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李想感觉脑袋要炸裂了一般，近距离用子弹轰碎头骨的感觉他可不想再尝试第二次，意识清醒了点，脑子却还是一团糟。
轰隆！
轰隆隆！
耳鸣声不断，他揉了揉脑袋，皱眉，这个真实的触感是怎么回事？
“同学，这位同学，你还好么？要去医务室么？”
耳边回荡着中年女人的嗓音，嗡嗡作响，他缓缓睁开双眼，视野一片模糊，阴暗深灰，过了几秒才逐渐好转，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
一道人影在左右晃动，陌生女人的脸庞凑得很近，一只冰凉的手还搭在他的额头上。
四肢无力，浑身酸痛，李想重重锤了锤桌子，周围响起一片不满声，而他也借着这股疼痛感终于完全清醒。
这是哪里？自己刚才不是在陈凡的面前饮弹自尽了么？
自己坐在一张无靠背木椅上，桌子是那种可以翻开桌面的学生课桌，这个女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当初那场数学考试的监考老师之一。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死了么？
妹妹、陈凡、费钰景、白云飞......这些悠远的记忆还在，自己的双手白皙光滑，记得那时为了做一把枪，手背被机械割开，差点成了残废，还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不见了。
“同学，那个......李想同学，如果你的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请马上说出来，我带你去医务室。”陌生女人推了推眼镜，撇了下他桌上的准考证，考试进行到一半左右，这名看起来瘦弱矮小的考生忽然晕倒，身为监考老师，她最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突发状况处理起来都很麻烦。
“呃？谢谢老师，我、我没事，我可以继续考试。”李想反复确认了几次，终于肯定自己回到了那个时候，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数学考试！
“真的没事？”
“没事！”
女监考老师点头，起身继续巡逻。
他则是轻轻转动了下手里的圆珠笔，环顾四周，有些陈旧的教室，炎热的夏天，看起来有些奇形怪状的吊扇在呼呼地转动，周围都是在奋笔疾书的考生，大家穿的挺清凉，女生穿着夏天常见的白色衬衫和热裤，可高中时代有这么开放么？
经过短暂的观察和确认，李想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重生了！重生回了决定自己命运的那场考试！
前世的他和双腿瘫痪的妹妹李野瞳从孤儿院出来后相依为命，他有着非同一般的洞察力和远超同龄人的计算分析能力，数学考试是他的拿手好戏，却在那一次彻底弄砸了。
自那以后，他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变化，他带着妹妹离开了侯城，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他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妹妹，意外遇见了那个改变了他人生的男人。对方看中了他的特殊才能，邀请他加入了一个名叫“塔罗牌”的组织。
这个组织横跨全球，庞大无比，李想成为了组织里的一名枪械师，解构绘制图纸，制造枪械。因此得到的大笔财富让他也能将妹妹送往最好的医院治疗，同时这种灰色职业让他再也没有机会面对那个记忆里最耀眼的女孩。
直到最后，组织慢慢破灭，李想在追捕他的陈凡面前饮弹自尽，最爱的妹妹也在医院的大楼里割腕自杀。
一切归零。
现在能重来，即便两世为人有了非比寻常的冷静心态，他依旧感到心潮澎湃，情绪在剧烈起伏着。
李想抬头，发现墙壁上并不是常见的挂钟，而是一座小型的欧式钟楼，镶嵌在墙体里，仔细看，教室虽然陈旧，但是风格却是那种古典贵族学院风，墙壁上有各种浮雕和花纹，应该有投影光幕的位置也被一个看起来蒸汽风十足的装置取代了。
有点不对劲......
李想停下手里的笔，翻开试卷，第一行大题目就让他瞬间傻眼了。
亚陆1区高等学院招生统一考试魔术计算。
这是什么东西？
亚陆1区是什么，玩家高等学院又是什么，还有这个魔术计算又是什么鬼？
现在难道不是应该考高中数学么？
几何、代数才是该考试的内容吧......
李想翻开试卷，选择题，填空题，大题目，样式倒是和高中数学一样，可是题目内容他完全看不懂。
难道自己重生过来的并非原来的世界？
李想只觉得脑袋又是一阵嗡嗡的巨响，记忆一片空白，里面储存的都是他自己那近三十年来的回忆，和这个世界没有一丝关系。
填空题的第一题，人类身体的六条魔术回路分别是什么？
六个空格，李想一头雾水。
花了五分钟扫视了整张试卷，李想终于明白，这个试卷上的考题他一窍不通，透过稍微有些反光的窗户他看到自己的脸确实是十八岁时的模样，只是可能穿越过来的时候原本存在于这个“李想”身体里的记忆全部被替代了。
这说不清是一件糟糕还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总之活是活过来了......
窗外忽然响起一阵阵奇怪的轰鸣声，开启的窗户猛地涌进狂风，许多人的试卷都飞了起来，不少考生低呼，不过很快就被两名监考老师给维持住了秩序。
李想看向窗外，陡然被那神奇的一幕镇住了！
远处的天空，几道浮空艇喷射出的气流拉出无数的暗影，发出轰鸣声的就是位于它们正前方的一个零件，巨大的螺旋桨。
椭圆形的气囊上打着几个补丁，金属构件锈迹斑斑，时不时的发出刺耳的噪音，正中间印着一条狰狞的白色巨龙，栩栩如生。
这艘浮空艇后面还有三艘规模稍小的紧随其后，掠过远处高楼空隙时划拉出白色的喷雾。
那些高楼看起来形状奇特，科幻风浓厚却又陈旧不堪，表面都是清晰的镜面玻璃，一些霓虹灯商业牌三百六十度旋转，变化着各种色彩。
浮空艇呼啸而过时窗户都开始微微颤抖，狂风之后，教室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大家还是专心写着题目，只有李想一人被这番神奇的景象惊住了。
自己这是来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啊。
视线回移，在落回卷子时扫过了左上角那名女生的背影，他的呼吸瞬间一滞，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没错，是她......
就算忘记一切，李想也不会忘记她的身影，日后倾城倾国的侧颜以及傲人的身材在十八岁时就有所体现，费钰景只穿着一件清凉的衬衣，下身是绯红色的欧式短裙，脚上蹬着黑皮鞋，过膝袜和短裙完美的样式搭配应该不是一个高中生会在学校穿的。
不过这身装扮倒是在现在的考场里很常见，就像是校服一般，女生们都是这样的装束。
她也回过头偷瞄了下李想，眼神中满是担忧，看来自己刚才的晕倒让她吓得不轻。
费钰景是李想的青梅竹马，前世两人从小学开始就是一个班级的，而带着妹妹从孤儿院离开的李想好不容易才考进这所侯城中学，成绩一直是吊车尾的。
费钰景的家世极好，和李想这种孤儿院长大的少年在一起免不了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那三年她始终不离不弃，这也是支持着李想走到这一步的动力源泉。
只是一切，都在这场考试之后变了。
她以优异的成绩前往了北方最好的大学，而自己的成绩却只能读一个垃圾学校，骄傲的他带着妹妹离开了侯城，踏上不归路，拒绝和她再联系，心里想的是等出人头地，再主动去牵起自己放开的这双手。
然而事实总是那么的无情。
她最终没能抗拒家族的命运，和那个叫做白云飞的男人结了婚，记忆里最后一次看她，就是那晚和陈凡在窗台抽烟，看着已经出落为绝世美人的她和自己的丈夫一起来看他最后饮弹自尽的结局。
像是糟糕无聊的电视台黄金八点档肥皂剧。
心酸的往事涌上心头，李想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抛开，给费钰景回了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后，再度回到面前的试卷上。
半个小时后，李想绝望的发现，自己是真的一点都不会，距离结束还有半个小时不到，先把选择题全部乱蒙了，然后大题目凭着心情瞎写一通，最后的填空题则是空落落的，连胡编乱造的感觉都没。
虽然对眼前的考试一点办法都没，但李想却没闲着，目前横亘在自己最大的问题是，这个世界究竟是如何的，该怎样不着痕迹的理解它，以最快的速度适应它。
其他的一切有过变化么？
还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妹妹李野瞳。
收回思绪，他又简单分析思索了下试卷里可以得到的信息，所谓魔术大概是指魔法一类的东西，或者更浅显，试卷的题目全部偏向于理论性，计算题应用的例子是以前在小说里才会看到的蒸汽朋克文明的产物。
譬如巨大化的齿轮，刚才飞过去的浮空艇等等。
人的身体上一共有六条魔术回路，这是成为“玩家”的先决条件，这个世界，速度达到12.5m/s的人类也存在，还不稀有。
这些琐碎的信息被李想记入脑海，不管有没有用，他都必须迅速了解任何未知的东西，要有可能会面对完全不同的神奇世界的觉悟。
考试终场的铃声终于响起，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半，铃声一响，取代了黑板的那块光屏陡然一亮，显现出新的时刻表。
下午两点到四点还要考蒸汽基础知识，又是一个全新的名词。
自己的准考证上写着李想，亚陆1区0127号城市侯城中学的标签，地理区域也改变了，只有侯城没有变化，至于亚陆1区和0127号城市，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女监考老师过来收了试卷，一名身姿高挑的女人出现在教室门口，穿着黑色职业套裙，性感的黑丝袜包裹住诱人的身材，神情冷艳。
“白大人，麻烦你了。”那名女监考老师一脸讨好的看向她，将手里试卷袋子交到她的手里，声音极低，“对了，刚才好像有白氏重工的浮空艇飞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白氏重工？
指的是那艘破旧的印有白色巨龙的浮空艇么？李想竖起耳朵，小心偷听。
被称为白大人的性感女人瞪了她一眼，冷声说道：“不该问的别问。”随后拎起试卷袋子就走了。
“是是是。”监考女老师点头哈腰，随着她的脚步离去。
监考老师离场后，教室里的考生瞬间沸腾了，和前世一样，有的人一脸自信对着答案，大部分人则嚷嚷着考试好难啊，要完蛋了云云，这倒是让他找回了一点过去的感觉。
“想，怎么样了？这次试卷题目很简单，你应该也能拿个不错的分数吧？”
一股清香拂面而来，漂亮的少女凑过脸颊，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了。
002
青蓝色的天空，澄澈透明，和许多年前李想见过的天空一模一样，偶尔疾行呼啸而过的浮空艇将他从思绪里拉回现实，提醒着他这个世界已经和当初的完全不同了。
他靠坐在白色的墙体上，手里捧着便当盒，里面还是熟悉的味道，透过前方的铁丝网能看到远处一幢幢瑰丽斑斓的高楼大厦。
费钰景坐在他的身边，垫着他的书包，小心翼翼的盘着腿，上面放着一张大大的餐纸，再上面是打开一半的餐盒。
她一只手抚过耳畔的发丝，另一只手握着筷子轻轻夹起一只小番茄送入嘴里。
许多年前，李想的记忆里，他和她就是这样坐在学校楼顶的天台上看着高楼大厦，吃着午饭，这份感觉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即便在多年后的最后一天，他也会时常回想起这段最平静的时光。
“想，到底怎么样了呀？”上午考完，从李想那里得到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后，费钰景就有些担忧青梅竹马的成绩，虽然他平时的成绩就很普通，但是这是最重要的高等学院统招考试啊......
下午考完后，她拉着李想来天台吃饭，现在终于是逮到机会可以再次询问了。
“啊，看来是全部考砸了......”将盒子里最后一粒饭吞进肚子里后，李想苦笑了下，从和费钰景简单的交流后，他知道，这个所谓的亚陆1区玩家高等学院招生统一考试的笔试部分算是彻底结束了。
六点还有一场体测，内容有三项，力量、速度以及神经反应速度，听起来又是玄幻无比，李想头疼的同时也在尽可能悄然的获取有关这个世界的信息，以及强迫自己去迅速消化。
“你呢？”他看向费钰景，旁边的女孩身上带着她特有的香气，每次看到她的脸，李想就忍不住回忆起那个最后的夜晚，他和陈凡从窗口看到的那个高傲清冷的美艳女人。
十多年后的她，已经从一个稚嫩的少女成长为商界赫赫有名的女强人，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家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再也没有这时候的青涩纯真。
“我还好啦......”费钰景吐了吐舌头，甜甜一笑，其实她考的很不错，算是达到了预期，考虑到身边男孩的情况，她便没有刻意去提这个。
李想微微点头，她的成绩一直是班级里名列前茅的，就算换了个世界，也不会改变，自己当初进侯城中学就是吊车尾级别的，就算有关这个世界的记忆还在，和身边的女孩也有很大的差距吧。
想到她日后嫁给了那个叫做白云飞的男人，李想睫毛微微低垂。
看见他神色有些落寞，费钰景还以为是因为高考失利，忍不住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没事呢，接下来的体测是你的长项，文化课的成绩就占百分之三十，只要你体测好好发挥，也能有不错的成绩！”
体测。说起这个李想再度苦笑，自己自幼在孤儿院长大，从小体弱多病，这些年是为了妹妹一直强撑着过来的，身体素质到底如何，他心里是有数的，那天被陈凡轻易制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说起来，李想举起右手，感受着体内流动的澎湃力量，前世为了生存，他在“塔罗牌”里也经受了各种摧残式的训练，对于力量也有着一定的了解，这种感觉不会有错。
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力量了？
“小钰准备去什么学校？”李想忽然问道，前世的她最后选择去了北方的名校，也是那一刻开始，两人如同平行线般，再也难以产生交集。
这个世界，格局、世界样貌以及科技文明都发生了变化，但总还能从中寻找到他所知的一些蛛丝马迹。
他们所在的城市是亚陆1区的0127号城市，准确说，这个城市的面积恐怕和前世的一个省差不多，这里没有国家的概念，以区划分，但区的面积大小类似国家，而亚陆指的是这一块完整的大陆。
“诶，我？我的话可能会去......0001号城市的京北学府吧，如果考得上的话。”费钰景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小声说了出来，这样的事情是瞒不住的，她生活在一个庞大的家族里，很多东西并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
年纪小时，她不懂，现在渐渐明白了，却有些害怕和迷茫，但她是没有选择权利的。
这件事，本来是打算在考试结束后再跟李想说的，可他既然问了，就不应该骗他。
费钰景小心打量着李想的表情，却发现他的神色没有任何的波动，依旧很平静。
“其、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办法总是有的，我、我不想去的，但......”费钰景低着头，搓着衣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了，不说这些，我们去考场吧。”李想忽然起身，顺手拉起了她，有了前世的沉淀，他不会再和这个年纪的热血小青年一样，被这样的事情陡然打击到。
很多事情是很难改变，但不是没有办法，而义愤填膺，忿忿不平的抱怨是最无效的，而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个，就是好好考完这场体测。
等两人赶到体育馆时，无数考生已经开始纷纷进场，他们神情不一，手里拿着准考证，不少人手心都沁出了汗，轻便的运动服都有些湿漉漉的。
感受到周围紧张的氛围，李想倒是有种回到了前世中考体育的感觉，大家排队进入体育馆，白天的笔试题目难度极高，考生们一脸愁容，而重要的体测更是决定生死的一刻，让人心潮澎湃的同时又紧张不已。
李想挤在人群里缓步前进，这边入场通道男女分开，费钰景朝他挥挥手后就和几个闺蜜去了另一个通道。
他注意到四周的考生体格都比较健硕，自己一米七不到的身高在人群里瞬间就被淹没了，要不是知道这是一场特殊的体测考试，他还以为自己混进了体校生选拔。
周围也有不少考生兴奋的交谈着，内容最多的就是有关白天突如其来的白式重工的浮空艇，然后“白雨涵”这个名字被反复提起，似乎是今年突然空降下来的体测总考官。
站在体育馆门口检查身份的是几名穿戴着奇异蒸汽装备的士兵，他们穿着统一的土黄色制服，腰间挂着两个方形的箱子，里面隐约能看到气罐模样的东西，严肃站立，检查完准考证后才放行。
一接近黄线内的区域，喧闹的考生立即住了嘴，井然有序的前行着，一个个排好长队，按照批次进入黄线。
负责在黄线处审查的是一名穿着制服的年轻女人，她一头金发，跟旁边的同伴低声说着：“看来今年的考生身体素质都不错啊，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考上那些‘准玩家’培训的大学。”
“不错是不错，但也就这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的难度，到底有没有资质，是要看明天的考试的。”男人冷声回答，忽然伸手，示意李想不要再前进，“下一批。”
李想微微点头，乖乖站在黄线后，顺便听着两人的交谈。
他们的话里反复提及了“玩家”这个词，想到试卷上的标题，看来有不少信息他必须在高考结束后抽空全部了解。
这些士兵模样的人被考生称为军部的人，类似军队的存在，来这里维持秩序，应对突发状况，许多考生眼中都对他们身上的蒸汽装备羡慕不已，也有的嘴里低声说着“要是我也能上一个好的蒸汽科技专业的大学就好了”之类的话。
李想前世的工作让他对机械、武器有着天生的敏感性，他偷偷观察着这些士兵身上装气罐的箱子以及背上的蒸汽枪，从外部看，构造就很复杂，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机械装置，他总有种动手去触摸的冲动。
而一路过来，他也发现这个世界似乎不存在电气设备，极有可能真的是以蒸汽科技为基础科技，但又有些不一样。
譬如白天看到的浮空艇，超大的螺旋桨以及随处可见的巨大化齿轮，更像是游戏里时常看到的一种虚构文明，蒸汽朋克。
他这么想着，那个阴冷的男人忽然撤回手，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李想立即动身，走到警戒线前掏出了准考证，两名士兵反复确认无误后就放行了。
“各位考生请根据准考证上的记号迅速寻找到对应的考场就座准备，各位考生......”
