬摇摇头,强硬的把钱再次推回去,声音有气无力,但语气却不容抗拒道“叔,你凭良心给钱、我凭良心赚钱,大家都有这份心就够了,再说了,咱们又不是就合作这一次,以后你也不可能次次给我,要不这样,我来时闻到饭香味了,这钱就当伙食费,以后到这里吃饭,今天饿了,要不然还能多坚持两个回合…呵呵”

    尚扬说完,站起来准备离开,时间已经不早,大约十点多钟。

    周叔没站起来,但他抬起头,眼睛不断放大,看向尚扬像是看向怪物一般,他在找人的时候根本没敢说干什么,普通人给拳击手当陪练,就是找死,所以每次找人都属于半诱惑半哄骗的性质,哪怕那些能坚持到最后的,也没有第二次合作的机会,谁也不傻,虽说这家庭给的钱不差,但那个“不正常”的周飞打人的时候不留余地,万一老周出手慢了,打坏就是一辈子的事。

    一千八一个小时,听上去很多。

    但危险性太大。

    还要来的,尚扬确实是头一个了。

    语气起近乎震惊的说道“你…你说,还要给小飞当陪练?”

    尚扬看着这个一晚上分饰几角的小老头,觉得倍感亲切,会心一笑道:“钱这么好赚干什么不赚?就当锻炼身体了,以后需要陪练,随时给我打电话,长期合作…我给你打八折…再把零头抹去…”

    听闻此话,周叔激动得从椅子上嗖的一声站起来,也不知是哪个点触碰到他心坎里,他的眼睛里竟然泛起水雾,咬牙道:“来的人我从来不问名字,但你不一样……孩子,你叫什么?”

    “尚扬!”

第0006章 小年被堵

    繁星满天、夜风习习。

    对于临水县城来说,十点半钟已经能称得上午夜了,尤其是在城乡结合地区,根本连人影都看不见,至于过车,更是天方夜谭,来的时候没觉得有多远,回去简直比西天取经还难,尚扬拖着双腿,勉强支撑疲惫的身子,步履蹒跚的往家里走,鼻子的伤还好,有手套防护,不至于把他高耸的鼻梁给打断,出点鼻血而已,眉骨的伤不好受,致使眼角都已经肿胀,左眼已经变形,估计再有一会儿会被挤得剩一条缝隙。

    走上宽阔、却寂寥无人的马路,他缓缓挪动身体的背影,变得格外沧桑。

    把潇洒挂在嘴边的尚扬没了,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他从不会像那些矫情人群一样无病呻吟,更不会故作姿态的让谁来同情、理解自己,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自从疤瘌的事情过后,醒悟的很早、看淡的很早,别人用几十年才能悟道,自己一夜之间顿悟一般,所以,他很享受以前的生活,无欲无求、心情淡然。

    但在黑夜来袭,那些事还是忍不住萦绕,现在无人,孤零零,思绪终于一浪一浪涌上心头。

    导致一个人成功的因素太多了,从来都不只是单单努力一方面可以达成的,运气、机缘、贵人扶持,乃至神话一些的祖坟、气场,应该都有关系,尚扬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但明白一个人该低头时得低头。

    成功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尤其是要达到能颐指气使,有资格睥睨一切的成功。

    这一天时间他都保持的很好,然而现在他心中恍然间涌上难捱的酸楚,身上很痛、头很痛、心脏很痛,他默默的走,想在无人大街上痛痛快快哭一场,可眼泪刚刚翻滚,又被硬生生给压下去了。

    一手下意识的捏紧裤兜,里面有刚刚赚来的额外收入,一千八百块。

    谁都知道破茧成蝶很漂亮,至于过程,没人在乎。

    此时的尚扬有些飘忽,计算着每天多赚一千八,一年能赚多少、十年能赚多少,又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让自己和母亲不被人用最浮夸的钞票鄙夷。

    得出的数字很悲观。

    确实悲观。

    他走着走着,自己都不知走了多久,也没看路,竟然鬼使神差的走到家楼下,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潜意识,没有继续走进楼里,而是抬头望了望,眼前的小卖店已经关门,陈雨童那个小妮子应该已经睡觉,整栋楼也鲜有亮灯的,偏偏小卖店的正上方的灯亮着。

    那是他家。

    里面住着一个年轻时代要美过任何女明星的女人,哪怕现在,在周围也是响当当的漂亮,那是他母亲。

    以往他回来时家里的灯从来都是熄灭,唯独今夜亮着,如此反常貌似是在刻意等自己?

    他怔怔的看着灯光,想不通赵素仙当年为什么瞎了眼跟那个男人,浪费了大好年华不说,未婚生子,把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不值得,非常不值得。

    微弱的光亮映照在尚扬脸上,有淤青的眉骨和被打红的鼻梁使他看起来,脸色不那么苍白,拿出烟放在嘴里。

    点燃。

    深吸一口。

    当尼古丁混合着一氧化碳冲撞到肺的时候,他

    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爽,转过身,走到楼对面的墙下,那里是一排仓房,门都锁着,前方有搬来的石头,能供那些闲来无事的妇女坐在这里东家长西家短。

    午夜没人,他就坐在上面。

    回想着母亲这么多年的不容易,然后又想到了自己,突然间觉得有些可笑,活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值得炫耀的。

    过年去姥爷家里,自己从来都是坐在角落,不言不语的那个。

    在大院里被冠以“坏分子”的称号,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学校里称王称霸,现在看来屁都不是。

    那些睡在自己身边的女孩,怕是唯一留有念想的,可现在提起来隐隐觉得这非但不值得炫耀,反倒是应该害臊。

    孤零零的身影吸完一支烟,又点上一支烟,吐出来的烟雾渺渺升起,在他身边挥散不去,心里堵得慌,一肚子话不知道应该与谁说,以往有事情都会找丁三年喝两瓶,今天见面刻意没提,也不是不把他当成兄弟,而是心里还有自留地,不想让任何认识自己的人,知道野孩子是有个病重的爹的。

    他缓缓拿出电话,上面有歌曲,听听歌,缓解一下,算是给自己找到一点寄托,也是调整好心情再回家,随便点了一下。

    忽然听电话里传出声音“欢迎收听午夜情感电台,每晚二十三点整,准时锁定调频九十九点八…大家好,我是悠悠…”

    “每个人都有一段往事,每个人都有一段心事,在宁静夜晚、在孤单时刻,不妨把电话打给悠悠,让千万听众一同了解、感受、倾听…”

    尚扬重新看了眼电话。

    他本以为点开的是“歌曲电台”就是那种软件中根据歌曲分类、然后一曲接着一曲的播放,再看才发现,原来是最原始的收音机,现在叫做电台。

    但他并没有给关掉,而是盯着电话屏幕,耳中用心聆听电话里传来的女人声音。

    他不否认,在这个时间点有女人介入是个很不合时宜的事情,但他只是听了听,就已经没办法离开,以前他总认为这些都是司机的节目,与自己毫无关系,现在只是听了几句话,脑中不禁发出疑问,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有磁性的声音?

    不是小女人的发嗲、不是青春少女的活力、更不是女强人般的霸道。

    准确的说,她的声音已经把女性所有美丽展现的淋漓尽致,很知性、知性中带着诱惑、诱惑中带着性感、性感中掺杂妩媚、妩媚中张弛有度、张弛之余更带着理性、理性过后又拒人远之。

    如果仅仅凭着声音,对这个人物进行画像,应该是。

    一位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的女子,长发披肩,梳着直发,上身穿着紧身的酱色衣服,身材应该不止凹凸有致,堪称丰满的火辣,下身配上一条牛仔裤,能把曲线彻底勾勒出来的牛仔裤,她应该喜欢沉思,一手托着香腮的安静沉思,至于长相,用明星类比的话,应该属于忧郁版的嘉欣…

    尚扬从未因为一个女人的声音,对一个女人产生空想般的猜测。

    “我失败了,我的服装店破产了,怎么办,我好绝望…”

    电话里突然传来的女性嚎啕大哭声音

    ,与刚才让人只想沉浸在温柔乡里的声音天差地别,也让隐隐有些陶醉的尚扬突然缓过神,甚至于吓了一跳,这声音哪有女性的柔美?哭泣的劲头在黑夜里格外恐怖。

    “人生呢,往往就是这样,总喜欢在最平静安逸的时候给予突然一击,听你的声音年纪应该不大,我倒认为在年轻的时候经历一些打击是好事,就像朴树唱的:我曾经跨过山河大海,也走过人山人海…”

    叫悠悠的电台主持,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语速、语调,都在极力彰显上天为什么要创造女性,她有毒,只要听到,就会让人上瘾…

    安慰大约五分钟“最后用《孟子》中的一句安慰你: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希望我的开导对你有所帮助…”

    “谢谢…”

    两人把电话挂断,尚扬还沉寂其中,除了这个女人的魅惑声音,更有刚才所讲的心灵鸡汤内容,他不否认这碗鸡汤喝的很舒服,是从这个女人嘴里喂出来的,格外舒服。

    紧接着接通下一位。

    电话里传来一个粗狂的男性声音“你是悠悠么,是悠悠么?我是你的忠实粉丝啊,每晚十一点钟,我都会准时听你的广播,我只想说你好美、声音好好听,我喜欢你,我爱你…”

    狂热、很狂热。

    让尚扬不禁想起电视上报道的痴汉,觉得很不爽。

    紧接着,那人说话的尺度越来越大,已经毫不掩饰的表达**,伴随着某些声音的频率越来越急。

    对面男人还没等说更多,电话就已经被直播间切断了。

    悠悠情绪控制很好,与刚才声音没有任何异样,仍旧是那般能让人想入非非、产生莫名其妙的**。

    笑道“这位先生的信号不太好,导播麻烦接入下一个听众电…”

    “叮铃铃”

    悠悠的话还没讲完,尚扬的手机上有电话拨进来,他低头看了眼,见是三年的电话,随手接起。

    “尚扬?”

    电话里传出的是个陌生声音,并且没给尚扬说话的机会,在接通的一刻迅速响起,轻浮挑衅又道:“你的兄弟丁胖子在我手中,私人矛盾,可大可小,事情怎么处理,就得看你是什么态度,我在市里索菲ktv…救不救他你自己决定!”

    说完,电话又不留缝隙的挂断。

    尚扬听着电话里的挂断声音,拿下来盯着电话屏幕微微蹙眉,朋友被堵住、兄弟放学路上被仇人围殴,年少轻狂时的他没少经历,往往都是冲冠一怒的拎着镐把迅猛抵达战场,只不过这几年少的多,对这种事也早已敬而远之。

    如果是别人他会定义为骚扰电话,根本不会关心。

    可电话那边偏偏是三年,心中唯一能称得上兄弟的人,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抬起头,望向还在亮灯的二楼玻璃窗,或许母亲今天等待自己要谈及那个女人的事情?又或许谈及那个男人?

    他沉默几秒,随后快速编辑一条信息发过去:今晚回不去。

    随后站起来,转身奔主干道上走去。

    也就是在他转身的一刻,二楼的灯光熄灭了。

第0007章 抵达索菲

    市里,索菲ktv。

    时至今日夜生活也已经成为人们放松消遣的重要组成方式,尤其是在青年人身上,已经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索菲三零三大包厢,十几位男男女女正欢声笑语,茶几上摆放的酒瓶、果盘、干果毫不吝啬,粗略算一下价值大概抵得上尚扬被专业拳手打半个小时的工资了。

    男性们穿着打扮普遍比较随意,或许是夏天、也可能是包厢里的空调坏掉,多数都光着上身,其中不乏有两位纹着披肩龙、背后抗一位历史名人,男性们或是偷偷对旁边的女孩上下其手,或是正在上下其手的路上。

    女孩们或是娇羞、或许含蓄、少有反抗,可能大家你情我愿只是要些暧昧的调味剂而已,太直接了反倒不美观。

    就在其乐融融的包厢门口,蹲着一位身材微胖的青年,鼻子流着鼻血,也不知是被揍出来的,还是从他这个角度偷偷看前方沙发上一排女孩,情不自禁留下来的,他蹲的很安稳、很安逸,衣服上的鞋印根本不在意,对于刚才包厢里播出的电话,更没有半点担忧之情,仿佛尚扬在三更半夜来救自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只需要偷偷欣赏就好了。

    沙发上的人不都在**暧昧,也有在柏拉图式的追求。

    就在沙发最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年纪大约在二十几岁的男人,正在对身旁的女孩嘘寒问暖,看脸上谄媚笑容的表情,不是在追女孩,更像是在哄奶奶,不过与周围其他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男性比起来,他斯文的多,穿着白衬衫、带着当下流行的金丝边眼睛,头发显然精心修理过,长相特点不多,乍一看起来会被认为是斯文的上班族。

    他确实是上班族,就职于本市一家大型房地产公司,朝九晚五的工作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人家有靠山,常常对别人说:上不上班没什么意义,我姐夫就是找个由头给我钱呢…

    公司,是他姐夫的。

    “念念…我知道你这两天不舒服,不能喝酒,特意给你要了杯热水,喝一口,暖一暖?”

