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2 互相甩锅【五千字】
四月份，气温虽说已经开始回升，但昼夜温差还是很大的。夜色降临的时候，窗外稀稀拉拉的飘起了小雨。
尽管如此，也没有影响到办公室内的谈话。宽敞的办公室内，冷色调的灯光让李军更觉得不舒服。
就在李军极力解释的时候，孙处长感觉到兜里电话震动，悄悄起身走出办公室，一连走出十几米才接通电话。
通话时间很短，仅仅只有十几秒，通话期间孙处长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聆听。挂断电话后，拿着手机翻看了一会儿，不苟言笑的他突然露出一丝笑意。
将手机撰在手中，目光透过窗子看着星城的斑斓灯火，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着：太平盛世多好！
在外面停留片刻后，孙处长重新回到办公室，在之前的位置坐下。李军似乎刚刚回答完问话，此时眉眼之中带着微不可见的解脱。
目光看向办公室的主人，孙处长突然笑着说道：“我刚才在外面短暂的欣赏了星城的夜景，心里莫名的有些感慨啊！”
办公室的主人听到孙处长这么说，眉毛一动展颜笑道：“哦？孙处长一定得好好说说，也算给我们的管理工作提一点建议。”
李军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心里很是诧异，怎么突然就转变话题了？再看孙处长旁边那个问话男人，此时也是略带好奇的看着孙处长，似乎忘记了约谈的目的。
孙处长转头看向窗外，看着外面高耸写字楼里错乱分布的灯光，轻声叹道：“这个时候外面依旧是一片忙碌景象，特别是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虽然拥挤却不显杂乱。尽管每个人都急着赶往目的地，心里却默默坚守着秩序。”
办公室主人脸上微笑不变，眼神里却是闪过一丝复杂的意味。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自觉遵守秩序，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或者是有所依仗的人，总会想要投机取巧，甚至是主动挑战秩序。”
“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让我们努力营造的康平盛世有了疥癣之疾，唉……”
说到最后，孙处长略显失望的摇头叹道。
办公室主人收起脸上的微笑，一本正经的看着孙处长说道：“孙处长说的不错，我们身为城市管理者，不但要善于发现问题所在，发现之后还要下定决心救治，不能因为短暂的阵痛影响到绝大数人民的生活。”
李军脸色煞白，后背浮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听明白了！
这个孙处长看似无端感慨，实际上就是暗示唐人集团是疥癣之疾，这样的定性比李军一开始的猜想更加恶劣。关键是领导认同了孙处长的说法，这让李军更加难受了。
孙处长抬手看了看时间，主动起身看着办公室主人说道：“时间不早了，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明天继续。”
说着，又是看向李军，淡笑着说道：“今天麻烦李总了，也希望李总多多体谅。”
李军赶紧起身陪着笑，“不麻烦，应该的！”
说着，转头看向办公室主人，试探询问道：“时间不早了，我请领导们吃个便饭吧？”
办公室主人微笑不语，孙处长却是婉拒道：“不麻烦李总了，我们还有事情处理。”
说着就要往外走，他身边的同伴赶紧跟上，即将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孙处长突然回头，提醒道：“网上的呼声很强烈啊！”
办公室主人站在门口看着孙处长是身影消失在视线内，转过身来，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换上一丝冷意，径直走到李军身旁坐下，淡淡说道：“你们尽快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明天主动向孙处长阐述问题。”
李军黯然点头，刚想说话又听到办公室主人说道：“态度，必须要有！”
从办公楼出来，李军有些懊恼的钻进车子里，“回公司。”
车子缓缓驶出，李军神色恍惚的看着车窗外，过了好大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拿起手机，查看最新的网络动态。
“爆料，养殖集团私下联合刻意哄抬物价，企业负责人已被有关部门约谈。”
“到底是贼喊做贼？还是不择手段的污蔑？”
“……”
看到这种信息，李军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网络舆论越来越刻薄，甚至有人将矛头对准了唐人集团，如果节奏被带起来的话……
想到这里，李军赶紧拿起电话，打给自己的助理。
“通知公司高层管理人员，一个小时后召开紧急会议，任何人不得缺席。”
挂断电话后，李军变得犹豫不定，最终眼神里的坚定之色越来越浓，重新拿起电话，找到董事长的电话。
……
从下午等到天黑，随着时间的推移，秦牧原从一开始的冷静等待，变成现在的忐忑不安。约谈的时间越久，说明事情越复杂。这里所谓的复杂并不是约谈内容，而是约谈的态度。
秦牧原很明白，不管网络上的动静有多大，充其量就是导火索的作用，真正决定最终结果的还是上面。
到底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还是……
长时间的等待让秦牧原有些懊悔，早知道就自己亲自上去了。这种忐忑不安的煎熬还不如直接面对，最起码能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终于看到秦英民从大楼里出来，秦牧原一把推开车门，快步迎上秦英民，迫不及待问约谈情况。问完之后才注意到秦英民的表情并不好看，甚至是有些黯然失落。
心里顿时一咯噔，又是快速问道：“他们什么要求？”
秦英民苦笑一声，下意识的回头朝着大楼看了一眼，随后扭过头对着秦牧原低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上车。”
秦牧原眼神一凛，快速点头。
“没有具体要求，只是说希望市场重归平静。”
车子驶离出大院，秦英民主动开口把约谈的详细过程说了一遍，而后惆怅道：“这还不算结束，你跟你爸打电话说一声，看看他是什么态度，明天还得继续。”
秦牧原胸口憋着闷气，什么举报？空口无凭的话而已！
生气归生气，却不得不面对事实。
秦英民带回来的消息让秦牧原左右为难，这种没有要求的暗示才是最让人头疼的。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心理底线是什么，放血少了他们不满意，后续肯定少不了麻烦事儿。可秦牧原又不想大出血！
就在秦牧原暗自纠结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抬头看去，秦英民竟然还在笑，这样反常的举动让秦牧原心生疑惑。
“现在看来，你当初的提议真是太棒了！”
就在刚才，秦英民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凡事都有一个主次之分，就算是追究责任，也不应该是牧圆出来背锅啊！
脸上笑容不减，看着秦牧原说道：“举报三汇的是唐人集团，咱们只是敲敲边鼓，就算是现在追究责任，唐人集团应该比咱们更加难受吧？他们身为带头人，肯定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我觉得，咱们只要盯紧唐人集团就行了！”
被秦英民这么一说，秦牧原也从关心则乱中醒过神来，眼神里的纠结散尽，笑着点头：“你说的对，真要追责的话，咱们最多算是帮凶。”
“对了，堂叔，你跟唐人那边联系一下，看看他们准备怎么做！”
李军不喜欢开会时被电话打扰，只要是他主持会议，所有参会者都要保持静音状态，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秦英民给自己打电话。
“请诸位明白，喊你们过来的目的不是商讨对策，而是我跟董事长请示过后的通知！”
会议室内，每个人脸上都是愁容密布，不时能听到有人唉声叹气。
李军心里同样很不爽，约谈时的憋屈无处释放，这让他内心有些焦躁。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又是冷声说道：“把自己的小心思都收起来，只要公司能够渡过难关，你们计较的那些蝇头小利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李军头也不回的走出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脸上的阴郁之色才稍稍减轻。吐出一口浊气，颇感头疼的揉着太阳穴。
董事长的想法跟自己不谋而合，现在这个节骨眼，除了壮士断腕，别无他法。
唯一的区别就是，主动与被动。
倘若陷入被动，很有可能连打带罚。毕竟，之前有过这样的例子。
可若是主动舍弃利益的话，有很大的几率简单略过。只要操作得当，甚至能借势为公司打造出为民生大计主动牺牲的大义形象。
想到这里，李军赶紧掏出手机，想要了解网络上最新的动态，为借势做准备。
刚刚打开手机，就看到十几条未接来电。
贺鹏举，秦英民？
看到这两个名字，李军又是忍不住头疼，特别是贺鹏举，该怎么跟他解释？纠结好大一会儿，李军选择先给秦英民回电话。
电话刚刚拨出去就被接通，可见秦英民此时的状态。
“李总，你那边什么情况？”
听到秦英民急切的声音，李军露出一丝苦涩，又不想让秦英民感觉到自己的无奈，强撑起精神笑着说道：“不就那样么。”
电话里短暂的沉默过后，秦英民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应对？”
“正准备开会讨论。你们呢？”
李军没有直接告诉秦英民唐人集团的打算，反而想要看看牧圆集团的态度，毕竟他们才是养殖行业的龙头。
“我们公司的态度很明确，唐人怎么做，我们就跟着怎么做。”
秦英民的回答让李军愣住了，他听懂了秦英民的意思，胸口再次生出一股怒意，这样的决定明显是要把唐人集团推到首位上去了！
忍不住暗骂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后悔。
当初为了把牧圆绑到一条战线上，唐人集团不惜搭进去百万头生猪的供应协议。现在看来，无异于搬着石头砸自己脚。
好处没有沾到，还惹了一身腥。
何苦来哉？
沉默了片刻，整理好情绪，甩锅，谁不会？
李军再次笑着开口说道：“不，秦总这种说法我不能苟同。牧圆集团是养殖行内公认的龙头企业，我们肯定是遵从你们的意见。你们做好决定之后，通知我们一声就行了，保证不脱离队伍！”
“李总，话不能这么说。举报三汇的时候你们才是真正的主力，我们只不过默默表明态度。再说了，你们这一次并不亏啊！再怎么说，也把宋鹏飞拉下马了，我要是你，早已经偷着乐了。”
秦英民不再虚与委蛇，直接把话挑明，接着说道：“那我就不打扰李总开会了。”
眼看着电话被挂断，李军胸口剧烈起伏。
不提宋鹏飞还好，提到宋鹏飞李军脸色更加难看了。如果加上一个宋鹏飞的话，唐人是不是还要加大放血力度？
……
自从张舒显怀之后，张成刚两口子就不让张舒过去吃饭了，想女儿的时候，老两口会主动带着好吃的过来。下午时候王泉接到张舒打来的电话，晚上张成刚两口子要来家里吃饭，让他早点回来。张浩明知道后，非要死皮赖脸的跟着王泉一起回家，说什么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吃饭太孤独。
王泉很明白，他是想喝酒了！
张舒困意越来越多，玩手机时经常会不知不觉睡着，王泉回到家里的时候，张舒又睡着了。
苗慧娟和刘香兰在厨房忙碌着，几个男人在客户各自抱着手机，说话都是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
“这次的瓜不错！”
“啥瓜？谁买瓜了？”
张成刚茫然的看着张浩明。
“这是网络名词，就是看热闹的意思！”
张浩明解释一句，转头看向王泉坏笑道：“此时此刻，你是什么心情？”
王泉没好气的瞪了张浩明一眼，他很明白张浩明这句话的意思。如果这次针对养殖企业的约谈奏效了，生猪价格很有可能下跌，王泉的养殖场肯定也要受到波及。
“跟我有啥关系？最近两个月内，养殖场没有出栏计划。就算是到了出栏期，大不了我自己杀猪卖钱。”
张浩明听后一愣，他刚才脑子一热顺嘴调侃一下王泉，却把屠宰场忽略了。
“我倒是希望生猪价格降下来，这样的话就能多杀一点猪。不管是屠宰场还是承包商，涨价降价真的影响不大，反正都是水涨船高，只有杀的多才能真的赚得多。”
张成刚突然接话，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跟猪打了几十年交道，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长的波动期。虽然这两年赚钱多了，但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说不上提心吊胆，也不敢放松警惕，生怕行情跌落时反应不过来赔钱。与其天天操心行情变化，还不如稳稳当当的赚钱，睡觉也能踏实点。”
张成刚的年纪大了，有求稳的想法很合理，张浩明虽然不是很认同，但也没有反驳。仔细想了想，又是看着王泉问道：“如果生猪价格真的要往下掉，咱们是不是就要考虑你上次说过的事情了？”
王泉把宋鹏飞的建议说给了张浩明，两人仔细探讨过后，认为宋鹏飞的建议可行性很高，但必须遇到合适的机会才能动手！
“南湖那边也就那样了，不管行情怎么变动，只要保证稳定供货就行了。要不把白邵峰和刘洋撤回来，让他们先去北湖探探路？”
看王泉不说话，张浩明又是主动提议道。
北湖？
张成刚一脸诧异的看着王泉，而后又看向张浩明，好奇问道：“去北湖干啥？那边还不如咱们中原呢。”
王泉知道张成刚想歪了，解释两句之后，轻轻摇头说道：“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再说吧，也不知道行情究竟怎么变化呢。”
对于网络吃瓜群众来讲，吃瓜只不过是随手而为，根本不影响自己的生活节奏。但对于当事人来讲，这一天是难熬的，特别是被约谈后，那种反复考量从自己身上割多少肉出去的感觉，真心让人不爽。同样感觉难熬的还有行内刚刚高兴没几天的商贸公司和批发商。
三汇被举报的时候，很多人暗暗鼓掌，甚至有人亲自下水推波助澜。可今天的舆论风向，让他们慌乱了！
不少人破口大骂三汇阴魂不散，既然失败了就老老实实接受现实，为什么还要回过头整出这样的事情。
牺牲你一个，成全整个行业不好吗？
窦远洋脸色阴郁了好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郝金磊幽幽问道：“金磊，你上次说王泉总算失误了一次……”
郝金磊闻言一愣，很快就想到那天晚上吃饭时自己说的那句话，顿时觉得老脸一红。同时，心里也是暗暗腹诽，我当时这么说的时候，也没见你反对啊。反而，你笑得比谁都开心！现在还没尘埃落定呢，你就开始打队友的脸了？
“唉！”
窦远洋哀叹一声，眼神很是复杂，惆怅说道：“你说，王泉到底是运气好，还是知道三汇有这样的后手？”
脸疼，不想说话！
郝金磊的沉默换来窦远洋大大的白眼，接着又是庆幸道：“幸亏孟敏提醒了我，咱们先把国产货出手了，要不然这次得把裤衩都赔进去！”
窦远洋的话让郝金磊一愣，你这是认命了吗？
给自己点上一支烟，窦远洋眼神飘忽，几秒钟后突然说道：“王泉这货气运爆棚，以后咱们得多跟他沟通。”
郝金磊惊疑不定的盯着窦远洋，眼睛瞪的溜圆，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自己认识的窦远洋吗？他的不可一世呢？他的唯我独尊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郝金磊心里又有种喜悦，眼前这个识时务知应变的窦远洋应该更容易在商场上长久存活吧？
583 尘埃落定【四千字】
窦远洋注意到了郝金磊异样的眼神，似乎猜到了郝金磊的心理活动，不禁轻笑道：“人都是会变的，这有啥好奇怪的？”
郝金磊摇头笑道：“人是会变，但改变是不是需要契机？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如果没有契机，我不相信毫无征兆的性格改变。”
窦远洋撇撇嘴，没有第一时间接话，抽了两口烟之后，才慢悠悠的说道：“我家老汉你是知道的，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比谁都好面子。”
郝金磊笑着点头，不熟悉窦长清的人，肯定会认为窦长清喜欢清静不喜争斗。能被表面现象迷惑双眼的人，肯定是碌碌无为之辈。稍微动动脑子想想，窦长清能给窦远洋留下这么大一摊子家业，不喜争斗的人能积累出来？
“从小到大，我就没听他说过佩服过谁。可上次聊天的时候，他直接跟我说，他对王泉比较感兴趣。”
窦远洋脸色有些暗淡，自家老汉对一个还没自己年纪大的人感兴趣，这是不是变相说明，老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尽满意？从那句话之后，窦远洋就暗暗拿自己跟王泉比较，对比出来的结果让窦远洋自己都有些气馁。
论先天条件，自己完爆王泉。可若论进步速度，王泉明显略胜一筹。
窦远洋比较的进步速度不是财富增长数字，他深知财富到达一定阶段时，再想有较大的涨幅很难，除非遇到很大的机会。
他比较的是事业版图和企业规模，如果说远洋商贸是盘踞在川省的地头蛇，那也只是一条固步自封的地头蛇。可王泉的九鼎商贸不一样，九鼎商贸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贪吃蛇，一直不停的从别人嘴里抢食。
从一开始的夹缝中生存，到现在拥有自己的根基和地盘，窦远洋很难想象出，再给王泉几年时间，九鼎商贸会发展成什么样。
郝金磊能看出窦远洋心里的阴郁，想要宽慰他两句，却不知从何开口。
窦远洋突然自嘲笑道：“金磊，你说咱们是不是太把川省当回事儿，所以才把有限的精力困在了川省市场上，以至于咱们对外面的市场有心无力？”
郝金磊闻言心头一跳，稍微犹豫一下，随后慢慢点头，肯定说道：“是！”
窦远洋说的很对，远洋商贸除了外出收货，正常情况里，根本没有考虑过对外扩张的事情。即便是有时候讨论起外面的市场，也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从来没有实际行动过。
这不是嘴炮，真正的原因是有心无力。
远洋商贸一贯的作风是把合作伙伴之外的所有人压在身下，这种强势的压制看起来很厉害，但其中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压制别人的同时，也相当于把自己压在了上面，根本分身乏术。
“所以，最近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咱们若是想要往外省扩张，是不是得有大量货源的支撑？”
“对，没货都是白说！”
窦远洋慢慢点头，眼睛越来越亮，按灭烟头陡然坐直身体，盯着郝金磊继续说道：“咱们没货，但王泉有货啊！如果我跟他谈深度合作，你觉得他能同意吗？”
郝金磊还以为窦远洋想到什么好点子了，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泄气。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否定窦远洋，只能委婉说道：“我要是王泉，肯定不能把货给你，让你跟我抢市场。”
窦远洋满不在乎的摇头，紧跟着笑着说道：“你说的对，也不对！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王泉肯定不能跟我合作，但现在可说不准。”
郝金磊越是疑惑，窦远洋越是来劲儿，拉着凳子靠近郝金磊，精神满满的说道：“你看，自从九鼎商贸成立以来，王泉在外面新开辟了好多市场，我听说连北方市场都被他打通了。除了那几个不吃猪肉的省份，九鼎商贸的业务几乎遍布全国了。”
“这么短的时间，突然多出来这么多市场，他们难道不需要做筛选维护吗？他们在大部分人缺货的时候抢占了别人的市场，如果你是本地商贸公司，你会甘心吗？等以后行情恢复正常了，那些本地的商贸公司肯定要反扑，你觉得以他们现在的人手，能应付得了吗？”
窦远洋前面的话说得挺有道理，但最后那句话让郝金磊不认同，“人手不够可以招聘啊，以他们的业务量，绝对养得起新人！”
窦远洋笑着摇头，看郝金磊的目光里带着玩味，老板和员工的思想，在本质上就有不同。“养得起新人跟新人能否起作用不是一码事，市场竞争千变万化，我不相信王泉敢把不稳定的市场交给新人去做。他们的老业务员又不够用，你说，这样的情况，王泉会怎么做？”
郝金磊沉思很久，最终茫然摇头。
“你呀！”
窦远洋又是摇头，狠狠瞪了郝金磊一眼，“你现在也懒惰了，想想你刚加入远洋商贸时，脑瓜子多灵光。现在脑子咋就不转圈了呢？”
郝金磊语噎，没敢接话。
“想想吴麒麟，再想想其他跟九鼎商贸合作的商贸公司，王泉其实已经在为以后铺路了！”
窦远洋满脸自信，乐呵呵的说道：“他能跟没接触过的商贸公司合作，为什么就不能选择咱们？再怎么说，咱们也是有过合作基础的，相对来讲更加放心一些。”
郝金磊恍然大悟，眼神里也是露出精光，贼兮兮的看着窦远洋问道：“你想要那个市场？”
窦远洋毫不犹豫，脱口而出道：“南湖！”
“南湖？”
郝金磊惊呼出声，眼底闪一丝‘你疯了’的神采！
“王泉费尽心机才勉强打开南湖市场，现在还没站稳脚步，他能答应吗？”
窦远洋不知道从哪来的自信，更加笃定的说道：“只要我把情况讲明，他会答应我的！”
……
次日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唐人集团下属养殖公司发布声明。
“近日连续上涨的生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商品猪应有的真实价位，唐人养殖公司响应政府号召，为解决广大消费者吃肉难的问题，总部特批低价供应二十万头商品猪……”
本来就是舆论焦点，这条声明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声明上的价格没有打错吧？一头猪便宜了500块钱？二十万头是多少钱？我数学不好，吊大的好心人说一下！”
“一亿，拿走不谢！”
“唐人好样的！这才是大企业的社会担当，大南湖威武，大唐人爽气！”
外行人仅仅看到唐人集团贴进去多少钱，行内人士看到这条声明后，顿时破口大骂！骂唐人没骨气，骂唐人软趴趴！
不少人骂着骂着就哭了！
这样的调价方式，不用想就知道屠宰量会在短时间内急速上涨，紧接着就是大批新鲜副产品输送到市场上来，价格便宜的鲜品对比价格高昂的冻品，客户选谁？
跟这些囤货的批发商和商贸公司比起来，养殖户的反应更加激烈！
特别是养殖户，看到唐人发出来的价格后，差点提刀奔向南湖。好不容易涨上来的价格，你一条声明就砍下去500块？？最关键的是，你前面那句‘超出商品猪真实价格’是什么意思？你特么拿钱买命，还要拉着我们一起赔钱？
唐人集团的声明在网络上慢慢呈现两极分化，吃瓜群众话锋一转开始吹捧唐人，真正受伤的内行人则是极力反对这种调价方式。不少人选择拍摄短视频上传到网络上，视频内容可谓是闻者伤心，见着掉泪！
可惜，行内人士的数量对比吃瓜群众，就像是漂浮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一点不假！
就在唐人发出通告后的半个小时内，国内其他大型养殖企业纷纷跟风，发出类似的声明或者是通告。生猪出售价格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出栏头数！
“牧圆集团居然要供应五十万头商品猪？牛皮啊！”
“养猪大佬是白喊的吗？富豪榜前十是白上的吗？大惊小怪！”
“大南洋雄壮威武！大牧圆豪气！”
看着网络上毫不吝啬的称赞夸奖，秦牧原的心在滴血！
不，滴血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态，喷血更加贴切！
特别是看到唐人集团才二十万头，其他养殖集团甚至连二十万头都没有，唯独自家要供应五十万头，秦牧原就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十几万头就行了，我们就要供应五十万头？”
秦牧原已经摔了好几个杯子了，依旧不解气，满脸愤怒的在办公室咆哮。秦英民看到这个数字时，差点晕过去。
他想到了约谈时的一个问题——补栏工作完成了吗？
他的回答是，阶段性完成！
麻蛋！一个字十万头？
秦英民只觉得头皮凉飕飕的，却不敢抱怨出声，一个字十万头的荣耀只能埋藏在自己心里，期限是一辈子！
……
多家养殖企业先后发出调价通告，大势已成，中小型养殖场即便是不满，也改变不了大局！
就在养殖企业黯然舔舐伤口的时候，有人很开心！
“对，五千头！商山康源食品有限公司，每天都要！我知道，下午就能赶到地方。”
温涛一脸兴奋的挂断电话，冲着李宏挑眉笑道：“咋样？哥们儿办事效率不？”
李宏红光满面，狠狠点头道：“牛皮克拉斯！”
五千头的单日屠宰量！
温涛都不记得上次杀这么多猪是什么时候了，整个人兴奋的发颤，哈哈大笑道：“你让你们公司财务提前支付一批货款，要不然我这边资金周转有困难。”
“承包价……”
李宏话没说完，就听温涛说道：“立刻调！”
听到这句话，李宏不再犹豫，直接给张浩明打电话。
张浩明听李宏说完，惊讶的说不出话，过了好几秒钟，在李宏的催促下，这才回道：“你等会，我问问王泉可以不。对了，你让生产负责人现在就开始统计负责区域内明天的屠宰计划，统计好之后发给我。”
挂断电话，张浩明一刻没敢停，给王泉打电话说明情况后，王泉沉吟道：“商山的鑫隆和康源都可以提前支付货款，其他场子就算了！”
张浩明听后直接挂断电话，快步来到财务办公室，跟苗苗说道：“给商山的康源和鑫隆两个场子提前支付一批货款。”
提前支付货款？
苗苗一愣，刚想问明情况，就听到张浩明的电话响了。
“我知道，王泉说过了，鑫隆和康源都有。”
撂了电话，张浩明走到苗苗身边，又是说道：“每个场子支付一千五百万……”
话没说完，电话又响了，张浩明边往外走边对着苗苗交代着：“尽快转过去！”
中午，临近下班的时候，张浩明终于收到了各个生产负责人统计出来的明天屠宰计划。看着数字后面一连串的鸭蛋，不时发出肆意的笑声。
亲自计算出总屠宰量后，张浩明更是放声大笑，这样的动静吓到了内勤，纷纷过来查看张浩明是不是疯了！
九鼎商贸承包的屠宰场整整一百个！
有一半以上的屠宰场选择满负荷运转，剩余的屠宰场虽然没有满负荷运转，却都是奔着千头计划去的。
最终得出的屠宰总量居然超过了十五万头，张浩明怎么可能不激动！
想要把屠宰总量发送给王泉看，又觉得不够隆重，继而选在在四人微信群里发起视频通话，等人到齐之后，张浩明直接翻转摄像头，把摄像头对准自己统计出来的屠宰总量，豪放笑道：“看见没有？九鼎商贸单日屠宰量再次出现新高！”
李宏就在商山，他已经切身感受到了商山地区屠宰场的疯狂，同时也听其他几个生产负责人大致说了屠宰计划，可他万万没想到，单日屠宰量居然突破了十五万头！
“咱们一天的屠宰量就超过了某些养殖集团这次的总供应量？这么夸张吗？”
林东不知道家里的情况，看到这个数字后，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王泉哭笑不得的看着屏幕上的数字，这得多少钱啊，账面上的资金够用吗？
李宏注意到王泉表情不对劲儿，下意识的问道：“王泉，你这是啥表情？”
他这么一说，林东和张浩明也发现了王泉的不对劲儿，疑惑看着屏幕上的王泉。
“十五万头，咱们有那么多流动资金支付吗？”
听到这句话，另外三人傻眼了！
这三个人不约而同在心里默算，十五万头的屠宰量，明天需要支付多少货款？等他们算明白后，三个人立刻变得跟王泉一样，痛并快乐着！
