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反手一个……
当晚，也就是九月二号深夜。
金达商贸低价放货的消息越传越广，在人们的翘首以待中，远洋商贸以及他的同盟商贸公司终于发布了最新的消息。
只不过，跟大家伙儿预想中不同，远洋商贸并没有紧跟，甚至加大降价力度。
这些商贸公司放出的消息是：冻品猪脑涨价了！
金达今天放出什么低价产品，他们就把这些产品的价格上调，总结之后就是一句话，只要你降价卖的东西，我全部涨价。
这个消息一出，那些等待远洋商贸降价的商贩傻眼了。
“远洋商贸这是在作死吗？对手都降价了，他居然敢涨价？他是生怕咱们不跟夏盛民合作吗？”
“窦远洋这一手玩的，真让人费解呀。”
“远洋商贸这是做大做强了，看不上咱们这些小商小贩了，既然他们想把咱们往外推，咱们就随他的意，跟老夏合作也挺不错的，最起码以后进购牛羊肉的时候不用来回跑了。”
“……”
各种议论声纷纷传出，还有一些跟远洋商贸合作时间长的老客户，打电话问询，是不是放错消息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些老客户也坐不住了。
既然远洋商贸涨价已成定局，那还不赶紧去金达订货？万一晚了，没货怎么办？
从一开始的愤愤不平，到醒过神来，抓紧订购，商贩们把商人逐利这个天性展示的淋漓尽致。
大家伙儿对远洋商贸的不作为赶到愤慨，继而把这种愤慨和失望转化成浓浓的希望，转投到金达商贸这里。
海吉星市场疯了。
就连那些夜市摊位已经摆好的老板都加入到了抢购大军之中，自己走不开的，让自家婆娘来，婆娘也走不开，那就让亲戚朋友来，反正，这一次不能缺席。
金达商贸门口人头涌动，挤挤攘攘，声音嘈杂。
远洋商贸门庭罗雀，冷清寂静。
远洋商贸公司的业务员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死死盯着夏盛民的店铺，嘴角露出坏笑。
夏盛民得知远洋商贸发出来的涨价通知后，脸色就变得阴沉，他很清楚窦远洋这一手的目的，更明白这一招的厉害。
本来是自己先出手，想把窦远洋逼到进退两难的地步，报一下举报自己的仇。这下好了，人家宁愿舍弃行业威信，也要把自己推到更深的坑中。
窦远洋能舍弃行业威信，夏盛民却不能，之所以插足猪副产品行业，不就是为了打开市场，以后多赚钱嘛。
如果他现在涨价，不，再退一步讲，如果他今天不让客户订货，金达商贸的名声只会比远洋商贸更臭。
窦远洋还回来的这一枚苦果，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越来越多的商贩拥挤在门口，夏盛民心里在滴血，却不得不强撑着笑容，招呼每一个进来的客户。
“老夏，还是你实在，窦远洋那小子不如你，以后我肯定多支持你的工作。”
“夏总，话不多说，先给我来五十件猪脑，二十件大肠，以后你就看我表现吧。”
“夏老板……”
客户的称赞和表决心，让夏盛民心口更疼了。
“夏总，你这里还有没有无限量供应了？要是有，我先回去忙了，店里生意离不开人。”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夏总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
夏盛民听不下去了，捂着胸口起身，直接离开了海吉星市场。
夜色中的疯狂并没有随着夏盛民的离开平静，反而愈演愈烈。
第二天早上，夏盛民没有来市场，店里的工作人员已经统计好了数据，把数据发送给他之后，夏盛民差点晕过去。
仅仅一夜，仅仅一个海吉星市场，订购出去的货物就让夏盛民赔了一百三十多万。
这还不算其他市场，其他地市。
……
“没了？”
王泉惊愕的问道。
“没了，一半的屠宰场无猪可杀，剩下的屠宰场，宰杀量不够可怜人的。”
张浩明很是无奈，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无猪可杀了。
鲁省大量屠宰的盛况还没有桂省持续的时间长。
他知道的，很多日屠宰量在一千头左右的屠宰场直接关门歇业了，稍微大点的，一天也只能杀个两三百头，还是小猪。
“总共收了多少？”
无猪可杀，王泉早就知道了，他更关心收了多少货。
提到这个话题，张浩明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收货还可以，我跟李宏每人收购两百多万颗，还专门给你留了一百二十万颗。怎么样，够意思吧？”
一百二十万颗？
王泉一喜，赶紧回答：“够意思，真够意思。对了，你俩现在总共有多少货？”
“加上桂省收回来的货，得有六百万颗吧？有没有老李？”
张浩明说着，电话里还能听见李宏小声的嘀咕着：“桂省一人九十万颗，回来之后，一人两百三十万，总共六百四十万颗。”
“听到没有？总共六百多万颗，你跟林东加一起应该也有三百万颗吧？这一千万颗够不够去川省浪一圈了？”
听到这个数字，王泉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他从未想过，能掌握这么大一笔货源。
一千万颗。
如果是打压市场，这一千万颗或许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可若是关键时刻进场，赚钱应该没有问题。
“对了，现在副产价格已经涨的很高了，咱们手里的猪头要不要出货？已经有人联系我了。”
王泉还没有从一千万颗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听到张浩明这句话，顺嘴说道：“急啥，等涨到18再说。”
刚刚说完，他就愣住了。
张浩明也是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急吼吼的说道：“上次我就说你有渠道，你还不承认，现在说秃噜嘴了吧？”
“我都没说现在啥价，你直接给我怼个18？你老实交待，到底能涨到啥价。”
上次张浩明问王泉意见，好说歹说，王泉才给了一个16的价格。这次连报价都没报呢，他直接丢出一个18的价格，再说没有渠道，张浩明能相信？
151 他以为他赢了【四更】
我说啥了刚才？
王泉有些乱。
“那啥，我这边还有点事儿，先挂了啊。”
“你要敢挂电话，今天晚上就能杀到洛河找你，信不信？”
王泉迟疑，这货还真有可能干出这事儿来。
“其实吧，这事儿你都不用问我，你就看现在行情发展成啥样了，桂省没猪了，鲁省也没了，中原现在也快没了，北湖出疫情了，也在大量屠宰，东北那嘎达离咱们太远，国内养猪大省还有几个能撑住？”
“这么严重的缺口，猪价上涨已经是必然的结果了，我跟你说，安心等着，多等一天，就有可能多涨一毛。”
关心则乱，张浩明就是如此，一开始的时候就太过于依赖王泉的判断力，听完王泉这番话，都不用细想，就能明白未来的行情发展趋势。
一脸尴尬的挂断电话，看着旁边的李宏，小声说道：“被一个毛头小子教育了。”
李宏可不管这些，接着说道：“其他的别管，就听王泉的，好好囤着，反正今年绝对不怕卖不掉。”
说完，又是唏嘘道：“早知道，跟着王泉一起养点猪了，更省心。”
鲁省没猪了。
比记忆中的时间点，晚了将近半个月。
王泉清晰的记得，重生前，八月中旬的时候，鲁省就无猪可杀了，紧接着就是中原地区，中原地区因为平时屠宰量大，甚至连半个月都没坚持住，小型屠宰场全部歇业，无猪可杀。
大量承包商，以及调货人瞬间失业。
这些失业人士开始辗转游走，寻找有猪的地方。直到云省传出消息，开始大量屠宰，这个全国最后一块保留区也瞬间挤满了人。
正常情况下，西南地区的土猪并不被人看好，就连当地屠宰场都不乐意宰杀。
土猪体型太大，出肉率并不好，相反，猪副产品重量远超正常水准，屠宰场不赚钱，谁能乐意大量宰杀土猪？
承包商之所以不愿意去，是因为太偏僻了，运输很不方便。
可为了赚钱，大家伙只能咬牙涌入云省，抓住最后一次机会。
王泉知道，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未来两个月内，真有可能无货可卖。
重生过来之后，已经有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原本正常的运行轨迹也悄然转向，王泉不敢赌，既然知道云省会成为下一个战场，那就要提前准备入手了，以免夜长梦多。
云省挨着川省，如果云省开始大量屠宰，肯定会影响到川省的猪副产品行情，这一点毋庸置疑。
川省，会变得愈发不可控制，王泉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不仅仅是想在川省挣钱，还想趁着这个机会，打开川省的市场，开辟出属于自己的渠道。
……
夏盛民咬牙坚持了三天，商贩老板抢货的场面才慢慢平复。
鲁省的断档，让夏盛民不得不重新考虑接下来的运作手段。
生猪价格在上涨，副产品也在上涨，现在收货的价格比之前更高了，如果继续坚持低价出货，夏盛民有十足的把握，能争抢到更多的市场份额。
同时也意味着他会赔更多的钱。
花钱买市场，这句话一点没错。
到底值不值，谁也不知道。
如果只有夏盛民一个人，他肯定不会这么做，他一把年纪了，还能再干几年？儿女都有自己的事业，根本用不着跟别人置气，平平稳稳的守住店铺，赚个养老钱多好。
金顺的存在，让夏盛民不得不这样做。
在普通人眼中，金达商贸是川省牛羊类肉制品的大佬。
在知情人眼里，金达商贸相当于金川商贸在川省的一个分部，金川出货源，金达出渠道，这其中，还有一部分渠道是金川掌控的。
说白了，夏盛民在依靠金川挣钱，金顺想要涉足猪肉制品行业，他不能不配合。
赢了，赚得更多。
输了，无非是安分两年，就回来了。
“叮咚。”
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上面标注的昵称是胡经理。
胡大海是金川商贸西南大区的经理，平时主要负责开发大客户渠道，并且协助大客户开辟市场。
“夏总，事情已经办妥，一周之内就能到货。”
看到这条信息，夏盛民几天不见的笑容重新出现，这算是最近一天唯一一条让自己舒心的消息了。
“收到。”
简单的给胡大海回复消息，放下手机，夏盛民眼中多了一丝回忆。
价格战，自己打过，而且不止一次。
一步步爬上来的夏盛民有一股子倔强劲儿，谁也不服谁也不怕，一直弓着腰低着头往前走。
最惨烈的那一次，就是跟窦远洋他爹窦长清的战斗。
那时候的夏盛民刚刚跟金顺达成深度合作意向，两人都有继续扩张的心思，可谓是一拍即合，金顺仗着自己资金雄厚，夏盛民又是干劲十足，等他们一头扎进猪副产品圈子之后才发现，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原本一盘散沙，甚至还互相拆台的猪副产贸易商，瞬间拧成一股绳，矛头齐齐对准夏盛民，在窦长清的带领下，压得夏盛民喘不过气来。
金顺赔了将近一千万，夏盛民足足三年才恢复元气。
事后，两人总结了失败的经验，却没有熄灭心中的火焰，一直在等机会，准备卷土重来。
12年，有过一次机会，周期很短，没等两人商量好计划，就消失不见了。
一直等到去年，非洲猪瘟爆发之后，金顺再次找上门，大量宰杀生猪的时候，两人就开始准备，足足准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上次铜锣的招标会，才露出爪牙。
他了解窦长清，更了解窦远洋，之前故意展露出来的东西只是烟雾弹，为了让窦远洋放松警惕，不惜冒险从疫区偷运鲜品猪脑。
偷运，还敢明目张胆的出售，窦远洋果真出手了，他以为他赢了。