    他手里端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热水,端到女孩面前,已经追求了快半年,事无巨细到生理期摸的很透。

    坐在他旁边的女孩对这个举动爱答不理,只是抱着肩膀,面色冷冷的盯着丁小年,女孩名叫李念,能被旁边人追求半年、像哄奶奶一样的哄着很正常,哪怕现在还有高中同学每天早中晚三遍问好,风雨不误的几年时间,毕竟…漂亮是与生俱来的资本。

    李念从初中开始就是校花,收到的情书装订到一起,足以出版,名为《情书大全》

    上了高中的李念才是最娇艳的时候,不知有多少雄性牲口上课的时候义无反顾请假去卫生间,只为了路过她班级的时候,能透过玻璃偷偷看两秒。

    现如今,女大十八变的她更加妩媚,披肩长发,曲线婀娜、凹凸有致,裸露在空气中的笔直光滑小腿,让人恨不能抱住不撒手,用脸蛋狠狠的蹭两下,她不是标准的瓜子脸,可脸型轮廓要比瓜子脸还漂亮的多,一双漆黑的眸子,仿佛对任何事都不关心,长长的眼睫毛更多了几分性感,滑/嫩的肌肤、涂抹着浅色号口红的嘴唇,以及那天鹅颈般

    的脖子,让人毫不怀疑诱惑到极致的锁骨…

    都在彰显这是一个大美女。

    唐建见她不回应,顺着她的眼神看到蹲在门口的丁小年身上,眼中难以掩饰的闪过一丝怒火,自从半年前在朋友家里聚会上遇到李念,他就此展开攻势,朋友还说李念在上大学的时候拒绝了所有人的追求、没谈过恋爱,只有高中时有个懵懵懂懂的初恋,并且没谈几天。

    在打探清楚所有消息的时候,唐建顿时觉得捡到宝了,恨不能把李念当成无瑕美玉整天放在心口上,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恋爱相当于同居、谈过几个男朋友,放在以前的说法就相当离了几次婚…

    初恋是什么,根本不懂爱情!

    所以唐建对李念的攻势变得更加强烈,他不止一次去庙里拜佛,并且发誓,这辈子不把李念追到手,誓不为人。

    唐建把水杯放下,转过头,盯着李念的侧脸,溺爱道:“念念…我知道这时候有些话不应该说,但一定得向你挑明,别看我在你面前像个温顺的小猫咪,在外面也是有一号的人物,这几位看到没,都是与我姐夫有合作的拆迁队的,等…等伤害你那个人来了,我一定会好好帮你教育他,把你憋在心里这几年的恶气都撒出去!”

    唐建听朋友说过,自从李念被一个叫尚扬的人踹了之后,就不相信爱情了。

    半年的追求,唐建也能发现她有心结。

    今天的事说来也巧,丁小年来市里接的第一个活,居然是排队买演唱会门票,而雇佣方就是唐建,送票时丁小年认出李念,还叫了出来,唐建正愁找个机会要解开李念心结,就多问了一句,认不认识尚扬…

    李念听到这话,终于缓缓转过头,她比较冷,高冷范儿,要不是已经追了半年,还有朋友在中间发力,这样的人她懒得搭理,毕竟太多了,每个人说一句话,唾沫都会累干。

    冷冷道:“你敢弄死他么?”

    “厄…”

    唐建闻言顿时愣住,不知该怎么回应,可又看了看这张脸,说不准自己把事情办成之后,她就会同意与自己交往,狠狠咬牙道:“行,别说是弄他,就是要我的命也没有二话,只要开口,现在从楼上跳下去!”

    “不要你的命!”

    李念收回目光,往事一幕幕展现在眼前,让她忍不住新潮翻涌,眼里都变得柔和,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有些事情是在夜里躺在床上一个人偷偷回忆的,走出家门,在任何场合都不容许自己流露,又道:“也不要他的命”

    “但是,我要他一只胳膊,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你能把他胳膊打断,下一秒我就是你女朋友!”

    李念说的异常坚决,眼前突然闪过一幕,是那个家伙搬西瓜的背影,如果胳膊断了,你怎么搬西瓜?

    唐建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就已经完全忽略了后果,嗖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激动到全身颤抖,眼神灼热的盯着身旁的李念,呼吸都变得燥热,这可是一块无暇美女,谁能成为她男朋友,绝对是修了八辈子的福。

    周围的人注意到唐建的激动,就连丁小年的目光都投过来。

    “真…真的?”

    半年的追求即将变成现实,让他心里狂跳不止。

    “当然!”

    李念回应异常简洁。

    唐建听到这两个字已经足够,脑中恍恍惚惚,甚至都已经想到了李念在某些时刻的特定样子,口干舌燥的咽了口唾沫,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拥入怀里,猛然转过头,拍拍手,把嘈杂的交流声都给打断。

    喊道:“各位兄弟,今天当弟弟的只有一事相求,一会儿那个王八蛋过来,务必把他留下,断一条胳膊、断一条腿,哪怕是把他命留在这也没问题,出了事我担着,我扛不住还有我姐夫,就一句话,干他就完事了!”

    “小唐都开口了,这个面子必须的给,放心吧,怎么处理我们有分寸,根本不会涉及到谁扛着的事”

    唐建话音落下,纹着披肩龙的男子顿时笑呵呵开口回应,可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笑容中带有苦涩成分,倒不是要处理事情,一个高中毕业之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在县里游荡的小青年,还真不放在眼里。

    关键是李念。

    经常在一起,谁能不动心?只是碍于唐建在追求谁也不敢表达出来而已,这颗水灵的小白菜要是被唐建给拱了,他也得在心里默默的骂娘。

    “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不废话,就干他,呵呵…”

    又有一个男子开口。

    旁边一名牲口偷偷扫了眼关注一晚上的李念,咬牙道“这是必须的!”

    蹲在门口的丁小年只是默默的听着,也不反抗,反而把头压的更低,只是在心里默默念叨着:“都是你欠下的风流债,我被踹了好几脚,真冤啊…”

    索菲门外。

    一辆在市县之间跑线路的黑车停下,尚扬对司机招呼一声,让他等一会儿,然后迈步走进去,迎宾热情招待,要不是今夜被周叔的傻儿子周飞在脸上打了几拳,迎宾女郎不知还要热情多少,询问包厢在哪里,随后就乘坐电梯上去。

    其实他也很纳闷,丁三年这么多年来从未发过脾气,更不可能得罪什么人,最直白的讲,这孩子让人连欺负他的**都没有,怎么还被人扣住?

    来到三楼,在门上看到门牌号,到门口更懒得看里面的情况,把手搭在门上。

    “咯吱…”

    房门被推开。

    包厢里的人面对突然闯进来的人很敏感,不到两秒,鸦雀无声,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到尚扬身上。

    这其中,最为毒辣的眼睛,无外乎坐在最中间的高冷女孩,她一眨不眨的盯着,怨恨的神情加之高冷的态度,恨不能把尚扬给冰冻住,然而…不到一秒钟,她的目光竟然有些缓和,心中好似被无情的撞击了一下,很疼…他的脸上为什么有伤?

    尚扬没注意到李念,还在寻找丁小年。

    这时,就听从下方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

    “你大爷的…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到?再蹲一会儿我都要出恭了…”

    看到尚扬,丁小年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ps:感谢捧场的朋友:铁头娃真绝、大袖飘摇、飞翔吧呵呵、书友56285110、纵横字幕....感谢,感谢

第0008章 给我揍他

    丁小年看到尚扬,尚扬也看到丁小年。

    兄弟俩四目相对,单从样子来看,还真说不上谁狼狈一些,半斤八两而已。

    “怎么回事?”

    尚扬见他的样子,显然是被修理过,微微蹙眉的问道。

    丁小年没有开口回应,也忍住心中的疑问,只是昂起下巴朝前方看了看,示意前方沙发最中间的位置。

    尚扬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见沙发上一排男女全都冷冰冰的盯着自己,以前他的座右铭是:没有事就找事,事来了就平事,自从去了疤瘌的酒吧之后,性格变了很多,通俗的讲就是:没事不惹事,事来了也不怕事,所以准备应对的策略也是解救丁小年,点到为止。

    他仔细的看第二遍,当目光坐在最中央的时候,终于注意到李念,脑中顿时嗡的一声,一瞬间,全身血流都忍不住翻滚,目光略带躲闪的下意识挪开。

    女孩在某些时刻往往要比男人更加坚定。

    要不然怎么会有:最毒妇人心?

    李念在与尚扬对视的一瞬间,刚刚有的一些缓和再度变得冷漠,眼里迸发出丝丝怨恨,看样子恨不得把尚扬生吞活剥。

    “喂喂,看谁呢,看这里!”

    唐建忍不住开口,为了表现尚扬与自己的差距,特意翘起二郎腿,半眯着眼睛,吊儿郎当的开口,抬起手指,又冷笑的调侃道:“县里到市里最多二十分钟车程,半个小时才过来,为了见我还提前花个妆啊…”

    他所指的是尚扬眼眶乌青。

    话音落下,包厢内顿时响起一阵笑声,女孩们笑的花枝招展,前仰后合,男人们则是跃跃欲试的准备站起来,惠东市说大不大,常住人口六十万而已,但别说六十万,就是六万人,也得有说一不二的人物。

    在某些方面,唐建的冒牌姐夫确实有举足轻重的能力。

    尚扬不是傻子,从这些人的座次来看,就知道这位穿着白衬衫、带着金丝边眼睛的青年处在核心地位,又坐在李念旁边,两人一定有关系,今天的问题很有可能不是冲着丁小年,而是针对自己。

    在心中无语的叹了口气,年轻时做的孽真得还啊…

    “人在这,什么事说吧!”

    尚扬站在原地没动,有人存心要弄自己,躲是躲不掉的,唯有面对。

    “嘿…还有点骨气!”

    唐建把抬起的手勾了勾,示意尚扬走过去,这半年以来在李念面前展现过财富、地位、人脉圈,后者都不屑一顾,今天好不容抓到机会,势必得拿出自己大男人风范:“来,到我面前说话”

    尚扬下意识的把余光落在李念身上,如果放在昨天以前,他断然不会动,面对唐建装逼的样子早就转头走掉,可自从那个女人出现,重新体会一遍男人究竟能把女人伤的多深,心里产生了微妙变化,不是顺从唐建,算是给李念些面子。

    缓步向前走去。

    损友丁小年非但没有要扬威助阵的想法,眼睛转的很快,反倒是靠向门口,随时准备遁走。

    唐建

    对尚扬的态度很满意,心里十分舒坦,又道:“我叫唐建,目前是念念的朋友,以后就是念念的男朋友,今天叫你过来其实没多大的事,就是要你一条胳膊而已,要是识趣就跪下求念念,如果她大发善心说不准我会下手轻点…”

    李念目光如炬,对于唐建的自己加戏没有任何反感,自从与尚扬分手以来,她确实没再交过任何男朋友,甚至对男性都有些排斥,对眼前这个男人有恨,痛彻心扉的恨。

    如果一般人看到唐建大放厥词,再加上周围几位看起来就是社会大汉的男性虎视眈眈,一定会心生畏惧,但尚扬从小就是小霸王,类似的事情经历过太多太多,如此也只是让他面色凝重而已。

    想了想,开口道:“如果是因为以前的事情,我可以说声抱歉,确实是我伤害了李念,并且可以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们的世界,祝你们幸福美满…”

    此言一出。

    唐建顿时嘿嘿的笑起来,身体也不再安稳坐在沙发上,心花怒放,一切简直是按照自己预想的来,能彻彻底底展现男人威风,笑骂道:“你小子倒他妈挺会说话…”

    披肩龙摇摇头:“一个怂蛋,根本没有教育他的**”

    另一名壮汉补充道:“看样子就是刚挨完揍过来,一天得挨几遍”

    旁边一名女孩转过头“念念,你当初的眼光也不怎么样么,比起唐哥差远了”

    就在众人纷纷笑骂时,李念也站起来,咬着嘴唇,眼神幽怨的盯着尚扬,依稀可见那如冰封般寒冷透彻的眼睛,竟然布满红血丝,情绪可谓激动了极点,咬字极重道:“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人渣,当初我怎么瞎了眼睛跟你!”

