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现场解决一些困难
王秘书立刻拿起电话要通了物资局。
这时的电话已经可以拨号了,但是县委里的干部都嫌查电话号码太麻烦,还是动动嘴,让邮电局接线员接通。
“物资局吗?我是县委办公室,我姓王。”
邮电局总机有经验,只要是县委要哪个单位,她们都是从上往下接线。
物资局有七八个公司、五六家小厂、十几个仓库,电话少说几十部,总机当然是第一时间接通物资局一把手的办公室。
到了县里的局级,行政级别基本上是正科、副处,跟乡长、镇长平级,经常参加县里的会议。
秦局长虽然认识县委一把手身边的王秘书,但是接触得不多,肯定分辨不出声音,但是他一点点也不怀疑电话那头那个人的身份。
原因很简单,此时跟后世截然不同,电话这么高端的玩意儿,普通老百姓接触不到。
这年头没有诈骗电话,三水县只有单位和少量干部家里有电话,街上没有公用电话。
老百姓基本上不打电话,偶尔有需要必须去单位或者去邮电局,不可能有人利用电话坑蒙拐骗,因此根本没有电信诈骗这种行为。
秦局长马上客客气气道:“王主任,您有什么指示。”
王秘书只是个副科,级别比秦局长低,但是不可能有哪个局长、镇长会在他面前摆谱。
道理很简单,人家是近水楼台,成天跟着县委一把手……
王秘书问道:“你们局有个老同志的爱人准备开饭店做个体户你知道吗?对了,他有个儿子名字叫做黄瀚,在实验小学读书。”
知道,秦局长太知道了,黄道舟一个小时前还来请他为饭店剪彩呢!
但是县委打电话来问这事情,顿时让秦局长警惕起来。
他没敢说实话,而是试探道:“我要了解一下情况。王主任,是不是政策有了什么变化?”
“你别误会,县委沈书记正在研究给黄瀚那孩子家的饭店剪彩,想以此为契机带动更多观望的群众不等不靠,参与个体经营自谋出路。
你们物资局也应该支持发展个体经济,应该给予黄瀚家必要的关心和支持啊!”
额!原来是县委一把手要为黄道舟家的小小饭店剪彩,秦局长这一刻肠子都青了。
明明跟黄道舟关系不错,也答应了为他家的饭店剪彩,妥妥的属于关心老职工、支持个体户发展,被自己一句“要了解一下情况全毁了!”
不行,要重新梳理一下,秦局长道:“王主任,我跟您说实话,我一直都很支持发展个体经济,关心准备干个体户的职工家属。
准备开饭店的是我们局老职工黄道舟的爱人,一只没有工作,靠缝缝补补贴补家用。
黄道舟一个小时前还在我这里,他就是来请我去为他家准备开张的‘事竟成饭店’剪彩。我当场表态局里全力支持个体户发展,到时候一定去。
局里还准备给他家一些必要的帮扶,最起码要批一些蜂窝煤给他家的饭店!”
“对对!开饭店买不着蜂窝煤肯定不行。秦局长,你还没说那个饭店几号开张呢!”
“呵呵,黄道舟是来跟我商量,日子没定呢,这样吧!我替他做主就定在这个月二十八号。”
秦局长的能力和反应杠杠的,他明明是没问黄道舟饭店几号开张,这一刻他居然给定了日子。
只不过他没想到,黄道舟家看好的日子也是那一天。
“这样不妥吧!万一到时候人家来不及怎么办?”
“放心吧!还有一个星期时间呢!肯定来得及,我待会儿就去看看,真来不及我组织几个人帮帮忙时间肯定赶得上!”
“也是!好吧,就定在二十八号上午九点半钟,我马上就通知公安局。”
通知公安局那是必须的,不是担心县委的领导出现危险,而是需要维持秩序,防止发生混乱引起踩踏事故。
真要出现了这种情况,如果有了死伤,被处分、被免职的干部肯定少不了。
放下电话的秦局长有些懵,县委大秘不认识黄道舟,却能够叫得出他儿子的名字!真让人匪夷所思。
他思索片刻,然后再次拿起电话拨了煤球厂的号码,这个时期三水县的正常电话号码都是四位数。
祝厂长接到局一把手的电话立刻习惯性站了起来。
这不奇怪,祝厂长也是退伍兵,退役时是个排长,人家秦局长退伍时是副团。
“小祝啊!黄道舟有没有回厂里呀?他一个小时前在我这儿的!”
这段时间黄道舟跟祝厂长处的不错,早就约了祝厂长开业那天来家里喝酒,也提过想请秦局长、刘经理剪彩的事。
公平仅仅是相对的,人其实总是很自觉的实现等级区分。
黄道舟准备请秦局长和刘经理,剪彩当然是他们两个,级别低了一两级的祝厂长一点点想法也没有。
他见黄道舟请他喝酒,还拜托他到时候帮着陪好秦局长心里蛮欢喜。
祝厂长实话实说道:“报告秦局长,黄道舟没来厂里,他应该是去了西大街准备开张的饭店那里了。”
“你要关心老职工,要支持个体户发展,应该给黄道舟安排几天假,让他好好忙饭店开张的事!”
额!黄道舟牛逼啊!秦局长居然这么帮他说话。
祝厂长道:“明白,请秦局长放心,我一定关心老职工,支持个体户发展。”
秦局长道:“很好,我下午三点去黄道舟家的饭店看看,你也来吧,争取能够现场解决一些困难。”
“是!保证提前到达!”
“嗯!就这样吧!再见!”
紧接着秦局长又给燃料公司打电话,
“老刘,下午三点我要和局里的几个同志去黄道舟家的那个准备开张的‘事竟成饭店’看看!”
“三点?知道了,我两点去局里汇合,然后和领导们一起去!”
“你用不着两头跑,就在黄道舟家的饭店碰面就行!”
“好的!您有什么指示吗?”
“跟你透露一下也不要紧,这个月二十八号县委的领导们准备来为黄道舟家的饭店剪彩。”
“啊?黄道舟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我跟黄道舟聊过几次,他的谈吐还可以呀!应该是个有文化的,怎么老大不小了,还是个普通职工?”
“您是知道的,他以前在皖省煤矿就是做会计的,后来因为历史问题被处理过!十年前又被批斗了。”
“嗯!这些我都知道!现在不用揪住历史问题了,只要有文化、有能力,我们应该不拘一格提拔使用!”
“明白!我会考虑这件事!”
“老刘啊!改天来我家喝一杯,咱们好好交交心!”
“好啊!我随叫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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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两缸酒
刘经理是个有算计的,在燃料公司的威信远高于支书,他立刻拨通了煤球厂的电话。
“刘经理,有什么指示?”
“老祝啊!老黄家的事你知道了吗?”
“知道得不太清楚,秦局长很关心老黄呢,刚刚打电话来指示过,要求厂里给予老黄一些帮助。”
“既然秦局长已经发话,我就不重复了,你尽快落实就行,就这样吧!”
“喂喂!刘经理,刘哥,别急着挂电话呀,咱们谁跟谁呀,我脑子糊涂着呢,你能不能把话说在明处啊!”
“告诉你没什么,反正下午你也会知道。县里的头头们准备二十八号去给老黄家的‘事竟成饭店’剪彩。”
“乖乖隆地冬,这老黄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怎的路子这么野?”
“嘿嘿,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黄跟咱们关系不错,上面有意帮衬,咱们当然要成人之美。”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放下电话,刘经理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靠在椅背上思索。
县委的领导怎么就准备为黄道舟家的“事竟成饭店”剪彩呢?
新官上任的局一把手话里话外都流露出要提拔黄道舟的意图。
他了解秦局长,知道他的路子广,战友、老上级在市里、省里的有好几个。
秦局长愿意关照黄道舟,足以说明这里有故事。
刘经理想通了,本来就跟黄道舟关系不错,再来个锦上添花加深感情何乐不为?
他想起黄道舟拜托他帮忙批发白酒的事儿,立刻打电话给了酒厂。
他让酒厂批一缸三水粮食酒、一缸地瓜干酒,并且要求酒厂连着酒缸一起送到即将开张的‘事竟成饭店’。
酒厂答应了这个要求,也顺便请刘经理帮帮忙,能不能把这个季度的煤炭计划提一点。
刘经理这次没有说计划太紧张排不过来,答应提高五个百分点。
事情都谈妥了,酒厂丁厂长这才问道:“刘经理,两缸酒六百斤呢,那个‘事竟成饭店’要卖多久啊?我们厂按照惯例都是拿现钱不欠账的!”
“丁厂长,咱俩什么关系?用得着说这些没用的?你们送酒给糖烟酒公司都是三个月结一次账,我能不知道吗?”
“嘿嘿!糖烟酒公司多牛逼?想必你是知道的。我知道你大舅子是糖烟酒公司的工会主席,不信你问问他,我们厂早就不是三个月结一次账,改成两个月了。”
“行了行了!你们跟‘事竟成饭店’也两个月一结总行了吧!”
“这,这有难度呢,我不太好交代。乡镇的供销社都是拿现钱进货,我们厂都不一定给足喽!”
“别装了!你们不肯给足供销社货,还不是因为他们下面的小店掺水掺得太离谱,老百姓骂得厉害。
老百姓又不知道是那帮狗日的掺水了,都骂你们酒厂的领导生儿子没**。哈哈哈……”
丁厂长流汗了,他知道刘经理路子野,什么事都瞒不住他,只好问道:“‘事竟成饭店’是你家亲戚开的吗?如果是,我可以安排两个月一结。”
“不是亲戚,是好朋友。你别小瞧事竟成饭店,开业那天县委一把手要亲自来剪彩呢!”
“啊!这饭店牛逼啊!老板是谁呀?是不是沈书记家的什么关系?”
“老板就是我的好朋友黄道舟,他的儿子跟沈书记熟得很。
哪天你跟我一起去他家饭店喝酒,我介绍你俩认识!”
丁厂长不知道黄道舟的儿子才十一岁,误会了,道:“好的!好的!刘经理啊!‘事竟成饭店’几号开张啊?我认为我们厂也应该拎一捆炮仗去凑热闹!”