这只是第一手，前几天的大量放货，也是试探。
试探那些商贸公司的反应，也试探市场的真正消化能力，只有掌握了市场真正消化能力，才能合理安排下一步计划，跟远洋商贸战斗到底。
拼货源，夏盛民真心不怕，提前准备这么久，他有信心跟远洋商贸硬碰硬。
拼资金，背后还有金顺这个大财主。
这一次，他铁了心的要从远洋商贸嘴里抢出来一块肉。
152 准备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为了反阴一手夏盛民，远洋商贸和他的同伴付出的代价是，行业威信力大幅度降低，短短几天的时间，大家都在背后议论远洋商贸的不作为，甚至有些人翻起旧账，大肆抨击远洋商贸在猪副产品行业的霸道行为。
听着郝金磊回馈的市场反应，窦远洋根本不慌，甚至还有些想笑。
“这些小商贩，销货量不大，还总想着占便宜。上次咱们放货的时候，他们什么表现你还记得吗？”
窦远洋轻声笑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上次给他们便宜占，个个都是喜笑颜开，赞不绝口。这才几天？咱们就成了过街老鼠了？”
郝金磊也是附和道：“这些人心思很简单，让他们占到便宜就说你好，咱们只是没有按照他们预期的降价，就怨声载道了。”
窦远洋眼中的不屑更浓，轻轻摇头，道：“不管外面怎么说，你得记住，咱们是商贸公司，不是市场上的批发商。”
“论真的说，批发商才是咱们的客户，他们算什么？等着吧，以后越来越缺货，他们能不能有口吃的，还得看咱们。”
“对了，市场上的批发商什么态度？”
……
海吉星市场内，猪肉分区愁云惨淡。
三天了，一连三天，除了白条猪肉还能保持以往的销售量，猪副产品的销量跳水式下跌。每个经营猪副产品的批发商都是一副愁苦，眼神中带着愤恨。
“那老东西太不是东西了，人家远洋商贸也只是猪脑降价了，根本影响不到咱们，他可好，但凡是有一点销量的副产，挨个降价，一点活路都不给咱们。”
平时忙都忙不过来的批发商，此时只能悠闲的坐着聊天。
另外一个黑瘦老板，叼着烟卷，一脸生死看淡，无欲无求的样子，冲着主动挑话聊天的同行说道：“等着吧，这才只是开始，我觉得老夏这次动真格的了，跟远洋商贸他们肯定会有一场恶战。只是可惜了咱们，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呀。”
同行暗暗点头，随后脸上苦笑更浓，自嘲道：“老黑你还好点，猪腰是卖白条和骨类，我就不行了呀，我是副产品为主的呀。”
老黑斜眼看了他一眼，坏笑道：“哟，这不是你看我笑话的时候了？想想以前的你，故意跑到我这里抱怨太累了，你知道这叫啥子么？”
邻居同行苦笑摇头。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说话的时候，老黑摊位前又来了客人，乐呵呵的起身迎了上去。
同样的场景，不仅仅在海吉星市场上演，好多人都跟老黑一样，感同身受，预测会有价格战发生。
不知不觉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盘算着，真要打起价格战，自己怎么办？
……
“你说云省有猪？”
王泉已经好久没来商山了，今天突然到来，林东还以为他是心血来潮，终于想起这份生意了，没想到他一来就告诉自己一个惊人的决定。
“对，等不了多久，云省就会沿袭桂省的情况，咱们只有提前过去包下场子，才有可能不断货。”
专门跑到商山来告诉林东这个决定，王泉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趁着大部分人的目光还没有注意到云省，提前过去承包几个不错的屠宰场，哪怕周期不长，最起码能保证今后两个月的货源。
“那这边怎么办？”
林东相信王泉的判断，只是家里这一摊子事儿怎么办？
“云省那么远，工人们能跟着咱们跑那么远吗？”
包场，并不是老板脑子一热就能干成的事儿，没有熟练的工人，再有钱的老板也不敢轻易包场。
“屠宰量一天比一天低，这边还用得着这么多工人吗？家里两个屠宰场现在基本上处于半歇业状态，工人们天天闲置着。”
王泉沉着脸，看了林东一眼，道：“哥，你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公司，上次已经让秋哥他们通知工人了，年终分红加上涨工资，就不信他们不去。”
林东沉思片刻，最后抬头道：“那行，家里那边你统计人数，商山这边我负责，你觉得多少人够用？”
王泉突然笑了，道：“咱还没去考察具体情况，我哪里知道多少人够用呀。今天过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先给工人沟通一下，看看有多少人愿意跟着过去的。”
“这两天吧，带上秋哥和军哥，咱们一起去云省看看情况，商山这边暂时让秦飞看着，等云省那边确定之后，让秦飞带人跟过去。”
“商山这个场子，交给王富贵打理。”
去铜锣之前，王富贵在洛河的场子里学了一个多月，在铜锣已经两个多月了，从未出过一丝差错，想来应该能够担起这份责任。
微微思量过后，林东就点头同意了。
经历过猪肺事件之后，洛河的员工更加相信王泉说的话，现在听他说，要去云省包场，大家伙儿只是稍微诧异，并没有人表现出不乐意，甚至是反对的情绪。
“大家伙儿都看到了，咱们这里的猪越来越少，屠宰量越来越低，就这么一点屠宰量，能养得起咱们这些人吗？”
仔细观察工人们的反应之后，王泉又是说道：“大家都知道，咱们已经注册了公司，只要安心在公司工作的人，年底会有分红，具体能分多少钱，肯定跟公司盈利有关，公司要是没钱赚，大家肯定分不到钱。”
“今天我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愿意去云省的人，每月工资加一千块钱，你们自己考虑一下，这几天抓紧报名。”
“老板，都去云省了，家里怎么办？”
一个稍显年轻的新进员工突然问了一句，有不少人看向他，随后看向王泉。
王泉笑眯眯的看着他，不急不缓的说道：“家里都没猪了，肯定不会留人在这里。如果实在不想去云省，现在就能结算工资了。”
说完，目光变得冷峻，扫视一圈之后，又是补充道：“原谅我们兄弟能力有限，养不起闲人。”
153 针锋相对
九月六号，王泉一行人乘坐飞机前往云省。
也是这一天傍晚，窦长清的小院来了客人。
远洋商贸交给窦远洋之后，窦长清就过上了清闲自在的生活，每日怡花弄草，闲暇时候跟朋友一起出去钓钓鱼。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人，窦长清也只是微微一愣，随后笑着招呼道：“哟，你可是稀客。”
来人身材微胖，若是跟窦长清比起来，还有些不如。
身材也不是很高，长相跟港岛那边一个明星有些相似，一身休闲装，手里拎着一个小袋子，打量一圈小院儿后，乐呵呵的看着窦长清笑道：“真羡慕你这种生活，清静自在。”
窦长清引着来人来到院中的小亭子中，亭子中间的石桌上摆着一个红泥碳炉，旁边还有一把热气蒸腾的水壶。
来人见状，顺势递上自己手中的小提袋，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古朴包装的小盒子，“冒然打扰，我请你喝茶。”
窦长清也不客气，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叶，打开之后轻轻嗅了一下，满意点头，脸上也是露出弥勒笑。
窦长清的动作很熟练，不过一会儿，就泡好了茶，分给来人一杯，两人相对而坐，各自品茗。
九月的天，温度或许没有降低太多，空气已经褪去了燥意，偶有一阵微风经过，夹杂着些许芬芳，反而给人一种惬意的感觉。
第一杯茶饮尽，窦长清率先放下茶杯，看着对面的客人，“你这个大忙人难得来我这里一次，说说吧。”
说话的时候，把水壶放到碳炉上，本来就冒着热气的水壶瞬间发出轻微的咕嘟声。
客人跟着放下茶杯，没有急着说话，左顾而言他，道：“人啊，就怕有心事，心事若是解决了，就会开心。若是堵在心里，有可能成病。”
一句话的时间，壶嘴开始喷涌出蒸汽。
“我是真的羡慕你这种生活方式，套用现在年轻人常说的那句话，实力不允许啊。”
窦长清微微一笑，给他续上第二杯茶水。
“这包茶叶，废了好大劲儿才搞到手的，我这个人不喜欢吃独食，就拿来跟你分享了。”
稍微停顿一下，看着窦长清笑道：“咱俩一人一半如何？”
窦长清脸上笑意更浓，抬手请茶，两人饮下第二杯茶后，窦长清才出声说道：“茶是好茶，品过方知其味儿。”
“其他东西呢，没有尝试之前觉得很好，可当你真正尝试之后，会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美好，你说呢？”
客人快速摇头，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你就不怕我全部拿走，一点也不给你留？”
院子外的蛙鸣戛然而止，周围瞬间变得安静。
窦长清淡淡摇头，道：“你看，蛙鸣声停了。你嫌它烦的时候，它肆无忌惮，你若不在意它，它反而自己没声了。”
说完，窦长清意味深长的看着相对而坐的这个男人，轻声叹道：“金顺，我年长你几岁，有些事情可能看得比你更透一些。”
“咱们这些人，没有什么本事，能拥有现在的一切，只是因为时代造就了咱们。相比起年轻人，除了这一辈子的经验，有什么地方能跟年轻人相比？”
“比魄力？年轻人的胆子更大，冲劲儿更足。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是白喊的口号。”
“比资源？咱们十几年建立起来的渠道，人家通过网络，有可能半年就追上。”
“比财富？你觉得现在的社会，资本累计困难吗？”
说到最后，窦长清犹豫了一下，随后劝道：“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你看看最近几年，有多少曾经风光无限的人物，现在却销声匿迹了。又有多少年轻人，一夜之间冒头？”
金顺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窦长清，很是疑惑，这才几年没见，怎么变化如此之快？
“时势造英雄，金顺，安分一点不好吗？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都没捋顺，就想吃别人碗里的肉，你就不怕跌个大跟头？”
金顺眼角一抽，警惕的看着窦长清，脸上神色变幻。
过了好一会儿，金顺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直勾勾的看着窦长清，定声说道：“生活条件好了，身材发福了不说，胃口也长了。”
眼看劝说无果，窦长清轻轻叹了一声，临其茶壶准备倒第三杯茶，却被金顺伸手按住了。
“老哥，我也不瞒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这一次我可是做足了准备。”
窦长清放下茶壶，讥笑道：“上次，你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金顺脸色一变，冷声道：“今非昔比了。”
“那就走着看吧。”
空气中多了一丝压抑，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寂静的有些可怕。
蛙声重新响起，微风吹去凝重。
“好多年没见着远洋了，听说现在很有老板的气势。”
“年轻人嘛，难免喜欢争强好胜。”