    听到她的语气,再看到她的神情。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包厢再次变得寂静,焦点都在她身上,因为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这个女孩对尚扬还有感情,哪怕她认为的冰冷,听在别人耳中更像是娇嗔。

    尚扬没有回应,只是苦涩的笑了笑,随后耸耸肩。

    李念眼睛越来越红,缓步走到尚扬面前,倔强的昂起下巴,盯着手机里不知存了多少张照片的脸庞,在众目睽睽之下又道“尚扬,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刚才的话收回去,然后向你当初追求我的时候,再追求我一遍!”

    “还有,我要听你亲口说出你爱我,你还爱着我!”

    话音落下。

    包厢内不亚于刚刚被西伯利亚的极度冷风侵袭,所有人都被冰封住。

    沙发上的男性呆呆的望着,目瞪口呆。

    女孩们变得莫名其妙。

    唐建则凌乱无比,刚才不是说要做自己的女朋友么?在自己这么多朋友面前,你让另一个男人说爱你,算怎么回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所措,只能呆呆的看着两人对视的眼神。觉得这段感情还没开始,自己已经被绿了…

    在之前几年尚扬确实很少追求女孩,因为都是主动追求他,仅有一位是狂轰滥炸下追来的,那就是眼前的李念了,都说女孩贱、其实男人也差不多,得不到的永远

    是最好的,在当时学校是大后宫的背景下,不把被称为校花的李念弄到手,总觉得差点什么。

    当初是因为赌气、是因为不甘、是因为玩笑。

    究竟怎么开始追求的,尚扬都已经忘了。

    “我要你说你爱我…你快点说!”

    李念等了许久不见回应,突然之间爆发,迅猛抬起双手薅在尚扬衣领上,眼泪止不住的向下掉,不算很浓的妆,一瞬间就花了,哭喊道:“尚扬,只要你把这句话说出来,我李念愿意放弃所有的骄傲、自尊、底线…我不需要你追求,我主动追你,从今往后你走到哪我跟到哪,你卖水果,我收钱,你进货,我看摊,你愿意睡懒觉,我给你做早餐,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一句话…哪怕你是骗我的,我也认了!”

    李念的喊声太大,隐隐有些刺耳,完全不像以往高冷的样子,更像是寒冰融化之后的波涛汹涌,余波在包厢内久久回荡。

    “我凑!”

    唐建骂了出来,崩溃的骂了出来。

    脑中已经嗡嗡作响,就站在旁边,下意识的抬起双手薅住自己的头发,有些搞不懂什么情况,眼睛迷茫的扫向四周。

    坐在沙发上的男女也全都懵了,他们虽说没接触过李念几次,但是每次都是冷冰冰,恨不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女人跟她说一句话都难,更别说男人了,哪怕今夜她开口的字数都是有限的。

    眼前这人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女孩?

    “你说话!”

    李念连连摇晃尚扬身体,卯足了力气,在没看到尚扬之前,她下了很大决心,也做了很多设想,最极端的都已经要把他五马分尸,可当这个只能在夜里看屏幕、在暗处偷偷打量的面庞出现在眼前,哪怕有瑕疵,情绪仍旧无法抑制。

    “你这个样子,像个傻老娘们!”

    尚扬情绪没有多大波动,或者说,至少从声音上没听出有多大波动,抬起手,抓在李念的手腕上,把她手从衣领上抓走:“过去了就过去了,放宽心…”

    “人渣!”

    李念弯下腰,声嘶力竭的吼道,又带着三分委屈。

    尚扬还站在原地没动,但他眼中已经出现一抹无法泯灭的难捱,望着眼前这个面庞,还记得当初把她堵在班级座位上的时候。

    那时她扎着个马尾辫,要多纯洁有多纯洁,正在很俗套的写作业,自己则带着二十多号兄弟冲进她的班级,直接冲到她面前,把她桌子上的书本都掀翻,然后坐在书桌上,她像一只被饿狼盯上的小白兔,手足无措,眼神茫然中带着慌乱。

    她弱弱的说:“你要干嘛?”

    他说:“做我女朋友!”

    往事不可追忆,现实就在眼前。

    此时的李念不敢相信眼前男人如此决绝,不断的摇头向后退,穿着裙子的长腿已经触碰到沙发边缘,也就在触碰到的一刻,突然回过神,眼中再度出现冰冷,再次上前,迅速抱住还在懵逼之中的唐建胳膊,狠狠道“老公,给我揍他…”

    “啊?”

第0009章 离开

    唐建一时之间没缓过神,他还是很懵,没搞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哪怕平日里李念多和他说一句话,都会酥酥麻麻,现在已经抱住胳膊仍旧没什么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差点什么东西,又好像多点什么东西。

    “啊个屁,我让你揍他!”

    李念近乎命令式的僵硬说道。

    这个女孩已经不再顾忌,想说的已经说完,几年以来的思念也都发泄,那么现在就差把心底里最纯粹的“怨”发泄出去了。

    “啊?…啊!”

    唐建终于清醒一些,不能称之为彻底清醒,只能说这半年以来当奴才已经习惯,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身旁的李念,那唯美的面庞让他荷尔蒙快速分泌,没办法管刚才失态让自己丢人的李念要说法,那就只能把怒火都发泄在尚扬身上。

    瞬间上前一步,薅住尚扬衣领。

    “小子,我不管你以前是念念的什么人,但念念从今以后是我的人,惹到她,比惹我亲妈都严重,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

    他说着,举起一拳直奔尚扬打来。

    对于刚刚经历过周飞拳头的尚扬来说,唐建的拳头就太过小儿科了,不说力度和速度,哪怕站着不动挨他一拳也不会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尚扬不会傻乎乎的等着挨打,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心里准备,走到这一步也是理所应当。

    迅猛抬起手臂,搬西瓜磨出满是老茧的手后发先至,牢牢抓住唐建手腕,与此同时,抬脚直奔唐建肚子上踹过去。

    “嘭…”

    平日里见人就说姐姐、姐夫名号的唐建哪里打过架,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捧着的主,就看他在尚扬一脚之下身体呈个弓字型飞出去,直直砸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肚子,脸上五官都聚集在一起,疼到愣是连声都叫不出来。

    李念是眼睁睁看着唐建飞走,被气的脸色更加红润几分。

    “小唐!”

    这时,身上纹披肩龙的壮汉缓过神,刚才的一幕太过耸人听闻,他也需要消化一会儿,但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打断,小唐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可谁让他有个好姐姐,还有个冒牌姐夫。

    拎着酒瓶站起来:“小子,本打算你乖乖就擒不把你怎么样,还敢主动还手,今天非得活活打死你!”

    话音落下,人已经冲过来。

    “哗啦啦”

    另外几名壮汉见状,也齐刷刷从沙发上站起来,根本顾不得绕路,脚踩在茶几上冲过来,六名壮汉在包厢内,足以把所有的路堵死,犹如深海中一个巨大浪头拍过来。

    而尚扬的无良队友丁小年见状,第一时间把门打开跑出去,惹火烧身的事他从来不干,嘴里经常念叨着的一句话:人得明哲保身,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谁也拿他没办法。

    尚扬孤军奋战,双拳难敌四手。

    “嘭…”

    一个人的身影犹如在狂风巨浪海面飘摇的小舟,不知是被谁踹了一脚,身体没倒却向后退两步,还没等来得及反应,漫天的拳头和啤酒瓶接踵而至。

    “哗啦啦…”

    酒瓶准确无误的在尚扬脑袋上炸开,顿时,一道鲜血顺着额头齐刷刷流下来,流到下巴,然后一滴一滴掉落在地面上。

    他已经被逼的背靠墙面,无路可退,几个人围成圈,对他拳打脚踢。

    “打他,往死打,出事我负责!”

    面前缓和一些的唐建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手还捂着肚子,刚才一脚着实不轻,痛得他脸色煞白,额头上还挂着豆大的汗珠,走到李念身旁道:“念念,你放心,既然是你老公,你想要做的我都能达成,放心,今天肯定打废他…”

    “打,给我打!”

    李念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战场,昏暗灯光下的婀娜曲线,像是一朵午夜玫瑰,她的眼睛就是茎上的一根根刺,透过不算密集的人影,冷漠的看着那小舟被狂风暴雨摧残。

    此时的她不再回忆过往,不再同情眼前的男人,只想让他跪在自己面前说出三个字:哪怕言不由衷,也了了心中遗憾。

    “打,都不用客气,谁能把他打服,明天我就找姐夫让他给你们单独派个拆迁的活!”

    唐建躲在李念身边暴跳如雷的喊。

    拳脚声不绝于耳。

    身处暴风雨中心的尚扬只是抱着头,开始还能反击,可

    拳脚实在太密集,不得不转为被动防守。

    足足两分钟,这才有些收手的架势。

    披肩龙累的气喘吁吁,愤愤的瞧了眼尚扬,随后转过头道:“小唐,这个人就是个软柿子,开始看着还行,打着打着就没**了,要解决你来吧,我在旁边看着”

    说完,还给唐建一个比较暧昧的眼神。

    意思是:你亲自发挥才能赢得美人心。

    唐建哪里知道这个老油条是不想把矛盾转移到自身,还以为他是好心,脸上愤怒的表情消散一些,转头对他的祖奶奶谄媚道:“念念,这种事我从来不亲自动手,但也分对谁,别人不行,你开口就是圣旨,看着…要哪条胳膊你说话!”

    唐建直奔身上已经被血浸透,眼睛半闭半睁的尚扬,步伐飘逸洒脱,刚才动手的几人都让开,让他通行,两步之后走到尚扬身边,伸手薅住尚扬满是鲜血的头发,居高临下道:“小子,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不知道抓住啊,乖乖跪在念念眼前道个歉多好,何必挨这一顿揍呢?你以为我是你上学时遇到的那些小混混,能惹得起?”

    “错了,我是社会!”

    尚扬闭着眼睛,耳边能听见唐建张牙舞爪的叫声,但他还在喘息着,不抬起腰,只是静静的把脑中产生的晃荡驱散。

    唐建见他这幅样子,为了进一步在李念面前表现自己是个纯爷们,转过身,一手薅住尚扬的姿势不亚于薅住个鸡仔,迎上一片片目光,唐建心里有说不上来的舒坦,清晰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几名女孩眼里露出崇拜,**裸的崇拜,也觉得自己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他的腰板不禁又挺直几分。

    享受过后,看在李念身上,目光驰骋,深情款款道:“念念,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褒姒一笑,你放心,我会为了你打下一片天地,等那天,为你燃放一世烟花!”

    “好文采!”

    “读书人果然不一样!”