这时候没有谁送花篮,即便想送也买不着这东西,都是拎炮仗。
刘经理道:“是应该去,指不定还能跟沈书记说上话呢!”
刚刚改革开放的这段时间跟十年后截然不同,那时有准备开业的饭店,上门推销酒、饮料的多着呢,都是先给货后结账。
这时的酒厂都是国家或者集体的,牛着呢,没点路数,拿着现钱找上门都有可能买不着。
瓶装的一斤三水粮食酒九毛七一瓶,要计划劵。散装的零售价八毛六分一斤,出厂价七毛一、批发价七毛五。
地瓜干酒只有散装的,出厂五毛一分。散装酒不要计划劵。
一缸酒三百斤,还应该算上酒缸的钱,两缸散装酒就得接近四百块,黄瀚家肯定没法一次性拿这么多货。
现在好了,刘经理一个电话,酒厂先给货,两个月才来拿钱,用不着担心没钱了。
……
上午,准备回家的沈晓蓉问黄瀚,道:“你家的饭店究竟几号开张呀?”
“我妈妈看好了日子,这个月二十八号。”
“你认为开张的那一天能够成天播放《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军港之夜》、《绒花》、《我爱你中国》会不会很热闹,很吸引人?”
“这还用问吗?肯定热闹大了。唉!可惜我家连收音机都没有。”
“你知道收录机吗?”
“当然知道啊!”
黄瀚聪明着呢,立刻意识到了,他看着笑盈盈的沈晓蓉,问道:“你家有收录机!”
“嗯!”
“哈哈!你真够意思!”
小姑娘狡黠地眨了眨眼,笑道:“我怎么了?怎么就够意思呢?”
“我知道你是准备把家里的收录机借给我家开张那天用。谢谢你呀!”
“嗯!可以借给你家用三天,你仔细点,别弄坏喽!这是我爸爸妈妈为了我学英语、学钢琴今年春节托人从沪城买回来的。”
“放心吧,我不会弄坏的,其实收录机有点小毛病,我还会修呢!”
“吹牛!”
成文阁插嘴道:“我相信,黄瀚肯定没吹牛。他上一次打开钢琴我看见里面有那么多东西觉得头都晕,他就能摆弄。”
张春梅道:“哇!收录机呀!那么贵的东西你爸爸妈妈肯你拿出来借给别人?”
刘晓莉道:“我都没有听过收录机,黄瀚家开张的那一天我要去好好听听!”
沈晓蓉道:“成文阁,你二十七号早上八点钟来接我。”
“明白,你是准备带上收录机对不对!”
“嗯!先拿来这里,刘晓莉不是没听过么?拿到这里放一个上午,让她好好听一听。”
“哇!太好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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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被点了穴
祝厂长家在南大街,他中午下班时绕去西大街找到黄道舟。
他听黄道舟说过,知道地方,来到门口时惊得下巴差一点掉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眼看到了古色古香的楼房,看到了那么大的房子,给他带来的震撼当然非同小可。
他跟黄道舟共事十几年,知道黄道舟穷得底儿掉,从来没瞧见过他舍得吃一个“大炉烧饼”。
煤球厂的职工互相约着去厂子西边桥口的面馆吃早饭,黄道舟都躲得远远的。
同事们之间吃早饭,基本上是今天你买面条请我,改天我请你吃“大炉烧饼”。
黄道舟没有经济能力回请同事们,所以从来不参与,偶尔有同事送一只“大炉烧饼”,黄道舟也总是省下分给孩子们吃。
以前那个穷却不邋遢,没有地位却不低三下四的黄道舟果然有了发达,这一刻祝厂长暗自庆幸自己还算对黄道舟不错。
从杂乱的思绪中好不容易才回过神的祝厂长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老黄家现在真是不得了啊!”
这时成文阁正好送黄瀚回来了,黄瀚眼尖,立刻瞧见在门口东张西望的祝厂长。
“祝叔叔好!外面太阳毒着呢,您快屋里头坐!爸爸,爸爸,祝厂长来了。”
“黄瀚啊!呵呵,长高了、长壮了,我听孙强说,你不但写作文发表了,还写了一首歌?”
黄道舟已经跑了出来,听到这话,笑道:“他一个小孩子,哪会写歌啊!祝厂长,今天不许走,我好好陪你喝一杯,你还没有尝过我家的特色大菜酸菜鱼呢!”
祝厂长埋怨道:“老黄啊!你只顾着盖房子,不关心黄瀚啊!”
“哪有?儿子才是最重要的,我经常敲打他呢!”
“那么你怎么不知道黄瀚写了一首歌?实验小学的老师都说这首歌有可能被广播电台播放呢!”
“啊?”黄道舟转头看着黄瀚,问道:“是真的吗?”
“爸爸,这都是小事情不值一提,你现在是要忙着把咱们家的‘事竟成饭店’开起来。”
祝厂长大惊失色,道:“小事?乖乖隆地咚!孩子,你是怎么想的呀?这事儿比开店大多了!”
黄道舟这一刻如同被点了穴,愣住了。
成文阁正准备回去呢,此时开口唱道:“花开花又谢,严寒去酷暑来,蝉鸣声在教室外,把啜泣声掩盖。
老师慢些走,小学生含泪瞧,今天就此别过了,难以忘怀。
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天黑有灯,下雨有伞……”
祝厂长道:“对对对,就是这首歌。”
成文阁骑车走了,大声丢下一句话:“黄伯伯,黄瀚的这首歌没多久就能在收音机里听到了。”
黄道舟从震惊中回过神,问道:“你怎么可能会写歌?我我……”
“不是我一个人写的,是在邱老师辅导下和县委沈书记的女儿沈晓蓉一起创作完成的!”
黄瀚此时是故意在祝厂长面前泄露沈晓蓉的身份。
效果不错,祝厂长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黄道舟听了黄瀚这样的解释,总算相信了,道:“臭小子,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嘿嘿!没什么好说的,也是想着哪一天你在收音机或者广播里听到这首歌,听到我的名字,来个惊喜呢!”
“别!千万不能这样,我会惊着的,惊出病来你负不负责任?”
“哈哈,我知道爸爸的心大着呢,这点小小刺激不算啥!”
听着黄道舟和儿子的对话,也有儿有女的祝厂长羡慕不已,长叹一声,道:“唉!老黄啊!你家黄瀚能把人羡慕死呢!”
黄瀚客气道:“祝叔叔,您别走,留下跟我爸爸好好喝一杯,我去安排大菜酸菜鱼上桌。”
“不,我今天不能喝酒。”
黄道舟奇怪道:“为什么?”
“我是来特意跟你说一声,下午别去厂里了,三点钟秦局长、刘经理和我会来这里看看。说不定还有其它领导会到场,我喝得满口酒气像什么样子?”
“领导们来这里?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你没搞错吧?”
“装!还装?”
“我装什么了我?”
“县委大领导要为你家的饭店剪彩,这么大的事你都没告诉我!还装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没意思了!”
黄道舟惊愕莫名,疑惑道:“县委一把手要来剪彩?真的吗?你听谁说的!会不会搞错了?”
“不可能!是秦局长打电话通知我的!还要我帮着你家解决一些实际困难!”
黄道舟乐了,道:“居然有这样的大好事!”
祝厂长道:“嗯啊!你走老来运了。对了,老黄啊,你说说吧,还有什么困难?”
“困难?我暂时真没想到有什么困难呢!”
唉!黄瀚心里叹息,黄道舟还是太实在,都不懂顺杆子爬,只得开口道:
“爸爸,如果县里的大领导要来剪彩,店里怎么着也得准备一下、添置一些东西,家里的钱有可能不够呢。
你能不能去厂里借几百块,然后让厂里发工资时一个月扣二十,慢慢还!”
额!黄道舟用见鬼般的眼神瞧向黄瀚。
祝厂长点头道:“黄瀚真聪明,说得太对了,老黄,我看这样吧,你明天抽空送去厂里打个三百块钱的借条,注明了一个月还二十块钱,我当场签字批准。”
明明昨天已经借了成文阁家五百块,算算账不差钱了,这会儿又借三百块,有这个必要吗?
黄道舟不由自主地瞧向黄瀚。
黄瀚忽悠道:“爸爸,县委的领导们万一留下吃饭咋办?是不是让人家交伙食费呀?
祝厂长、秦局长、刘经理等等又是领导又是好朋友,总要准备一打洋河大曲吧?这难道不要钱?”
黄道舟猛然醒悟,道:“是啊!县委来人,我家可不能跌了份儿,总要给县委大领导长脸啊!日光灯都得多装几盏,确实需要更多钱。”
“老黄,你最好算其他账,用不着算县委的人在你家吃饭,这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但是客气话要说,准备工作要做,总要表现出留人家吃饭是真心实意才对!”
“哟!老黄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这份算计真了不起!”
“这哪里是算计,是真心实意感激,特别想留下领导们尝尝我家的特色菜。”
“好了,不早了,老婆孩子还等着开饭呢。我回家了。”
“别走啊!我们可以吃菜不喝酒啊!”
“那多没意思!改天,改天一定来你家好好喝一场,你回去吧,别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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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宠辱不惊
黄瀚很淡定,黄道舟情绪波动太大,一直都有些回不过神。
“爸爸,你别这样,要淡定,还记得那个对联吗?就是云卷云舒的那个。”
黄瀚担心老是让黄道舟过于兴奋伤了身体,引诱他谈论对联,其实这个对联黄瀚一直都记得。
“你是说‘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这个对联吗?”
黄瀚立刻大拍马屁道:“对对对!就是这个,爸爸,你的知识真渊博!”
黄道舟果然很受用,傲然道:“那有啥,我记得许多诗词对联呢!”
接下来黄瀚的话就不中听喽,“爸爸,宠辱不惊才是王道!不就是县委一把手上门吗?他也是两个鼻孔一张嘴,有必要这么激动?”
黄道舟老脸一红,分辩道:“我不是激动这个,是因为你写了一首歌。”
刚刚回来的黄馨正好听见了这句话,惊叫道:“什么?黄瀚写了一首歌?这、这也太神了!”