金顺突然笑道：“我就喜欢跟年轻人打交道，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觉得自己还没老。”
窦长清笑着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脸，道：“人呀，不服老不行。”
说着，再次提起茶壶。
金顺再次制止窦长清，同时起身说道：“第三杯茶今天不喝了，等结束之后，你请我。”
说完，自顾自的走了。
窦长清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苦笑摇头。
夜色不知不觉中降临，安静的空气中凝结着一股不安的气氛。
窦远洋从车上跳下来，进屋知道窦长清，脸上带着凝重。
“金顺来找您了？”
“嗯。”
窦远洋眼神一缩，追问道：“他说什么了吗？”
窦长清淡淡看了窦远洋一眼，不作声色的说道：“还没开始呢，你就慌了？这么沉不住气，怎么跟金顺斗。”
窦远洋语噎，没敢接话，静静等着窦长清说话。
“他说，要平分市场，我没答应。他还说，这一次准备的很充分，气势很足。”
平分市场？
窦远洋气笑了，金顺是在搞笑吗？
你准备的充分，难道我们就差了？要知道，我们等你开战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金顺不是夏盛民，这次他亲自过来，你千万不能大意。”
想了想，窦长清又补充一句。
“金顺，是屠户出身。”
154 震撼出场【三更】
春城。
从机场出来，四人乘出租车前往市内，首要目标是先租辆车，未来几天的考察工作肯定少不了代步工具。
租车的时候，林东在网上查询了当地的大型屠宰场，可惜，屠宰场这三个字的关键词，显示出来的信息寥寥无几，本来就不多的信息，打电话过去之后，要么无人接听，要么接听之后矢口否认是屠宰场。
“这算啥情况？完全两眼一抹黑啊。”
林东很是失望，人生地不熟，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不免担心接下来几天的工作。
身边的林秋也是愁眉不展，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跑这么原来包场，看到林东颓然的样子，也是暗暗担心。
“要不咱们去农贸市场打听打听？那些肉贩子总能知道一些信息吧？”
长期跟地销客户打交道的林秋脑中闪过一道亮光，提议道。
办理好租车手续，顺便在租车公司打听到了春城最大的农贸市场位置，到达之后，停好车子，四个人分开寻找。
两个小时后，四人重新集合，每个人都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汇总之后再挑选优质信息。
王泉负责汇总信息，林东负责在手机地图上搜索企业地址，每个地址都收藏备注起来，等所有工作做完之后，总算是理出来一条最为便捷的路线。
春城向南方向，有两个大型企业都涉及到生猪的屠宰加工，分别是神侬和白鑫。
在网上搜索过两家企业的资料信息之后，王泉当即拍板，先去神侬集团，这家企业的性质跟温氏差不多，也是从养殖开始，只是规模没有它大。
神侬集团就在春城，直接导航过去，一个小时后，到达神侬集团总部。
在门口登记信息之后，四人一同来到市场部的办公区，说明来意后，有人出面接待他们。
半个小时后，四个人脸色阴沉的从神侬集团总部走出来，刚刚走出大门，林秋就忍不住骂了起来。
“真他么狗眼看人低，什么玩意儿，真把自己当成三汇那种大企业了。”
韩小军也是嘀咕着：“三汇都没有他们姿态高，第一次见着这么牛笔的人，人家不都说生意越大，说话越和气吗？”
“行了，别抱怨了，咱们是外来的，遇到不公平对待很正常。”
林东打断两人的抱怨，看了一眼手机上标注的企业，说道：“下一个目标就有些远了，玉玺下面的一个小县城。”
……
九月九号。
一列冷藏车队在蓉城高速路口下来，全部都是九米多的冷藏车，白色的箱体上面印着硕大四个字金川商贸。
收费站的工作人员什么车子没见过，比这种更大更长的冷链物流车都见过，让他们惊奇的是，这么多外形一致的车子居然同一时间到达，很显然是有过安排的。
好奇心比较重的人，还专门在旁边计数，等所有车子过去之后，一脸震惊的报出一个数字。
二十三辆！最让人不可思议的，这些车辆的牌号显示，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打头字是蒙！
二十三辆九米多长的冷藏车，整整齐齐的开进海吉星市场。
所有路过的，或者是有心观察的，都记住了金川商贸。
排头的冷藏车在金达商贸的冷库门口停下，夏盛民脸上的皱纹都笑没了，看着车队，不停的点头，同时也是安排员工开始卸货。
打开车门，一箱箱包装好的冻品，摆放的整整齐齐，不用夏盛民提醒，员工主动拿出手机拍摄。
“各位老板注意了，新一批冻品到货，二十三车，全部都是，需要订货的老板抓紧时间了。”
画面从第一辆车的内部情况开始，能让别人清晰看到车内的冻品，继而转向车队，长长的车队，安静等待卸货，这个画面确实让人震惊。
仅仅几分钟，金达商贸到货的盛况就被商贩老板们转发出去，每个看到的商贩老板毫不吝啬点赞，同时一大堆的夸赞不要钱似的往外甩。
有人没忍住好奇心，在视频的下面追问。
“金川商贸是啥子情况哟？”
“金川，金达，夏老板说下什么关系。”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金川商贸都被夏老板拉来了，夏老板雄起！”
“……”
郝金磊收到的视频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拍摄的，两百多米长的车队，几乎将海吉星市场给堵了起来。
视频中，还能看到，进出海吉星市场的车辆全部停下，还有不少人在拿出手机拍摄，可想而知，现场的效果有多轰动。
这种震撼的场面让他脸色大变，丝毫不敢耽误，直接转发给窦远洋，转发之后赶紧小跑，朝着窦远洋的办公室跑去。
果不其然，窦远洋一脸阴沉的坐在办公桌后面。
郝金磊还没想好怎么汇报工作，手机又是响了一声，新的视频发了过来，不敢犹豫，直接点开视频，将手机递给窦远洋。
从第一辆冷藏车出来的货，全部都是猪脑，箱子上面的商标看不清楚，金达商贸的工作人员专门拆开箱子，对着猪脑拍摄视频。
窦远洋脸色阴沉滴水，看完整个视频之后，把手机丢给郝金磊，一言不发。
过了好久，才揉着眉心，愤恨道：“金顺这一次直接站在台前了，连隐藏都不愿意隐藏了，告诉其他几家商贸公司的老总，我请他们过来喝茶。”
“另外，给古叔打电话，让他盯紧山城那边的情况。还有，告诉老黄，让他加紧时间出货，有多少出多少，全部运到蓉城来。”
窦远洋连声吩咐，想了想，又是补充道：“他们很有可能今天晚上就开始出货，让下面的人盯住，一旦有动静，立刻给我放消息，跟上。”
等窦远洋不再说话，郝金磊赶紧走了出去，按照窦远洋的吩咐一一拨打电话。
窦远洋眼中闪烁着怒火，金顺这个老家伙，给大家展示肌肉呢，自己给自己安排了一次震撼登场。
窦远洋知道他的目的，心里也暗暗佩服他这样的登场方式，确实能够吸引眼球，一次登场足以让大部分人知道金川商贸的存在。
越是这样，窦远洋越是愤慨，如此高调的进入川省，你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155 打响【四更】
人们常说，过日子离不开柴米油盐。可真正有心思关注物价的又有几个？
网络信息化时代，人人都有对外展示自我的机会和平台，还有一个高大尚的统称自媒体。
刚刚过去十几分钟，网络上就有了关于蓉城冷藏车队的视频。为了吸引眼球，各种标题党，层出不穷，胡乱编造的文字内容更是吸引人的眼球。
“猪肉上涨的罪魁祸首……”
“震惊，奸商囤货，恶意哄抬肉价。”
“北肉南调，猪肉到底要涨到什么时候？”
“……”
个人自媒体还好一些，内容虽然不实，也没有故意引导民众。
可有些无良网站为了吸引流量，真正的毫无底线，恶意引导民众遐想，仅仅一个小时，网络上到处都在谈论猪肉价格上涨。
甚至有一部分蓉城当地的闲人，专门跑到海吉星市场追加拍摄，在自己的视频账号中更新后续内容。
两个小时不到，视频内容惊动当地主管部门，加急派人过来检查，好在，金川商贸这批货没有任何问题，所有需要的手续证件都有。
为了消除网络上的不良影响，蓉城不少官方账号都在发视频澄清，可这一手操作，非但没有把谣言压下去，反而激起了更多的人参与讨论。
最重要的是，讨论的目标竟然变成了视频中，冷藏车身上印着的四个大字金川商贸。
群众的力量不能忽视，特别是在互联网信息高度发达的条件下，仅仅几分钟，金川商贸的真实情况就被人以图片视频的形式曝光出来。
“金川商贸，国内最大的牛羊肉制品商贸公司，总部位于蒙市……”
猪肉涨价这个话题火没火不知道，金川商贸先火了。
胡大海皱着眉头找到金顺，把网络上的事情告诉他，金顺不懂网络，他也不经常玩手机，很是平淡的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胡大海还想继续说下去，就听到金顺的声音。
“小胡，眼下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打好这一仗，不要把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金顺不温不火的说着，“只要不遇到强力干涉，市场规律是不会被普通民众改变的，这一点，你必须得清楚。”
“咱们是商人，天职就是赚钱。”
胡大海点了点头，离开金顺的房间。
根据夏盛民统计的市场消化量，上次放出去的货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周期正好。原定的计划是下午六点钟发通知，开始放货，结果网络上这么一闹，很多人都主动打电话询问，感觉火候到了，就临时改变计划，五点钟开始。
海吉星市场，夏盛民的店面里。
夏盛民跟胡大海相对而坐，两人脸上都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喝茶抽烟，根本看不出即将开战的情绪波动。
两人所在的位置是店铺后面的隔间，因为角度问题，他们能够很好的观察到外面的情况，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商贩老板赶来，一个个眉开眼笑的互相攀谈着，夏盛民嘴角弧度更大，冲着胡大海说道：“金总有什么特别的交待吗？”
胡大海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夏盛民脸上笑意稍微凝滞，疑惑道：“没说怎么打？万一窦远洋那小子再玩阴招，咱们不准备一些应急对策？”
听到这句话，胡大海露出恍然之色，点了点头，缓缓道：“老板就说了一句话。”
“说的什么？”
胡大海似乎担心自己传达错误，仔细回想一番之后，才定声说道：“光明正大的打，阴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
“窦总，有消息了，那边五点钟开始放货。”
办公室内，窦远洋和其他几家商贸公司的老总在喝茶，气氛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紧迫，人人脸上都是露出轻松的笑容，闲聊的时候，还时不时加进去一些耳熟能详的内涵段子。
郝金磊进来汇报之后，窦远洋哈哈一笑，起身对着身边的几位老板说道：“诸位，开始了，都回去准备吧，让他们知道，再厉害的过江龙，到了这里，也得老老实实的盘着。”
