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货，运不出去
仅仅一天的时间，王泉的心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开工的喜悦，到现在的苦闷。
太难了！
云省实在太偏僻了，距离江浙地区足足两千多公里，按照大巴的正常行驶速度，仅仅在路上消耗的时间，就需要三十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注意，这是正常情况。
如果车子在路上耽误了时间，周期会更长，这种运输速度根本满足不了客户每天报货的需求。
最关键的是，运费太特么高了，足足比老家那边高出两倍还多。
三个场子第一天出产的鲜品根本运不出去，那么多的产品摆放在预冷库，所有人都有些傻眼。
林东愁眉莫展，思考了很久，也没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要不，用冷藏车发货？”
林秋突然出声，提议道：“咱们这多货，大巴车根本不够用啊，仔细算算，运费也不一定比大巴车高多少。”
林东似乎有些意动，抬眼看了王泉一眼，见他不说话，问道：“我觉得可以，要不联系问问？总不能跑这么远，打冻品吧？”
所谓的鲜品，一般是指分拣加工好之后，两天之内的产品，因为预冷效果的影响，两天之内，产品的卖相和品质都不会出现变化。
“问问也好，了解一下运费情况。”
王泉点头，又是补充道：“最好是找专车，别拼车，拼车时间定不准，还会因为卸货耽误时间。”
半个小时后，林秋涨红着脸，骂道：“这些人是傻子吗？放着钱不挣。”
一开始听说林秋每天都有大批的货，冷藏车司机的态度很好，当他知道这些货并不是送到一个地方后，直接拒绝了，加钱都不干。
事实确实如此，那么多客户，每个客户都要卸货，这一圈转下来……
“你不是跟张闯关系不错么，要不给他打电话问问？”
林东的话，让王泉眉头一皱。
从云省运到江浙地区，每家每户卸货都会耽误时间，这样算下来，一趟货的周期最少也要三天，关键是，从江浙地区返回云省的时候，还不一定能配到货。
如果仅仅支付单程的运费，张闯肯定得不偿失，如果加运费，又会损失很大的利润。
一边是人情，一边是利润。
最重要的是，一辆车根本满足不了每天都发货的情况，如果想要保证每天都发货，最少也要三辆车才行。
王泉犹豫一阵子后，才说道：“我打电话问问，如果他最近活不多，就问他能不能来，如果人家有活儿干，就不提这档子事了。”
之前说过，18年的大量屠宰，冷藏运输业务也是翻倍增加，很多人都买车涌入这一行，等到今年屠宰量降低之后，大量冷藏车闲置在家，即便联系到业务，每个月的收入也很微薄。
认识王泉之后，张闯的工作就算是稳定下来了，每个月都有不菲的收入，甚至还帮其他司机联系了不少业务。
洛河本地两个场子停杀之后，张闯也随之闲置下来，收入大幅跌落，他明白，行情使然，怪不得王泉。
知道王泉去了云省之后，更是灰心，好在之前几个月没少赚钱，即便真没活干，也饿不着。
突然接到王泉的电话，多少有些诧异，听到王泉问他有没有活儿干，张闯就明白了，这是要照顾自己。
把自己的情况一说，电话里沉默了片刻，又是说道：“我现在在云省，这边的冷藏车不愿意分点送货，闯哥能不能过来帮帮我？”
王泉帮过自己，现在求到自己了，张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答应之后才反应过来，忙问道：“我这一辆车不够用吧？你需要多少，我帮你联系联系，看看别人愿不愿意干。”
从老家空车跑到云省，还要把货送到两千公里以外的地方，运费多少都没问就答应了，王泉心里暖洋洋的。
“我大概计算过了，一趟货的周期是三天，三辆车应该够用。”
说完，又是犹豫道：“闯哥，我也不瞒你，运费肯定会多给一些，但也给不了太多，你仔细考虑考虑再给我答复。”
挂断电话之后，张闯脑子里快速筛选出合适的人选，连忙给人家打电话。
“老钱，给你说个事儿，王泉你知道吧？对，他喊我去云省……”
老钱知道王泉，第一次跟王泉接触，还是年底那次冻品猪腰，再后来就是出冻品猪肺的时候，总体来说，对王泉的印象还挺好。
年轻、活络、会来事、不吝啬。
听张闯把事情说完，老钱没有犹豫，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去云省最起码还能赚点，再说了，跑长途运输的，有几个不是常年在外，远点就远点吧，无所谓。
再者说了，张闯说的很明白，王泉在云省遇到难处了，如果能通过这次帮忙，结个善缘，以后会不会也像张闯那样，稳定下来？
岁数大了，能安稳挣钱，谁愿意天天奔波在外？
……
不到十分钟，接到张闯的回信儿，三辆车搞定，还着重说了老钱这个人，另外两辆车是老钱一个人的。
“我跟你说啊，我可是答应人家老钱了，空车过去的费用你得给人家结了。”
“放心，人家愿意过来帮忙，咱肯定不能让人家亏本。”王泉爽利的回答，又是说道，“你们尽快安排好家里的事儿，这边已经开始杀了，别耽误太久。”
“你不用管了，我们说好了，下午就出发，估计明天夜里就能到地方。”
挂断电话，王泉把张闯的回复告诉林东，几人高兴一阵儿之后，林秋又是问道：“那今天这些货怎么办？”
如果货不多，还好说一些，在预冷库放着就行。
可这边现在的屠宰量还是比较多的，别说耽误两天了，每天杀的猪都不一定能放得下。
解决了烦心事，王泉心情也好了许多，大手一挥说出一个让人瞠目的方式。
“空运？”
林秋惊呼一声，不敢相信的看着王泉，心情很是复杂。
如果不是这次来云省，自己从没有坐过飞机，现在猪下水居然要用飞机运输？别说他不敢相信了，连林东都是一脸肉疼的看着王泉。
166 疯狂的反应
“空……空运就没必要了吧？”
林东听到空运，说话都不利索了，这不是普通的坐飞机携带行李，即便没用过这种方式，林东也能猜到，运费绝对贵的吓人。
王泉认真的摇了摇头，坚定的说：“如果咱们不是在云省，我肯定不会有这种想法，问题是，咱们就是在云省，除了空运，还有更快捷有效的运输方式吗？”
“当然了，必须得提前跟客户沟通，高昂的运费不能全部咱们出，问问他们能不能去机场接货，能不能分担一半的运费。”
林东不说话了，嘴上不说，心里却不认同王泉的说话，自己要是客户，绝对不会同意空运这种方式，太劳民伤财了。
林秋则是略显兴奋的看着王泉，怂恿道：“泉子你赶紧打电话问问。”
王泉又是摇了摇头，在他们俩错愕的目光中，转身走向车间，几分钟后，重新回到办公室，开始玩手机。
连续摆弄了几分钟，笑呵呵的把手机放下。
手机放下还没有半分钟，电话响了。
林秋眼尖，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连福生。
王泉乐呵呵的接通电话，故意点开免提，抬头冲着两人笑了笑。
“王总，什么情况？”
连福生的语气很急切，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就在刚才，突然收到王泉微信上发送过来的那些产品图片，最后还有一行文字可惜运不出去。
“没啥情况啊，不是跟你说了，运不出去。”
连福生听后语气更加急切了，刻意压低声音，道：“没有检疫票？”
“有检疫票。”
“那怎么还能运不出来呢？你在哪呢？”
“云省，春城。”
“……”
连福生沉默了，也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又传来声音，“一天能有多少货呀？能不能把猪腰都给我？走空运，我出运费。”
王泉脸上的笑意更浓，林东瞠目结舌的看着王泉，林秋则是不停眨眼睛，示意王泉赶紧答应，这比想象中平摊运费还要合适。
“连总，这边三个场子，一天能杀五千多头呢，全都是大猪。给你发图片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接受空运的方式发货，这边交通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或许是五千多头，也或许是全部大猪刺激到了连福生，喜悦道：“能，太能了，只要有货，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你是不知道啊，这两天我都准备拿冻品猪腰顶上了，你可真是及时雨。那啥，猪腰我先预定一吨，等会我给你发单子，你今天抓紧时间给我发过来。”
连福生说话的时候，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屏幕显示，有人打电话进来。
连福生的电话刚刚挂断，杭城王喜明的电话打了进来，听他的语气，比连福生还要急切。
“王总，这批货不错呀，我要了，你有多少我都要了，包圆，我给你打钱！”
王财神的口气依旧很大，张嘴就是包圆，林东听得更是心头一跳，这特么得多缺货才能说出这种话？
心脏剧烈跳动，他要真能包圆，直接用冷藏车给他发过去就行了，卖给谁不是卖？
这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冲动，他更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干这种事，太容易得罪客户了。
自从洛河的场子越杀越少，王喜明就像是陷入泥潭的雄狮，有能力施展不出来，明明自己有出货量，却买不到货，这种滋味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刚才看到王泉发来的照片，这批货的质量很好，憋屈已久的他瞬间就眼红了。
“正常情况下，一天五千多头，全部大猪……”
“我包了，王总，全部给我，我先给你打钱，你帮我找车子运过来。”
王喜明直接打断王泉的话，五千多头大猪，这是什么概念？如果全部给自己，绝对能瞬间掌控雷电。
“王总，你别急，全部给你是不可能的，我还有那么多客户都等着要货呢，你是不是没看完我发的信息？”
王泉不慌不忙的说着。
“货在春城，这里交通不方便，车子暂时找不到，唯一的办法就是空运，你能接受空运吗？运费暂时不清楚多少，肯定不会低。”
“能，只要你多给我货，哪怕是用火箭运过来我都敢接。”
……
王泉发完信息之后，电话就没有断过，收到信息的客户全部打来电话，结果很一致，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只要给我货，我都认。
“这些人全都疯了。”
一开始林东生怕客户不接受高昂的运费，现实情况狠狠给他一巴掌，让他明白了，现在的客户是多么的疯狂。
在运费不清楚到底多少的情况下，他们都敢说出运费个人承担的话来，可想而知，缺货缺成啥了。
“秋哥组织工人开始打包，东哥你开车去了解一下空运的具体情况，我这边开始出单子。”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虽然是客户自己承担运费，也别忘记搞价。”
林东点了点头，直接出门，林秋则是稍微犹豫一下，小声问道：“泉子，这么抢手的货，咱们要不要涨涨价？毕竟这可全都是大猪，产品质量在这放着呢。”
王泉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林秋，面无表情的问道：“猪腰现在都五十一公斤了，你准备涨多少？”
“我觉得涨个两三块钱应该没问题，他们刚才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只要有货，价钱已经不是问题了。”
王泉将刚刚拿起的纸和笔放下，冷静说道：“秋哥，按照咱们现在的承包价，你算过一头猪能赚多少钱吗？”
林秋讪笑一声没有回答。