正在装饭的张芳芬问道:“写歌是个什么说法?很难吗?”
黄瀚笑着调侃道:“写歌其实不难,以后许多二傻子都能写狗屁不通的词儿,是不是有人愿意听就不知道了。”
黄馨“哈哈”笑道:“妈妈,你别听他胡扯,能写歌可牛了!”
黄道舟道:“我刚才听成文阁唱了一段,那歌蛮好听的,黄瀚,你好好给我们唱一遍吧!”
“还是算了吧,肚子饿,要吃饭!”
“不行,不唱一遍没饭吃!”
“好吧,……愿你遇良人,暖色浮余生有好人相伴……”
“这,这也太好听了,听得我都快要掉眼泪了,这真是你们写的吗?”
“爸爸,我饿!我强烈要求吃饭。”
“行行行,咱们吃饭,唉!心里乱着呢,真想喝一两。”
张芳芬奇怪道:“想喝就喝点呗!心里乱个啥!”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县委一把手真的要带人来为我家的饭店剪彩!那一天不知道该有多风光呢!都都觉得跟做梦似的。”
“啊?”张芳芬立刻明白了,拉过黄瀚就亲。
“妈妈,妈妈,别激动,我正吃着饭呢!”
黄馨道:“你太神了,怎么就请动了县委一把手了,跟我们讲讲呗!”
秀儿、玉儿那一天都在场,都记得黄瀚说过要请县里最大的官来剪彩,此时都如同傻了般。
张芳芬道:“我也很想听,你说说吧!”
“这真没什么好说的,我只不过让沈晓蓉给他爸爸传话,表达了我们家期望县委大领导们来剪彩的心情。不是祝厂长刚刚说起,我都不知道事儿成了。”
黄馨道:“真牛啊!只不过说了说就成了,了不起!”
玉儿轻声问秀儿道:“县委一把手应该是我们这儿最大的官,管着公社一把手对不对!”
“嗯!我们县几大十万人都归县委一把手管!”
“他怎么就肯为咱们这个饭店来剪彩呢?”
“这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黄瀚跟县委一把手的女儿是一起学弹钢琴的同学。”
玉儿眼睛直勾勾的瞧着黄瀚,此时崇拜之情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决……
心甜如蜜的张芳芬拿来里面还有大半瓶洋河大曲的酒瓶,道:“这么多喜事,是该喝一盅,今天喝杯好酒。”
“不能喝,我一喝酒就上脸,下午局领导和公司领导要来看看呢,喝得满脸通红像什么话?”
“啊!这是怎么了?领导都这么闲?”
“哪里是闲的,应该是听说了县委领导们要来,都提前来看看。”
“呵呵!黄瀚说得太对了,请来县委大领导,你的面子大多了,说不定还就真能提拔你当干部呢!”
“嘿嘿!我有文化能写会算,给个局长也是能当的!”
“你吹大牛呢!没听说过局长这么大的干部不是**员的呀?你在煤球厂当个副厂长就顶天了!”
黄瀚道:“物资局的厂子好几个呢,干嘛就是盯着煤球厂?我认为爸爸应该去大伯上班的厂子去当厂长。”
社会在发展,煤球厂妥妥的是个夕阳产业,以后肯定是一天不如一天。
偏偏这段时期还有些效益,最起码不亏本有些盈利。
黄道舟即便上位了,黄瀚也没办法让这种厂实现爆发式增长,何不如找个亏损的厂子大展拳脚?
黄道舟此时没有什么觉悟,自嘲道:“好了!好了!都别穷开心了!还当厂长呢,我连个小组长都不是。”
黄瀚道:“有志者事竟成,我和姐姐、妹妹立志考上名牌大学。爸爸也要奋发图强哦!”
小丫头立刻大声道:“我一定好好学习,上学后要做全班、全年级第一名。”
黄馨道:“我暑假期间就好好学英语,读古文,开学了要争取全年级前五十名。”
黄道舟见儿女们如此积极向上,激动之余若有所思。
黄瀚笑盈盈瞧着黄道舟,他知道黄道舟不是个甘于人下的,有当官的机会肯定会争取,一旦时机成熟,肯定要谆谆诱导他。
盘活一个连退休职工都不超过九十人的液压元件厂,对于知道后世发展大方向的黄瀚来说容易得很,相信黄道舟具备这个能力。
其实这个时代承包经营一个国营或者集体工厂真的很划算,弄得好,个人的好处大得很,弄砸了,个人的损失微乎其微。
相当于是没本钱的买卖。赢了,明天会很美好,输了,日子照过,工资照拿。
但是有一个前提相当重要,万万不能把公家的钱塞自己口袋里,只要在这个原则问题上清爽,哪怕亏损了几十、上百万,都不可能有哪个厂长为此而坐牢。
现实中就有不少国营单位、集体单位厂长把厂子搞得一团糟,他们用不着承担责任,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个烂摊子。
没几天又会担任了另外一家厂子的领导。基层工人骂娘有什么用?除非找到他们贪污、受贿的真凭实据,否则拿人家没辙。
黄瀚在暗中助力,黄道舟肯定会有一番作为,不仅仅要把厂子办得红红火火,还要让工人们得到大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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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虎父无犬子
下午局领导、燃料公司领导、煤球厂的干部,一共十几人来“事竟成饭店”关心老职工,支持个体户发展。
局里研究决定,祝贺“事竟成饭店”开业大吉时送一座马头钟作为贺礼。
这年头单位之间有互相送些纪念品的惯例,但是谁都不敢送现金。
新单位挂牌送玻璃镜、时钟、装饰画等等价值小几十块钱的物件不算啥,动了现金就是违纪。
只不过送礼品给个体户还是头一遭,真的无例可寻。
一个中等大小的马头钟大概在三十块钱左右,对于物资局来说九牛一毛罢了,既然是局领导研究决定,当然没人提出异议。
黄道舟一一递烟陪领导们聊天,秀儿、玉儿忙着泡茶。
黄瀚不想被围观,讨厌这种动物园看猴子的感觉。
也是因为黄馨、黄颦特想听黄瀚弹钢琴、唱《老师慢些走》这首歌。两点多就带着黄馨和小丫头去了学校。
果不其然,聊了一会儿后,秦局长就问起黄瀚。
这简直是送黄道舟装逼的机会呀。
他乐呵呵道:“孩子忙,比我还忙,这会儿去学校弹钢琴、练歌去了。应该是没几天省里就有领导来给他录音。”
秦局长只知道黄道舟的儿子跟沈书记的闺女是同学,据说成绩很好,是个三好学生。
不知道黄瀚和沈晓蓉写了一首歌。
他问道:“弹钢琴、唱歌?还要录音。这是什么情况!”
黄道舟等黄瀚吃饱喝足了拉着他盘问了半个多钟头,直到黄瀚把《老师慢些走》这首歌词写下来,并且唱了两遍,才肯让黄瀚带着小丫头去学校。
见局里一把手一脸好奇,黄道舟从口袋里掏出歌词双手递给他,不无得意道:
“我家黄瀚和沈书记的女儿共同写了一首歌,估摸着很快就会在省里的广播电台播放,他当然要好好练,争取唱得更加好!”
“啊?”除了了解一点点情况的祝厂长,其余人都惊讶万分。
刘经理也不知道还有这一出,瞧向祝厂长。
祝厂长连忙凑到刘经理耳边,小声道:
“我分析黄道舟家被县里关注了,很大原因就是两个孩子合作写出了一首好歌。那首歌我听了几句,真心不错!”
刘经理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这种关系太难得,老黄真是走运了。”
秦局长道:“老黄啊!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有些像做梦一样?写了一首歌?怎么就能写出一首歌呢?”
刘经理道:“是啊!我也好奇的不行!实验小学离得不远,要不我们待会儿……”
“妙啊!”秦局长看了歌词发出惊叹:“这歌词真妙啊!”
他随即又问道:“老黄,这字真漂亮,是你儿子写的吗?”
黄道舟谦虚道:“是犬子写的!也就一般吧!”
秦局长道:“这字还一般?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祝厂长道:“秦局长,老黄的毛笔字写得好着呢!”
“嗯!听说过、听说过,虎父无犬子啊!”
刘经理问道:“秦局长,下午应该没什么安排吧?想不想去实验小学看看?”
“对啊!我们为什么不去看看、亲耳听听,如果黄瀚写出的这首歌真的能够在广播电台播放,我们局也感到光荣啊!”
一行人都感兴趣,说走就走,人人都骑着自行车,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就来到实验小学门口。
看门人老孙头当然要问问情况,秦局长出示了工作证。
老孙头见来人是物资局一把手,立刻殷勤地领着他们来到“六一堂”后面的钢琴教室。
都躲到学校里了,还是没用,人家居然追来了。
为了满足物资系统领导们的好奇心,黄瀚自弹自唱了一遍《老师慢些走》。
又是二十几天过去了,这曲子黄瀚已经弹得滚瓜烂熟,仅仅比这首曲子,勤能补拙的黄瀚这一次的弹奏已经不亚于沈晓蓉。
十几个物资系统的领导绝大多数没有见到过钢琴弹奏,见到黄瀚弹奏得如同行云流水,一个个目瞪口呆。
黄瀚刚开始学弹钢琴就是为了装逼,没想到才不到三个月,就装了一回不大不小的。
听完了黄瀚的弹唱居然没有一个人鼓掌,因为在场的人包括黄道舟和祝厂长都呆若木鸡。
黄道舟知道儿子每天练琴风雨无阻,没想到儿子会练到了这种程度,他太感性,居然忍不住泪流两行。
秦局长张了张口,觉得喉咙无比干涩,他咳嗽两声道:“同志们,你们怎么都不鼓掌啊?这歌真是好得不得命呢!”
“啪啪……”回过神的十几个人都用力拍手,心里羡慕得无法形容。
黄道舟跑了过去一把抱起黄瀚,哭得泣不成声。
秦局长笑道:“哈哈,黄道舟同志喜极而泣呢!真羡慕他有这么了不起的儿子!”
局里的这些领导此时都是若有所思,黄道舟今非昔比啊!以后恐怕还会更进一步,跟这样的人要好好相处!