584 窦长清约见
“别说给鑫隆和康源的预付款，就算没给他们，咱们账上的钱最多也就能支付一天的货款。但凡出现一点意外状况，都有可能资金断裂。”
张浩明摇头苦笑，涨幅太凶了。
李宏犹豫了好一会儿，试探说道：“要不咱们再投点钱？”
林东听后面露苦涩，给九鼎商贸投完钱之后，为数不多的余钱又被王泉拿到了屠宰场。如果不是过年时拿到了一笔分红，他都要靠工资过活了。如果现在追加投资的话，他就要再次把家底掏空。
王泉一直没说话，脸色犹豫不定，过了足足半分钟，才弱弱说道：“要不，找客户收钱？”
这话一出，其他三人表情立刻发生变化，林东脸色一喜跃跃欲试，张浩明和李宏都是略带一丝错愕的看着王泉，眼神里带着怀疑。
王泉把他们的反应看在眼中，又咬了咬牙，狠声说道：“跟老客户打电话，把咱们的屠宰量告诉他们，让他们尽情的报货，提前收货款。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是让他们打过来一笔预付款！”
“那么多老客户，我就不信收不到钱！”
张浩明和李宏面面相觑，提前付款这种事情如果是客户主动提出来，那倒没啥。若是主动收取的话，会不会让客户产生误会？可王泉坚决的态度又让他们不好说什么。迟疑了一下，张浩明说道：“如果是催款还好说些，现在是提前收钱，这样的电话内勤去打不合适吧？”
“就是啊，要不你亲自去打？以你大老板的面子，我觉得这事儿还真有可能成功！”李宏一边附和，一边冲着屏幕眨眼睛。
“我也赞同老李的说法，大老板亲自打电话，童叟无欺信誉保障！”就连林东都是一副调侃表情，“自己挖的坑，自己去跳吧！我们相信你的实力！”
得到这两人的认同，张浩明更来劲了，跟着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再说，这是九鼎商贸成立以来第一次遇到资金链断裂的危机，发挥你作用的时刻到了！去吧，皮卡丘！”
这是玩嗨了？
你们自己多大岁数心里没点数？连卖萌都出来了？
他们说的不错，内勤打这种电话，还真不见得能收到钱。王泉自己并没有不好意思的觉悟，挂断视频就准备给客户联系。
仔细想了想，打好腹稿之后，给杨德军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第一时间传来的不是杨德军说话的声音，而是咀嚼食物的声音。
“叔，吃饭呢？”
杨德军咽下嘴里的饭菜，笑呵呵问道：“你今天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有事？”
王泉跟杨德军虽然联系不多，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没有淡化，王泉跟他说话，也不想藏着掖着装客套，直接说道：“生猪价格不是下调了么？明天的屠宰计划出来，货量很足。”
“哧溜。”
杨德军抿了一口酒，顺嘴问道：“有多少？”
“十五万头！只多不少！”
十五万头？还只多不少？
杨德军顿时愣住了，随之心头一颤，惊讶问道：“怎么这么多？”
别说杨德军惊讶，王泉刚刚知道十五万头的屠宰计划时比他淡定不了多少。
“那些养殖企业供应的数量看似不少，可要针对整个市场的话并不是很多，再加上好几个养殖企业都有自己的屠宰加工厂，真正能流通出来的生猪资源还要削减一些，所以好多屠宰场都想着趁这个机会多抢一些猪。咱们承包的屠宰场，只有一半明天准备满负荷运转，如果全部满负荷运转，还有可能更多。”
王泉耐心解释着，忽然心头一动，之前光顾着高兴了，根本没有细想。那么多屠宰场都在抢猪，但是大企业的供给量有限，这样的大规模屠宰能持续几天？
想到这里，王泉又是赶紧说道：“叔，这种屠宰量估计持续不了几天，你尽量多报点货。”
杨德军嗯了一声，应声说道：“行，我等会就写单子。”
王泉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贼笑道：“叔，屠宰量增加的太突然了，公司账面上流动资金有些不够用，你手里闲钱多的话，先打过来一部分。”
杨德军听后微微一怔，随后笑道：“行，我先写单子，下午给你办款子。”
电话挂断后，王泉才反应过来，刚才杨德军答应的爽快，自己一高兴，竟然忘记问具体数目了。这让王泉心里多少有些没底，资金缺口比较大，如果杨德军打过来的钱少，依旧解不了燃眉之急啊！
想了好一会儿，王泉决定改变策略。
要钱这种事情，必须找对人。找对人才能满足自己的需求，还不至于尴尬。所以，第二个目的，王泉选择了杭城的王喜明，王财神！
电话打过去，一直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听，这让王泉大皱眉头。正在犹豫要不要接着拨打过去，王喜明就回过来了。
“王总今天咋想起我了？”
王喜明刚刚从外面回来，进屋之后才发现手机落在车里了，等他拿出手机发现有一通未接电话，看到是王泉打来的，王喜明很是诧异。
自从王泉不再亲自管理业务，他俩之间的联系就少了很多，甚至可以说，基本上没啥联系。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想找王老板借点钱！”
王喜明神色一怔，你那么大的家业，一天的流水都快比我一个月还多了，用得着找我借钱？只以为王泉是在开玩笑，当下也是笑着说道：“借多少？”
这么爽快？
王喜明的回答让王泉心里一喜，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大老板光环？
“千八百万不嫌多，三五百万不嫌少！”
听到这句话，王喜明干笑一声，随后说道：“好了，王总就别开玩笑了。”
开玩笑？
王泉脸色顿时一黑，迟疑几秒钟后，很认真的说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真的是借钱。”
怕王喜明再次误会，王泉不得不把屠宰量猛增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最后又是说道：“事情就是这样的，你把钱打过来，算是预付款，等几天资金不紧张了，给你冲抵货款。”
王喜明听到十五万头的屠宰量就愣住了，直到王泉不再说话，王喜明才回过神来，急切问道：“每天都有这么多吗？”
王泉嘴角一撇，“你想啥呢？”
王喜明又是干笑一声，紧接着说道：“那行，下午我先给你打过去一笔，要是不够明天再打。”
又连续拨打几个电话，有些客户长时间没跟王泉联系，突然接到王泉的电话，话匣子就打开了，生拉硬扯聊闲话，几通电话下来，王泉觉得比干活都累。
不行，不能继续打电话了！
先是编辑一行文字发送到朋友圈，随后开始琢磨怎么群发信息。
……
调价通知出来后，窦远洋更是庆幸，幸好提前把国产货的库存清理干净了，要不然以现在的价位，真要把裤衩赔进去了。
按照惯例，调价通知是今天发布的，明天才会体现在市场销售价格上。即便是这样，窦远洋还是想要稳妥一点，屠宰量一旦上来，大量鲜品将会充斥市场，冻品的需求量肯定会受到影响，他已经安排郝金磊亲自去负责进口产品的出货工作。
独自坐在办公室内喝茶抽烟，一边刷着朋友圈，刚刚刷新就看到王泉发出来的朋友圈内容。在他印象中，王泉已经很久没有发过朋友圈了，窦远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特意点开头像，确认是王泉无误后，重新朋友圈仔细看内容。
“明天屠宰十五万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心不心动？”
十五万头！
窦远洋懵了！
正常情况下，商品猪出栏时体长可以到达一米七左右，如果把十五万头猪排成队……
心念一动，窦远洋赶紧切换到计算器，一番捣鼓后，得出一个数字，将近两百六十公里！
蓉城到山城的距离也就三百公里的样子，这尼玛……
窦远洋坐不住了，赶紧拨通王泉的电话。
另外一边，王泉刚刚编辑好群发内容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发送出去，手机屏幕陡然一变，不由的皱紧眉头。
“啥事儿？”
“真有十五万头？”
窦远洋急切的声音传来，王泉这才恍然，点头说道：“只多不少。”
话音刚落，脑子里突然蹦出一道念头，神色瞬间变得轻快起来，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想趁机囤一批货？”
心思被王泉道破，窦远洋也不着急了，继而呵呵笑道：“是不是屠宰量太大，销路出问题了？”
在他看来，许久不操作业务的王泉居然亲自发朋友圈，肯定是出货量满足不了九鼎商贸了。
“你想多了！”
王泉不禁撇嘴，“现在这种价位，就算是当天的鲜品卖不完，也可以打成冻品慢慢消化，我一点都不担心销路的问题。反倒是你，前几天是不是把之前的库存清理干净了？”
窦远洋清理库存的事情不是什么隐秘，他清理库存的时候陈福林还专门给王泉打过电话。也正是知道这一点，王泉才表现出一副吃定窦远洋的表情，说话的语气不由变得强硬。
商贸公司如果没有足够多的库存，还怎么在市场上生存？
“你能给我多少货？”
王泉说的事实情况，窦远洋不想跟他打嘴官司，说的越多自己就变得越被动，干脆直接进入主题。同时，心里暗暗思量着另外一件事。
“现在货量充足，我这边无所谓的，只要你有钱，要多少都能给你。哦，对了，提醒你一句，想要囤货的客户比较多，公司决定改变付款方式，现在改成提前支付货款，或者是主动缴纳预付款。”
窦远洋微微皱眉，预付款就意味着自己把钱拿给王泉用，而且还是无偿使用。都是做商贸公司的，谁也不比谁傻，资金在自己手里多转一圈就能收获不少利润呢。
“预付款需要多少？”
“预付款只是个态度，每个人情况不同，数额也不同。”
窦远洋眉头皱的更紧，王泉没有说谎，预付款一般都是根据个人要货量来恒定的。打个比方说，某个客户每天都能发五十万的货，预付款肯定要超过当天发货的货款，如果还没有发货的货款多，预付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犹豫了一下，试探问道：“五百万？”
远洋商贸的发货量肯定不止五百万，窦远洋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想试探一下王泉的心思到底有多大，收预付款的态度够不够坚决，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他万万没想到，王泉居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听到王泉干脆利落的声音，窦远洋立刻后悔了。想要反悔又觉得面子挂不住，顿时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报货方式还是老规矩，要是没啥事儿我就挂了啊！”
说实话，窦远洋张口就是五百万已经超出了王泉的预期，同时也给了王泉信心，跟九鼎商贸合作的商贸公司可不止远洋商贸一家，如果其他公司也能收到这么多预付款，自己还用得着找客户收预付款？
有了这种想法，王泉生怕窦远洋厚着脸皮反悔，就想赶紧挂断电话。
“别，还有事！”
窦远洋赶紧制止王泉，接着快速说道：“我这两天有个想法，有关咱们两家深度合作的事项，你要是不忙的话来一趟蓉城吧！”
深度合作？
王泉沉默了，他有些吃不准窦远洋到底想干啥，迟疑了好一会儿，淡淡问道：“怎么个深度合作法？”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过来之后咱俩详细谈谈。”
“你不说我就不过去！”
窦远洋越是这样，王泉越是心里没底，他实在想不出九鼎商贸有什么地方能跟远洋商贸达成深度合作的。
近似于小孩子赌气的回答方式让窦远洋很是无语，他的想法如果不能面对面细谈，很有可能被王泉直接拒绝，有了警惕心理以后再想重启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稍微考虑一下，窦远洋突然叹了一口气，随后认真说道：“实话跟你说，我家老爷子想要见见你。”
“啥？”
王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家老汉对你很感兴趣，前段时间就让我约你过来，想要跟你交流一下。前几天事态一直没有明朗，现在明朗了，你应该没啥事儿吧？”
王泉听说过窦远洋的父亲窦长清，远洋商贸就是他一手创建，并且成长为川省最大商贸公司的。在王泉听来的信息中，窦长清也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
他居然要见自己？
“你不会是为了谈事儿，就打着你爹的旗号骗我吧？”
585 求你别装了！
事实证明，王泉的提议是正确有效的。
不少客户收到信息后，第一反应不是不想出钱，而是怀疑王泉是否被盗号了。亲自打电话确认过后，报货的同时也把货款直接打了过来。
钱的问题顺利解决之后，王泉就开始准备去蓉城。
“我也想去！”
知道王泉要去蓉城出差，张舒立刻就不淡定了，表现出极其强烈的愿望。在刘香兰的监督下，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小区下面的花园和小区后面的河堤，就连去河堤散步还得挑人少的时候才能去。仔细算的话，她已经好久没有去过人多的地方了，更不要说外面卖的好吃的。
自己被限制活动范围，身边的人却可以自由出入任何想去的地方，这种心理落差让她很是委屈。
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心疼，王泉还没有开口，就感受到旁边传来的冷意，装作不经意朝刘香兰看去，与刘香兰冷意逼人的目光相遇的一刹那，赶紧扭过头换上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说道：“不行。”
张舒委屈极了，王泉说到蓉城这两个字时，她就不自觉的开始分泌口水，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上次在蓉城吃过的美食。她看到了刘香兰不善的眼神，倔强的别过头不看刘香兰。
“坐飞机很快的，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听到坐飞机，刘香兰再也绷不住了。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很是不满的瞪了王泉一眼，你出差就出差呗，非要跟她说什么蓉城，明明知道这是一个馋嘴的媳妇儿，你逗她干嘛？对着王泉说道：“赶紧收拾东西去，收拾完赶紧走。”
王泉起身，感觉到衣服传来一股拉扯力，低头看去，张舒拽着自己的衣角，哀求的看着自己。
伸手把张舒的手掰开，说道：“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让你足不出户就能吃到蓉城的小吃。”
看着王泉迈步要走，张舒很是失望的嘀咕着：“你变了。”
四月十三号上午十点多钟，王泉到达蓉城，窦远洋亲自来接机。接上王泉后，直接奔向窦长清所在的小院。
这次来蓉城，跟之前任何一次的心情都不一样。
有好奇心，又有些期待。
根据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在窦长清经营猪副产品之前，猪副产品虽然也在销售，却没有形成规模，更不要说是专业的生产销售。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窦长清属于最早一批进入猪副产品行业的人。
王泉很好奇这个行业老前辈约见自己的目的，同时也很期待他能否说出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眼看着车子朝着市区外面开，王泉略带不解问道：“你们不在市区住？”
窦远洋很自然的回道：“老汉他不喜欢住市区，就在郊区买了块地，自己建了一个小院子。周末的时候，我们两口子会带着孩子过去看看他。”
说着，扭头看了王泉一眼问道：“你们跟父母一起住？”
说起家常，窦远洋身上的商人气息消失不见了，说话也变得随意很多。
“之前没有，我岳父岳母照看着屠宰场，我爸妈平时住在养殖场。从我媳妇儿怀孕后，我妈才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方便照顾她。”
窦远洋闻言一愣，略带诧异的说道：“这么早就结婚了？我三十岁之前，根本就没考虑过结婚的事情。”
窦远洋了解过王泉的信息，但也只是针对生意方面，王泉的家庭生活他还真的不知道。
王泉轻笑着说道：“我跟你比不了啊，你是富二代，有资格慢慢挑。我做生意之前就是一个农民工，养活自己都有些勉强，如果不早点结婚，说不定就打一辈子光棍了。”
窦远洋撇了撇嘴，嘴上没说，却是暗暗腹诽：我就没见过哪个农民工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身家过亿。
调转方向盘，转过弯之后，窦远洋突然露出惊讶的神色，猛的扭头看向王泉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屠宰场？你啥时候有自己的屠宰场了？”
王泉不以为然的斜了窦远洋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年前就开始投建了，过年的时候就正式开工了。”
说着，又是笑道：“咋滴？跟你收集的信息不符？”
窦远洋丝毫不觉尴尬，直接点头承认道：“我之前专门让金磊去中原打听过你，跟我了解的情况确实有些不符。”
说话的时候，窦远洋心里忍不住发酸，这家伙的步伐也太快了吧？
“车里能抽烟不？”
王泉突然问道，看到窦远洋点头，从兜里掏出烟盒，自己叼上一支，下意识的问道：“你抽不？”
窦远洋目视前方，没有说话，却是伸出两根指头，意思很明显。
王泉递给他一根，窦远洋用点烟器点上火，抽了一口之后微皱眉头，从嘴里拿下香烟看了一眼，随后看着王泉问道：“你就抽这个？”
王泉哪能不明白窦远洋的意思，看了一眼手里的黄鹤楼，很是自然的回道：“我现在又不出去跑业务，用不着撑面子。再说，这烟抽着挺好。”
窦远洋撇了撇嘴，一点格调都没有。
半个小时后，车子来到一个小村子，从村子中间穿过，来到村子的边缘地带，看到一处比普通庭院大上不少的院落，没走进院子都能看到高出院墙的小竹林。院子旁边几十米的地方，还有一口半亩见方的水塘。
眼看着窦远洋要走进院子，王泉赶紧叫住他，让他把后备箱打开。窦远洋不解问道：“现在拿行李箱干啥？”
尽管疑惑，还是顺从了王泉。
王泉直接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拎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手提袋，一边说道：“不能空着手混饭吃，也不知道老爷子喜欢啥，就带了一点信仰毛尖。”
王泉不懂茶叶，就这点茶叶还是让张浩明帮忙买的。
窦远洋嘴上说着不用，眼神里却是多出一层笑意。
跟着窦远洋走进院子，王泉立刻被院子里的绿植花卉吸引，整个院子给人一种清雅幽静的感觉，特别是被竹林半围绕的小亭子，更是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环境真不错！”
由衷的感慨一声，王泉突然升起一股把老家宅子重新修一下的冲动。但与窦长清的院子对比之后，王泉暗暗失望。老家的院子虽然不算小，可若是跟窦长清这里比起来，还是面积不够大。
“都是按照老汉自己的意思弄的，院子里这些东西也都是他亲自栽种的。”
窦远洋轻声解释着，一边引着王泉朝屋里走。刚进屋就听到小孩子的稚嫩的童声，还有一道浑厚中带着慈爱宠溺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过去，能够看到一个侧脸跟窦远洋几分相像的男人，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陪着小孩趴在地上。从王泉的角度能够看到这个男人头发有些花白，脸上非但没有多少岁月留下的痕迹，反倒看起来格外红润健康。
或许是感觉到王泉的目光，窦长清侧过头冲着王泉点了点头，慢慢起身对着身边的小孩儿说道：“彬彬去找妈妈玩，爷爷要做事了。”
小孩儿很听话的从地毯上爬起来，手里拿着一块拼图玩具，转身看到窦远洋，很是高兴的举起手里的拼图展示给窦远洋看，还不忘说道：“爸爸，爷爷帮我拼的！”
说话的时候，眼神看向王泉，露出一丝疑惑。
窦远洋脸上快速浮现出不常见的笑容，对着小孩说道：“彬彬真棒，这是你王叔叔，快跟叔叔问好。”
“叔叔好。”
小孩很乖巧的叫了一声叔叔，而后快速跑开。
客厅里就剩下窦长清父子和王泉，窦长清伸手示意王泉坐下，王泉刚要坐下就听到窦远洋说道：“外面阳光挺好的，还不如坐在外面。”
窦长清直接否定窦远洋的提议：“王泉第一次来家里，怎么能让人家坐在外面。”
坐下之后，王泉把茶叶摆在茶几上，“也不知道老爷子喜欢啥，就带了一点中原的特产，希望老爷子能喜欢。”
窦长清看到手提袋上的字样，笑着说道：“有心了。”
客厅的茶几上就摆着一套茶具，烧水的时候窦长清看着王泉问道：“我看你岁数应该不大，有三十没有？”
王泉轻轻摇头，“再过俩月就二十七了。”
窦长清听到这个数字明显一愣，随后目光赚到窦远洋身上，只是看了一眼就让窦远洋感到不舒服，下意识的避开窦长清的目光。可即便这样，依旧没能逃过窦长清的唠叨：“看看人家王泉，再看看你自己。”
这一刻，窦远洋心头突然浮现出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印记，直击灵魂深处的拷问。
王泉怎么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跟窦远洋的郁闷不同，王泉惊喜的看着窦长清，心里不自觉生出一股骄傲感。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之前也有人夸赞过自己，却没有此时的这种畅快感觉，有了窦远洋做对比，又是从他父亲嘴里亲口说出来的，感觉立马变得不一样了！
自己居然有幸成为别人家的孩子？这种迟来的新奇体验让王泉心情大好，再看窦长清都觉得他愈发慈眉善目了。
“我们那个年代，大部分人是迫于生计才选择了这个在大众眼里的腌臜行业，不少人赚到第一桶金后，就立刻选择改行，能坚持下来的更是少之又少。我很好奇，你这个年纪，怎么会想到主动进入这个行业圈子内的？”
窦长清背靠着沙发，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眼中带着好奇看着王泉。
王泉听后微微苦笑，冲着窦长清说道：“说实话，我跟您说的情况差不多，说是迫于生计或许有些夸张了，但也确实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家里父母都是农民，条件也不是很好。我自己只是高中毕业，没有多少文化，毕业之后就开始打工，工地工厂都干过，进入这一行之前不过是一个小区保安。主要是看到我表哥在这一行赚到钱了，就想着进来试一试。”
进来试一试？
窦远洋错愕的看着王泉，随后眼神里闪烁着不善的目光：你随便试一试就试出来一个身家过亿？随便试一试就搞出来一个九鼎商贸，把我们父子两代人的努力都比下去了？
求你别装了！
王泉注意到了窦远洋异常的表情，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窦长清，一副谦虚模样。
窦长清神色复杂的看着王泉，他听窦远洋说过王泉的事迹，此时听王泉这么一说，不由心生感慨。
“有句老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之前做的那些工作很显然就是没有选对行业。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老祖宗留下的经验到什么时候都是对的。特别是现在这个社会，很多人都想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却没有考虑这样的工作适不适合自己，到头来反倒弄得郁郁不得志，像是社会亏欠他什么似得。”
王泉淡淡笑了笑，没有接话。
水壶不再响动，白色的蒸汽顺着壶嘴直冲而上。
窦长清清洗出三只玻璃杯，然后在茶几下面拿出一罐茶叶，分别给三个杯子放入茶叶，没有急于冲泡，等了一会儿觉得水温差不多了，这才开始冲泡。
等窦长清停下手中动作，窦远洋主动端过一杯递给王泉。
简单的开场之后，三个人聊天的话题就变得随意很多，家常占三分之一，剩下的话题也都是在回顾之前的行业波动。
不知道是谁主动提到了去年的川省价格战，窦远洋眉飞色舞的对着王泉说道：“他一个外来户，还不是本行业的人，我能怕他？仗着自己有点钱，就想随便插足别人的地盘，真以为自己是老大了。”
提到金顺，窦远洋眉眼之中闪过一丝愠怒，同时也想起了自己约王泉过来的目的，不动声色的看了王泉一眼，就想试探一下王泉的反应。
“现在流行什么？联合共赢！看看别的行业，早都开始跨行业合作了，咱们这一行虽然也有些特殊，但最基本的强强联合还是能够做到的，你说是不是？”
586 唐人系真的有那么团结吗？
强强联合？
听到这个词汇，王泉不由眯起眼睛看着窦远洋，心里瞬间就想到了他之前打电话说的深度合作。
窦远洋根本不回避王泉的目光，同样笑着看着王泉。
调转目光，王泉看向窦长清，见他端着茶杯喝茶，还轻轻点头，似乎在赞叹茶水不错。顿时就明白了这爷俩的心思，稍微思量之后，点头说道：“确实有强强联合这种说法，但我有一点疑惑。”
窦远洋见王泉点头，心里一喜追问道：“什么疑惑？”
王泉也现学现卖，端起茶杯学着窦长清的模样，慢慢抿了一口，随后缓缓点头，但就是不说话，似乎沉浸在了茶水带来的美妙感觉里。
窦远洋目光急切的等着王泉回答，有心催促他，又不好太过失利，毕竟王泉此时的身份是客人。
窦长清淡淡一笑，放下茶杯，然后缓缓起身，对着王泉说道：“知道你今天过来，我早上特意在外面的池塘里钓了鱼，我去看看厨房做的怎么样了。”
窦长清的举动让王泉心生诧异，怎么就走了？他是不关心窦远洋所谓的合作，还是自信的表现？
王泉心里直犯嘀咕，又看向窦远洋，注意到窦远洋眼神里的希冀，稍微犹豫一下这才说道：“你知道我的性格，说话比较直。”
“嗯，直接说就行。”
“昨天打完电话我想了好久，实在是想不出来九鼎商贸能在哪方面跟远洋商贸达成深度合作？”
王泉微皱眉头，又是补充道：“在我的认知中，所有的合作都是建立在各取所需的基础上，我想知道你所谓的强强联合，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听王泉这么问，窦远洋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怕王泉有疑惑，就怕他没有反应。心神放松后，窦远洋也不再那么急切了，放缓语速说道：“等度过今年的缓冲期，很有可能就恢复到了正常行情，你们九鼎商贸这段时间开辟了那么多渠道，是不是该好好维护稳定一下了？”
王泉不回避窦远洋的说法，这种情况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到，窦远洋此时说出来，王泉很是坦诚的点头。
“北方市场我接触的比较少，没有资格评论。但是，南方市场我还是有所了解的，按照你们九鼎商贸的布局，我觉得你们会应接不暇。人员配置不够是你们九鼎商贸现在最大的隐患，就算是你们现在开始招人，也不见得能够解决，你说呢？”
窦远洋不自觉的翘起二郎腿，很是笃定的看着王泉，又是说道：“这还不算那些当地商贸公司的反扑！其他市场暂且不说，就拿你们刚刚开辟出来的南湖市场来讲，你觉得等行情平稳之后，你们能够保住眼前这些渠道吗？”
王泉承认窦远洋说的都对，行情平稳之后，九鼎商贸第一要务就是维护客情，加深渠道商的合作关系，尽可能的保住之前开发出来的渠道。
客情，说白了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想要做好客情，就离不开人员。
“这跟你说的合作有关系吗？”
王泉淡然的看着窦远洋，他隐约猜到了窦远洋的心思，但又有些不确定。我们九鼎商贸缺人手，你们远洋商贸又能比我们强多少呢？
窦远洋稳稳点头，肯定说道：“有关系！”