王泉却是很认真的态度说道：“按照现在的市场价位，咱们一头猪能挣到五十块钱左右，这样的利润还不满足吗？去年年底的时候，咱们一头猪十块八块都干了，这还不行？”
林秋不笑了，他刚才也是鬼迷心窍，打算趁着有货多赚一点，谁知道云省能杀多久呢，万一没货了，这钱不就赚不到了？
王泉见他不说话，幽幽叹道：“秋哥，想要生意长久，就别那么多心思。客户能一直支持咱们，咱们也不能太过势力，你自己说说，猪腰这玩意儿真的值五十吗？可现在，五十块钱你还买不到货，市场疯了，行情也是疯了。”
“人，不能疯！”
167 坐飞机的猪下水【四更】
林庆州不知道从哪听说的，打电话过来问王泉是不是真的发不出去货，得知王泉要走空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是丰富，等他知道，空运运费全部是客户自己出的时候，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那些客户都是开银行的吗？空运运费都敢自己出？还他么那么大的出货量，这样算下来，每天的运费都得好几千吧？”
说实话，打电话之前王泉也没想到客户会主动承担运费，正是因为他们这样的表现，王泉才拒绝了林秋涨价的提议。
谁不想多赚钱？
但也要看，这钱怎么赚。
今天的电话给了王泉启发，空运的费用他们都能接受，如果张闯他们来了之后，自己负责过去的运费，让客户象征性的给张闯他们一点补贴，应该能答应吧？
王泉把统计好的单子放在一起，综合统计之后，每个客户报过来的数量都要删减一部分，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有人撑着，有人饿死的情况发生。
弄好之后，拍了几张照片分别给韩小军和秦飞发过去，让他们安排工人标注客户信息，拿着剩下的单子交给林秋。
几十号工人协同打包，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以前都是有人负责生产，有人专业打包。
林秋把单子分发出去，工人们快速分拣产品，过称，装包，封口，最后用黑色水笔标注客户信息，以免接货的时候分不清楚。
按照林东传回来的消息，空运价格是按照重量计算的，因为发货量巨大，航空公司还给了一部分优惠，一公斤的运费2.5块钱。
听到这个价格，王泉只能无奈叹息，正常情况下，一公斤的运费最多一块钱，甚至几毛钱的都有。
林东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辆卡车，三个场子的货全部装完，丝毫不敢耽搁，直接拉到机场。
装机的时候，那些工人的眼神很有意思，有人没忍住好奇心，指着泡沫箱问里面是什么，王泉也没藏着，直接告诉他，猪下水。
工作人员满脸错愕，又重新问了一遍，得到王泉二次确认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猪下水坐飞机了！
好在，江浙地区那些大城市，机场比较多，都能就近发货，剩下的路程，就要客户自己克服了。
每飞走一架，王泉都会给客户打个电话告知一下航班信息，一直忙到深夜，王泉几人才有时间吃口饭。
每个人脸上都挂满疲惫，眼神中却是带着兴奋，王泉开车，林东和林秋两人主动要了一瓶白酒，林秋灌下一口酒，吐出浓郁的酒气，道：“我负责发货这几年，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麻蛋，想想都刺激，过年回家能好好吹一波了。”
林东也是跟着笑道：“别说你了，我都是第一次见，三汇牛不牛？三汇也没干过这种事，我都不敢想，咱们这一步居然走到三汇前面去了，过瘾。”
王泉撇了撇嘴，你是过的酒瘾吧。
第二天夜里发完货，王泉接到张闯的电话，说是再有二十分钟下高速，让王泉给他发一个准确位置。
张闯他们一行三辆车六个司机，来到白鑫集团的场子时，王泉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宿舍，酒菜上桌之后，王泉率先举杯，冲着张闯以及老钱诚恳感谢道：“话在酒里，两位老哥能跑这么远帮我，我先干为敬。”
一次性塑料杯，一杯二两半，王泉一口喝下，脸色瞬间通红。
老钱跟张闯对视一眼，随后仰脖，也是一口喝下。
林秋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袋子，把袋子交给王泉，这才坐下。
王泉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袋子，里面是三板崭新的钞票，分别递向张闯和老钱。
两人愣了一下，老钱更是疑惑看向张闯。
张闯冲着王泉连连摆手，“你这是啥意思，等开始干活之后再给钱也不晚。”
见他俩不接，王泉直接把钱放到俩人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空车赶来的费用，我也不知道具体多少，先给这么多，不够的话你们张嘴，多了的话，以后抵扣运费。”
不给两人再次说话的机会，王泉再次举杯，道：“来，再喝一个，从明天开始，能这么齐整喝酒的机会就少了。”
……
“云省那边开始了，咱们的人已经赶过去了。”
郝金磊喝了口茶，继续说道：“神侬集团有点可恶，这个时候待价而沽，根本没有合作的诚意，白鑫集团业务人员也去了，可惜晚了一步，听说是被中原的王泉抢先承包了。”
王泉？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窦远洋疑惑的看着郝金磊，郝金磊如实说道：“就是那个在桂省偷鸡的王泉。”
他这么一说，窦远洋瞬间想起了桂省的事情，心中更是好奇，他一个承包商，为什么每次都能准确的抢占先机？
这几天远洋商贸在广大批发商的协助下，成功拿回了蓉城的市场份额，心情很好，就顺嘴多问了一句，“这个王泉到底是个什么人？让咱们的人打听打听，最好是能弄个照片什么的，以后见着得提防一些。”
郝金磊点了点头，记下窦远洋的吩咐，又是问道：“外面的行情已经涨疯了，咱们川省的价格现在全国最低，前几天有人想要在金达偷鸡，被夏盛民抓住，货被收回，人也赶出市场了。”
“金达这几天的出货量明显下降，估计是他们库存不多了，可咱们这边的库存消耗量更大，下午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按照现在的出货速度，最多还能坚持十天。”
窦远洋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明显的表情，这让郝金磊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持续下去，咱们今年的利润肯定会大幅缩水，甚至是……”
窦远洋挥了挥手，淡定道：“快了，马上就要见分晓了，对了，猪脑还有多少？”
郝金磊仔细想了想下午看到的库存情况，回答道：“还有不到一千五百万颗，现在云省那边的新鲜猪脑已经涨到五块五了，听说外面的市场价已经超过六块了，已经没有了低价收购的可能性。”
168 开始涨价
价格战持续到现在，很多人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如果继续下去，商贸公司的库存一旦耗尽，川省的猪副产品必然会暴涨，甚至有可能超越其他省份的价格。
这个恶性竞争产生的后果，想想都让人害怕。
也正是这样，最近几天，小商贩们为了多抢一些库存，主动改变了策略。
“按照现在的价格给我开单，我先把钱交了，等几天在提货行不行？”
远洋商贸不对商贩出货，他们只能蜂拥到金达商贸，有一个人开头，后面就有跟着上的，先交钱不提货，这种方式迅速传开，金达商贸每天都能收到不菲的货款。
提前交钱仿佛是最后一次疯狂，交过钱拿到出货票单的商贩们，心态迅速转变，手中有货，心中才能不慌。
九月十八日，上午十点。
蓉城，凝重的气氛慢慢扩散，行人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街上行驶的车辆也是不约而同的放慢速度，刚才还偶尔传来的鸣笛声，在这一刻彻底隐匿消失。
不分年龄，不论性别，街边站定的行人都是微微抬头，脸上表情肃穆。
路口的交警下意识的站直身体，挺胸抬头，默默摘下头顶的帽子，单臂托扶。
红灯变绿灯。
一辆黑色甲壳虫缓慢前行，仅仅前进几米，发现身边的异常，又慢慢退了回来。
急促的声音瞬间在蓉城上空拉响，随之变得低沉漫长……
刚刚仰望天空的路人默默低头，昂首挺胸的交警在这一刻也是微微低头，路上的车辆仿佛是演练过一般，齐齐按响喇叭……
三分钟后，警报解除，交警重新戴上帽子，庄重的调整帽子角度，随后，对着路上的车辆敬礼。
三分钟的时间很短，却能让人铭记一辈子。
前一刻寂静无声的海吉星市场，瞬间恢复忙碌状态，牢记历史的同时，也要迎接新的生活。
“怎么突然就涨价了？”
一个前来拉货的批发商很是费解，眼看着要压制住夏盛民了，怎么突然就涨价了？
远洋商贸的员工低声说了几句之后，批发商回去了。
远洋商贸涨价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批发商们也不像前几天那么活跃了，这个消息更是刺激了商贩们在金达商贸提前缴款的积极性。
已经交过钱的，想要再次追加订单，没有交过钱的，更是积极主动。
远洋商贸涨价的消息并没有让夏盛民有丝毫的喜悦，相反，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上次远洋商贸主动涨价，让他大量出货，一天就损失了好多钱，想到这事儿，夏盛民冷笑一声，同样的招数用两次？你觉得还能起到作用？
“告诉他们，从今天开始，不再接受提前交钱。”
得知不能提前交钱订货，商贩们的反应很激烈，跟店里的员工争论，最终无果。
“那我们直接把货拉走，开单吧。”
远洋商贸门前冷冷清清，金达商贸门前热火朝天。
乍眼一看，远洋商贸似乎无力了。
可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仅仅两天的时间，胡大海就告诉夏盛民一个让他心惊的消息。
“库存不够用了。”
为了抢占市场，金达商贸一直在大量出货，甚至不惜再次降价，前些天确实抓到一个想要浑水摸鱼的人，可没抓到的是不是更多？
夏盛民一直沉醉在大量出货，拼着亏损更多也要争口气的病态亢奋中，突然被告知库存不够用了，瞬间慌了神儿。
“不够用就去收啊，我敢断定，远洋商贸的库存也快要耗尽了，只要撑住最后这几天，就算是彻底稳住了阵脚，蓉城的市场肯定能打开切口，谁还能阻挡咱们进入猪副产品行业的脚步？”
夏盛民很是激动，冲着胡大海喊着。
胡大海脸色也不好看，他负责统筹调货不假，关键是现在根本收不到货，好几个省份都没有猪，有猪的省份价格飙升的太高，低价收购已经行不通了，高价收购，只会让损失更大。
这种情况他跟金顺汇报过，金顺没有给出明确的指示，只是让他通知夏盛民，让夏盛民酌情考虑。
什么叫酌情考虑？
夏盛民脸色铁青，看似尊重自己，让自己做主，如果赢了还好说，如果失败了，让自己背锅？
胡大海小声建议道：“夏总，远洋商贸既然涨价了，不如咱们也跟着涨，只要跟他们保持相同的价位就行了。”
“这样的话，不但能让出货量分流，还能挽回一部分损失，你觉得呢？”
胡大海的建议还是比较中肯的，跟着远洋商贸一起涨价，这样的话，市场上的批发商能接着出货，他们出货，就意味着消耗远洋商贸的库存。
一举两得的事情。
夏盛民仔细想了想，认同胡大海的说法，又是阴笑说道：“胡经理，你信不信，咱们这边只要涨价，窦远洋还会接着涨。”
“他是在逼咱们出货，只要他的价位比咱们高，客户就会选择从咱们这里出货。这小子真的是阴损，与其被动跟着他的步伐，倒不如咱们直接把价位提上去，比他还高，最起码能降低咱们出货的速度。”