黄瀚道:“爸爸,爸爸,淡定,要宠辱不惊。”
“我,我打你呀!呜呜……”
“爸爸,我弹钢琴,你唱歌,我们来合作一曲《在那遥远的地方》,让领导们乐一乐。”
“嗯!今天我特别高兴,很想唱歌,《老师慢些走》我也会唱!”
“哇!爸爸,你太聪明了,今天才学了一会儿就能唱了!”
“这有啥,以前在皖省煤矿,只要有文娱演出,我都会上台唱歌!”
秦局长道:“原来黄道舟同志也是多才多艺啊!怪不得能够教出这么厉害的儿子!”
刘经理道:“我只知道你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没想到你还会唱歌!”
祝厂长凑趣道:“领导们,我们欢迎黄家父子为大家唱两首歌呀!”
“噼里啪啦!”十几个人鼓掌起哄,钢琴教室里顿时闹哄哄。
父子俩人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是心有灵犀,《在那遥远的地方》也是黄瀚苦练的曲目之一,弹奏时邱老师经常指点,因此不存在大问题。
黄道舟唱歌不是盖的,《在那遥远的地方》这首歌是他最拿手,又有了音乐伴奏,他唱得情深意长,真的好听极了。
一曲终了,秦局长大声喝彩道:“太好听了,比收音机里的那些歌唱家也不可能差了!”
物资系统的领导们都热烈鼓掌,他们是真的觉得好听,觉得新鲜。
三水县毕竟是个小地方,平常哪有机会听到有钢琴伴奏的现场演唱啊!
羡慕不已的刘经理道:“我真没见识,为什么不让我家小丫头也学弹钢琴呢?”
祝厂长道:“红旗小学哪有钢琴啊?也没听说过有会教钢琴的老师啊!”
十几个人顿时议论起孩子的教育问题,有几个还虚心请教黄道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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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豪情万丈
这个下午对于黄道舟来说最有意义,因为没几天整个物资系统都传开了。
黄道舟多才多艺有文化,所以他的子女成绩都很好,儿子更加不得了,居然写了一首歌,马上就能够从收音机里听到。
黄道舟的地位又拔高了,厂里的同事见到他老远就主动打招呼,局里、公司里的干部都相当热情。
自从物资系统领导大张旗鼓来过一次,准备开业的“事竟成饭店”立刻被人关注了。
下到居委会主任、干事,上到三水镇领导,都来实地考察,表示关怀,提倡支持发展个体经济。
黄道舟去供电局办事顺利得很,上一天去联系,第二天就有电工上门换火表,只收了材料费和电表的钱,根本没人提起是不是应该付增容费。
黄瀚不知道这个时候需不需要给增容费,反正觉得三到五千瓦的电表太小了。
仅仅是照明不存在大问题,但是马上就要使用两个吊扇、电饭锅,赚到钱的第一件事就得增加最少两个吊扇,以后还得买洗衣机、电冰箱。
电饭锅功率不小,应该达到七八百瓦,有了钱说不定店里不止用一个,用两三个都大有可能,恐怕还要使用热得快烧水。
记忆中从八几年开始,随着家用电器逐年倍增,电力供应虽然也是年年加大,但还是跟不上突飞猛进的大发展节奏。
三水县有一段时间,电力比较紧张,私人想增容,不仅仅需要排队,还需要缴纳不菲的增容费。
没想到八一年换了个十到二十千瓦容量的火表,只不过花了十几块钱,这倒是意外之喜。
三水县在八十年代初期也经常停电,但是城区要好一些,基本上都是因为改造电网或者出现事故才会停电,停电时间达到一整天的少之甚少。
基本上不存在因为限电停了居民用电的情况,而是宁可停掉用电大户,也要保证居民的生活用电。
三水镇一把手和镇长带着几个干部来关心群众的时候,张芳芬真的提了几个面临的困难。
原来是业主张芳芬担心没有计划券买不着肉!这才多大事啊!
其他地方或许猪肉紧张,但是三水县一直是输出大县,根本不存在这个问题。
况且县里已经在搞大包干,许多人家都在搞副业,生猪存栏量达到去年同时期的双倍。
养家禽的农村家庭简直是超过一半,城市居民也有不少,鸡鸭鹅的保有量恐怕达到去年的三四倍。
于是乎,三水镇一把手和镇长商量后认为,既然给张芳芬批了饭店的营业执照,就应该充分考虑到现实问题!
哪有饭店没有肉菜卖的道理?
他们现场为个体经营者张芳芬排忧解难,要求食品公司每个月解决三百斤猪肉计划。
糖烟酒公司不可忽视,糖、酒这种计划物资当然是命令他们解决,“沪城大前门”这种普普通通的计划内香烟应该每个月供应十条。
领导们指示,下级领导鼓掌表态竭尽全力支持,黄道舟当然不客气,第二天就找去人家单位落实。
面子大了真不一样,黄道舟没想到会有一天成为这些牛逼公司一把手办公室里的座上宾。
事情办得特别顺利,还结交了不少有头有脸的干部,得到了他们的承诺,“有什么困难,他们一定尽可能给予帮助!”
被人尊重的感觉真的很好,黄道舟每天都被幸福包围,一时间豪情万丈。
他这几天买香烟、酒、糖虽然都是计划内的价格,但是也花了一百多,顿时觉得儿子有先见之明。
如果不是从厂里借了三百块,家里的钱还就真不够。
大领导发话一个月解决一次,现在到了七月底,如果不立刻把这个月的计划用完,岂不是亏大了?
黄瀚心知肚明,事情办得这么顺,完全是拉起大旗作虎皮的效果,其实就是狐假虎威。
黄道舟不可能仗势欺人,也不可能干违法乱纪的事情,黄瀚根本用不着担心什么。
七月二十六号上午,省里的两个同志终于来到钢琴教室录音。
他们是昨天下午来的,住在县政府招待所,不仅仅教育局领导,县里也有领导参与接待。
俩人带了简单的录音器材,他们听了《老师慢些走》这首歌后,给予了充分肯定,认为领导听过后肯定会安排时间正式录音。
全程陪同的教育局领导和朱校长、马书记更加信心百倍,送走了省里来人,接下来当然是静候佳音!
张春梅、刘晓莉、成文阁,甚至于沈晓蓉都无比期待好消息传来,实验小学的老师、校长们同样如此。
貌似只有一个人真正做到了“宠辱不惊”,这当然是黄瀚。
一首歌、一篇文章算个啥?在这个时候根本体现不出经济价值。
黄瀚哪里在乎?他在等待长大的同时认真学习。
赚钱的路子多着呢,如果仅仅是为了赚点钱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完全做得到躺赢。
无忧无虑了干啥呢?混吃等死吗?
重来一回总要活得精彩,总要尝试改变些什么,竭尽所能少留遗憾。
七月二十七号上午,不仅仅是张春梅、刘晓丽几个早早的来到了钢琴教室,还来了二十几个同学,有三五班的、也有三四班的。
萧蔷也来了,她虽然经常挥粉拳教育小男生,但是怕鬼,不敢一个人经过‘六一堂’是刘小明陪着来的。
她是得知今天有收录机可以听,忍不住好奇心,特意来看看。
萧蔷不擅长唱歌,但是爱听歌。
她的父母都是干部工龄长,工资不低,单位上的福利待遇不错。
因此萧蔷家经济条件蛮好的,即便是这样,她家也只有缝纫机、自行车、手表、收音机这“三转一响”。
拿沈晓蓉家的经济条件差了一个等级。
八点十分,很守时的沈晓蓉在成文革、钱爱国一左一右护送下来到了钢琴教室,成文阁手里提着一台收录机。
没想到居然有满屋子的同学等着,沈晓蓉吓了一跳,随即就明白了,“咯咯……”笑了起来。
成文阁小心翼翼把收录机放在邱老师办公桌上,那里有一个黑色的胶木插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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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
沈晓蓉插上电源,按下收录机上的播放键,欢快的歌声响起:
“……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
好久没听这首歌了,黄瀚哑然失笑。
这首歌的词曲作者预料不到二十年后会是怎样?描绘不出。
用了“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含糊其辞。
他们不可能想到那时祖国的经济在腾飞,老百姓的日子蒸蒸日上,总体来说呈现了飞跃式发展。
用“衣服新、房子新,草屋已绝迹”来形容才是恰如其分。
可惜发展经济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牺牲了环境,恰恰不是“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
而是“昏天黑地”随处可见冒着黑烟的烟囱,污染严重,灰蒙蒙的天,大地上到处是流着发臭污水的河流。
“沈晓蓉,你家收录机的声音怎么这么低呀!有没有把声音开到最大呀?”
萧蔷的一嗓子把黄瀚从回忆中唤回现实。
沈晓蓉道:“已经开到最大了呀!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收录机的声音越来越低,在家里听着还不怎么觉得,今天就太明显了。”
萧蔷道:“该不会是坏了吧?”
“应该不会呀!我家刚刚买的,我才用了半年,用得仔细着呢!”
假货满天飞的时候还没到来,冒牌收录机现在暂时没有,沈晓蓉家的肯定是原装货,哪有可能那么容易坏!
黄瀚笑道:“小鬼子的收录机质量还可以,只要不磕着碰着,用十几年都坏不了。”
萧蔷道:“那为什么这个收录机的声音还没我家的收音机高呢?”
“磁头脏了!擦一擦,声音就高了?”
萧蔷不解道:“什么脏了?你别不懂装懂呀?”
黄瀚问道:“蓉儿,你带手绢了吗?”
蓦然,沈晓蓉羞得面红耳赤,萧蔷瞪大了眼睛,问道:“黄瀚,你喊人家沈晓蓉什么呀?”
钢琴教室里二十几个小伙伴都一脸好奇,都瞧向黄瀚、沈晓蓉。
黄瀚赶紧搪塞道:“什么什么呀!你就是个十万个为什么!想不想看我怎么把收录机的声音弄得高起来?”
没心没肺的萧蔷顿时被歪楼了,点头道:“想看,太想看了!”