    沙发上的女孩都露出迷离眼神,觉得唐建的身影都是那么伟岸,攥紧双手崇拜道:“好浪漫哦,如果有人能对我这么说,我会死心搭地的跟着他…”

    “这样才是男人,才是纯爷们…”

    李念上学时就被人说成高冷,不仅仅是对外人,毫不夸张的说,寝室住了几年的室友,对她都是点头之交,一双本应温润如水的眸子,此时却深寒如冰,盯着尚扬行尸走肉的身体,冷冷道“我求你时,你对我爱答不理,当我把你舍弃,你在我眼里就一文不值,尚扬,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怪不得任何人,老…老公,废了他!”

    “好嘞!”

    完全回过神的唐建,终于领略到从李念嘴里叫出老公二字的魅力,听得骨头已经酥了,嘴里掩饰不住的笑容,化所有喜悦为动力,拖着尚扬要走向茶几。

    “我记得对你说过,女孩,不要太恶毒!”

    正在这时,一个空灵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分量十足。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众人吓了一跳,茫然的看向四周,可包厢里还是这些人,并没有外人。

    就看,一直弯着腰,扮演鱼肉角色的尚扬缓缓直起腰。

    他的缓和太过突如其来,无外乎,是个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还有力气也会乖乖的把嘴闭上,或者干脆装死,哪还敢再叫嚣?

    “啊…”

    沙发上的几名女孩看见站直的尚扬,顿时被吓得叫出来,因为那副面孔太过渗人,脸上、脖子上、衣服上,满是血迹,并且已经干涸,在黯淡的灯光下,他的整个脸都像是被涂抹了一层血腥暗红色的油彩,唯独漏了一双眼睛,那一大一小不规则,却漆黑深邃的眼睛!

    这双眼睛仿若能把人心看透。

    尚扬是谁?

    在别的孩子炫耀家长给买新衣服的时候,他和丁小年抱在一起挨揍!

    在别的孩子耀武扬威走大路的时候,他和丁小年一起绕羊肠小路!

    在别人正为欺负了那个同学引以为荣的时候,他已经单枪匹马杀进疤瘌的酒吧!

    要论打架和抗击打能力,那是培养了足足十几年!

    “你…”

    唐建眼神中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恐,一半是出于这副面孔,另一半则出于那漆黑的眸子。

    就连站在旁边的老油条披肩龙的觉得后背发凉。

    “你奶奶!”

    尚扬声若惊雷的吼道,没等唐建把话说完,拳头已经奔涌而来。

    “嘭!”

    准确无误砸在唐建鼻梁上,依稀能听见咔的一声,连惨叫都没来的发出,人已经直挺挺向后倒去。

    披肩龙几人震撼无比,嘴硬的、能打的、有骨气的他们见过太多太多,但那些个不是在淫威之下变得屈服?就连那些赫赫有名的人物,哪个没栽过跟头、没主动弯腰?眼前这人只不过是个县里的小青年而已。

    为什么还能站起来,敢反击?

    包厢内的气氛陡转之下,让人感觉深入骨髓的冰冷。

    李念高冷的身影,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尚扬的动作不紧不慢,仿若在自己家里客厅,上前一步,拿起茶几上的一个酒瓶,丝毫没有暴跳如雷,冷静到令人发指,把酒瓶在茶几上砸了一下,酒瓶破碎的样子是最美花朵的绽放,一半的酒瓶抓在手中,又上前一步,指到披肩龙眼前,冷漠道:“刚才你打的最顺手?”

    “啪嗒…”

    披肩龙的冷汗顿时掉下来,甚至都忘记呼吸,望着近在咫尺的酒瓶,他丝毫不怀疑自己说错一个字,那酒瓶就会直奔自己的嘴巴怼过来。

    其他人见披肩龙都不敢轻举妄动。

    全都呆呆的望着。

    突然,就看披肩龙瞳孔顿时放大,盯着尚扬的眼神越来越诡异,小腿止不住颤抖,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你就是当年闯疤瘌酒吧的尚扬?”

    “唰”

    此言一出。

    站在旁边的几名壮汉全都下意识的后腿,沙发上的那些女孩也全都张大嘴巴。

    市里人看不起县里人,是天生的区域优势。

    但临水县的疤瘌,那可是响当当的名号,根本不是他们所能企及的,当年疤瘌的酒吧被个小孩给砸了,不要说在县里,就是在市里某些圈子也是重大新闻。

    披肩龙刚才就听见喊“尚扬”却根本没多想,毕竟这个世界上叫一个名字的人太多了,但看他此时的做派,就是那个尚扬无疑。

    自己打架是为了赚钱,而眼前的人动手就是玩命,根本惹不起。

    想到这些,汗如雨下。

    “尚哥…尚哥你听我说,咱们没有不共戴天的仇,你没必要生气”

    披肩龙顿时抬起双手解释,别人见他这么做,也学着样子举起双手,就连一直看戏的沙发上几排女孩,也都下意识的抬起双手。

    “你别动手,就看弟弟我能不能给你个满意的交代,今天是我有眼无珠,认栽了!”

    披肩龙说着,转头看了眼旁边,随后弯下腰,伸手拿起酒瓶,迟疑了不到一秒,随后狠狠对着自己头上砸过去“咔嚓”的破碎声音,听得人胆颤心惊,但这只是开始,并没结束,又拿起另外一个酒瓶,不留余地的砸下来。

    “咔嚓!”

    “咔嚓!”

    一下一下接连响起。

    人的名、树的影,当了快十年反派的尚扬,所留下的恶名编程档案,怕是得有一人高。

    “不要…你不能动我,我姐夫是赵坤,咱们有话好好说!”

    还在地上的唐建虽然不知道尚扬代表着什么,但看披肩龙的做派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赶紧把自己的冒牌姐夫搬出来,根本没站起来,只是用双手支撑、用双脚蹬地,仰面朝天的赶紧逃离这片区域。

    事实上,现在的尚扬根本不想处理这些,哪怕刚才,他的想法也只是挨一顿揍,然后走掉就好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毕竟是自己欠的孽债,然而,李念的开口让他打破所有计划,尚扬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太强势。

    与家庭有关。

    强势的女人不会幸福!

    “这就是你找的人?搭上了一切,看他们在我面前跪地求饶?”

    尚扬的声音再次响起,但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盯着身旁的李念缓缓问出,声音不大,却听在所有人耳中,无人反驳。

    所有目光聚集的李念咬着嘴唇,有三分愤怒、三分悲悯、三分抓狂,身体也在颤抖,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呵呵…凑!”

    尚扬轻笑一声,随手把半截酒瓶扔掉,收回目光,转过身直直向门口走去。

    身影消失在包厢,只留下满目疮痍。

第0010章 查个车牌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号称索菲最大的包厢,没有歌舞升平,反倒是狼藉一片。

    沙发上坐着一排的女孩,像是受到惊吓的鸭子,正聚集在一起无所适从的聚成一团寻找安慰,站在包厢中间的几名男性心有余悸的僵在原地,披肩龙被自己的酒瓶砸迷糊,呆滞的坐在地上,唐建则仰卧在地面,迷茫的看着四周。

    两个茶几中间,李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尚扬消失的门口,脸颊苍白,让人痴迷的面庞镀上一层无奈,眸子中已经说不上是爱是恨,有的只是迷离和无神,她像极了盛开过后凋零的玫瑰,充满了莫名的悲哀。

    “呵呵,凑!”

    只有短短的三个字,也是三个字,却在李念心中不断重复,是心酸、是心碎、还是悲愤,她自己也无法说清楚,假如她有魔力,会让刚刚走出包厢的身影重新站到自己眼前,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再看一眼也好。

    “人呢,你回来,有种你别跑,回来啊!”

    地上的唐建察觉自己再不做些什么,在人们眼中的地位极有可能一落千丈,瞬间从地上站起来,猛烈的推了推旁边的壮汉,暴跳如雷道:“你们傻了嘛,看着他走?追,给我追,往死里打,出了事我担着!”

    “念念,你放心,这口恶气我必须帮你出!”

    “我不管他是尚扬还是下扬,在我唐建面前,啥扬都不好使!”

    “算了吧!”

    披肩龙沧桑的开口,今天来这些人确实以唐建为首不假,那也是看在他身份的基础之上,从个人而言,绝对是披肩龙最有威信,一手摁着茶几从地上站起来,又毫无精气神的开口道:“唐,今天的事不管你怎么想,但我认栽了,尚扬,我听过,第一次见到人,与传闻里的一模一样,我承认你有你姐夫做靠山,在市里能横着走,但人得想想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你能出门带俩保镖么?不现实”

    “想当初他一个人把临水县疤瘌的酒吧砸了,疤瘌最后都不了了之,面对这种人,听我一句劝,他不来找咱们就行了,惹上他绝对没必要!”

    “放屁!”

    唐建气的面色一紧,眼睛偷偷瞄了瞄李念,气急败坏道:“我整不过他?我动动手能整死他,你胆小就靠一边去,我找人弄他,念念你放心,我现在给我姐打电话,太阳生气之前,事情肯定解决!”

    唐建说动就动,顺手把电话从兜里拿出来。

    披肩龙见状叹了口气,在社会上混迹这么多年,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能靠游手好闲养活自己,还是有一定明辨是非能力的,知道走到这一步,自己已经无足轻重,不过只要自己与尚扬之间没有个人矛盾,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剩下的事不敢管也管不了。

    “您好,这里是惠东市广播电…”

    唐建没等对面说完,迫不及待开口道:“别废话,我知道我姐在做节目,你现在把

    电话接通,就说她亲弟弟唐建让人打死了,快点给我回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一阵无语。

    毕竟唐建的声音,在广播电视也是有一定辨识度的。

    这时,就听包厢里传来一个喃喃自语的声音:“尚扬,你当初不应该把我骗上床的…”

    声音宛若晴天霹雳,震的人猝不及防。

    “啥?”

    唐建心脏瞬间崩塌的回过头。

    ……

    马路边坐着一个人,正吸着烟,身边还放着几瓶矿泉水,时不时仰头看天上的星星,偶尔有路过美女时,眼睛又会跟着女孩的背影游离到十几米之外,看略显臃肿的背影,正是丁三年无疑,脸上没有一点担心、也没有丁点自责、甚至于连刚刚被揍了一顿的怨恨生气也没有,满面红光自然,舒适不已。

    丁三年察觉到后面有脚步声传来,扭头看过去,对于尚扬,化成灰他都认识,更别提这副样子了,没有关心询问,竟然毫无人性的笑了,又看了看他手腕上花三百块买的江诗丹顿:“二十分钟!”

    “人呐,就是不能停下来,只要停下来什么事都完,放在以前你打到两三个人,就是五分八分的事情,几年不动手,打架功底都荒废了”

    尚扬没有搭理他,走到旁边把地上的矿泉水拿起来,拧开之后先是喝了半瓶,把剩下的半瓶顺着头上浇下,用上擦了擦脸,算是恢复原本模样,脸上还是被周飞打的一拳,包厢里那些人的速度根本不至于打到他脸上。

    “但不得不说,李念比以前漂亮了,真他妈是大美女,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上学的时候她整天穿个校服,就是脸比别人长得好点,现在再看,成熟了,主要是身上的味道更足了,刚看到的时候都没敢认,心里还在想,身边那个傻小子命挺好”

    丁三年嘴里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但也站起来,打开矿泉水往尚扬头上浇,兄弟俩配合的天衣无缝,无论是水流速度、时间掌握,都能称之为完美。

    “哎…你跟我说实话,刚看到李念的时候啥感觉?”

    丁三年眨着眼睛,像是好奇宝宝似的问道。

    “滚蛋,把嘴闭上没人把你当哑巴”

    尚扬心情谈不上好,谈不上坏,更加类似与狂风巨浪之后的平静,专心致志的洗着脸,类似的伤他经历过太多次,第一次被酒瓶砸中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去了医院,医生先是把头发剪掉,然后用小镊子清理伤口里的碎玻璃,很疼,比被砸的时候疼多了,后来经历的多也就不去遭二遍罪,反正死不了……

    丁三年撇撇嘴,毫无顾忌:“要我说李念这小妮子对你肯定还有感情,不信你试试,现在给她发条信息说在宾馆开好房间,不出半个小时一定出现在你门口,人家要什么有什么,还是大学生,正好赵姨也想着你能找对象,把她娶了得了…”

    “你早晚死在这张嘴上!”