几位老板相视一笑，鱼贯而出。
下午五点，海吉星市场再次火热。
因为店铺面积不够，夏盛民特意安排员工在门口的空地上摆了几张桌子，每个财务人员身边都配备两个男人帮忙，桌子上摆着验钞机，pos机，二维码。
“老板，时间到了。”
员工进来，看到夏盛民点头，再次走出去，宣布开始。
早已经排好队的老板们纷纷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手机，亦或者是银行卡。
“大肠三十件，猪脑二十件，肋排十件……”
“天梯一百公斤，黄喉两百公斤……”
“……”
每个人都是主动报出自己需要的货品，财务人员埋头开单，单据开出来之后，计算价钱，付款结账。
结完账之后，拿着票据前往不远处的冷库，提取自己的货物。
冷库这里，早已准备好的金达员工，乐呵呵的结果票据，开始忙碌起来。
这次的放货价位，跟上次一样，即便市场价位再次上涨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更多的人参与到这次抢货行动中，一公斤大肠相差五块，你敢相信？一公斤黄喉相差八块，对于火锅店来说，简直是买到就是赚到。
现场气氛火热，在工作人员的再三解释下，才没有发生你挤我抗的混乱局面，每个队伍都是有条不紊的报货交钱。
这种盛况已经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了，后面还有长长的队伍，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发现，还有人正在赶来。
金达商贸的每个员工都是笑容满面，甚至还有些隐隐的骄傲，海吉星市场里，金达商贸绝对是第一个搞出这么大动静的。
“大家都别着急，看到那边的冷藏车没有？还有十几车货没卸，大家不用担心抢不到货。”
金达的员工还在不停安抚后来的商贩老板，九米多的冷藏车，一辆车的库容量是十吨，十几辆车就是一百多吨。
来晚的商贩老板听到这句话，顿时安心不少。
夏盛民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他在等，等远洋商贸的反应，随着时间的流逝，夏盛民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将近一个小时了，远洋商贸在干嘛？
156 公敌
一个小时能干点啥？
如果是正面硬刚，说海吉星市场陷入瘫痪都不为过。
然而，并没有。
整个市场，除了夏盛民的门店火爆异常，其他家都是冷冷清清，对比之鲜明让人瞠目。
市场内不少批发商都在冷眼相望，夏盛民门前越是火爆，就意味着他们接下来的日子愈发难受。
不少人都在排队的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老客户，心里暗暗抽搐，却无能为力。这一刻，很多人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远洋商贸怎么还不出手，干他呀！
以往，多有诟病的远洋商贸仿佛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不再看不惯远洋商贸的霸道行为，反而期待远洋商贸赶紧站出来，打退夏盛民。
远洋商贸虽然霸道，也总比夏盛民的吃相好看，窦远洋吃肉的时候，最起码还知道给大家伙儿留一口汤。
同心协力难，同仇敌忾易。
六点十分的时候，夏盛民接到一通电话，下面地市批发商打来的电话，声音急促，短短一分钟就挂断了电话。
夏盛民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一旁的胡大海关切问他怎么了。
夏盛民冷声回道：“窦远洋他们不是没有动作，他们选择先在下面地市放货，放货量很大，价格跟咱们一样。”
胡大海听后一惊，脑中瞬间想起了那句电视里经常出现的台词农村包围城市！
失误了，大意了！
不仅是胡大海，就连夏盛民都认为蓉城是远洋商贸的大本营，只要在他大本营里闯出一条路，打出金达商贸的名气，抢占更多的市场只是时间问题。
可谁也没想到，窦远洋居然从下面的城市动手，仅仅一个小时的时间，川省所有地市的市场上，远洋商贸和其他几家的货物就摆满了摊位。
胡大海皱着眉头，想了好大一会儿，这才说道：“现在再跟已经晚了，与其分心作战，还不如加大力度，直接把蓉城市场塞满。”
见夏盛民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胡大海又是轻声劝道：“夏总，猪副产品圈子里，咱们本来就没有固定渠道，说难听点，咱们才是光脚的那个，根本用不着患得患失。”
“只要能坚持到最后，不管能抢到多少市场，咱们都是赢家。你别忘了，咱们的目的是什么呀！”
……
“下面地市的放货不能停，告诉下面的批发商，他们拿到手的便宜货，必须给我便宜卖出去，允许他们赚取辛苦费。”
窦远洋一脸傲气的吩咐着，“如果有人敢故意囤货不出，给了夏盛民机会，发现一个拉黑一个，永不合作。”
郝金磊快速点头，记下之后，又听见窦远洋说道：“山城那边也告诉古叔，让他盯紧，只要发现对方的货出现在市场上，就按照计划行事。”
等了几秒钟，不见窦远洋继续说，郝金磊疑惑问道：“蓉城这边怎么办？市场上有不少批发商询问咱们的人，啥时候开始出货。”
窦远洋嘴角一勾，笑的很是邪气，道：“不急，现在火候还不够。等他们都没饭吃的时候，才是咱们出面的时候。”
“夏盛民不是想抢咱的市场么？给他又能如何？零星客户才有多少比例，咱们玩一盘更大的棋。”
郝金磊想了一会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很是模糊，他隐隐猜到了窦远洋的想法，却又不敢确定，索性闭嘴不言。
金达商贸没有食言，无限量供应就是无限量，这种情况持续三天了，热度虽然不如第一天，却一直保持着快速出货的盛况。
川省的市场销量到底有多大？
这么说吧，单是海吉星市场，不算这些商贸公司，仅仅把批发商的猪副产出货量加起来，五千头猪的副产品都不一定够用一天，这还只是平常。
如果逢年过节，销量还要翻番。
跟海吉星市场规模差不多的，蓉城还有四个，仅仅一个蓉城的消化量，都让人咋舌。
因为地域限制，蓉城能大量出售的副产品种类并不是很多，市场上的批发商，基本上也都是一家挑选几样，尽可能的减少竞争冲突，一直以来，虽有竞争，却也都能赚钱。
可夏盛民这一手操作，断绝了市场上所有猪副产批发商的活路，吃相难看的让人不敢相信。
这三天，海吉星市场里，怨气越来越重。
但凡摊位上有猪副产品的批发商，一个个都是脸色凝重，眼神阴沉，看到金达商贸的员工路过，阴冷的眼神丝毫不加隐藏，甚至有些脾气暴躁的，故意骂人，只是不点名道姓。
夏盛民的心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
他想进入猪副产品行业，想要抢占市场份额，想要多赚钱。
这些在生意人眼中，无可厚非。
你身为商贸公司，不去跟窦远洋抢二级批发商的资源，非要跟我们这些批发商争抢终端客户资源干啥？
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这些批发商也是商贸公司的潜在客户？缺货应急的时候，我们可没少捧你们的场？
人家远洋商贸在蓉城这么多年，行事风格确实让人不舒服，却从没有干过这么不要脸的事。
特别是听说远洋商贸和其他几家商贸公司在下面地市放货之后，大家伙儿心里的怨气更重了，在他们眼中，夏盛民是外来者，主动侵占窦远洋的市场，窦远洋被逼无奈选择应战，即便这样，也没有在蓉城大肆放货，底线和原则尽显无疑。
有些人或许不明白，换个说法来解释。
如果把远洋商贸比喻成川省的省级批发商，那么下面地市的批发商，就是二级经销商，大家的目的一致，把货卖给更下一级的客户，赚取差价利润。
海吉星市场的这些批发商，看似比下面地市的批发商强些，其实性质差不多。很多时候，发货来不及，就会选择从商贸公司调货，大家都少赚一点。
说白了，合作关系比竞争关系更多。
夏盛民这一手，直接打破了维系多年的平衡关系，招人恨，是必然的。
仅仅几天的时间，夏盛民的名声彻底臭了，最起码在猪副产品这一行的批发商中间。
157 就问你一句话
“如果怕得罪人，就不要做生意。”
“生意的本质就是与人争利，跟生产商争，跟同行抢，跟客户磨，一个环节处理不好，就会得罪人，那为什么还要做生意？”
夏盛民眼神冷峻的看着身边的员工，市场的气氛变化他不是不知道，员工们私底下的议论他也听说了，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扛不住别人的眼神，想要辞工。
“你们中间，有人跟了我很长时间，也有加入金达商贸时间短的。”
“不管你们心里有什么想法，我都不希望你们给我打一辈子工，我希望你们能在这里学到一点东西，等时机到了，出去开一家店，到时候老夏双手支持，不管是资金还是货源，我都能给你们帮助。”
“到那时候，咱们就是合作伙伴，互利共赢。”
说到最后，语气也不再那么严厉，换上笑容继续说道：“不要在意现在怎么看你，等咱们胜利了，你就会发现，那些仇视诋毁你的人，会主动对你笑。”
员工们低落的情绪有所好转，微笑遮去脸上的苦闷。
夏盛民大手一挥，道：“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晚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算我的。”
……
“二十三车货，连三天都没有坚持过去，大海，你怎么看？”
早些年，金顺就在蓉城置办了房产，只是一直没来住过，他这套房产就在锦城湖旁边，距离海吉星市场不远。
金顺手里把玩着天珠，与胡大海相对而坐，一副慵懒的姿态，轻松随意。
胡大海苦笑着说道：“出货量确实惊人，这还只是蓉城一地的出货量，一斑窥豹，国内猪肉制品行业确实有超乎想象的市场空间。”
“金总，我说句话不恰当的话，您别怪我。”
金顺淡淡笑着，“说吧。”
胡大海换上凝重的神色，组织好语言之后，才缓缓说道：“金总，我觉得，咱们似乎低估了川省的情况。”
“我的意思，不是低估对手，而是低估了市场容纳量。”
“按照夏盛民预估的数据，平均下来，蓉城每天就要消耗掉将近两百万颗猪脑，二十吨猪大肠……”
把夏盛民的统计数据一一汇报之后，胡大海脸色更是严肃道：“且不说下面的地市，仅仅蓉城这样的消耗速度，咱们的库存并不能坚持太久。”
听着胡大海的分析，金顺面色平静，似乎毫不关心，过了好大一会儿，金顺才幽幽说道：“大海啊，咱们是商人，价格战只是一种手段，咱们的目的是抢占市场，多赚钱。”
“市面上缺货有多厉害你也了解过，现在的价位能一直持续下去吗？”
“再说，窦远洋也不可能真的放弃蓉城，等着吧，他肯定会有动作的。”
胡大海点头，提出自己的疑惑。
“金总，打价格战，咱们金川商贸不畏惧任何对手。可咱们现在拼的是库存啊，我担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金顺挥手打断了。
“不用担心，干好你自己的工作。”
“还有，这里需要什么货，你打电话给他们几个，所有人全力配合你这边，蓉城必须给我吃下。”
……
市场愈发的让人看不懂了，远洋商贸一直在巩固外围市场，金达商贸则是一副贪婪之相，恨不得把整个蓉城的市场全部拿下。
两家好像达成了默契，各玩各的，这种情况已经维持一周了。
这哪能行？
翘首以待，等着远洋商贸出面，解救大家于水火之中的批发商不干了。