黄瀚接过沈晓蓉递来的手绢,按下驱动磁带门的按键,从打开的磁带门里取出磁带。
用指头夹着手绢擦了擦磁带门里下面中间位置的磁头,拿出来看了看,上面果然粘上了棕褐色的磁粉。
黄瀚换了手绢干净的一角继续擦,一直重复了四次,发现手绢不脏了,才放进磁带按下播放键。
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三倍都不止,把靠得最近的萧蔷吓了一大跳,黄瀚赶紧旋转按钮,把声音降低了一半。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沈晓蓉喃喃道:“黄瀚,你怎么会开收录机,我还没教你呢?你不是说你家里连收音机都没有吗?”
萧蔷道:“黄瀚家是没有收音机,怎么了?”
沈晓蓉道:“你没看见吗?他连收录机都会用啊!”
萧蔷明白了,道:“是啊!黄瀚,你快告诉我,你怎么就会用收录机?还会从里面掏那黑色的脏东西!”
这没法解释,黄瀚干脆装傻,道:“是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好好想想,我为什么会用收录机?”
萧蔷比较好骗,道:“要我帮你想呀?我我……”
张春梅道:“萧蔷啊!你能不能别说话,我们都想好好听歌呢!”
“好吧,我不吱声了,我也要听歌。”
黄瀚悄悄的离开了钢琴教室,钱爱国、成文阁也是第一次听收录机,觉得新鲜好听,根本没注意。
收录机功率太小,在闹哄哄的西大街播放歌曲,来来往往的行人根本听不见。
学校里有开大会时用的七八个音箱呢,应该是带变压器的那一种。
黄瀚准备去校长室看看朱校长或者马支书在不在,想去借两个合适的音箱用三天,估摸着应该不会被拒绝。
学校在放暑假,这段时间用不着这开会、做广播体操、眼保健操时才需要的东西。
黄瀚的运气不错,两位领导都在。
朱校长和马支书这几天都在九点钟左右来校长室,十一点后才离开,他们是担心省广播电台或者教育局打电话来找不到人。
门是开着的,黄瀚没有直接进去,敲了敲门板。
朱校长正在看今天的人民日报,听见敲门声,一抬头,瞧见了站在门口的黄瀚,热情道:
“哟!黄瀚啊!进来、进来,又有什么好事啊?”
“朱校长好,马支书好!我家的饭店明天开张,我来是想借学校的两个音箱用三天。”
黄道舟不穷了很会做人,那一天下午遇到朱校长、马支书已经邀请他俩二十八号晚上去“事竟成饭店”喝酒。
所以他们知道黄瀚家饭店开业的日子。
此时的校长、老师大多数都端着,也没有所谓的谢师宴吃坏了风气,毁了教师的形象。
朱校长和马支书跟黄道舟仅仅是一面之缘,没有打过交道,他俩不可能冒然接受邀请,去一个学生家里喝酒。
他们礼貌性地跟黄道舟握手寒暄,委婉拒绝了邀请,理由很充分,他们是教育工作者,公然在学生面前吆五喝六喝大酒成何体统?
朱校长以为黄瀚想当然了,解释道:“孩子,不是有音箱就能播放歌曲呀,还有许多东西呢!”
“学校里的那些东西太老旧了,用不着,沈晓蓉已经把她家的收录机借给我了,只要接上学校里的音箱就可以播放歌曲。”
“啊!”说实话,朱校长也不懂这个,一脸惊讶。
马支书道:“你连沈晓蓉家的收录机都借来了,我们还能不借音箱啊?只不过弄不弄得响我可不知道。”
“当然能响,如果插头对得上号,都用不着十分钟。”
“行啊!我们倒要看看。”
不一会儿,钢琴教室门口出现了朱校长和马支书,他们一人搬着一个音箱,大汗淋漓。
满屋子的小伙伴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没办法,七月底,不动都热,搬着一个大概二十几斤重的音箱走了一百多米当然热得不行。
黄瀚很轻松,他拿着的是两股音频线、电源线和一个多用插座。
“成文阁,钱爱国,赶紧搬两把椅子放到龙槐树下。再去打盆凉水让朱校长和马支书洗把脸。”
俩大孩子动作麻利,马上就搬来椅子,成文阁拿起脸盆就往厨房跑。
音箱的插孔是通用规格,免去了不少麻烦,黄瀚指挥钱爱国把两个音箱放在门口,接上音频线,接上音箱的电源。
黄瀚已经看过了,怪不得音箱有些沉,果然是带变压器的那一种,可以接二百二十伏的民用电。
鼓捣了不到十分钟,这回黄瀚在按下播放键时记住把收录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小,然后缓缓开大,紧接着调两个音箱上的音量旋钮。
不仅仅是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朱校长和马支书都用见鬼般的眼神瞅着忙前忙后的黄瀚。
“绒花,绒花……”李谷一清脆的歌声在小院里回荡,效果比收音机里的声音好了不知多少倍。
如此清晰的歌声,恐怕只有在电影院里才能够听得到,校长、支书和小伙伴们都目瞪口呆。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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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天生的
钱爱国见同学们都用崇拜的眼神瞧着黄瀚,脱口而出:
“我要好好跟着大哥学本事,他太厉害了,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成文阁点头坚定道:“我也是!我以后什么事都听黄瀚的!”
本来就失落的萧蔷,此时心碎了一地,她已经在努力学习,想着追上黄瀚。
可是事与愿违,有可能渐渐的连黄瀚的背影她都瞧不见了。
刘小明依旧是没心没肺,这里有十几个女生呢,他当然要装逼。
他走过来拍了拍黄瀚的肩膀道:“黄瀚,这些东西要送去你家西大街的房子里对不对?”
“嗯啊!”
“你一定需要一辆三轮车!”
“真聪明!你是不是准备去招待所帮着借呀!”
“那是当然!成文阁,你这么大的个子应该会骑三轮车吧?”
“嘿嘿!没骑过,应该不会吧!”
“钱爱国,你个子也不小,会不会骑啊?”
“我,我也不会!”
“啊!个子大没什么用啊!”
钱爱国反驳道:“你有用,你会骑吗?”
“我早就想学了,我爸爸不让啊!”
“这不是废话么!”
黄瀚道:“好了,好了,成文阁、钱爱国骑自行车带刘小明和我去招待所借三轮车。
朱校长、马书记你们歇会儿听听歌,我们至多半个小时就回来。”
钱爱国和成文阁的体型瞧上去跟大人差不多,都能骑自行车,朱校长没有制止,道:
“你们要注意安全,可以让成文阁同学推着三轮车。”
黄瀚道:“朱校长请放心吧,我们四个人呢!还会对付不了一辆三轮车?”
“也对,四个人呢!抬也抬得回来!”
仅仅二十几分钟,四人就回来了,三轮车是黄瀚骑着回来的。
在拿到三轮车的时候,黄瀚就准备骑,成文阁说什么也不让,担心黄瀚摔了。
黄瀚也没有解释什么,拿起成文阁的自行车就骑。
成文阁正握着三轮车的车把手准备试试,一个没注意,就看见从来没有骑过自行车的黄瀚骑着车在花台间穿行。
刘小明三个如同见鬼般瞧着骑着自行车在招待所大院子里兜了一个圈子的黄瀚。
“看见了吗?这下应该相信我会骑三轮车了!”
刘小明正在学着骑自行车,经常偷偷的把他爸爸的公车推到体育场练习,已经记不得摔了多少次。
他见黄瀚骑得悠哉悠哉,羡慕不已,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骑自行车了?”
钱爱国根本没有瞧见过黄瀚学着骑自行车,他自动脑补了,道:
“乖乖隆地洞,大哥厉害啊!我学着骑自行车不知摔了多少回,没想到大哥天生的就会呀!”
黄瀚心道:“天生的个屁!我十五岁才学着骑自行车。
家里只有黄道舟的二八型公车,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腿上、膀子上都曾经摔得血淋淋。
但是骑自行车属于一旦学会了,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技术。”
脑子不容易拐弯的成文阁坚持道:“会骑自行车不等于会骑三轮车,要不然我和钱爱国怎么就不会?”
“你们其实都会,只不过没有骑过,需要练习。我骑给你看看吧!”
“哦!你慢点,我会帮你扶着!”
“用不着,骑三轮车只要把车把扶正了,肯定倒不下来。”
黄瀚有经验,会骑自行车的人初次骑三轮车总是觉得车要倒,车把手往一边斜,斜着、斜着,车就真的倒了。
只要保持车把手对准正前方,不要去管那种要倒的感觉,三分钟后就能够掌握骑三轮车的技术。
然就有不少人上去后几下子就倒了,害怕了,再也不敢碰三轮车,变成了永远不敢骑。
三人看着黄瀚骑了一圈,都服了。
刘小明脸上的神色最是复杂,他已经最少被教育方式粗暴简单的刘兆祥打了两次,罚跪了一次搓衣板。
人比人气死人,刘小明期末考试排名倒数第十七,勉勉强强升五年级。
黄瀚的成绩和**个同学并列全年级第一,拿到了三好学生奖状。
刘小明还是刘小明,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刘爸爸开始瞧他不爽,为点以前一笑置之的小事就能大打出手。
还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天天吃肉还瘦得像个猴崽子,才考了六十几分,瞧瞧人家黄瀚,你还有脸在外面疯?”
刘小明委屈啊!他又不敢分辩,也不敢告诉他爸爸,黄瀚的例子连老师都认为太神奇,不是跟着学就能够做到的。
此刻黄瀚又展示了神奇的一面,被虐得习惯了的刘小明道:“黄瀚,我知道你开窍了如有神助,也相信了,拜托你千万别让我爸爸看见好不好?”
“为什么?”
“自从你小子当了三好生,我已经挨揍两回了,还问我为什么?”
“呵呵!其实你真的很欠揍!你如果是我的儿子,我一天至少打三回!”
“啊!你小子不带这样啊!信不信我翻脸啊!”
“翻脸?你舍得?你不想听歌、听故事?被同学欺负了不想成文阁、钱爱国替你出头?不想缠着成文阁求他教你骑自行车?”