    尚扬无语道,洗好之后抬起头,面庞已经恢复原本的样子,衣服已经湿透,地下也有一滩红色水渍。

    “哈哈,我也这么想过!”

    丁三年毫不避讳,主动转移话题,神神秘秘道:“今晚咋样,是开珠宝店的老刘太太?还是县里的张姐?我想了一晚上,也就她俩能开的起一小时一千八的价钱,其他人想玩你也玩不起!”

    “你欠揍是不是?”

    尚扬声若洪钟的骂一声,随后直奔停在一旁等待的县里黑车走去,如果不是让他在这等,一般的司机在晚上还真不敢带两个男性,走到旁边,率先开门上车。

    丁三年嘻嘻哈哈的走过来,坐到副驾驶,忍不住心中好奇又道:“你来的时候我看脸上就有伤,让人给堵床上了?也不对啊,老刘太太守了二十多年寡,你俩闹腾到山崩地裂,他老头也不可能从地下爬出来,张姐男人进去了,高墙铁网更不可能跳过来,那你让谁给堵住了?”

    “拳击陪练”

    尚扬知道,如果不把这个话题说通,丁三年别说墨迹一路,几年都有可能,记得俩人刚上学的时候,那年他还没从家属楼搬出去,俩人去陈雨童家“拿”雪糕,尚扬跑的快,他就被抓住了,慈眉善目的王姨对他们不亚于陈雨童,根本没追究,可丁三年愣是问: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等我…整整两年。

    搞得尚扬都有阴影。

    “在城郊棚户区,主人姓周,是哪人不知道,应该是后买的房子,他儿子是拳击手,我给当陪练…”

    尚扬只是很平静的叙述,眼睛没看向前方,一直扭头看着玻璃窗外,走出几十米,重新路过索菲ktv,五彩的霓虹灯映在他脸上,看见那门口眼神一阵恍惚,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有把一些事情压在心里,不对任何人讲,甚至有过一项调查,过程很繁琐,结论很简单。

    男人这辈子至少会有三件事,只有自己知道,哪怕是睡在身旁的爱人,都无从知晓。

    车里的瞳孔突然一阵紧缩,全都聚焦在一个点上,因为那索菲门口走出了一个女孩,孤零零的,拉拢着脑袋,不是喝多了一样的头重脚轻、也不是无助般的茫然失措,只是很安静的走,好似所有的理性感性都被抽空,只是机械的一步步向前。

    她走出索菲门口,站在台阶上。

    应该是被夜风吹得有些冷,下意识的抬起头,抱了抱肩膀,望着前方的寂寥无人的马路。

    她应该看到路过的一辆有着十几年历史的夏利车,至于看没看到人,无从得知。

    尚扬是在她把目光看现在这里的一瞬间坐直身体,然后下意识道“三年,你得帮我查个车牌,是宾利车,省会牌照,车牌号是…369…”

    ps:感谢丁总盟主赏...说实话,看不到你,心慌...哈哈哈,感谢铁头娃真绝大兄弟,感谢。

第0011章 唯一背对着

    尚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钟,穿过满是霉味的楼道,打开贴满了小广告的房门,天上的月光透过客厅窗户洒进来,让客厅里不至于很黑,他换好了鞋,重重的看了眼沙发,这个沙发已经十几年,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弹性,坐上去非但不会感受到舒适,反倒会因为日积月累的挤压形成条条框框,而感到拘束。

    母亲今夜应该在沙发上做了很长时间!

    走的时候应该很茫然。

    要不然以赵素仙的性格绝对不会让黄白交织的沙发垫上出现褶皱,每次都是抻平、整理好家里一切在入眠。

    难道她今夜本打算与自己谈及那个女人?

    又或是谈及那个二十几年都为出现的男人?

    想到这里,尚扬一阵恍惚。

    都说没有在午夜十二点哭泣的过不足以谈人生,这句话有道理,也仅仅是前半段而已,加上后半段应该是:一个男人,对压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事往往不会浓墨重彩,只会寥寥一句,因为想起伤神、提起伤心。

    只有压在心脏的最底层,狠狠的碾入尘埃,才是最好的保护。

    他收回目光,蹑手蹑脚的、脚步极轻的走回卧室里,放在以前,什么叫母爱啊、什么叫生活啊,他完全懂,而且自认为懂的很透彻,可当心里对世界的主色调改变之后,一切都会发生天翻地覆,没有表现,恰恰是因为男人而已。

    换好衣服,没有洗澡,担心吵醒母亲被她看到,洗了个毛巾拿回卧室里把全身擦拭一遍,随后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绽放着炙热的光,身体一动不动,把所有想的、要的、爱的、恨的、得的、失的,都缓缓融入在心里。

    一遍的回忆、一遍遍的复习、又一遍遍的预习。

    然后闭上眼睛,等眼睛再睁开时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一天。

    也确实没有惊天动地,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尚扬走出卧室时,发现餐桌上依旧是简便的早餐,吃过早餐,把昨晚带血的衣服给洗干净,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做这些事,只是扔到一边让母亲洗就好了,可亲眼目睹了那个女人的趾高气昂,又亲耳听见了母亲的刚强倔强,或许作为儿子,活了二十几年,到了该保护母亲的时候。

    从小事做起、从一点一滴做起,从分担一点点家务开始。

    今天没有足够羽翼、明天没有足够羽翼,只要向前,总有一天能张开翅膀。

    做好这一切,拿出一身干净衣服,还都是上学时候买的,这几年他很少买衣服,并不是因为经济问题,而是潇洒认为复古也是一种美,刚刚走出楼道,还没来得及拥抱太阳,他就敏锐的察觉侧面有一道凶光盯在自己身上,这凶光应该恨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

    “尚扬!”

    声音简洁、冷漠、愤怒、带着杀气。

    尚扬转过头,就看侧方站着一位穿着淡蓝色牛仔裤、上身穿着橘黄色t恤的女孩,扎着马尾辫,咬着嘴唇,双手都攥

    着根本没多大威力的拳头。

    陈雨童!

    她从八点开始就已经在这站着,双眼盯着楼门,已经站了一个小时,像个被抛弃的小怨妇,期间楼上的大爷从楼上下来,冷不丁看到她,险些把心脏病吓出来。

    “你有病?”

    尚扬略感崩溃的问道:“说你是傻子,一点都不冤枉你,先不说你现在的样子吓不吓人,天这么热你在外面站着?”

    在陈雨童的世界里,从来都懒得跟尚扬解释什么,她只是愤愤的盯着尚扬还在肿胀的面孔,抬手指责道:“你是不是说过以后不打架了,再也不打架了?可昨天晚上呢?偷偷的去了市里,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

    尚扬一愣,昨晚走之前就在楼下坐了很长时间,在这之前陈雨童已经休息,回来之后更不可能被发现,准确的说,知道他昨夜去市里的人真不多。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是不是错了!”

    陈雨童像是个发飙的…小猫,哪怕她龇牙咧嘴、张牙舞爪也根本不像反派、不像坏人,她的愤怒让人恨不得在她脸上轻轻掐一下。

    “错你妹啊,烟没了,赶紧给我拿盒烟,我得出摊!”

    尚扬懒得解释,无语的摆摆手,虽说陈雨童有些毛病他管不了,但也从来不惯着这个小妮子,太熟悉,从小一起长大,据在五岁的时候两人就在一被窝睡过觉,当然,他是一点不记得,至于那时候才两岁的陈雨童,应该也忘了。

    陈雨童见他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恶狠狠的磨着银牙,抬起纤长白嫩的手指指着尚扬,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再回来的!”

    说完,扭过头直奔自己家食杂店走去。

    其实就在旁边。

    尚扬被她临走时气鼓鼓的样子给气笑了,看着那背影,不得不承认:邻家有女初长成这句话是古人的先见之明,他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流着鼻涕、脸蛋有点高原红的女孩,能变成今天这副亭亭玉立模样,岁月弄人啊。

    陈雨童走进食杂店,刚刚一进门就不再大步流星,她不过是在尚扬面前肆无忌惮,在长辈眼中是乖宝宝,在邻居眼中更是窈窕淑女,走进货架,拿出一盒尚扬钟爱的白皮红塔山,这烟便宜,七块钱。

    早就把一切都看在眼中的王姨默不作声,也故意扭过头不看,倒不是烟的问题,而是还在为陈雨童报考师范生气,高出分数线六百多分,去了这个学校太可惜。

    “从我生活费里扣”

    陈雨童轻飘飘的留下一句,随后走出门,她从未与父母顶过嘴,唯独这次报考,态度异常坚决,哪怕报考时也没和家里商量,直接填了。

    “哎…”

    王姨看着她走出去轻轻叹息一声,嘴中略感哀伤的嘀咕道:“女大不由娘啊…”

    “给你!”

    陈雨童走出门,把烟递给尚扬,态度如刚才一般对立,事实上,尚扬

    说她是傻子真不算冤枉,如果一般女孩在当下情况至少谈点条件再把烟递过去,而她似乎从来学不会这些套路,以前也是这样。

    瞪着美眸,嘟着嘴唇又道:“现在可以说吧,为什么打架,你以前怎么跟我说的?说以后要忍常人所不能忍,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这才几年,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面对她的一句句质问,尚扬觉得特别扭,当初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竟然有一天敢管着自己了,而且还是一种近乎不容抗拒的口气。

    “你这张嘴啊,跟三年都学坏了!”

    尚扬无语的摇摇头,也不再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诚恳道:“雨童啊,当哥的跟你说句真心话,女孩,安静、矜持、娇弱才是美,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个姑娘,分明就是充满怨气的怨妇,这是病,得改,要不然上大学都交男朋友,就你自己形影单只伤心不?行了,我说的话好好想想,得走了…”

    尚扬点起一支烟放到嘴里,摆摆手,从她身边路过。

    陈雨童反应极其迅速,或者真如那天几个小混混说的,腿长有天生优势,只是一个箭步,准确无误的抬起左手无名指,勾到尚扬右侧裤兜里,眼里绽放着倔强道:“尚扬,我告诉你,别以为转移话题就能把这件事盖过去,你要是不想听可以,我也不问,但是今天必须让我跟你卖水果…”

    原来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尚扬脸色一黑“手松开!”

    “不松!”

    “啪”

    在别人眼里应该轻轻抚摸的娇嫩小手,在尚扬眼里没有丁点怜香惜玉的价值,抬手打了一下,不重,但也出声了。

    “松开!”

    “不松!”

    男人和女人发生争执,无论起因是什么,争执下去都彰显一点,男人是傻子,进一步说:女娲娘娘当初造人的时候貌似忘记把“道理”二字塞入女性的脑子里。

    尚扬心知肚明她没多少假期,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去省会报到上学,距离不远,火车两个小时,但也不能经常回来,忍着,再忍一个多月,身边就不会有这个小唐僧,天天念紧箍咒了。

    两人走到水果摊,与往常一样,打开卷帘门,把水果摆成一排,不用吆喝,等待顾客上门就可以,尚扬继续老神在在的坐在摇椅上,一手拿着蒲扇扇风,陈雨童感受到被冷落,却一副要在这里生根发芽的样子不肯离去,找个纸壳,垫在尚扬侧后方水果摊里的台阶上,双手支着下巴,余气未消的撅着她淡粉色嘴唇。

    一双宛若夜空中皓月般的眼睛,没有愤怒、没有火气,有的只是稍稍困倦又忍住困意睁开的朦胧,盯着尚扬的身影。

    在尚扬形象受损的情况下,她这不谙世事的样子,装饰了路人的风景。

    就连刚刚路过的一位老大爷都暗自咂舌:“这闺女生的也太俊俏了…”

    好像全世界都在欣赏她的美,唯有一人背对着她。

第0012章 白天和夜里

    时间悄然划过,眨眼间已经是下午,今天的生意并不好,可能真得是这个鬼天气太热了,根本没人愿意走出空调吹出来的温柔乡,太阳炙烤的马路都快化掉,热浪滚滚袭来,尚扬倒还好,天天都经历这些,早就习惯了,可就苦了陈雨童这丫头,下身穿的长款牛仔裤,一双比例匀称的长腿在裤子里晃晃荡荡,可这也无法改变裤子材质带来的闷热,都现在脸上,翘挺的鼻尖上汗珠一层一层的挂着。

    尚扬劝了两次,可她就是不同意回去。

    隐隐还漏出同甘苦、共患难的表情,很怪异。

    搞得他莫名其妙。

    别看尚扬交往过的女朋友堪比临水县最大模特队,但对女人还真不是很了解,也根本想不到小妮子如此决绝,是担心昨天夜里的仇家找上门,她想着自己不能打架,至少能拨打救护车…

    远处,一辆自行车正向这边驶来,骑自行的是一名略显干瘪的老头,穿着一身很有年代感的西装,整体给人的形象是,最早一批知识分子,做学问的,可他格格不入的装扮是带着一个墨镜,这副形象不知吸引了多少回头率。

    自行车准确无误的停在水果摊前。

    “买水果么?”