一进体育馆就听到反复播放的提示音，李想拿起准考证，上面不知何时在三个测验项目下分别多了一个记号。
第一项，力量测验，下方一个大大的罗马数字1。
他抬头，体育馆内考生来来往往，圆形大厅四壁有许多紧闭的大门，上面印有大大的金色罗马数字，李想找到1号大门，迅速跑了过去。
每一道大门口都站着一名威严的士兵，他将准考证递过去，对方检查无误后才准许通入，临近门，士兵忽然开口提醒。
“考试期间严格服从考官指令，否则发生任何事故军部概不负责。”
他声音生冷，李想道了声谢就进了大门。
进门之后是一个长长的回廊通道，一名长相甜美，穿着职业套裙的少女微笑着走来。
“这位考生请出示你的准考证。”
003
“李想同学，请在这边的等候席上稍作休息，等轮到你时会有人来通知。”少女再度展露职业化的标准微笑，然后侧身退走。
李想坐在回廊墙边的座椅上，周围还有七八个考生。其中三人在低声交谈着，还有几个则是在闭目养神。
“听说今年的总考官是白雨涵白老师啊，她可是白家有名的魔女，今年考题她出，一定会很诡异的，老天爷一定要保佑我顺利通过体测啊。”一名白衣白裤的青年双手合十低声说着，“只要过了体测，加上我的文化课成绩，就算上不了玩家专业的大学，去个蒸汽科技专业的肯定不成问题。”
“唉，到底能不能读玩家专业，还得看明天的魔术回路考试呢。不过说起来，我家老头子一直怂恿我去0127军部附属大学，他在那里有关系，说不定我......”
交头接耳的三人小声讨论着，说的大多是和未来的发展方向有关的话题，随后又有几名考生走来，他们便停止了交流，大家正襟危坐，静静等候着传唤。
“唐立！”回廊尽头传来一道雄厚的声音，粗犷豪迈，听得大家一震，那个刚才还说着要去军部大学的考生猛地站起来。
“轮、轮到我了，妈耶，好紧张。”他有些颤颤巍巍，让李想记起了那时候走进高考考场前的自己，他笑了笑，低头不语。
“没事，去吧，去吧，加油。”同伴鼓励着。
唐立是在李想之前一位的，看来也快轮到自己了。
他走后，回廊里再度陷入沉默，不过很快就有人挑起了话头。
“喂，知道不，昨天白氏重工的浮空艇是专门护送白雨涵老师过来的，而她啊，其实除了当总考官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
“哦？什么什么，快说啊，卖什么关子。”
听到是和昨天浮空艇有关的话题，李想连忙竖起耳朵偷听着。
“嘿嘿，我跟你说，听说是预言之书的认主。”
“我擦，预言之书是白家最顶尖的灾厄武器之一吧，这事情......嘘，不谈了不谈了，我不想找死。”
话题就此打住，李想闭目养神，心里却是把几个关键词给记住了，今天一直在忙着考试的东西，结束后得迅速去查询了。
还有，明天似乎有一门更重要的魔术回路考试......
他的思绪被一声大吼给打断了，那道粗犷的声音再度响起，传唤着李想的名字。
他立即起身，在其他考生各种复杂的视线中走向回廊的深处。
两世为人，本不该对这样的考试还会感到紧张，不过此刻李想的心还是重重跳个不停，前世，自己就是倒在了这样的考试中，而现在，他有了一丝改变的机会。
李想握紧拳头，来到紧闭的黑铁大门前，门旁站着一个络腮胡大汉，同样的军部装扮，不耐烦地伸手勾了勾，李想立刻将准考证递了过去。
他检查了下，然后抽出一张白纸开始念着上面繁琐的条例，大概是说考生自愿参加测试，若因为未遵循纪律发生意外，军部概不负责等等。
念完之后，络腮胡大汉将铁门推开，在李想临进门前又生冷的提醒了一句：“小鬼，进去后规矩点，今天是白雨涵总考官监考，别惹事。”
“是。”李想恭敬地回应道，心里再次把白雨涵这个名字记了下。
走进铁门，李想的视线瞬间开阔，门内是一个超大的圆形报告厅，上方有明亮的光束射下，还能听到巨大齿轮缓缓转动的声音，他站在一个高高的平台上，脚下地面上有一个金色的罗马数字1。
同样的平台还有十六个，上面也站着和他一样的考生，大家都挺紧张，随后一道中性的声音响起。
“全体考生按照序号准备力量测试。”
李想辨别着声音的来源，张望了许久才发现一群考官站在光源附近，从他们的角度很难看到，其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格外靓丽醒目。
随着他话音落下，沉重的齿轮转动和轴承移动声在平台下方响起，一个人形大小的圆靶从平台下升起，来到他们的眼前。
李想看了下四周，他们都一副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模样，是要用拳力轰击这个圆靶吧。
他深吸一口气，等待着其他人的反应，一秒后，圆靶四周忽然亮起了红色的光圈，闪烁了几下，就变成了绿色的光圈。
心里陡然产生一丝莫名的悸动，身体不由自主的兴奋了起来，一股久违又熟悉的感觉涌上。
李想自然而然的摆出架势，猛地挥拳！
拳头在空气里摩擦，破鸣声刺耳，感受着从手臂喷涌而出的强大力量，李想可以肯定自己的拳力已经不亚于前世的一些拳王了。
砰！
爆裂的震击之下，那个圆靶只是微微晃动了下，拳头砸在上面的感觉和人体的真实触感一样，表面荡起一阵圈纹，随后便慢慢下降了。
“呼。”李想长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成绩如何，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的，那种力量，可不一般啊。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哀嚎声，看来是有人考砸了。
“肃静！退场！”中性声音吼了一下，考场立即安静下来，考生们陆续退场，而李想也从铁门里走了出去。
高台之上，几名主考官在迅速记录着考生们的成绩，而站在中间的白衣女人冷冷看着正前方，思绪不知飘飞到了哪里，如果李想能看到，一定会认出她就是那时从教室外来收考卷的性感女老师。
“考生李想，拳力480kg，爆发力a级，挥拳速度s级，身体协调力s级......这、这是天生神力么？才高三就这个级别了，那可是还没贯通魔术回路的普通人啊。”一名主考官推了推金丝框眼镜，有些惊讶地低声说道。
他在主考官里特别显眼，没有穿制服，只是一身白衬衫和西服裤、
周围的主考官也围聚了过来，看到他记录在案的数据纷纷发出惊叹，这样的考生不是没有，0127号城市每年也能出一两个，但是这里只是一个小县城侯城，一般这样的天才考生都是在大城市里出现的。
“会不会是数据有问题啊。”有主考官嘟囔着，这个力量幅度确实有些惊人，1级魔术学徒的拳力标准也才500kg。
“给我看看。”一直沉默的白雨涵突然伸手，那名金丝框眼镜主考官连忙恭敬的把文件递了过去，她仔细看了一阵，然后大拇指轻轻在文件右上角按了下，留下了一个白色巨龙的印记，“他的接下来两场考试我都会去看。”
“是，我马上去安排。”金丝框眼镜主考官点头说道。
另一边，走出铁门的李想揉了揉拳头，离开i号考场后继续寻找着下一场考试的地方。
第二项，速度测试，4。
他很快就找到了4号考场，一样的回廊和等待，有了第一场考试，心里的紧张感稍微下降了点。
趁着空隙，李想和身旁的考生交谈了下，了解到速度测试是简单的百米测试，而神经反应速度测试则每年考核的方式都会改变，具体依照总考官来定。
因为涉及到神经问题，一旦不慎，考生极可能受到严重的损伤，这也是之前唐立他们害怕白雨涵出考题的原因，她是出了名的高冷，性格难以捉摸。
很快就轮到了李想，同样的流程，不过这一次他是站在了一台类似跑步机的蒸汽设备上，脚下的金属履带很有质感，机器的仪表屏幕上有速度显示，下面的支撑架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内部的齿轮、杠杆等精密装置。
蒸汽设备外侧亮起红圈时，李想便做好了预备工作，他不知道上方有一道视线正盯着他看，当绿圈亮起时，李想猛地动了！
他的身体犹如紧绷的弓弦，刹那间就释放了极致的速度，双腿急速奔驰间，金属履带开始滑动，甚至带起了一抹隐约的残影。
经历了曾经不太理想的身体后，此刻掌握一具身体素质极佳的**，李想有一种小小的满足感。
有力的甩臂，强劲的蹬腿，肌肉曲线完美展现，一百米的距离很快就过去了。结束后他迅速瞥了眼仪表盘，速度停格在15.7m/s，吓了他一大跳！
这速度换算下，百米相当于六秒四完成！李想记得前世奥运会冠军的速度也和这个相差极大吧，这还是人类么？
心里这么想着，他还是迅速退了场，而上方的视线这才缓缓收回。
从主考官们的视角看，所有考生里李想的速度最快，明显和周围的人都不是一个层次的，等到15.7m/s的速度出来后，更是惊艳一片。
“这小子，12.5m/s就是1级魔术学徒的标准了......”那名记录李想成绩的金丝框眼镜主考官咂舌，如果力量考试还能说是他天生神力，那么速度考试怎么解释？天生就会跑？
这小家伙恐怕就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啊，想到侯城也能出现一个这样的天才，来自侯城的几名主考官心里暗喜，已经打算先去打听李想的来历了。
看完他的速度考试，白雨涵依旧面不改色，只是亲自拿了记录他成绩的文件，准备前往下一场考试。
“哦，这个李想，他的神经反应速度测试由我来亲自考核。”白雨涵临走前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几名主考官连忙点头答应。
他们互相看了下，谁也吃不准这个突然来侯城小地方的大人物的心里想法，也只能按照她的意思先去安排了。
004
15.7m/s在李想看来是一个非常夸张的数据，不过他也不知道具体评判标准，只能等考完再试探着问问费钰景了。
现在就只剩下第三场考试，神经反应速度了。
他拿出准考证，上面写着6号考场，正要走向那里，却看到人群里那个军部的络腮胡大汉朝着自己走来。
“随我来。”络腮胡大汉冲着李想招手，声音生冷，他立即跑过去跟在大汉后面。
“一会儿进了专门的神经反应测试室，白雨涵总考官会亲自主考你，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懂么？”大汉的声音稍微柔和了点，提点他几句道，“要好好为我们侯城争口气。”
李想点头，随着大汉走进了一间大概一百平米的宽敞房间，送他进去前，络腮胡大汉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去吧，牢记我刚才给你说的话。”
“是。”李想昂首进入房间内部，映入眼帘的是一台奇特的蒸汽设备，像是一个巨大的锅炉，四壁透明，可以看到内部的机械装置，许多金属管子从里面伸出，不断朝外喷射着白色的气柱。
站在蒸汽设备旁的是六名主考官，李想注意到那个收试卷的性感女人赫然在列，身穿与众不同的白色职业套装，衣领上有一个白色巨龙印记，和当时的浮空艇上印着的一样。
那些主考官显然以她马首是瞻，李想猜测她应该就是大家嘴里不断提起的白雨涵总考官。
这些人一个个面色严肃，气魄惊人，两世为人，李想对那种上位者的特殊气息十分敏感，意识到对方一群人身份的特殊，他立即收敛了笑容，严阵以待。
白雨涵轻轻瞥了眼李想，然后径直走向那台蒸汽设备，后方坐着一个只穿着背心的女人，身体肌肉曲线分明，手臂上也有同样的白色巨龙刺青。
“白王无上。”白雨涵右手抵在心口对着女人轻声说了句。
“白王无上。”女人恭敬地回应，两人打完招呼，女人起身，让开了位置。
一声轻响，白雨涵开启了蒸汽设备后方的开关。
房间瞬间暗了一些，巨大的齿轮转动声缓缓响起，那些喷射的白色气柱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隐约能从金属管子里看到的空气气柱。
“记住，一旦总考官说开始，你就要尽力依靠身体躲避这些射出的空气柱，一分钟时间限定。”一名主考官冷冷说道，“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李想点头，目光看向正前方的蒸汽设备。
“开始。”白雨涵的嗓音很淡，清冷中带有一丝魅色。
李想的身体迅速紧绷起来，咔嚓一声轻响，他看到蒸汽设备上的那些金属管子陡然喷射出许多空气柱，从四面八方朝着他而来！
脑海里“嗡”的一声，身体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呼吸急促，头脑却无比清醒。
用神经去驱动身体的行动！
这些气柱快慢不一，方向迥异，有平行，有交错，李想感觉脑海一片空灵，原本肉眼都快看不清的气柱轨迹突然变得很清晰，速度也减缓了不少。
嗤！
第一道气柱轰在李想身上，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开始疯狂移动，原地留下了一道细微的残影，让几名主考官瞬间眯起了眼睛。
“这小子，能在这么高负荷的重力下还有如此清晰的思绪和敏捷的速度......”站在白雨涵身旁的女人一边看着这位大名鼎鼎的魔女操纵着蒸汽设备，一边仔细观察李想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想凭借着过人的精神反应速度竭力闪避着这些气柱，不过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被无数气柱包围轰击。
“嘟”蒸汽设备上的机械表发出警戒声，气柱陡然全部消失，一分钟的时限到了。
白雨涵起身，眼角余光瞥了眼李想，没说什么，挥手示意了下，几名主考官立即围聚过来，而李想则被命令离开。
他也偷偷看了眼白雨涵，和她的视线再度对上后，立即转移，轻轻的退出了房间。
李想走后，才有主考官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一分钟，一共躲避了十五次！我记得1级魔术学徒的标准是十次吧，这么说来，只要力量再稍微加把劲，他就能在贯通魔术回路前突破到1级魔术学徒了。”一名侯城的主考官心里暗喜，脸色则是依旧不苟言笑，“成绩还不错，要是文化课成绩过的去，上个不错的大学不是问题。”
听到他故作含蓄的表扬，其余几名其他城市过来的主考官心里一通乱骂，这成绩叫还好？这家伙恐怕心里早乐开花了吧。
这些主考官想着考生质量对城市的一些影响和李想可能引起的轰动，而白雨涵却是默不作声，许久才冷冷开口：“究竟怎么样，还得看明天的魔术回路测试，光看体测成绩，也只是一般吧。”
几名主考官点头称是，心里却是惊得咋舌，这成绩还一般？不愧是白家来的大人物，她这是拿李想和北方种子城市的天才在比较啊。
那些主考官陆续离开后，原来控制蒸汽设备的女人才低声询问道：“雨涵，是他么？”
“不知道，我在他身上没有看到觉醒印记，但是一天下来，就他最有可能，预言之书不会错的。”
“也许是在他比较**的部位。”
“但愿。”白雨涵依旧面无表情，高冷如月。
离开了体育馆的李想很快就在门口看见了费钰景，她一脸笑意地朝着他挥手，青春而充满活力的模样引起不少考生的注目。
“怎么样，想，听说你被白雨涵总考官点名测试了。”费钰景一脸羡慕，和他并排走在一起，低声询问。
“你都知道了啊。”李想有些无语，这消息还真是传得快，他笑了笑，“还好，你呢。”
“力量估计不太好，其他正常发挥，不过神经反应速度今年的测试唉，好难......”两人并肩走向校门口，费钰景低声抱怨着，李想从她口中才知道原来普通的神经反应速度测试只有一道气柱，但大部分考生都躲不过去。
“好了，过去就过去了。”李想安慰了她几句，两人来到校门口，正好看到来接费钰景回家的黑色蒸汽机车，造型和前世的汽车差不多，不过机械轰鸣声和蒸汽动力让他有种在看科幻电影的感觉。
“明天见。”费钰景红着脸对他说道，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向了蒸汽机车。
李想愣了下，伸出手指摸了摸嘴唇，看着机车喷出几道气柱绝尘而去，忽然笑了。
现在快九点了，如果世界没有变化，他和妹妹是租在一个学校附近的不到十平米的出租房里，年满十八后他就带着妹妹离开了孤儿院，后来在高考失利后，两人离开了侯城去往更远的城市，租住在几平米的出租房，他打着好几份工，日子过的很苦，却是回忆里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之后遇见了“塔罗牌”的人，他的人生发生了转变，平静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想起最后妹妹的割腕自杀，李想的心突然一紧。
不过现在还不是回家的时候，明天考试是在下午，他要先去附近的图书馆借几本书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贸然开口询问人很不安全，有了前世的经历，李想变得异常警觉小心，不想有任何突发状况破坏掉他现在的生活。
“我记得应该是在附近。”李想离开学校后晃悠了下，很快就找到了附近的图书馆，距离闭馆还有一段时间，不少考生都选择来这里充电学习。
除了随处可见的蒸汽朋克风，还有大家嘴里偶尔蹦出的一些莫名词汇，总体还是在李想的接受范围内，世界是不一样了，但人际关系等等依旧保持原样，理解后，就能慢慢适应生活下去了吧。
他捏了捏拳头，这一生，该活得稍微不一样了。
图书馆内来来往往有许多考生，他们看到李想后纷纷低声议论了几句，也有几个高中同学，可惜他在学校里就是独来独往的性格，没什么朋友，大家见面也不会打招呼之类的。