“熬，我也要熬死他们。”
胡大海眼睛一亮，赶紧点头，自己还担心夏盛民死要面子不肯涨价，没想到他比自己更狠。
大部分人已经猜测到，价格战不会持续太久了，可谁也没想到，涨价会来得如此之快。
金达商贸也要涨价，而且涨价幅度比远洋商贸还要高，这让下面的商贩慌了，纷纷跑到金达商贸要货。
提前交钱的弊端在这一刻尽显无疑，夏盛民想要通过涨价放缓出货速度，没想到引来商贩们的恐慌，纷纷拿着之前开好的票单过来提货，在极短的时间内，金达商贸不得不放出去一大批货，库存更显紧张。
两个对手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只要你敢涨，我就敢跟着涨，还要比你涨的更高。
外面的货进不来，川省的货源又被这些商贸公司把控，价格一日三变，一整天的出货量，还没有前段时间一个小时多。
商贩们提前存货，手里有库存，反应倒也没有那么剧烈。
在人们的目光中，价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飙升到正常行情价。
169 遍地都是狼
价格上涨，最开心的并不是苦熬这么久的商贸公司，而是市场上的那些批发商。
终于恢复正常行情价了，终于可以从外面发货进来卖了，终于可以赚钱了！
批发商们纷纷给自己供货的老板打电话要货，只是，电话打通之后，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没货！
简单直白的两个字，让兴奋不已的批发商身体发凉。
两湖地区没货，鲁省中原也没货。
这才多久没发货，变化居然这么大？
有好心人提醒，云省那边有货，好多承包商都跑到云省去了，抓紧时间联系那边的渠道，晚了说不定还是没货。
电话变得更加忙碌，想尽一切办法询问打听有没有认识的渠道在云省。
林庆州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些懵，他怎么也想象不到，仅仅几天的时间，川省的价格就上来了，那些中断合作的批发商一个个像是饥荒难民一样，张嘴就是大批量要货。
林庆州没有为突如其来的订单高兴，反而有些犯难，他们几个人的要货量几乎达到自己产能的一半，其他客户怎么办？
“不好意思，给不了那么多，每个客户都要照顾到。”
“林总，你往其他地区发货，路途遥远，运费还贵，我们这里才是最合适的，你再考虑考虑。”
林庆州知道他说的对，只能无奈道：“白老板，都是长期合作的客户，不好这样做的，现在到处都缺货，我现在只能保证每个客户都分一点，再多的话，真的有心无力啊。”
这个时候，大承包商和小承包商的差距就体现出来了。
大承包商为了维持客户，不会被眼前的利益迷惑，做出损害产期合作的事情。小承包商客户本身就不稳定，现在还能节省运费，就近卖掉，他们很乐意这样做。
在云省活跃的商贸公司，可不仅仅是川省过来的，其他身份过来的商贸公司比比皆是，粤省，福省甚至是鲁省的商贸公司都出现在云省的地面上。
这么多商贸公司暗暗竞争，每家公司收货的速度和数量都大大下降，远低于心理预期。
程浩来了。
直接找到林庆州这里，提出按照市场价收购的想法。
“林总，我来之前，金总还特意交待我，邀请你去蓉城玩几天。你这里的货全部出给金川商贸，价格就按市场价走，不会让你损失，这样的话你也能抽出时间去蓉城多玩几天了。”
林庆州摇头拒绝了，今时不同往日，他如果还想继续在这一行干下去，就不能断了客户的货，除非，全国都没猪了。
见林庆州不答应，程浩有些着急，又是劝道：“林总，咱们都是做生意的，货卖给谁都是卖，再说了，金总你们多年的关系在这儿放着呢……”
话还没说完，林庆州摆手打断他，“你说的对，正是因为咱们都是生意人，所以我更要把自己的客户放在第一位，我总不能为了赚钱，把客户的货断了吧？如果这样的话，以后谁还跟我老林打交道？”
“程经理，你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赶紧去其他场子看看，最近这段时间，好多商贸公司都在收货，你要是去晚了，真有可能空手而归。”
林庆州的语气很坚决，程浩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再劝，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说道：“不管生意成不成，金总都是真心邀请你去蓉城做客。”
“好嘞，得空的时候我会去的。”
……
张浩明来了，跟李宏一起。
两人没选择坐飞机，而是一路开车过来的，足足走了三天，用张浩明的话来说，这是一种新的尝试，两千五百公里的自驾游。
看着两人脸上尚未消去的倦容，王泉不准备揭穿他了。
“我们这次过来，经过好多地方，情况不容乐观呀。”
玩笑之后，李宏主动说道，“好多地方都缺货严重，特别是山城，我们专门跑到市场上看了情况，有三成的摊位根本没货，剩下有货的也是寥寥无几，根本不够卖。”
“照这种情况下去，未来几个月很有可能要依靠冻品过活了，咱们囤的那些东西，会不会不太够用？”
李宏他们过来的目的很简单，看看能不能把桂省的操作复制过来，能收一点是一点，为以后做准备。
王泉很随意的笑了笑，道：“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问问，我估摸着，你俩这一趟要空手而归。”
“为什么?”
张浩明惊讶问道，“云省这边不是开始大批量屠宰了吗？这么大一个省，总不能一点汤水都不给我们吧？”
林东很快就给出回答，道：“就这几天，你知道有多少商贸公司过来找我们收货吗？足足七家，两家川省的，其他的都是不同省份过来的。”
“桂省的情况跟这里完全不同，那个时候大家伙儿还不知道会缺货这么严重，现在明知道无货可卖了，除了那些小承包商，有几个愿意卖给商贸公司的？”
“你俩要是想试试的话，这几天加快速度，收货的人太多了，估摸着很难抢到。”
林东这番话算是给张浩明彻底泼了一盆冰水，跟李宏对视一眼，苦笑着说道：“眼看要进入旺季了，没货怎么玩呀。”
“现在这种行情，考虑那么远干啥，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王泉突然插话，对着两人说道：“咱们那批货囤了将近四个月了吧？要我说，不如趁着现在价格可以，直接出手换成现金。”
收货还收不来呢，你竟然想着出货？
李宏愕然的看着王泉，你咋想的？
王泉毫不在意他们异样的目光，侃侃说道：“等云省这边杀完，国内还有哪个地方能大批量宰杀？到时候肯定无货可卖，与其继续等待涨价，不如趁着价格正高的时候出手，换成现金，准备进入下一场。”
下一场？
张浩明听到这句话，神色一动，赶紧探过头来，追问：“什么下一场？”
刚刚问完，他就后悔了，脑中闪过的拿到灵光让他明白了王泉的意思，脱口惊呼道：“你是说进口货？”
170 商人心中只有利益
王泉还记得，第一次去临易时，李宏喊来的那群人，其中一个好像就是专门做进口货的。国内不缺货的时候，进口货销量并不算很大，只有缺货，或者是有特殊价值的产品，才会选择进口货。
国内马上无货可卖，进口货必然成为人们追捧的选择，既然这样，为何不提前下手呢？更何况，还有资源可以利用。
王泉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他们几个人心里却很明白，王泉说的下一场，绝对是进口冻品。
李宏和张浩明隐隐露出激动之色，他们同时想到一个人老马。
老马，金鼎商贸的老总，专业经营进口冻品。
想到这里，李宏笑的更是惬意了，冲着王泉说道：“你小子脑子就是好使，只见一面就记住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这两天就开始准备出货。”
张浩明爽快点头，随后又问道：“其他的货好出，猪脑怎么办？”
……
“收不来货？”
金顺脸上的从容自若消失不见，诧异的看着胡大海，胡大海苦涩点头，又是解释道：“外面缺货太严重了，好多承包商根本不愿意把货卖给商贸公司，再加上那么多商贸公司同时扫货，咱们根本收不到太多的货。”
金顺沉默无言，慢慢转动手中的天珠，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远洋商贸呢？他们收货情况如何？”
胡大海轻轻摇头，道：“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很多商贸公司都收效甚微。”
“行，我知道了。”
胡大海从金顺的房间出来，吐出一口闷气，他不懂猪副产品，可也看得明白，现在这种行情，只要手中有货，绝对能赚钱，而且是赚大钱。
选在这个时候打价格战，真的合适吗？
如果一开始，不那么明目张胆的涉足川省猪副产品行业，不主动跟远洋商贸打价格战，选择悄悄的出货，应该赚的更多吧？
他不是老板，想不透老板的心思，只能做一个执行人。
但愿，老板能够如愿。
没货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上到批发商，下到商贩老板都得到了消息。
恐慌。
商贸公司不出货，价格每天都在上涨，批发商发回来的货明显不够塞牙缝，商贩老板之前攒下的库存越来越少。
不行，这样下去生意都做不成了。
跟远洋商贸说不上话，咱们去找金达商贸，他们正想进入猪副产品行业呢，这个时候不能不管咱们。
不知道是谁提出的建议，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内，成功召集到一大批在金达进货的商贩，商量好时间，一起来到海吉星市场。
夏盛民做梦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些个小商贩跟人精一样，各种好听话奉承话，不要钱的往外甩，差点没把夏盛民形容成救世主。
同时也有人暗示夏盛民，你要是出货给我们，我们会一直支持你这里的生意，坚定不移的跟着金达商贸干远洋商贸，你要是不给我们出货，咱们就彻底拜拜。
夏盛民左右为难，这种关键时期，稍微处理不好，就有可能把之前积攒的人气全部丢光，无奈之下，只好来到金顺这里。
金顺冷着脸，厌恶道：“这些小商贩全都是吸血虫，根本没有一点立场，跟咱们打交道，完全是想赚取更多的利益，他们是吃饱喝足了，咱们呢？”
“谁能保证以后市场价位降下来之后，他们还会跟咱们合作？”
夏盛民没有表态，反问道：“金总什么意思？这件事如何处理？”
“不急，缺货的人那么多，咱们仅仅供应一个蓉城，看看窦远洋怎么应对，他应该比咱们更着急。”
……
“有什么好急的，咱们收不到货，别人就收到了？大家都没货用，凭什么咱们就要慌？”
窦远洋不屑的笑着，手指虚点郝金磊几下，继续说道：“每天都有人破产，每天都有新入行的人，这些人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咱们是做生意的，只要还有人在，咱们就不怕货卖不出去，更不要说现在缺货了。”窦远洋轻声笑道，“夏盛民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拿钱砸出来一条路，他们可以不计较这次赔多少钱，但咱们不能，这本来就是咱们该赚的钱，凭什么为了置气放弃大把大把的利润呢？”
稍微停顿一下，窦远洋的语气变得轻佻。
“我生怕市场不乱呢，只有市场乱了，夏盛民之前积攒的这点人气，才会荡然无存，他们想要进入猪副产品行业的希望才能破灭。”
郝金磊点了点头，又是疑惑问道：“万一他们不死心，以后继续跟咱们抢呢？”