    陈雨童率先从地上站起来,她看出今天生意不是很好,所以格外热情,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老头一愣,看了看陈雨童,又看了看在一边闭目养神的尚扬,呵呵一笑,随后抬手指了指尚扬:“我找他有点事”

    听到这个声音,尚扬猛然睁开眼睛,转过头惊奇叫道“周叔,你怎么来了?坐…”

    能被尚扬叫做周叔的老头不出意外,就是周飞的父亲,也是他目前最大的收入来源之一,昨天在闲聊的时候说过自己是卖水果的。

    周叔摆摆手,没有摘墨镜,他是不想让人看到眼眶的乌青。

    “坐就不用了,找你有点事,咱们借一步说话?”

    倒不是刻意避讳,而是周叔下意识的把陈雨童理解成为尚扬的女朋友,平心而论,如果自己的儿子给人当拳击陪练,每次都要经历拳击手的暴揍,只为了赚一点收入,他是万万不同意的,毕竟这个活风险要大于收益。

    “这是我妹妹,没事,说吧!”

    尚扬坦诚回应,陈雨童有一点很好,这个小妮子从来不告密,她所知道的尚扬的事情不少,可事情传到她这里也就石沉大海了,不用担心被家里知道,最多,就是听她墨迹一段时间。

    陈雨童好奇的眨着眼睛,仔细打量这个老头。

    周叔深吸一口气,随后略显难为情的道:“其实事情不大,选择权都在你,说来也巧,小飞昨天夜里去方便,走路给脚扭了,正好他今天有个比赛,赛程都是之前制定好的,没办法更改,所以你看看有没有时间…替小飞一下?”

    “在正常陪练的基础

    上,再给你加五百!”

    周叔也觉得这个事情很为难,让一个普通人,哪怕身上有点肌肉,登到专业的拳台上跟让他们去挨揍没什么区别,虽说在家的时候周飞也不遗余力,但毕竟还要考虑赛场的气氛、心理等因素。

    “比赛?”

    尚扬一愣。

    他从小打到经历过的比赛只有一样“运动会”至于奥数、物理等等与学习有关的,全然不是他的强项,所以这两个字在他的脑海里极其陌生。

    “拳赛?”

    随后就反应过来,周叔提到周飞,自然就是与打拳有关的。

    “对!”

    周叔点点头:“就在咱们县里,东城拳击训练馆,以往都是小飞参赛,提前报名,打赢了有奖金,可他现在去不了,如果找不到人替就得赔偿违约金,这都不是关键,如果一次不参赛,会被禁赛三个月,小飞的脚只是扭了一下,影响状态,最多半个月就能好,今天找了一圈,没人去,所以当叔的就想到你了…”

    话音落下,陈雨童顿时上前迈一步,小妮子心知肚明,自己不应该说话,所以还是之前的做法,抬起左手手指勾在尚扬的裤兜上,眼神炯炯的看着,满脸担忧,虽然了解的不是很透彻,但有几个关键词就够了,尚扬是什么作风她清楚,从小到大很少有安生时候,身体素质没得说,可对比出现在电视上那些拳击手而言,貌似还差了点。

    尚扬微微蹙眉思考着。

    “算了,当我没说,别有心里负担,呵呵…”

    周叔并不是欲擒故纵,他那张皱纹满布的慈祥面庞,也确实是逼到没办法才会来找尚扬,说完,转过头就要离开。

    “周叔!”

    尚扬突然开口:“晚上几点?”

    刚才他思考的并不是能不能经受住击打,而是几年来都按时回家,连续两天一反常态母亲会不会发现什么,当下的状态是,那个女人走进了家门,母亲刻意在隐藏,不想打破自己现有的安逸生活,指向沿着自己的生活轨迹。

    拼搏、奋斗、努力。

    这些都是咋一听就会振奋人心的字眼,可这些的背后,会有多少母亲提心吊胆、惴惴不安的夜晚?

    母亲不想让自己知道。

    自己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一丝怀疑的空间都不给她。

    “你同意?”

    周叔缓缓转过头,他昨天没刻意询问尚扬家里情况,但从他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心事,也不至于缺钱到这种地步,对于当下这个他活了大半辈子都看不懂的社会,能如此拼命的人不多见了,眼中的尚扬形象好像又清晰几分。

    “同意,为什么不同意?”

    尚扬坦然的笑出来,轻松道:“正好晚上也没事,从小就能打,看看拳击手都是啥样,万一我打赢了,说不准以后还能走上

    职业化道路,未来赢个金腰带啥的!”

    他说这些,很大程度上是说给陈雨童听的,因为察觉到这个小妮子的目光已经越来越戒备,越来越严肃,哪怕周叔的满面慈祥,她也露出敌对表情。

    周叔沉默几秒,他活着了这么多年,怎么能看不出小丫头的不开心,但在心中权衡一番,还是开口道“如果要参赛,现在就得走,六点开始比赛,咱们不是第一场,但也得提前熟悉环境,加上准备环节,现在走已经很赶时间…”

    如果不是迫在眉睫,他也不可能来找尚扬。

    “这么赶?…我把水果放回去!”

    尚扬只是迟疑了一秒,随后就答应下来,他孜然一身,全然了无牵挂,只需要把卷帘门一关就可以,转过头准备收拾,可迎面而来的就是陈雨童倔强眼神,双唇紧闭,一言不发,但千言万语都在眼神之中。

    周叔心里过意不去的转过头,不再看这一幕。

    “别闹,我揍你昂!”

    尚扬低声玩笑道,察觉到她勾自己裤兜的力度已经达到抗拒级别,这是非常严重的。

    两人已经这幅姿态十几年,平日里的正常勾裤兜,感受不到任何力度,如果遇到事情,陈雨童会加大力量,事情越大,够裤兜的力度越大,而现在,已经有要通过一根手指拉住尚扬,不让他动的力量。

    陈雨童倔强的看着,仍旧不说话。

    尚扬深吸一口气,他并不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人,知道小丫头是担心自己,闹归闹,遇到事情还是会解释的,缓缓道:“放心吧,一点危险没有…”

    尚扬说着,抬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把手指从裤兜里拿出来。

    陈雨童只是抗拒了一下,随后就顺从了。

    把水果摊收拾完,现在天还很亮,也涉及不到送她回家,也就与周叔两人骑着自行车离去。

    陈雨童还站在水果摊前,静静的看着尚扬远去的背影。

    “啪嗒…”

    她的眼睛突然红了,然后一滴泪水毫无征兆的落下,夕阳下的高挑身影,变得格外伤心,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女人最了解尚扬,其中之一是赵素仙,另一位非陈雨童莫属了!

    一个女人作为独自抚养他二十几年,另一位是从小过家家时一起长大。

    如果再加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说法。

    那么这个世界上到目前为止,真正能触及到尚扬灵魂深处的女人,就是这位高考六百多分,却执意要在省内大学的女孩了。

    陈雨童的眼里水雾更浓,望着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的街道。

    “赵姨以为你那天没回家”

    “而你又当成什么都不知道”

    “尚扬,白天在所有人面前一心向阳,夜晚里又在所有人安心入眠的时刻寻找方向,累么?”

第0013章 就当没听见

    临水县在本地人口中分为东城和西城,以中央大路为界限。

    周叔提到的是东城拳击俱乐部,实质上并没有西城拳击俱乐部,也就是说这里是临水县唯一的拳击场所,尚扬以前就知道这里,前身是临水演绎会所,说白了,就是二人转大舞台,改名应该没几年时间。

    他还是第一次走到门口。

    外形仿的著名建筑,有四根需要两人环抱才能抱的住的柱子,灰白色,显得古朴大气,柱子大约七八米高,顶住最上方的雨搭,雨搭前排就是俱乐部的牌匾,没有采用当下遍地可见的霓虹灯,而是古色古香的用白底墨字,看起来就有一股严肃庄重的感觉。

    尚扬第一次来,一切全凭周叔吩咐,站在即将进门的台阶上,环顾着下方的停车场,以及最前方的中央大路,在中央大路上朝这里看过不少次,还是第一次站在这个角度向外看,还别说,角度不同,哪怕一个垃圾站也能看出别样风景。

    周叔找个最角落的地方,把自行车停好。

    整个停车上也只有这一辆原始交通工具,这里虽说称不上豪车展览,但县里最拿得出手的一批车标,在这里几乎都能找到,比如路虎、奔驰、霸道之类的。

    “有钱人现在都爱看这玩意?”

    尚扬见周叔把车放好走过来,忍不住开口问道,比如停车场里的那辆尾号三个八的奔驰,就是县里某位知名富人的座驾,再比如那辆外表最低调、实质上最奢华的辉腾,也定然不是普通人能买的起的。

    “一部分吧,不过足够支撑这个产业发展”

    周叔缓步走上台阶,忘不了陈雨童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自己这把年纪像骗了小孩一样,所以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格外解释道:“人老了、也有一定经济实力了,就得想办法把生活压力发泄出去,你们年轻人去酒吧,年纪大了就进不去,太闹腾,站着进去得躺着出来,酒喝得多了对身体又不好,总而言之,看这玩意至少比看国足过瘾,拳拳到肉了,呵呵…”

    尚扬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虽说走到门口,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现实生活中竟然闯入了拳击比赛,跟做梦一样,偏偏还有消费,能带动产业链。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周叔在前,率先推门进去,门口站着两名穿着红色旗袍,旗袍开叉到大腿根部,露出白花花肉的女迎宾,身高都在一米七五左右,身材一等一,不过面貌对于接触过太多美女的尚扬来说,只能打七十分。

    这个分数不低了!

    她们没有欢迎周叔,认识他是带人来参赛的,当看到身后的尚扬走进来,都微微错愕,眼中顿时变得媚眼如丝,虽说还有一只眼乌青,可毕竟底子在,算命先生都说他这辈子最大的灾难是:桃花劫。

    继续跟着周叔的脚步,没有向前,而是走到侧面的一个门里,门里是一条长长走廊,隐隐约约能听到传来说话声,不是一个人,应该很多人。

    “走廊尽头是更衣室,换衣服和赛前热身的,过了更衣室是休息室,是给拳手休息的,再向前就是器械室,都是锻炼力量的器械,比健身房里的

    器械要多得多,在向前是另一个更衣室,那个更衣室是给场内选手的,等会我们上场的时候,就是沿着这个走廊出去,走出刚才进来的那个门…”

    周叔一边走,一边给尚扬介绍。

    周叔说的像是一条直线,其实这个走廊应该是巨大的环形,把整个俱乐部给环抱住。

    尚扬点点头,对怎么上场并不关心,自己就是拿钱干活,无非就是干的活与别人不同,挨揍而已,又不是没挨揍过,相比较而言,还是对眼前的拳场兴趣比较大,临水县居然有这么个地方,之前从来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

    疑问道:“场内选手?”