李想听到他们谈论的大多是有关自己被白雨涵总考官测试的事情，有羡慕，有嫉妒，种种情绪，他倒不是很在乎。
因为有考生准考证，他可以随意向图书馆免费借阅书籍带回家，这种世界史、文明之类的书籍算是科普一类，随处可见，他疯狂恶补起来，拿了厚厚的一大叠。
偶尔有路过的考生不停指指点点，眼里露出一丝疑惑，明天是魔术回路考试，来这里借阅这种书的人是为了减压？
带上一摞书籍，他起身准备回家再看。
最重要的还是明天的魔术回路测试，这类似于天赋测验，一旦失败，之前再好也是空，没有玩家资格，就注定不能走最好的路线。
李想随手拿了一本有关介绍各个大陆大学的书籍，这个也要好好研究下，和填报志愿有关。
005
他离开时顺便打探了下货币体系，这个世界使用的是蓝星币，面值之类的和前世一模一样，他和妹妹是孤儿，之前靠孤儿院资助，现在自力更生，学校的教育费倒是全免的，日常生活费是靠着领取军部救济金过活。
一个月两人一共一千五蓝星币，勉强过活。
还有一点，对比前世，这个世界的人口暴增无数，因而资源压力和竞争压力也更加巨大，要不是军部对尚在基础教育的学生福利极高，李想这样的少年是很难生存下去的。
可惜了妹妹李野瞳，她下半身瘫痪，只能坐轮椅，身体条件导致她无法入学，身有残疾的人基本魔术回路都是全封闭的，这一类人军部会对未来就业生存等有重点扶持，但没有基础教育资格，除非自费，但那高昂的费用李想他们是支付不起的。
唯一的希望是等到两年后妹妹也十八岁，可以参加一次魔术回路测试，但目前李想所看的资料里还没有一个妹妹这样情况的人能觉醒魔术回路。
在一个人人身体素质都爆发提升的时代，身患残疾的人少之又少，简直就是时代的弃子。
想到前世两人的相依为命，和妹妹绝望的一生，李想不禁握紧了拳头，其实在那一夜，饮弹自尽前，他脑海里反复闪过的最后并不是对于费钰景的遗憾。
而是妹妹，对妹妹的无比愧疚。
不但最后都没能治好她的腿，甚至在加入“塔罗牌”后两人见面的次数都少之又少。
他想着要是能重来，一定要给她一个不一样的人生，然后就这样在课桌上再度醒来了，这一定是上天给予自己的一个机会。
出租房就在不远处，李想步行回家，道路两旁的机械路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黑色的长椅上落叶舞动，发出飒飒的响声。
快十点了，路上已经没什么人。
他裹紧衣服，熟门熟路的走进那个老旧的小区，他和妹妹租的是楼房第一层楼道下的小隔间，原本是一楼住户的储物间，房东阿姨是一楼的主人，看他和妹妹可怜，就低价租给了他们。
要不是那时高考失利，他陷入牛角尖非要离开伤心地，其实这里的条件比后来好很多。
走进楼房，楼道的灯忽明忽灭，一股年久失修的油漆味传来，“吱呀”一声，一楼的房门打开，拎着垃圾袋的中年妇女看到李想愣了下，旋即招手道，
“阿想你回来了啊，今天是考试吧，来来来，我这里还有一锅多的饺子，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和野瞳拿去吃吧。”
她说着就转身进了房子，的响声过后，房东阿姨捧着一个大食盒递到他跟前。
“嘿嘿，有点冷了，阿姨没吃完，别嫌弃难吃啊。”
看着她热情的脸庞，李想仿佛又回到了那时的日子，他笑着捧过来：“怎么会呢，谢谢王阿姨，给您添麻烦了。”
“去去去，少跟我说这一套，快回去吧，野瞳那孩子估计都等急了。”她推了李想一把，自顾自的去丢垃圾了。
李想捧着食盒，手刚伸到门把，门就“吱呀”一下开了，坐着轮椅的娇小少女吃力的一手滑着轮椅一手攥着门把手。
她的高度不够，屁股要稍微撅起来点才能碰到。
少女脸色有些发白，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肩而下，声音很甜。
“哥，你回来啦，我在门口听到你和王阿姨的声音了。”
李想连忙打开门，先是推起妹妹的轮椅，然后顺手一脚关门。
“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会自己开门的，万一你摔去了怎么办？这是王阿姨给的饺子，我热一热......你别直接用手抓啊。”
李想敲了敲妹妹的脑袋，没好气的笑道，“多不卫生，就不能忍下嘛。”
“略略略，我饿了嘛。”李野瞳吐了吐舌头，偷偷又拿了一个饺子，“你又用脚踢门，迟早给你踢坏了。”
“踢坏了就再买一个呗。”李想夺过她手里的食盒，准备捣鼓着热一热，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书桌，里面被他改造出了一个非常小的浴室，蹲坑和淋浴一体，倒是热水器变成了一个蒸汽装置。
没有厨房，就一个老电饭煲和电磁炉，现在也换成对应的蒸汽设备了，反正样式差不多。
李想摆弄了下，很快就启动了装置，他看着那个电饭煲样式的蒸汽设备，里面的机械零件一目了然，怎么这个世界的机械装置都是透明的？
“哥，你还愣着干嘛，带着那么多书还不赶快复习，我帮你看着饺子，你好好。”李野瞳坐在轮椅上抿嘴笑着。
“好好，那就麻烦你了。”李想坐到桌子前，正好翻阅起从图书馆带来的一大堆资料书。
“21世纪末期，核冬天过后，基础粒子发生剧变，魔法粒子诞生，蓝星分裂成无数悬浮的碎块大陆，从天而降无数灾厄，差点将人类毁灭，历史上称为‘大灾变’。为了争夺资源，延续人类火种，人类开始了与灾厄长达数百年的战争。三百年后，双方阵营终于稳固，人类一方以蒸汽科技以及玩家科技重塑家园，建立起了抵御灾厄的无数屏障。”
李想默读着，脑海里消化着涌入的大量信息。
“有关过去的人类世界，所有资料都已经遗失，现在人类有了新的文明和体系，七块悬浮的大陆是人类最后的净土，边界筑起了灾厄长城来抵御那些数不尽的灾厄。七块大陆分别是亚陆、非陆、北陆、南陆、寒陆、欧陆以及海陆......所谓灾厄，”
“都是一些恐怖变异的生物和怪物，它们盘踞在灾厄长城外，不断侵袭着人类世界，强大而血腥。三百年前降临人类世界的灾厄女神系统带来了人类文明崛起的希望，人类在其帮助下能够逐渐掌握魔法粒子从而大幅度提升身体素质，而从中脱颖而出的玩家就是抵挡灾厄的最强力量！”
“为了培育出一批又一批的精英玩家，应运而生了现在的教育制度。我们从小学到高中不断锻炼身体，学习蒸汽科技知识和魔术学知识，在统招考试时判定身体魔术回路情况，最后以总成绩来填报志愿，进入大学学习成为魔术学徒，再进阶为魔术师。毕业时会有玩家资格考试，只有成为玩家，才能抵御灾厄，才能让普通人真正改变一生的命运。”
李想恍然，这个世界因为外部存在着巨大的灾厄危险，所以并不和平，以此催生的一些职业会具有极高的价值和待遇，而最顶端的玩家自然是所有人向往的职业。
即便条件达不到玩家资格，能上好大学依旧是让人发生质变的唯一途径，毕竟学习蒸汽科技也有机会进入军部等重要组织，比普通人强上千百倍。
这个世界的统招考试所带来的影响远比前世还要重大，也更加的残酷。
“那魔术回路呢，什么是魔术回路？什么又是玩家？”李想继续翻阅着。
“玩家的基础职业分为三种，魔法师、守护者以及刺杀者，能否具备玩家资格要看身体魔术回路情况。而在大学中的学习就是为了贯通身体内觉醒的所有魔术回路！”
“所谓魔术回路，指的便是人体里的特殊魔法纹路，一旦贯通，就能具现在人身上，大大强化一个人的身体素质。六条魔术回路分别在五官、四肢、内脏、骨骼、大脑以及血肉，而要具备魔法师资格需要贯通六条魔术回路，守护者至少需要内脏、骨骼和血肉三条，暗杀者至少需要五官、四肢和大脑三条。当被评判不具备贯通这些魔术回路资质时，就无法选择玩家专业，玩家才是最顶端的战力，能成为一名玩家就意味着整个家族的蜕变。”
“人类最初到现在，最大的势力被称为五大王座，由最强的五名玩家建立，他们被尊称为五王！而白家的白王便是目前的最强玩家！面积达到4458万平方公里的亚陆就是白家的发源地，白家还掌握着世界上两大垄断性重工业公司之一的白氏重工，难怪大家对白家这么敬畏......”
李想不断翻阅着资料书籍，上面的记载很浅显，却足够让他了解这个世界了。
除了玩家外大部分人使用的战斗装备都是蒸汽武器，而所谓的军部则是直属于威赛克斯科技公司和卡塔斯兆菲委员会的世界性组织，后两者是独立于五大王座外的势力，威赛克斯科技公司是世界上技术性最高、最厉害的蒸汽科技技术公司，而卡塔斯兆菲委员会由二十名仅次于五王且不属于五大王座的超级玩家组建，与五大王座相互制约，一同掌控着人类社会。
五大王座的家族性厚重，更看重玩家层面，后两者则更倾向于那些个人实力不错，却没有机会成为玩家的普通人，这批人加以训练，配上良好的蒸汽武器，也能成为非常强悍的战力。
而且和经常在外对抗灾厄的玩家不同，军部的人更多是在管理人类社会，这一层面上说，军部和五大王座相辅相成。
以此看，年轻人可供选择的两大主要发展方向清晰无比，而无论是五大王座还是军部都非常看重教育，毕竟那是培养玩家最迅捷有效的途径，任何势力都会欢迎一名玩家的加入。
李想现在所受的教育便是这些巨无霸势力作用下的产物，从小学到高中为止，不管是怎样的孩子，家里经济条件如何，都能无忧虑的接受完这些基础教育，然后通过这样的统招考试决定未来的发展途径。
“看来这比我想象的还重要得多啊。”李想感慨了一句，这个简直就是滚雪球的定生死之旅，能逐步向上的人不但改变自己，也改变了家族的命运，而陷于底层的人，在外部压力巨大，资源紧缺的环境下，难免沦为鱼肉。
自己一开始有过的想要和妹妹清闲生活的念头算是被彻底打破了。
不过这样极具压迫性的环境并没有让李想感到畏惧，反而让他有种难以言说的兴奋感，他不是前世的自己，重活一生，他有比别人更好的心境和能力，而在这样的乱世里，李想有机会达到未曾到过的更高峰。
了解了这些，自己白天被白雨涵总考官点名测试的事情如此轰动就不奇怪了，她是白家来的大人物，要是青睐自己，在别人眼里不就是一步登天的机缘么？
换做其他的同龄人也许会兴奋不已，李想倒是还好，他经历了太多风雨，没到最后一刻，不会在意任何点滴的得失。
就在这时，煮着饺子的蒸汽煲突然两道气柱冒出，装置响了几下就不动了。
006
“难道又坏了？”前世为了搞这个老电饭煲，李想没少拆卸修理它，大概那时候就开始锻炼起他的超强机械制作能力了，可惜后来这种才能没有用上正途。
他能清晰的看到一个齿轮卡住了，妹妹哼着歌轻笑着看他摆弄装置。
“好像是这个齿轮卡住了。”李想敲了敲外壁，正对着那个齿轮。
妹妹“噗”一声笑了出来：“哪里有齿轮呐，哥你又没有透视眼，还是拆开看看吧。”
“怎么没有，不就在......”李想嘟囔了一句，忽然指着另一个电磁炉模样装置问道，“野瞳，这个东西里面是不是有几个零件生锈严重了。”
“哪有啦，我又没拆开来看过。”李野瞳滑着轮椅来到他身边，伸手竭力去摸他的额头，“哥不会是今天考试太累出现幻觉了吧？”
李想弯下腰让妹妹能摸到自己额头，然后又用额头贴了贴她的，笑了笑：“没，没，好像是我看花了，先煮饺子。”
他取出工具，在触碰到蒸汽煲前又产生了白天排队去体育馆时，看到士兵们手里的枪械，想要去拆卸的那种强烈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麻利的拆卸了蒸汽装置，在触碰到那个零件时身体仿佛触电般颤抖了下。
一行小字慢慢浮现在整个蒸汽装置上方。
蒸汽煲，耐久度：30%。
李想揉了揉眼睛，一旁妹妹眨着大眼睛看啊看，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真是见鬼了。李想只觉拿着工具的手有种奇妙的触感，前世自己在“塔罗牌”接触最多就是图纸、工具和枪械，同时绘图、设计、修理以及制造能力极高，因此对拿着工具的感觉异常敏锐。
这种触感奇妙在于仿佛工具和自己的手连为了一体，他修理着那个出问题的齿轮以及周边零件，很快就弄好了，然后那排小字一阵模糊，既而又清晰了些。
蒸汽煲，耐久度：39%。后面居然还有一个图纸的符号，暂时不知道什么用，而下方还有一个灰色刻度条，在他修理完成后就增加了一点点。
李想摸索了下这个奇怪的能力，暂时只能确定自己可以“透视”任何机械装置，然后能看清这个装置的耐久度，维修后灰色刻度条会增加一些，其他就不知道什么用了。
他还在思考着，忽然听到妹妹一声低呼。
“饺子，饺子糊了啦，哥！”她可爱的挥动着两只小手，着急的喊道。
李想连忙将饺子出锅。
兄妹俩一边吃着饺子一边低声交谈着，和妹妹的交谈中，李想确认了她还是那个李野瞳，讨厌吃胡萝卜、柿子，平时喜欢看看推理书籍，学习能力比自己都强，那副爱撒娇的模样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展露。
对外，她尽全力表现出一副笑容给别人看，其实骨子里冷淡的很，那些年的嘲讽讥笑早就深深刻在了她的身体里，那种深入骨髓的野性只是没有显露而已。
不然也不会在李想走入末路时，毅然选择自杀来不拖累哥哥。
当然现在的她还没有到那种阴暗的地步，她还是她，那个时候最纯真善良的她。
想到两人最后的结局，李想忽然觉得饺子吃起来有些索然无味，他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妹妹。
“你、你看我干嘛呢？”李野瞳咬着饺子，脸上还是气鼓鼓的表情，显然对他弄糊了饺子很不开心，这时看着李想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脸色刷一下变得绯红。
“没什么，快吃吧，都给你吃，哥不饿。”他把自己碗里的饺子都给了妹妹，眼角余光瞥到她手掌上贴着的几个创可贴，立即弯腰在床底一拉。
“哎呀，小心你的手！”李野瞳放下筷子大叫一声，然后满脸通红的看着他把底下摔碎的碗碟扫了出来。
她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去看他。
李想却是长长叹了口气，那时候第一次发现这个，他狠狠骂了一顿妹妹，这些碗碟价格不便宜，手头紧的他们可没有能力总是更换，她就咬着嘴唇，没说话。
她行动不便，有时候饿了一天也不愿意找人帮忙，就这么倔强的弄着，因而总是会不小心打碎碗碟。
每次打碎了，她会偷偷塞到床下，说是有夜猫捣乱之类的。
那时，李想不懂妹妹说谎时眼里的倔强，她始终觉得自己是哥哥的拖油瓶，明面上什么都没说，心里却是非常计较这个。
低着头等待哥哥批评的李野瞳始终没等到，最后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才发现李想早就开始收拾起碗筷了。
“以后......”李想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都憋回了肚子，许多说出口的承诺就和镜花水月般，给人无限遐想要是不能实现就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妹妹的心其实是异常脆弱的，自己该做的不是将她剥开来露在外面，也不是一层层的包裹起来，而是让她有一天愿意自己绽放出来。
收拾完后和往常一样，李想趁着最后的睡前半个小时看会儿书，他带了介绍大学的书，可以顺便研究下。
至于这个特别的小能力，暂时没再去注意，捧着手里的书，他想着，如果能成为一名玩家，应该会有办法治好妹妹的腿，只有解决她根源性的问题，才能让她真正快乐起来。
在李想看书时，李野瞳会回归到真实的模样，坐在一边同样恬静的看书，面色冷淡，偶尔皱眉。
今天她的话倒是特别多，反复询问了好几次有关高考的东西，她没有机会参加，却对这个异常感兴趣。
听到李想在魔术计算考试昏过去时，她惊呼了一声。
“又昏了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呐。”李野瞳叽叽喳喳的问着，鼓着腮帮子提起他曾经那一次差点吓死自己的昏厥。
说起来，同样的情况，这是第二次了。
那一次，刚上高一的李想突然在家里昏厥，整整半天，吓得才十四岁的李野瞳差点也背过气去。
“该不是什么家族疾病吧，我看书上就有说这个。”李野瞳小声询问，她的瘫痪也是这样来的，小时候在幼儿园，刚记事时，还是能跑能跳的，突然就昏倒了，那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因此孤儿院不待见她，就是这样，在院里出事，人们往往总会把苗头指向机构。
“胡说八道！”李想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笑道，“我这不是生龙活虎的么？”
“不过是好事呀，哥，钰姐姐之前也跟我说了，那次昏倒以后，你的身体素质突飞猛进呢，体测成绩刷刷的上去了！”李野瞳说的眉飞色舞，比划着笑道。
李想的神情忽然一变，上一次？他没记忆，不过自己在体测上面的异常确实很不寻常，而这一次昏厥是在体测前，从旁得到的消息看，别的不说，自己这15.7m/s的速度简直碾压其他所有考生。
和这个到底有没有关系他还不确定。
“这么说起来，就是掌心痒痒的。”他对自己的手太敏感了，李想伸手，右掌掌心摸起来有着淡淡的凹凸感，似乎有什么痕迹在破皮而出，却看不真切。
李野瞳伸手摸了下，疑惑地说道：“没有啊，没什么感觉，我看你不仅幻视，现在还有幻触了。”
她笑了笑，两人打闹了下又重归平静。
昏暗的灯火下，李野瞳忽然开口。
“对了，哥，你也打算去北方读大学么？如果你考到那边去的话，我就回孤儿院吧，你带着我终究......”