说好的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呸，来救我们的英雄呢？
很多批发商开始有意无意的在远洋商贸的店铺门口转悠，目光总是不经意的往店内看，没发现窦远洋的身影，又是轻轻摇头，失望而回。
更有甚者，直接跑到远洋商贸的总部办公室，找到了窦远洋。
“远洋，从你老汉开始，我们这帮老兄弟就一直支持，你接班之后，我们更是不留余力的配合，这话不假吧？”
六七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窦远洋的办公室内，全都是义愤填膺的神态，说话的这个老头，最早的时候就是跟着窦长清打工的，后来出去自己开摊位，所有的货都是远洋商贸提供。
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的跟远洋商贸有渊源，合作关系维持了好多年。
窦远洋在他们面前，还真是孩子，表现的恭恭敬敬。
孟敏亲自端茶倒水，窦远洋陪笑着看着大家伙儿。
“不假，不假。”
为首的这个老头瞪着眼睛看着窦远洋，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愤恨道：“远洋商贸在咱们川省，啥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嗯？你小子当初接班时候说的话，是不是忘记了？”
窦远洋苦笑。
“蓉城是远洋商贸的根基，你就这样拱手让人了？”
窦远洋对这些人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不仅仅是因为合作关系，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自家老汉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大部分时间，是被这些叔叔伯伯照看的。
他不敢，也不想在他们面前高姿态。
孟敏看窦远洋不说话，主动接过话茬，声音娇媚道：“怎么可能把蓉城市场让出去呢？三叔，其他人不敢说，在座的叔叔伯伯可从没断过货吧？只要咱库里有货，肯定不能缺着你们。”
这话说的不错，这些人非但没有缺过货，他们的拿货价也都比别人低上不少，这些年下来，哪个不是盆满钵盈。
被称呼三叔的带头男人不说话了，窦远洋这才笑呵呵的说道：“三叔，您就别替我着急了，我是啥性格您还不知道么？”
“我跟大家保证，蓉城不会丢，市场绝对不会乱。”
看着窦远洋脸上坚定的神色，在座的几个老头才送了口气，其中一个干巴巴的瘦老头咧嘴笑道：“远洋，市场上那些人都知道咱们的关系，他们跟你说不上话，就求我们一起出面找你问问。”
“我们今天过来，可是代表了蓉城这几个大型市场的批发商，就问你一句话，你老实跟我说，我们回去也好有个说辞不是？”
“远洋商贸到底什么时候出手？”
158 一头猪，五百斤
“远洋商贸到底什么时候出手？”
刚刚回到市场，三叔就被等待已久的批发商围住了，你一言我一语，问题都是一样的。
看着他们脸上殷切的表情，希冀的眼神，三叔重重的叹了口气。
“三叔，您别叹气呀，到底什么情况呀？”
“就是呀，三叔您可是咱们市场的主心骨，你倒是说说具体情况呀。”
“……”
微微用力，分开人群，三叔走了出去，留下一句话。
“窦远洋说，再等等。”
再等等？
批发商们懵逼的看着三叔离去的背影，随后面面相觑，等什么？
……
“还要多久才能统计出来？”
三叔他们走之后，窦远洋脸上就浮现出若有如无的笑意，直接吩咐孟敏，让内勤统计最近几天的出货情况，吩咐郝金磊，让他统计其他公司这几天的出货量，还有市场消化速度。
“就剩下他们几家的，正在分类汇总呢，估计还要半个小时左右。”
郝金磊回答一声，贼兮兮的笑道：“老板，我觉得差不多了，我刚才经过市场，遇到好几个批发商，那叫一个急切，都等着咱们呢。”
“他们这是没饭吃了，当然急了。”
窦远洋一副了然的语气，又是说道：“等老黄把货送过来，咱们就能开始了。”
半个小时后，郝金磊拿着统计好的数据走进窦远洋的办公室，看了窦远洋一眼，把数据放到桌子上，然后开始汇报。
窦远洋翻看着数据报表，听着郝金磊的回报，突然，打断郝金磊，问道：“猪头的出货量怎么这么低？”
猪头？
郝金磊脑子里迅速闪出一组数据，随之回答道：“北湖熊前一阵子出过一批猪头。”
北湖熊？
窦远洋这才恍然，又是问道：“出的很多吗？”
北湖熊出猪头的时候，他正忙着应对夏盛民，就没有太过关注。
“听说出了三百多吨，不到四百吨的样子，日期是18年年底的。”
冻品经营，就是如此。
便宜的时候大量囤货，等待涨价，只要在一年内出手就行。
18年年底囤的货，到现在来看，已经赚了不少了，再说，日期也快要到了，北湖熊这一波算是大赚特赚了。
把数据看完，窦远洋这才抬头，摸着下巴，思考片刻之后，道：“整体数据还可以，下面地市应该铺的差不多了，只要后续跟紧点应该没啥大问题。”
郝金磊也是附和道：“咱们的业务员现在都撤回来了，全部安排到市场上了。还有一个消息，还没确定真实性。”
“说。”
“最近好像有一部分承包商跑到云省去了。”
……
包场，真不是轻松活，特别是前期的考察。
王泉他们从神侬集团出来之后，工作还算比较顺利，找到几个比较不错的场子，每个场子留守一个人，负责跟踪观察。
观察他们的真实屠宰量，观察工人们的操作手法，观察他们的硬件设备是否能满足加工需求……
总之，每一个诚心包场的人，都会在一个场子里蹲守几天，仔细观察之后，才能决定包不包场。
一个星期过去了，大家伙重新聚集到一起，一一分享自己这几天的观察结果。
最先汇报的是韩小军，单看他的表情，就能知道他很满意。
“我蹲守的这个场子还可以，现在的日屠宰量在一千头左右，工人都是熟手，因为操作手法造成的残次品很少。”
“按照屠宰场负责人说的，他们这个场子如果满负荷运转，屠宰量能达到两千七百头左右。”
韩小军脸上的表情更是喜人，道：“这几天下来，我只有一个感慨，这里的猪，真他么的大。”
“咱们老家杀猪，二百五十斤的猪就算大猪了。我滴个乖乖，他们这里最大的居然能超过二百公斤，那么大的猪，看起来就凶，太特么吓人了。”
林秋一听就有些不服，接话道：“四百多斤算个啥？把你放在这里之后，我们去的那个厂子，人家最大的猪都喂到五百斤了，那两颗獠牙都有一根指头那么长，跟个牛犊子似得。”
眼看着喊小军一脸不信的表情，林秋急眼了，指着王泉和林东说道：“你要不信，问问东哥是不是真的。”
林东点了点头，制止他的话题跑偏，让他赶紧说明情况。
林秋这才得意说道：“我蹲守的这个场子牛逼，现在一天能杀一千八，满负荷能怼到三千以上，工人都很熟练。”
说到最后，苦着脸补充道：“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这个场子土猪杀的太多，都是那种大体型的土猪。”
韩小军没忍住，接话道：“体型大还不好？副产品也大了呀，对咱们有好处。”
林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怼道：“一个猪肚三斤多，你就不怕别人说是母猪副产？”
韩小军一愣，尴尬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轮到王泉，很轻松的说道：“我这个场子一般，各方面都只能说凑合，最大屠宰量估计也就两千头左右的样子。”
“唯一值得关注的是，这个场子的老板有能量，检疫方面有关系。”
林东一一记下他们说出来的信息，最后把自己蹲守场子的信息公布出来。
“白鑫集团下面那个加工厂比较不错，屠宰量应该是咱们四个人中间最大的，日平均屠宰能达到两千三百头，工作环境也挺好，虽然跟三汇比起来差点意思，也要比那些私人屠宰场好上许多。”
“因为是集团下属分公司，管理比较正规，承包价格也比较高。”
说到这里，林东突然疑惑道：“你们刚刚为什么没说，你们负责的场子，承包价位怎么样？”
林秋和韩小军对视一眼，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王泉说道：“现在消息传播的太快了，这里的人也知道外面没猪了，我私下打听了一下，八月份的时候，这里的承包价比现在的承包价足足低了七十块钱。”
“我蹲守那个场子的承包价现在是，整头全包330。”
听王泉这么一说，林秋和韩小军也是赶紧报出自己了解过的价位。
“335。”
“350。”
三百五的价格，让大家伙儿的目光齐齐看向林秋，林秋脸色更苦，道：“我刚才就说了呀，那个场子土杂猪杀的多，体型太大了，他们要价就高。”
听完他们的报价，林东乐呵呵的笑着说道：“本来我还嫌白鑫集团的场子要价高呢，听完你们的报价，瞬间就平衡了许多。”
王泉好奇问道：“白鑫不是做分割加工的吗？他们的副产也能整头外包？不采用分包制？”
159 这不是惊喜，这是捡漏！【四更】
林东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是啊，如果不是在他们场里看到真实情况，我真就信了他们在沿用三汇的工艺流程。”
说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的分割工艺还处于初级阶段，只能进行简单的部位分割，根本不存在深加工，和细致化分割。”
“这种分割仅仅相当于，替卖肉的摊位省去一道工序，根本体现不出来分割工艺的经济价值。说白了，有种邯郸学步的感觉。”
王泉他们听到这样的情况，也是无奈的笑了。
“不过，正是因为他们还处于摸索前进的阶段，根本没有精力操作猪副产品，他们的生产负责人说了，一个个分包出去还不如整头承包出去省心。”
“东哥，你就直接说，他们的价位是多少钱吧。”
林秋双眼冒光，按照林东说的这种情况，这个白鑫集团的场子绝对能成为此行的惊喜。
王泉听得不停点头，因为不想多操心选择整头外包，这种人到底是豪，还是傻？
林秋伸出三根手指，翻了一下。
“三百三？”
惊喜！
不，这已经不是惊喜了，这是捡漏。
赶紧包下来呀！
王泉很是兴奋，内心活动十分剧烈，刚想张嘴，突然又冷静下来。
这样的价格，这样配置的加工厂，不可能没人包场啊？
疑惑的看向林东，问道：“东哥，白鑫这个场子的承包商愿意脱手？”
王泉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泼到林秋和韩小军的头上，两人从兴奋中清醒过来，殷切的看着林东。
没想到，林东笑的更加放肆了。
“我要说他们没有承包商，你们信吗？”
王泉下意识的就想摇头，却是听到林秋在一旁的惊呼。
“不信，这种场子没有人承包？云省的同行是瞎子吗？”
林东也不卖关子，直接把白鑫的真实情况讲述一遍，大家伙儿听完之后，觉得可笑，同时也是暗暗欣喜。
白鑫集团是玉玺市的本土企业，涉及的行业很多，仅仅农副产品这一块，就有两个下属公司，其中一个专业从事农林产品，这个食品公司经营猪肉制品。
白鑫集团是典型的家族企业，百分之八十的中高层领导都是老板的亲戚，只有专业技术型领导是从外面招聘进来的。
白鑫食品有限公司的上一任领导，就是家族子弟，年轻人心高气傲，趁着新官上任三把火，做出一系列的改动。
分割流程就是那个时候提出来的，还有一个响亮的口号：五年之内赶上神侬集团。
一点真本事没有的他，只管动嘴，让下面的人按照三汇集团的生产流程去做，市场拓展也要仿造三汇的渠道去走。
玉玺市内，十几家连锁直营店就是他的杰作。
直营店不仅出售冷鲜肉，就连猪副产品也都直接配备，说什么，只要客户进店，只要是猪身上的东西，咱们应有尽有。