窦远洋摇了摇头，换上笃定的语气，说道：“就现在这种情况，谁知道啥时候才能恢复到正常行情？咱们吃的就是这碗饭，咱们可以等，他们等得起吗？”
“如果是你，想要修一条路，结果发现前面是深渊，你是硬着头皮继续干，还是知难而退，减少损失？”
郝金磊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后突然反应过来，诧异道：“那就是说，价格战不打了？”
说到这个话题，窦远洋长叹一声，脸上露出惋惜之色，道：“我倒想跟他们真刀真枪的玩一次，可现在这情况，不允许啊。”
“现在这种情况，有钱买不到货，还怎么打？拿什么打？”
郝金磊脑子有些跟不上了，以他对窦远洋的了解，窦远洋虽然说不上刚愎自负，却也是极其好面子的那种，前几天还一副你死我活的决然，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
看着窦远洋的神色，不似作假，郝金磊赶紧追问道：“那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安排？”
“涨价，现在这种机会多难得呀，好多年都不一定遇到一次，赶紧涨价，越高越好，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把之前少赚的钱给找补回来。”
窦远洋笑嘻嘻的说着，“好多人都说远洋商贸行事霸道，那咱们就继续霸道下去呗，我就要涨价，有本事你别找我买货呀。”
“那些小商贩之前占去的便宜，这一次，必须连本带利的给我吐出来，除非他们不想干了。”
171 再来五百万
九月，猪肉价格突破二十二元一斤，不管是传统媒体还是网络媒体，对天价猪肉大肆报道，甚至还有专家出面平息舆论，一副你不懂，我懂的姿态告诉民众，猪肉只是短暂性上涨，国家肯定不会不调控。
可随之而来的是，生猪价格的持续上涨，猪肉价格的快速上扬，连带着，鸡鸭产品也跟着小幅度增长。
舆论声音越来越大，百姓们已经开始担心吃不起肉。
“国家出台最新生猪规模化养殖补贴政策，最高补贴高达500万。”
“即日起，整车合法运输仔猪及冷鲜猪肉的车辆，恢复绿色通道政策，不再收取过路费。”
“生猪养殖用地，按照农耕地管理办法，不需要建设用地审批。”
“所有适用于生猪养殖的工具器材，一律纳入省级补贴范围……”
“……”
多部门针对生猪养殖出台最新扶持政策，国家电视台连续报道几天，各大网站也是积极传播这一消息，民众看到这种报道，心里似乎轻松了一些。
可事实情况呢？
九月份，仔猪价格已经突破了五十元一公斤，甚至个别地区价格更高，达到了八十元一公斤，也就是说，一头标准仔猪，按照15公斤计算，一头仔猪的价格达到近千元。
散养户眼红现在的生猪价格，却也害怕现在入场，以后价格落下来怎么办？
一千元一头的小猪，加上饲料已经其他费用，全部成本已经高达两千元，如果猪价跌下来，家底都要赔上去。
有心人士注意到了，生猪规模化养殖补贴这几个字。
仔细查看相关政策之后，更是明了，看似很高的补贴款，只有那些真正的规模化养殖场才能领取，小规模养殖场和散户，只能暗暗羡慕。
王泉接到赵磊打来的电话，让他抓紧时间回去办理项目补贴申请，语气很急切，王泉不敢丝毫耽搁，挂断电话之后，直接奔向机场。
一系列的政策出台，唯一一条对副产品行业有利的就是绿色通道的恢复，不再收取过路费，这样的话，能节省不少运费。
林东有些发酸，上半年才刚刚弄到300万的补贴款，现在政策下来了，居然还能搞到500万，光是这些补贴款，自己得干多少年才能赚到？
“你说，我要是现在回家弄块地，也投建一个大型养殖场，还能抓住项目补贴吗？”
送王泉去机场的时候，林东酸溜溜的说着，他更希望王泉能给自己分一点股份。
王泉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直接回道：“能，政策上说的很明白，只要是在2020年年底之前建造的规模化养殖场，都能享受补贴。”
林东撇了撇嘴，这小子现在防自己防的太狠了，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
“可惜啊，你现在投不起，一头小猪一千多，一万头就是一千多万，加上母猪和猪场的建设，少说也得三千万打底，你没钱呀。”
这一刀，差点让林东闭过气。
到达机场之后，王泉似乎想到了什么，认真的对着林东说道：“这一系列政策的出台，目的都懂，想要鼓励养殖户补栏，打压猪价。”
“老百姓看不明白，咱们行内的人谁都不傻，如果不是确实无猪可杀，根本不可能出台这么多的优惠政策。”
“就算是现在大规模补栏，近期之内还是无猪可杀，养猪不要周期吗？所以，这个政策不但不能压制猪价，很有可能起到反作用，让猪价实现最后的疯狂。”
“最近肯定还要涨价，你这边小心应付着，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就立马回来。”
……
飞机在省城降落，小陈已经提前来到，接到王泉之后，马不停蹄的朝着平西县奔去。
“前几天董哥已经领取了相关的申请资料，基本上已经填完了，现在就等你回去，拿到畜牧局审批就行了。”
小陈乐呵呵的跟王泉说着，最新政策的出台，让大家伙儿都是兴奋不已。
“老板，要是这次弄成，咱们今年光是项目补贴都拿到八百万了，你是不是该请大家伙儿好好玩一次？”
跟王泉接触这几个月，都知道王泉的性格还好，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他一点都不在意。
“简单的跟个一似得。”
九月的新政策，王泉早就知道，可知道是知道，真正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高兴，又是说道：“只要能成功拿到补贴款，董哥你们三个一人一万的红包，新来的技术员一人三千，场里的员工一人一千，全部都有。”
小陈听后一激动，油门都被他踩的更狠了，车速再次提升，王泉赶紧呵斥道：“慢点。”
回到养殖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刘香兰看到王泉，脸上都笑开花了，这几天场里的人没少讨论关于五百万的话题，所有人都对刘香兰表示了祝贺。
在办公室里稍微休息一下，趁着这个时候，董鑫也是把材料一一摆开，每一份材料都跟王泉说明作用，需要王泉签名的也都一一补上，弄完这些东西，已经接近五点钟了。
还是小陈开车，带着王泉和董鑫一起前往县城。
今晚，少不了一场酒桌上的战斗。
来到畜牧局，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准备下班了，看到王泉之后，重新恢复工作状态，这位可是领导眼前的红人，得罪不起。
让董鑫配合工作人员盖章，王泉上楼找到赵磊，邀请他晚上一起吃饭。
赵磊笑着点头，又是笑道：“人家都快下班了，你才过来，就不怕到地方找不到人？”
说话的时候，轻轻摇头，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其他部门的领导打电话说了情况，挂断电话之后，又是催促道：“赶紧去吧，办完正事再说吃饭的事儿。”
感激的话没有多说，王泉赶紧下楼，开车前往其他几个部门。
项目审批不仅仅是畜牧局一个单位，还涉及到环保以及其他几个部门，等忙完所有事情，以及晚上七点钟了。
几个部门的领导也都给面子，应邀参加了晚上的饭局。
172 说话不算数的女婿
酒过三巡，环保部门的主管领导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王总，你那个新养殖区建设的怎么样了？”
他这一句话，瞬间让房间内声音减少许多，目光齐聚在王泉身上。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王泉心里不由一沉，脸上笑容不减，心里却是快速猜测，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句话。
“我最近一直在云省，都没在家，还真不清楚建设的怎么样了。”
说话的同时，也是转头看向董鑫，笑着说道：“董哥，不是我说你，你别总把心思放在养殖场里，多跟领导们汇报汇报工作，免得领导们担心。”
赵磊在王泉的左手边，闻言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其他人听到王泉这句话，也是哈哈一笑，话题就此撇过。
饭局结束，王泉一一送别各位领导，赵磊最后一个走，走之前，看似无意的说了一句。
“他小舅子是开砖厂的。”
王泉这才恍然。
第二天上午，王泉开车带着董鑫前往新养殖区。
新养殖区的围墙已经全部拉了起来，场门口也建好了一排平房，能够让工人暂时居住在这里，避免每天上下班来回跑路。
新养殖区招募了更多的工人，王泉找到王红军，问他现在这批砖从哪买的，什么价位，问清楚之后，让董鑫抽空去环保部门汇报工作。
“你没事的时候多来看看，也好随时调整施工方案，场里的事情有小陈呢，别天天守着一个摊子做事。”
“我这段时间还得去云省，行情变化太快了，不守着不行。”
说着，王泉突然问道：“第二次回来的那批猪也能卖了吧？猪圈够用吗？”
董鑫点了点头，“这边如果加快进程的话，就没问题，你不是想多等一段时间再卖猪么，到时候紧凑一点，也能应付。”
“那就让工人们加快速度，咱们现在有钱，赶紧把这个养殖区建好，按照行情趋势，再等几个月，估计只能守着猪场过日子了。”
从新养殖区回来，开车来到市场上。
张成刚瞅了王泉一眼，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王泉傻眼了，这是啥态度？咱俩好歹半个多月没见了，不要求你多亲热了，怎么还甩起脸子了？
苗慧娟看到王泉过来，还挺惊喜的，拉着王泉问了好多外面的事情，等有客户上门，王泉笑嘻嘻的坐到张成刚身边，还没坐稳，就听到一声碎碎念。
“说话不算数，要你何用？”
王泉表情一怔，恍然明白张成刚为何如此反应了。
说好的，卖了猪肺给他提车的。
结果，一忙全忘了。
自知理亏的王泉赶紧主动递上香烟，贱兮兮的说道：“爸，下午有事没有？要是没事儿，咱俩去看车呀？”
张成刚眼睛一亮，扭头看向王泉，不确定的问道：“真的？”
“真的，我这次在家待不了几天，趁着在家赶紧给你办了，免得你天天惦记。”
张成刚一脸沉稳，故作大气道：“你这话说的，像是我天天想着占你便宜一样，我是那样的人吗？”
王泉没接他的话茬，刚才还冷眼相向，听到提车这两字，瞬间变脸的是谁？
趁着苗慧娟转身拿货，张成刚伸着头，小声说道：“咱们现在去，下午还不耽误赶回来，你说呢？”
“现在？”
眼瞅着都要中午了，你连口饭都不管我？
“嗯，做事情就要爽利一些，不要拖拖拉拉。”
话说到这份上，王泉还能说啥。
张成刚跟苗慧娟交待一声，说是跟王泉一起出去办点事，在苗慧娟狐疑的目光中，两人开车离开市场。
上高速前，王泉还专门给奥迪店里打电话问了一下，知道有现车后，二话不说，直奔省城。
张成刚从上车就一直保持着亢奋状态，嘴里的碎碎念就没停过，一直在跟王泉讨论车子的问题。
王泉强忍着掉头回家的念头，等两人到了省城，张成刚连吃饭的念头没有，硬拉着王泉直接赶往4s店。
“爸，你这样不好，皇帝还不饿差兵呢，我出钱给你买车，你连饭都不让我吃一口吗？”
张成刚斜眼瞪了王泉一眼，“年轻人哪那么容易饿，先忍着，等提了车，晚上让你妈给你做好吃的。”
因为提前预约过，看车提车的过程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张成刚老早就选好了车型，这次过来也只是看看现车。
王泉没陪着他一起看，4s店有免费的糖果提供，王泉就守着人家的糖果盘子，一颗接一颗的吃着。