“啪”
李想忽然合上书，打断了她的话。
“不管去哪里，治不好你的腿、不能带着你一起，我就不会去。这个，李野瞳，我们没的谈。”
他重生回这个世界，心中最大的执念便是前世妹妹的死，现在能有一个重新照顾她，给她新生活的机会，李想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他是必然要带着妹妹一起去上大学的，不管其他人是什么眼神，什么想法，都无法动摇他的这个信念。
“睡吧，明天我还要考试呢。”李想收起严肃的神情，起身慢慢抱起还在发呆的妹妹，她睫毛微垂，身体稍微颤抖了下，没说什么。
李想帮她铺好被子，然后把她给塞了进去就关上了灯。
......
第二天一大早李想就起来晨跑了。
顺便将脑袋里有关大学的信息全部消化干净。
费钰景要去的京北学府是0001号城市排行前十的大学，无论是玩家专业还是蒸汽科技专业都是亚陆1区排的上号的，无数学子向往，以往侯城这样的小县城最多也就一年出一两个。
还基本都不是这两大专业的。
如果目标性够强，是可以考虑军部大学的，军部设立的官方大学更加系统体系化，福利待遇都是最好的，出来就业也十分方便，是许多平民级学生的不二选择。
看昨天考生们对军部士兵的羡慕和向往就能看出端倪了。
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总成绩不够优秀，尤其是魔术回路测试不理想的情况下。
如果能具备成为玩家的资格，所有考生都会拼命用尽各种关系去各个玩家专业顶尖的大学，甚至是那种只有玩家专业的特殊性大学！
亚陆1区幅员辽阔，无数大学林立，其中不乏各个大陆都闻名的顶尖名校，譬如位于0010号城市的灯塔学院，位于0962号城市的影子塔等等。那都是专门培育玩家的超一流大学，也会通过统招考试招纳一定生源，但大部分还是从军训后所有准大学生都参加的一次终极考核里获取生源。
而这些学校的学生最后毕业成就玩家资格的概率远高于其他学校。
李想的选择很简单，为了妹妹，要么能进入最顶尖名校，那时候的补贴就够他们生活所用，要么就干脆选择一个军部大学，军部士兵的待遇相对其他一般职业是最好的。
这一世，没有“塔罗牌”的介入，有了更多能力和选择的他完全可以重选一个新的人生，而最终的抉择，则要看下午的那场魔术回路测试。
当然，如果可以，李想也想要成为一名玩家，看看这个世界最不一样的风景，深入了解下这个被无数人奉为神明与救世主般的职业，还有那不断侵犯人类，绵延万里的灾厄劫难。
还书时李想又碰到了不少考生，经过昨晚，他被白雨涵总考官面试的事情不断热度未减，还隐隐有着上升的趋势。不少少女抛来媚眼，甚至有主动上来打招呼拉近关系距离的大胆考生。
这就是现实，一个极可能一考成名的年轻人，无论身份地位，都值得他们去结交认识。
视线里自然也有不少异样的目光，李想全然不顾，还好书就径直回家给妹妹做饭去了，他的体测成绩确实挺惊艳，不过从图书馆的书籍里看，放眼整个1区就不算多惊人了，更不用说亚陆以及整个世界了。
这种事情，在两世为人的他面前，已经带不起多大的感觉。
和妹妹道别后，换上轻便的衣裤，李想便跑步去了魔术回路测试的操场。
007
“李想，早啊。”
“阿想，今天来的那么早啊。”
......
各种打招呼的人一个个凑上来，和曾经类似透明人的待遇完全不同，他也笑着回应，在人群里搜索着费钰景的身影。
可惜此刻操场上站满了侯城各个高中来的考生，想要找到一个人比登天都难。
随着时间飞逝，一群面色严肃的士兵缓缓步入操场，开始整顿考生群体，面对杀气十足，气势夺人的士兵，脸上还带着稚嫩气息的考生们迅速安静。
“按照班级排成纵队！立正！稍息！”领头的士官长就是李想熟悉的那个络腮胡大汉，他高声喊着口号，零零散散的考生们立即遵循口令排队站好，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首先恭喜各位来到这里，测完今天的魔术回路情况，你们持续了一周的地狱式统一招录考试就要结束了。我相信在不久前的誓师大会上，各位都在心里有过一个目标，或大或小，也许不难也许很难，但这都不重要。”
络腮胡大汉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忽然停顿了下，将视线对准面前这些还朝气蓬勃，没有经历过生死战斗的青春少年少女们。
“十二年的学习生涯，你们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有关魔术回路的知识，也更明白它们的重要性！当然，也许你们中的很多人甚至还没紧张起来，没意识到这场测试对你们人生的巨大影响！当然，这也不重要。”
严肃站立的考生们纷纷发出轻笑，几个胆大的扯着嗓子笑着问：“请问长官，那么什么才是重要的呀？”
“问得好！”络腮胡没有生气，反而大笑了几声，走近了几步，猛地沉声，“现在，唯一对你们最重要的，就是尽力提升自己贯通魔术回路的可能性！”
“说到这，也许你们有人要不服气了。魔术回路的贯通在十八岁时就会定型，这是天赋而非努力可以决定的，这也是为什么会将这么重要的决定命运的测试放在统一招录考试里的原因。但是！我雷烈成为军部士兵十二年，上过的战场不计其数，也和真正的灾厄交手过，我亲眼见过在战斗中磨砺贯通出魔术回路的人，也听闻过凭借着强大的信念而在绝望中崛起的人！因此，无论你之前是否已经靠着各种关系测试过魔术回路，这场测验的结果，并非绝对确定的，只要心里的信念够强大，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雷烈捏着拳头最后的话几乎是用怒吼形式喊出来的，整个操场回荡着他气魄十足的话，震耳欲聋。
几名士兵捂住耳朵，小声交谈着：“哇，雷队长的大嗓门真的是名不虚传。”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听说雷队长当年也是在魔术回路测验上失败了，不具备玩家资格才选择进入军部大学的，文化课和体测成绩在当初也是轰动一时呢。这大概是他一生的执念吧，重回故地，难免感慨。”
“也是也是，不过说起魔术回路测试，那位白雨涵总考官......”说到这，那名女士兵下意识压低声音，偷偷瞥向了不远处被一群主考官簇拥的性感女子。
她神色冷艳，没有被雷烈的一番话影响分毫。
“我知道，我知道，是‘死亡回路觉醒’嘛，真是惨。一般而言，六条觉醒四条基本就稳了，要是碰到这个，明明觉醒了四条，却是有苦难言啊。”
“嘘，别说了，别说了。”
一群考生明显被雷烈的话调动了情绪，之前懒懒散散的氛围一扫而空，每个人都摩拳擦掌，等待着见证接下来的魔术回路测试。
另一边，白雨涵点头后，主考官和士兵们便将一旁重卡车上密封的十台测试仪器扛了下来，依次排开放在操场上划分好的十个区域。
侯城一共有十所高中，每一所高中设置一台测试仪器，士兵和主考官也分为十批维持秩序。
侯城中学这边的学生明显气势高昂，作为文化课和体测都是侯城最优秀的一批学生，他们的未来令人艳羡。
李想在一班的队列里，按照学号很快就会轮到，费钰景在女生队伍中和几个闺蜜打打闹闹，看到李想瞥来的视线，回以甜甜的一笑，似乎完全不受紧张气氛的影响。
他知道以费钰景的家世应该能提前测试魔术回路，只是她没告诉自己，也就不好开口问了，但看她表情，应该问题不大。
费钰景冲着他挥了挥小拳头，示意加油，李想点了点头，视线重新回归到解封了的测试仪器上。
那是一个庞大的蒸汽机械设备，内部的结构精密复杂，纵使是李想这样对机械装置了解极深的大师级人物，一时间也难以厘清这些边边角角各种零件的用途和构造。
这个世界的蒸汽科技果然比自己想象的要发达的多，而且由于所谓魔法粒子的影响，工作效率以及精密程度都比前世要高的多。
是真正的偏科幻型机械装置了。
有关蒸汽科技和机械方面的知识还是他比较感兴趣的，抽空必然要仔细钻研下。
他能通过那个特殊能力观察到装置内部的机械构造，但也仅此而已，没有触碰内部零件，是无法显示那种小文字信息的。
测试装置的正中间可以将手臂伸进去，上方有红、橙、黄、绿、蓝、紫六种颜色的刻度条，分别对应四肢、五官、内脏、大脑、骨骼以及血肉这六条魔术回路，所有刻度条的上面还有四个字母，从左到右分别是c、b、a、s，代表的是四个天赋等级。
脑海里有关魔术回路测试的信息不断涌上来，李想又理了一遍，所谓魔术回路测试就是为了先检验一个人未来能贯通几条魔术回路。
这是具备玩家资格的绝对条件。
魔法师职业必须贯通全部六条。
暗杀者职业需要至少贯通五官、四肢、大脑这三条。
守护者职业需要至少贯通内脏、骨骼、血肉这三条。
从测试装置看，魔术回路还有这种天赋等级，稍微排列组合下可能性就能发现，正如雷烈所说，魔术回路的重要性太高了！
首先是能贯通的条数和类别，其次还有天赋等级，这样一来，考生之间的差距会瞬间拉开，非常明显，然后再根据考生们的素质来培育，从此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再无折返的可能。
这种感觉不断冲击着李想的心脏，他有过这样的感受，前世高考失利后，即便不断努力，他依旧和费钰景的距离越走越远，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距离感至今还徘徊在他的脑海中。
先前从书上看到，具备贯通魔术回路资格的概率差不多是十分之一，一个班级五十个人也就五六个人能达到，侯城中学好些，估计一个班级能有十来个人。
但那也只是具备资格而已。
排列组合计算下，具备资格的人一共有六十三种可能性，其中能具备玩家资格的只有十五种，不到四分之一的概率，并且按照实际难度计算，要贯通的越多，难度越大。
难怪大部分人也只是奢望着能具备玩家资格而已，毕竟能有贯通魔术回路的资格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这样至少有机会进入军部大学，未来一片光明。
但这对李想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他心里的底线是至少进入军部大学，可重活一生，如果不能成为最顶点的玩家，那就太遗憾了。
想归想，结果还是要看测试。
临近测试，大家又开始紧张了起来，另一边测试装置总算调节完毕，主考官一声令下，十个区域同时开始了魔术回路的测试。
白雨涵见过太多这样的测试，心里早就没了感觉，至于天赋极高的考生？对于五大王座之首的白家，天赋是最普通不过的东西。
她来自十二分家之一，不要说本家，单是她那一支的分家，能贯通六条魔术回路的年轻一代不在少数。
这些孩子现在憧憬着的一切，等真正走上那条道路，才会发现，路其实是不好走的。
而且这次来，自己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出那个引动预言之书的孩子，想到这个，她忽然想起那个叫做李想的少年。
随意询问了下，她便在几名主考官的陪同下走向了候城中学的测试区。
周围偶尔传来几声惊呼，是有考生具备了贯通资格，虽然都只是一条，还是最差的c级，但这也代表着他们有进入军部的资格了。
算是从芸芸众生里解脱了出来。
看到白雨涵寒着脸走来，一中的考生们纷纷屏息凝神，更加专注。
如果能在这位大人物面前展露些天赋，只要被看重，那就是前途无量了。
不过更多的视线还是交汇在即将测试的李想身上，他被白雨涵关注的事情早已被学校有意大肆宣扬，作为今年侯城最具潜力的考生，说李想是一夜成名也不过分。
在上午，有关李想的体测成绩也被泄露了出来，力量、速度以及神经反应速度都是侯城所有考生里的第一，就算文化课成绩稀烂，影响也不会很大。
“李想！”主考官翻过牌子，劝退了那名还想再测试一次的考生，他是李想班级里成绩不错的一个女生，一条魔术回路都没有贯通资格，此时哭哭啼啼的还是被拉到了一边。
而报到李想名字后，整个操场似乎都安静了一下。
008
“他就是李想啊，长得也不是很帅嘛。”
“别胡说，你这丫头进军队了也不注意点，还是那副毛毛躁躁的模样。”
雷烈领着一名金发的女士兵朝着这边走来，那名女士兵长相甜美，身材高挑，挎着和他们一样的气罐合金箱，不过脸上却有一个醒目的白色巨龙刺青。
“嘻嘻，雨涵姐姐。”金发女士兵跑过去和白雨涵打了个招呼，几名主考官纷纷让开一条路来，看到她脸上的刺青，他们立即就把板着的脸给换做笑脸了。
“白王无上。”白雨涵依旧那副冷艳神情，对着她点了点头，就将目光再度对准了李想。
金发女士兵回了一句，也看向了准备考试的李想。
测试装置前，李想全神贯注地听着一名主考官对装置使用方式的讲解以及上面那些刻度条的作用与意义。
此刻的他全身心投入在准备考试中，没有去在意其他东西，对他而言，现在的魔术回路测试便是一切。
深吸一口气，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李想缓缓伸出右臂，将它放进了测试装置里。
按照主考官的说法，装置里充满了各种魔法粒子，他们要将手伸进去进行感应，如果有所感知，就立即抓住那些粒子，装置上有关各条魔术回路的刻度条就会随之发生变化。
李想伸手之后，只觉得整只手臂被一股暖洋洋的水流给包裹住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许多流动粒子从指尖缝隙流淌而过。
“有了。”
他用力一抓，果然能将那些自由游动的粒子抓住，李想尽全力去聚拢粒子，只要被他触碰抓住的魔法粒子就会散逸在他的掌心内，时间限制是十秒，要在十秒内尽可能的抓住最多的魔法粒子，这样就能将天赋等级不断提升！
五！
四！
三！
二！
一！
最后的五秒时间，李想屏气凝神，无视一切，脑海一片澄澈，竭尽全力去感受和捕捉魔法粒子，时间到，测试装置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他的手臂猛地一震，被弹了出来。
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测试装置上的刻度条，连刚才还笑嘻嘻的金发女士兵也收敛了笑容，将眼神探了过来。
“啧，果然我还是没啥运气。”李想盯着刻度条，随后又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最后苦笑了下。
上面显示的颜色格外鲜明，周围鸦雀无声。
李想的心渐渐沉入谷底，几名主考官的叹气声打破了寂静的环境，随之而来的议论声犹如漫天浪潮般将李想瞬间淹没。
“下一个，杜涛。”传唤的主考官面无表情的报着下一个名字，却也忍不住瞥了眼一旁落寞的少年。
这个打击，未免太大了点，被捧到高点然后又重重落下，一般人都承受不住吧。
喧嚣的浪潮很快就平静了，偶尔还有细碎的议论声，不过都还是很克制的，毕竟那种成绩，也只是一种高开低走的表现，大部分人依旧赶不上李想。也有几个同学在测试完后跑来拍了拍李想的肩膀，以示安慰。
白雨涵似乎在看完结果后说了一句“无聊”就离开了，在旁人眼里看来是彻底放弃李想了。
“橙色五官c级、红色四肢s级、黄色内脏a级、蓝色骨骼b级，成绩倒是还不错，偏偏碰上了这个‘死亡回路’，是真够倒霉的啊。”
李想的测验结果出来后还是引起了一阵惊叹，迅速在各个高中测试区域传播开，要是换做以往，他的成绩必然会引起不小轰动，然而之前一中把他捧的太高，此刻没能获得成为玩家的资格，可以说是一次性跌入谷底了。
明明觉醒了四条魔术回路，却倒霉的和三大职业都不匹配，一夜崛起的神话最终在白雨涵的离去后淹没在了人海浪潮中。
不过在出了结果后还是有很多考生跑来和他套近乎，毕竟是觉醒了四条魔术回路，就算成不了玩家，去军部大学也是稳稳的。
随后费钰景测试，当六道光芒同时亮起时，她觉醒了六条魔术回路的事情瞬间就在考生群体里引爆。
不仅是她，今年十所高中的测试成绩都是历年来最佳，已经出了十几个符合玩家资格的考生了，不过在她之前始终都没有人能达到最苛刻的魔法师职业资格。
费钰景一刹那便被人海淹没，她长得漂亮动人，性格又温柔，家世背景还极佳，这样的天之娇女自然受人追捧，很快就有人翻出她和李想之间的事情，但大多人都是一笑而过。
因为大家都知道，在今天的测试后，他们两个人的命运将朝着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发展，很可能不会再有交集。
其实测试之后，李想的心境倒是没有产生太大的变化，他的底线就是能觉醒魔术回路，然后有资格报考任何一所军部大学就可以了。对于玩家，他是很憧憬，毕竟来到这样一个世界，如果有机会的话，谁都想试一试，不过没有也不必强求，芸芸众生，能获取资格的人就少，这样的人还要经历无数磨练才可能成为真正的玩家，难度太大，可能性太低。