前期确实造成不小的影响，当地人很给面子，利润直线上升。
新鲜劲过去之后，大家才发现，跟农贸市场上的猪肉摊位比起来，除了环境稍微好点，其他的基本相同，最重要的是，价格比外面的摊位贵了好多。
营业额断崖式跌落，仅仅三个月，之前的利润全部丢进去不说，还赔了一百多万。
这一失败，给了这个年轻领导重重一击，直接心灰意冷，灰溜溜的回了总部，听说现在在一个闲职部门混日子。
人，拍拍屁股就能走。
可进购回来的生产线怎么办？开起来的连锁直营店怎么办？
卖掉？赔钱不说，更加丢人。
无奈之下，只能从外面挖过来一个专业人士，负责白鑫食品有限公司的日常工作，唯一的要求就是，分割肉这一块必须做起来，不能让人看笑话。
这件事刚刚过去不久，林东能遇到这事，只能说是运气使然。
“东哥，赶紧交钱呀，只要工人到位，立马就能开工赚钱的事。”
林秋比王泉和林东还兴奋，公司成立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以后有分红，分红从哪来？
老板赚到钱，才能分。
林东一副成竹于胸的样子，淡淡笑了一声，道：“我已经跟他们的负责人约好了，这两天把合同签了，等咱们回去之后，安排工人过来，就能开工。”
“这个场子已经没问题了，其他的场子怎么说？”
刚才已经把情况汇报过了，如何决策那是老板的工作，林秋和韩小军很明白这个道理，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王泉拿主意。
王泉仔细思考过后，伸了个懒腰，说道：“我蹲守那个场子的老板喜欢喝酒，身上有种痞子气息，军哥酒量挺好，你去接手那个场子。”
韩军早些年也在街上跑过，听王泉说出屠宰场老板的性格，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赶紧点头。
又转向林秋说道：“你蹲守那个场子先不着急，白鑫这个场子签下来之后，你过去负责。人家场子既然管理比较正规，麻烦事就少了很多，如果情况允许，到时候再说你蹲守那个场子。”
最后对着林东说道：“军哥看的那个厂子一般，等秦飞过来之后，先带一部分人过去接手，到时候看情况再作调整。”
林东仔细想了想，王泉的安排没有问题，还充分发回来他们三个的优势，点头同意之后，说道：“咱们这两天先把承包权拿下，一旦那些承包权，赶紧回去召集工人，尽快赶过来。”
白鑫这个场子林东已经跟人家打成合作意向了，合同很快就签订下来。
王泉蹲守的那个场子，是在酒桌上拍板的，喝到最后，那屠宰场老板甚至主动点名，等合同签好之后，让韩小军常驻他场子里面。
丝毫不敢耽误，马不停蹄的拿下承包权之后，四人结束云省的考察工作，乘坐飞机返回中原。
刚下飞机，还没有走到停车场，王泉的手机就响了，林庆州打来的。
“听说你去云省了？”
林庆州的声音很是轻快，不等王泉回答，又是笑着问道：“我也来云省了，刚下飞机，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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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有人不想去云省！
“我也刚下飞机，回中原了。”
林庆州：“……”
沉默之后，林庆州追问：“你不是去云省看场子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搞定了？”
说话的同时，王泉他们也是来到了停车场，打开车门坐进去，王泉这才回道：“嗯，我这边急着回洛河办事，先不跟你细说了，等几天到云省再细聊。”
商山在省城的东边，一路高速奔驰，三个小时后赶到康源屠宰场。
温涛知道王泉和林东去云省，只能苦笑，中原这边越来越少，总不能拦着别人赚钱，看到他们回来之后，笑着迎了上去，询问收获如何。
林东没工夫跟温涛闲聊，转身朝着车间走去，林秋和韩小军也是第一次来康源，好奇心很重，也跟着林东走了。
“还行，看了几个场子，场子都还凑合。”
温涛叹了口气，目光看向车间方向，又是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带人过去？”
“就这两天吧。”
注意到温涛脸上的落寞，王泉又是笑着说道：“你也别想太多，大势如此。康源这里现在也用不了这么多人，正好让秦飞带走一部分人，这两天新的负责人就会过来，到时候有啥情况你俩及时沟通。”
车间那边，林东已经返回，秦飞跟着过来。
温涛知道他们要说事，主动后退两步，提醒道：“云省那边的民风有些彪悍，你们过去之后小心点。”
说完，转身离开。
林东他们回来之后，也没进屋，直接站在外面，秦飞主动冲王泉说道：“前些天就问过了，咱们老家跟过来的那些人都愿意去云省，商山本地的工人中间，也有二十几个想去的。”
只有这么一点人？
王泉微微皱眉，问道：“剩下的那些人都不愿意去？”
秦飞摇头，道：“有一部分确实不想跑那么远，也有一部分在犹豫。”
说话的时候观察一眼王泉的表情，又是小声说道：“那些犹豫的人很有可能是因为工资。”
工资？
林东插话问道：“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等秦飞原原本本的讲述一遍之后，林东的神色变得极为难看。
商山这里的工资水平本身就比洛河高出一部分了，之前工人们不在一起，不会因为工资的不平等闹事情，现在都要前往云省，人多嘴杂，谁能保证他们不互相打探对方的工资？
王泉脸色更冷，狠声说道：“先把愿意去的名单统计出来，这两天你告诉那些犹豫不决的工人，愿意去，就按之前说好的条件。如果不愿意去，康源这里养不了这么多人，既然他们想多挣钱，那就另谋高就吧。”
“咱们出发之前，这件事必须办好，等王富贵过来接手的时候，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
回到洛河之后，林秋和韩小军没敢耽误时间，直接回去通知工人，王泉和林东反而变得轻松。
“现在回家也没事，走，去你养殖场看看，我一次都没去过呢。”
林东主动提出要去王泉的养殖场看看，王泉也没拒绝，马上要去云省了，很多事情都要提前安排好。
二十分钟后，来到养殖场。
林东一副好奇宝宝模样，撇开王泉，一个人在场子里转悠着，看着一排排整齐的猪舍，偶尔还能听到猪舍传出来的嚎叫声，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虽然养殖场跟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王泉来到办公室，把自己要去云省的事情告诉董鑫，询问他近阶段有没有需要自己解决的事情。
董鑫仔细想了想，摇头笑道：“也没啥大事，养殖场现在平稳发展就行了，唯一的大事就是新场的建设。”
而后董鑫又汇报了近阶段的工作，说到新来的技术员，董鑫神秘兮兮的冲着王泉说道：“那个新来的小毛你知道吧？”
看到王泉脸上的疑惑，董鑫又是说道：“就是那个新来的女技术员，毛安雅。”
王泉这才恍然，想起小陈那天的激动劲儿，心里好像猜到了什么，笑着问道：“咋了？小陈得手了？”
董鑫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真的是，男女关系就那么随意么？这才多少天？真要得手，我还得劝劝小陈慎重考虑呢。”
“那你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到底啥情况？”
董鑫又露出笑意，“得手没得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前两天他俩一起出去看电影了，晚上十点多才回来，小陈似乎挺高兴的样子，应该是有了好的进展。”
说话的工夫，小陈进来了，看到王泉后，愣了一下。
“老板啥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就听说你有进展了？加把劲儿，争取年前拿下。”
小陈眉毛一挑，眼中藏不住喜色，点了点头，又是冲着董鑫说道：“董哥，你给何金辉打电话，让他再送一批豆粕，我刚才在库房转了一圈，豆粕最多还能坚持三天。”
新技术员来之后，小陈的工作内容就变了，虽然也要带着新技术员适应工作方式，可真正动手的时候，小陈最多是在一旁口头指导。
他现在的主要工作已经朝着管理方向转变，董鑫跟王泉说过，要让小陈负责一个人场子，现在场子里的大小事情，都由小陈负责，他处理不了的话，董鑫才会出面指点一下。
库存情况只是基本工作，董鑫直接掏出电话拨通何金辉的电话，然后把电话交给小陈，示意他跟何金辉说。
王泉也乐呵看着小陈，听着小陈条理清晰的说话，不禁暗暗点头。
在场里转悠一圈的林东回来了，进门之后，语气中都带着羡慕，看到董鑫之后，直接坐到董鑫身边，笑呵呵说道：“老董的管理真心不错，刚才在场子里看了一圈，井井有条。”
董鑫没想到他也来了，两人虽是老相识，也好久没见过面了，此时看到林东，高兴劲儿溢于言表。
“晚上别走了，在这里喝点，咱俩得有几个月没在一起喝过酒了吧？”
161 无妄之灾
王泉还要开车，就没敢喝酒，有他充当司机，林东放开了。
刘香兰炒了几个菜，小陈又跑到村里的烧烤摊上买了好多烧烤回来，把新来的技术员叫过来，胡吃海喝起来。
晚上九点多钟，都有些醉意后，王泉及时打断了他们，舌头都直了，再喝下去，非得喝醉不可。
跟刘香兰打声招呼，王泉带着林东回市内。
把林东送回家，王泉这才开车回家，下飞机的时候就跟张舒说过今天晚上要回来。
开门进屋，客厅里黑漆漆的，只有卧室门缝透出一丝光亮，推门进去，张舒穿着淡紫色真丝睡裙，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手机，听声音就知道是在刷抖音。
看到王泉进来，张舒放下手机，连忙起身给王泉找换洗衣服，她这一弯腰，圆润的曲线让王泉看得眼睛发直，心里也升起一团邪火，不由的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
张舒身体一僵，随后挣扎道：“别闹，先去洗澡。”
等张舒给他准备好干净内裤，王泉快速钻进卫生间。
张舒把王泉换下来的衣服收拾一遍，把兜里的卡包手机掏出来，放到床头柜上，半倚在床头，继续看手机。
“叮咚”
床头柜上，突然传来一条提示音，张舒下意识的瞄了一眼，目光呆滞的看着手机。
“狐小妖宝儿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一秒钟之后，张舒快速拿过手机，滑开手机屏保，眼神锋利的看着那条好友请求。
“哥哥，约吗？”
“你要的样子我都有，你想的姿势我都会哦！”
一股冷意弥漫在卧室中，张舒脸色冰冷，目光犀利的看向卫生间，随后又是点开狐小妖的朋友圈，暴露的照片证实了她的身份。
慢慢放下手机，张舒双臂环于胸前，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看着卫生间的方向。
如果没有特殊需求的话，男人洗澡的速度远远快于女人。
小别胜新婚，王泉心里火热，主动加快洗澡速度，不过几分钟的样子，就从卫生间走出来，一脸坏笑的扑到床上。
想象中的温暖怀抱没有到来，反而换来狠狠一脚。
这一脚，角度刁钻，速度极快，力度适中。
如果不是王泉反应快，差点就掉到床下去了。