“额!”刘小明懵逼了。
钱爱国笑道:“老四,你最好乖乖的,想跟着我们混的多了去了,我们要是肯,身边能围几十个,你再叽叽歪歪,以后不带你玩!”
“我,我,你们这段时间也没有带我啊!”
黄瀚道:“我们每天早上六点半就来学校学习,你小子应该是在睡懒觉,怎么带上你呀?”
成文阁道:“我就经常看见你跟几个孩子掼“角角儿”弄得满身泥,脏死了!”
钱爱国装逼道:“大哥说得对,你小子档次太低了,我认为应该是烂泥扶不上墙的那一种。”
“我,我是烂泥扶不上墙?我成绩虽然有点差也总比你俩好多了,我最起码从来没有留过级。”
这话成文阁最不爱听,他反驳道:
“留级怎么了?我爸爸说了,考大学的时候又不会因为留过级提高分数线,大家都一个样!我现在的名次是二十九,比你好多了!”
钱爱国道:“我是四十一名,也比你好,我是因为跟着大哥的时间短,下半年期中考试我肯定能够超过二哥。”
成文阁道:“休想,我不可能让你超过!”
“等着瞧,我肯定能!”
没心没肺的刘小明见原本针对他的俩货争起来了,居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黄瀚知道刘小明其实蛮聪明的,就是坐不住太贪玩,还得过且过没有上进心,想尝试着改变他。
道:“小明,要不你也每天早早起来跟着我去学校吧?”
“去干嘛?”
“早读、背课文、练武功啊!”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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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值得炫耀
“早读?还背课文?你是准备要命呀?
我不去,我也起不来!好不容易放暑假,我却要比上学还要起得早,我有病啊?”
“你不想好好读书考大学啊?”
刘小明无所谓道:“能考就考,考不上就等着分配工作,我爸爸认识的人太多了,工作肯定不会差了!”
额!黄瀚愕然!
刘小明还补充一句道:“考大学也是为了分配一个好工作,我跟你不一样,考不上大学用不着去乡下种田。”
黄瀚小时候确实有不少邻居的孩子有这样的想法,恐怕是因为他们的父母在家里炫耀过定量户口的优越性。
确实如此,九十年代前的定量户口真值得炫耀,否则农村人根本不可能花上八千块钱为子女买户口。
那是在九十年代初期,国家给了政策,三水县的一个定量户口价格八千块。
太多农村人为了子女的未来节衣缩食买户口,那时的八千块可以买两间老平房呢!市中心的商品房价格也就八百多块一个平方米。
改革开放给超过十亿农村户口带来了参与竞争的机会,太多年轻的农村人进城成为了付出最多,得到最少的农民工。
八十年代城市户口的年轻人才是待业青年,国家总会给予安排工作,跟农村人属于“盲流”截然不同。
有路子的城市人真不在意孩子们是否考得上大学,因为他们跑关系得来的工作岗位,未必就比中专、大专毕业生分配的工作差。
比如萧蔷,只是职业高中毕业,三转两转就弄到了编制,工资不低,工作不累,比绝大多数同龄大学生强。
刘小明也是职业高中毕业,他属于倒霉到家的那一种。
刘兆祥退休时提出要求,这时已经不允许“顶替”,几番周折好不容易把刘小明从一家金属制品制造厂调入招待所弄到了事业单位编制。
谁知道刘小明只做了五年体制内的幸福员工,招待所倒闭了。
政府招待所倒闭简直是绝无仅有,附近县市的招待所都一直存在。
几率这么低的事儿都让刘小明摊上了,可见他有多倒霉!
按照事业编制的金额自己交社保,对于下岗自谋生路的刘小明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最后只能放弃,按照最低标准缴纳。
黄瀚小时候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好好学习,只有考上大学才是唯一出路。”
这恐怕是黄道舟这个城里特殊家庭的特别叮嘱。
估摸着刘小明、王四小、李梅、高家等等,未必就认为考上大学会有多么了不起的改变。
这其实很简单,“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是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
没有人能够预知未来,八一年之前,农村户口确实是个沉重的枷锁。
要成为定量户口进入国家的单位工作,对于“没脚蟹”家庭的农村户口来说,考中专、大学真是唯一选择。
以前还有一个,但是八一年后已经不行了,因为国家在大裁军。
以前农村户口可以去当兵,在军队里好好干争取到志愿兵名额,十年、八年后转业就能够获得定量户口,获得工作岗位。
见刘小明如此,黄瀚不想说什么了,大不了以后在他下岗的时候帮他一把,在他娶老婆时提醒他要慎重考虑,免得老婆跟人家跑了。
刘小明老婆也是个奇葩,真的跟了个土豪,享受到了富贵,黄瀚也就不吐槽了。
这女人瞎了眼,抛下刘小明和儿子跟了个瘪三,还贴光了那点私房钱。
后来幡然醒悟想复婚,黄瀚想劝刘小明算了,给那个傻女人一个机会吧,就当做自行车被人家偷着骑了几回又还回来了。
可是刘小明彻底寒了心,坚决不肯将就,下定决心一个人逍遥自在过日子,虽然穷,但是依旧玩得嗨!
朱校长和马支书来钢琴教室看看是因为不放心,见黄瀚做事麻溜,还有两个大男生帮着干活儿,干脆不管了,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小伙伴们爱听歌,一直到过了十一点才肯回家。
搬东西当然用不着黄瀚亲自动手,成文阁和钱爱国力气大着呢。
黄瀚骑着三轮车,后面跟着骑自行车的成文阁和钱爱国,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即将开业的“事竟成饭店”。
“哥哥!这些是什么东西呀?”从来没有瞧见过收录机、音箱的小丫头一脸好奇。
“这叫做收录机,可以播放歌曲,我待会儿接上电线,放《绒花》给你听。”
黄馨听说过收录机,跑过来左看右看后问道:“这个收录机是不是可以听英语磁带,可以录下我们说话的声音的那一种?”
“是啊!只不过录音需要空白磁带,我没有,没办法录音!”
“哥哥,我现在就想听歌!”
“行啊!我马上就放,小颦啊,你要看住这台收录机,除了我谁都不让碰。”
“我知道,别人乱碰会把收录机弄坏了。”
黄瀚指挥钱爱国和成文阁帮着布线接上了音箱,调试的时候没有敢开多大声音。
收录机这东西是个稀罕物,此时整个三水县都没有哪家商店播放歌曲吸引人群关注,动静大了这里分分钟就会围满人。
“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李谷一清脆的歌声响起,比收音机的效果强太多了。
“哇!真好听!就像在电影院里!”
秀儿、玉儿和张芳芬都停下手上的活儿来围观这个神奇的收录机。
“妈妈,你喜欢听越剧,可惜这里没有越剧磁带,明年我家也买一台收录机,买越剧《红楼梦》的磁带,你只要想听,就立马听得着。”
“这东西肯定很贵吧?”
“是不便宜,但是我家肯定需要一台,你想想啊!顾客在等着卖酸菜鱼的时候能够听一段越剧,心里该有多美?”
“呵呵,我烧菜时有越剧听,心里也美着呢!只要家里有了钱,我肯定舍得添置这,这叫做什么来着!”
黄馨道:“收录机,妈妈,学英语有了收录机就容易多了,我可以听磁带,一遍一遍跟着读!”
“啊?这东西还能够帮你们学习呀?那更得早点买回来!”
黄瀚尽可能延迟家里买电视机的时间,但是支持早早的买收录机。
其实所谓的录音功能完全是浪费,一般人家根本用不着录音功能,绝大多数是刚刚买回收录机时新鲜几天,给家里人录个音。
黄瀚计划中是过了春节去沪城,他准备亲自去购买“收放机”,就是带收音机功能没有录音功能的那种。
记忆中有这种产品,价格比收录机便宜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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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馋丫头
去沪城的主要任务是卖“双肩包”,其次是买收放机、英语书、英语磁带,一把吉他。
如果有机会寻到一架老钢琴,黄瀚也想买一台。
想来那么大的城市,总能够买到二十年代沪城生产的旧钢琴,其他人或许还摸不着门路,但是黄瀚信心满满。
姑妈在沪城不小的旧货商店干了二十几年,即便店里没有寄卖的旧钢琴,也肯定能够知道哪家准备卖。
只要值得,黄瀚就舍得花钱,估摸着明年春天,家里应该不差钱了,有利于学习的物件当然要置办起来。
张芳芬和黄道舟其实都是很大气的人,只要家里有钱,肯定舍得买钢琴、收录机。
下班回到家的黄道舟被歌声吸引,不仅仅仔细瞧,还不知不觉跟着唱了起来。
他喜欢唱歌,更喜欢听歌,认为收录机这东西真心不错,问道:
“黄瀚,估摸着这台收录机值多少钱啊?”
黄瀚不知道这时收录机的准确价钱,但是知道八五年一台双喇叭立体声收录机零售价是四百八十块钱。
那是刘小明的哥哥刘小刚工作后攒钱买的一台“熊猫牌”,体积是沈晓蓉家这台三洋牌收录机的双倍。
八五年国家的经济状况好了许多,虽然工资没怎么涨,普通二级工也只有四十块钱左右。
但是绝大多数单位都在发奖金,效益好一些的单位奖金和工资已经倒挂,三水人用土话“儿子大过老子”来形容正经八百的工资低于奖金的怪现象。
因此黄瀚能通过此时的人民币的实际价值和普通工人的工资瞎猜、推断、估算出差不多的价位。
这台单喇叭的三洋牌收录机当下应该是二百多块,这钱能够在三水街上买一两间二十个平方米左右的房子。
自己买喇叭做两个音箱,效果不会差于实验小学借来的这两个音箱,一百二十块钱肯定够了。
黄瀚道:“收录机加两个音箱,办齐了恐怕要四百块钱呢!”