在白雨涵失望离去，不少人的态度发生变化，尤其是在看到费钰景成功觉醒六条魔术回路后，一些早已被深埋在脑海里的回忆还是再度翻涌了上来。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揉碎了，就像是命运跟自己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历史的齿轮高速旋转，最后还是回归到了他熟悉的道路上。
捏紧的拳头放开又再度握紧。
她觉醒的魔术回路天赋等级其实不高，最高的才只是b级，但因为六条魔术回路的觉醒而被掩盖了。其实一般考生即便觉醒了，天赋等级都是在a级之下的，包括已经取得资格的那十几人，像李想这样甚至还有s级的非常少见，可再少见，没有资格都是空。
魔术回路虽然意义重大，但是如果不是成为玩家，在未来的道路上，所能影响的也只是刚开始，作为敲门砖存在而已。
如果不是成为玩家，对于觉醒一条和觉醒四条的两人来说，互相间的差距不会像和具备玩家资格的人那样巨大，是可以弥补甚至超越的。
因此很多人看来，之前被捧的极高的李想是瞬间跌入谷底，和他们处于类似的起跑线了。
人总是不希望看到别人过得比自己好很多，最喜闻乐见的就是天才的陨落，这一上一下的巨大反差确实厉害。
李想倒是没有太在乎这个，既然结果是这样，就欣然接受好了，他愣了下，就打算悄然回家，比起这个来，他现在更紧迫的事情是回去想想和妹妹未来的日子该如何过的更好。
“啪！”
肩膀陡然重重一沉，一只长满毛的黑手搁在自己的肩上，沉重的呼吸声在耳畔划过。
“想什么呢，小鬼。”雷烈冲着他咧嘴一笑，两人接触的不少，也算熟悉，不过他这样的士官长主动来和考生勾肩搭背的场景在许多人眼里还是很惊奇的。
“没什么。”李想摇了摇头，大概能猜到对方是来安慰自己的。
“别多想，也就是没办法成为玩家而已，未来的路可长的很，只要你好好学习，总能站到一个让所有人仰望的高度，其实军部大学都不错，有什么钟意的么，我可以给你推荐下。”
雷烈哈哈笑着，重重拍了拍自己身上的两个气罐箱。
“看到没，这种蒸汽机动装置配上最新研发的蒸汽枪威力惊人，对付一般灾厄完全不是问题。这个世界上呢，不是只有玩家才有资格站在最前线的，等你到我们的层次，看到的东西也会完全不一样，放宽心。”
“我没事，多谢。”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特意过来安慰自己，但是这份好意李想还是心领了。
其实这是因为李想并不是这个世界自小土生土长的人，在雷烈他们看来，这种打击对于李想这样的少年几乎是毁灭性的。
他们太清楚玩家对于一个有天赋的年轻人的吸引力了，说是所有这样年轻人的梦想都不为过。而在雷烈看来，李想这种天赋过人的普通家庭少年应该心气极高，有这样的天赋必然是一直憧憬着，渴求着成为玩家的。
这样的孩子他见过太多太多，如果能进入一所好的玩家专业大学，简直就是一生命运的改变，能走向大部分人都看不见的真正上层世界去。
偏偏之前他还不知为何被白雨涵这样的大人物关注到，如果在测试后能得到白雨涵的推荐，那他飞跃的层次就会更加高。
这样的机会在自己眼前被粉碎，一般人的心境是承受不住的。
看到李想如此平淡的反应，雷烈第一时间还以为刺激太大，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不过几分钟的随意交谈后，他惊讶的发现，这个年轻人是真的没有太把这个当做一回事。
连一旁偷偷跑来喊着雷烈老大的金发女士兵都咋舌不已。
“天呐，我真想把你脑袋撬开来看看里面在思考着什么，我当初没能觉醒正确的魔术回路，在家里哭了好几天呢！”她拍着挺拔的胸脯大笑着，军人飒爽的英姿让李想颇有好感。
看着她脸上的白色巨龙刺青，李想忍不住问了句白雨涵在白家的地位。
雷烈和金发女士兵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珊珊，我觉得他是不是脑子有点坏了。”雷烈敲了敲李想的脑门，低声道，“这小鬼的话要是被白雨涵大人听到，会不会觉得是在故意找她茬。”
“嗯嗯，雨涵姐脸上不表现，心里一定会这么想的。这小子我好喜欢啊，说话够直接！”白珊珊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这样的话你以后还是不要乱问了。”
“我就是好奇嘛。”李想连忙摆手。
说起白家，除了这些天各种耳濡目染到这个家族势力的恐怖外，只是因为一个名字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里，让他有种去了解下这个家族的想法。
仅此而已。
“地位这事情呢其实是很不好说的，这个距离你太远啦，如果你真的有点小恨雨涵姐姐把你捧起来又扔下去的做法，那以后等你来军部大学毕业后，姐姐我再告诉你怎么去整她。”白珊珊揉了揉他的脑袋，哈哈笑着，在她看来，李想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怕是心里稍微对白雨涵这样的做法有点不满而已。
009
测试全部完成，李想和费钰景偷偷从人群里跑了出来，下午的魔术回路测试真正体现了几家欢乐几家愁的状况，大家唏嘘了一阵今年的结果，之后便为自己未来的道路开始忧愁，做打算了。
走在路上，随处可见神情紧张的父母来接孩子回家，偶尔也能听到有人在和父母小声谈论今年的一些“特殊状况”，譬如六条全部觉醒的费钰景和高开低走的李想。
费钰景顾及着李想今天的重大落差，小心翼翼地安慰着他，不敢将话头随便引到考试上来。
从高空看，长长的街道上人群来往，而这对少年少女的身影格外注目。
落日的余晖照耀下来，洒在少女清丽的身影上，光影穿过树叶，斑斑驳驳的倾泻在地，少年低着头前行，时不时回应几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测试结束，无论结果如何，李想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确定好要填报的志愿，这是前世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现在看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一生，必须慎重选择。
“哦对了，还没恭喜你呢。这样的话，北边的京北学府应该不成问题了吧。”李想笑了笑，费钰景正对着他走在前面，双手背在身后，白皙的双腿轻轻舞动着。
听到他的话，她的身体微微一颤，步伐瞬间顿住。
“嗯......嗯。”费钰景的神情稍微有些落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她看向李想，低声问道，“想，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我的话，应该会考虑下军部的大学，毕竟福利待遇都挺好的，专业方面，肯定是蒸汽科技之类的了。我对这些很感兴趣，自己的话，也有点天赋。”李想的想法比较实际，他会追求眼前最稳妥的效益，而莫名获得的特殊能力应该也能让他在蒸汽科技技术学习上更加得心应手。
他看着少女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着，一口淡淡的气从嘴里呼出。
有点落寞。
费钰景的想法他不是不知道，如果两人做出的选择不同，极有可能在今后的人生中越走越远，就和前世一样。
小情侣是经受不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的，李想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更何况压在她身上的还有一座家族的大山。
前世她最后一路攀升，走到商界的最高点，一个女孩子，那些年经历的事情他多多少少有所耳闻，能支持着她，让她慢慢发生蜕变的，必然是深藏在心中的某些东西。
“不要一副这种表情嘛，你家的车来了，快去吧，填志愿的时候再见。”李想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少女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忍住了抽泣。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先考虑北方的军部大学。”李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嗯，填志愿的时候再见！”费钰景抹了抹眼睛，转身跑向停靠在路边的蒸汽机车。
砰！
车门重重关上。
费钰景靠在汽车后排座椅上，透过反光镜看着夕阳下少年泛着淡金色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小姐，京北学府那边已经联络好了，今晚白家少爷来拜访老爷，您看......”同坐在后排的管家模样老者低声询问道。
费钰景深吸一口气，眼神中的温柔忽然化为淡淡冷意：“王伯，我们能不能弄到一个京北学府蒸汽科技专业的名额？”
“这个......恐怕非常困难。费家的势力在0127号城市还算不错，但在北方基本没有可靠的人脉关系，如果要百分百搞到这样的名额，除非今晚来拜访的白云飞少爷愿意出手。”管家王伯思索了下，缓缓回答道，“白云飞少爷来自白家的第十分家，家族势力非常庞大，虽然他只是一个旁系少爷，但是自家的势力也比我们费家要雄厚不少。”
“你确定？我记得白云飞是来求婚的吧，答应他是不是就能百分百搞到。”费钰景的语气很冷，和在李想面前完全不是同一个人，现在的她仿佛冷夜里蛰伏的杀手，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冷的寒气。
“嗯。但是小姐，为他做到这一步值得么？”王伯有些担忧的看向费钰景，自家的这位小姐承受了太多压力，费家一路而来，摸爬滚打十多年终于在0127号城市占得一席之地，在侯城更是说一不二的大家族，可没想到在这一代只有这么一个能扛起家族的小姐，其他继承者都是废物中的废物。
他看着小姐长大，也知道只有在李想面前她才会露出这个年纪少女应有的姿态，对于李想，他也是心怀感激的。
可要费钰景牺牲到这一步，他有点不太情愿。
“没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而已。王伯，你知道我的性子，答应了又如何？人尚且会有各种意外，婚约这样的废纸，能代表什么呢。”她趴向窗户，从最后远去的风景里能依稀看到少年独伫的影子。
......
统一招录考试结束后，整个侯城回到了往常的平静中，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六月十八号晚上，侯城像是一壶烧了许久的白开水，终于缓缓沸腾了起来。
今晚六点将正式公布所有考生的考试成绩，沸腾的当然不仅仅是侯城，整个亚陆1区都陷入了各种各样的情绪之中，今晚过后，大部分人的命运就将被确定，而所有大学也即将迎来一批新鲜血液。
晚饭过后，李想难得没有捣鼓家里那堆破铜烂铁，这几天空闲时间，除了锻炼身体，陪妹妹散心说话外，他全身心都放在了使用那个特殊能力上，虽然暂时不知道那个小图纸符号的用处，也无法解锁其他什么特殊技能，但是他不断的动手，修理、组装、拆卸，那个灰色刻度条倒是缓缓前进了一些。
家里能触碰的机械装置全部弄了个遍，看着满眼的小文字他有些头昏，不过很快发现这些文字是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隐藏显示的。
不知道灰色刻度条满了以后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他有些期待。
目前这个特殊能力能带给他的实质性效益就是透视一切机械的内部构造以及超级精细的工具手感，李想感觉几天的练习后，自己的熟练度恐怕都能比拟那些十几年的老技工了，要是上不了大学，去当个机械技工估计也能赚不少。
每个月一千五的蓝星币还是很吃紧的。
李野瞳依旧和往日一样捧着书在略显幽暗的蒸汽灯下安静看书，偶尔会抬头看看床边的哥哥，在听过他考试的事情后，两人商量了下，觉得军部大学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即便日后的人生进入体制化会有些枯燥乏味和不自由，但从效益讲，对他们兄妹是最好的，而且李想本身并不排斥。
李野瞳研究了几天的志愿填报，一副要全权包办哥哥志愿问题的模样。
因为成绩还没出，李想自己倒不是很在意，只是说如果可以就和她一起去北方看看，当然这里面深层次的原因李野瞳一清二楚，看破不说破，她专心帮哥哥物色北方适合的军部大学，有时候思考的太过出神，还时常被李想嘲讽皇帝不急太监急。
两人说起这个事情，免不了又打闹了一会儿，这时窗户边传来一阵的机械转动声，李想连忙放开妹妹的手，伸手推开窗户。
一只机械鸟吱呀吱呀原地悬空飞着，眼睛是两个红点，朝着四周射出耀眼的光芒。
“是报信鸟啊。”李想从妹妹手里接过皱巴巴的准考证，这小妮子担心他做事马虎，这些日子始终捧着睡觉，倒是被他笑话了很久。
激光扫描后，报信鸟便落到了窗台，“咔嚓”一声轻响，它肚子上的开关扭动，弹出了一个被绑好的小纸筒，这就是成绩单了。
报信鸟是军部常用的通信工具之一，内部有非常精密的机械结构，一旦受到强大外力侵袭会第一时间爆破，同时毁掉里面的文件。
此刻李想的眼瞳中出现了两个白色的旋转齿轮，他能看透报信鸟的构造，理论上说，他是可以将这玩意儿成功拆卸研究并且不触发爆破装置的。
当然，是理论上，能看清楚还需要极强的操作能力配合，这些报信鸟都是精密机械，由两大重工统一制作，里面的复杂工程可不是他这样的野路子能轻易学会的。
“有信！有信！”报信鸟一边盘旋一边发出刺耳的尖叫。
李想愣了下，又拿出自己的市民卡，激光扫描后，又是一个纸筒弹出。
“扑哧扑哧！”取走信笺后，报信鸟这才迅速飞走。
“成绩怎么样，哥，快给我看看。”床上的李野瞳一脸兴奋，像是看自己的考试成绩一样，伸手去拿纸筒。
李想笑了笑，将纸筒递给她，而自己则是拆开了信件，也不知道是谁会用昂贵的报信鸟给自己带口信，真是财大气粗啊。
铺平信纸，看到那清秀的字迹，李想就知道寄信人的身份了。
费钰景用寥寥几句话告诉李想，她弄到了一个京北学府蒸汽科技专业的名额要给李想，希望他和自己一起去北方。关于这件事，她现在急需李想的考试成绩，现在就在校门口等他，不见不散。
“怎么了，哥，你的脸色有点差呐。”李野瞳挥了挥他的成绩单，“成绩和我们预期的差不多，北方的军部大学，我们考虑的几个都应该没问题，这样的话，我也能在军校生家属宿舍里待着管你，嘻嘻。”
李想捏了捏手里的信纸，心情忽然有些复杂，京北学府的蒸汽科技专业非常有名，分数比许多军部大学还高，以他的成绩是绝对去不了的，能有这样的机会，其他人恐怕都会欣喜若狂吧。
但他不同。
没有高额补贴，没有家属宿舍，那妹妹该怎么办。
他的心忽然有点乱，看出他复杂心情的李野瞳也乖乖的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李想忽然起身，拿起成绩单披上大衣。
“野瞳，我出去下。”
010
夜风呼啸，寂静的街道上划过两道黑色的身影。
“咻咻咻”
合金箱内的气罐发出轻微的颤鸣声，里面储存的气体已经消耗了大半，随着合金箱边角小孔内的气柱喷出，空气在无形中被分割开，不断变形。
黑色身影借着气柱的强劲推动力在半空盘旋飞舞，速度极快，倏忽间就消失在了这条街的上空。
两道身影不断交错，皎洁的月光下犹如跳跃的魅影，奇异而神秘。
“老大，你真的没看错？”金发女士兵一边操纵着身上的蒸汽机动装置，一边抽出绑在大腿内侧的锋利匕首，倒握握柄，摆出战斗的姿势在空中滑行。
雷烈紧跟在白珊珊后面，他对于蒸汽机动装置的操纵更娴熟，此刻落在后方是为了获得更开阔的视野。
“错不了，那家伙和我照面过几次，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此时的雷烈脸上早没了白天对着李想时的轻松随意，神情肃然，说不出的凝重，“该死，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小城市？白雨涵大人那边通知过了么？”
“嗯，我收到老大你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用报信鸟给雨涵姐姐发信了，她很快就会赶来。”白珊珊得到雷烈的确认后也收起了笑脸，握着匕首的手沁出丝丝手汗，“会不会是因为预言之书......”