一脸懵逼的看着张舒，看到她冰冷的眼神，冷峻的面容，王泉心里一惊，这是咋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没等他说话，张舒抓起手机丢了过来，王泉慌忙接着，还是不解的看着她。
最后在张舒眼神示意下，王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好友请求。
我去……
一瞬间，手机仿佛变成了定时炸弹，王泉一把甩开手机，十分委屈道：“媳妇儿，我真不知道啥情况。”
张舒依旧冷冷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王泉更慌了，自家媳妇自己知道，她要是有不满意，直接就说了，从不藏着掖着，今天话都不说，这是真生气了。
“你得相信我呀，我真没有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联系过。”
求生欲爆棚的王泉极力解释，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快速说道：“媳妇儿你想想看，哪个男人敢在家里，特别是媳妇儿在身边的时候招惹这种人？”
看到王泉的反应，张舒也不愿意相信他是这种人，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脑中突然蹦出萌萌姐那天的话。
“哪个男人不偷腥……”
这句话就像是被无限复读一样，不停在脑中播放。
看到张舒的表情有所缓和，王泉这才敢慢吞吞的靠近张舒，挪到张舒身边之后，伸手试探性的揽着她，张舒狠狠的挣扎一下，又是冷眼相对。
被甩开一次没事，王泉再次靠上去，贱兮兮的说道：“媳妇儿，你对我必须保持绝对的信任，你要真不放心，可以检查一下库存……”
……
夜，已深了，相比之前，此时的夜已然有了凉意。
老黄蜷缩在驾驶舱后排，昏昏欲睡，却又不敢真的睡。迷迷糊糊的听着前面两个司机聊天，半眯着眼，盘算着。
他跟大黄牙一样，都是远洋商贸的股东，远洋商贸创建之初，他们拿钱入的股，窦长清风光三十年，他俩陪衬三十年。
少了许多风光，也少了很多麻烦。
老黄很有自知之明，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可能真正的走上前台，操控一切。现在这种情况他很满意，有活干，还不少分钱。
去年的猪瘟严重影响到猪副产品的价格，身为商贸公司，远洋商贸趁机囤了很多货，只不过这些货一直分散在外地，没敢直接拉回蓉城。
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担心被有心人注意到，影响市场布局。
跟窦远洋这个年轻人比起来，老黄显得谨小慎微，做什么事都喜欢瞻前顾后。
也正是他给人这种印象，这种相对隐秘的活儿最适合他干。
前段时间，金川商贸强势进入蓉城的视频他看到了，嗤之以鼻是老黄的第一反应。
二十三车货确实可以打进蓉城市场，可若想占领蓉城市场，却是远远不够。
老黄乘坐的这辆车是排头车，它的后面还有四十九辆同样规格的冷藏车，整整五十辆九米多的冷藏车，排成长龙，默默的朝着蓉城前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凌晨时分，这五十辆车将分别到达蓉城最大的几个批发市场。
作为地头蛇，远洋商贸不需要太过高调，也不用刻意让人看见这列车队，时机到了，该展示的实力自然会一一亮明。
明天清晨，就是这个时机！
前面两个老烟枪在吞云吐雾，尽管两侧的玻璃留有缝隙，驾驶舱内依旧很浓的烟味儿，老黄被一股烟熏到之后，咳嗽两声。
坐起身子，也没有制止两人继续抽烟，他知道，司机抽烟不一定是烟瘾大，主要还是为了提神。
“到哪了？”
副驾驶的司机扭头说道：“快到绵羊了。”
老黄点了点头，绵羊距离蓉城已经很近了，速度还是可以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一声哈欠，慵懒道：“出来这么多天，都有点怀念家里的味道了，到地方之后，我请你俩吃火锅。”
俩司机一听这话，同时笑着回道：“要得，要得。”
162 深陷汪洋
凌晨一点半，g42蓉城收费站。
五十辆冷藏车依次排队通过，收费员看着最后一辆车的尾灯，久久无语，上次那二十三辆车，就是在他上班期间出现的。
现在调班了，居然又遇到这种情况。
蓉城这是肿么了？
每个市场十辆车，老黄这辆车来到海吉星市场。
讲道理，这个时间段，应该是海吉星市场最为忙碌的时候。
可今天，让老黄差点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凌晨一点的海吉星市场，灯火依旧，只是冷清不少。来来往往的车辆比着正常时候足足少了一半左右，老黄惊疑不定的跳下车，仔细观察之后发现，仅有的几辆车都是运输白条猪肉的，根本看不到副产品的踪影。
市场内，不少人都看到了这边闪烁的车灯，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黑暗中的老黄，一个个脸色难看的盯着那些冷藏车。
又是金川商贸的车子吗？
就在他们垂头丧气的时候，老黄从黑暗中走出来，来到市场上。
其中一个副产品批发商看到老黄，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三两步跑到老黄身边，眼睛却是看向黑暗中的那些庞然大物，急切问道：“黄总，这些车子是远洋商贸的吗？”
老黄最近一直在外地统筹调货，蓉城的情况他也只是听说，具体有多厉害他还真不清楚，这个批发商的异常反应让他心头一紧，点了点头，反问道：“你这慌里慌张的怎么了？”
得到老黄确切的回答，这个批发商眼睛瞬间就红了，狠狠点头：“是就好，是就好哇。”
说完，也没回答老黄的问题，径直返回自己的摊位。
老黄更加疑惑了，再看其他批发商，也都是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老黄慌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一路小跑来到远洋商贸的冷库，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卸货了，老黄直接招呼过来一个员工，问他市场上到底怎么回事。
年轻员工嘿嘿一笑，瞅了一眼市场的方向，这才小声说道：“黄总，这几天夏盛民出货更厉害了，现在蓉城那些饭店老板都从夏盛民手里拿货，市场里面那些副产批发商好几天都没生意了。”
“夏盛民现在在市场里的名声很臭，几乎所有人提起夏盛民这三个字，都是咬牙切齿的骂娘呢。”
年轻员工回答的时候，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老黄听后却是一脸阴沉，心里暗暗惊叹，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夏盛民这是断人财路呀！
他就不怕得罪人太多，遭报复？
这段时间，批发商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更明白了什么叫水深火热，好在，终于等到了希望。
远洋商贸这批货的到来，无疑宣布要开始动手了。
次日清晨，也就是九月十五日。
窦远洋现身海吉星市场，在远洋商贸的门店里制定了放货反感。
“五个市场，全部放开，告诉那么些批发商，咱们出货源，他们出人力，每公斤给他们八毛钱的利润空间，价格必须咬死，能赚多少钱，就看他们能出多少货。”
“还有，这次放货咱们只针对批发商，所有零碎客户，一律不接受订货。”
窦远洋从容淡定的吩咐着，看了一眼身边状态不是很好的老黄，又是说道：“老黄，这几天还要辛苦你，调货这一块你全权负责，我不管用什么方式，必须保证蓉城市场的供应量，绝对不能出现断货的情况。”
老黄昨晚失眠了，早上刚刚有些睡意就被窦远洋叫了过来，此时精神还有些恍惚，听到窦远洋的吩咐，只能强打精神点头。
郝金磊和几个业务员站在屋内，一个个都是屏气凝神，等待窦远洋安排工作。
窦远洋眼中冷光四射，看了这些业务人员一眼，狠狠说道：“货，咱们还有很多，价格，咱们还可以下降，我只有一点要求，把夏盛民的出货量压制下去，如果能逼迫他们再次降价，我给你们记功。”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郝金磊几人点头，随后鱼贯而出，转眼间就融入市场不见。
“老刘，窦总的安排就是这样的，你有没有异议？”
郝金磊快速把窦远洋的要求说了一遍，紧紧盯着副产批发商老刘，等待他的回答。
老刘一脸凶相，咬牙说道：“你跟窦总说，我老刘这次一分钱不赚，远洋商贸给我啥价，我就啥价出货，不把夏盛民那老不死的赶出市场，誓不罢休。”
郝金磊没想到老刘会这么说，生意人也有不要利润的时候？愣了愣神，随后惊喜点头，在本子上记下老刘的名字，随后说道：“你给库房打电话，让他们给你安排出货。”
“老秦，你……”
“别说了，先干了再说。”
“……”
同样的场景，在每个市场蔓延，憋屈了这么多天的批发商终于有机会正面对抗夏盛民了，每个人心里都憋着怒火，摩拳擦掌，暗暗告诉自己，不赚钱了，先出气。
要货的太多了，远洋商贸的员工根本忙不过来，眼看着出货的速度越来越慢，批发商直接给自己员工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帮忙，上百号人在远洋商贸的冷库门口聚集，出货，分货，发货。
海吉星市场，猪肉分区，只要是经营副产的每一家店面，老板娘都是抱着手机，打电话，发微信，发朋友圈，只要是能散播消息的渠道，这一刻全部都是出货。
“对，全部都是正厂近期货，价格比金达每公斤便宜八毛，对，你别跟我说其他的，就问你一句，要还是不要？哦，要多少？”
川省女人本就立事，此时打起电话来，语气更是不善，你要我就给你，不要别bb。
“老板，那些人真的疯了，宁愿一分钱不赚也要帮着窦远洋出货，甚至还把自己的员工借给窦远洋用……”
胡大海脸色阴沉，皱着眉头看着汇报工作的这个人，夏盛民也是一言不发，翻动手机，平均十条朋友圈，一半以上内容都是出货。
“夏总，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胡大海搞不懂，这是金达商贸跟远洋商贸的战争，为什么那些批发商会如此疯狂的帮助窦远洋？
就因为金达出货量太大，影响到他们的生意了？
要是这样说，远洋商贸才是先降价出售的祸源吧？他们为什么不敌视远洋商贸？
这一刻，胡大海鬓角有汗珠滑落。
他有种感觉，金达商贸仿佛被包围了，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被人民的海洋包围了。
原本只是金达和远洋一对一的战争，硬碰硬，胡大海不会担心，更不会如此害怕。
突然变成金达跟整个蓉城批发商的对抗，胡大海慌了。
老话说的好，一个好汉三个帮，哪个批发商没有几个关系要好的客户，这么多批发商加起来，得有多少客户从他们那里拿货？
163 狰狞【四更】
胡大海只觉得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起身走到外面，没敢犹豫，直接掏出电话，跟金顺汇报情况。
夏盛民铁青着脸，他很烦躁。
他跟金顺合作，是因为他跟金顺拥有相同的生意理念。
在他眼中，生意人就是为了挣钱，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失败者没有发言权。