“就算你们打算培养新人，也需要一定的周期，更何况还不一定能够完全满足你们的要求。与其这样，为什么不考虑跟我们合作呢？就像现在的川省一样，把你们头疼的市场交给我们来做，我们负责市场公关，你们负责提供货源，大家都能轻松一点赚钱。”
听到这句话，王泉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不由笑道：“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把我碗里的肉分给你一点，你还美其名曰帮我分担解决了难题？”
窦远洋脸色一怔，纠正王泉的说法：“不是你碗里的肉，而是锅里的肉！你只不过是比我先一步到达锅台旁边而已！”
王泉笑着摇头，盯着窦远洋说道：“你知道么，你这种说法让我觉得像是开玩笑。”
窦远洋也是跟着摇头，脸上笑意不减，继续说道：“那是你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件事，如果你能耐心听我说完，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王泉很疑惑，窦远洋从哪来的自信？好奇说道：“那行，你详细给我说说，我倒要看看你所谓的强强联合是什么样的！能给我们九鼎商贸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窦远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刚准备说话，一道声音从王泉背后响起：“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聊！”
王泉扭头看过去，说话的女人对着王泉点头微笑，“王总，先吃饭吧！”
窦远洋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起身冲着王泉笑道：“这是我媳妇儿孟敏，走吧，咱们先吃饭！”
“嫂子好。”
王泉跟着窦远洋来到餐厅，看到窦长清亲自端菜，厨房里还有一个做饭阿姨在忙碌。
窦长清放下菜品，对着王泉说道：“再有两分钟鱼就好了，咱们先坐下吧。”
说着，对窦远洋吩咐道：“你去拿瓶酒。”
等窦远洋拿着酒回来，做饭阿姨端着一条刚刚香气扑鼻的蒸鱼走了出来，放下菜品后，又返回厨房。
窦远洋主动打开酒，对着王泉笑着说道：“今天算是沾你的光，老汉珍藏的酒我都很难喝到。”
说话的时候先给窦长清倒上一杯，而后给王泉倒上，最后给自己倒上。
窦长清拿起筷子，示意王泉吃菜，略微垫了垫肚子后，窦长清主动举杯示意：“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辣，今天的菜味儿稍微调整了一下，吃着还可以吧？”
王泉笑着点头，“很好，我以前不怎么能吃辣，但我媳妇儿喜欢吃辣，跟着她慢慢学得也能吃辣了。叔叔，我敬您一杯！”
“叔叔，我比你厉害，我就很能吃辣！”
刚刚放下酒杯，就听到孟敏身边的小男孩儿说话，转头看过去，小孩子虎头虎脑的，还故意夹了一根青辣椒丝，似乎在展示自己的勇敢。
“你真棒，以后肯定能成为一个男子汉！”
窦远洋的孩子跟林东的小儿子岁数差不多，都是上幼儿园的年纪。以前跟小孩子在一起，王泉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自从张舒的肚子一天天打起来后，王泉看到小孩子总会忍不住幻想自己的孩子长啥样。不自觉的，对小孩子也多了一起亲切感。
孟敏一边照看着小孩子吃饭，一边微笑问道：“既然喜欢吃辣，这次过来怎么没带弟妹一起过来玩几天？”
“怀孕六个月了，不方便长途奔波。”
说到张舒，王泉嘴角都是笑意。
有了孟敏和小孩子的加入，聊天的话题更加偏向于家常，窦远洋一家表现出来的热情并不算浓烈，没有给人刻意笼络的尴尬感觉，反倒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让王泉很舒服。
吃过饭后，窦长清主动提议去亭子里坐一坐，王泉没有反对。
窦远洋主动把窦长清的红泥炉子和差距搬出来，三人坐下后，窦远洋沉吟一声，接着吃饭前的话题继续说道：“你们九鼎商贸的优势在于货源充足，这一点放眼全国的商贸公司都不能跟你们比。”
“我说的强强联合就是把咱们两家的优势结合到一起，这样的话，将会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等合作……”
王泉没有让窦远洋继续说下去，出生打断窦远洋的话，笑着反问道：“你光说我们九鼎商贸的优势，怎么不说说远洋商贸的优势在哪？”
窦长清自顾自的烧水，一点插话的意思都没有，似乎根本不关心窦远洋和王泉的对话。
窦远洋微微一愣，诧异看着王泉问道：“你不知道？”
王泉点头：“我不是很清楚。”
窦远洋狐疑的看着王泉，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道：“你装傻迷糊呢？咱俩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能不清楚？”
王泉淡淡笑着不说话，远洋商贸真正的底牌我上哪知道去？你不说光凭我猜，我能猜到什么？猜的小了我自己吃亏，猜的大了你没有，想合作，还不愿意亮底牌，你这是合作的态度吗？
窦远洋脸上突然干笑一声，悄悄看了一眼窦长清，这才极不情愿的说道：“我们远洋商贸最大的优势就是我们经验丰富，不管是抢占地盘，还是压制对手，我们都有丰富的经验。再加上我们自身的实力，这算不算我们的优势？”
王泉没想到窦远洋会这么说，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暗暗思量。
自己刚知道远洋商贸就是见识到他们霸道强硬的作风，在桂省他们都敢这么做，更不要说川省了。后来的川省价格战和几次行情波动，川省一直牢牢掌控在远洋商贸的手心里，这种强势的压制力，确实不是一般的商贸公司能够做到的。
想到这里，王泉不禁开始幻想，如果真的跟远洋商贸合作，把头疼的市场交给他们去做。九鼎商贸负责提供充足的货源，远洋商贸负责抢占市场压制对手，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保底出货，在不赔钱的基础上，把对手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不仅如此，如果遇到风险，远洋商贸还能帮忙分担一些。
红泥炉上的水壶发出咕噜咕噜声，窦长清似乎腾出了精力，目光打量着不说话的王泉。窦远洋没有等王泉说话，接着说道：“咱俩的优势结合到一起，我相信没有任何一家商贸公司能够正面抗衡。试想一下，咱们拥有碾压对手的实力，想要开辟哪个市场不就开辟哪个市场嘛？”
王泉轻轻点头，迟疑问道：“你想在哪个市场开始合作？”
点头的举动给了窦远洋更多的信心，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朗声说道：“南湖！”
听到南湖这两个字，王泉嘴角一抽，心理瞬间升起一股被耍的感觉。
九鼎商贸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捋顺南湖市场，还没来得及彻底稳固，窦远洋就把注意打到自己身上了？辛辛苦苦开辟出来的渠道，拱手让给窦远洋？他咋就那么会想呢？
窦远洋注意到王泉的变化，生怕他脑子一热直接拒绝自己，赶紧补充道：“你别多想，听我解释。”
王泉冷眼看着窦远洋，你筷子都伸到我碗里了，还不让我多想？
“我知道你们九鼎商贸为了开辟南湖市场费了很大的精力，但有一点你必须承认，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换回等值的回报。你们在南湖市场开辟出来的渠道只是暂时的，谁也说不准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我说句难听话，就算是你们拿下了渠道，你敢保证以后没有人挖你墙角吗？”
窦远洋一脸认真的看着王泉，苦口婆心的劝道：“这么多不稳定因素存在，你还能把南湖市场那些渠道当成自己碗里的肉吗？与其小心翼翼的维护客情，为什么不想办法直接把他们吃到肚子里？”
王泉疑惑道：“我们九鼎商贸做不到，你们远洋商贸就能保证不被别人挖墙角？”
窦远洋似乎就在等王泉这么问，听到这个问题后，脸上浮现出更加自信的笑容。发自内心的自信让窦远洋不着急解释了，反而从容掏出香烟，递给王泉一根，王泉扭头看了窦长清一眼，窦长清点头示意自己不在意。
惬意的抽了一口烟，窦远洋笑着说道：“王泉，你仔细想想，南湖本地出产的那些货都卖到哪里去了。”
王泉心头一跳，脑中灵光一闪，却没有抓住，而后脱口说道：“川省和粤省。”
窦远洋狠狠点头，接着说道：“南湖大部分的产出都卖到川省这边来了，只有一部分产品在粤省的销量更大。你说，这样的情况，我们如果想要炮制南湖那些承包商，难吗？”
王泉眼角快速跳动几下，刚刚闪过的灵光似乎回来了，脸上慢慢露出笑意。
“他们所谓的唐人系，只不过是因为唐人集团错综复杂的关系才聚集到一起，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一个整体，但真实情况是这样吗？他们真的有那么团结吗？”
窦远洋嘴角一勾，玩味的看着王泉。
587 捧杀？还是真看好！
唐人系内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王泉不知道。但他能看出来，窦远洋似乎比自己知道的更多一些。
“再者说，南湖市场并不是只有唐人系，那些不属于唐人系的批发商难道就不想赚钱吗？你们在南湖取得的成果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窦远洋表现出来的笃定，给人一种已经吃定南湖市场的感觉。王泉心里仔细盘算之后，看着窦远洋认真问道：“如果按照你说的这种方式合作，我们九鼎商贸能得到什么好处？”
窦远洋说的合作方式勉强能称得上是强强联合，把两家的优势集中到一起，发挥出更大的优势力量。但这种方式，明显对九鼎商贸来讲不公平。
放弃已经到手的利润，转而去跟远洋商贸合作，就意味着要把利润分给远洋商贸一部分。如果远洋商贸能够快速在南湖市场取得有效成果还好说，可若没有特别好的成果，九鼎商贸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窦远洋轻轻一笑，没有直接回答王泉，反而起身对王泉说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也不管王泉什么表情，自顾自的快步返回屋内。
王泉略带诧异看着窦远洋的背影，他表现出来的这种举动显然是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
“来，喝茶。”
窦长清给王泉递过来一碗茶汤，跟上午喝的茶叶不同，红亮的茶汤在小茶碗中轻微晃动，空气中弥漫的特有茶香让人口齿生津。
王泉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入口微微发苦，仅仅几秒钟口腔内的苦涩味道就转化为醇香。下意识的看向石桌上的红泥小炉，王泉不由心念一动，老家的宅子一定要重新翻修。
就在喝茶的时间，窦远洋从屋子里快步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卷东西，在王泉身边重新坐下后，伸展开手里的东西，竟然是一张地图。
王泉错愕的看着窦远洋，瞧见他脸上略带兴奋，又低头看向他手里的地图。窦远洋示意王泉拉着地图的另外一边，两人合力伸开地图，窦远洋伸手指着地图，笑吟吟说道：“以长江为界，南边这些市场，你们九鼎商贸业务涉及到的地方有几个？”
王泉不明白窦远洋的用意，认真看着地图，过了一会儿之后，伸手在地图上指了几下，说道：“这几个地方暂时没有开辟渠道，以后估计也不会开发客户渠道。”
王泉手指的地方正是桂省、黔省和云省这三个类似于鸡肋的市场，在窦远洋‘不出所料’的目光中，王泉接着说道：“剩下的这些省份，都在我们的业务规划范围之内，大部分市场已经相对成熟，有个别市场暂时还没有开展业务拓展。”
说着，抬头看着窦远洋疑惑道：“你弄这么一张地图干啥？”
窦远洋嘿嘿一笑，伸手指着南湖的位置说道：“其他市场我不管，单说南湖。”
“你看南湖市场的位置，正南方向是粤省，正西方向紧邻山城，甚至可以说是与川省临界。把你刚才说的那三个市场除外，这样是不是就能连起来了？”
说话的时候，窦远洋的手指从沪市开始，沿着海岸线向南抵达粤省，而后勾回来经过南湖到达川省，紧接着挨着北湖的边缘和中原的边缘一直向北延伸到首府，最终把津港圈进去，重新顺着海岸线回到沪市。
窦远洋圈起来的地方，几乎包含了国内猪副产品销量不错的所有省份。随着窦远洋的手指移动，王泉似乎看到了这些身份插遍了九鼎商贸的旗帜，眼神里不仅流露出一丝期待。
“把南湖市场交给我，我能帮你稳固住最南边这一条线，以后你们九鼎商贸只需要负责输出产品，其他的事情我帮你搞定。这样的话，能帮你们节省出足够多的精力去操盘其他市场，这算不算好处？”
王泉神色不变，随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窦远洋，心里暗暗激动。
他不否认，窦远洋的提议确实很有诱惑力！最重要的是，窦远洋这种说法，跟他马上要做的一件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宋鹏飞给的建议是进军北湖市场，拿下北湖地区屠宰场的承包权，把九鼎商贸货源充足的优势再次提高，变成行业内强势的存在。
可按照现在的行情来看，想要拿下北湖地区屠宰场的承包权，就不可避免要从现有承包商手里抢夺，这种争抢不但要投入大量的资金，还要有足够多的人手去软磨硬泡。
如果窦远洋真的能够把南湖市场，甚至是粤省市场稳住，九鼎商贸就能开始着手北湖市场。同样，经过窦远洋刚才这么一比划，王泉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更加清晰的念头。
单从地理位置来看，北湖地区向粤省、南湖、川省输送产品更具备地理优势，不但能节省时间，还能剩下不少的运费。再往大点说，如果能够拿下足够多的北湖屠宰场，北湖就能作为九鼎商贸在长江以南的根据地，辐射范围甚至可以向东延伸到江浙地区。
北湖供给江南市场，中原主力输送北方市场的同时，还能查漏补缺添补北湖市场的货源缺口。
这么规划的话，南湖就算给了窦远洋，也只是眼前短暂的利润损失，却能让九鼎商贸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谋划更大的市场版图。最重要的是，只要能在北湖地区拿下大量承包权，就不怕远洋商贸有其他心思。
王泉沉浸在自己的规划中，久久没有说话。
窦远洋眼神里露出一丝紧张，目光在王泉脸上游弋，随后看向一旁的窦长清，眼神里闪过急色。
窦长清不急不慢的放下茶碗，茶碗触碰石桌，发出清脆的响声。也是这一声脆响惊醒了王泉，下意识的朝着窦长清看过去。
窦长清淡淡一笑，看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们那个年代，生意确实比现在好做。不是说那个年代的生意人有多聪明能干，而是取决于大环境创造出来的条件。”
“那个年代信息传递缓慢，大部分生意人能够接触到的信息源头也不过是各自的省城。这样的大环境造就了很大一部分人，不单单是咱们这个行业，基本上各行各业的生意人，心里都藏着一个目标，等自己实力足够强大了，一定要把生意开到省城来，因为省城有更多的机会，这种机会不是现在说的单独创业和好项目，而是省城能够接触到更高一级的供货商。”
“那时候，生产厂家最喜欢做的就是寻找有实力的省级代理，然后把整个省份的市场交给省级代理去做。省级代理逐步发展下一级别的代理，也就是所谓的二级代理商。”
“这种模式有好处，也存在很严重的弊端。”
窦长清慢条斯理的说着，王泉和窦远洋都是聚精会神的听着，窦长清说出来的东西或许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但其中永不落后的干货肯定存在。做生意，最难得的就是有经验丰富的长辈带路，王泉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此时更加珍惜。
“这样的传统阶梯模式中，所有信息都是封闭的，每一级别的代理商，只能知道自己有多少利润，根本计算不出上一级供货商的利润，更不要说是产品的真实价值了。这种模式能够很好保护每一层级代理商的利益，但同时也封闭了低级代理商谋取更大利益的通道。”
“每一个市场都都有饱和状态，低级代理商经营的市场饱和之后，很难拿到更多的市场，在这样的基础上，地级代理商要么安于现状混吃等死，要么就勇敢跳出现有的圈子，找寻更大的市场。但后者的难度超乎想象！”
“说直白点，那个年代就是一个信息极不对等的年代，所有层级的代理商都要依靠手里掌握的优势信息赚钱。先迈出去一步的人，只要不是自甘堕落，基本上能够一直保持领先的优势。时势造就英雄，很多学历不高，水平不高的人都成了现在的大老板，就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现在有很多年轻人抱怨，说自己生不逢时，说自己没有赶上好年代，确实有这种因素存在，但最大的原因还是他们自己不行。大环境确实在变革，为什么有人能够抓住机会成就自己，有些人只能怨天尤人？”
窦长清看了王泉一眼，呵呵笑道：“现在的渠道让信息传播速度提高，几乎足不出户就能找到最新的行业动态。在我看来，这样的大环境更容易成就个人，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牵扯到自己，王泉不由一愣，赶紧摇头摆手，谦虚说道：“我算不上成功。”
窦长清笑着没有接话，反倒是等得不耐烦的窦远洋突然插嘴说道：“你咋不算？那么多大专本科，甚至是硕士以上学历的人都在给别人打工，你一个高中毕业的人年纪轻轻就身家过亿了，这还不算成功？”
“我跟你们说这些，没有其他目的，只是想告诉你们，时代在变幻，你们身处这样的大环境，必须要紧跟时代变化，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落后挨打。”
窦长清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语气也跟着变得语重心长。
“咱们这个行业比较特殊，不像其他行业那么繁琐复杂。但行业内的层级一样存在，我最初做商贸公司的时候，就是利用信息不对等，外加胆子够大认识的供货渠道更多，拿着大订单去跟屠宰场讲价钱。”
“‘大量囤货，赚取差价’几乎是那个年代所有行业都存在的共性，老一辈生意人传下来的‘货卖堆山’就是这个道理。只要你的吞吐量足够大，就不怕没有利润，哪怕利润很微薄，也能通过销量积少成多。”
“那个时候的商贸公司说白了就是中转库性质的存在，需要大量资金和产品支撑才能维持住生意。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商贸公司的性质就变了！”
窦长清脸上露出一丝严肃，眼神里带着回忆之色，“后来我才知道，商贸公司经营理念的转变就是被粤省的一家商贸公司带动的。他们率先尝试改变普通经营思路，利用时间差套取利润。”
窦长清叹息一声，眼里的神色很复杂，“那个时候，国内猪肉制品行业并不算成熟，基本上没有什么行情波动，一直都是四平八稳的慢慢发展。即便是这样，还是被他们找到了机会，也正是利用新的经营思路，赚到了让人羡慕的利润。”
即便是加上重生前的经验，王泉对猪肉制品行业也不算特别了解，更不要说之前的发展历程了。窦长清说的这些东西已经勾起了王泉的好奇心和探索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窦长清。
窦长清很满意王泉表现出来的状态，轻笑一声说道：“现在再回过头去看，那根本就不叫机会，最多只能算得上淡旺季的正常变化。”
“您是说过年的那个旺季？”
王泉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眼中闪烁着亮光。
窦长清点头，笑着说道：“对，就是过年！”
“行情没有大的波动，商贸公司想要投机取巧谋求更大的利润，就只能利用过年的旺季。连续低价囤货两三个月，故意憋着不出货，只为等过年价格提高时赚得更多。这种操作手法唯一的弊端就是占用资金量太大，但效果却很明显。”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别人带动才能想到。”窦长清看似自嘲的说着，“后来知道的人多了，有人刨根问底才知道是粤省的那一家商贸公司想出来的点子。”
“那一家商贸公司叫什么名字？他们最厉害的时候有多厉害？”
窦远洋毫不关心整个行业的发展史，他只关心王泉同不同意跟他深入合作，可说话的是自家老汉，他又不敢让窦长清闭嘴，只能默默忍受着。好不容易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了，直接插话问道。在他心里，这种敢于第一个吃螃蟹，而且取得成功的商贸公司，肯定创造了行业神话。
窦长清瞥了窦远洋一眼，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冷笑，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厉害，但我知道，他们死的很快，现在已经没有这一家商贸公司了。”
窦远洋愕然看着窦长清，怎么会这样？
王泉也是惊疑不定的看着窦长清，按理说这种率先找到成功通道的人，不是应该发展的更加迅猛吗？
窦长清将两人的表情收入眼底，慢慢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时幽幽叹道：“习惯了赚快钱的人，根本不屑与赚辛苦钱。他们带动起来的经营思路，恰恰成了埋葬他们的坟墓。”
“那个时候，大部分知情的商贸公司都在模仿他们的经营思路，包括我在内。不单单是商贸公司，就连下面地市的批发商也想通过这种方式赚取更多的利润。整个行业内，所有从业者都变得浮躁起来，都想尝试这种近似于走钢丝的赚快钱方法。”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好几年，冒险氛围越来越浓，想要冒险的人也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真正的行情波动来了，市场瞬间崩盘！”
王泉眼神一凛，他能想象到窦长清所谓的市场崩盘是什么样子的。整个行业都开始浮躁，没有人脚踏实地的经营，都想通过冒险赚取更多利润时，崩盘的结果无异于屠杀！
窦远洋眼神变幻，沉默不言。
院子里突然就变得安静起来，一股微风佛过，亭子旁边的竹子轻轻摇晃，发出轻微的声响。
过了许久，窦长清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随着时间的流转，经济条件越来越好，行业发展也开始进入正规化的快车道。这种快速发展确实带动了老百姓养殖致富，但同样带来了更多的风险和行情波动。以至于发展到现在，商贸公司已经成了囤货炒作的代名词，脱离了最初的本质！”
“你们自己看看，现在的商贸公司有哪一家不是在走钢丝，抓住机会赚得盆满钵盈，抓不住机会，亦或者是抓错了机会，就输的一败涂地。即便这样，还有很多人一心想做商贸公司，几乎每个月都有新的商贸公司成立，也有商贸公司烟消云散。”
说着，看了窦远洋和王泉一眼，目光停留在王泉脸上：“说实话，九鼎商贸成立之前，我以为有生之年很难看到商贸公司再次变革，没想到你给了我惊喜！”
听到这句话，王泉直接愣住了，几秒钟之后才慌忙摆手，“您太抬举我了！”
王泉根本没想到窦长清会说出这种话，心里暗暗吃惊，九鼎商贸怎么就成了变革的代名词了？难道窦长清从九鼎商贸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同时也是暗暗庆幸，幸好今天人少，如果在人多的场合说出这种话，王泉肯定要怀疑窦长清的居心。这种近似于捧杀的言辞，很容易被人误会，甚至是被人敌视。
窦长清看着王泉的反应，摇头笑道：“你不要担心，我今天说的话，出不了这个院子。”
尽管窦长清这么说，王泉依旧不敢放松警惕，他第一次跟窦长清接触，根本不了解窦长清是什么样的为人，可不敢疏忽大意。
窦远洋愣愣看着王泉，又把目光投向窦长清，眼神中带着疑惑，他能看出来，窦长清不似刻意太高王泉，也正是这样，他更加疑惑窦长清为什么对九鼎商贸如此高的评价！
窦长清没有回应窦远洋的疑惑，一脸认真的看着王泉，又是说道：“不管你喜不喜欢我这种说法，我都不准备说下去了，以免影响到你心里最初的想法，万一因为我的言辞改变了你对九鼎商贸的规划，那就是大罪过了。”
“但我相信，九鼎商贸只要坚持现在这种模式走下去，必将成为新一轮行业变革的带头人。我希望你能稳住脚步慢慢走，尽可能走得更远，让我看看行业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说到最后，窦长清看了窦远洋一眼，又扭头对着王泉说道：“打心眼儿里，我对远洋这次的想法是支持的！远洋商贸能让你抽出更多的精力去考虑九鼎商贸未来的发展道路！”
王泉分不清窦长清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他听明白了，窦长清是支持双方合作的。想明白这一点，王泉扭头看向窦远洋，笑着点头说道：“等我回去之后，给你答复。”
588 变革背后是宽阔天地
王泉的回答显然没能达到窦远洋的预期，微微皱起眉头沉吟一声之后，最终点头说道：“那行，我等你。”
陪着窦长清喝了一会儿茶，窦远洋开车把王泉送回市内，并且帮王泉安排好了酒店。
回来的路上，窦远洋一直没话找话跟王泉聊天，不给王泉静下心慢慢思考的机会。等窦远洋走之后，王泉回到房间内，脸色不由变得凝重。
不得不承认，这一趟算是不虚此行。不管是窦远洋的合作提议，还是窦长清说出来的那些话，都给王泉带来新的启发。
合作的事情基本上没有什么悬念了，只要王泉转述给其他三位合伙人，一起商定出合作细则就行了。反倒是窦长清之前说过的一番话，让王泉变得思绪万千。
窦长清说到变革时，王泉光顾着怀疑他的居心了，根本没来得及深思。现在回过头去想，王泉脑子里顿时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窦长清所谓的变革，到底是指哪一方面？
是九鼎商贸亲自下手承包屠宰场？还是另有所指？
宋鹏飞曾说过，大肆承包屠宰场的举动并不是谁都能跟风照做的。实力不够的商贸公司很难模仿，有实力模仿的商贸公司不见得愿意浪费大量资源和时间去干这件事。这样的情况，还有可能成为带领变革的新模式吗？
如果窦长清说的不是承包屠宰场的行为，那他说的变革到底是什么？
王泉突然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不耐着性子多请教几句。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这种说法，我都不准备说下去了，以免影响到你心里最初的想法，万一因为我的言辞改变了你对九鼎商贸的规划，那就是大罪过了。”
窦长清的话回荡在耳边，王泉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当时自己的反应太过明显了，窦长清已经看出自己的警惕心理。
窦长清是不是太过抬高自己了？
成立九鼎商贸的初心就是为了多赚钱，如果说还有其他想法，那就是王泉跟窦远洋说的那些话，不想被商贸公司欺压，防备金顺不知道什么时候施展的报复。
他是不是误会自己了？
王泉如此猜想，这个念头刚刚出现，脸色顿时一变。如果窦长清真的误会自己了，那就说明他已经看到了变革的方向，他会不会以为这是自己藏在心里的想法，不好明说罢了？
眼神变幻，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想法，最终定格在一个念头上：窦长清想到的变革肯定已经在九鼎商贸身上体现出苗头了，可他看到的变革方向到底是什么？
越是好奇，心思越不能平静，仿佛百爪挠心一般。