“有可能，总之我们跟上去看，无论发生任何状况，我都会掩护你先撤。”雷烈点头，他也是在无意中看到了那人，脑海里的记忆会模糊，但心底的仇恨却不会消退，那人的样子他记得一清二楚，即便隔了有五年之久。
他看到的是一个超级恐怖组织的成员，那个组织横跨七个大陆，凶名赫赫，犯下了无数滔天罪行。
在雷烈还是一个小兵时，他所在的军部连队就是在一次袭击中全军覆没的，当时只有他侥幸活下来，而袭击的人中就有那个家伙。
两人在空中高速移动，今晚会公布统一招录考试的成绩，基本所有人都会待在家里研究自家孩子的考试成绩，然后托各种关系开始打点未来的道路，街道上没什么人行走，就算看见空中的他们，明白是军部的人巡逻，也会立即避开回家。
雷烈没想到会在巡逻时看见那个家伙，合金箱里的气罐并没有满载，再这样高速飞下去很快就会见底，对方显然是有目的的行进，即便在陆地也保持着非常快的速度，这样下去，会追丢！
视线里的那个黑点即将要消失，雷烈低吼一声，加速飞行，绝对不能让他就这样逃跑！整整五年，他不断搜寻着他们的踪迹，好不容易撞上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留下这个家伙！
咚！
合金箱里最后一道气柱喷射而出，半空的雷烈已经把白珊珊甩开一段距离，不清楚队长为什么会突然加速的白珊珊只能咬牙跟上，她对机动装置的控制还不够娴熟，消耗的速度比雷烈快多了，在最后一点气体用尽时，她只能狼狈的一个翻身落在一处房屋的屋顶。
在坚硬的水泥板上滚动了几周抵消了高速冲击力后，白珊珊站起身，已然看不到队长的身影，只能凭着感觉在屋顶上跳跃搜寻。
另一边，雷烈也同样耗尽了气体落在了一幢房屋的屋顶，他还是追丢了，不过却看到了意外的一幕。
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少年少女靠着墙壁，低头小声交谈着，他认出来少年是白天那个觉醒了“死亡魔术回路”的李想，女孩子似乎是那个费家的小姐。
“这两个小鬼半夜不回家，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跟丢了人，雷烈无奈的叹气，为了排解心里的郁闷，他便好奇地过去偷听了下。
“想，野瞳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虽然京北学府没有亲属宿舍，但是在附近弄一套房子不难，她的病不能再拖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不喜欢求人帮忙，也不喜欢欠我人情，可是真的不能再拖了。”
费钰景捏着他的成绩单轻声说着，她明白，要让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少年接受自己这样近乎施舍的赠予很难很难。她太了解李想了，如果他真的不在乎这些，不在乎别人的说法和目光，离开孤儿院后他早就来找自己帮忙了。
她确实很了解李想，不过是十八岁时的李想。
那时的他确实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帮助，尤其还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说是自傲也好，做作也罢，年轻气盛的他宁愿独自带着妹妹远走其他城市，也不愿意跟在费钰景的家族下，让妹妹和他一样可能要忍受类似赘婿般的气，即便这不会是费钰景的本意。
但现在的李想已经不会被这种少年意气所影响，身体里也许还潜藏着一些这样的脾气，但绝不会左右他的思绪。
李想考虑的是费钰景会为此付出多少，得承受多大的压力，未来三人可能会遇见的一系列困境等等，这样做，是不是真的是最好的路。
但她就是那样，面对自己永远都是淡淡的微笑，偶尔撒撒娇，是绝不会将自己面临的困难说给他听的。
骨子里，两个人太像太像。
“嗯，小钰，我明白。我倒不是不愿意，只是为了这个，你是不是答应了家里什么？对你会不会有很大的影响，你知道的，就算不去京北学府，我有大把北方的军部大学可以选择，没有这么困难的。”李想扶正她的肩膀说道。
“嘿，真是个白痴，人家女孩子会这么说，这么做，那是想把你紧紧绑在身边！如果不是控制欲极强，那么就是非常喜欢你，白痴，白痴，这么好的条件干嘛不答应，军部大学也不见得就像你想的那么好。”在上方偷偷观望的雷烈气得牙痒痒，以他的阅历自然很快就明白了他们之间的那些纠葛，在他看来李想有什么好犹豫的，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机缘。
等他们进入大学就会明白，资源对于他们会有多么的重要！
同样平民出身的雷烈再清楚不过这点，无根的浮萍就算天赋再强，靠一个人能达到的成就也是非常有限的。如果当时他有这么好的女孩青睐，怎么会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官长？
雷烈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感觉，他还是蛮喜欢李想这个小家伙的，能在经受那么大挫折后还保持平静心态，单单这点就不是一般同龄人可以比拟的。
在往后的修行中，心境会比天赋越来越重要，心境差的人就算有很高的成就，最后也极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听得越多，越有一种想要下去帮李想答应的冲动，不过这种事雷烈也知道不好插手，正打算离开，背后突然刮过一阵阴风。
随后是“桀桀”的恐怖笑声。
“雷烈士官长，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叙旧的，没想到我等了半天，你却在这里看两个小鬼打情骂俏。”
说话人的声音很刺耳，宛如金属在剧烈摩擦，沙哑难听。
雷烈猛地转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糟了，两个小家伙！”他马上回去看那个小巷子，少年少女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名叫李想的少年似乎比自己警觉的更快，立即护住身后的少女，靠在墙壁根处，警惕的盯着从天而降的黑斗篷男子，原先所处的位置硝烟弥漫，被轰开了一个大洞。
他的目标是那两个小家伙？
雷烈的心里突然升起这种奇怪的念头，双腿猛地用力，腿部肌肉紧绷，身体在停顿了一秒后唰地冲出！
当他扑到那个黑斗篷男子身上时才发现自己撞到的只是一件黑斗篷，男子的本体已然再度消失。
“好快的速度，比当初还快了许多！”雷烈心里一沉，对方在他还是小兵时就和一群人袭杀了军部连队，那时候的实力已经接近了魔术学徒，过了五年，对方没有精进，他自己都不信。
“雷烈长官！”李想护着费钰景，看见了黑夜中扑来的男人，在那个黑斗篷男子出现之前，他心里就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两人原来所在的位置被一拳轰开了一个大洞，要不是他反应快，也许第一下两人就被打死了。
“快逃，还愣着干嘛？”雷烈冲着他怒吼，然后拔出背后的蒸汽枪，冲锋枪式样，不用装填子弹，枪管下还夹着一个透明试管，里面充满了气体，枪型也是李想从没看到过的一种。
对于枪械，还没有什么他不知道，不清楚的，不过眼前的蒸汽枪还真是第一次见，透过枪管能清晰看到里面的所有构造，李想心里刚升起的一丝恐惧立即被兴奋所替代。
背后的女孩脸色惨白，还没从刚才的一击里回过神来，就算是大家族的小姐，被人刺杀的情况也是第一次遇见，她缩在李想身后，脑子一片空白，看过去，李想的侧脸却满是平静。
他，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轰！
枪管发出了李想熟悉的颤动声，气柱从枪声喷出的同时，枪口冒出了淡蓝色的火焰，随后是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柱朝前方直接贯射过去！
将空气压缩到极致然后暴射出去，形成的气流具有极强的破坏性，这是理论上的设定，可实际上能造成的伤害十分有限。
但雷烈手里的蒸汽枪不同，和他见过，用过，自己尝试设计过的都不一样！
精密的机械结构启动时爆发出恐怖的能量，里面储藏的气体作为驱动后威力更是激增。
在他的眼前，街对面的整幢墙壁就和豆腐一样轰然碎裂！
011
烟雾消散过后，从阴影里冲出来的黑斗篷男子与雷烈迅速纠缠在一起，乒乒乓乓的轰击声响彻小巷。
李想护着有些失魂落魄的费钰景朝着巷尾跑去，途中还不断回头观察两人的战斗，黑斗篷男子显然是为了克制蒸汽枪而拼命近身攻击。
那把威力惊骇的蒸汽枪是有充能步骤的，先是引导试管内的蒸汽，然后需要充能一秒左右才可以发出那样一发威力惊人的气柱炮弹。
威力是没的说，不过这稍微繁琐的步骤也让使用者必须具备极高的枪械熟练度以及预判能力，最难受的就是面对这种近身攻击的对手。
如果浪费时间去充能，很可能在一秒内就被人击杀，这样手里的蒸汽枪反而变得有些鸡肋。
要是所有的蒸汽武器都有这样的毛病，李想就要考虑下是否将心思都放在蒸汽科技学习上了，他不喜欢把自己的命放在有危险的事物上。
“拦着我，你也要死。”
淡淡的话音缓缓在空气里散逸，这是一种李想无比熟悉的气质和语气，疯狂之人一般在极度危险的环境中会愈发的冷静，其中夹杂的嗜血和恐怖的气息常人无法觉察。
李想那么熟悉的原因是前世后期，他也越来越偏向这样，而在“塔罗牌”里，大部分成员都是这类人。
简单说就是不要命的疯子。
没来得及多想，下一刻，身旁的墙壁在“轰”的一声响后就爆炸开来了。
其实他和费钰景都有着远超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只是在这样的惊吓中，费钰景显然已经忘记了这些，没有吓昏过去已经很好，要想她和李想一样沉着冷静应对，实在有些困难。
奔跑期间又是砰的一声巨响，李想带着她朝着前方猛冲，还要时刻注意闪避飞来的石屑和粉碎的玻璃，对方的意图很明显了，目标不是自己就是费钰景。
黑斗篷男子身影形同鬼魅，雷烈身上负伤了好几处，不过那股狂暴劲也让他忌惮不少，他们的打斗从巷子口一直蔓延到巷子中间。
噼里啪啦的交手声伴随着墙壁的轰塌与周围玻璃窗户的碎裂，画面感十足，像是在拍电影一般。看到黑斗篷男子有冲过来的趋势，李想突然顿足，抄起地上不知是木板还是什么的东西就朝着他甩去！
破空声骤起，旋转的黑色阴影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单手能将这么沉重的东西甩飞，李想总算对自己的力量有了深刻的认识。
而黑斗篷男子的速度更快，他穿梭而来，与旋转飞来的木板撞在一起，漫天飚飞的碎屑四散，他也顺势和雷烈拉开了一个身位。
很久没有过的死亡危机感从心头涌起，下意识的举臂格挡，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李想第一时间将身后的费钰景推开。
“你在找死么？！”背后传来女人的尖锐叫声。
衣领后面被一股巨力猛地拉扯，李想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后飞去，紧接着“嗡”的一声，感觉脑海都炸裂开了一般。
耳畔不远处，黝黑的枪管中疾射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柱，脸颊有些烫烫的感觉，近距离感受到了蒸汽枪的发射，他整个人都懵住了。
嗖！
黑斗篷男子的身体停顿了下，在半空中强行扭转，随后如同鬼魅般腾挪了几圈，砰砰砰，一连三道气柱几乎同时贯射而出，黑暗中气柱擦着他的身体而过，将后面能看到的一切都破坏殆尽。
“三罐蒸汽枪。”黑斗篷男子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圆弧般朝后飘飞，在地上翻滚了几次，激荡起无数烟尘。
“老娘特么射死你！”白珊珊一手抓住李想的后领，一手拿着一柄手枪样式的蒸汽枪，枪管下的三个装满气体的试管同时亮起。
又是三声破鸣。
奇异的风力盘旋起来，她手里的蒸汽枪充能极快，不到半秒，而且能同时射出三道气柱，也能分开连发。
李想的精神刚恢复，他发现白珊珊手里的蒸汽枪比雷烈的更高级，上面还刻有白色巨龙印记。
果然是有许多不同种类型的蒸汽枪。
他的心里升起更多的好奇心。
远处仅存的路灯残余的亮光下，初夏的夜风干燥，黑色身影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踏出一步，随后消失了。
心口一紧。
“珊珊，上面！”雷烈发出最大的吼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发现时，对方的身影已经飘飞到空中，朝着白珊珊和李想狠狠砸下！
白珊珊愣了一下，也没有反应过来，她手里拿着蒸汽枪，却连充能的时间都没，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冲来。
腰间一软，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推了一把，随后如风而至的三拳结结实实轰在了地上，激起的尘屑打在她脸上，白珊珊才回过神。
脸颊火辣辣地疼着，怀里的少年抱住自己的腰，李想在最后关头拉着她躲过了对方的致命一击。
好快。
李想抬头，眼神犀利，他在雷烈大喊之前就注意到黑斗篷男子冲到了他们两人的上方，饶是如此，也差点来不及救白珊珊，他皱了皱眉，这个女人怎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珊珊姐。”李想见她还是一副有点呆滞的模样，忍不住提醒，白珊珊打了个激灵，正看到如影随形的黑斗篷又从侧翼朝着他们而来。
他放弃了不远处腿脚发软的费钰景，而是选择了白珊珊和李想，这一刻，尚有战斗力的三人都明白了他的目标就是李想！
折射的光芒一闪而过。
对方是不会给他们任何喘息和思考机会的，看着李想，对方就像是一头觅食的猎豹寻找到了真正的猎物般，陡然露出了最锋利的牙齿！
砰！
在千钧一发之际，李想忽然从白珊珊的手里夺过了她那把还有些发烫的蒸汽枪，他知道如果不做点什么，大概率情况下，在雷烈赶到前两人就会被杀。
对方的杀意根本没有一丝掩盖的意思。
“你......”白珊珊只是出神的刹那就被他夺走了手里的蒸汽枪，要是还在军部大学，估计光这一手就会被教官骂的死去活来。
没有玩家那些鬼神般的招数，士兵们倚仗最多的自然是身上的精良装备，被人当面夺走武器和夺走生命的概念一样。
当然目前这不是最关键，她睁大眼睛，想提醒却又没有时间，这是白氏重工制造的一批特殊蒸汽枪，认主以后其他人是无法随意启动的，而且刚才的三连发，气管还很热，是没办法再度瞬发了。
自己居然会因为这样的小鬼死掉？
脑海里回响起军训第一天教官对着他们怒吼的话语，武器就是军人的生命，被夺走武器的军人注定一死。
下一刻，李想熟练的架起蒸汽枪，眼瞳中两个白色的齿轮高速旋转着，他能感受到枪体和自身那种诡异的联系。
仿佛握在手里，他们就是一体的。
耳畔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能听见的，看见的只有蒸汽枪的内部机械装置以及不断旋转，活动的机械零件。
气体在凝聚，速度不够快，时间不够用。
“动起来，快点动起来，再快一点。”李想心里默念着，然后咔嚓一声，脑袋里什么东西崩裂了，灰色的刻度条内仅有的一丝灰白色液体瞬间蒸发。
随后那些平静的气体在试管内忽然狂暴地涌动起来！
他扬起手，扣动扳机，三道白色气柱同时射出，在枪口外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粗壮的灰白色气柱，震耳的爆炸声骤起，直刺而来的黑斗篷男子显然也被惊住了，身体在半空中强行顿住，然而胸口还是被气柱瞬间贯穿，大蓬血雨倾洒。
“骗人的吧......”白珊珊看着枪口喷射出的灰白色气柱，再次惊咋。
李想不仅驱动了只有她才能使用的特制三罐蒸汽枪，还放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三合一攻击气柱！
黑斗篷男子在被射杀之前都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他的瞳孔逐渐扩散，视野的最后是从空中翻落时映入眼帘的少年的面孔。
砰！
尸体重重摔落，李想感觉到浑身气血都倒冲向了脑袋，还好这一枪稳稳的击中了对方。
黑斗篷落地，雷烈和白珊珊也舒了口气，李想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那一枪似乎直接抽干了灰色刻度条里的所有液体，他眼角余光瞥向地上的尸体，忽然又紧绷了起来。
“怎么可能......”
他揉了揉眼睛，将手里的蒸汽枪还给白珊珊，视线死死盯着地上尸体旁的一张黑色卡牌。
这个样式，不会有错。
在灰色天空和朵朵乌云的笼罩下，一个俯首的男人惨死在背上的十把剑下。其中一把穿插头部，整个画面令人触目心惊。
这是塔罗牌中小阿卡那牌里的宝剑十。“塔罗牌”组织成员的代号使用的就是塔罗牌本体，22张大阿卡那牌，56张小阿卡那牌。
前世，李想是在带着妹妹离开到另一个城市后，偶然碰见了那个男人，按照历史轨迹推演，他和塔罗牌的人不该在这里相遇才对。
“塔罗牌，没错了，就是他。堂堂的魔术学徒居然被一个考生一枪射死，这就是命。”雷烈骂骂咧咧的走来，捡起地上的那张卡牌，然后神情有些复杂的看向李想。
不远处，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脚步声传来。
012
“雷烈，你把这个费家的女孩送回家，珊珊送他回去，这个交给我。”缓步走来的性感女人神情冷淡，只是稍微瞥了眼李想，便自顾自地发号施令起来。
比起他们四人，她显然更关注地上这个“塔罗牌”组织的成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后，白珊珊立即起身拖起李想迅速离开。
这个姐姐的脾气白珊珊是很清楚的，随意忤逆她的命令，下场会很惨。
白珊珊拉着李想的手在街道上快速穿行，等离开了那个巷子后才对着他低声说道：“谢谢你了，刚才。”
“没事。”李想愣了下，微笑着点头走在前面带路。
“姗姗姐，我家那个......情况有点差，不介意的话，请进来坐坐。”过了一阵，李想带着她来到破旧小区，走进小区，白珊珊的眼神慢慢变得有些古怪。
她这样来自白家的大小姐还从没真正进过平民居住的小区，再看李想时的神情有点复杂。
“不介意，不介意。”白珊珊摆了摆手，她的任务就是护送李想回家，而且今晚的事情，要提点警示他的也不少，对方救了她的命，有些事情她还是尽可能帮一下。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李想也就不再说什么。
“野瞳，我回来了。”李想推开门，这个点回家，妹妹应该睡了，不过开门后他才发现妹妹正坐在床上，看到他回来，忧郁的脸上挂起了一丝笑容。
“哥，嗯？她是......”李野瞳偷瞄了下他背后的白珊珊，典型的军部士兵打扮，为什么军部的人会来家里？
“姗姗姐，她是我妹妹李野瞳。野瞳，这位是军部的长官白珊珊。”李想没有提两人之间的关系和白珊珊来的理由，聪慧的李野瞳点头不多问，只是甜甜的喊了一声姗姗姐。
白珊珊随意坐下，不禁感慨起两人的生活状况，李想简单说了说他们两人目前的情况，白珊珊又是一阵唏嘘。
“野瞳妹妹的病很罕见，你也知道，自从大灾变后，我们的身体素质普遍都提升了不少，像野瞳妹妹这样的情况，我怀疑是有什么病因。个人建议你们还是去更好的医院看看。”白珊珊捧着热茶，缓缓说道，“对了李想，你的成绩去一般的军部大学问题都不大，军部大学的附属医院条件很好，应该有机会治好野瞳妹妹的病。”
“知道了，多谢姗姗姐。”李想点头道谢。
“好了，闲话就到此为止。今晚的事情，李想......”白珊珊看了眼李野瞳，最后还是说了下去，“今晚的事情你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所以关于你夺枪的事情，我不追究，但这样的事以后都不要做。”
“无论何种情势下，擅自夺取军部士兵的武器，都会被视为敌人当场击杀。”白珊珊沉声说道，面色严肃，“还有，你驱动我武器的事情也不要跟任何人提及。”
她后半句说的十分隐晦，声音极低，李野瞳的睫毛微颤了下，继续看书，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李想郑重的点头，他不笨，白珊珊话里有话，说明自己驱动她的武器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他自己也知道驱动成功的原因在哪，这样的特殊能力，至少他目前没在任何人身上，任何书籍上看到过。
随意说漏嘴，不排除被人怀疑后拉去当小白鼠的可能，甚至也许还有更糟糕的结局。
两人视线交互了下，确认无误后，此事就不再提及。
白珊珊又交代了一些规矩和要务，她背靠白家的一个分家，稍微动用手中势力将今夜的事情掩盖问题不大，况且雷烈也不是那种人，即便别有用心的人也不会将心思放在一个稍有天赋还没玩家资格的考生身上。
深挖李想的秘密或许会更有价值和意义，但对于军部出身的白珊珊讲，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才最重要。
而且，这种小小的特殊性在偌大的白家也很常见。
“好了，差不多就到这里了，我把我的‘蒸汽文字’留给你，等你以后有了通讯仪可以随时联络我，关于填报志愿，或者其他所有事情都行，能帮的我都会尽力帮你。”白珊捋了下耳边的金色发丝，站起身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圆形装置，上面有屏幕和按钮，看起来科技风十足。
嗤！
圆盘背面交错的几个细微试管里灰白色气体涌动，随后从圆盘正面喷出了一道白色的雾气，雾气交织，形成了一个特殊的怪异符号。
过了片刻雾气消散后，李想和李野瞳惊奇的发现这个怪异符号居然深深烙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
“哇，这就是书里说的‘蒸汽文字’啊。”李野瞳眼中亮起小星星，哥哥李想喜欢一些蒸汽机械等装置，而她则更喜欢蒸汽科技等技术。
“是啊。等你的脚好了，姐姐送你一个通讯仪。”白珊珊走过去摸了摸李野瞳的脑袋，在她接触到李野瞳身体时，脸颊上的白色巨龙刺青陡然一阵抽搐。
她触电般缩回了手，下意识摸了摸脸颊，那股恐怖的灼烧感和刺痛感还残留着，李野瞳疑惑地看她。
白珊珊的眉头渐渐皱起，她伸手又轻轻摸了摸李野瞳的额头，刚触及到她的肌肤，那股感觉就又来了！
这一次不会有差！
“血脉压制......怎么可能。”白珊珊惊讶的捂住嘴，李想看向她，脸色变了变。
“怎么了，姗姗姐。”李野瞳眨着大眼睛问她，左手却偷偷伸进了被子里，里面藏着一把小匕首，是哥哥留给她的防身工具，同时李想也悄然移向房间里堆满机械零件的地方。
“别紧张，你们！”白珊珊敏锐的觉察到兄妹俩的变化，她下意识先去护住身上的蒸汽枪，随后伸手说道，“我可能知道野瞳妹妹双腿瘫痪的原因了。”
“嗯？”李想悄悄把伸向钢管的手缩了回来，双眼紧盯着白珊珊，同时又和李野瞳交流了下视线。
她的语气没有变化，看神情也不像是说谎，但刚才的反应也不是作假，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兄妹。
“先放松，你们两个都是。尤其是你，李想，同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第二次的。”白珊珊低喝一声，亲眼看到李想毫不犹豫的开枪杀人后，她就知道这个少年和一般同龄人不一样。
李想没有说话，静候着她的解释。
白珊珊自己都不知道气氛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紧张，她只是换了一个神情，这对兄妹居然敏锐的觉察到了危机，面对他们，自己感觉就像是面对两条毒蛇，稍有不慎就会被咬伤毒死。
“好了，放松，如果我要对付你们，我保证你们两个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白珊珊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坐到床边，轻轻揽过李野瞳的肩膀。
李野瞳没有挣扎，她第一时间考虑的是万一出事，怎么保护哥哥先走。
“野瞳妹妹，你的身上哪里是不是有和我脸上一模一样的刺青？”白珊珊伸出手指点了点脸颊，白色巨龙刺青栩栩如生，散发着淡淡的危险气息。
李野瞳瞥了眼李想，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她缓缓解开胸前的衬衫扣子，白皙的皮肤上果然有着一个和白珊珊一模一样的白色巨龙刺青，不过比起她脸颊上的那个，李野瞳身上的更加醒目，纹理清晰，还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她没有跟哥哥说起过这个，其实早在当初昏迷之后，她的胸口就多了一个隐约的刺青，只是那时年纪小，不是很明显，而当她有所注意时，年纪已经不小了，这么尴尬的位置也不好给哥哥看。
最主要的是，李野瞳不希望哥哥再因为自己的事情担惊受怕，她是个残废，心底最忌讳的就是给哥哥添麻烦。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要不是有自己在拖累，哥哥可以走的更远，飞的更高。
白珊珊深吸一口气，脸上表情变幻不定，试探性地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胸口的刺青，随即如同触电般猛地缩了回去。
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了所谓心情复杂的感受，这两个小家伙虽然敏锐，但是肯定不知道这个刺青的含义，以及她所发现的事实的恐怖。
白珊珊苦笑了下，心中情绪起伏变化，过了许久才苦涩地说道：“你们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吗？”
“白家？我看到这个印记出现在很多有关白家的东西上。”李想脱口而出，他心底有一个最坏的打算，希望不是。
“可不是这么简单而已。拥有这个印记的，都是白家最重要的继承者之一！”白珊珊轻轻吐出一口气，那一刻脑海里翻涌而出许多不愉快的回忆，她强行压制住内心的冲动，轻声解释道，“里面的具体事情我不方便解释，也不好说。只能告诉你们，如果我所料不错，野瞳妹妹一定会被强行带走。你们的存在大概率会被强行抹去，李想极可能会死。”
兄妹俩的身体同时紧绷，李野瞳差点就抽出了被子里的匕首，李想用眼神及时制止了她，这种小招数对白珊珊是没用的。
“姗姗姐，你没必要跟我们说的。”李想吐出一口气，脑中迅速模拟了几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思索着全身而退的几率，“所以，我们还有选择？”
“两个选择，第一，野瞳妹妹现在就跟我走，我可以保证李想你的安全；第二，我就当没有来过这里，你们今晚就离开侯城，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出现在任何公众视野中。”白珊珊屏气凝神，许久才缓缓说出这些话来。
她的眼神第一次这么凝重，似乎立即就要他们两个做出决定。
013
“野瞳不会跟你......”