签合同的时候，女业务员看到王泉前面那一堆糖果包装，脸色复杂，等签完合同交过钱后，女业务员还专门拿过来一包糖果递给王泉。
“王总，我看您比较喜欢这种口味的糖果，就给您拿了一包，这种糖果一般大型超市都有卖的。”
王泉尴尬的看着女业务员，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犹豫一番之后，最终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再看向张成刚的时候，那个委屈呀。
为了尽快提车回家，张成刚选择回洛河上车牌，一人一辆前后相随，回到洛河也才不过下午五点钟。
回来的路上，王泉还幻想过，等苗慧娟看到张成刚开着新车回家，张成刚的下场会是怎样？要知道，苗慧娟一直都不赞同张成刚换新车的想法，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等着自己给他买车了。
可事实上，王泉失望了。
张成刚刚下车，直接主动交代，声音特别的大，足以让邻居听到。
“这是咱女婿孝敬我的，没花一分钱。”
左右邻居都探头出来，看到那辆崭新的a6l，加上张成刚刚才的话，羡慕不已。
苗慧娟走出来，问王泉是不是真的。
王泉很想告诉苗慧娟，这是张成刚的注意，自己是被裹挟的。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点头承认。
想象中的发飙场面没有出现，苗慧娟脸上的喜悦比张成刚不遑多让，甚至还主动跟靠过来的邻居解释，说是自家女婿孝敬的，那个骄傲呀！
几分钟后，邻居离开，张成刚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目光一直停留在新车上。
“爸，你是不是忘了点啥？”
173 被丈母娘误会不行
“红枣枸杞乌鸡汤、炖羊排、爆炒腰花……”
张舒看着桌子上的这些菜，有些说不下去了，疑惑的看着王泉问道：“这些都是你点的？”
王泉傲然点头，今天点菜，不求最好，但求最贵，什么贵点什么，不然的话总觉得亏。
张舒很是无语的摇了摇头，她已经知道了王泉给张成刚买新车的事，高兴是肯定的，前段时间从家里掏太多钱了，这也算是回报。
王泉表现出来的这种吃大户的态度，让她有些想笑，跟个孩子似的。
苗慧娟还在厨房忙碌，张舒进来之后，苗慧娟顺手关上厨房的门，小声说道：“我跟你说，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你别太放纵了。”
张舒瞬间蒙圈，疑惑的看着苗慧娟。
苗慧娟一边照看着锅里的菜，一边轻声叮嘱道：“我知道王泉最近不在家，你别想着人家一回来就放肆，你看看他今天点的这些菜，身体得亏成什么了。”
张舒瞬间就明白了，唰的一下，脸色涨红，小声嘀咕着：“我没有。”
“还犟嘴呢，男人都是好面子的，能让他主动点这些东西，这明显是提醒我呢，我告诉你，悠着点，自己男人的身体你要照顾不好，早晚都是你受罪。”
张舒听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她现在想出去找王泉‘讲道理’。
张成刚一直沉浸在提新车的喜悦中，还特意从各个角度拍下了新车的照片发在朋友圈，好一阵子显摆。
吃饭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就没间断，更没发现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苗慧娟一个劲儿的给王泉夹菜，在他眼中，这是变相感谢王泉的孝敬。
张舒闷着脸不说话，在张成刚眼中，这是典型的胳膊肘往外拐，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从老子这里掏走那么多钱，给老子买辆车你就不乐意了，哼，白眼狼。
今天的菜，是王泉主动要求的，什么贵点什么，狼吞虎咽的他也没发现气氛的微妙，一个劲儿的盘算，多吃点，多吃一口就少赔好几块钱。
苗慧娟和张舒的目光一直观察着王泉，看到王泉狼吞虎咽的样子，苗慧娟一阵心疼，这是亏成啥了呀，你看给孩子急的，同时也是狠狠的瞪了张舒一眼。
张舒则是暗暗生着闷气，我都替你背锅了，你还有心思吃？
一桌菜，四个人，各有各的心思。
吃完饭，王泉还不想走，桌子上有今天刚刚买回来的苹果，七八块钱一个呢，被张舒狠狠瞪了一眼，连拉带拽的拉走了。
“不是，我就想吃个苹果，你咋……”
话没说完，就感觉到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杀气，王泉选择闭嘴。
沉默了好一会儿，王泉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咋滴了？我看你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你才发现我不高兴？
张舒差点气笑，你的反射弧到底是有多长？从开始吃饭到现在，没有两个小时，也得一半个小时吧？
想起刷视频看到的那些求生欲爆棚的男人，在对比对比自家男人，瞬间找到了当年别人家孩子的感觉。
这么一想，心里的憋屈也消失了大半，歪头看着王泉问道：“你知道咱妈在厨房里跟我说啥了吗？”
“不知道。”
如此诚实的回答，让张淑有些语噎，随后又是问道：“你今天晚上点那些菜，就不怕引起误会？”
她这么一提醒，王泉突然想到上次在她家吃饭的场景，山药、腰花。
当时自己为了避嫌，都没敢多吃。
完了，弄巧成拙了。
肯定被误会自己身体不行了。
“你就没跟咱妈解释？你自己老公行不行，你自己心里没数？”
幸好灯光昏暗，张舒提起这个话题时脸已经红了，听到王泉这句话，脸更是发烫。想起苗慧娟的猜测，凭什么就是我放肆了，难道就不能是王泉放肆了？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
张舒低着头，王泉却急了，她这种反应，明显是没帮自己证明呀。
“人家媳妇儿都是恨不得多给自己男人贴金，你倒好，男人被误会了，你还不出面澄清，你考虑过我的名誉吗？”
王泉有些焦躁，被误会什么都不能被误会身体不行啊，最关键的是，被丈母娘误会了，这可咋办？
不管王泉说啥，张舒就是不接话，回到家中之后，张舒更是直接钻进卫生间洗澡，根本不给王泉搭话的机会。
直到两人全部躺在床上，张舒才幽幽说道：“以后别干这些不省心的事儿。”
听到这句话，王泉瞬间炸毛了。
怎么就是我干不省心的事儿了？
为了给老丈人换车，我操了多少心？
为了给老丈人买车，我连中午饭都没吃上！
如果不是中午没吃饭，我能吃人家那么多糖？被人家卖车的女业务员误会？
我这一天遭了多少罪，我跟谁抱怨了？
不就吃你家一顿饭么，还被人误会身体不行？你这娘们儿连澄清都没有？
这一天受的委屈，被张舒这句话引燃，点爆。
原本还想着这么多天没在家亏待张舒了，今天晚上准备好好表现表现的王泉，冷哼一声，直接背对着张舒躺下了。
哟，这是生气了？
张舒还是第一次见这王泉生气，顿时乐了，想要安慰他两句，想想还是算了，万一再聊到尴尬的话题，自己怎么说？
这样挺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没事了。
想到这里，张舒也是关闭手机，按灭卧室的灯光，同样背对着王泉，一副泾渭分明的姿态。
黑暗的卧室内，静悄悄的，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到，一个生气不想说话，另外一个则是为了避免尴尬故意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张舒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媳妇儿，我燥的谎。”
幻听了吗？
张舒强撑着打架的眼皮，卧室里依旧安静如初。
“媳妇儿，我热。”
昏昏沉沉中，张舒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热了开空调。”
得到回应，王泉快速转身，靠了过来，伏在张舒耳边说道：“不是那种热，是那种热。”
174 最不可靠生意人
“求购国产带耳猪头，带图报价，非诚勿扰。”
“求购一、二级大肠，鲜品冻品皆可，诚心要货，高价勿扰。”
“出售：7810前肘、10厂肋排、7957前肘……”
某个冻品群里，每分钟都有大量求购信息和出售信息出现，求购和出售比例大概在8:2。
出售信息里面，产品名称前面标注的数字，代表着国外工厂厂号，王泉只是看了一眼就随手划了过去，他的目的是了解市场供需情况。
自己手里的那批货，猪脑还得继续等待时机，肋排留给张成刚自己销售，真正能够出手的只有猪头、大肠和猪蹄了。
翻看了好一会儿，王泉这才把手机里，张浩明发过来的产品图片发送出去，跟着打几行字。
“国产带耳半劈猪头，六月份的货，单个重量5公斤以上，有需要的联系我。”
“预煮大肠，少油干货，六月份的货，有需要的联系。”
“带筋猪蹄……”
之所以在冻品群里找客户，是因为这里人多，全国各地的都有，出货速度快。
果不其然，信息刚刚发送上去，就有五六个人发来私聊信息，询问王泉的出售价格。
按照张浩明说的，现在大个体猪头的价格应该在18块钱左右，王泉仔细想了想，一一回复同样的答案。
“17500一吨，自提不还价，手快有手慢无。”
节操被你吃了：“兄弟，这个价位有点高了吧？给个实诚价，可以我就先接三十吨。”
山里来的人：“兄弟，北湖熊哪里也才这价，能不能便宜点出？我这里能要五十吨，你给个实诚价呗。”
价格报出去之后，瞬间劝退几个人，只剩下两个回复了王泉的信息。
“17500不还价，如果觉得贵，可以再等等，或者是找便宜点的货。行情啥样，老板你应该也清楚。”
“别说什么北湖熊，老板，你先看看货的品质，再参考一下行情，你觉得合适就接，不合适，就算了。”
给他俩回消息的时候，又有几个私聊自己的信息出现，还没等王泉点开，就看到‘节操被你吃了’发过来的消息。
“货在哪？有检疫票吗？”
“货在临易，手续齐全。”
“发位置，明天过去看货。”
紧接着，‘山里来的人’也是发来消息，内容大致一样，让王泉发送位置，约好看货时间。
……
“六块五？”
一个商贩老板惊呼出声，惊愕的看着批发商，再次问道：“猪脑六块五一颗？你疯了吧？”
批发商无奈道：“行情就是这样，你要不要？”
“我要。”
不等这个商贩回话，另外一个买货的老板直接开口，说道：“给我来五件。”
批发商刚要点头，就听到身边的婆娘说道：“就剩三件了，刚才老麻子订了十件，钱都转过来了。”
第一个问价的商贩慌了，赶紧掏钱，说道：“我先来的，剩下的三件都给我。”
“你先来的怎么了？你又没说要，我刚才已经要了。”
刚才说要的那个老板顿时不乐意了，直接从兜里掏出钱，对着批发商说道：“老板，做生意得厚道，刚才明明是我要五件，现在三件就三件吧，给我装车。”
第一个问价的商贩是老客户，这个要货的老板打交道并不多，批发商有些为难，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决定把剩下的三件猪脑卖给第二个老板，正如他说的，做生意得厚道。
价格涨上来了，以火箭升空的姿态，飙升到让人害怕的地步。
猪脑六块五一颗，大肠三十七一公斤，猪腰五十三一公斤，猪肚四十八一公斤……
眼睁睁的看着价格上涨，却没有丝毫办法，这种痛苦你能理解吗？
因为价格上涨，外省的冻品货源也能顺利进入川省，稍微缓解一下缺货的情况，也正是因为这些货的进入，让市场变得更加火热。
都没货卖的时候，大家最多感慨价格涨的太猛。
现在有货了，却只能供应一小部分人使用，争抢开始了。