点上一根烟，强行停止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狠狠抽了两口烟之后，慢慢平复内心的悸动。一根烟抽完，王泉彻底平静下来，重新回忆窦长清说过的话。
按照他的说法，商贸公司最初的状态只不过是类似于中转库性质的服务机构，赚取微薄的差价，利用销量积累利润，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赚取微不足道的服务费。可当人们不再满足这种利润时，就开始转变成利用时间差赚取更高差价，最终演变成现在这种低进高出的常规模式。
窦长清既然敢说在九鼎商贸身上看到了变革的希望，那就说明九鼎商贸的某一个点与其他商贸公司不同。
如果非要说出九鼎商贸跟其他商贸公司不同之处的话，九鼎商贸无非是比其他商贸公司多干了一些脏活累活，说白了，就是想要多赚取利润。
再回过头看窦长清说的那些事情，不也是被利润牵引着改变吗？
不，这么显而易见的东西肯定不是窦长清说的变革！
皱着眉头继续想，再次重新回忆窦长清说过的话。突然，王泉眼神一顿，紧皱着的眉头有了舒展迹象。
商贸公司变革？
窦长清说到变革时，一直都是特指的商贸公司，难道说自己想错了方向？脑子里有了这个念头，王泉赶紧变换思路。
现在的商贸公司，大体框架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无非是进货来源和销售渠道。承包屠宰场算是九鼎商贸的进货渠道，既然不在这里，那就只剩下销售渠道了！
销售渠道！？
这一刻，王泉恍然大悟！
正常来讲，商贸公司是同一利益阶层的存在，销售渠道也都是针对市场上的批发商。那么多商贸公司围着一口锅吃饭，大部分时间都是以竞争姿态互相警惕，个别的时候也会有业务来往，等同于同行之间的调货行为。
窦长清所谓的变革，一定是九鼎商贸给其他商贸公司供货的行为！这种行为打破了商贸公司之间的共处关系，原本大家都是出货给批发商，九鼎商贸这么做之后，不自觉的把自己的行业等级提升了一级，转头给商贸公司供货。
王泉之前也想到过这样的关系变化，九鼎商贸选择商贸公司合作都是紧着空白市场或者是薄弱市场挑选合作伙伴。出发点很简单，就是为了尽可能的多卖出去一点货，多赚一点钱。
之前，王泉从未深入考虑过这种关系的变化能否给九鼎商贸创造出更多的利润。不管是跟远洋商贸合作，还是跟其他商贸公司合作，九鼎商贸需要付出的只有产品，王泉相信窦长清不会无的放矢故意误导自己。
正因为如此，王泉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件事了！
如果说，之前达成合作关系的那些商贸公司被王泉当成众多客户中的一员，只是想着多卖货总比少卖货强。那么窦长清的话就相当于告诉王泉，你只看到了这条分支渠道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能量，只要你继续深挖下去，等待着你的必将是更加宽阔的天地。
想到这里，王泉又是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如果只是简单的供货合作，最多称得上是改变了同行相处关系，似乎达不到窦长清所谓的变革效果。
不对，自己考虑的还是不够多！
重新点燃一根烟，王泉把脑子里多余的想法抛出去，只留下关于商贸公司的设想。即便是这样，思绪依旧一团乱麻。但心里却有一种直觉，只要自己捋顺了思路，就能看到更宽阔的天地。
烦躁焦虑中，无意识的拿起手机，点开了地图。地图打开之后，王泉脑中灵光一闪，赶紧丢掉香烟，滑动手指缩小地图。
把地图缩放到以省为单位的时候，王泉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一个省份一个省份的看过去。没看到一个省份的地图轮廓，王泉脑子里自动跳出来这个省份的客户情况，以及销量状况。越来越多的信息出现在脑子里，让王泉的动作变得迟缓。就这样从一开始的慢慢滑动屏幕，到最后的一动不动，不仅仅手上没有动作，连眼睛也开始恍惚起来。
这种近似于呆滞的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突然，空洞的眼神里多出一丝神采，紧跟着手指快速滑动，直到江浙两省的轮廓定格在屏幕中间。
此时的王泉死死盯着江浙两省的轮廓，这是自己起步的地方，也是九鼎商贸最为成熟的市场，不管是从个人情感方面来讲，还是从公司利益来看，江浙都占据着重要地位。
江浙两省是九鼎商贸客户最为密集的地方，每个地级市都有发货客户，有些地方甚至还不止一两个客户。
这两个市场，一直被王泉当成自留地，从未考虑过跟任何商贸公司合作。但此时，王泉脑子里一直重复一道声音：“如果杨叔成立一家商贸公司，会是怎样的效果？”
窦长清说过，最早时候各行各业都是寻找省级代理，生产厂家只负责对省级代理供货，下面的二级代理批发商则要从省级代理那里拿货。这样的模式能够帮生产厂家节省很大一部分业务费用，还能最大可能的保障客户利益。
看似老旧的模式却跟远洋商贸的合作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王泉不是没有考虑过来川省开辟市场，正是因为考虑过，他更加清楚来川省开辟渠道的困难有多大。与其费时费力还不一定开花结果，倒不如大气一点把川省交给远洋商贸去做，最起码这样的话，九鼎商贸多了一笔收入。
有了远洋商贸的前车之鉴，王泉就想到了其他市场。
如果其他难度较大的市场也按照川省这种合作模式走，结果会是怎样？那些相对成熟的市场，既然不选择跟其他的商贸公司合作，能不能从老客户里面培养出来一家商贸公司？
更让王泉暗暗兴奋的是，如果每个省份都能找到合适的商贸公司，或者是从老客户里面培养出一家商贸公司，九鼎商贸最需要做的就是增加自己的产出，这就与北湖的计划连接起来了！
念头通达之后，王泉露出轻松惬意，嘴角上扬眼中带笑。
每个省份都找一家商贸公司合作，商贸公司肯定要赚钱，这部分利润必须要由九鼎商贸让出来，看似利润缩水，实则减少了九鼎商贸的服务对象。节省精力的同时，还能腾出更多人手去开展新的业务。比如说一直惦记着的产业链……
想到这里，王泉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
不管是冷鲜分割肉，还是肉制品熟食，三汇在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代理商。这些代理商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以个人为单位的个体企业，即便是这样，依旧给三汇编织出一张领先竞争对手的销售网络。
个人的力量尚且如此，如果九鼎商贸用当地的商贸公司编织渠道的话，会不会比个人要厉害？
答案显而易见！
优秀的商贸公司，拥有的销售渠道和人脉关系肯定要比个人强太多。如果把商贸公司当作自己的代理商，相当于直接拥有了现成的销售渠道，产品只要到位就能瞬间达到一定的销量。
把中原和北湖变成两颗巨大的心脏，为全国市场输送产品……
“嘶……”
王泉倒吸一口凉气，被自己脑子里刚刚冒出的想法吓到了。
把商贸公司当作利益节点，通过当地的商贸公司编织销售渠道，如果每个省份都有跟九鼎商贸深度合作的商贸公司，这算不算改变了商贸公司的发展道路？这是不是窦长清没有说出来的变革方向？
“那一家商贸公司早就没了……”
又想到窦长清说的粤省那家商贸公司，他们率先带动变化，结果却被同行模仿赶超，最终自己退出行业。
“从九鼎商贸看到了希望……”
窦长清的话重新回荡在王泉脑海里，每一句话都变得更加有味道。此时此刻，王泉不禁怀疑，窦长清是否早就有了改变的心思，只不过远洋商贸一直疲于压制川省同行，让他有心无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加证明，这样的改变只有九鼎商贸能够做到！
蝎子拉屎独一份！
“嘿嘿……”
王泉不禁笑出声，同时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认真捋顺思路。脑子里的东西太过庞大复杂了，如果不能仔细捋顺，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再次看向手机上的地图，王泉伸手继续缩小地图，地图上省份的名称消失不见，最终留下一个让数十亿人民发自内心骄傲的伟大名字。
“九鼎商贸的旗帜必将插遍丰饶的土地！”
将想法压到心底，慢慢平复激动的心情，不经意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距离自己回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此时已经到了下午五点钟。
时间还早，要不先休息一会儿？
王泉刚有休息之后再去吃饭的想法，电话响了。陌生的电话号码，来自蓉城。
“王总，我是远洋商贸的郝金磊。”
王泉听后笑着问道：“郝经理你好。”
“窦总让我给你送辆车，作为你在蓉城的代步工具，我已经到达酒店楼下了。方便的话，我把钥匙给你送上去。”
听到这句话，王泉微微一愣，随后暗叹窦远洋考虑的周到。赶紧说道：“麻烦郝经理了，我下楼去拿吧！”
电梯门刚打开就看到郝金磊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袋水果。
“来的路上帮王总带了一点水果，留着晚上吃。”
郝金磊把钥匙和水果一同递给王泉，又是笑着问道：“如果王总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当向导司机。”
人家刻意跑过来送车子就已经仁至义尽了，王泉自然不好意思麻烦郝金磊当代步司机，赶紧道谢：“替我感谢窦总，也谢谢郝经理专门跑一趟。你赶紧忙你的去吧，不用刻意管我。”
送走郝金磊，王泉把水果拎上楼，还没来得及开门，电话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是视频通话。
进入房间后，王泉这才接通视频，看着屏幕里的张舒，笑着问道：“你这是刚睡醒？”
“嗯，哈……”
张舒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惺忪的看着手机，“你忙完了？”
“忙完了。”
听到王泉的回答，张舒瞬间来了精神，揉着眼睛说道：“是不是该帮我办事了？”
王泉出门之前答应过张舒，要给她带好吃的回去。王泉没敢故意逗她，点头笑道：“说吧，你想吃啥，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跑腿小哥儿！”
589 因为你穷【七千字】
杨德军坐在门口抽烟，时不时的看向市场入口处，心里很是纳闷，马上就要开工了，王富强怎么还没过来？
“老板，富强是不是有事不来了？”
名叫张磊的伙计猜到了杨德军的心思，疑惑问道。王富强干活是把好手，有力气也舍得卖力，有他在的话能帮自己分担不少工作。
杨德军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要是真有事他就提前打电话了。”
过完年后，杨德军自己出钱在市场附近的小区里给王富贵租了一间房子，距离市场并不算远，走路也就十分钟不到的样子。正常情况下，王富贵会提前过来一个小时帮忙准备接货，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
又等了十几分钟，眼看着送货车辆马上就要到了，杨德军略显焦躁的掏出电话刚想给王富强打电话，就听到张磊笑着说道：“来了，来了！”
顺着张磊手指的方向，杨德军看到熟悉的身影，下意识的闪过疑惑，怎么从那个方向过来的？不过，来了就好！
忐忑的心刚刚落下，脸色陡然变得难看。王富强走路的姿势不对，走路的时候怎么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
随着王富强越来越近，腿上的动作更加明显。
“富强，你这是咋回事？跟人打架了？”
没等杨德军出声询问，张磊急忙迎上去。
王富强左边的脸颊有些红肿，身上隐约能看到残留的脚印，裤子上的脚印明显更密集，也更加清晰。王富强低着脑袋不说话，走到店里才抬头看了杨德军一眼，歉意说道：“叔，我来晚了。”
杨德军眼神一凛，朝着王富强身后看去，很快收回眼神，让王富强坐下，这才关切问道：“咋回事？”
王富强眼神黯淡，垂着脑袋不回话，他这么一低头，后脖颈上露出几道血痕，很明显是被人挠出来的。
杨德军脸色阴沉，眼神里闪烁着冷光，这不是打架！
王富强脖颈上的血痕根本不是男人打架留下的伤痕，很明显是被女人挠出来的。再看王富强身上的脚印，打他的人绝对不止一个。
这是被人围殴了！？
“站起来！”
杨德军爆喝一声。
杨德军的老伴儿李慧兰正在楼上打扫卫生，听到杨德军的大嗓门，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赶紧丢下清洁工具，慌慌张张的下楼。
王富强条件反射的站起身子，没等他反应过来，杨德军一把掀开他的上衣，背后一片红肿，甚至能够看到鞋底留下的横竖纹理。
李慧兰看到王富强身上的伤痕惊呼一声，快步走过来，伸手想摸又怕弄疼了王富强，缩回手心疼问道：“这是哪个天杀的打的你呀？”
说着，看向旁边的杨德军，眼神里带着急切和担忧。
杨德军按捺住心里的怒火，对着旁边的张磊吩咐道：“你去外面药店买一瓶红花油回来。”
张磊看了看王富强，眼神里露出不忍，而后起身骑上电动车朝着市场外面驶去。等张磊离开之后，杨德军坐到王富强身边，给他递过去一根烟，又是关切问道：“跟叔说说，到底咋回事。”
王富强接过香烟，若无其事的扯出一丝干笑，摇头说道：“没事。”
杨德军脸色再次变冷，一直都是笑意迎人的眸子里射出两道冷光，盯着王富强说道：“你大哥把你交给我，我就不能不管不问。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谁打的你？”
王富强摇头不说话，眼神更加黯淡黯然。
杨德军心里那个气啊，为王富强挨打的事生气，也气王富强的闷倔性格。李慧兰眼圈都红了，这么老实憨厚的孩子怎么就遭了这样的罪，这是招惹到了谁了呀？
“报?警吧！”
杨德军看了李慧兰一眼，又对着王富强说道：“你要不说实话，我就报?警了！”
“别！”
王富强猛的抬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还有哀求之色。
店里的气氛变得沉默死寂，杨德军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等一支烟抽完，出去买药的张磊回来了。
张磊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把红花油递给王富强，王富强接过之后干笑着道谢：“谢谢张哥。”
王富强没有注意到张磊异常的表情，杨德军可是看到了，张磊的目光跟杨德军碰撞，明显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今天别干活了，回去歇着吧。”
杨德军让王富强回去歇着，王富强听后一愣，赶紧说道：“那咋行？我要是走了，咋卸货？”
杨德军不容置疑的说道：“有你张哥呢，等会再喊俩力工就行了，听我的话，回去歇着。”
“对，听你叔叔的话。”
李慧兰插话说着，眼神里露出担忧，又是补充道：“要不先去医院看看吧，别留下内伤了。”
王富强犹豫之后慢慢起身，对着李慧兰笑着说道：“姨，我没事儿。”
说完，又对着张磊说道：“明天我多干点。”
等王富贵离开之后，杨德军猛然看向张磊，张磊也不再犹豫直接说道：“我回来的时候听别人说，富强是被猪肉鲍的人打了，他们两口子亲自动手，店里的伙计也帮忙了。四五个人打富强一个，富强没有还手。”
张磊迟疑一下，小心翼翼的看了杨德军一眼，看到杨德军阴郁的表情，又是说道：“他们还放话说，不允许富强再去他们店里，去一次打一次。”
杨德军冷笑一声，还没说话就听到李慧兰愤怒问道：“他们凭什么打人？”
“听别人说的，也不知道真假，说富强勾搭猪肉鲍的闺女……”
李慧兰神色一怔，随后哀叹一声。杨德军错愕的看着张磊，张磊干笑一声，没再说话。
猪肉鲍，市场内专业批发白条的一个老板，偶尔也会来杨德军店里调用一些副产品搭配着白条出售。按理说，猪肉鲍应该知道王富强在自己店里帮忙，明知道王富强的身份还下那么狠的手，该不会真是富强有错在先吧？
杨德军冷着脸想了好一会儿，起身对着张磊说道：“你去找两个力工，卸货的时候你负责记录数据，我出去一趟。”
张磊似乎猜到了杨德军的想法，赶紧说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杨德军冷哼一声，不屑道：“他猪肉鲍还敢跟我动手不成？”
为人和善不代表着没有脾气，更不代表不会生气！
且不说王富强跟王泉的关系，单凭他是自己店里的员工，猪肉鲍的做法就已经很过分了。猪肉鲍的店铺在另外一排门面的拐角地方，杨德军阴沉着脸拐过去，还没进门就听到店里传来哄笑声。
“瞧他矬头矬脑的样子，一个打工仔也想跟我闺女处对象，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次饶他一条狗命，下次再敢过来，非要打断他的狗腿……”
听着店内传出来猪肉鲍不可一世的声音，杨德军脸色铁青一片，快步朝着店里走过去。推门而入，屋内正在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一个肥头大耳男人看到杨德军进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后故作镇定的笑道：“杨老板怎么有空来我这个小店了？”
说着，又对旁边的一个伙计冷声说道：“赶紧给杨老板让座。”
小伙计赶紧起身让开座位，战战兢兢的偷瞄杨德军，心里暗暗打鼓，该不会是上门找事儿的吧？
杨德军一点都不客气，一屁股坐下之后，目光在店里扫视一圈，猪肉鲍两口子和他们的伙计都在，这两口子表情明显有些不对劲儿，两个伙计的目光也都是一副躲躲闪闪的样子，唯独没有看到他闺女。
猪肉鲍的媳妇身材同样富态，肥嘟嘟的脸上挤出笑容，眼睛像是嵌入肉里的两条细缝，嘴角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随着嘴唇跳动，“杨老板喝茶不？我给你泡茶。”
杨德军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转头看向猪肉鲍，沉声问道：“说吧，为什么打人？”
杨德军的直接让两个伙计更加心虚了，他们可是参与者，悄悄晃出店铺，远远站在外面看着店内。
猪肉鲍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冷下脸，对着杨德军抱怨道：“杨老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那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他一个穷打工的，三番五次的来我店里，当着我的面跟我闺女搭讪。这种事情要是换到你身上，你会怎么做？”
杨德军脸上表情不变，又是说道：“我知道这事儿之后，直接就过来了，富强那边我还没问。你把闺女喊下来，我亲自问问咋回事，如果真是富强死缠烂打不知好歹，这事儿我不会管。但如果是你瞎编乱造……”
猪肉鲍犹豫了一下，随后气哼哼的看向媳妇，他媳妇转身上楼，没过一会儿功夫，带着一个年轻女孩下楼。杨德军仔细打量猪肉鲍的闺女，圆脸大眼，身高还行，就是微微有些胖，整体看起来也就一般。
“杨伯伯。”
猪肉鲍的闺女主动跟杨德军打招呼，声音倒是给人惊喜，听起来很清脆，如果只是听声音的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小鸟依人这四个字。
杨德军轻轻点头，脸上的冷意也跟着收敛起来，看着猪肉鲍的闺女轻声问道：“闺女，你自己说，王富强是不是骚扰你了？”
猪肉鲍的闺女明显涉世未深，听到这句话后，眉间就露出一丝纠结。正在犹豫的时候，猪肉鲍的媳妇轻轻拉扯闺女，问道：“他是不是经常过来没话找话跟你聊扯？”
猪肉鲍的闺女眉头皱的更紧，却没有回答她母亲的问话。
猪肉鲍的媳妇又转头看向杨德军，一副厌恶的表情说道：“杨老板，这个王富强看似老实憨厚，其实心眼多着呢。你不知道吧？他每天都提前来到市场，总会专门来我们店里转悠一圈，我闺女不在还好，只要看到我闺女在，这家伙就会赖在这里跟我闺女说上几句。你说烦不烦人？”
杨德军微微一愣，猪肉鲍媳妇说的情况他还真不知道。他更怀疑，王富强会跟女孩儿搭讪么？
猪肉鲍也是跟着接话说道：“杨老板，如果他不是你店里的员工，我早就把他打出去了，今天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才动的手。”
杨德军没搭理猪肉鲍，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们母女一眼，心里已经有数了。
猪肉鲍的闺女对王富强应该算不上反感，要不然也不会露出纠结的表情，更不会在她母亲主动诱导的情况下闭口不言。主要原因还是猪肉鲍两口子看不上王富强，嫌弃王富强是一个普通打工仔。
杨德军不知道王富强到底是什么想法，稍微犹豫一下，又看向猪肉鲍一家三口。
“不管怎么说，打人都是不对的。我让王富强回去休息了，等明天开工，你们必须跟王富强道歉，汤药费也要给……”
杨德军的话没说完，猪肉鲍的媳妇就出声打断杨德军，一脸嫌弃的说道：“汤药费我们出，道歉肯定不行。”
杨德军眼中闪过冷光，转头看向猪肉鲍，猪肉鲍却是装模作样的看向别处，不跟杨德军对视。杨德军冷笑出声，慢慢起身盯着猪肉鲍的媳妇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赔点钱就没事了？”
猪肉鲍的媳妇儿没有回答，却是轻轻哼了一声。
杨德军眼神里闪过一道鄙夷，转头看向猪肉鲍，“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汤药费和道歉是我的基本要求，如果明天王富强跟我说的情况不是你们讲的这样，亦或者说王富强不接受你们的道歉，到时候我会报案！”
“既然有钱，那就拿钱去请律师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少钱？我就不信这个市场里，还有比我杨德军更有钱的人！”
猪肉鲍两口子听到这番话，脸色齐齐一变，猪肉鲍赶紧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一把拉住想要离开的杨德军。
杨德军停住脚步，侧头看着猪肉鲍，冷冷问道：“怎么？还想跟我动手？”
猪肉鲍下意识的松开杨德军，慌张说道：“杨老板，你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咱们做生意的都讲究和气生财，再说咱们两家也经常有合作……”
猪肉鲍的媳妇跟着补充道：“就是啊，杨老板，没必要为了一个打工仔影响到咱们的关系吧？大不了你再换一个工人，我们给你出半年的工资，你看咋样？”
猪肉鲍的闺女在一旁干着急，却没敢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杨德军嗤笑一声，看着猪肉鲍的媳妇说道：“咱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不去我店里拿货我就不做生意了？”
近乎无情的话说出口，根本不管猪肉鲍两口子脸上的难看，杨德军紧接着说道：“如果真要论关系的话，你们还真比不上王富强这个打工仔。我得罪你们，一点屁事儿没有。我要是不管王富强，我以后生意能不能做都是问题，你们觉得我会选择谁？”
杨德军有些夸张了，但他是故意的，这两口子太过势利了，不吓唬吓唬他们，他们还真的以为自己脸大呢！
果不其然，猪肉鲍两口子听到这句话后，更加慌张了。
猪肉鲍眼神闪烁不定，主动掏出香烟递给杨德军，小心翼翼的说道：“杨老板，有事好商量嘛！”
帮杨德军点上火，猪肉鲍接着问道：“杨老板，这个王富强到底什么来头啊？”
杨德军慢悠悠地吐出烟雾，斜眼看了猪肉鲍一眼，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话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等我跟王富强了解过详细情况，再决定怎么处理。当然，你们也可以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变。”
说完，不再理会猪肉鲍，直接推门走出来。
猪肉鲍跟着杨德军走出来，内心却是忐忑不安。
“对了，你们旁边的门店是不是要出租？”
杨德军走了，留下最后一句话，也是这句话让猪肉鲍神色大变，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旁边的房门紧闭的门店。
隔壁之前也是做白条猪肉批发的，因为前段时间看错了行情，高价位的时候囤了一批猪肉，预期的行情非但没有到来，反而更加便宜了，一下子伤到了根本，把库存处理干净后直接走人了。
隔壁关门之后，猪肉鲍的生意有了明显的提升，这也是他媳妇敢说出让杨德军换一个工人，自己出半年工资的底气。
杨德军不会是要把隔壁的店铺租赁下来吧？
……
张磊正忙着卸货，看到杨德军回来，就想把轻点数量的工作交还给杨德军。杨德军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走到桌子后面坐下。
想到猪肉鲍两口子的嘴脸，杨德军很是鄙夷的撇了撇嘴，掏出手机打电话。
“叔，咋这时候打过来电话了？”
“你忙完之后过来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电话里沉默一会儿，杨瑞笑着问道：“啥事儿呀？”
杨德军没听出杨瑞的不正常，直接说道：“你过来再说。”
电话挂断，杨瑞惴惴不安的看着电话，心里暗暗猜测，该不会是为了白条猪肉的事情吧？迟疑了很久，最终眼神一横，拿起车钥匙起身。
不到一个小时，杨瑞出现在杨德军所在的市场。
杨德军看到杨瑞明显一愣，脱口问道：“你不用接货？”
这个时间段，大部分批发商都要守着店铺等着接货，杨瑞怎么现在过来了？
杨瑞主动给杨德军递上一根烟，眼神闪烁的说道：“白天接过了。”
杨德军轻轻点头，嗯了一声之后突然停住，而后猛的抬头看着杨瑞，疑惑道：“你从哪接的货？王泉的货不要了？”
听到杨德军这么问，杨瑞偷偷松了一口气，暗暗欣喜杨德军喊自己过来不是为了白条猪肉的事情。杨瑞没有回答杨德军的话，转头朝着外面卸货的方向看过去。
杨德军阴沉着脸看着杨瑞说道：“别找了，富强今天没过来。”
听到这句话，杨瑞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才在杨德军身边坐下，笑嘻嘻的说道：“叔，我找到一个更便宜的供货商，这几天一直都是用的他的货。”
杨德军目光变幻，自己这个侄子怎么三番五次干这种事儿。之前从郭杰手里接货，人家王泉虽然没有说啥，但心里肯定有意见。好在王泉不是哪种小肚鸡肠的人，没跟杨瑞计较。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非要为了蝇头小利做出伤人心的事情？
“你别担心，王泉他老丈人这几天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估计还没发现这事儿呢。”杨瑞一副自信的样子，说完之后又是问道：“叔，你叫我过来啥事儿啊？”
杨德军犹豫了一下，随后摇头叹道：“没事了。”
他本意是想跟杨瑞了解一下白条猪肉方面的情况，万一猪肉鲍那边硬着头皮强撑，不管法律给他什么样的惩罚，杨德军都不准备轻易饶过猪肉鲍。
得知杨瑞又搞了小动作，心情顿时没了。
杨瑞看出了杨德军的不高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故意找话说道：“王富强不是挺能干的么？今天怎么回事？”
杨德军心思一动，看着杨瑞犹豫片刻之后，轻叹一声把王富强被打的事情说了一遍，“如果是你，猪肉鲍硬着头皮死撑，你怎么对付他？”
王富强居然被打了？