“砰！”
李想的话在一道沉闷的响声后戛然而止，他身体晃悠了下，没有第一时间倒下，视线变得模糊，只看见妹妹朝着白珊珊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他的后脑勺就被什么狠狠打了一下。
“放心，我有分寸。”白珊珊走近一步抱住他的身体，却没想到怀里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强的抵抗力。
李想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去推她，看到他慌乱中的双手要碰到自己的胸口，白珊珊下意识就伸手去格挡，却发现他的手在下一秒猛地一转，就朝着她腰间的蒸汽手枪探去！
这家伙居然在意识快要消失时还能有这么清晰的思维，白珊珊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轻了。还好此时两人之前的力量差距比较悬殊，她晃动了下身子，就将李想探过来的手避开了，右脚一勾，将李想彻底弄倒在肩上。
“野瞳......”李想嘴里还在呢喃着妹妹的名字，双眼血红，脸上青筋暴起，鲜血在疯狂涌上脑袋，强撑着不昏迷。
这么恐怖的意志力让白珊珊感到莫名惊恐，她伸手卡住李想的脖子，低吼道：“你疯了么？想死？”
他强行让血液流向脑袋保持清醒的做法极度危险，白珊珊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做法对身体损伤极大，是在对敌时不得不保持清醒时才会使用的最后手段。
“砰！”手刀挥落。
少年总算是瘫倒在她怀里。
白珊珊将他扛起来放在一边的椅子上，这才发现他的手还死死扣着自己的制服，费了好大力气才给松开。
处理完李想，她只觉得浑身都是汗，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般，低头看床上的李野瞳，她冷淡的过分，李想昏过去后，她就没了那副天真纯白的表情。
嘴唇死死咬着，脸色煞白。
她不知道为什么李野瞳能那么果断的在第一时间就给出答复，她感激李想，因此才给兄妹俩选择，但同时也会尊重李野瞳的个人选择。
这毕竟是她自己的事。
“姗姗姐，如果我和哥哥逃亡的话，应该会有很厉害的人来抓我们吧。”她轻声问道。
白珊珊点头：“其实这件事本来是我一个远房表姐的活儿，她心狠手辣，你们要是被她抓住，结果就只有一个。你的判断很正确，很聪明。”
“我只是不想拖累哥哥而已。”李野瞳低垂眼睛，让白珊珊将她从床上抱起，她手里紧紧攥住一张信纸，那是让她作出决定的导火索。
她不希望自己的存在最后成为李想前进道路上的累赘。
即便他一点都不在乎。
“拖累？野瞳妹妹，等晚上见到你的雨涵姐姐，你就会明白的，今天你离开他，对他对你都是最好的选择。”白珊珊抱着她，询问着有没有要带走的东西，李野瞳摇了摇头，只是在最后要求再轻轻摸一下哥哥的脸颊。
依旧是那么的温热。
“放心，李想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他不会有事。”白珊珊拍了拍李野瞳的后背，“倒是你，不告诉他原因，真的没问题么？”
“嗯，这样就好。”李野瞳轻声回应道。
白珊珊将李野瞳带回到军部大楼已经快是深夜，得到她通知的白雨涵立即放下有关“塔罗牌”成员突然出现的调查，直接召集白家这次过来的所有人前往军部大楼。
同一时间，雷烈忽然接到了军部上级将军的指示要求对这些事情全部封口，有关李想和李野瞳的档案信息也在当夜被全部销毁。
雷烈靠在军部档案室的门猛吸着烟，神情不定，最后深深叹了口气，偷偷将一份李想的资料给藏匿了起来。
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军部大楼空旷的过道里，一行白衣人以白雨涵为首朝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每一个房间大门外都有两名严阵以待的军部士兵把守，他们肩上的徽章等级都不低，一个个神情肃穆，面不改色。
白雨涵平复着心里的激动，直到推开门前还在思索怎么和这个家族里最特殊的族妹交流。
房门开启。
白珊珊陪在李野瞳身边，看到坐在轮椅上腿脚不便的李野瞳，白雨涵先是一愣，随后竭力在冰冷的脸蛋上挤出一个自认为温柔的笑容。
一旁的几人忍住笑，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家族里赫赫有名的魔女强行挤出笑容的模样，感觉异常怪异。
“李野瞳......”白珊珊起身和其他几人对了句“白王无上”，顺便想要介绍下野瞳，却被白雨涵直接冷酷的打断了。
“她姓白。名字的话，回本家自会有赐名。”白雨涵挥了挥手，然后侧身点了点身后的几人，李野瞳注意到她背后的两男一女都是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
听到“赐名”时，他们三人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羡慕之色。
“瞳瞳，我叫白雨涵，算辈分，是你的表姐。”白雨涵走过去蹲下，摸了摸她的双腿，一股电击般的触感刺激着她身上的白氏巨龙印记，血脉压制的感觉是不会出错的。
“雨涵表姐。”李野瞳微笑了下，心里却是想起白珊珊提到过的心狠手辣的远房表姐，应该就是白雨涵了。她还注意到两男一女中那个一头银发，体格格外健硕的少年不停地打量着自己，与另外两人稍微收敛的眼神不同。
那是一种看待对等之人的感觉，而在场的其他人，包括白雨涵，他都没有这样正视过。
“我给你介绍下，他是白海霆，比你大三岁，第六分家的人；她是白弥茶，比你大两岁，第四分家的人；他是......”
“海霆表哥，弥茶表姐。”李野瞳表现出一副不认生的纯真模样，在见过她真实面目的白珊珊面前显得格外怪异。
白雨涵的声音被银发少年冷厉打断。
“白狮虎，瞳堂妹，等见过三叔，我带你在本家玩。”
“谢谢狮虎堂哥。”李野瞳依旧保持着笑容，眼前银发少年的气魄夺人，不过照射在她的身上却很温和。
简单的认亲活动就此结束，李野瞳隐约觉察到即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不过在登上浮空艇前，还没想过这远比自己猜的要恐怖的多。
“狮虎表哥总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不过瞳瞳妹妹你不用怕，以后姐姐罩着你。”白弥茶看起来更自来熟一点，她笑嘻嘻的过来推起李野瞳的轮椅，白雨涵顿了下，也没有阻止。
一行人悄然离开了军部大楼，白弥茶小声和她科普着许多白家的事情，白雨涵走在最前面，后面是白狮虎和白海霆，而白珊珊则是在最后。
李野瞳这才知道，今晚，她就要搭着白氏重工的浮空艇前往本家所在的0001号城市，哥哥也要去那个城市极有名气的京北学府，原本她以为两人会相隔无数距离，今后难见一面，想到还是在一座城市，她脸上的阴霾迅速消散，难得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白家子弟间那种不分你我，无关本家分家的气氛也让她感到很舒服。
在从前，除了哥哥李想，基本所有人和自己交流都是带着有色眼镜看的，就算是王阿姨，其实或多或少看她都还有点同情怜悯的意思。
极度要强的李野瞳是很不喜欢这样的。
而在白弥茶他们眼中，对她没有一丝其他感情，只有白家子弟间的手足情。
也许，这不是一件特别坏的事情呢。她这么想着，被推上了楼顶停泊的巨大浮空艇中。
夜晚的星空璀璨灿烂，小时候在孤儿院还能经常偷跑着出来看，躺在草地上，就能看到无数漂亮的小星星。
那时哥哥会拿着她的手指一边比划一边告诉她哪些星星连在一起代表着什么星座。
这样的日子在离开孤儿院后就再没有过了。
他害怕自己受到一点伤害，因此她很少有机会一个人离开那个狭小的储物室，而随着哥哥学业的加重，这样半夜出来散心的日子也消失了。
“好漂亮啊。”她轻声呢喃着，陪自己上浮空艇的只有白雨涵和白狮虎，下方白弥茶用力挥着手，张扬的笑容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浮空艇喷出几道粗壮的蒸汽，所有机械零件在一阵颤抖后缓慢运作起来，这艘有些破旧的浮空艇气囊上还打着好几个补丁，但看到上面那个庞大的白色巨龙印记，没有人会敢轻视。
李野瞳坐在新的轮椅上，周围站着许许多多的侍女，统一的白色服饰，领口是白家的族徽，那条狰狞的白色巨龙。透过窗户能看到逐渐化为黑点的军部大楼楼顶，白弥茶还是在挥手，脸上洋溢着无比张扬的笑容。
登上白氏重工的浮空艇后，李野瞳的心里忽然变得空空落落，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要消失了，她攥紧心口，难受的想哭。
白雨涵和白狮虎屏退了周围密密麻麻的侍女后坐在了她的面前，开始缓缓叙述有关白家，有关预言之书的事情，然而现在的李野瞳满脑子都是李想，只是心不在焉的听着。
讲了半天，她突然蹦出了一句：“雨涵表姐，京北学府很厉害么？”
“你回去的时候会见到三叔，甚至可能见到......呃？”白雨涵说的兴起，突然被打了个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京北学府的玩家专业确实还不错，不过对你来说就很差了。”
“垃圾而已。”白狮虎摇了摇头冷声说道，“有三叔的关系在，瞳堂妹至少也要去灯塔学院那个级别的，时计塔联盟的大学都不错，如果瞳堂妹愿意，我可以带她去我读的黑莲国度。”
“你就不要太操心了，赐名以后还有入序，那之后自然会有人安排瞳瞳妹妹的事情。”白雨涵轻笑了下，也只有李野瞳这样的身份才能让平时惜字如金的白狮虎说这么多话。
只是垃圾么？李野瞳也说不清此刻心里的情绪变化，有点像看过的小说里那叫做灰姑娘的故事，可她究竟是一时风光的灰姑娘，还是等待蜕变的丑小鸭呢？
“对了，今天白云飞表弟好像没来，整天冒冒失失的，似乎还在纠缠费家的小姐？”白雨涵抿了口高脚杯里的红酒，突然皱眉，“说起来，费家的小姐是那个李想的......女朋友？”
她说到这里，看了眼李野瞳，眼神里的含义很明显，要不要出手制止一些事情。
李野瞳的眼睛闪过一丝寒芒，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她的哥哥不需要这样的施舍，哥哥，是绝不会被这样的敌人击败的。
“对了，雨涵表姐，我的腿和我的昏迷有关么？”
谈到这个，白狮虎顿时又有了兴趣，为她科普道：“我们白家的人，有一部分会觉醒这样的白氏印记，这代表着我们血脉的纯正性。觉醒时的情况各不相同，有的是剧痛，有的是精神恍惚，最严重的是昏厥，你的情况和我类似，都是因为体内积蓄的魔法粒子太过庞大而导致身体无法负荷，如果不疏导开，对你今后贯通六条魔术回路有不少影响。”
白狮虎停顿了下，这次连他的眼中都流露出了一丝羡慕。
“你是通过昏厥觉醒了印记，之后居然双腿还瘫痪了，说明这样都没能完全疏通你体内的魔法粒子，而触碰你时我们会受到程度不一的血脉压制感觉，只有预言之书钦定的天之骄......女才能做到这样压制我的血脉。”
李野瞳恍然，旋即想到一件事情，脸色陡然变差。
“怎么了，瞳堂妹。你不用担心，你的双腿只要在成年后完全疏通了体内的魔法粒子就能好的。”白狮虎还以为她是在担忧瘫痪的事情，连忙出声安慰。
李野瞳摇了摇头，咬着嘴唇，半响才幽幽问道：“狮虎堂哥，白氏印记有没有多次昏厥觉醒的可能？”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在我印象里只有一个人是这样觉醒的。按照觉醒的说法，那是最高等最接近于白王的天赋！其实所谓的白氏印记是以我们血脉接近白王的程度而定的，只有相似度超过50%才有机会觉醒，越接近的人越强。”说到这个，白狮虎脸上也表现出一丝深深的忌惮，那个人是目前年轻一代中唯一的传说。
白雨涵想起那个人的名字也是脸色一阵青白，随后抹上了一丝红晕，片刻后补充道：“据我所知，那种觉醒方式异常痛苦，一共要经历三次痛不欲生的昏迷，但每一次都会极大提升他的身体素质和天赋层级，每一次还会觉醒两条魔术回路。三次之后，六条魔术回路会全部觉醒！”
“是这样啊......”李野瞳轻笑了下，睫毛微垂，没再说话。
014
清晨的阳光从窗台边洒下，李想呻吟了一声，艰难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后脑勺还在发烫，昨晚白珊珊最后的一记手刀力道不轻，直接让他昏到了现在。
他起身看了眼空落落的床铺，先去用冷水冲了个脸，思绪清楚后才坐回椅子开始一点一滴回顾着昨晚去见费钰景时的所有场景。
无数画面一帧一帧在他的脑海里播放，厘清事情的前因后果，李想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胸口慢慢起伏，随后变得有些剧烈，他忽然抄起地上的钢管，狠狠砸在了旁边的水泥地上！
“砰！”
钢管被敲得有些变形，不住地颤动着，李想有些焦躁的心情也得以平复。拿起钢管的时候，那排细密的小文字再度浮现，有了之前的对比，他终于知道，这些文字不是一般的东西，而是和白珊珊那时留下的“蒸汽文字”一样。
下方的灰色刻度条完全清空了。
描述性的蒸汽文字产生了一丝变化。
破旧不堪的机械钢管，耐久度：12%。
之前的耐久度是13%，他记得清清楚楚，在自己狠狠一砸下，坚硬无比的水泥地被轰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以他的力量应该很难做到才对。
“钢管也不是机械装置......不对，可能只要是机械装置的零件我都能‘使用’？耐久度被消耗了，威力能有一定的提升，灰色刻度条里的液体是灰白色的，不知道引动的条件是什么......”李想站起身，将手里的钢管随意丢到一边，失去妹妹后，这个房间陡然变得无比冷清。
“野瞳......”他的心里在推算着最糟糕的可能性，从白雨涵在考场时受人敬仰的样子看，她在白家的地位也不会很低。甚至极可能她也只是一个替人办事的，那么背后真正要寻找妹妹的人身份便无比可怕了。
白家，在没有接触这个王座家族前，李想还没太多感觉，真正和它对立上，才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窒息感。
他们为什么带走野瞳，想要干什么，野瞳会去哪里，心里有了一些推测后，李想悄然握紧拳头。
白家也好，谁都行，要从他身边这样永远带走野瞳，就要付出足够多的代价。
窗户突然“啪啪啪”地响起，李想疑惑的看去，居然又看到了一只报信鸟。
他打开窗，扫描过市民卡后，一份圆纸筒滚落到掌心。
字迹不认识，署名是一个l。
“想带回你的妹妹么？”
对方开头的话就让他警觉了起来，这件事目前知道的人应该只有他们兄妹以及白家的人吧，对方似乎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字字戳中他的痛楚。
写信人非常肯定的指出，如果李想只是按部就班，遵循着现有的道路走下去，那么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看到李野瞳了。
她具备玩家资质，而且是极高的那种，未来必然会进入最顶尖的玩家大学。
譬如时计塔联盟
七个大陆十八所最顶尖玩家大学组成的特殊联盟，不受制于任何组织势力。
而李想只是一个连玩家资格都没有的人，前往京北学府的蒸汽科技专业就意味着他直接选择了放弃。
写信人的语气斩钉截铁，要从纸面中跃出来似的。
而唯一能跟上妹妹步伐的机会就是前往极夜训练营。
“极夜训练营。”李想攥着信纸轻轻念出上面的名字。
训练营是一种特殊性质的培训基地，一般背后会有许多匿名大势力资助，创立目的是想用最残酷的淘汰训练逼迫出普通人身体中可能藏有的潜力。