僧多肉少，没抢到货的商贩老板们把希望重新投放到商贸公司，可惜，夏盛民也不敢往外放货了。
这一举动，让他之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人气和客户资源，毁于一旦，甚至还引起了更多的不满。
“都怨夏盛民那个老梆子，要不是他跟远洋商贸打价格战，咱们怎么可能无货可卖？以前远洋商贸他们那伙儿人，虽然心黑，却一直保持着咱们的供应量，从来没有断货的情况出现。”
“就是，现在看来，这些外来的人还真不是东西，市场被他们搞乱了，他们拍拍屁股就能回去买牛羊肉，咱们怎么办？”
“坑爹。”
“……”
如果说，之前金达商贸的员工遭受了人们异样的目光，夏盛民那套‘人不遭妒是庸才’的理论还能劝解员工。
那么现在，人们投过来的目光已经不是嫉妒了，而是纯粹的愤恨，那种冷冰冰的仇视，让金达的员工如坐针毡。
终于，有人承受不了，提出辞职。
一旦有人起头，随大流的人就出现了，短短几天的时间，竟然多达三分之一的员工提出辞职。
这种情况让夏盛民怒火中烧，好几次在店里砸了东西。
“树还没倒呢，猢狲就散了。”
事已至此，胡大海看懂了，这是失败了。
费尽辛苦笼络人心，到头来竟然因为货源紧缺，埋葬了自己。
胡大海灰着脸，暗暗叹息，生意人，果然不能用感情衡量。
之前便宜出货的时候，一个个感恩戴德的模样不停出现在他脑海中，随后变成冷冰冰的仇恨，这种鲜明的对比，让他唏嘘。
在他心里，这一次的价格战，说不上谁对谁错。
金顺和夏盛民都想涉足猪副产品行业，大量囤货利用价格优势强势进入，没有任何瑕疵，按照正常做生意来讲，这种操作是正确的。
他们想要赚取更多的利润，开辟更宽的渠道，不也是生意人追求的吗？
远洋商贸为了维护自己在川省的话语权，强硬对抗，这也没错。
如果，真要找出罪魁祸首的话，应该是行情背锅吧！
如果没有极端的行情，下面的终端客户不会无货可卖，更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怨恨之心。
金顺和夏盛民真有可能，用钱砸出一条血路来。
重重的叹了口气，胡大海这才看向一言不发的夏盛民，这一刻的他，比着半个月前，仿佛苍老的十几岁，鬓角也出现了花白。
“夏总，止损吧。”
夏盛民低着头，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任何反应，就是最大的反应，胡大海的心更沉了，犹豫之后，不得不再次出声，道：“胡总，一次失败算不上什么，咱们还有牛羊类的生意，在川省依旧无人能比。眼下，减少自己的损失才是最重要的。”
175 失败的原因
客厅的顶灯没有打开，只有墙角两盏落地灯散发着柔和昏黄的灯光，整个屋子静悄悄的，直到胡大海敲门而入。
看着站在窗边的那个身影，胡大海身形微微一滞，随后轻声走过来。
巨大的落地窗，视野更加开阔，能够看到更多的蓉城夜景。
远处，斑斓的灯光闪烁，车流穿梭，即便到了夜里，蓉城依旧活力十足。
锦城湖倒映着湖对岸的建筑，偶有波纹晃动，水面上的画面随之晃动，给人一种不真实都感觉。
胡大海就这么静静的站着，陪着身边的老板，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实汇报？还是出言安慰。
过了还一会儿，金顺才出声。
“蓉城是个好地方，用他们当地人的说法，巴适安逸。”
“这里的人已经习惯了安逸的生活风格，如果贸然改变，适得其反也说得过去。”
“早些年前的那次失败，我以为是准备不够充分，这一次，提前布局，却依旧失败。”稍微停顿一下，金顺继续说着，声音很轻，语调平静，根本听不出一丝的气馁和沮丧。
“也正是这一次，让我找到了真正的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
胡大海没有急着回答，想了想之后，才缓缓说道：“大落之后必有大涨，可谁也没想到，能发展成这样。”
金顺突然笑了，笑的很轻松，也很随意，继而转头看向胡大海，淡淡说道：“你呀，聪明，明明知道答案，还想着照顾我的面子。”
“行情的涨跌只是一部分因素，这一点不能否认。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这个，而是人。”
说话的时候，金顺离开落地窗，转身朝着沙发走去，坐下之后，示意胡大海也坐下，清洗茶具，换上新的茶叶，等待烧水的时候，又是说道：“人，是多变的，也是矛盾的。”
“生意做久了，总会下意识的通过回报率衡量一件事的可行性。这种思维，会让眼光变得狭隘。”
“我们明明知道下游客户唯利是图，拉拢他们的时候，却忘了，那些渠道批发商更甚。正是因为忽略了他们，才把他们亲手送到远洋商贸的阵营中去。”
虽然光线昏暗，金顺的眼睛却是异常的明亮。
“现在回过头来想，咱们其实错的很离谱，自认为抢到的终端客户是从远洋商贸哪里夺来的，其实不然，这些终端客户大部分都是市场上那些批发商的资源。”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批发商们仇视咱们，跟远洋商贸联合抵制咱们，实属正常。”
“他们的参与，让天平第一次倾斜。”
壶嘴冲出一股蒸汽，金顺把水壶拿下，并不着急泡茶，反而放到一边等它温度降低一些。
“窦远洋很聪明，他比咱们更了解批发商的心态变化，他一直在等，等到批发商怒到极致的时候，选择放货，几乎是一瞬间，就把所有批发商拉到了他的船上。”
“这也是批发商宁可一分不赚白忙活，也要帮窦远洋出货的原因。”
“而咱们，又在这个关键时刻，做了一个利令智昏的决定。”
感觉温度差不多了，金顺给胡大海冲泡茶水，也不忘给自己续上，接着说道：“再次降价，让自己受损更严重的情况下，也没有真正的挽回局面，反而加快了自己的库存消耗。”
“再加上你说的行情因素，就像是断了安全绳的攀岩队员，坠落之势不可逆转。”
“这算是第二次天平失衡。”
金顺一点一滴的分析，如同抽丝剥茧，让胡大海这个亲身参与进去的当事人，重新回顾一遍事情的经过。
不得不说，金顺说的很有道理，两次错误的决定，让看似平衡的天平慢慢倾斜。
抿了一口茶水，金顺又是摇头笑道：“如果只是这两个错误的决定，还不足以彻底击倒咱们，致命的一击，就是我刚才说的，人。”
“人心呀，真特么的不可猜测。”
金顺突然爆出粗口，语气也没有了刚才的轻松随意。
“咱们一心想着拉拢客户，尽可能的通过这一次让利，打开蓉城的市场，为以后发展打开切入口。”
“这种目的，让咱们的心态失衡，生怕得罪客户，不利于以后的发展。正是因为这种小心翼翼的放纵，让客户变得更难伺候，稍有不满就想从咱们身上割肉。”
“大海，当初咱们想要进入川省市场的时候，是怎么评价窦远洋这个人的？”
金顺突然转变话风，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胡大海沉思片刻，回答道：“窦远洋，生性强势，处事霸道，做……”
还没说完，就被金顺回收打断了。
“对，这个评价，贬低大于褒奖。”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他这种评价，跟古代暴君差不多。咱们也是因为这个评价，小看了窦远洋，以为只要拉拢住民心，就能赢取最终的胜利。”
“可惜。”
“窦远洋这种舍我其谁的性格，让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得失，反而更符合生意人唯利是图，贪婪自私的本性。”
“他对终端客户的不管不顾，让终端客户把咱们当成了救命稻草，那时候，咱们已经有心无力了。”
“巨大的希望瞬间变成失望，绝望。你说，他们能不恨咱们吗？”
“人心，对手的心思，自己的心态，客户的心理，咱们没有一个正确对待的，这才是咱们失败的最大原因。”
胡大海心情很压抑，金顺越是表现的轻描淡写，他心里越紧张，以他对金顺的了解，自家老板绝对算不上好人，睚眦必报，是同行对他最常用的评价。
可他今天却用局外人的身份给自己分析失败原因，胡大海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前些天，程浩跟我说，中原有一个叫王泉的承包商，手里掌握着近千万颗猪脑。”
胡大海脑子嗡的一声，难以置信的看着金顺。
“你不是说，咱们的猪脑只剩下不到四百万颗了吗？看看人家，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资源是咱们的两倍。”
胡大海真心不敢相信，前段时间价格被压到谷底，这人为什么还敢继续囤货？
“程浩亲自上门拜访过他，他没有答应，在得知川省要打价格战之后，更是没有一丝慌乱和担忧，要么就是大心脏，要么……”
“浑水摸鱼？！”
胡大海下意识的接上一句，随后又是说道：“我估计，窦远洋的猪脑库存也不多了，如果咱们能够得到这批货，很有可能在最后实现逆转，即便不能扳回胜局，最起码能让窦远洋颜面尽扫。”
金顺点了点头，又是笑着说道：“程浩还说，云省没有被人注意的时候，王泉就带着人过去了，现在手里掌握着三个不错的场子，每天都有不错的出货量。”
“就连林庆州，现在都有些以王泉为主的趋势了。”
林庆州？
胡大海知道这个人，跟金顺也是十几年的关系了，虽然生意来往不多，却也算是能在一起聊天的朋友。
他，以王泉为主？
“川省的情况就这样了，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太大的变化，明天，你跟我一起去云省，去见见这个王泉。”
杯中的茶水饮尽，金顺放下杯子，嘀咕一声：“他的货，必须拿下。”
176 意外的电话
冻库门口的墙上，都有安装温度显示器，方便管理人员控制温度。
看着上面显示的-23c，王泉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
李宏示意手下的员工打开库门，一阵寒气喷涌而出，让门口的一群人齐齐躲开，不由的开始搓揉双臂。
两个身穿棉衣的员工钻进冷库，没过一会儿工夫，推出来一小车编织袋。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员工的眉毛上已经凝结了白霜，脸色煞白，不得不站到太阳底下吸取热量。
王泉拿刀划开编织袋，露出里面的猪头，将猪头倒在地上，给客户验货。
几个客户仔细翻看过后，不动声色，随后接过员工递过来的棉大衣，穿在身上，再次钻进冷库，又是推出两个编织袋。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有些无良商人，提前准备好品质不错的样品，真正发货的时候用残次品糊弄。
自己进去随机挑选两袋子，也是为了更加放心。
再次倒出猪头，跟前面那些对比，发现品质相同，没有差异之后，这才笑着点头。
‘节操被你吃了’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儿，看起来最多有二十六七岁，穿着得体，对着王泉说道：“王总，这种品质的猪头还有多少？我看你这个库里没有太多了呀。”
王泉给他递过去一根烟，点燃之后，这才回答道：“这种品质的猪头最少还有六百吨，不用担心我的库存。”
六百吨？
听到他的回答，旁边几个一起看货的客户眼睛一亮，刚才还担心货不够分呢，现在好了。
“王总，你多少再给咱们便宜一点，我们大老远的跑过来看货，诚意你也看到了，做生意嘛，赚钱的机会多着呢，何必计较一时的得失呢。”
“就是，王总，你要是再便宜点，我们每个人多加一点订单不就行了嘛。”
“……”
李宏在旁边一言不发，完全听王泉的指示。