“乖乖隆地洞,再贴一百块都够买三间一厨了,太贵了。”
“嗯啊!电器真是贵得吓人,太不划算,咱们家今年不考虑买收录机。”
黄瀚这段时间给黄道舟留下的印象就是胆大包天,他其实担心黄瀚坚持要买收录机。
黄道舟不是小气,而是有分寸。
家里欠了两千六百多块钱外债呢,当然是先还人家的欠款,攒了钱才能考虑买这些可有可无的物件。
听到儿子的表态,黄道舟附和道:“对对!不值当。”
黄馨和小丫头相当喜欢收录机,但她们都懂事,同样认为这东西太贵了,咱们家现在肯定玩不起。
她俩今天高兴着呢,因为今天下午有一场电影可以看,黄瀚还拿了五毛钱给黄馨,让她买两张电影票带回来。
秀儿、玉儿都爱看电影,眼巴巴地瞧着黄馨姐妹俩手牵手去电影院都不好,黄瀚掏钱请她们。
这就是口袋里有私房钱的好处,电影票是两毛钱一张,黄馨和黄颦看电影时可以花一毛钱买两只奶油棒冰解解馋。
奶油棒冰五分钱一根,赤豆棒冰四分,在黄瀚的记忆中,这东西太遥远了,小学毕业前恐怕都没吃过三支。
也就怪了,黄瀚小时候没这东西吃,长大了也不爱吃,黄瀚妻子的童年过得富足,一到夏天就经常吃冰棍。
长大了还喜欢吃,现在都经常去跳广场舞了,还记得去肯德基买蛋筒冰激凌。
黄瀚实在不能理解,那东西冰得牙疼,有什么吃头。
张芳芬经常说的一句话“吃惯了的嘴,跑惯了的腿。”真的很有道理。
黄馨、黄瀚、黄颦因为小时候没有零食吃,长大了都不爱吃零食,家里的零食往往都放过期了,总是想不起来吃几口。
黄馨捏着黄瀚给的五毛钱牵着乐滋滋的小丫头出门了,远远地还听见小丫头的声音:“姐姐,我们吃赤豆棒冰好不好?可以省下二分钱呢。”
“呵呵,想省钱干脆不吃多好,能省一毛钱!”
“可是哥哥让咱们吃冰棍呀!”
“你个馋丫头。”
……
秀儿看见黄瀚拿钱让黄馨给她和玉儿买电影票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让一个小孩子花钱,道:
“黄瀚,那四毛钱算我借的,我拿了工钱还给你!”
“用不着,请两位姐姐看场电影那是应该的,明天舅舅来我也要请他看呢。”
玉儿奇怪道:“黄瀚,你这么小,口袋里怎么会有五毛钱呀?”
“我自己挣的,写的一篇小文章发表了,前天校长把四块七毛钱稿费给我了。”
这不是瞎话,确实是朱校长把沪城寄来的稿费给了黄瀚,导致黄瀚的私房钱达到二十二块七毛,今天花了五毛钱,还有二十二块二毛。
“哇!你太了不起了!”
“所以你俩用不着跟我客气,我请你们看电影算不得什么。”
“嘻嘻,你真大方!那电影好看吗?”
“当然好看,刘晓庆知道吗?”
玉儿道:“知道啊!她就是小花对不对。”
这年头的农村人穷苦,但是能够看到电影。
都是公社、大队组织联系放映队下乡,不要社员花钱,每一级政府都有送文艺下乡的政治任务。
但是每年放映多少场次是有计划的,超出计划就得各显神通。
最直接的当然是某些经济情况好些的大队掏钱,也存在某家办喜事请两场电影的情况。
大队放电影都是露天的,必须是晚上,因为大白天根本没法看,社员们自带板凳。
这时的农村更加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一到晚上处处乌漆麻黑。
某大队放电影的消息一旦传开,附近七八里的社员都早早的吃了晚饭兴冲冲赶来,往往都是两场连放。
许多自由恋爱的相遇、相识就是在看电影时发生,当然,有不少流氓罪也是这个时候犯下了。
大队放电影,秀儿、玉儿从来没落下过。
最远的记录是走了七八里路跑去沙角套大队看电影,回家时下雨了,一同去的四五个年轻人都摔了一身烂泥,一直走到下半夜才回到家。
她俩都羡慕城里人可以天天看电影,还用不着带凳子,走几步路就有电影院,心里早就有了想法。
拿到工钱,就天天去电影院门口转转,只要放新电影,一场都不落下,有特别好看的,就看两遍,看三遍也行啊!
秀儿问道:“是不是演小花的刘晓庆又演了今天在放的电影呀?”
“嗯!这部电影叫做《神秘的大佛》也是她主演的。”
玉儿兴奋得一跳三尺高,拍手道:“哇!太好了,我最喜欢小花了,咯咯……”
秀儿由衷道:“真没想到我们能住在电影院旁边,走几步路就看着电影,回到生产队讲给人家听,他们肯定认为我是吹牛皮呢!”
黄瀚跟玉儿、秀儿的对话,张芳芬都听见了,她的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
张芳芬、张禹根、张慧芬兄妹三个感情好得很,可惜都是穷困潦倒。
现在家里蒸蒸日上,张芳芬当然要帮衬妹妹、哥哥,见儿子对两个表姐好,还准备花自己写文章得到的钱请张禹根看电影,当然高兴。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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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三寸金莲
实验小学今天包场下午一点半的电影。
黄瀚家的“事竟成饭店”离电影院只有一百多米,现在有不少同学们知道地方。
暑假有足两个月时间,基本上都是包场八到十场电影,每一个交了钱的同学都能拿到用订书机订起来的一摞电影票。
成文阁和钱爱国、刘小明当然爱看电影,都准时去了电影院,散场时身边跟了十几个男生。
张春梅那一边更厉害,原三五班、三四班的女生最少有一半都想跟着她去黄瀚家的店里听歌。
黄瀚看过《神秘的大佛》,而且不止看了一遍,那时候人小胆子小,看得胆战心惊,觉得这部电影太恐怖。
他现在肯定不愿意再看一遍这电影,依旧是让小丫头拿上票跟着黄馨去。
没事做的黄瀚也不躺着,在读英语单词。
学好英语很重要,不仅仅是为了周游世界,也是为了能够较早的接触电脑。
黄瀚没想过进入it行业写程序,那份工作太枯燥,而是因为最早的dos操作系统没点英语基础可不行。
虽然此时dos操作系统还没有问世,传到中国恐怕还得十几年以后。
没想到电影散场后,店里拥来了一大群孩子们,小丫头人来疯兴奋得直蹦。
黄瀚打开收录机播放歌曲,秀儿、玉儿、黄馨、张春梅、刘晓丽给孩子们倒水,店里顿时热闹非凡。
不一会儿,沈晓蓉也和几个女同学进来了,店里现在有八张方桌,三十二张条凳,六把太师椅,六十几个小朋友都有地儿坐。
沈晓蓉见借给黄瀚收录机起到了大作用蛮高兴,她看了看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想来应该会把看到的情况告诉她爸爸。
定下来了二十八号请客,黄道舟当天傍晚就带着三个孩子去了后院堂屋请黄瀚的爷爷、奶奶和五叔一家子。
黄瀚一家子现在都是在西大街吃饭,因为每天都要给干活儿的木工、瓦工做饭烧菜。
晚上依旧是回老宅睡觉,秀儿、玉儿暂时睡西大街房子里的那张“雕花三滴水大床”。
以后黄瀚一家子五口人都会住在西大街的二楼三间南北通透的房间里。
东房间放“三滴水雕花大床”,几样老家具,这个房间以后就是张芳芬和黄道舟的卧室。
三个房间的中间都是朝南的大窗户,用角铁焊了三脚架,搭上一根竹竿就可以安装晾晒衣服、被褥。
六个角钢材质的三脚架没花钱,是钱国栋在农机站买了三四十斤废料吩咐电焊工做出来的,很结实。
三水县此时没有冲击钻打眼,也没多少人知道用膨胀螺丝固定铁件。
黄瀚设计的三脚架没有预留孔,而是有二十公分可以砌入墙体,在三脚架生根的墙体周围多用点水泥,砌得仔细点,一样能做到稳当。
此时基本上找不着不锈钢,只能用角钢刷防锈漆,以后隔两三年就要清理角铁再刷防锈漆,否则会锈得烂掉。
三个房间的实用宽度都是三米八十五公分。
东、西两个大房间的实用长度是三米九十五,窗户宽一米二。
西房间两边分别紧靠墙打制、固定两张一米二宽度的上下床。
这个房间的四个一米二宽度的铺位挤一挤能够睡八个人,饭店开张时秀儿、玉儿、黄馨、小丫头就住这个房间。
她们想一人睡一张床完全能够满足,但是估摸着跟父母睡惯了的小丫头一定会缠着要跟姐姐睡在一起,也有可能依旧选择跟父母谁在东房间。
黄瀚的房间在中间,也有朝南的大窗户,东、西的长度跟东、西两个大房间一模一样,但是朝北没有一米二宽的大窗户,因为北面是楼梯口。
这个房间南北长度两米不足一点点,实用面积不足八平方米。
黄瀚为了有备无患,也设计了一米二宽上下床固定在墙上,想来三面都是墙体,这两张跟墙体相连的床肯定是最稳当的。
这个小房间大多数时间里肯定是黄瀚一个人住,他肯定睡下铺,上铺可以放书、放衣服被褥等等杂七杂八的物件。
以后舅舅来家里,黄瀚就可以收拾上铺睡觉,下铺留给舅舅。
来的客人是女的,当然是安排到黄馨、玉儿的房间里住宿。
祖宅堂屋里有老老小小九个人,黄哲远年纪最大,今年七十八了,黄道武的女儿黄芸最小,才三岁,此刻笑个不停,应该是小屁孩的“人来疯”。
黄哲远道:“道舟啊!你是个胆大的,办这么大的事儿,还办成了,真好!”
“爸爸,今天就是来请二老二十八号去上座呢!道武,你们可都要早点去啊!”
黄哲远乐呵呵答应道:“好好好,我俩也早早的去!多多少少也能帮点忙!”
黄道武乐了,道:“满屋子亲戚,你最大,谁敢让你忙啊!我一大早就会去帮着做馒头、包子,你用不着去得太早。”
黄道舟道:“早上准备了早茶呢,有大煮干丝,大炉烧饼、馒头、包子还有鱼汤刀面。”
“三哥,你是不是准备买刀面回来自己煮?”