杨瑞惊奇之后狠声说道：“打回去肯定不行，只能在生意上压制他，就算压制不住，也让他难受……”
话没说完自己停下了，惊疑不定的看着杨德军，不确定的问道：“叔，你今天喊我过来，该不会是让我去跟猪肉鲍对着干吧？”
杨德军淡淡一笑，看着杨瑞说道：“如果让你去做，你做吗？”
杨瑞不说话了，犹豫片刻之后又是说道：“如果只是抢他的客户肯定没问题，但若是在他旁边开个店，是不是投资太大了？”
杨德军沉吟一声，没再说话。
朝三暮四的行为本就是生意场上的大忌，好巧不巧的这种行为连续两次用在了王泉身上。上次是副产品，又赶上大面积缺货，王泉才没有跟杨瑞计较。现在的白条猪肉可是产自王泉自己的屠宰场，白条业务对于王泉来讲是刚刚起步，要不然他也不能厚着脸皮找人帮忙销售，你现在跟他玩这一手，他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王泉自己投建屠宰场，在杨德军看来就是不满足现状，积极进取的表现。九鼎商贸的业务范围不可能一直局限于猪副产品上面，如果等王泉足够了解白条猪肉的玩法，九鼎商贸肯定要进入白条猪肉市场，到时候杨瑞有能力跟九鼎商贸的客户竞争吗？
杨瑞在店里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杨德军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给王泉打个电话。
……
第二天早上，王富强早早来到店里，准备早上开市。杨德军看到王富强脸上的红肿已经变成了淤青，眉眼之间闪过一丝怒意。
能在早上赶过来进货的客户都是要货量比较大的客户，这些客户已经跟王富强混熟了，从过完年开始，早上这一波客户基本上都是王富强负责沟通，张磊负责备货。看到王富强的异常，不时有人关切问询王富强的情况，王富强都是憨笑一声应付过去，这种表面上的无所谓让杨德军心里怒火更盛。
忙碌完，也没有等来猪肉鲍的道歉。
杨德军把王富强叫到屋里，冷着脸说道：“你真看上猪肉鲍的闺女了？”
王富强眼里滑过一道慌张，不好意思的扭头看向别处，过了好一会儿又突然扭过头对着杨德军点头说道：“嗯。”
杨德军一愣，王富强居然承认了！他还以为王富强经过昨天的事情会打消心里的念头。王富强的回答让杨德军出乎意料，犹豫了一下，声音缓和道：“你喜欢他闺女啥啊？”
王富强又不说话了。
“你应该能看出来，猪肉鲍两口子都是势利眼，他们……”
“等我学会做生意了，我就不打工了。”
王富强眼里闪烁着光芒，这种光芒代表着希望。
在杨德军看来，现在的王富贵已经能够开店做生意了，要不然也不会把早上这波高峰期交给他负责。凭借他的认真仔细和老实憨厚，就算不能把生意做大，也能取得一部分客户的信任，养活一家人绝对没问题。之所以没告诉王富贵，就是想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听到王富强的话，杨德军心里更加不舒服了，王富强的话太过天真了！能做生意和能把生意做好是两种概念，就算你现在开店做生意，也不过是一个刚刚起步的年轻仔，人家并不会因为你不打工就高看你一眼。
“他闺女对你啥态度？”
听到这个问题，王富强眼中露出一丝喜色，“挺好的，她没赶我走，我跟她说话她也没有不搭理我。”
杨德军一脑门的怒火，心里更是愤慨万千。单凭王富强这几句话，杨德军就能判断出来，王富强并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男人追女人，还不让说几句话了？
说几句话就遭到一顿毒打？
杨德军快要气炸了！
“他们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王富强脸色一黯，犹豫道：“我要是还手，她父母就会更烦我了。”
这是一个老实人的简单想法，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让对方讨厌自己！但他不知道，越是如此谨小慎微唯唯诺诺，越会被对方看不起，甚至是变本加厉的欺负他！
“富强，你来金陵时间不短了，你觉得做生意能强求客户买你的东西吗？”
“那肯定不能啊。”
杨德军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最后说道：“我昨天去找猪肉鲍了，他们两口子已经明确表示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他们都不可能接受你，更不允许你跟他们闺女处对象。”
听到这句话，王富强变得慌乱，“为什么？”
“因为你穷！”
杨德军咬着牙根，目光变得愈发冰冷，不管王富强脸上的灰白之色，继续补刀：“这是个现实的社会，你没有成功之前，没有人在乎你付出了多少努力，也没有人愿意等一个穷小子翻身。”
“我……”
王富强想要辩解，杨德军又挥手制止他，“想让别人看得起你，最好的办法就是立马证明给别人看。你想不想证明一下自己？”
这就话对王富强来讲无异于救命稻草，脱口问道：“怎么证明？”
590 杨瑞的决绝！【将近八千字】
上午九点十分，一架自双流机场起飞的空客320降落在黄花国际机场。二十分钟后，王泉钻进林东的车子。
等王泉坐稳，林东略带疑惑的问道：“啥事儿不能在电话里说，还要专门跑一趟。对了，你说要去金陵，金陵那边怎么了？”
提到金陵，王泉轻松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不少，等他把王富强的事情说了一遍，脸上已经是阴云密布。
“这就过分了吧？只是跟他闺女说几句话就挨一顿打？特么的他以为自己是谁呀？”
林东一脸愤慨的嘟囔一句，启动车子的同时又是说道：“杨叔什么态度？”
王泉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多说，点上一根烟问道：“他们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就等你了。”
两人从机场出来，直接奔向林东住的酒店。进入房间后，林东发出去一条信息，没过两分钟就响起敲门声。
程海洋他们几个业务人员鱼贯而入，看到王泉后主动打招呼。
“自己找地方坐。”
等他们坐好，王泉简单询问南湖这边的情况，等他们一一汇报完毕后，王泉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调价后，唐人集团答应的二十万头生猪基本上都供应给唐人系内部渠道了，虽然速度并不快，但他们始终没有表现出要给外面渠道供货的意思。
典型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心态！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拖时间。这种近似无赖的行径让人不齿，却也没人能管他们。
九鼎商贸筛选出来的渠道已经趋于稳定，总体发货量虽然不如江浙地区，但也比之前上涨了不少。
总体形势还算可以，称得上是小有收获。
王泉清了清嗓子，看着几个业务人员，目光最后落在林东身上，认真说道：“我这次去蓉城，窦远洋提出一个深度合作的建议，具体想法是这样的……”
王泉语速很慢，事无巨细的把蓉城之行讲了一遍。没等他询问这几个人的意见，就听到程海洋主动开口。
程海洋脸上挂着浓浓的不解，紧张问道：“王总，咱们好不容易在南湖捋出来自己的渠道，就这么拱手让人是不是有些……”
白邵峰和刘洋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没有隐藏自己的不满情绪，辛辛苦苦这么长时间，就这么白费了？
王富贵欲言又止，没有说话。林东皱着眉头看着王泉，说道：“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我觉得可以！”
王泉没有扭捏，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又看向程海洋他们几个，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我还没有答应窦远洋，但我个人是比较赞成合作的。你们几个都是开辟南湖渠道的直接经手人，最有发言权。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让你们对合作的细节方面提一些合理性的建议。”
“我给你们提供一个思路，你们可以按照这个思路去研究合作细节。”
王泉稍微停顿一下，重新组织语言后，接着说道：“合作前期，咱们自己开发的渠道不能交给远洋商贸。既然他们有信心接手南湖市场，那就让他们去啃最难啃的骨头，让他们正面去跟唐人系拼一把。等他们跟唐人系拼出一定的结果后，再考虑真正意义的放手也不迟。”
王泉的意思很明显，这只是通知，并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大老板亲自定下的基调，员工只有认真配合。
看无人继续反对，王泉轻轻点头，目光看向白邵峰和刘洋，又是说道：“南湖这边既然已经开始稳定，就不需要这么多人手留在这里。白经理和刘经理两人可以先从南湖撤离，直接前往北湖市场。”
北湖？
几个业务人员包括林东在内都是诧异的看着王泉，特别是白邵峰和刘洋两人，他们能猜到南湖这边结束后，老板会让他们继续回去开发屠宰场，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要去北湖！
“中原大部分优质屠宰场已经在咱们手里了，再继续深挖下去的意义不大，效果也不见得有多好。与其这样，反倒不如把北湖当成咱们的第二个大战略目标，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王泉把自己之前的想法详细的说了一遍，其中涵盖去北湖包场的优势，北湖地区的天然优势和未来的战略意义。甚至到最后没有停住话头，又把九鼎商贸未来的大致规划说了一遍。
对于他们几个业务人员来讲，王泉丢出来的信息量太大了，必须得慢慢消化。林东和程海洋脑子转的最快，从九鼎商贸的未来规划反过去看，跟远洋商贸的合作就变成理所应当了。
“北湖市场对于咱们来讲是陌生的，但大家伙儿都应该听说过关于北湖市场的特点。你们过去之后不用急着直接谈包场，短时间内也可以没有成绩，但必须把北湖市场的真实状况摸清楚，方便以后开展工作。等南湖这边有了最终决定后，程经理和东哥也跟着撤离，全心全力去开发北湖市场。”
说着，看向林东和程海洋，“东哥和程经理尽可能的联系一下三汇的人脉关系，看能不能挖出来一些有关北湖市场的情况，给白经理和刘经理提供一些帮助。”
说到最后，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富贵，“你在山城的时候就跟远洋商贸的人接触过，你留在南湖跟他们对接。”
安排完工作，程海洋他们几个很识趣的离开房间。
等他们走之后，林东这才皱着眉头问道：“怎么突然之间就多了这么多计划？”
最早的时候，他们讨论过未来一段时间的发展规划，四个股东一致认为九鼎商贸要进入一到两年的稳定期，以求夯实基础。眼看着这一波变动恢复稳定，可以埋头发展了，王泉突然弄出这么个想法。
王泉给林东递过去一根烟，自己点上火后才幽幽说道：“宋鹏飞辞职那一天晚上，我跟他一起喝酒了。”
林东知道王泉跟宋鹏飞一起吃饭，却不知道他们聊天的详细内容，听王泉提到宋鹏飞心里疑惑更浓，难道这事儿还跟宋鹏飞有关系？
“我邀请他加入九鼎商贸，他拒绝了。但他也给我提了一个建议，按照他的说法，我手里掌握的资源，除了九鼎商贸勉强能上得了台面，屠宰场和养殖场都太差劲儿了。比咱底子厚资源多的人大把存在，如果按部就班的发展，咱们根本没有可能从激烈的竞争中厮杀出一条生路。”
“唯一有可能取得更大成绩的就是九鼎商贸，他的建议就是把优势扩大发展成强势，只要保持住这种强势的优势，九鼎商贸就能彻底扎根在这个行业。然后再回过头利用九鼎商贸带动其他产业，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林东仔细想了一会儿，轻轻点头道：“北湖也是他给你的建议？”
“对！”
王泉肯定点头，接着说道：“这件事我跟老张聊过，原本打算等彻底平稳后再去北湖，结果窦远洋横插一杠子，提出了深度合作的想法。我仔细想过了，这两种想法并不冲突，甚至还能互补互助。”
“把南湖市场交给远洋商贸，咱们就能腾出人手去开发北湖，同时也要抓紧时间招聘人手，业务方面还是人不够用！”
停顿几秒钟后，王泉把刚才没有说出来的话说了一遍。
“东哥，我想了想，窦远洋的想法简单来看是合作，深入去想的话很有可能成为咱们以后的发展方向。你看，窦远洋和吴麒麟两人联手，把控住南湖市场应该没啥问题。这种情况跟咱们之前在其他市场找了几家商贸公司合作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且已经平稳合作了一段时间，效果明眼可见。”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其他市场都能这么做，江浙沪地区是不是也可以尝试一下这样的方式。如果可行，咱们就能腾出更多的精力去发展其他方面的业务。虽然看似利润减少了一些，但能加快九鼎商贸前进的脚步。”
江浙沪？
林东听的眉头大皱，这三个地方可是兄弟俩发家的根本，撰在手中都怕别人惦记的存在，怎么能交出去？下意识的就想否定王泉的想法，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的变了味道。
“也是找商贸公司？”
王泉先是摇头，随后又是笑着点头，“肯定不会去找外面的商贸公司！”
外面的商贸公司？
林东不解的看着王泉。
“如果我跟杨叔商量一下，让他成立一个商贸公司，亦或者是咱们双方合作成立一个商贸公司，他能同意吗？”
林东楞了一下，随后眼底闪过一丝喜色，点头说道：“合作成立商贸公司更好，市场不会脱离掌控，还能进一步减少损失。”
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接着说道：“可以先拿江省当作试点，等效果出来之后在考虑其他成熟市场，这样稳妥一些！”
……
晚上八点钟，王泉赶到金陵。这次来金陵，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反正距离市场开始忙碌还早，他也不着急，慢悠悠的朝着杨德军所在的市场赶去，等他来到市场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王泉并没有急着去找杨德军，反倒像一个无业游民一样在市场内晃荡，不时抬头看向门店上面悬挂的招牌门头。
“鲍记白条猪肉批发”
看着招牌上的名字，王泉眼睛一眯，终于找到了。
王泉距离门店十几米，店门口停着一辆小型冷藏车正在装货，只能隐约能听到他们对话中的一两个词汇。慢慢靠近过去，在五六米的距离站定。在这个位置，能够看到店里坐着的一男一女。
“还以为老杨多牛逼呢，现在看来也就那样么。”
“他是不是憋着坏呢？他昨天走的时候好像对咱们隔壁的店铺有想法。”
这种小型的冷藏车只适合短途运输，车厢内并没有挂装白条猪肉的肉钩，两个装货伙计也只是简单的在冷藏车内铺了一层干净的透明薄膜，扛出来的白条猪肉直接堆积在了薄膜上。似乎是装完了货，两人脱去手套，擦了擦手上的油脂，其中一个伙计掏出香烟分给另外一个伙计。
接过同伴递过来的香烟，点燃之后，这个伙计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哼道：“他也就是猪下水卖的好，白条猪肉他卖过吗？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昨天说话那么狂，又是让老板陪汤药费，又是让老板道歉的，一样都没干不也没见他过来找茬儿？”
发烟的伙计脸上闪过一丝愁色，下意识的看向旁边闲置的店铺，嘀咕着：“猪下水的客户也有很多需要白条，如果他真的卖白条，不见得没销量。唉……”
“唉个毛线啊，咱们就是打工的，跟咱们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可咱俩也动手了啊！”
王泉把他俩的对话听在耳中，斜眼看了两人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在王富强的强烈要求下，张磊承担了把冷藏车里的货拉到车门的工作，车上的工作比较轻松，只需要把冷鲜盒拉到车门处，由下面的伙计搬走就行。
王富强走路姿势还有些不正常，但干起活来依旧生猛，冷鲜盒自重两公斤，每个盒子里装十公斤产品，王富强一次搬动六个冷鲜盒。
张磊重新拉过来一摞冷鲜盒，蹲在车门口等着王富强，突然看到店门口不远处站着的人，只觉得有些面熟，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后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人名。
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赶紧从冷藏车上跳下来，对着那人点头笑了笑，而后冲着店里喊道：“老板，王老板来了！富强，你大哥来看你了！”
王泉在旁边已经站了几分钟，他没有走过去就是想看看王富强的工作状态，现在被人认出来，当下朝着店里走去。
还没走到店门口就看到杨德军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惊喜看着王泉问道：“啥时候来的？也不打个招呼！”
王富强紧跟其后，冲着王泉憨笑一声，又有些不好意思，匆忙走到冷藏车旁边准备继续干活。
王泉也没管他，跟着杨德军进店，看了一眼刚刚接到的货，这才笑着说道：“八点多到的金陵，想着你们忙就没好意思打电话。”
杨德军嘿嘿一笑，也不揭穿王泉，“今天提前半个小时到货了，再有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卸完货，我让你阿姨炒俩菜，咱们喝点。”
王泉没拒绝，嘴上却是说道：“别麻烦阿姨了，我去买俩熟食就行了。”
“麻烦啥呀，屋里有现成的东西，很快就能弄好了！”
说着，杨德军走到楼梯处，对着楼上喊道：“王泉来了，老婆子炒俩菜下来。”
楼上传来回应，紧接着李慧兰从楼上下来，满脸笑意的看着王泉，眼神又不经意的飘向王富强，简单说了两句话就上楼忙活去了。
重新坐下后，杨德军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压低声音问道：“富强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王泉嘴角挂上冷笑，同样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已经去过打人那家店铺了。”
杨德军惊讶道：“你找过猪肉鲍了？”
“没有，只是在门口看了看。”
王泉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接着说道：“我还以为多大的生意呢，敢这么嚣张，不也就那样么。”
杨德军认同点头，自己都看不上猪肉鲍，更何况王泉。
“叔，这是你的地方，你说该咋处理？”
杨德军想都没想，直接说道：“先报?警，等警?察处理之后，咱们再炮制他！我跟富强说好了，原本打算等两天告诉你呢，既然你来了，那就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猪肉鲍隔壁有两间门面，之前也是做白条批发的，这次没看准行情，刚处理完库存撤人了。我的意思是，我把店面盘下来，然后让富强跟我一起投资白条猪肉，你负责供货，光明正大的把猪肉鲍干下去。”
杨德军说的话跟王泉刚刚听来的说法大致一样，唯一让王泉意外的是，杨德军居然要跟王富强合伙儿？
王泉好奇问道：“叔，你这是啥意思？富强能有多少钱，能干白条生意吗？再说了，你店里这么忙，怎么好分心？”
杨德军眉毛一挑，嘴角露出笑意，“投多少钱无所谓，总能增加一点收入吧？我的计划是，等新店开业了，让富强过去负责，我还守着这里，一点也不耽误。”
王富强负责？
王泉错愕的看着杨德军，声音里带着惊讶问道：“你是说富强能独自负责店面了？”
杨德军毫不犹豫的点头，随后把王富强最近的表现详细说了一遍。
“这孩子性格没得说，不急不躁做人踏实，我这里很多老顾客都对富强印象挺好的，这种性格做生意的话，只要能坚持到底，绝对不比那些看似聪明的人差劲。”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不自信了，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受过打击，怎么能这么不相信自己呢？”
杨德军很是中肯的评价王富强，随后突然坏笑一声，“不管怎么说，有你的帮扶，生意能差得了？”
两人低着头小声交流，耳边突然传来王富强的声音。
“叔，弄完了！”
杨德军抬头看了王富强一眼，又伸头看向外面。
“还是老样子，都弄好了！”
不管是哪一辆车过来送货，杨德军都会给司机准备一些食品饮料以及香烟。听王富强这么说，杨德军这才点头，“你俩洗洗手，咱们喝点。”
等王富强跟张磊清洗的时候，杨德军又是追问道：“我刚才说的方法行不行？”
王泉点了点头，而后又是摇头：“你都说他能独自负责一家店面了，还有啥不行的？但是有一点，开店的钱我出，你就别跟着忙活了。”
看到杨德军微微愣神，王泉又是笑道：“我这次过来，处理富强的事情是次要的，主要是想跟你说说新的模式。”
杨德军疑惑的看着王泉，刚想追问就听到楼上传来的声音，压住内心的好奇，起身上楼端菜。
所有产品已经入库，店里的卫生重新收拾了一遍，小方桌摆在中间，桌子上放着李慧兰亲自炒的四个小菜。
张磊看着王泉，脑子里不由浮现出他第一次上门跟老板谈合作的画面，那时候另外一个伙计还没出去开店，杨瑞也还在店里帮忙。不到两年的时间，老伙计自己开店了，杨瑞也成了金陵新晋的白条猪肉批发商，王泉更是成了真正的大老板。
知道王富强跟王泉的关系后，他就猜到王富强肯定在这里干不了多久，有这么一个大哥在，最次也能混一个小老板当当。
不过，他并没有产生不平衡的念头。自己有多大本事自己心里最清楚，与其不切实际的羡慕别人，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干好自己的工作。
老板对自己的照顾他都记在心里，纵观整个市场，有几个伙计能拿到自己这种工资待遇？毫不夸张的说，他的工资甚至比一般办公室里的白领都要高，他已经很满足了。
王泉登门，让他心生预感，王富强怕是离开了！张磊很好奇，王泉到底会怎么帮他兄弟出气？
可惜，让他失望了！
这一顿酒真的只是单纯的喝酒，聊着家长里短，偶尔出现一两个生意场上的奇闻趣事，直到结束也没有出现关于王富强的话题。
酒尽人散，王富强跟着王泉回到酒店。
“杨叔跟我说，你能独自开店了。”
王富强嘿嘿一笑，没有说话，眼神里闪烁着希冀。
王泉看他这副样子，心里暗暗发笑，却是故意板着脸问道：“杨叔说的不重要，我只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王富强神色一怔，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又仔细想了一会儿后，这才重新开口：“我想试试。”
“你想卖猪肉还是卖副产品？”
王富强眼里飘过复杂的神色，犹豫了一下后神色变得坚定，斩钉截铁道：“卖猪肉！”
王泉真是第一次听到王富强如此坚定的声音，心里感到莫名的欣慰，不管他能不能做好，最起码态度是有了。
第二天早上，王富强如往常一样早早去了市场，王泉则是睡到自然醒，吃过早饭才赶往市场。
“我已经跟房东联系过了，他中午下班后过来，到时候咱们把租房合同一签就完事儿了，里面的设备都是现成的，随时都可以开业。”
杨德军简单的说了情况，又是问道：“你准备啥时候开业？”
杨德军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刻意避讳，王富强暗暗激动，张磊在一旁也是替王富强高兴，小声在王富强身边嘀咕着什么。
王泉出乎意料的摇头说道：“不着急开业，我打算让富强跟着杨瑞学习一段时间，等摸清楚白条猪肉怎么玩的，再开也不迟。”
杨德军认同王泉这种稳妥的想法，主动拿起电话给杨瑞拨打。电话很快接通，杨德军开门见山把王富强准备卖白条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让王富强跟着他学习业务和行业技巧。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杨德军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眼中浮现出怒意，随后狠狠挂断电话，还用方言骂了一句王泉听不懂的话。
杨德军的表情变化，屋子内的几个人都注意到了。
王富强忐忑不安的看着杨德军，随后又是看向王泉，神色有些紧张。张磊一言不发的看着杨德军，眼神里带着疑惑。
王泉去蓉城的之前，就听张成刚说过杨瑞这边的变化，连续好几天没有报货，这对于白条批发商来讲实属不正常。王泉当时并不在意，杨瑞的小聪明又不是第一次表现出来了，这种事情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让王富强跟着杨瑞学习的主意也是他临时起意想出来的，就是想看看杨瑞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如果他能答应让王富强跟着他学习，哪怕不是真心教都无所谓，王泉都不会对他有意见。可万万没想到，杨瑞居然这么决绝！
暗暗冷笑一声，既然他摆明了态度，那就凭本事说话吧！
王泉笑着安慰杨德军，让他别生气。随后看向王富强和张磊，示意他俩先出去。等他俩出去之后，王泉又是笑着说道：“白条的事情不值一提，我先跟你说个正事儿！”
昨天晚上王泉就跟杨德军透漏过消息，只是因为喝酒时人多没有正式讨论。
杨德军自己都想象不到杨瑞能直接拒绝，听到王泉的话，只能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怒火。
“叔，你有没有想过成立一家商贸公司？”
商贸公司？
杨德军听到这句话直接愣住了，随后眼神变幻，看着王泉问道：“咋突然说这个了？”
王泉扭头朝外面看了一眼，伸手指着外面说道：“叔，你在市场这么多年，每天起早贪黑，说你赚的都是辛苦钱一点也不夸张。你跟阿姨年纪都大了，再这么熬下去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王泉说的是实话，杨德军听后脸色有些黯然。岁数不饶人，杨德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成立个商贸公司，能让你省点心，又能让身体不那么劳累。仔细想想，商贸公司跟你在市场搞批发其实是一样的，都是跟不同的人打交道，这方面你经验丰富，完全不用担心。”
杨德军不知道王泉的真实用意，疑惑的看着王泉，“如果成立商贸公司的话，你的利润不就又降低了么！”
王泉满不在乎的笑道：“叔，薄利多销啊！商贸公司并不影响市场正常销售，况且成立商贸公司后，销售渠道肯定会跟着增加，只要销量增加了，咱们不就多赚钱了么？”
看杨德军犹豫不定，王泉又把九鼎商贸未来的规划说了一遍，“叔，九鼎商贸想要做大，只能走跟别人不一样的道路。我想好了，就拿江省做个试点，如果能做成功，到时候九鼎商贸就能进入快车道发展。”
“咱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更加轻松的赚到更多钱，最重要的是，商贸公司能够作为传承，你应该知道的，这种情况在咱们这一行比比皆是！”
杨德军认真消化王泉说的规划，眼睛越来越亮，下意识的朝外面看了一眼，突然笑着问道：“你跟叔说句实话，你是不是也希望富强去卖白条？”
王泉微微一愣，坦然点头：“白条对于他来讲，算是尝试。对于我来讲，也是一种尝试，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以后都能少走弯路。”
说完，又是诚恳说道：“叔，你得帮我啊！”