    周叔听到疑问,这才抬手一拍脑门,只顾着介绍忘记通俗:“都是通俗叫法,我们习惯把拳场养的拳手叫成场内选手,有经纪公司的拳手叫成场外选手,像小飞这,没有经纪公司又没有与拳场签约的选手,叫成散人…”

    场内选手、场外选手、散人。

    尚扬听得脑中如灌了浆糊一般大,在他的世界里,台下一言不合就干、在台上也是你打我,我打你,干倒一个结束,哪有这么多说道。

    周叔看到他的表情,如果只是临时找个人来替周飞,绝对不会说那么多,但尚扬不一样,是第一个愿意给周飞留下来当长期陪练的,而且他还经打,普通人能在周飞拳头下僵持几个回合的不多。

    又道“就是开工资的方式不一样,场内是拳馆开,有公司的是根据公司分成,个人上台赢奖金,也可以当场一种兼职!”

    听到这,尚扬脑中好似晃过一丝光明,整个人的震了一下。

    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这两句话在上学的时候,被老师强行灌输到脑子里,在几年前他不懂,可卖了几年西瓜,瓜子、干果,知道每斤一毛三分钱的利润,也能把二十万饥荒还上。

    都是大老爷们,谁能有表现出的那么放荡不羁?

    开口问道:“奖金有多少?”

    “比赛不一样,奖金不一样,像每天的比赛,散人上去打,赢一场一千块,半月赛赢一场三千,月赛五千,季度赛两万…年度赛…”

    周叔说着说着停住,转过头,眼里闪过一丝震惊道:“小尚,你不是想来当散人打拳赛吧?这个不行,万万使不得…别看这个拳场不大,里面的规矩可多了,水也很深,尤其是对散人,没有想象的那么宽容,有这想法,赶紧给消灭在源头,想都不要想…”

    周叔很激动,一反常态的激动。

    他的状态让尚扬一愣,看那沧桑的脸上,就差吹胡子瞪眼睛了,宽慰道:“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他们都是专业选手,我上去找死么,当个陪练有你在旁边还行,如果没有我心里都不踏实…”

    “千万不要想,想都别想!”

    周叔又严厉的警告道,脸色微红,看样子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

    尚扬看了眼,想不通他儿子都已经是“散人”了,为什么还对这个话题如此排斥。

    又走了几步,前方出现一个黄色的木门,周叔率先走进去,门里的嘈杂声顿时滚滚而来,与此同时,

    还有略显刺鼻的汗酸味儿,味道之大,差点把尚扬打到,好在不是臭脚丫子,要不然都能吐出来。

    门里坐着五六位壮汉,并不是在健身房里看到的那些纯粹是为了健美的壮汉,这些人的肌肉或许不明显,但每一个肌肉线条里都蕴藏着爆炸般的力量,在门开的一瞬间,交流声戛然而止,全都齐刷刷看过来。

    有几十个锁衣柜。

    他们或是站着,或是坐着,全都光着上身,下面已经换好裤衩,显然做好了等会上场的准备。

    周叔见到他们的目光,下意识躲闪开,扭头看向一边,站在门口没怎么动,因为周飞的柜子就在旁边。

    尚扬眼睁睁的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怪异,周叔好像很怕他们的样子,恨不得隐藏起来。

    当周叔的身影挪开,门口的尚扬自然而然落入他们的视线之中,这些人的目光绝对不是友善,但也不是敌对,应该是挑衅和戏虐。

    尚扬微微蹙眉,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看轻的目光。

    “这是小飞的制服,穿在你身上应该有点大,不过很干净,刚洗过的…”

    周叔一直低着头,面对着柜子,叫尚扬,也只是回手拉了一下,犹如耗子在老猫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说话声音更是两个人能听见而已。

    尚扬被拉的缓过神,也转过头。

    正在这时。

    就听前方一名身高大约在一米八五左右的壮汉,靠在柜子上戏虐道“老周,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每次比赛都得提前几个小时到场,今天怎么了?又让你那个傻儿子给揍了,我看看你眼眶…是不是黑了?”

    “哈哈…”

    男子的话音落下,换衣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尚扬眉头越来越深。

    但周叔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只是面对着柜子,躲在这个众目睽睽之下的角落里,不言不语。

    “哎哎…老周,回头看看我”

    旁边又响起类似逗狗似的声音:“你那个傻儿子今天怎么没来?跑肚拉稀了?还是昨晚倒在娘们肚皮上了?要我说啊,你们爷俩都没老婆,不行就娶一个算了,周飞虽然傻,身体没啥毛病,有一股蛮劲!能跟女人进行正常的生理交流,你呢,是个正常人,年纪大了体力肯定不行,就进行精神交流”

    “我都替你们想好了,晚上她跟周飞在一起的时候,周飞管她叫妈,白天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周飞管她叫媳妇…”

    “哈哈…有才这都能想出来!”

    “到底谁是亲老公?”

    “我也不知道,一起用呗…”

    “哈哈…”

    房间里爆发出一阵张狂到刺人耳膜的笑声,那几人已经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还有人不停的拍着大腿。

    “嗖…”

    尚扬脸色顿时变得通红,感觉血流都在翻滚,手指尖忍不住颤抖。

    “唰…”

    周叔抬手抓住他手腕,一张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沧桑脸庞,逆来顺受的压低声音道“别生气,别生气,就当没听见…”

第0014章 谢谢

    沉默带来的往往不是宽容,很大可能是得寸进尺。

    看周叔脸上煎熬的表情,以及不得不忍下来的眼神,很简单就能判断出,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天发生了,比大众浴室大不了多少的换衣室里,笑声仍旧不绝于耳,七名光着上身的壮汉都左边,中间是很大一块空地,周叔穿着西装的瘦小身躯,和初来乍到的尚扬被孤立在右边。

    事实上。

    从他们口中听见“傻儿子”这三个字,尚扬并不意外,初次接触周飞的时候就感觉这个人精神不太正常,哪怕自己只是个小小的陪练角色,也不可能没有丁点言语交流,上来就打,机械一般的运动,给人的感觉太僵化。

    “哒哒…”

    最开始说话那名壮汉晃着脖子走过来,剩下的几名壮汉,除了一位坐在更衣室中央的长条换衣沙发上,其余都站在一旁,眼睛笑眯眯的露出期待眼神。

    尚扬和周叔也坐在换衣沙发上,就在门口处,背对着众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丝丝入耳。

    周叔面庞上出现难以掩饰的紧张,整个身体都开始绷紧。

    旁边的尚扬很诧异,按理说大家都在一个拳场打拳,没有私人矛盾,在台下也不至于如此。

    “啪…”

    一双张开足以抓住篮球的大手,拍在周叔后勃颈上,把周叔身体拍的一颤,随后这双大手的主人缓缓坐在旁边,眼睛眯成一条缝戏虐道:“老周,刚才跟你说话还没回应我,提议怎么样?娶个媳妇你和傻儿子一起用,后路我都给你想好了,生下来孩子,你既能当爷爷也能当爸爸,周飞还有个兄弟,要不然他以后怎么办?你看他那个傻样,等你死了他怎么活?”

    尚扬转过头,冷冷的盯着坐在旁边这人。

    “呵呵…”

    周叔尴尬的笑了笑,也扭过头,刚才能装成无动于衷,已经被堵到身前,躲是躲不过去了,但并不是反抗,而是顺着话题,言不由衷道:“攒钱呢,等攒够了就给他娶媳妇,到时候给你们喝喜酒,大家都要来啊,捧个场,给个面子,咱们也要个人气…”

    此言一出,身后的几人都嗤笑出来。

    “真的?”

    旁边的壮汉眼中一亮,调侃道:“不管他们这帮家伙去不去,我必须得到场,不为别的,就是晚上入洞房的时候,小飞技术不娴熟我还能指导指导,我估计他学不会,不过这点你大可放心,他不会我来,洞房花烛一定搞得热热闹闹…”

    刚才的话已经是**裸的羞辱,而现在,羞辱无疑附加了另一个层次。

    洞房花烛多神圣的词,可主人公变了,就会变得肮脏龌龊。

    “老黑,凭什么你来?当我们是吃干饭的?”

    更衣室另一边想起嬉笑的声音。

    老黑,也就是坐在周叔旁边男子的绰号,皮肤确实比较黑。

    “对啊,咱们都是一个公司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周飞的洞房花烛,你一个指点分明就是不把我们当兄弟,不仗义昂!”

    老黑回过头应承道:“好说,好说,反正不是我媳妇,大家一起来…”

    他说完,又回过头,抓在周叔脖颈上的力度,明显更重了几分,把头低下几分,盯着周叔的侧脸又道:“老

    周,我这么说你可别生气,你能听出来都是为了你的傻儿子好,毕竟第一印象很重要,要是实在不开心,你也可以一起,大家一起交流嘛,切磋切磋技术!”

    “呵呵…”

    老周继续尴尬的笑着,不知该怎么回应,也就低着头不回应,连旁边老黑的目光都不敢看,完全一副人有欺凌的样子。

    “啪…”

    老黑又重重的拍了下周叔脖颈,不出意外,体重绝对不到一百斤的周叔,被拍的身体又是一颤。

    “说话,到底同不同意给个意见,但你放心,生出来的孩子不管是我们的,还是胳膊邻居的,或者是街边乞丐的,我们都让他姓周,没人跟你争!”

    “把手拿开!”

    后面的人还没来得及笑,就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不出意外,正是旁边的尚扬,虽说没经历过职场打拼,电视看过不少,知道总有那么一些所谓的同事背地里捅刀子,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尚扬结对不会开口,可偏偏是让他在“父亲”这个词中,还有一些期许的老周。

    早就已经被气的热血翻滚,面色通红,双手攥紧拳头。

    老黑听到这个声音一愣。

    不仅仅是他,就连在一旁看戏的几名壮汉也把笑容逐渐收紧,刚才抱着的胳膊放下来,靠着墙的身体缓缓站直,严肃的盯着前方。

    老黑脸上表情也逐渐变冷。

    他还没等说话,就看周叔顿时慌张开口道:“黑哥…黑哥,别生气,小尚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我也没告诉,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你消消气...”

    看周叔娴熟的求饶样子,已经不止一次两次。

    “滚蛋!”

    老黑没有因为他的求饶变得收敛,反倒是愈演愈烈,双眼死死的盯着尚扬,抓住周叔后脖颈的手臂也没松开,而是猛然用力,就看周叔的身体霎时间从沙发上弹出去,老黑的手臂快有周叔小腿粗,力道可想而知,周叔猝不及防的趴在地上,嘭的一声,摔得很重。

    刚才两人之间还隔着周叔,而现在空无一人。

    老黑一字一句道“非但没送,还给他扔出去,你能奈我何?”

    “唰…”

    尚扬瞬间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还击,在他的字典里有被打死的,没有被吓死的,换句话说,他很想靠别的找回场面,可当人一无所有的时候,貌似就剩下拳头。

    身后的几人见状,齐刷刷迈步过来,仅剩下坐在两排锁衣柜中间沙发上的男子,他表现的很镇定,眼睛一眨不眨,脸上无悲无喜。

    女孩们称他们为行走的荷尔蒙,看身上的肌肉,也确实体现了男性的刚强魅力,这群肌肉走过来,结果很显然,并不是要拉架的,仅仅几个人,却有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

    正在这时,就听“咯吱”一声。

    刚刚尚扬进来的房门被打开。

    从外面走进来一位穿着休闲装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乍一看是普通人,并没什么特点,称不上慈眉善目,倒有几分凶面,他的出现,让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凝固,尚扬刚来不认识,但只要拳场的人都知道,这人叫葛中,别人都叫葛总,拳场的日常事务都是他负责,地位除了两位经理之外,就是他了。

    葛总

    刚进门就发现情况,微微蹙眉,面露不悦。

    “葛总…”

    “葛总好”

    这些行走的荷尔蒙没有了刚才的气势,顿时如猫咪一般乖巧叫道,不断点头哈腰。

    能打的…确实不如有权的!

    葛总没立即应声,低头看了眼被老黑推飞到地上,现在还痛的面色铁青的老周,知道这老头刚才一定挨欺负了,但也没开口询问,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独特的规则,至少弱肉强食这四个字,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都他妈没事闲的,有劲留到台上去闹,谁再敢闹事全他妈给我滚蛋!”