毕竟觉醒魔术回路的概率是二十分之一左右，而具备玩家资质则是六十三分之十五。综合来说，普通人要具备玩家资质的概率极低，大部分人是没有机会选择玩家专业的。
而玩家是超脱于任何其他职业的最特殊存在。
同时玩家也是最稀缺的职业，因而各个势力都在研发如何从没有才能的人中激发出玩家资质的办法。
无数训练营因此而生，而其中最有成效的就是这个极夜训练营。
但它也是最残酷的训练营。
所有能进入极夜训练营活着出来的训练生都成功获得了玩家资质，然而它那恐怖的死亡率以及残酷的训练方式让无数人望而却步。
要进入极夜训练营必须具备它承认的资质，而一般具备这样资质的人，其实通过统一招录考试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完全不是问题。这样的人未来的人生道路一片光明，只是无法成为最尖端的玩家而已。
玩家虽然是所有人的梦想，但是也没到让人舍生忘死的地步。
但这是李想唯一的机会了。
他没有才能，要么和费钰景一同前往京北学府，最后成为一名军部士兵，要么就拼一把，去极夜训练营，大概率死，但活着出来，就能有办法去玩家大学。
不经意间，自己又站在了分岔路口，面对抉择。
李想深吸一口气，继续看下去，对方直接提供了一个极夜训练营的邀请码，拥有邀请码就可以跳过招生测试，获取内定资格。
在隔壁的望海城就有极夜训练营的招生人员潜伏，他可以带着邀请码过去，对方没有逼迫，也没有提出任何建议，只是给他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望海城。”李想笑了笑，那不就是自己遇见那个男人和加入“塔罗牌”的地方么？
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最后梦碎的地方。
兜兜转转，居然最后还是回到了原地。
他不再迟疑，将信纸叠好，慢慢吞了下去，然后起身收拾好所有东西，将家打扫的干干净净，取出最后存着的一万蓝星币，分出一半放在了王阿姨房门外的信箱中。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经历过统一招录考试的风波后，侯城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模样，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神色匆匆，每家每户的父母都开始为孩子大学的事情各种奔走，而属于这些年轻人最后的暑假也在今天正式开启。
侯城，费家楼顶。
一艘小型的单舱浮空艇悬浮在半空之中，目前这些最高端的交通工具制作技术只掌握在白氏重工、冬零重工和威赛克斯科技公司手中，因此单体价格极其昂贵。
只是这样一艘裸机，就得花费五百万蓝星币，每年的燃料消耗以及维护费用等更是高达三十万蓝星币。
站在屋顶的高个少年脸上满是不屑，似乎很看不起这艘浮空艇。费钰景的父亲，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站在他身边，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看上去温文儒雅。
“云飞，到了0001号城市，小钰就拜托你多照顾些了。费家这边的产业会在四年内转移到那边去，代我向白世兄问好。”
他负手而立，身上隐约散发出一股枭雄般的气质。
白云飞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恭敬地回礼：“费叔叔放心，小钰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尽心照顾，父亲那里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费叔叔尽管转移，冬零家的人虽然强势，我们白家也不是好惹的。”
一个区区的费家，他确实看不上眼，在0127号城市都不算什么，更别说他所在的藏龙卧虎般的0001号城市，可几天时间接触下来，白云飞陡然察觉，这个叫做费梓澜的男人很不一般。
他是最底层的平民出身，没有具备玩家资格，甚至听说连魔术回路都没觉醒，毕业于十分普通的大学，在人生前三十年的轨迹中，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而在十年前，也就是他三十岁时，一切突然悄然改变。
从白云飞查到的履历上看，费梓澜在短短两年时间就迅速积累起了一笔可观的财富，随后大力投资各个新兴行业，五年时间就成为了侯城屈指可数的富商。
在这之后的五年，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继续高歌猛进，成为一个商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可这时费梓澜忽然止步，他花了大笔钱，甚至不惜分出公司股份也要搭上军部以及各个0127号城市的大势力。
直到他通过种种关系接触到了五王座之一的冬零家时，所有人才慢慢看清他心中潜藏的野心。
这个男人，居然想染指冬零重工控制的蒸汽制造业。
随后的事情就变得有些奇妙了，原本作为冬零家在0127号城市代理人之一的费梓澜忽然因为窃取文件而被去职，然后他带着这些谈不上非常有价值的文件投诚同为五王座之一的白家。
联系上的就是白云飞家，白家的第十六分家。
转移资产，打点关系，解散公司，所有事情在这个男人的操纵下悄然进行，甚至在事情暴露前，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知道。
这样的男人，论手腕已经足以和某些白云飞知道的一些大佬媲美，在第十六分家不得志的父亲自然喜闻乐见白收获一波好处，还送一个儿媳妇这样的美事。
就算你再怎么厉害，一个白家的名头还不是把你压制的死死的。白云飞心里冷笑，偷偷看了眼身边神色平静的费钰景。
这个女孩觉醒了六条魔术回路，论天赋配的上自己，身世也不算差，而且她很聪明，又温柔漂亮，只要带着她稍微混迹一下上流圈子，一定能吃的开。
白云飞仿佛看到了家族在自己手中慢慢崛起的光景，心里无限激动，唯一遗憾的是听说昨晚白雨涵表姐和白狮虎表哥走了，没能见到白狮虎，他心里颇为遗憾。
那可是白狮虎啊，家族继承者序列第三位的人，在他们这一批白家后裔中是最耀眼的存在之一。
在家族等级序列严苛到变态的白家，白狮虎所掌握的权力已经快赶上一名分家议员了，而白云飞的父亲辛苦耕耘了十几载都没能混上十六分家的分家议员一职。
两相对比，让他不禁妒火中烧。
“小钰，你的朋友还没来么？”白云飞等的有些不耐烦，她依旧保持那个姿势远眺着侯城的某个地方。
她看了看表，随后突然转身。
“过点了，我们走。”费钰景的眼中神情不变，转身独自上了浮空艇。
几道气柱猛地喷射而出，在天边划出几道美丽的弧线，浮空艇滑翔了一阵，然后在天空骤然升起！
阳光照射在窗上，折射中，一个独自挎着背包的少年背影逐渐远逝在光幕之中。
001
一枚硬币，残缺不全，上下翻转间于铜绿色中依稀映照出上面雕刻的那只面目狰狞的剑角麋鹿。
“啪嗒”
一声脆响。
硬币被一只焦枯，满是皱纹的手按在了另一只手背上，随后一道沙哑而充满古怪笑意的声音在破败的房子里响起。
“鹿头，还是铜字？”
这道声音仿佛有着无穷的魅力，吸引着周围一群人的全部注意力，他们中男女老少都有，大多衣衫褴褛，面瘦肌黄，脸上却一个个满是亢奋的表情，死死盯着老头的手背，仿佛能够透过这个看穿里面硬币的正反。
寂静如夜。
一双双贪婪的眼睛不仅盯着他的手背，还有那破旧金属操作台上整齐排列的十枚崭新蓝星币。
这种猜正反面的赌博游戏在贫民窟十分流行，望海城比侯城大好几倍，同时也吸纳了许多从边界区域逃亡来的难民，它们聚集在贫民窟里，身上充满了各种不良嗜好，在教化失败后被集中在这片特殊区域，靠着军部的救济金过活。
在买定离手前，围聚在一起的难民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把自己的运气给喘没了。
老头扫视了一圈，似笑非笑，仿佛一只吸血的蝙蝠，发出“桀桀桀”的恐怖笑声。
铜字！
鹿头！
两种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他们的心声里。
房间里的几盏蒸汽灯明灭了几下，黯淡泛着黄晕的光芒照射下，整个房间突然被引爆！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鹿头？！”
“连续五次鹿头？？？”
一片哀嚎和惊呼声中，老头志得意满的一把捞走金属操作台上的所有蓝星币。
难民的眼中有嫉妒，有贪婪，有仇视，但没有人敢在赌徒老头的眼皮底下闹事。
“黑雾笼罩在星辰之上，风里还有血花在绽放......”
“......白色的王座燃烧着的光，等一下，等一下，我敬爱的白王......”
旧唱片机播放着不知名的歌谣，难民们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纷纷失望着离去，角落里蹲着一个背包少年，他穿得简单干净，和这些人格格不入，虽然也有几个块头挺大的难民想过袭击他，不过在得知他是赌徒老头的客人后就灰溜溜的跑开了。
人潮散去后，盘腿坐在地上的赌徒老头打着瞌睡，他听到了李想摩擦金属零件的声音，慢慢睁开浑浊的眼睛，看清来人，伸手点了点头面前那个破败的机械通讯仪。
李想拿起地上的机械通讯仪，这玩意儿不知道是上面淘汰了多少代的款式，连开机都极其费力，居然还能使用，也是奇迹。
这是老头的规矩，和他交流业务必须使用这个。
李想来了挺久，摆弄了不少房间里堆砌的废弃机械装置，使用、维修、触碰都能提升一些灰色刻度条里的灰白色液体，有了这个机械精通的特殊能力后，他能轻易操纵各种机械装置，不需要熟能生巧。
他输入了l给自己的邀请码，过了一会儿，通讯仪嘟嘟嘟响了几下。
等下。
老头费力的起身，敲了敲背后的大门，门微微开启，伸出了一只焦黑的手，老头接过递来的纸片，又给了李想，随后便挥手下逐客令了。
李想正在摆弄一个不断发出滋滋声的蒸汽灯，他轻轻拍打着，拿着小螺丝刀扭转了下，蒸汽灯“哗啦”一下发出了淡黄色的光。
“呃，不好意思。”李想接过纸片，放下已经亮起的蒸汽灯，纸片上写着一个地址，上面还印有两个标志，一个是黑白两色月轮对称形成的x，一个是黑色的菱形。
“这个是你修好的？”老头破天荒的说了句话，嗓音无比沙哑，他指着地上的蒸汽灯询问。
李想点了点头。
“哦，去吧。”老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地上的蒸汽灯捡了起来，放在背后的橱柜里。
......
纸上地址通往的是一个旧型重工厂，里面全是满脸漆黑的糙汉子，工厂里不断传出齿轮转动的嘎吱声以及巨大机械装置启动又停止的轰鸣声。
很快有人来接应李想，看过他手里的纸片便让他登上了一辆停靠在工厂里车间的重型卡车。
发动机被复杂的蒸汽装置取代，前盖下是密密麻麻的试管，里面充盈着白色的蒸汽，只有一个透明气罐里是灰白色气体，数量稀少，却是整个装置最重要的构成部分。
李想登上后面的集装箱，里面有两排长凳，每一排都坐着十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看起来像是囚服，上面有一个白色的醒目编号。
怎么感觉跟囚犯一样。李想心里嘀咕了下，后背被工人狠狠推了下。
“新来的随便从地上挑一套换上。”
工人说完就重重关上了集装箱的门，里面只有上方几盏摇晃的煤油灯为幽暗的集装箱提供着微弱的光芒。
他进来后年轻人们有几个抬起头稍微瞥了眼，大多都在闭目养神或者低头沉思。
气氛诡异。
李想迅速捡起一套还算干净的衣裤换好，上面的编号是阿拉伯数字8。
他随意找了一排长凳的末端坐下，刚坐稳，腰部就被人轻轻捅了下。
“嘿，你叫什么？”说话的是旁边的高瘦少年，脸颊上还满是灰尘和泥土，手脏兮兮的伸来，一脸笑意。
李想愣了下，旋即微笑着伸手毫不在意地和他重重握了下。
“李想。”他松开少年的手，对方有点惊愕他居然没有在乎自己肮脏的手心，“你好，陈凡。”
“啊，你好，啊？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这个前世追捕了李想七八年的宿敌此刻看起来还稍显稚嫩，虽说脸上被灰尘和泥土弄脏了，但是清秀的模样倒是一点没变。
“秘密，以后告诉你。”李想双手靠着脑后开始闭目养神，能在这个时候遇见陈凡，他烦躁的心突然有点宁静了下来。
“神神秘秘的，切。”陈凡倒不是很在乎，自己刚结束统一招录考试，作为一名望海城的考生，认识自己的人不少，毕竟体测成绩这么优秀，却连玩家资格都没，和隔壁侯城那个李想并称为两大陨落的天才。
等等，李想？
他猛地弹起，右边那个瘦弱的少女不满地推了他一下，咒骂了句：“搞什么，神经病。”
“你刚才说你叫李想？”陈凡摇了摇李想的肩膀，这个名字喊出口时，集装箱里的一些少年少女纷纷抬头。
可惜没等李想回答，一声尖锐刺耳的破鸣声陡然在集装箱里炸裂！
所有人捂住耳朵，痛苦的惨叫着。
太刺耳了！
仿佛被轰炸了一般，整个脑袋都充斥着那种难受的声音。
过了几秒，集装箱的四周响起一道沉闷而厚重的话音。
“记住你们身上的编号！这就是以后你们在极夜训练营里的身份，忘记你们的过去，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说话，不许发出任何声音！无论谁和你们对话都不准开口！”
男人的声音里夹杂着无比的威压以及不可忤逆的语气，他又重复了三遍，那股刺耳的破鸣声才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而渐渐消失。
集装箱里鸦雀无声。
李想靠在椅背上，感受着卡车的运动轨迹，有很浓的烟尘味道冲入集装箱，看来卡车不仅使用蒸汽动力，也使用曾经流行的燃料动力。
刚开始的前进速度很快，集装箱又十分平稳，应该是行驶在类似平原的地貌上，而在男人说完之后，卡车不断晃悠，严重的时候甚至呈现将近九十度的倾斜。
在经历了一番陡峭的山路后，卡车的行驶再度平缓，全速冲刺的时候竟然让李想有点心悸的感觉，看来速度快的夸张啊。
在城市道路，车辆是有严格限速的，乱飙车的后果就是军部士兵请你去喝茶，不死也要被剥下一层皮。
卡车离开了望海城，恐怕行驶在无人管理的荒野区。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男人警示过不准说话，大家便不再交流，昏暗的空间里充满着浑浊的空气，三个小时后，不少人都昏昏沉沉的睡去。
李想也闭着眼睛小眯了会儿，就在这时，卡车陡然一个急刹车！
如同巨兽般的车身剧烈震颤着，甩开一个夸张的角度，在地上拖曳出两道弧形沟壑，尾部的气管不断喷射出白色的气柱以及黑色烟雾，随后几个阀门咔嚓一下开启，无数蒸汽从后方管道内吐出。
没有坐稳的人都摔了个底朝天，从睡梦中惊醒已经不知道时间和天色了。
饶是身体素质优秀的他们也都一个个脸色惨白，忍住吐意，浑身被汗水浸湿。
砰砰砰！
几下剧烈的拍打集装箱外门的声音过后，几个男人的交谈声细碎的传进来。
陈凡轻轻扯了下李想的衣角，两人对视了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样的担忧神色。
不对劲。
拍打声更加剧烈，交谈声也变成了对骂声。
外面吵起来了。
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的年轻人们有几个开始低头交谈，商议着对策，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屏气凝神，静静等候着。
哐啷！
外门的把手被狠狠砸烂！
李想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紧闭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