杨德军嘿嘿笑了一声，紧跟着长叹一声，“行，听你的，成立个公司！说说你的具体计划！”
来金陵的路上，王泉专门上网查询了类似的情况，最为简单省心的就是子母公司。把九鼎商贸作为母公司，让杨德军成立一家商贸公司作为九鼎商贸的子公司。
这种子母公司关系，也存在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控股权！
超过50%的控股就是绝对控股，如果不超过50%就是相对控股，该怎么选？
“咱先说好，成立商贸公司只是帮你实验一下这种模式是否可行，我可以出钱出人，但别想把太大的负担压在我身上。你自己也说了，我都一把年纪了，不能让我太劳累。所以，你占大头，我拿小头，省心省力多赚钱！”
杨德军看似狡黠的笑着，却是直接解决了王泉内心的纠结。
591 沦为垫脚石
唯利是图对于生意人来讲太正常不过了，因为一己私利交恶诋毁别人的事情随处可见，更不要说是合伙生意！有多少合伙生意都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闹掰的？钱不见得赚多少，两人之间的情谊也破裂了。
杨德军能主动提出来让王泉拿大头，王泉只能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商贸公司成立之后不会还是做鲜品吧？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
王泉只说了成立商贸公司的好处，并没有说商贸公司成立后的具体操作思路。如果依旧做鲜品的话，总不能从中原发货到金陵，金陵这边再转手发送给客户吧？这样非但节省不了经营成本，反倒还会增添累赘。
“那肯定不能啊！”
王泉笑着摇头，似乎心里早有打算一般，直接说道：“这几天屠宰量比较大，趁机打出来一批冻品，等这一波屠宰高峰过去之后，市场供求关系肯定会再次变得紧张起来，到时候冻品就可以开始供货了，你这边也有时间注筹备商贸公司的事情。”
“成立商贸公司的主要目的是把繁杂的客户梳理有序，方便管理的同时也能让你们增加一部分收益。鲜品客户太过繁杂，暂时不适合变动，我的想法是先把冻品业务开起来。你这边尽快招聘人手，等几天我安排业务人员帮你开市场，还能顺便带带新人。”
杨德军听王泉这么一说，就知道他心里有计较，也没再多问。
门店外面，张磊和王富强蹲在一起抽烟，张磊笑嘻嘻的看着王富强说道：“以后就要叫你王老板了。”
王富强听到这句话，不自觉的就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嘴角却是扯出弧度，“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呢。”
“怕个啥！”
张磊不以为意的说了一句，“杨瑞那小子一开始的时候不也不懂么，不还是慢慢起来了。只要你想做，用心去做就肯定能有结果。再说了，咱们店里不少老客户都能用得上白条，总比杨瑞那个时候要好做一些。”
说到杨瑞，王富强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他不明白杨瑞为什么不愿意带自己，自己平时也没有得罪过他啊！而且杨瑞也不在这个市场做生意，自己肯定影响不到他。暗暗叹了一声，王富强侧头看向门店内。
临近中午的时候，杨德军接到房东打来的电话，挂断电话之后就带着王泉和王富强一起过去。
“老板，老板，老杨过来了！”
猪肉鲍的伙计看到杨德军带着王富强还有另外一个男人走过来，脸色一紧赶紧掉头跑回店内。猪肉鲍略带不满的瞪了伙计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来就来呗，你慌什么！”
伙计讪笑一声没有说话，猪肉鲍慢慢起身，眼底却是闪过一丝忐忑。走出店铺，正好看到杨德军带着王富强停在隔壁店铺门口。心里顿时一突，真的要盘下隔壁的店铺？
猪肉鲍神色复杂，犹豫了几秒钟之后，一咬牙一跺脚朝着杨德军走过去，脸上瞬间换上笑容。
“杨老板，忙完了？”
猪肉鲍看都没看站在杨德军身后的王富强和王泉，发烟的时候也只是抽出一支递给杨德军。杨德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香烟。
猪肉鲍一旦也不觉得尴尬，很自然的把烟叼在自己嘴里，点上火又是问道：“杨老板真想租这两间店面？”
王泉玩味的看着猪肉鲍，从兜里掏出烟递给杨德军，随后自己抽出一支点上，又把烟盒递给王富强。王富强看猪肉鲍的目光有点躲闪，点上烟之后转头盯着门店，看都不看猪肉鲍。
杨德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猪肉鲍，“卖了这么多年猪下水，早就厌烦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尝试一下卖白条。鲍老板以后可要多多指教啊！”
听着杨德军亲口承认，猪肉鲍眼角一抽，脸上的笑容也有了片刻的凝滞，随后换上更加亲和的笑容说道：“杨老板，不至于吧？”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大众轿车停在几人旁边，车上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看到杨德军时眼中一亮，快步走过来，边走边打招呼：“杨叔，不好意思，下班高峰期堵车了。”
猪肉鲍看到这个年轻男人，脸上的笑容彻底隐去，房东都过来了，这事儿看来是定下了。心里不禁有些发苦，杨德军如果真打算卖白条还好说，正常生意竞争嘛，谁也不知道谁能走到什么地步。猪肉鲍最担心的是杨德军卖白条是意气之争，如果他不打算好好做生意，故意来给自己添乱，那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猪肉鲍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站在原地看着房东打开房门带着杨德军进去查看。
两件门面是相通的，大部分空间用来建造冷库，只留下几个平方的位置摆放办公桌椅，而后则是留给租户生活居住的空间。
“杨叔你是知道的，这两间店面前几年刚刚更换过设备，要不是我父亲身体不好，生意肯定还开着呢。”
房东的父亲也是市场里的老生意人，只是前几年突发了脑梗，然后就把店面租赁出去了。房东只当是杨德军要租房子，想了想又是说道：“上面还有一些之前那个老板留下来的生活器具，杨叔你要是觉得不适合的话，直接丢掉就行了。租金我也不瞎要，你觉得多少合适就给多少。”
杨德军转头看向王富强，说道：“富强你上去瞅瞅。”
王富强应声朝着楼梯走去，等他上楼之后，杨德军看向王泉，王泉轻轻点头。
“就按市场价算吧！”
房东话说的漂亮，杨德军却没信以为真，最终说出一个中肯的方式。房东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快速点头。
王富强下来的时候脸上笑意不断，显然很满意。
“叔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打印合同。”
杨德军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王富强问道：“你身份证带来了么？”
王富强闻言一愣，紧接着摇头。
“走吧，趁着房东的车子，回去拿身份证，顺便去一趟银行，把房租给房东转过去。”王泉听后主动说道，说完就看向杨德军。
杨德军心领神会，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一下。房东看到杨德军的举动，也是笑着点头。
等房东带着王泉和王富贵离开之后，杨德军抬头看向店铺上面的门头，心里暗暗琢磨王泉会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一直留意着这边情况的猪肉鲍看到王富强跟着房东离开了，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儿，心头浮现出一个让猪肉鲍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猜测，赶紧来到杨德军跟前，笑着问道：“杨老板，这两间店面不是你租的？”
杨德军斜眼看了他一下，本不想搭理他，脑中却是闪过一道灵光，不冷不淡的点头嗯了一声。
猪肉鲍心头一紧，眉头微皱的看着杨德军，王富强能租得起店面？就算他租得起店面，他有钱开店吗？想到这里，猪肉鲍突然想到王富强身边的那个男人，试探问道：“杨老板，跟王富强一起离开的那个男人是谁啊？”
杨德军装作随意的说道：“王富强的大哥。”
猪肉鲍眉毛一挑，嘴角扯出不屑的意味，果然是靠别人帮他才能租得起店面。
说完，眼角余光注意到猪肉鲍像是松了一口气，又是装作顺嘴说道：“九鼎商贸的老板！”
听到这句话，猪肉鲍脸色顿时一变，惊愕的看着杨德军，磕巴道：“九……九鼎商贸？”
杨德军心里的恶趣味得到满足，转过头正视猪肉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很是郑重的点头，又是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猪肉鲍主营白条猪肉，偶尔会帮客户捎带一些副产品，猪副产品圈子里的事情他虽然不甚了解，却也多少听说过行业内的大动作。他知道杨德军的货源全部都是九鼎商贸供应的，而且他也听说过九鼎商贸在猪副产品圈子里的名气。在他眼中，能在别人都没有货的时候，还能保持这么大的发货量，老板肯定不是一般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居然就是九鼎商贸的老板，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九鼎商贸的老板居然是王富强的大哥？
猪肉鲍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希冀的看着杨德军干笑道：“杨老板开玩笑呢吧？九鼎商贸的老板这么年轻吗？”
看到猪肉鲍心虚的表现，杨德军顿时没了继续逗他的心思，脸色瞬间变冷，冷哼道：“我用得着骗你？”
猪肉鲍心里一咯噔，突然想起上次杨德军过来时说的那些话。
“如果真要论关系的话，你们还真比不上王富强这个打工仔。我得罪你们，一点屁事儿没有。我要是不管王富强，我以后生意能不能做都是问题，你们觉得我会选择谁？”
回想起这些话，猪肉鲍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当时他还以为杨德军是故意吓唬自己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紧接着心里升腾出一股怨气，特么的，你有一个这么牛逼的大哥，你装什么打工仔啊！这不是坑人嘛！
“这两间店铺就是王富强他大哥租给王富强卖白条猪肉用的，九鼎商贸的老板在中原有自己的养殖场和屠宰场，听他的意思，以后这里的白条猪肉会由他们直接供应。富强刚刚出来开店，鲍老板得多多照顾啊！”
杨德军看似微笑，说出来的话却是让猪肉鲍心里发寒。
看猪肉鲍失神，杨德军又是轻声笑道：“忘了通知鲍老板了，下午王富强会去派?出所报案。”
猪肉鲍听到这句话，心里更加慌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一把抓住杨德军的胳膊，被杨德军狠狠甩开也不在乎，满脸哀求的看着杨德军，“杨老板，别这样，我赔钱，我道歉！”
他知道王富强不是一个性格强硬的人，更是看准了王富强内向中带着一些自卑，要不然他也不敢动手打人。本以为象征性的赔点汤药费就行了，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要报?警。且不说王富贵身后有一个九鼎商贸老板的大哥，单说打人这件事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他很清楚怎么打的王富强，对方如果真的选择报案，随便鉴定一下就是多处软组织受伤，甚至有可能构成轻伤，到时候不但面临罚款赔钱，说不定还要进去待一段时间。
罚款赔钱他倒不怕，他不敢想象自己两口子被抓进去后的后果。
“杨老板，你劝劝王富强他大哥，我愿意私了！”
听到这句话，杨德军已经压抑下去的怒火瞬间飙升，甚至变得更浓。你打的王富强，你不想办法让王富强原谅你，居然让我去劝王富强的大哥？
目光中怒意蒸腾，杨德军死死盯着猪肉鲍，“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生意做起来的！就你这种人……”
杨德军说了一半就不想说下去了，跟猪肉鲍这种人多说一句话他都觉得是浪费口水。
猪肉鲍感觉到了杨德军身上的冷意和拒绝，但他依旧不死心，也不敢死心。自己跟九鼎商贸没有任何交集，人家给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都不一定，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杨德军。猪肉鲍相信，只要杨德军愿意帮忙，就能大事化小。
“杨老板，别让富强去报?警，只要他不报?警，我就答应让他跟我闺女来往。反正他要在隔壁开店，到时候……”
猪肉鲍的声音越来越小，看着杨德军目光越来越冷，最后悻悻闭嘴。
完了，彻底完了！
猪肉鲍失魂落魄的返回店里，等待许久的媳妇和伙计看到猪肉鲍沮丧的神色，脸色跟着变得难看。
“咋回事？你倒是说话呀！”
猪肉鲍的媳妇晃动着一身肥肉来到猪肉鲍身边，伸手拉扯猪肉鲍。猪肉鲍像是没了精气神一样，任由她晃动。
连续的拉扯晃动让猪肉鲍露出浓重的不耐烦，随之脸上突然出现恼怒之色，猛的挣脱媳妇的胖手，抬头骂道：“要不是你，能这样吗？啊？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
“啪！”
似乎骂着不解恨，猪肉鲍甩手给了媳妇儿一巴掌，“你知不知道王富强的大哥是谁？你知不知道王富强要报警了？你知不知道报警的后果是什么？啊？”
猪肉鲍的媳妇似乎被猪肉鲍的咆哮吓到了，也有可能被一耳光扇迷糊了，捂着脸不敢说话。反倒是旁边的两个伙计听到猪肉鲍的这句话，脸色大变！
两人互看一眼，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惊慌失措。
……
房租转过去之后，房东把王泉送回市场，然后急匆匆的离开。
王富强身为当事人，全程只有陪同的份儿。亲眼看着王泉给房东转过去二十万的房租，王富强突然觉得肩膀沉重了许多。光是房租都要二十万，还不算以后的水电费。这一年下来，得卖多少东西才能赚回来啊！
“大哥……”
眼看着就要到店铺了，王富强突然出声，有些忐忑不安。
王泉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前世林东让自己出去开发客户时，自己也是这样。一分钱没赚，就要先投资，这种对未来的不确定会让人变得畏手畏脚。
“别想那么多，当务之急是先给你找个卖白条猪肉的老师，等你看明白白条猪肉怎么玩的，再正式营业也不迟。”
王泉宽慰他一句，慢步朝前走，冷不丁的说道：“我跟杨叔说好了，你挨打的事情先报警。”
王富强脚步一顿，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又被王泉瞪了回去。
“别说八字没一撇，就算是已经开始处对象了，只要咱没犯错，谁也不能打咱们。老实憨厚不代表着被欺负不敢反抗，听见没有？”
王泉呵斥一句后，又放低声调笑着说道：“等你把店开起来，以后让媒婆给你找对象也好介绍，咋说也是老板了，谁敢看不上你？”
回到猪肉鲍的隔壁，杨德军笑吟吟的看着王泉，把猪肉鲍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件事你看着办就行了，处理完毕就得让他抓紧时间去学习。等他学的差不多了，再说开业也不迟。”
王泉相信杨德军会把这时间办好，刚想接着说话就看到杨德军笑得有些不正常，不禁心生疑惑，问道：“咋了？”
杨德军嘿嘿一笑，转头看了一眼猪肉鲍的门店，又是低声说道：“只要富强态度坚决，我敢保证让猪肉鲍两口子进去住上一段时间。我觉得，咱们不如先把店开起来，哪怕前期销量差一点，总比资源流失强，你觉得呢？”
王泉听后眼前一亮，跟着露出一丝坏笑，暗叹姜还是老的辣，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想着接收猪肉鲍的客户了。
“听见杨叔说什么没有？态度坚决一点！猪肉能不能卖好，就看你能不能从猪肉鲍身上咬下来一块肉了！”
592 郝金磊：王富贵你要不要脸？
吃过午饭，王泉离开金陵返回洛河。王富强在杨德军的陪同下前往辖区派?出所报案，很短的时间内，猪肉鲍就被传讯。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事情真的发生后，猪肉鲍还是忍不住心神慌乱。
这一次看到王富强，猪肉鲍的傲气没有了，很是光棍儿的换上恳求的语气主动对王富强说道：“富强，叔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猪肉鲍的媳妇儿更是出人意料，快步走到王富强身边还没说话就把王富强的胳膊抱在怀里。“富强，阿姨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以前是阿姨不对，阿姨跟你叔叔已经说好了，以后绝对不反对你跟鲍蕊交往。”
负责处理这件事的民警玩味的看着几人，紧接着心生疑惑，这两口子态度变化怎么这么大？王富强报案的时候已经详细讲述了前因后果，自己问他为什么过去两天才选择报案，王富强的说法是，给过对方私下和解的机会，只是对方态度很强硬。
王富强脸色涨红，从猪肉鲍媳妇怀中抽出胳膊，又是带起一阵波涛。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杨德军，杨德军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想到大哥临走时的交代，王富强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看也不看猪肉鲍两口子，直接转向民警：“我们是不是可以去验伤了？”
负责民警听王富强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他的态度，目光转向猪肉鲍两口子。猪肉鲍两口子先是茫然，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又想恳求王富强，却是听到民警说道：“如果不打算私下和解的话，你们可以去验伤了。”
民警的话印证了猪肉鲍的猜想，或许是感觉到了王富强的强硬态度，猪肉鲍收起了继续恳求的打算，看着王富强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王富强脸上的淤青也消散的差不多了，能验出什么？
吓唬我？
猪肉鲍眼神里闪过一道光芒，上午发完火后，他就上网查询了相关的法律法规，一般的打架斗殴无非是罚点钱拘留几天而已，也就是多损失一点钱财，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
这两口子似乎来之前商量好了一样，确定王富强不和解后，脸上的恳切和哀求瞬间消失，变得极其冷淡。
杨德军就知道这俩人不会那么轻易就范，嘴角一扬看似不经意的说道：“颈部创口瘢痕长度达到五厘米就能构成二级轻伤，这几条瘢痕加在一起怕是超过二十厘米了吧？”
说着，轻轻拉了一下王富强，两人一同走出派?出所。
猪肉鲍两口子脸上的神色再次变得难看，猪肉鲍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是突然转头快步走到民警身边，干笑着问道：“领导，二级轻伤是什么意思啊？”
负责民警内心对这两口子的为人不齿，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冷淡，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轻伤以上，可以构成故意伤害罪，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猪肉鲍听到这句话，脸都白了。他媳妇儿更是差点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眼神惶恐不安。
猪肉鲍强忍着心里的不安，紧张兮兮的问道：“王富强那个……能构成轻伤吗？”
负责民警摇了摇头：“这得看验伤结果。”
……
王泉刚刚打开手机就看到好几条未接来电，全部都是窦远洋打过来的。虽然没有接到电话，却能猜到他打电话的目的，无非是询问结果。
给窦远洋回电话，告诉他自己刚刚从金陵回来，还没来得及跟几位股东商量，晚上给他回复。
回到洛河时夜幕已经降临，把张浩明约出来，把此次蓉城之行的情况说了一遍，重点讲述了远洋商贸的合作意向，又把自己对北湖市场的安排说了一遍。
“行啊！这还有啥好考虑的，咱们之前就琢磨北湖市场怎么启动，这不就来机会了吗？”
张浩明很是兴奋的点头同意，又接着说道：“这两天我也想了不少事情，先不管北湖市场能否成功，我觉得咱们都应该多管齐下，比如说商山那边完全可以朝着鲁省搭界的地区延伸业务范围。”
王泉不知道张浩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这个想法给了王泉启发。江省是九鼎商贸的成熟市场之一，即便是这样，江省北部区域的市场情况依旧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只因为那几个地区距离鲁省太近了。
如果能把业务延伸到鲁省，就有可能通过地理优势尝试一下抢夺江省北部市场。最让王泉心动的是，鲁省的生猪养殖和屠宰加工企业并不少，如果能够拿下优质屠宰场资源，肯定能为九鼎商贸的后续发展提供助力。
“可以，你这个想法很值得尝试！”
王泉赞同张浩明的提议，紧接着说道：“把你跟老李在鲁省积累的人脉关系用上，我不求太多，只要能在鲁省南部几个地市拿下优质屠宰场的承包权，打通江省北部市场就行。”
说着，面露沉思，随后又是说道：“我记得我第一次去临易时，一起吃饭的那些人里面就有一个开屠宰场的。”
“你说的是老钱吧？”
张浩明眼中带笑，“老钱那里确实可以，就是不知道现在是谁承包的，等会儿回去后我跟他联系一下，探探他的口风。”
“不管老钱那里能不能成，都可以借助老钱的关系联系更多的屠宰场嘛。”
……
回到家里，发现张成刚两口子也在，跟他们简单打过招呼。
“我先打个电话。”
王泉走到阳台上给林东打电话问他合作细节弄好没有，得到林东肯定的回答后心里猛的轻松不少。
“那行，我等会儿就给窦远洋答复，让他们尽快派人过去。对了，业务方面招聘人手的事情你是怎么考虑的？”
电话里，林东笑着说道：“海洋跟我提议，想要联系一些关系不错的三汇业务，这样的话能省去新人培训期，也能快速进入工作状态。”
“好事儿啊！”
王泉想都没想直接同意。
“想法是好的，关键是薪酬这一块怎么算。三汇最普通的业务年薪是十万，这还不包含五险一金和他们在各自市场赚取的外快。”
林东语气有些低沉，继续说道：“咱们这边现在的薪酬虽说也是按照年薪给的，却没有清晰的薪酬体制，包括去年的年终奖，也都是你随性给的。自己人倒好说，咱们不亏待员工，他们也能拿到不菲的酬劳。关键是新加入的员工，如果不能给他们一套明晰的薪酬体制，很难吸引到人。”
王泉沉思片刻，问道：“如果每个市场都有合作的商贸公司，你觉得多少业务人员够用？”
“光说副产品？”
林东先是问了一句，听到王泉嗯了一声，这才接着说道：“如果只是针对单一的商贸公司，一个业务人员能够负责三到四个省份，基本上四十天左右就能把辖区内的市场仔细巡视一遍。这样算的话，四个业务员就够用了。刘洋和白邵峰两人怎么算？把他们算到对外业务团队内，还是生产方面？”
“这两人开发屠宰场已经有经验了，北湖市场还需要他们继续努力。”
说着，王泉又把张浩明今天晚上的提议说了一遍，“承包屠宰场的工作量很大，白邵峰和刘洋都不一定能忙得过来。”
林东思考一会儿，轻松笑道：“要是这么看的话，业务方面再招两个人就够用了。”
四个对外的业务员，两个包场业务……
王泉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心里有了打算，“如果确定要从三汇挖人的话，业务方面年薪十二万，年终奖这一块待定，五险一金让老张去做。”
想要挖人，就要舍得下本儿。
“对了，挖人的话尽量选择三汇生鲜方面的业务员。”
听到这句话，林东就知道王泉的心思了。
“还有，你跟程海洋说一下，等两天让他去江省一趟，帮杨叔开辟一下新的渠道，顺便带带新人。”
电话挂断，林东来到程海洋的房间，先把江省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后又说招聘的事情。
“我从三汇出来的时间太久了，之前认识的人要么升了，要么就是联系不上了。招聘这一块你多费费心，尽量从生鲜方面找人。另外，找岁数合适有家有小的，别找那些没结婚的年轻人。”
程海洋知道林东为什么这么要求，事实上很多公司招聘业务人员都会考量这一方面的问题。有家有小岁数合适的人身上背负的经济压力更大，这种人即便心里有想法，也不敢轻易跳槽。相比于没结婚的年轻人，用起来更加放心长久。
……
王泉给窦远洋打过去电话，告诉他可以开始了，让他直接跟林东接洽就行了。电话挂断后，王泉又给陈福林打电话。
自从上次王泉主动提出帮他处理库存被拒之后，这还是两人之间第一次通话。电话接通后，陈福林率先表示自己的意外。两人闲扯几句后，王泉主动把话题扯到正事上。
“等几天让我兄弟过去一趟，主要是学些白条猪肉的操作手法，你找个靠谱的人带带他。”
陈福林下意识的以为王泉说的是王富贵，颇为惊讶的说道：“王富贵不是去跑业务了么？怎么又卖猪肉了？”
“不是王富贵，是王富强。准备在金陵那边做白条批发，思来想去只有你们家比较适合他过去学习。”
“行，啥时候过来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趴在阳台上抽了一支烟，仔细回想一遍，发现没有需要安排的工作后，这才按灭烟头回到客厅。
看到王泉回来，苗慧娟看似玩笑道：“这次回来短时间内就不出去了吧？”
王泉刚想回答，心思一动立刻明白苗慧娟的意思了，这是暗示自己没在家陪张舒，赶紧表态：“不出去了，就算有事儿也让其他人去做。”
苗慧娟满意点头，略带得意的看向张舒，却没有得到张舒的回应。
张成刚看王泉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这才笑着问道：“我前几天跟你说的事情你问了吗？”
听到这句话，王泉脸上的笑意淡化了几分，对着张成刚说道：“不用管他，以后直接断绝来往就行了。”
张成刚神色一怔，几秒钟后缓缓点头。
……
远洋商贸的动作很快，得到王泉回复的第一时间，郝金磊带着三个业务员连夜赶往星城，第二天上午见到林东后双方就合作细节进行进一步的沟通。
郝金磊来之前窦远洋就交代过，只要九鼎商贸的要求不过分就答应他们。听林东说完合作要求，郝金磊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而后又是主动说道：“林总，我们远洋商贸会尽快开展工作。以后发货还需要你们九鼎商贸大力配合，我们窦总的意思是，尽量不要用带有九鼎商贸标识的车子送货，以免引起误会。”
郝金磊的这个要求让林东直皱眉头，他能猜到窦远洋的心思，说是避免误会，实际上就是想要淡化九鼎商贸对南湖市场的影响力。有心拒绝他们的要求，想了想后又是问道：“我们九鼎商贸的物流车辆运费方面有一定的价格优势，如果换做外面的车辆，运费这一方面肯定会有所增加，你们……”
郝金磊保持微笑不变，毫不在乎的说道：“没关系的。”
林东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轻轻点头。
“王富贵留在南湖负责之后的业务和联络，你们之前在山城见过，希望你们能团结合作，共同把南湖市场做好。”