“不是我不给便宜，行情在这里放着，现在缺货缺成啥了，不用我多说，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你们只要接回去，肯定赚钱。”
王泉笑吟吟的说着，“还有大肠和猪蹄，我给你们报的价位很公道了，你们都有的赚，我这两天还要回云省，你们抓紧时间吧。”
“猪头我要五十吨，大肠十吨，猪蹄五吨。”
“猪头给我三十吨，大肠十吨，猪蹄十吨。”
“……”
王泉急着回云省，主动要求先出他的货，仅仅三个客户就把王泉的囤货分完，剩余的订单交给李宏和张浩明分配。张浩明喊来熟悉的冷链车，装车发货，王泉收完货款之后就离开了临易。
路过商山，下高速去了一趟康源。
王富贵算是合格了，从他接手康源这边的日常管理之后，没有出现过失误。见到王泉，王富贵还挺高兴，汇报了场里最近的工作，又是恳求王泉带他一起去云省涨涨见识。
“你走了康源这里怎么办？老实待着，等行情稳定之后，肯定给你机会。”
“康源现在杀的越来越少了，我在这里真的没啥意思。”
越杀越少是肯定的，王泉皱了皱眉，问道：“温涛最近干啥呢？”
王富贵摇头，“不知道，好些天没见着他了。”
从康源出来，一路高速回到洛河，到家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钟了。
知道王泉还没吃饭，张舒赶紧给他煮面。
收拾行李的时候，接到林庆州的电话，张嘴就把王泉惊到了。
“金顺要来云省找你。”
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他找我干啥？我又不认识他。”
电话里短暂的沉默过后，林庆州又是说道：“我估计，他是看上你手里的冻品了，说是明天就来，在这里等你。”
这一次，轮到王泉沉默了。
一直没等到王泉说话，林庆州又是无奈说道：“他找上我，就是想让我当个介绍人，具体的事情你们谈。我告诉你，你多少有个心理准备。”
挂断电话，王泉不由深思。
上次程浩过来，自己没有给出回复，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态度。
怎么还不死心？
金顺，传说中的大佬，敢拿钱硬砸远洋商贸的人，他亲自出面找自己，到底要不要见？
“好了，赶紧吃饭，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简单的肉丝面，上面还卧着一颗鸡蛋，香气扑鼻。
算了，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埋头吃面的时候，张舒开始帮王泉收拾行李，不时问询一两句，等他吃完饭，行李也收拾好了。
张舒刷碗的时候，王泉倚靠着厨房的门框，手里拿着一颗苹果，问道：“你们十月一放假几天？”
“我有值班，最多能休息三天。咋了？你有安排？”
张舒回头看了王泉一眼，又是说道：“旅游的话就别想了，时间太短，太累人。”
“前几天我听他们说，这个时候适合去草原玩，想着你要是放假时间长，咱们就带着老人们一起去玩几天。只有三天的话就算了，时间确实太赶了。”
说完，王泉心中一动，又是提议道：“要不你来云省？”
张舒收拾停当，“五一不是刚去过么？”
“性质不一样呀！”
张舒嗤笑一声，推开王泉，走到客厅，顺手拿起一颗苹果，一口咬下去，这才含糊不清的问道：“有啥不一样？”
王泉跟着过来，坐到她身边，笑嘻嘻的说道：“咱们上次去是度蜜月，这次是以老板娘的身份视察工作，肯定感觉不同，咋样？要不要试试看？”
张舒看了王泉好几眼，最终说道：“我又不是没去过屠宰场，有啥好视察的，一切不都挺好的么。”
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王泉又是贼笑道：“我跟你说，等几天我有可能去蓉城那边，你要是来，我就带你一起去，地道的山城火锅你不想试试看？蓉城的特色小吃你不想尝尝吗？”
看到张舒眼中一闪而过的好奇，王泉继续念叨，“听说那边的麻辣兔头很好吃，还有烤脑花也是一绝，还有……”
下意识的作出吞咽动作，张舒立刻说道：“去，我当天晚上就坐飞机去山城等你。”
177 他有问题！【四更】
看着窗外的云卷云舒，白色的云床中，偶尔会有一处缺口，透过缺口，依稀能够看到下面的城镇。
不经意的，想起张舒昨天说的话，心里竟是有了些许冲动，晚上坐飞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无尽的黑暗，遮掩不住万家灯火？
这种感觉……
不，太孤独了。
别人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自己却在万米高空中被黑暗包裹。
甩掉心中的念头，思绪回转，眉头微微一皱。
单独的时候，王泉不止一次回忆，金顺到底有没有在川省跟远洋商贸打价格战，却没有任何记忆，哪怕是只言片语。
没有价格战的情况下，都能涨到让人咋舌的价位，这一次的价格战，消耗掉那么多的库存，真正缺货的时候，价格岂不是要涨到更高的水平？
金顺来找自己，应该就是奔着那批猪脑来的。
那么，他是想低买高卖，趁机赚钱？
还是高买低卖，继续跟远洋商贸干下去？
在王泉的胡思乱想中，飞机抵达春城机场。
因为提前告知过自己的航班信息，林东在这里提前等候。
“咋样？我的货出了没？”
刚上车，还没坐稳，林东就迫不及待的问着，“都啥价？”
“我的货已经出完了，你的货跟张浩明他们的一起出，估计着用不了几天就能出完。”看到林东脸上的激动之色有些减退，又是说道：“价格可以，达到了预期的利润。”
预期的利润？
林东不由回想当时王泉的话，想明白之后，又是激动的说道：“真的？百分之六十还是百分之七十？”
“猪头赚七块，大肠赚十一，猪蹄赚十八，肋排我不准备出，你们的肋排我也建议再等等。”
林东激动的说不出话，在桂省的时候，他只收了猪头、肋排和猪脑。按照王泉说的利润，仅仅一个猪头就能赚七十万，如果全部算上的话……
做了几年生意，林东第一次发现赚钱如此简单，花钱买货，囤几个月，钱就赚到手了。
“别想了，等货出手之后收钱就行了，赶紧开车吧。”
林东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的激动稍微褪去，启动车子，道：“以前我一直以为鲜品比冻品赚钱，今天才发现，还是冻品好。”
王泉笑了笑，没接他的话，再等一段时间，你会不会认为进口冻品更好呢？
回去的路上，王泉就把金顺要来找自己的消息告诉了林东，征求他的意见。
林东竟然毫无反应，很是随意的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呗，只要赚钱就行，卖给谁不是卖。”
王泉没想到林东的态度如此随意，怎么看不出来一点关切之色呢？
林东似乎察觉到了王泉的惊讶，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是补充道：“你又不傻，总不能低于市场价出手吧？按照现在的市场价，咱们已经赚不少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泉一愣，随后苦笑。
林东说的直白简单，只要不傻的人，都不会低于市场价出售，跟他比起来，自己还在考虑金顺的身份。
一路上的苦思冥想被林东一句话解开，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不少。
刚刚回到场子里，林庆州的电话就打来了，问王泉到了没有。
浑身轻松的王泉此时没有任何的思想压力，也不再扭捏，告诉林庆州已经到了，想要约的话，把时间定在晚上。
林庆州笑呵呵的答应，随后转告金顺。
晚上六点，王泉来喊林东，林东却是拒绝了。
“你自己去吧，人少好说话，最关键的是，能避免被灌酒。”
说话的时候，又是不忘提醒王泉，道：“你最好跟张浩明他俩打个招呼，听听他们的想法，别到时候因为这点东西，再闹出什么难看的事情。”
王泉一听，当下拿出电话，给俩人打电话。
张浩明的反应在王泉的意料之中，听到金顺这两个字后，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得知金顺要买自己手中的猪脑，变得更加犹豫，最后咬着牙说道：“听你的，你说咋弄就咋弄，全权交给你处理，我就在家等着出货分钱。”
张浩明知道金顺的名头，思前顾后有情可原，他最终的决定让王泉暗暗欣慰，挂断电话，又给李宏打过去，李宏的反应更加爽利。
“你说了算，只要不赔钱就行。”
林东全程听着通话，哈哈一笑道：“这下好了，所有的思想包袱全都没了，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吧。”
按照约定，见面的地方在春城市区的一处饭店，王泉距离春城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林庆州他们同样如此，只不过一个在春城的南边，一个在春城的东北方向，甚至比王泉的路程还要远上几十公里。
有心算无意，双方竟然不分先后抵达约定的地方。
王泉率先下车，看着林庆州车上下来的两个人，他记得，这个身材微胖的男人才是金顺。主动上前伸手，笑着打招呼道：“金总你好。”
金顺还以为林庆州跟他说过自己的形象，所以才能一眼认出自己，也是笑呵呵的，如同一尊弥勒一样，道：“早就听老林说起过王总，今日一见，果真是年轻有为。”
说话的时候，林庆州已经停好车子，王泉看了林庆州一眼，转头又对着金顺说道：“金总，咱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只不过那时候，围着金总的人多，就没上前打扰金总。”
金顺眼睛一眯，疑惑的看向林庆州，他注意到了，王泉刚才看了林庆州一眼，才这么说的，那么，林庆州肯定知道点什么。
如他所料，林庆州笑呵呵的解释着，“铜锣第二季度的招标会上，王泉当时也在。”
又是多说一句，道：“当时王泉可是以超出常人报价一块多，拿下了猪腰的承包权，魄力之大，让人敬佩啊。”
一直没说话的胡大海不由的多看王泉几眼，第二季度的时候行情还很平稳吧？不，那时候可不只是平稳，第二季度的时候，价格还没开始上涨。
那个时候他就敢高出别人一块多抢夺承包权？
他绝对有问题！
178 穷怕了，就想多挣点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金顺伸手示意王泉走在前面，王泉则是推让回去，最终还是两人并排一起进入。
落座后，林庆州又正式的给双方互相介绍了一次。
“这位是金川商贸的销售总经理，胡大海胡经理，现在主要负责川省的业务。”
介绍胡大海的时候，王泉特意看了他一眼，能在金川商贸这种大公司任职销售总经理的人，肯定有他独到的优点。
销售总经理负责川省的业务？
这一句话看似不起眼，王泉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玩味的神采。
销售总经理亲自负责川省业务，证明金川商贸确实把川省当成了重中之重的市场，还有一点，他到底是负责牛羊类的销售呢，还是负责猪副产品的布局呢？
就在王泉暗暗猜测的时候，胡大海开口了。
“王总的大名，我是早有耳闻，今天难得有机会在一起吃饭，我也算是沾了王总的光，有幸喝到金总珍藏多年的好酒，我陪王总多喝点。”说着，还转头看向林庆州，带着歉意说道：“还要麻烦林总今晚充当一次司机，改天我单独请林总。”
林庆州笑了笑，还没说话，就听金顺说道：“没事，今天大家都喝点，大不了晚上就近住下。”
金顺这句话算是一锤定音，胡大海赶紧拿出刚才提进来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两瓶茅台，拆包装盒的时候，还开玩笑道：“一直都想偷一瓶过过酒瘾，现在不用了，要我说，还是王总的面子大呀。”