他之所以直接放货给那些终端客户，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如果他选择跟批发商合作，先不说能不能达到大批量出货的效果，首先要考虑的是，批发商会跟他合作吗？
与其为了不确定的事情努力，为什么不直接拿下终端客户资源，等自己彻底拿下蓉城市场的供货权之后，再回头找那些批发商，给他们一点差价空间不就好了吗？
到时候，他们不得乖乖配合？
这种抉择错了吗？
夏盛民不认为自己错了，他只恨，这些批发商太失职，他们已经丧失了生意人的天性，明明窦远洋已经给他们预留了利润空间，他们为什么不要？
他很烦，他一直认为，自己已经看透了生意人的本性，结果却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屋里的空气都是压抑的，夏盛民没开口之前，没人敢说话。
一直等到胡大海挂断电话进来，低声说了一句。
“金总说，降价一块，必须守住。”
夏盛民猛的抬头看着胡大海，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夏盛民的眼珠已经泛红，狠声说道：“那么多批发商同时出手，一块钱的空间根本不够，你告诉金顺，降价两块，我分担一半。”
胡大海错愕的看着夏盛民，看到他狰狞的表情，没敢反驳，再次走出房间。
一分钟后，胡大海进来，点了点头。
……
将近两百人的队伍，出现在省会机场，每个人脸上都是好奇和激动。
不仅仅是他们，路过的乘客看到他们，也是纷纷拿出手机，有人拍照，有人录像，录像的时候，还不忘感慨道：“瞧瞧，农民工都组团坐飞机了，跟他们一比，哥们儿真是弱爆了。”
农民外出打工，都是大包小包的行礼背在身上，根本不用问，搭眼一瞧就能辨别出身份。装粮食用的鱼鳞袋子用来装被褥，稍微好点的，用拉杆箱装换洗衣物。
在人们正常的认知范围里，农民工外出打工大多会选择火车，只因为便宜。谁能想到这些农民工居然选择乘坐飞机出行，甚至有人低声议论，这些人是去挖金子的吗？这么豪气的？
不管旁人的目光如何异常，工人们丝毫不在意，他们更加在意的是，等会坐飞机要不要跑快点，抢不到位置怎么办？
这么多行礼，放得下吗？
等会下飞机的时候，好找吗？
林东在一旁打电话，挂断电话之后，没过几分钟，三个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过来，看到林东身后这些人，眼中闪过异色，却不敢流露出来。
三人中间那位主动开口，看着林东问道：“林先生，人数有没有差异？”
林东摇头，道：“准确无误，他们都是第一次坐飞机，希望你们能多一点耐心。”
工作人员淡淡笑着，点头说道：“请您放心，不管是谁，从购票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我们的上帝了，我们会服务好每一位乘客。”
简单的交谈几句，三个工作人员引领这些工人朝着左手方向走去。
总共一百九十个员工选择跟随林东去云省，因为人数太多，林东已经提前跟机场接洽过了。
这么多人一同乘坐，航空公司也给了一个相对优惠的价格，从省会飞到春城，票价才400块钱一个人。
幸好机场工作人员提前做好准备，有条不紊的换取登机牌，托运行李，等一切准备妥当，也开始准备登机了。
自从上次的好友申请事件后，王泉就过上了痛并快乐的日子。
每天都在积极表现，证明自己。
知道王泉今天要走，昨天夜里，张舒又是一番叮咛嘱咐，在王泉付出两个小时的体力劳动后，终于昏沉睡去。
此时，王泉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刚刚坐下就开始闭目养神。
幸好林庆州去了云省，王泉已经跟他联系过了，让他帮忙寻找大巴车，把员工运送到每个场子。
三个小时后，飞机在春城降落，领取完行李，确认人数无误后，排队走出机场，跟林庆州汇合之后，登上大巴车。
林庆州一个人在这里转了好几天，也看了两个场子，只是还没有决定承包哪个，此时见到王泉，赶紧把自己了解的情况跟王泉说了一遍，让他帮忙拿主意。
王泉哪有心思帮他分析，听完他说的情况后，直接回道：“林总，现在这行情，只要有猪就行，考虑那么多干啥，先把场子承包下来再说。”
林庆州狐疑的看着王泉，很怀疑王泉在敷衍自己。
王泉不得已又补充一句：“我们上次过来，四个人看了四个场子，从看场到签合同，总共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这事总不会骗人吧？”
林庆州讪讪一笑，又是小声说道：“川省那边开始了，听说拼的很厉害啊，我就搞不明白了，现在这么缺货，他们怎么还有心思打价格战，安安稳稳的赚钱不好吗？”
“就他们那种价位，我都想过去收点货，转手买到其他地方了。”
王泉最近几天还真没有特别关注那边的情况，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惊奇问道：“现在怎么样了？你好好说说。”
一路上，林庆州把他知道的情况详细的跟王泉说了一遍，听到林庆州说的价位，王泉也是汗毛竖起，这帮子人真狠。
如果林庆州说的是真的，川省的冻品价格，绝对是全国最低了，如果是承包商还好，多少还有一点赚头，这些商贸公司的话，就不好说了，谁知道他们的产品是什么价位收购的，又是时候囤积的？
可即便这样，王泉也是一阵阵的心疼。
太亏了，如果不打价格战，这些东西能多卖多少钱啊。
“程浩你还记得吧？”
林庆州话锋一转，见王泉点头，又是笑着说道：“昨天还跟我打电话，让我帮他收货，听他的意思，金川商贸的库存好像有些不够用了！”
164 人情，一次就好
请你帮忙收货，你就觉得金川商贸的库存不够用了？
王泉有些怀疑，只是没有当面质疑林庆州的说话，蛮有兴趣的看着林庆州说道：“你在川省那边有关系？”
林庆州坦然点头，道：“有几个客户，一直保持着合作关系，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合作暂停了。”
前一秒还有些惆怅的林庆州，下一秒就笑的很开心道：“不过这样也好，给川省供货，价格一直都比其他客户稍微低些，现在这么缺货，跟他们暂停供货之后，反而赚的更多了。”
王泉了然，按照林庆州描述的情况，确实是这样。
发给川省的客户，价格肯定高不了，现在还这么缺货，还不如卖给其他客户，赚取更多的利润。
这样做的肯定不止林庆州一个人，这场价格战，不经意间让那些川省有客户的承包商，节省出一部分资源，利润更多了。
“外面的行情一个劲儿在涨，川省的行情却被刻意压制在水平线附近，他们就不怕有人投机取巧？”
林庆州露出一丝狡黠，声音降低很多，仅能让王泉一个人听到，“川省现在的价位比起东南地区已经低了很多了，你就没想过倒买倒卖？这一转手就是利润啊，且不说多少，最起码能稳住客户。”
王泉很是坚决的摇头，叹气道：“现在的川省就是一锅即将达到燃点的热油，这个时候，丢进去一颗水珠，你想象一下会是什么结果。”
林庆州迟疑一下，小声问道：“炸裂？”
“炸裂？或许吧，再我看来，瞬间变成水汽的可能性更大。”
飞机上那几个小时，根本没有睡饱，王泉只觉得太阳穴有些胀，很不舒服，调整一下坐姿，眯着眼嘀咕着：“有投机想法的人肯定不少，关键是他们能在那种环境中存活下来吗？”
看王泉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愿了，林庆州也没再打扰，眼神变幻不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把员工们全部送到，安排妥当之后，王泉执拗不过林庆州，还是被强行拉走当参谋去了。
农名工有很强的适应能力，他们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适应并且融入到新的环境中去，只是因为他们心思单纯，没有太多想法的原因。
“挺不错，你要是人手够用的话，我建议你两个场子都拿下。”
看完林庆州中意的场子，王泉给出如是的建议，这两个厂子不算很大，每个场子也就一千头左右的屠宰量，关键是距离近，两个场子之间只有不到十五公里的路程，以后发货能方便不少，万一出现什么紧急情况，也能及时赶到处理。
就在刚才参观场子的时候，王泉发现门口停了几辆悬挂外省牌照的车子，指着那些车子，小声说道：“我上次过来的时候，外省的承包商没有几个，这才过去几天，你看看啥情况。”
林庆州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点头，很是从容道：“放心吧，这两个厂子我肯定能拿下。”
晚饭是林庆州安排的，是一家颇具当地特色的饭店，两人也没喝酒，听林庆州聊着行业内以往的趣事，也互相讨论未来的发展走向。
临近结束的时候，林庆州的电话响了，看了一眼之后，拿起手机冲着王泉示意，能够清晰看到屏幕上显示着程浩的名字。
林庆州接通电话，还没说话，就听到程浩急切的声音。
“林总，云省那边的场子敲定了吗？还有没有认识的同行也在云省包场的？”
房间内很是安静，以至于电话虽然没开免提，一样能让王泉清晰的听到对话。
“这两天就能敲定了，确实有几个认识的同行过来看场子了，程经理有什么吩咐？”
或许是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了，程浩的语气也放缓了一些，笑着说道：“我哪敢吩咐林总您呀，还指望林总您帮忙收货呢。”
话语停顿一下，再次传来：“这样，林总，如果有同行确定在云省包场了，你尽可能的帮忙收货，金川这边肯定不会亏你的。”
这才是程浩的真实目的。
林庆州又跟他闲扯几句，随后挂断电话。
淡淡笑着，说道：“你看，不管多大的商贸公司，还是离不开咱们。”
王泉明白他的意思，商贸公司是有钱，可他们不傻，如果他们出手从承包商手里收货，承包商肯定会赚他们的钱，特别是现在缺货严重，这个利润空间很难把控。
可若是通过承包商收货，性质就不一样了。
承包商之间，属于同行调货，即便赚钱，也不会加太多，肯定要比他们直接出面强上不少。
这也是他们积极联系林庆州的原因。
王泉玩味的看着林庆州，问道：“你还准备像上次那样，便宜出给他们？即便你愿意，其他同行愿意吗？”
“不会。”
林庆州很是坚决的摇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王泉，道：“人情，给一次就好，大家都是生意人，他们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说完，又是感慨道：“我很羡慕你现在这种状态，有事做，却不累。入行时间短，没有太多的人情债，做事可以随心所欲。”
王泉笑了笑，没说话。
“在商山地区，你帮别人的，多过别人帮你的，我相信，如果有朝一日，你用的上他们，他们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说到最后，林庆州又是长叹一声，说着：“咱们中原，人多，心思也多，心思多了，人就很难抱团。”
“你再看其他地方，南湖，鲁省，东北，川省这几个地方，要么是承包商抱团，要么就是商贸公司抱团，生意做起来自然顺手的多，关键是资源的抢占，人家完全不虚任何人。”
“咱们中原人，跟人家真的没法比，要不然也不会没有一个排的上号的贸易公司，在咱们自己地盘上或许不用担心，可一旦出了省，明显不占优势啊。”
林庆州说的这些，王泉暂时还没体会到，也没有发言权，可他心里却悄然生出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