郝金磊眼角急促跳动，目光转向王富贵。眼底闪过一丝苦涩，这家伙仗着王泉是他大哥，啥话都敢说，性格不是一般的跳脱。去年在山城大放厥词，说远洋商贸在山城制定销售价必须得征求王泉的同意才行，肯本不顾及同盟伙伴的内心感受。
看到王富贵投来的笑容，郝金磊心里顿时一咯噔，差点说出让林东换人的话。
林东没有发现郝金磊的异样反应，继续说道：“南湖这边，你们是要冻品还是鲜品？”
郝金磊压制住内心的不爽，认真点头说道：“短期内鲜品为主，冻品为辅。如果有需求变化，我们会及时告知你们。”
合作细节敲定之后，林东和程海洋直接撤离南湖，前往北湖。
眼看着林东和程海洋离开，王富贵笑吟吟的看着郝金磊和另外三个业务员，主动问道：“你们谁负责星城市场啊？”
郝金磊无奈说道：“我。”
王富贵脸上笑意更浓，朝着郝金磊靠近两步，笑着问道：“你有车子吧？”
郝金磊不明所以，不开车怎么做市场？
“那你跟我一起住在这里吧，以后出门你也能带我一程！”
王富贵的口气很正常，就像是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郝金磊听到这句话差点暴起，这是让自己给他当司机？眼神立刻变得不善，盯着王富贵问道：“你出来跑业务连车子都不开？你怎么拜访客户的？”
郝金磊带来的三个业务员没接触过王富贵，也不知道王富贵的身份，一个个皱着眉头看着王富贵，眼神里流淌着鄙夷。
“我东哥在这里的时候，我开他的车子，他现在不是走了么。”王富贵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而后又是故作不知的问道：“咋地？你不愿意吗？”
林东走之前说过要把车子给王富贵留下，却被王富贵拒绝了。王富贵有自己的小心思，自己刚刚开始跑业务，跟远洋商贸这些老油条根本比不了，现在作为跟远洋商贸的联络人，如果不想被他们忽悠，最好的办法就是死缠着一个重要的人，不说吃喝拉撒在一起了，最起码要保持行动一致。
当然了，之前问谁负责星城只是想找个借口说话，不管郝金磊负责哪里，王富贵都打定注意要跟着郝金磊了。
我当然不愿意了！
郝金磊心里在咆哮，却不得不压制住内心的不爽，这才刚开始合作，万一闹出不好的事情影响到双方的合作，谁承担责任？他是王泉的兄弟，最多挨顿骂，自己呢？
郝金磊强行挤出一丝微笑，对着王富贵说道：“且不说你大哥是九鼎商贸的老板，单说你是南湖市场的负责人，你们公司也得给你配一辆代步工具吧？”
另外三个业务员听到郝金磊这句话纷纷变色，互相看了一眼之后赶紧藏起眼中的鄙夷，再看向王富贵时，眼里多了一丝复杂的光彩。
王富贵听懂郝金磊的讽刺了，但他不在乎，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笑了，笑得很是自然，也很畅快。
“你忘了？我在山城时有一辆五菱神车，从山城回来的时候直接开回老家了，这次出来忘记开了！”
郝金磊瞳孔收缩，心里暗暗感慨，王富贵变了，他不再是那个能被语言激发脾气的人了。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但凡多少有一点自尊心的人，都会打消蹭车的念头，这家伙儿的脸皮居然厚到如此程度了吗？
当一个男人开始不要脸时，意味着什么？
郝金磊无奈的叹了一声，转头对着另外三个业务员说道：“你们不用管我了，按照制定好的计划去忙吧！”
593 那个丑货
王富贵的验伤结果跟杨德军说的一样，拿到轻伤结果以后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只需要按照正常流程走下去，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猪肉鲍得到派出所的通知，慌乱之后胸膛燃气熊熊怒火，暴躁的对着媳妇吼道：“就你有手！要不是你饶那几道伤疤，根本就验不出轻伤！”
“嫌弃人家的是你，第一个动手的也是你，现在你满意了？你那一身膘连头猪不如，猪肉好歹能卖钱，你除了吃还能干啥？”
猪肉鲍的媳妇满脸的恐惧，被骂之后一句也不敢反驳，颤颤巍巍的看着猪肉鲍，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别骂我了，赶紧想办法吧，我不想坐牢，呜呜呜……”
屋子里只剩下一家三口，两个伙计得知验伤结果之后，第一时间选择跑路。猪肉鲍两口子如果真的被抓进去，别说工作没了，搞不好自己也要跟着遭殃。
猪肉鲍看着嚎啕大哭的媳妇，再看向低声抽泣的闺女，胸口的怒火无处发泄，脸都憋成了涨红色。
猪肉鲍的媳妇看自家男人神色愁苦一言不发，像是没了主心骨一样，慌乱之中病急乱投医，起身走到闺女身边，半蹲着拉着鲍蕊的胳膊，脸上泪痕明显，却是强行挤出笑意对着鲍蕊说道：“蕊蕊，王富强是喜欢你的，你去找王富强求求情说说好话，让他绕过咱们吧。”
鲍蕊听到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哪一根儿神经病，低声的抽泣瞬间变成呜咽，甩开母亲的手，转头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蕊蕊啊，妈知道你委屈，但现在不是委屈的时候，你忍心看着爸妈被抓进去坐牢吗？”
猪肉鲍的媳妇流着泪，又是哀求道：“你去求求王富强，只要他愿意和解，咱们给他钱。他不是想跟你处对象么？你告诉他，妈答应了……”
话没说完，鲍蕊猛的抬头，眼神里的怨恨清晰可见。
鲍蕊红肿着眼睛来到杨德军的店里，可惜的是，王富强已经离开了。
杨德军生怕猪肉鲍再搞出恶心人的举动，拿到验伤结果的第一时间就通知王泉，让王泉尽快给王富强安排新的学习地点。反正走流程跟也要时间，等最终结果快要出来时再把王富强喊回来张罗新店也不耽误。
看着神色凄苦的鲍蕊，杨德军心里五味杂陈。
王富强说过，鲍蕊对他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并没有因为猪肉鲍两口子看不上王富强就不搭理王富强。单从这一点来看，鲍蕊就跟她势利眼的父母有所不同。自己那天上门质问时，猪肉鲍的媳妇当着自己的面诱导鲍蕊指认王富强骚扰她，这个姑娘也没有顺从。
杨德军不清楚这个姑娘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可最后，上门求情的是她！
“回去吧！”
鲍蕊眼中弥漫的泪水让杨德军不忍心多说什么，只能劝着鲍蕊回去。鲍蕊眼角滑落泪水，恳求的看向杨德军，却是发现杨德军已经转身返回店内，眼底浮现出一丝绝望，犹豫了几秒钟，缓缓转身离开。
……
林东和程海洋刚刚赶到北湖，还没来得及歇脚就接到王泉的电话，让程海洋立刻赶往江省。
“别忘了挖人的事情。”
林东把程海洋送到车站，分别的时候不忘叮嘱程海洋抓紧时间联络三汇的熟人。
程海洋点了点头，转身走进高铁站。
……
开发鲁省屠宰场的建议是张浩明提出来的，为了尽快摸清鲁省那边的情况，张浩明亲自返回鲁省联络关系。
张浩明离开之后，王泉就多了一项工作，日常坐镇公司。
这种枯燥无味的工作仅仅持续两天，王泉就变得无聊起来。不停的翻看朋友圈，试图从朋友圈里找出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2020第一竿，旗开得胜！”
下面附带着三张图片，第一张是跟鞋子一样长的鲫鱼，浑身鳞片金黄耀眼。第二张是鱼护出水，将近一格的鱼获，最后一张是裴清笑得合不拢的图片。
仔细看了三张图片，王泉眼睛一亮，赶紧点开裴清的微信，发送语音消息。
很快，裴清回复消息：“王哥，你不忙了？”
“嗯，明天还去钓鱼吗？去的话带上我。”
裴清就是王泉在河边结识的钓鱼小伙儿，两人只是单纯的钓友，自入冬无鱼可钓以后，就像是忘记了彼此的存在，如果不是看到朋友圈的消息，王泉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裴清这号人。
“行，我刚找到一个好地方，朋友圈的鱼获就是我今天的战果，牛逼不？今天有一个男人就在我旁边，事实证明钓鱼也是看颜值的。”
“想要钓好鱼就得起得早，我明天早上给你打电话啊，到时候开你的车，那地方路况不咋地，我今天都蹭到底盘了。”
裴清连续发来两条信息，王泉听过之后恢复一个ok的手势。
枯燥的生活突然多了一丝乐趣，心里有了期待后再也坐不下去了，直接开车回家。到家之后，找出渔具开始慢慢检查。
“你干啥呢？”
张舒拿着一颗苹果小口啃着，另外一只手摸着肚子好奇的看着王泉，又是问道：“你这是准备钓鱼去？公司不去了？”
王泉头也不抬，“行情波动刚刚过去，这几天平稳着呢，看不看都一样。”
张舒眼里闪过异样的光芒，追问道：“刚钓上来的鱼烤着吃会不会好吃点？”
正在检查线组的王泉手上动作一滞，慢慢抬头看着张舒，严肃说道：“太腥了，不好吃。”
“不，那不叫腥，那是鲜！”
张舒自我肯定的说了一句，转身走到沙发旁，拿起手机笑嘻嘻的拨通电话，随后说道：“苗苗，明天去钓鱼，带上你刚买的那个自助烧烤架！买什么鱼？我男人亲自出马，还用得着买鱼？”
王泉愣愣的看着张舒，心里暗暗嘀咕，她哪来的自信？
晚上，王泉主动跟刘香兰报备明天的钓鱼计划，刘香兰不以为意的点头，对她来讲钓鱼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刘香兰的反应出乎王泉的意料，刚想说张舒也要跟着去，就觉得脚面一痛。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熟睡中的王泉接到裴清打来的电话，接电话的时候王泉特意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张舒，压着声音跟裴清说了两句话。挂断电话轻悄悄的下床，来到卫生间洗漱。洗漱的时候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好在，很稳！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顿时脸色一变，张舒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看着王泉，脸上笑容不断，用很小的声音问道：“是不是要出发了？”
王泉闷着头不吭声，张舒没搭理他，径直走向卫生间，几分钟后走出来对着王泉伸手比划道：“出发！”
两人跟做贼似得，踮着脚尖出门，来到地下停车场，王泉突然觉得一股凉意袭来，顿时眉头一皱，回头看着张舒说道：“早上气温比较低，你还是回去吧。”
张舒仿若未闻，自顾自的朝着车子走去，王泉快步追上去，严肃道：“你要真想出去玩，等温度高一点咱们再去。”
“我坐车里不下去，等气温上来后再下车。”
刚出小区，张舒就迫不及待的给苗苗打电话，来到苗苗住的小区门口，就看到苗苗站在路边，脚边还放着一个大箱子。
苗苗穿着一条长短适中的裙子，小腿露在外面。等车子停下，一把拉开车门爬上车，还一边揉搓着小腿，小声嘀咕着：“早上怎么这么凉！”
说着，又冲着驾驶位的王泉说道：“把箱子搬上来啊！”
苗苗一点不客气，指挥着王泉把大纸箱搬上车。王泉走到大纸箱跟前才发现，箱子里真可谓是五花八门，物品繁杂。
附着着烧烤料的自助烧烤架？油乎乎的调料罐？残留着肉渣的铁签子？塑料小板凳？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经焉了的蔬菜？
王泉一头黑线的看向苗苗，质疑道：“你这是从哪捡来的家伙事儿？”
苗苗很是不服气的回道：“什么叫捡的？这是上次我跟张舒……”
话没说完，扭过头不再看王泉。
王泉斜眼看向张舒，只能看到乌黑的头发。
开车来到跟裴清约好的汇合点，裴清从自己的车里下来，打开后备箱拿出自己的渔具，往王泉的后备箱放时才发现车里还有两个女人，脸上顿时露出一丝不正常的微笑，手脚麻利的弄完一切，主动坐到副驾驶位打开手机导航。
“当前位置距离目的地18公里，预计需要……”
手机刚刚传出声音，裴清扭头向后看去，看到张舒的大肚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后又是笑着转头看向王泉问道：“王哥，后面这两位……”
“怀孕的是我媳妇，另外一个是她闺蜜，也是我们公司的同事。”
裴清很是认真的看了一眼王泉，又扭头看向张舒，小声嘀咕着：白瞎了。
车辆启动，朝着目的地奔去。
或许是相互之间并不熟络，车厢内并不热闹，没过一会儿功夫，张舒就歪在苗苗肩膀上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按照裴清的指示来到一处河湾，此时的路已经变得坑坑洼洼，颠簸惊醒了张舒。
“到了？”
裴清回应道：“再往前开几百米，有一片开阔地，能把车子停在那里。”
车子继续朝前行驶，来到裴清所谓的开阔地，首先进入众人视线的是一辆白色的普拉多。
“嗯？有人了？”
裴清皱着眉头，据自己了解，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并不算多，怎么这么早就有人来了？
王泉也是微皱着眉头，这辆白色普拉多好像在哪见过！
停好车子，王泉边解安全带，边扭头对着后排的张舒说道：“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吧？”
张舒刚准备开车门下车，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愣，脸上笑容变淡，对着王泉哼了一声，缩回开车门的手。苗苗不知道什么情况，疑惑的目光在他俩脸上来回游弋。
王泉和裴清下车，裴清没有急着去拿渔具，朝着河道走了几步朝下看去。
“靠。”
小声骂了一句，转过头对王泉说道：“昨天那个丑货抢了我钓位！”
王泉神色一怔，无所谓的笑着说道：“抢就抢呗，这么长的河道呢。”
两人快速收拾好东西，朝着河道下面走去，抢占裴清钓位的人背对着两人，钓具到底比较齐全。
从这人的背后走过，王泉下意识的朝他看了一眼，顿时愣住。
帽子遮住了一部分视线，虽然看不清楚面容，却能看到太阳穴那里有一颗熟悉的肉瘤！
王泉暗暗吃惊，不会这么巧吧？裴清说的丑货是宋鹏飞？
钓位上的人像是不关心身后的动静，纹丝不动的盯着河面上的浮漂。裴清察觉到王泉停住脚步，还以为他在看别人钓鱼，忍不住提醒道：“快点吧，窗口期一过就不好钓了。”
王泉这才跟上裴清的步伐，在裴清的指导下选择好钓位，快速配好线组开始调漂，目光却是忍不住朝着东边五六米的钓鱼人看去。
等裴清弄好饵料，等待饵料醒发的时候，王泉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惊奇，朝着东边的钓鱼人走过去。
“宋……鹏飞？”
王泉下意识的想要喊宋部长，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不妥。
果不其然，随着声音落地，那个钓鱼人扭头朝着王泉看来，脸上同样露出惊讶的神色，“你咋来了？”
王泉笑呵呵的看着宋鹏飞，眼神里带着玩味，“我朋友说找到一个钓鱼的好地方，带我来体验一下。”
宋鹏飞朝着王泉的身后看去，脸上的笑容淡化几分，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还行吧！”
王泉嘿嘿一笑，蹲在宋鹏飞的身边，看着河面上纹丝不动的浮漂，自言自语道：“裴清昨天在这里钓了不少，还说有一个人好像空军了……”
“谁说空军了？”
宋鹏飞下意识的接了一句，说完就发现不对劲，扭头瞪了王泉一眼，“我昨天只是没坐对地方。”
裴清注意到王泉跟抢自己钓位的人聊了起来，心里暗暗疑惑，他俩认识？好奇的走过来，正好听到宋鹏飞‘没坐对地方’这句话，不禁嗤笑道：“今天坐对地方了吧？怎么没见鱼护下水？”
对于钓鱼人来讲，鱼护不下水就意味着没钓到鱼，裴清心里藏着不爽，嘴直口快直接调侃了一句。
宋鹏飞斜眼看了裴清一眼，没再说话。
王泉慢慢起身，对着裴清说道：“我把钓位搬到这里来，正好能跟他聊聊天。”
他们果然认识！
裴清听到这句话，顿时没了继续调侃宋鹏飞的心思，加上清晨是上鱼的窗口期，快速返回自己的钓位开始作钓。王泉把钓箱搬到距离宋鹏飞两米的地方坐下，试过水深之后，扭头看着宋鹏飞说道：“我刚学的钓鱼，要是哪里不对，你教教我。”
宋鹏飞看也不看王泉，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摸向鱼竿，河面上的浮漂开始出现轻微的晃动，随后快速下沉一目。早已做好准备的宋鹏飞快速提竿，红色鱼竿高高扬起，竿梢弯起弧度。
几秒钟后，一条巴掌长的鲫鱼被宋鹏飞丢进鱼护。
上鱼似乎给宋鹏飞带来了好心情，重新抛竿入水后擦了擦手，扭头看着王泉说道：“屁股决定收获！”
说着，从兜里掏出香烟，自顾自的点燃一根，随后把烟盒丢给王泉，问道：“你跟窦远洋达成协议了？”
王泉从地上捡起烟盒，疑惑的看着宋鹏飞，这家伙都辞职了，怎么消息依旧灵通？疑惑归疑惑，王泉却没想隐瞒。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这才坦然说道：“对，尝试进行深度合作。”
把烟盒丢回去，笑着说道：“北湖那边已经开始探路了，能不能再给点建议？我媳妇儿带了烧烤架过来，我请你吃烧烤！”
594 再次拒绝！
宋鹏飞诧异的看了王泉一眼，又是下意识回头朝着河岸上面扫了一眼，转过头来揶揄的看着王泉，“大清早吃烧烤？脑回路这么清奇吗？”
王泉听后脸色一黑，下意识的认同宋鹏飞的说法，心里暗暗琢磨，一孕傻三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
见王泉不说话，宋鹏飞笑着摇头说道：“我出来就是图个清静放空自己。”
王泉哪能不明白宋鹏飞的意思，知道他不想多说，也就不再追问。
安静下来之后，两人快速进入到专注状态，眼睛死死盯着浮漂，每隔上一分钟左右就提竿换饵。
王泉第一次大早上跑出来钓鱼，根本不知道裴清所谓的窗口期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是本能凭借浮漂传递的信号提拉鱼竿。宋鹏飞则不同，他昨天已经经历过一场惨败，今天天不亮就跑过来抢位置，如果不能洗刷昨天的耻辱，他自己都觉得脸上挂不住。
好在，今天很不错。
鱼口很快，最快的时候甚至不等浮漂到位就已经传来咬钩信号，小的有**公分长短，大的则有筷子长短。忙活了大半个小时，鱼口终于慢了下来。
宋鹏飞歪头对着王泉笑道：“我看你装备齐全，还以为你是钓鱼老手呢。”
王泉无所谓的笑了一声，“如果不算小时候的话，我钓鱼的次数一巴掌就能数过来。”
宋鹏飞狐疑的看着王泉，过了一会儿有些怀疑的说道：“钓鱼新人能有这么大的积极性？”
浮漂宛如定海神针一样纹丝不动，王泉离开自己的钓位走到宋鹏飞旁边，主动递上去一根烟，惆怅说道：“我这是无所事事，只能随便找个事情打发时间。”
宋鹏飞神色突然变得复杂，撇着嘴说道：“我见过的生意人，不管生意大小，每一个都忙得脚不沾地。我第一次听生意人说自己无所事事！”
“听你这意思，你是在怀疑我？”
王泉眉毛一挑看着宋鹏飞的侧脸，继续说道：“那我跟你好好掰扯一下。”
不管宋鹏飞想不想听，王泉自顾自的掰着手指头说道：“养殖场和种猪场都有专业的人负责，我要是插手的话，非但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屠宰场那边我岳父和岳母照看着，他们两个跟猪肉打了一辈子交道，根本不用我跟着操心。新养殖基地正在建设中，由我爸总揽全局，更用不上我帮忙。九鼎商贸这边不用多说，不管是生产还是销售都有专人负责。”
“就连收钱付钱都有我媳妇儿负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考虑以后怎么发展，作为纯正的脑力劳动者，我也很无奈啊！”
听完王泉这番话，宋鹏飞条件反射的扭头看向王泉，眼神里带着审视意味。如果是普通人，肯定认为王泉是在装逼，可宋鹏飞不是普通人，他从王泉这番话中听出了其他的意思。
生意做到一定地步的时候，老板确实不用负责具体操作，这是老板的特权，也是老板应该保持的姿态，如果事无巨细全部都要亲自经手，要员工何用？把有限的精力浪费在细枝末节上面，企业谈何发展向前？
宋鹏飞知道，这不是王泉想要表达的意思，他没有必要在自己面前彰显老板的优越感。王泉刚才说的这些拥有一个共同点——各司其职！
表面是看起来是自扫门前雪，实际上是想表达他不是一个没有格局的人，他敢放权给别人，任由他们自行发展。
看宋鹏飞不说话，王泉突然自嘲说道：“不少人说我是甩手掌柜，也有人说我这是舵手思想，可他们不知道，我连舵手都不想当。”
宋鹏飞盯着王泉，像是要看穿王泉的内心，随后微皱眉头说道：“你自己的企业，你不想当舵手？”
王泉快速点头：“真的，一点都不骗你。”
“进入这一行确实是我主动要求的，但后面很多事情都是受环境影响，说不上逼不得已，但也不是提前谋划。很多时候都是被赚钱的本能推着往前走，亦或者是不想被人踩在脚下的倔强心理起到了作用。”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超乎我的想象了。我就一个高中毕业生，肚子里根本没有那么多墨水。现在每往前迈一步都要经过反复的思考，听取更多人的声音，说是步履维艰或许有些夸张，但若是说如履薄冰绝对不是夸大其词。”
王泉出神的看着河面，突然转头看向宋鹏飞，跟宋鹏飞对视一眼，突然说道：“你消息那么灵通，可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事情吗？”
宋鹏飞眼神闪烁不定，过了几秒钟之后，试探道：“沉淀自己？”
这四个字让王泉微微愣神，脑子闪过一个念头，迟疑片刻后，摇头说道：“你这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却不是我现在的想法。”
“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找个厉害的舵手，就是网上说的那种职业经理人，哪怕是掏高价去挖也在所不惜！”
宋鹏飞抿了抿嘴，转头看向河面，而后伸手提竿。心里暗暗发笑，王泉兜了这么大一圈子，最终的话题还是挖人。
宋鹏飞的举动让王泉愣住了，自己都快被自己的深情流露打动了，他怎么就不上道儿呢？
强忍住内心的不满，王泉脸上挂着‘真诚’二字，“养殖方面的总负责人董鑫就是我从三汇挖来的，不但收入比三汇高，还拥有百分之百的话语权。我这里不但是赚钱的平台，也是实现个人价值的舞台。”
“我……”
话说一半，就看到宋鹏飞突然回头看着自己，王泉赶紧换上最具亲和力的微笑。
“把你的小心思收一收吧，我真的听不下去了！”
王泉没觉得尴尬，宋鹏飞倒是尴尬的不行，无奈看着王泉，又是说道：“来，我问你，你挖我过去准备让我干啥？跟着你卖猪下水？如果你是我，你会答应么？”
王泉张口欲言，还没说出声音就被宋鹏飞打断。
“摸着你最在乎的东西再说话！”
见王泉闭嘴，宋鹏飞笑着说道：“我实话跟你说，现在的九鼎商贸肯本不值得我去。”
这句话瞬间打散王泉脸上的笑容，换上浓重的失望之色。
“换种说法，就算我过去了，我能帮你干啥？九鼎商贸的销售渠道基本上健全了，接下来只要稳步发展，保住现有的销售渠道就行了。再往上，还能发展成啥样？副产品的利润确实可以，但成长空间也是有限的。”
“我不知道你对九鼎商贸的最终期盼是什么样子的，但我知道，想要把九鼎商贸做到你想像的地步，仅仅依靠中原根本支撑不住。”
“上次给你建议，算是给你提供一个稳固基础的方向，两个省份能否支撑起九鼎商贸都说不好，这就是副产品的局限性！”
“纵然你把九鼎商贸做成副产品行业内的第一又能怎样？无非是多赚点钱，社会影响力有吗？能产生品牌价值吗？能……”
宋鹏飞一口气说了很多，看到王泉的神情越来越低沉，主动停下话题。
裴清早就注意到了旁边的动静，王泉能主动蹲到他的身边，已经说明了问题，心里暗暗疑惑那个丑货到底是什么来头。
正好这一会儿鱼口比较慢，裴清心思一动慢慢起身。来到跟前才发现王泉神色有些低落，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起来。再看那个丑货，明明没有鱼口却装出一副马上就要上鱼的姿态。
在王泉身边蹲下，裴清递给王泉一支香烟，王泉木然的接过，还没点燃就听到背后传来询问声：“钓到鱼没有？”
不知不觉中已经八点多钟了，太阳开始铺洒温暖，苗苗扶着张舒冲着下面喊话，又是小声嘀咕着：“早饭都没顾上吃，要是没钓到鱼咋办？”
张舒的目光看着河边的王泉，不以为然的回道：“你开车去买。”
苗苗斜楞张舒一眼，心里暗暗腹诽。
“必须钓到！”
没等王泉说话，裴清主动笑着回应。王泉听到苗苗的声音，就知道她想干啥了，慢慢起身走到宋鹏飞鱼护旁边，直接提起鱼护，展示给张舒和苗苗看。
鱼儿离水立刻在鱼护里挣扎起来，似乎担心上面的两个女人看不清楚，王泉伸手从鱼护里挑出一条看起来最大的，捧在手里让她们看清楚。
宋鹏飞皱着眉头盯着王泉，眼神里带着些许不满，“这是我钓的吧？”
王泉头也不回：“嗯。”
宋鹏飞眉头皱的更紧，阴沉着脸：“我早上不吃烧烤！”
王泉无所谓道：“好。”
宋鹏飞：“……”
裴清眼神儿不善的盯着宋鹏飞，刚看见他张嘴没等说出声音就讥笑道：“要不是我昨天走的时候打了窝子，你今天能钓到这么大的鲫鱼？抢我位置我都没吭声，吃一条鱼怎么了？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这么小气？”
王泉跟你合生和气的说话，并不代表着我也一样，裴清可不管宋鹏飞到底什么身份。
宋鹏飞哑口无言，脸色铁青。
王泉看也不看宋鹏飞，心里暗暗舒爽，让你刚才拿话怼我。
烧烤架很快就位，王泉实在看不过上面的残留物，亲自动手在河里洗刷。裴清生完火开着王泉的车子去了最近的超市采买其他菜品，等他回来的时候木炭已经全部烧透。
河岸上面四个人有说有笑，河边只剩下宋鹏飞一个人坚守着钓位，烧烤的香味飘散过来，肚子不争气的咕咕抗议。心里暗骂一声，眼神更加阴郁，正准备起身把钓箱里准备的面包饮料拿出来，就听到身后传来王泉贱兮兮的声音。
“老宋，你钓的鱼真不错，你要不要上来尝尝？”
屁股刚刚离开钓箱，就听到这句话，宋鹏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坐下理也不理王泉。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王泉的声音，宋鹏飞装作伸懒腰，利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没看到人。
起身，打开钓箱，刚准备拿面包，让人憎恶的声音再次出现。
“那谁，羊肉串烤好了，你吃不吃？”
裴清一副爱吃不吃的口吻，只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句，说完直接转身返回。
宋鹏飞身后五米的地方就是河岸，连续两次被打断拿食物的举动，此时他早已怒气值爆表。内心反复纠结，如果自己拿出面包，王泉会不会笑话自己？那个不会说话的年轻人会不会借机讽刺自己？
面子和肚子到底要哪个？
没等宋鹏飞做出选择，背后传来脚步声，宋鹏飞赶紧正襟危坐，装出专心钓鱼不问旁事的模样。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烧烤的香味也是钻入鼻孔。
“特么的，这是端到自己跟前吃了？这还怎么眼不见心不烦？”
宋鹏飞没有回头，心里暗暗猜测。
伴随着孜然味道，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香味，宋鹏飞眉头紧皱。
“谢谢你的鱼，投桃报李，我请你吃羊肉串和烤馒头！”
爽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淡淡香风拂过。
宋鹏飞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没敢继续装下去，快速回头，看到一个女人端着一个塑料盘子，盘子上面放着烤好的羊肉串和馒头片。
短发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微笑更是让人感觉到真诚，宋鹏飞惊疑不定，这是王泉的媳妇儿？
宋鹏飞生的是王泉和裴清的气，倒不至于跟一个陌生女人生气，更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好意。