王泉轻轻笑着，也不接话，这种酒桌上的奉承话，听听就行了，甚至不起一丝波澜。
酒局开始之前，屋子内的气氛还算轻松，几个人聊天的话题也都是一些家常，偶尔牵扯到生意的，也都是点到为止，一笔带过。
等到服务员上完菜，胡大海分好酒，第一次举杯后，王泉主动帮金顺添满，而后给自己倒上，说道：“借花献佛，敬金总一杯。”
金顺很给面子，喝完之后，王泉放下酒杯，又是说道：“金总，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喝酒容易断片，咱们趁着没喝多之前，先把正事谈了吧，免得到时候我出丑，让大家笑话。”
金顺神色如常，眼中却是闪过一道锋芒，微微笑着也不说话。
胡大海看了林庆州一眼，随后冲着王泉笑道：“王总这种爽朗直接的性格值得赞赏，我就喜欢跟王总这样的人打交道，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这样，我单独敬王总一个。”
饮下这杯酒，胡大海一改笑嘻嘻的神情，脸上多出一份正式，朗声说道：“王总快人快语，我也不藏着掖着。听说王总手里还有一批冻品，我们金川商贸想跟王总合作，把这批冻品处理掉。”
他的目的，王泉之前已经知道了，没有太大的反应，看着胡大海，等他继续说下去。
胡大海眼神诚恳，面带微笑，道：“不知道王总你的意思是？”
金顺依旧笑眯眯的看着王泉，程浩第一次跟自己汇报的时候，自己并不在意他这样的承包商，等第二次汇报提到王泉时，金顺才察觉到不一样的地方。
一个小小的承包商，怎么就能做出如此精准的判断呢？
价格战吓不到他，还能用大心脏解释过去，可桂省的扫货，云省的提前承包，这两次事情怎么说？
好奇，浓浓的好奇心让金顺决定主动找到王泉，亲眼看看这个让人看不透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样。
仅是这一会儿的时间，金顺就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看似年轻，却很老道，故意卖了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毛病，就把主动权拿到手了。
林庆州此时如同透明人，只看不说。
王泉哈哈一笑，坦然道：“都是生意人，货卖给谁不是卖？关键是利润能不能让我满意咯。”
胡大海心头一跳，瞬间就明白了王泉的意思，隐晦的看了金顺一眼，见金顺没有反应，犹豫一下，硬着头皮问道：“不知道王总的预期价位是多少？”
桌子中间，干锅下面的酒精火苗左右摇摆，干锅之中冒气细密的水泡，咕噜咕噜。
王泉给众人发烟，金顺笑着摇头，胡大海和林庆州分别接过，点上火之后，这才笑着说道：“金总，胡经理，你们是大公司，我只是个小承包商。我这个人眼皮子浅，主要还是前些年穷怕了，现在好不容易折腾这么一摊子生意，总想着多挣点。”
屋子里只有王泉一个人的声音，其他三人一言不发，静静等待下文，只是各自神色不同罢了。
弹了弹烟灰，王泉微微眯着眼，继续说道：“很多人都有一口吃成胖子的心态，我也不例外，既然囤了货，那就肯定想着挣更多。”
“王总，现在的市场价位已经很高了。”
胡大海赶紧插话，他感觉，如果让王泉继续说下去，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金顺脸上的笑容也减少许多，转动天珠的速度下意识的加快。
王泉不接胡大海的话，反而转头看向林庆州，问道：“林总，上次程经理你俩一起去洛河是啥时候？”
林庆州愣了一下，怎么就把自己扯下去了呢？
想了想，还是说道：“月初的时候。”
王泉一副恍然的样子，不好意思的冲着金顺和胡大海笑了笑，道：“你看我这脑袋，平时事儿太多，很多事情都记不住了。”
“月初的时候，程经理让我一颗猪脑赚五毛钱，把货全部卖给金川商贸，当时我也算是鬼迷心窍了，总觉得价格会涨，现在看来，我那时候的猜测是对的。”
看到胡大海脸上的不自然，王泉没有停止，继续说道：“现在胡经理说价格很高了，这句话没错。”
王泉明明赞同自己的说法，胡大海却是高兴不起来，他总觉得，王泉还有后话要说，严肃的看着王泉。
“说实话，现在的价格已经不少赚钱了，可刚才我也说了，穷怕了，就想着抓住机会多挣点，这不为过吧？金总。”
金顺轻轻摇头，依旧不说话，只是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
按灭烟头，王泉眼神明亮，看着胡大海，一字一句的说道：“胡经理，我感觉价格还会涨，而且幅度不会低，你觉得呢？”
179 威胁
不知道什么时候，干锅下面的酒精已经燃尽，锅内也不再有沸腾的声音，此时房间里没有一丝杂音，只有王泉刚才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还会继续涨？而且涨幅很大？
听到这句话，林庆州的反应比胡大海还要剧烈，不敢相信的看着王泉，急切问道：“看准了？”
他的这句话，让胡大海眉头皱的更紧，金顺不经意的看了林庆州一眼，将他的反应收入眼中，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了。
林庆州下意识的反应，印证了关于他的说法，果然有以王泉为主的趋势。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让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生意人围拢在他的身边，且以他为主。
王泉没有回答林庆州，只是笑着。
林庆州这才感觉到刚才的反应有些大了，讪讪一笑，也不再问。
“王总，我说两句。”
就在胡大海犹豫不决的时候，金顺突然开口了。
“我年纪比你大，干生意也比你干得早些，如果哪句话说的不恰当，你别往心里去。”
王泉赶紧摇头。
“好行情确实可遇不可求，一旦遇到了，肯定要抓住机会，这一点，我认同王总的说法。”
金顺语速很慢，语气也很平淡，就想是讨论一件跟自己没关系的事情一样。
“还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机遇的背后不一定就是惊喜，也有可能是陷阱和风险。老话说得好，见好就收，吃亏是福。”
“我听说，王总手里那批货是在桂省收购的，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来看，已经远远超过行业内的正常利润范围。”
“王总，金川商贸你应该听说过，不是我自夸，在国内牛羊类圈子里，金川应该是最有实力的。”
“我们想要开拓猪肉市场的决心，你也应该听说了。”
“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想让王总知道，都是生意人，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呢，赚钱的机会更多，你说呢？”
王泉神色不变，抬眼看着金顺，如同弥勒的脸上看似如沐春风，实则隐露锋芒。
你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可你这是威胁我！
什么叫见好就收？
什么是吃亏是福？
我跟你没有交情，没有过合作，我凭什么在你这里见好就收？还跟我说吃亏是福？我不欠你的，凭什么要在你这里自认吃亏？
你们想要买我的货，还在这里威胁我，是把我当成软柿子了？还是你们真的瞎，看不清市场发展趋势？
表面和善的金顺，实则比窦远洋都要霸道。
窦远洋的霸道是靠实力硬碰，你这算什么？三言两语威逼利诱一下就想让我纳头就拜？
王泉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有些反感，如果不是林庆州在中间，他此刻都想起身离开了。
林庆州一直注意着金顺和王泉，看到王泉脸色不好，心里很是焦急，可他又不能说什么，万一说不好，总会得罪人，这一刻，他有些后悔当这个中间人了。
王泉压下心中的不爽，看着金顺，慢慢说道：“金总可能不知道，我在老家还有一个养猪场，不算很大，年出栏量也就十万头左右的样子。”
金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静静看着王泉。
“我这个养殖场在驿站市算是最大的私人养殖场，承蒙领导关怀照顾，前不久，银行给了两千万的贷款，又正好赶上好政策，补贴了五百万。”
“哦，对了，我来云省之前，刚刚出手一批猪头和其他冻品，又有几百万的入账，到现在为止，银行卡里有三千来万。”
王泉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继续说道：“我仔细想了想，最近好像没有花钱的准备，要不，等过段时间，咱们再谈？”
胡大海脸色陡然一变，急切的看向金顺。
金顺，则是冷着脸，盯着王泉。
气氛瞬间变得冷寂。
王泉丝毫不惧，直视金顺。
金顺突然嗤笑一声，再次转动手中的天珠，淡淡问道：“蓉城的夏盛民，最早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批发商，在众多同行中挣扎求存。”
“一开始的时候，金川商贸最理想的合作伙伴并不是他，而是选中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可以的批发商，可惜的是，他拒绝了金川。”
“等金川跟老夏合作之后，金川为老夏提供了一系列的扶持政策，帮助他跟同行竞争，短短几年的时间，老夏拿到了川省大部分的牛羊类市场份额，而那个一早拒绝金川的批发商，已经消失不见，退出这一行了。”
“王总，你知道吗？”
“在我眼中，同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合作伙伴，剩下的全都是竞争对手，说白了，就是金川的敌人。”
“对于伙伴，我们会不遗余力的支持，对于敌人，我们也会不惜代价的战斗，这就是金川商贸。”
威逼利诱直接转变成红果果的威胁。
王泉没有生气，反而笑着点头，“我相信金川有这种实力，要不然也成不了国内最强牛羊类商贸公司。”
金顺略微有些诧异，这年轻人的反应有点不对！
胡大海也是狐疑的看着王泉，他这是要认怂？还是……
林庆州有些生气，谈生意砍价属于正常，谈生意还用上威胁的手段，这就有些过分了，此时看待金顺的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
王泉拿起筷子，旁若无人的夹菜，金顺眼中的冷光更甚，他这种随意、不在乎的态度让金顺很烦躁。
“金总，你是大老板，不管是眼光还是见识，都比我强。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你看？”
吃了两口菜，王泉突然笑嘻嘻的看着金顺。
金顺冷着脸点头，眼神中露出不耐。
“金总，你说，行情发展成这样，如果首富也想涉足到肉制品行业来，能不能干的过三汇和温氏？”
胡大海脸色更难看了，小心翼翼的看了金顺一眼，跟他想象中一样，金顺脸都红了，被气的。
林庆州愕然的看着王泉，随后嘴角露出微笑，怼的好。
“我是洛河人，也算是见证了三汇一步步走向强大，三汇在猪肉加工企业中，全球第一，也没听说国内，甚至是省内其他加工企业被三汇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王泉又说出一段话，这一段话，彻底激怒了金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