    葛总声色俱厉的吼道。

    听到他喊话,这些人全都噤若寒蝉,就连刚才最为嚣张的老黑都低着头,陪着笑脸。

    葛总说归说,他平日里十天半个月不会来一趟后面,即使再打起来也不知道,说完之后,看了眼完全站起来的老周,又看了看尚扬,问道:“你就是来替傻子飞的?”

    傻子飞,应该就是周飞。

    尚扬点点头:“我是来替周大哥的…”

    葛总听到答复,上上下下打量了尚扬一番,随后不留痕迹的摇摇头,这副样子与他认知中的拳手身材相差太多,但也没开口否定,毕竟老周父子也算是拳馆的一大噱头,傻子飞,每次赢一场比赛之后,就会对着拳场高喊“我要赚钱娶媳妇”还真收获了不少愿意买门票进来看的。

    作为管理者的葛总自然知道,有些时候还是得放点水。

    轻飘飘道:“好好准备吧…”

    说完,看了眼前方坐在沙发上的壮汉,转头走出去。

    尚扬这才注意到,原来在别人都变得惶恐之时,这个壮汉居然连动都没动,只是看懂了葛总留给的那个眼神,这才站起来,他路过之处,其他人全都向后撤一步,把路让出来,走到门口,没立即出去,停住脚步看了看尚扬。

    道:“你是叫尚扬吧?我听过你,我弟弟以前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张嘴闭嘴的都是尚哥说,连我这个亲哥哥说话都不听,但这里不是你见过的那些,靠着凶狠就能扬名立万,这里有规则,就凭刚才,要不是葛总进来,他们把你打残了扔出去都不会有人管,因为打拳有风险,这个这扇门,就相当于签过协议…”

    他说着,抬手拍了拍尚扬肩膀“勇猛有余,脑子不足…要报仇也不是没机会,你今天的对手就是老黑,好好准备…”

    说完,松开手从门里走出去。

    “谢谢熊哥,谢谢熊哥…”

    尚扬没说话,倒是老周脸上心花怒放,一副被得道高人指点的样子,直到门关上,他还没把目光收回来。

    “小子,算你命大,等会儿上场了可别求饶,本来打算把傻子飞屎打出来,很不巧,今天把你打到跪在台上,有种别认输!”

    老黑双手转拳撞到一起,做出标准的挑衅动作。

    他说完,仅仅留下一个蔑视的目光,然后转头走到一边。

    其他壮汉也都不屑的看了看,眼中不乏有怒火,但都默不作声。

    更衣室里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周叔再次抬手抓住尚扬的胳膊,心有余悸,用蚊子般的声音轻轻说出两个字“谢谢…”

第0015章 比赛开始

    在明星拼流量需要制造绯闻,说相声需要掺杂黄段子的时代,单纯的拳击已经不足以满足大众需求,所谓规则,在适当的时候需要改一改,临水的拳击不数点数、也不会计算有效攻击,在大致规则还在拳击的框架内,单纯的看哪一方先给另一方打倒,打到趴在地上十秒钟起不来则为胜利。

    如果最后两方还都能站起来,则加赛,一节一节往上加,直到一方起不来为止。

    常规为八节,每节三分钟,中间休息一分钟,没有大休。

    周叔为了让尚扬提前适应环境,也是避免继续与老黑一伙人发生争执,就带着尚扬来到拳台侧面,躲在角落处观看比赛。

    这里以前是演绎会馆,大厅面子足够大,至少比电影院最奢华的影厅大的多,经过改造之后,相当于四个电影厅在四周,中间是拳台,座位呈阶梯状升高。

    最前方,距离拳台最近的一圈称得上卡台,是比较舒服的沙发,前方有茶几,拳场内出售酒水果盘之类,也算是一大服务亮点,几个卡台都坐满了人,正观看两名身高都在一米八左右的拳手对打,就在刚刚,蓝方选手被一拳打倒,是凌空打倒,引爆了场内的气氛,吼叫声、发泄声、呐喊声,隐隐约约还有嘘声,在整个场馆内不绝于耳,声音再大些,说不准会把房盖掀起来。

    尚扬看着这一幕,心里扑通扑通乱跳,略感紧张,只是这种紧张还没达到需要抖动身体发泄的地步。

    “老黑跟场上红方选手比,谁厉害一点?”

    尚扬需要做好心里准备,其实那天去陪周飞打拳,事先毫无征兆,周叔哨声响起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多大事,直白的说就是轻敌了,被周飞第一拳就给压制,后面也没多少反抗机会,整个过程脑中都晕乎乎一片,被周飞打了多少拳,自己挺了多少分钟,没有多大概念。

    “老黑吧…”

    周叔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他比尚扬还紧张,如果没有在更衣室里的那些事,老黑说不准会手下留情,可事情已经发生,原本有经纪公司的场外选手就看不起散人,等会上台肯定会拼了命的打,他已经预见到尚扬的下场。

    性命无忧、未必会残疾,可需要静养几个月的伤就不一定了,极大可能是被抬着出去。

    “刚才那些人,除了熊哥之外都是一个经纪公司的,平日里除了比赛就是训练,而且训练他们的是原来在省里打比赛的选手,无论是力量、速度、技巧、对体力的把控都要比普通人…小尚,周叔再说一遍,现在退赛也可以!”

    越是临近,越是不忍心让尚扬上台,总觉得自己考虑不周,对一个毫无训练,只是相对抗揍的人来说,太残忍。

    尚扬缓缓摇头:“没事,拿了钱就得干活,坚持不了八个回合就打四个,四个坚持不了就打两个,周叔,我可告诉你,是你把我找来的,钱已经一半放进我兜里了,想要回去没那么简单…”

    周叔一愣,没想到这小子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悠悠的叹了口气:“你小子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尚扬缓缓笑道:“死不了”

    “哎…”

    叔叹了口气,愁眉不展。

    尚扬也不在开口,重新看向拳台,他知道,自己这近十年来的斗殴经验,真正能在这里发挥的并不多,确实都在各个方面占下风,不过那又如何?大不了就是挨揍一顿,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换取自己至少一个星期才能赚到的报酬,并且不违法犯罪,貌似也不亏。

    至少距离那个女人要砸弯自己母亲腰杆的五百万,少了两千多块…

    “嘭!”

    拳场上又发出一声爆裂响声,蓝方选手彻底倒在拳台上,全场都跟着倒计时,红方选手已经站到一边,举起双拳,气喘吁吁的提前迎接胜利。

    “起来啊,起来啊!”

    周叔手里紧紧抓着裤子,嘴里忍不住叫出来,因为蓝方选手站不起来,下一场就是尚扬对战老黑,他希望尽可能把时间延长。

    “三”

    “二”

    “一”

    倒计时已经结束,蓝方选手还是没能起来,场中的喊声顿时变得震耳欲聋,就看老周的身体明显一颤,如临大敌的脸色变得惨白。

    这时,身后传来提示声音:“准备上场!”

    “呼…”

    尚扬长出一口气,衣服早就换好,红色拳套也戴在手上,随时准备这一刻。

    周叔难以启齿的提醒道:“坚持两个回合,不行就一个回合认输,千万别逞强,周叔的钱照给!”

    “呵呵,没事”

    尚扬笑了笑,随后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从观看位置走出去,灯光配合的很好,一束灯光把他身体完全包裹在其中,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向前移动,一时之间,整个拳场观众,近三百号人的目光全都看在这个陌生的身影上,很安静,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声音也都被压的很低,纷纷猜测这个陌生的身影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加油…”

    “打死老黑…”

    尚扬抬头挺胸,装成一往无前,耳边依稀的传来两声呐喊,在这拳场内格外刺耳。

    “来了,来了,他来了!”

    台上的主持人在活跃气氛,指着尚扬,慷慨激昂道:“大家都在猜测他是谁?他是什么样的实力?他会不会在今天的对战中取得胜利?现在,我就要给大家隆重介绍这位选手,尚扬,绰号傻子扬!曾在东南亚某拳场打满七十二场比赛,可谓身经百战…”

    傻子扬?

    这三个字说出来,拳场里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经常来这里的人都知道傻子飞,那个赢了比赛就要奖金娶媳妇的家伙,所以大家听到傻子的代号,眼神都变得玩味和期待,都期盼着他能傻到什么境界…

    尚扬知道都是拳场的噱头而已,也没在乎,走上拳台站到主持人身边。

    主持人很“热情”一手抓着尚扬的手臂举起来,对着四周转了一圈,让每个人都记住他的面孔。

    “傻子扬,给大家笑一个…”

    “你是不是也准备打完比赛,赚钱娶媳妇?”

    “我们很期待你到底有多傻,千万别让我们失望!”

    看台上的人一句一句的喊着,每喊一声

    ,都会伴随着一阵笑声。

    尚扬被说的脸色通红,心里一阵难捱,可偏偏没办法还嘴,还得迎着四周形色各异的人,露出笑脸。

    成长的过程是不是难捱他不知道,不过在他二十几年的生命中,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猴”看,当成“猴”耍。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几年前在全校师生面前检讨。

    可那时好像没有现在的感觉。

    突然觉得今夜的灯光格外刺眼。

    随后,主持人把尚扬的手放下,抬手一指出场位置,激情四射的吼道“接下来出场的是…老…黑!”

    “刷”

    刹那间,足足三道灯光扇到出场位置,老黑已经站到灯光之下,抬起带着拳套的拳头,聚在半空中不断挥舞,脸上洋溢着笑容,坦然接受四面八方的欢呼声和掌声,不得不承认,作为拳场里的名人,认识他的观众已经达到百分之十以上。

    声音铺天盖地袭来,所有人的目光盯在那身披蓝色披风的身影上,竟然让人有种羡慕,他就是“大明星”的感觉。

    “相信大家对老黑的熟悉已经不用过多阐述,作为拳场内平均用时前三的拳手,擅长在四节之内ko对手,目前已经保持了五十六场四节内ko,今天会不会是第五十七场呢?会不会创造纪录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老黑,打死他!”

    “把他打成傻子…”

    “我会一如既往支持你的!”

    咆哮声不绝于耳。

    老黑走过三分之二,终于收回在四周的目光,迎上正前方拳台上的尚扬,嘴角微微向上勾勒,眼睛眯起来一些,露出蔑视的笑容,是不是拳手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对于今天的胜利用胸有成竹来说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现在只想打的“精彩”

    尚扬目视着他一点点走过来,看出老黑眼中不经意间露出的毒辣,暗暗咬紧牙关,但目光毫无畏惧的迎上这位身高比自己高两公分,身上肌肉至少比自己多十公斤的男人。

    老黑并没常规的走上台,而是站到皮带外侧,弹跳很好的跳过来。

    身影落地,拳台跟着颤了颤。

    老黑走到主持人身边,转头轻挑的看了看,低声道:“傻子扬?今天过后怕是真的要成傻子了…”

    “好,请双方选手准备!”

    裁判已经从另一侧走上来,主持人下去,裁判站在两人中间,与那天老周的打扮如初一则,嘴里吹一声口哨,用眼神示意两人,随后双手一推,让他们两人都站在角落里。

    周叔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尚扬身后的拳台下,紧张兮兮的小声提醒道:“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抱住他,抱住他就没办法打你了,实在不行就认输,千万别硬扛着!”

    就在楼上的操控台,指挥灯光的房间,葛总透过玻璃正看着这一幕。

    对身边被称为熊哥的壮汉问道:“他能打?”

    熊哥面无表情道:“上不了台面,最多两个回合”

    这在这时,震彻全场的一声哨响。

    比赛开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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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6995/ 第一时间欣赏市井之徒最新章节! 作者:对井当歌所写的《市井之徒》为转载作品,市井之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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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之徒介绍:
人,一撇一捺,就像两条腿,撑着一截正直的脊梁,撑着一颗向上的头颅,昂然挺立于天地间。 而生活,是尝遍柴米油盐的平淡,是笑对酸甜苦辣的平凡。 生而为人,生下来,活下去,永不停息。 (书友群474558375,欢迎加入!)市井之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市井之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市井之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