从苗苗手上接过塑料盘，刚准备道谢，又听到苗苗说道：“张舒怀着孕，不方便下来，王泉得在上面伺候她。”
说话的时候，苗苗整理好裙子慢慢蹲下来，脸上笑容不变接着说道：“我看你好长时间没有钓到鱼了，还不如跟我们一起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钓鱼，你说呢？”
看着这双灵动的眼睛，宋鹏飞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她没有对自己的相貌表现出厌恶？！
别人不在意自己的相貌，自己也不用刻意端着，这种感觉让宋鹏飞很舒服。
595 帮我说个瞎话
想要成为优秀的业务员，察言观色是最基础，也是必不可少的技能。对方的表情举止都能反应出其内心，只要善于观察，并且加以分析，基本上都能揣摩出对方的想法。
优秀的业务员相当于半个心理专家，能够真切感受到对方的情绪波动以及心理变化。
为什么说半个？
因为只会用，并不能说出理论根据。再有，察言观色并不是万能的，遇到一些老油条级别的存在，很有可能失效。
以往跟自己第一次接触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出不适。有惊讶的，有皱眉的，有下意识目光躲避的，更有毫不掩饰眼神流露出鄙夷不屑的。
宋鹏飞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个女孩是真的没有对自己的容貌表现出异常的情绪。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她是一个涵养极高的人，不会因为外在的东西轻易表现出对一个人的喜恶；要么就是一个善于隐藏内心想法的人。
在极短的时间内，宋鹏飞心里活动异常的丰富，也变得莫名的烦躁。微微皱眉，这种被陌生人影响到情绪的事情很少发生。
苗苗不知道这个被王泉成为‘老宋’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跟王泉是什么关系，她只是出于礼貌不想让他孤零零一个人留在河边。邀请没有得到回复，反而看到对方微皱的眉头，当下以为这个男人不喜欢凑热闹。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算了，你先吃吧！”
说着，苗苗起身准备返回，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背后传来声音。
宋鹏飞端着塑料盘子跟在苗苗的身后，看到苗苗回过头来，赶紧挤出笑容说道：“鱼够吃吗？不够吃的话我再抓两条上去。”
“行了，尝尝味道就行了，你还准备当饭吃吗？”
如果不是为了监督张舒，王泉自己就下去喊宋鹏飞了。看到苗苗上来，刚想问问下面的情况，就看到宋鹏飞紧随其后跟了过来。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冲着宋鹏飞说道：“你这是典型的双标啊！我跟裴清喊你连句话都不回，换个女人下去，你就跟上来了？”
宋鹏飞神色一怔，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苗苗反驳道：“请人吃饭要有态度，你俩根本没有诚意。”
带来的塑料小板凳并不多，张舒和苗苗各坐一只，裴清和王泉只能蹲在地上吃东西，宋鹏飞过来之后也没有犹豫，直接蹲在烧烤架旁边，抬眼看着上面烤着的食材，扭头看向王泉问道：“没买鸡翅吗？”
“有吃的就不错了，你还想挑三拣四？”
裴清很不爽宋鹏飞拿捏姿态的模样，怼了他一句后，又是对着苗苗说道：“咱们是不是该烤面筋了？”
两个大老爷们儿都不会烧烤，张舒倒是跃跃欲试，可惜被王泉制止了，苗苗是这群人中唯一的烧烤师傅。
户外烧烤，主要是图个欢乐气氛，裴清买回来的食材品类不少，但每一样的数量并不算很多。烧烤的时候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先聊着，裴清最为活跃，时不时的说出一个小段子，逗得几人开怀大笑。
宋鹏飞很少插话，内心却很享受这种轻松毫无顾忌的氛围。
临近中午的时候，太阳光照射在人身上，已经能感觉到不算强烈的炙热感觉。按照正常规律，张舒又该补觉了。
王泉看了看裴清，又瞥了一眼宋鹏飞，说道：“你们还钓不钓？”
裴清看出来王泉想要离开的心思，直接说道：“回家吧，神仙难钓午时鱼，留在这里也是煎熬。”
宋鹏飞稍微犹豫一下，不着痕迹的看了苗苗一眼，也是附和道：“我下去收东西。”
把所有东西收拾停当，一行人准备返回。
分别把裴清、苗苗和张舒送回家，王泉没敢停歇，回来的路上接到王红军打来的电话，让王泉过去一趟。
马不停蹄的赶到工地，找到王红军的时候他正在吃饭。
王红军咽下嘴里的面条，对着王泉说道：“恁大舅打电话，说恁汉生舅找你有事儿。”
刘汉生？
王泉微微一愣，他有自己电话号码啊，怎么不给自己打电话，还要转借他人之手？
疑惑归疑惑，既然知道了，那就去一趟呗。
开车来到大刘村，没有急着去找刘汉生，先来到大舅家里问问情况。
家里只有刘国生两口子在堂屋吃饭，看到王泉过来，孙秀梅连忙起身去给王泉盛饭，被王泉以吃过婉拒了。
刘国生接过王泉递过来的香烟，坦然说道：“你汉生舅接到通知，说上面要在咱们村建一个新型肥料厂，还说是跟你合作的，让他帮忙选个合适的地方。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就想问问你选哪比较好。”
新型肥料厂？
王泉立刻记起这件事，环保局那边跟自己说过化肥厂改革的事情，只不过过了这么久一直没动静，王泉还以为他们放弃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直接进入征地阶段，是不是意味着化肥厂那边已经实验完成了？
“就这事儿？直接打电话说一下不就行了么。”
刘国生笑着点头，而后问道：“你这是准备弄啥新型肥料？”
王泉把有机肥料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刘国生顿时表现出浓郁的兴趣，拉着板凳坐到王泉身边，追问道：“是不是电视上报道的，比普通蔬菜贵好多倍那种有机蔬菜？”
没等王泉回答，就听到妗子孙秀梅感慨道：“咱们以前用大粪种出来的菜也卖不了那么贵啊！是不是骗人的？”
王泉笑着接道：“不是骗人的！咱们自己种的少，基本上都是自家吃了。外面都是在大棚里种植有机蔬菜，种出来后都送到了大城市卖给了那些注重养生的有钱人，价格肯定不是普通蔬菜能比的。”
孙秀梅搞不懂这些，心里暗暗疑惑，用粪种出来的东西就能多卖钱？城里人想法真奇特。
刘国生跟她不一样，眼里带着浓郁的好奇，继续问道：“这到底是县里搞的，还是跟你合伙搞的？”
“县里搞的，现在的化肥厂生意不是不景气么，就想着搞一条专门生产有机肥料的生产线，让我给他们供应猪粪。”
刘国生这种表现，王泉哪能看不出来他想干啥，笑着问道：“大舅你想种有机蔬菜还是想卖有机肥料？”
刘国生轻轻一笑，也不隐藏，直接说道：“我不会做生意，在家种点菜就行，只要能比种小麦玉米强一点我就满意了。”
王泉点头，大舅的想法还是比较切合实际的。方圆附近暂时没有种植有机蔬菜的，就算想要卖有机肥，卖给谁去？
“我先过去问问情况，等确定下来之后我给你打电话。”
王泉来到刘汉生的家里，刘汉生对此事也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上面要求准备一块地，而且征地面积并不算很大，四五十亩就行。
“你看老窑厂南边那块地咋样？跟你的养殖场中间就隔着一条马路。”
刘汉生征求王泉的意见。
老窑厂？
王泉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块地的情况，跟养殖场只有一路之隔，因为早些年挖土烧砖，挖出了一个很大的深坑，只不过旁边还留有近百亩的空地，听说被村里的村民承包了。点头同意道：“我无所谓，这事儿主要还是看他们的决定。”
说着，又想到刘国生刚刚说的那些话，接着说道：“俺大舅准备盖几个大棚种有机蔬菜，方便的话，顺便在那一片搞一块地。”
刘汉生眼睛一亮，笑道：“干脆多弄点地，直接盖在肥料厂旁边，还临近大路，将来进出也方便。”
“让恁大舅先种，如果真能比种小麦玉米赚钱，还能带动更多的农户种植。”
下午两点钟从大刘村出来，王泉仔细想想还是决定去县里一趟。
化肥厂跟环保局不是上下级关系，但环保局能管到化肥厂，当初也是环保局出头牵线。在环保局问清楚情况后，王泉露出喜色，跟自己猜想的一样，化肥厂那边已经完成了测试，有机肥料的生产技术和环保指标都已合格，只需要建好厂房，把设备安装完毕就能开始正式生产。
“像这种积极响应新农业模式的举动，县里是不是要给与一定的帮扶和支持啊？”
王泉很久没来找过赵磊了，今天既然来县里了，就顺道过来看看。提起有机肥料厂的话题时，王泉主动把大舅准备率先建设大棚，种植有机蔬菜的想法说了一遍。
赵磊伸手虚点王泉，笑着说道：“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你都敢张嘴要好处？先不说有机肥料厂啥时候能建成，产品质量如何，就说种菜，一天两天能种出来吗？种出来之后的销路能打开吗？”
“提前给了帮扶鼓励，就会诱导更多的人跟风种植，万一销路打不开，到时候亏损谁来承担？这么大的老板了，咋还毛毛糙糙的。”
赵磊调侃完王泉，接着说道：“有时间管闲事，还不如把心思用在正处。”
王泉暗暗腹诽，我大舅的事怎么就叫闲事了？
“那行，咱说一件正事。搞养殖合作社之前，你跟我说等合作社的成员达到一定数量时，再想养殖协会的事情，现在是不是可以了？”
没跟养殖协会接触前，王泉对养殖协会根本没有概念，跟上菜养殖协会接触之后，王泉真切感受到了正规组织的强大。这种强大与管理模式无关，却在生猪供应方面体现的淋漓尽致。特别是从屠宰场的角度去看，如果能同时跟几个成熟的养殖协会合作，生猪供应方面基本上不会出现问题。
赵磊听后神色变得认真严肃起来，沉吟片刻之后，抬头看着王泉说道：“养殖合作社才成立多久？别说成熟了，就说运转自如，统一协调这方面你们能够做好吗？养殖合作社的影响力没有做起来之前，养殖协会就不要考虑了。就算批准你成立养殖协会，到时候做不出成绩来，你脸上好看？”
看王泉脸上显露出来的失望，赵磊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你外面的生意做的大，养殖场或许只是你的副业，但既然做了，就多上点心。养殖合作社成立之后，除了带动了小范围内的养殖户增加补栏量，真正的效果并没有多少。就这种情况，你觉得有必要成立养殖协会吗？”
原本不错的心情被赵磊这番话弄得闷闷不乐，从县城回来，直奔种猪场。在大门口喊了几声，没人出来开门，不得已打电话，才知道董鑫带着员工在猪圈里忙活。
等了两三分钟才看到侯东林穿着白色长筒胶鞋小跑着过来，开门进来，王泉疑惑的问道：“你们忙啥呢？”
侯东林先是坏笑两声，这才解释道：“我一个人采精忙不过来，董哥从员工里挑出一批胆大心细的培训采精技能呢。”
他这么解释，王泉立刻明白他为什么坏笑了。顿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哼道：“你笑个屁。”
侯东林不以为然的继续笑着，小声说道：“你是不知道，那些妇女说话真是百无禁忌，正常采精都能被她们说出各种花样，可有意思了。”
王泉从侯东林眼里看到了跃跃欲试，想想董鑫说过的情况，顿时板起脸让侯东林坐下。侯东林不明所以然，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王泉的对面。
“你说你一个没结婚的大小伙子，不想着找时间谈个女朋友，天天往妇女堆里扎干啥？知道的是工作需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侯东林神色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白皙的肤色肉眼可见的变红，也没有接话。
看他这种表情，王泉心里顿时一咯噔，狐疑看着侯东林，不确定的问道：“你……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侯东林连忙摇头，慌忙解释道：“怎么可能呢？”
似乎害怕王泉不相信，紧接着说道：“我天天在场子里哪有时间交女朋友？要不是她们天天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能这样吗？”
王泉用看傻子似得目光看着侯东林，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叹气道：“你这么大的人了，听不出真话假话？她们要是真想给你介绍女朋友，这么长时间孩子都该有了。你天天跟她们在一起，有人真的给你介绍女朋友么？”
侯东林抬头看了王泉一眼，迟疑了一会儿，又转头朝外面看了一眼，最后说道：“李桂花家的闺女长的挺好看的。”
注意到王泉眼中不正常的目光，侯东林还以为王泉不相信，又是说道：“绝对不比嫂子长的差。”
王泉连李桂花是谁都不知道，更谈不上相不相信，他只是好奇，侯东林怎么认识人家闺女的。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脱口问道：“你这是想走丈母娘路线？”
或许是丈母娘这三个字刺激到了侯东林，侯东林眼里透出异样的光芒，语速不由加快道：“我问过了，她闺女就在村里小学当老师，没有男朋友，就是比我大两岁。”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跃跃欲试的看着王泉，恳求道：“老板，你能不能帮我说个瞎话。”
王泉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道：“说什么瞎话？”
“你当着工人的面说一次以后会提拔我当场长，这样的话，我就敢跟李桂花说我看上她家闺女了。”
听到这句话，王泉明白了，侯东林看上的姑娘是教师，有正规编织的。而他只是一个普通技术员，或许工资比较不错，但职业上的差距让他有些不自信。
“你觉得这么说就能让人家姑娘高看你一眼？”
王泉故意逗侯东林，看到侯东林脸上的紧张，心里暗暗发笑，又是问道：“就你天天跟妇女们扎堆到一起，人家李桂花能不多想？别到时候丈母娘路线没走成，反倒给自己沾惹一身是非。”
侯东林倔强的看着王泉，脱口说道：“你追嫂子的时候不也天天往丈母娘家里跑么？香兰姨都跟我们说了。”
王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不由回想起自己天天跟傻小子似得往张成刚店里跑的画面，心里暗暗埋怨刘香兰，怎么啥话都往外说？
板起脸瞪着侯东林，“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有战略布局的走丈母娘路线，你呢？你就是瞎忙活，而且路子还走歪了。我都差点误会你有什么特殊癖好，你敢保证那些妇女们不会多想？”
“那我咋办？”
侯东林慌了，在他心里，王泉能抱得美人归，肯定有丰富的经验。
王泉故作沉吟，迟疑了一会儿后，点头说道：“帮你说瞎话也不是不行，关键是你要知道人家李桂兰怎么想的，更重要的是，人家闺女喜欢什么类型的你知道吗？如果人家看不上你，我就是把你捧到董哥那种级别也无济于事啊。”
“对了，你跟人家闺女联系过没有？”
侯东林直接摇头，“就那次她来找李桂兰的时候说过两句话，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但我知道她在哪上班。”
知道在哪上班有啥用？难不成你还敢去劫道？
“那你怎么跟人家表白？”
侯东林似乎早有准备，想都没想直接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直接跟李桂兰说我看上她闺女了！”
王泉错愕的看着侯东林，他不知道女人听到这句话会是什么反应，但如果自己有闺女，有男人敢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自己怕是忍不住会动手。
“行，等他们从猪圈出来我就帮你说瞎话。”
王泉真心好奇，侯东林这么说话，会不会挨骂？
５９６ 真正的百无禁忌
“好几个地方都有九鼎商贸业务员的身影出现，怕是他们要来北湖搞事了。按照他们在中原的行事风格，咱们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他们想要从别人手里抢承包权，就必须付出更高的代价。现在的利润远远不如去年，掏高价竞争屠宰场承包权还能有多少利润？我就不信他们钱多的没地方花了。”
“有时间操闲心，还不如好好做自己的，保住自己的饭碗不被抢才是真的。”
“宋老板不就是中原过来的吗？他应该知道的更多一点。”
看着群里的讨论，宋辉脸色铁青一片，眼神里的阴郁之色更是浓重。特别是九鼎商贸、抢承包权这些敏感字眼，让他心里一阵阵的疼痛，宛如针扎一般。
相比于现在的宋老板，宋辉更喜欢听别人称呼他为‘大宋’老板。
没错儿！
宋辉和宋哲两兄弟被王泉抢走饭碗赶出豫北市场后，直接选择离开了中原市场来到北湖。来到人生地不熟的的外省，拿下选择的屠宰场承包权，其中艰辛只有他们兄弟两人知道。本以为来到北湖安心发展几年就能恢复往日荣光，可万万没想到，九鼎商贸居然阴魂不散的跟了过来。
他确实比群里这些人知道的更多，也正因为知道的更多，所以他才对这件事格外的关注。群里每天都有关于九鼎商贸的新消息出现，他也变得更加恐慌。
不时有人＠自己，宋辉强忍着骂娘的冲动没有回复消息，他能怎么说？现身说法告诉他们自己兄弟两人就是得罪九鼎商贸后被人家赶出了中原？
他丢不起这个人，同时心里也生出阴暗的想法，不好过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如果真的面临危机，那也要拿着他们一起。
比这些承包商更加焦虑是北湖当地的商贸公司和个体冻品大户，比如说北湖熊！
北湖熊做梦都没想到，九鼎商贸会把手伸到自己老窝里来，他也想不明白，南湖市场都没有摆平，九鼎商贸哪来的精力跑到北湖抢资源。
北湖熊主要经营猪头，偶尔会捎带一些其他产品，数量可以忽略不计。思考了好一阵子，最终决定主动联系九鼎商贸。
他本身不承包屠宰场，进货都是通过承包商，对于他来讲，九鼎商贸只不过是放大版的承包商。只要自己不表现出敌意，九鼎商贸应该不会拒绝自己这个优质客户。
打定主意后，北湖熊拨通了林东的电话。
“熊总，你好。”
电话里林东的声音中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味道，北湖熊调整好情绪，笑着说道：“听说林总来北湖了，怎么不打个招呼？是不是看不上老哥我？”
“熊总说笑了，我怎么敢？”
林东没有否定来北湖，北湖熊如是想着，接着笑着说道：“既然来了北湖，那就给老哥哥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可好？”
林东吃不准北湖熊的用意，迟疑一会儿后，答应了北湖熊的邀请。挂断电话没多久，收到北湖熊发来的位置。
开车来到严西湖附近的花山月酒店，林东给北湖熊打电话告知对方自己已经达到位置。保持着通话，看到酒店里走出一个精瘦男人，举着电话来到林东车子旁边。
确认身份之后，两人结伴进入酒店。
“我已经帮林总预定了房间，等会吃过午饭，林总可以在这里休息。”
两人在打听的沙发上坐下，北湖熊顺着茶几推过来一张房卡，而后又是指着旁边不远处的一栋建筑物说道：“我就在这住。”
林东没有去拿房卡，却对北湖熊表示感谢。等大厅里的服务人员送来茶水后，北湖熊开门见山的问道：“林总，这两天圈子内盛传九鼎商贸要进军北湖市场了，不知道咱们有没有机会加深一下合作？”
林东表情不变心里却是暗暗揣摩北湖熊的真实用意，他约自己过来是真的想要合作，还是想要从自己这里打听消息？
“他们误会了，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跟北湖同行学习经验。”
北湖熊淡淡一笑，又是说道：“林总你是知道的，我这边经营的产品类别并不多，我是抱着很大的诚意想要跟九鼎商贸合作的。”
“可以啊，熊总想要什么产品直接开口就好了，中原最近的屠宰量比较大，正好能满足熊总的要货需求。”
林东笑的很开心，就像是正常接单一样，又是接着说道：“九鼎商贸欢迎一切想要合作的伙伴。”
北湖熊脸上的笑容稍微变淡，沉默片刻之后，又是说道：“我没有试探林总的想法，也希望林总放下戒备心理。”
“不管你们九鼎商贸是不是要来北湖包场，对我来讲都不是很重要，我唯一在乎的就是产品。只要能满足我的需求，屠宰场是谁承包的我真不在乎。说实话，我反倒希望九鼎商贸来北湖包场，如果屠宰场掌握在你们手中，我采购产品的时候也能更加省心一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平视北湖熊，北湖熊脸上除了坦然就是坦然，根本看不出一丁点的情绪波动。
“熊总这么说就不怕被同行挤兑吗？据我所知，北湖这边的承包商并不欢迎我们，甚至有不少人已经表现出了对九鼎商贸的敌意。若是被他们知道熊总支持我们过来包场，会不会连带着敌视熊总？”
北湖熊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不遭人妒是庸才，但凡生意做的比别人好，都会遇到这种情况。怎么？你们九鼎商贸还有这种顾虑吗？”
林总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北湖熊也陷入沉默，两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短暂的安静过后，北湖熊主动开口跟林东说道：“疫情带来的影响在北湖这边一直没有完全消散，经过去年的大量扑杀屠宰，北湖当地的存栏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据我个人了解的情况来看，补栏工作虽然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大部分生猪资源都掌握在那些中大型屠宰加工企业手里，剩余的小型屠宰场的产出少的可怜。再加上北湖这边的情况比较特殊，所有屠宰场的副产品几乎都是以单品的形式对外承包，很少出现整头承包的情况。以九鼎商贸的包场习惯来看，无疑是最大的困难。”
北湖熊说的这两种情况中，第二条林东已然知晓，反倒是第一条让林东有些意外。
来北湖之前，林东就通过别的渠道了解过北湖省的养殖情况以及年屠宰状态，各项数据显示北湖市场的潜力还是很大的。怎么到北湖熊嘴里就变成不容乐观了呢？
“鄂市的佳农最近几天的屠宰量一直保持在千头左右，其他屠宰场的情况有好有坏，但基本符合他们的生产力，熊总是不是记错了？”
林东轻蹙眉头，看着北湖熊。
北湖熊笑的很自信，“佳农这个场子我去过，基本情况还算了解，我相信林总说的数据。但我想问一下，你们去佳农的时候是不是直接告诉他们要整头承包屠宰场了？”
林东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北湖熊说的很对，刘洋和白邵峰依旧按照中原包场的手法去谈，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北湖熊没有卖关子等着林东追问，主动说道：“如果你们依旧按照这种风格不变的话，北湖能让你们看到一个欣欣向荣的市场环境。林总不妨告诉你们的业务人员，让他们回过头去重新了解一下之前拜访过的屠宰场。”
林东心里一咯噔，他猜到了北湖熊话里的意思了。
面对新来的承包商，这些屠宰场会想尽一切办法提高屠宰量，让新承包商看到一个生产状况良好的企业风貌，这样才能吸引新承包商出高价承包场子。等事情谈妥之后，他们就会恢复到正常水准。到时候合同已经签过了，再拿大环境当借口，他们完全不惧怕承包商闹意见。
这种小手段很多屠宰场都在用，你不能说他们这种行为属于商业欺诈，但也算不上诚信而为。聪明的承包商会重复拜访一个屠宰场，通过不同时间段的屠宰量来恒定这个屠宰场的真实生产状态。
想明白这一点，林东心里暗暗恼怒，大意了！
脸上没敢表现出异常的表情，对着北湖熊轻轻点头道谢：“谢谢熊总的提醒。”
北湖熊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又是说道：“跟林总说这些，只是想要证明我的合作诚意，如果九鼎商贸真的要来包场，我希望未来能有更多更深层次的合作。”
……
侯东林的请求对于王泉来讲就是顺嘴一提的事情，再者说，等养殖基地建好之后，董鑫肯定要过去负责养殖基地，种猪场这边必须要选一个合适的人负责。出国购买原种种猪的时候就是侯东林随行，回国隔离时也是侯东林陪着一起，加上这段时间的照料，侯东林是所有技术人员中最了解原种种猪的，只要继续保持下去，以后上升的空间绝对没有问题。
因为是教学讲解，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董鑫带着员工们从猪圈出来，一群妇女叽叽喳喳很是热闹，根本不避讳前面行走的董鑫，有些话甚至让董鑫这个中年男人都觉得面红耳赤。
侯东林眼尖，看到董鑫他们出来，想王泉投去恳求的目光。王泉淡淡一笑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主动朝着董鑫他们走过去。
这群妇女看到大老板过来，稍微收敛一些，一个个跟王泉笑着打招呼。侯东林的目光在这群妇女脸上游走，最终停留在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妇女身上。
王泉扫视一圈，对着员工们说道：“咱们的养殖规模肯定会越来越大，需要的人手也会越来越多，跟着董场长好好学习，等以后再来新人时，你们就是小组长，也方便我给你们涨工资。”
“喂猪也有小组长吗？”
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大家伙儿齐齐盯着王泉，等他回答。
王泉没说瞎话自然不慌，十分肯定的点头说道：“喂猪没有技术含量肯定没有小组长，但是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就不一样了。养殖基地的事情大家伙儿都知道吧？等养殖基地建好之后，董场长肯定要过去统管大局，等侯东林接任董厂长的工作后，肯定要选出几个技术水平比较高的人来带动普通员工干活，这不就是小组长吗？”
董鑫不知道王泉发什么神经，无缘无故的说什么小组长？目光瞥向侯东林，难不成这两人刚刚达成什么协议了？
听王泉这么说，这群妇女眼睛冒光，有人反应比较快，偷偷看向侯东林，这小子二十来岁就能当场长了？
这一刻，侯东林挺胸抬头，满脸的骄傲和自信，就像是已经升任场长了一样。
王泉把他们的反应收入眼底，而后挥了挥手示意她们继续干活，对着董鑫使了一个眼神，走进办公室。
“这是唱的哪一出？”
刚刚进屋董鑫就开口询问。
王泉把侯东林的小心思说了一遍，董鑫脸色复杂的看了王泉一眼，埋怨道：“他年纪小不着调，你也跟着不着调？挂一个场长的头衔人家就把闺女给你送来了？你们脑子里想啥呢？”
说到这里，王泉突然想起侯东林说过要找李桂兰，顿时从椅子上起来，快步朝外走去。刚刚来到外面，就听到一阵哄笑声。
“小猴子还没升官就开始想女人了？”
“小猴子你觉得你花婶儿咋样？胸脯大，屁股大……”
“杨秀芬你自己屁股也不小，干活还有劲儿，你怎么不自己上？”
“……”
王泉下意识的停住脚步，脸上青红一片，这一刻他真正体会到了啥叫百无禁忌，小猴子天天跟她们在一起，怎么撑下来的？
不对，听她们的意思，侯东林已经跟李桂兰说过了？
王泉神色一怔，不由看向侯东林。
人群中，侯东林脸色涨红，微微低头不敢看人，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褂子的妇女，妇女神色茫然，嘴角却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王泉更疑惑了，这个女人到底是李桂兰，还是她们嘴里的花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