“用不着买,秀儿、玉儿都会擀面、跳面,她俩跳的面一样的劲道,不比拐角口门店的差!”
赵淑贞道:“也是,农村人能有几个不会做面条,跳刀面我也会。”
黄道舟以前基本上不跟后妈说话,但是今天不一样,他乐呵呵道:“您心灵手巧我们都知道,要不你哪天指点指点秀儿、玉儿两个。”
哎呦喂!三十几年了,头一次听见老三说好听的,黄哲远居然激动不已。
赵淑贞愣住了,呆了半晌后笑了,道:“我知道你的新房子里有许多窗户,我二十七号就送些窗花过去!”
奶奶的剪纸手艺好着呢,反正黄瀚这辈子没见过比她还剪得好的,记忆中的童年、少年,窗户上都会贴她剪的窗花。
那一年忽然发现窗户上少了红艳艳的窗花,黄瀚曾经无限伤感,感叹人不长久。
“好呀,好呀,就是让您受累了有些过意不去!”
“不累,我是真心为你家高兴,你家不仅仅日子好了,孩子都争气,我喜欢着呢,要不是一双小脚,我都想天天去帮你家做些事!”
黄瀚的奶奶真是三寸金莲,后世的人恐怕只是听说过,没有看见过。
这里劝大家别以为很好看,实际情况是丑死了,把好好的一双脚硬生生弄残废,变成了病态的畸形。
你们看过后,一定有想吐的感觉,有把裹小脚的始作俑者剁了的冲动。
裹过小脚的女人五十岁后绝大多数佝偻着背,那是因为总是低头小心翼翼的走路造成的。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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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向组织靠拢
黄哲远问黄道舟:“老大那里你有没有想着跑去请?他有日子没来了!”
黄道武道:“三哥家这么大动静,知道的人太多了,大哥也是物资系统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故意不来看看!”
确实如此,黄道舟在西大街砌房子准备开饭店老大黄道乾早就知道了。
不是听单位上的人说的。
他有六个儿女呢,绝大多数成年了。
年纪最小的儿子黄宪章还比黄瀚大三岁。
他是先听大女婿说了,后又听大儿子黄宪礼、二儿子黄宪诚讲了亲眼所见。
老大屁本事没有,张芳芬给他和老四的评价“树叶掉下来都怕砸破头。”就可见一斑。
这也是三水土话,形容一个人胆小怕事、谨小慎微到了什么程度。
但是他窝里斗毫不含糊,跟自家兄弟忒较真。
他还特别争礼,认为老三家做这么大的事都没有找他商量,感觉没有得到尊重。
所以不但自己不登门,还叮嘱儿女,三个女婿也别去。
黄道武听到了一些传言,也感觉到了是怎么回事。
此时开口是发泄不满,也有显得自己跟三哥亲的意思。
手心手背都是肉,黄哲远当然希望子女和睦相处,他道:
“按照礼数,你应该上门去请,你如果忙,可以让老五替你跑一趟。”
黄道舟道:“我现在有自行车,骑去下坝十分钟就够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嘿嘿!”黄道武坏笑两声,道:“大哥家大小马上也要办喜事了,他这么争礼,到时候我这个长辈也要争一争!”
黄瀚不可能参与这种狗屁倒灶的破事,一直没有吱声。
黄宪礼是大伯家的老四,但是大伯家不这么排行,都喊他大小,因为他上面三个姐姐,下面两个弟弟。
三水县兄弟、姐妹之间互相喊小名、排行的人家有一多半。
黄道乾家就是如此,黄瀚当然也跟着这样喊,乃至于黄宪诚都五十多了,还被平辈亲戚们喊做“二小”。
黄宪礼今年二十四,在三水县制药厂工作了七年。
今年初,媒人介绍了个对象在医药公司下属的坝口药店上班,俩人处得很好,已经开始谈婚论嫁。
黄哲远道:“老大家宪礼结婚少不得来请你们,这是礼数,老三家开业请客也应该登门去请老大,这也是礼数。
老四哪里用不着亲自去,拜托河东韩三带个信就行。
但如果是老五家有事,老五就要特意去秦皇镇请老四,这也是礼数!”
“爸爸说得对,我这就带黄瀚去大哥家。”
黄瀚愕然!我又没说过想去大伯家,干嘛拉上我?我有时间不会多睡会儿?
孩子就得有个孩子的觉悟,爸爸要带着,黄瀚也没辙。
他只好拿了四本连环画坐上了黄道舟的自行车。
“黄瀚,你现在特别大方!”
“爸爸,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几本画儿书黄馨、小颦都看过了,放在家里有用吗?
送给三小当做礼物何乐不为?”
“嘿嘿,三小比你大三岁呢!另外五个哥哥姐姐比大得多,还都工作了,也没见谁送你一本画儿书啊!”
“爸爸,你以后不要以小市民的眼光看问题,要站得高看得远。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咳咳……”无比惊讶的黄道舟这回不是假咳,而是真呛了一口风,咳个不停。
他又被儿子说教了,一时间觉得老脸挂不住,想翻脸又觉得不太好,连咳嗽带憋闷,涨得满脸通红。
黄瀚又道:“也是,大伯家都是定量户口,现在只有三小和大伯母不工作,经济条件应该不差,可是他家为什么看上去比我家还要寒酸?”
“唉!你大伯那人,说不上嘴呀!连家里的堂屋都坑坑洼洼的。
要是我,买点砖,找个人或者自己带着儿女、女婿们就把地铺了。可他就是那熊样!”
“爸爸,你千万别和大伯这样的人一般见识,让他三分无伤大雅。
只是可惜了他家的六个哥哥、姐姐,他那样子教孩子们,真的是害人不浅。”
黄瀚没有胡说,事实证明大伯家六个都是最基层的工人都是老实本分人,没有一个当干部的,人人都是被动下岗。
还好以后国家完善了养老保险,退休工资足够温饱,要不然麻烦大了。
黄道舟叮嘱道:“这些闲话只能跟我说说,在外人面前千万不能说!”
“嗯啊!我又不是长舌妇。爸爸,你是个有志气、有胆气的人,也有能力,接下来要积极向组织靠拢争取当干部。
我建议你今天晚上就写入党申请书。”
“连你都知道当干部的基本上是党员啊?我一个普通职工要入党不太容易呢!”
黄瀚谋划着让黄道舟混上一官半职,怎么着也要在黄道舟退休时得到个正科或者副处级,成为党员那是必须的。
他言辞凿凿道:“我认为应该是探囊取物,你请祝厂长、刘经理、秦局长做你的入党介绍人,相信今年年底就应该能够进入考察期。”
“不对呀!这些我都不太懂,你是怎么知道的。”
黄道舟果然很精明、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
黄瀚连忙解释道:“人家沈晓蓉的爸爸、妈妈、叔叔、小姨都是大干部,这些东西门儿清,我这段时间天天跟她在一起,听听就记在心里了。”
“是那个小姑娘说的?不像啊!”
黄瀚开始瞎忽悠老爸,道:“人家属于体系内的家族,从小耳濡目染。她有意讲体制内的故事给我听,我认为应该是有所指。”
“有所指?难道县委……”
“嘘,瞎猜的东西别乱说!反正你要求进步写入党申请书没有任何坏处,万一成功了,会体现出好处。
以你那么聪明的大脑分析分析,值不值得干?”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黄道舟果然上当了,脱口而出道:“没有坏处只有好处的事傻子才不干。”
“那行呀!说干就干,今天晚上就写,明天早上就交给祝厂长,然后就请刘经理、秦局长做你的入党介绍人。”
“嗯!我现在跟几个领导的关系好得很,细想想,这事儿还就应该不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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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心里不平衡
黄瀚肯定道:“当然不难,你连续三年还是四年被评为煤球厂的先进工作者了?”
“五年,七六年开始,我就是先进工作者,接下来几年都是!”
“哇!爸爸,你不简单啊!在厂子里没啥正事还能够起早带晚去上班,居然坚持了五年?”
“不止五年,应该是十几年呢,也只有今年才有些吊儿郎当!”
“爸爸,万一有人提意见,说你这几个月工作吊儿郎当,你不能不反击,我建议你喷提意见的人一脸?”
“喷?什么意思?怎么喷?”
“你义正言辞地宣布,你是为了响应国家号召,支持个体户发展,才利用工余时间鼓励、帮助张芳芬不等不靠,自谋生路。
这也是为了减轻国家的就业压力,要不然你以家庭特别困难为理由,要求煤球厂照顾个临时工,肯定会挤掉一个待业青年的工作岗位对不对?”
“对啊!妈呀!你怎么这么会‘喷’啊?我要是把这些话‘喷’出来,厂里肯定再也不可能有人说三道四了。
那个小姑娘太厉害了,你以后一定要跟着她再多学点。”
“我会的,我学这些东西没有用,以后全部教给你好不好!”
“嗯啊!有人点拨就是不一样。人家一大家子都是大干部,经验之谈就能让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受益良多呢!”
见黄道舟被忽悠成这个样子了,黄瀚赶紧停止,担心忽悠狠了,把老爸给忽悠瘸了!
父子俩聊得兴高采烈,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坝大伯家。
黄瀚看见了憨态可掬的三小后笑了。
因为三小黄宪章曾经跟黄瀚同事过几年。
后来黄瀚在九三年就辞职不干走人,那时物资系统才刚刚走下坡路呢!
傻不拉几的黄宪章一直干到两千零五年单位破产倒闭。
黄宪章大好的青春都在那个每况愈下的物资系统下属公司虚度,逼不得已下岗时已经接近四十岁,妥妥的属于再就业困难户。
还好他实在,有个原单位的同事办了家工厂,用了他这个知根知底的实在人做仓库保管员。
私人厂子的保管员跟原物资系统下属公司的保管员截然不同,顺带着要做勤杂工呢,一肚子牢骚自然免不了……
没胆气自己干,也只能发发牢骚,他的老板当然也是黄瀚的同事,以前交情也不错。
黄瀚就能理解人家做老板的,经常劝黄宪章,得到一个是人就能做的工作,工资还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没自己做老板决定自己命运的牛逼,你就知足吧!
现实生活中就是如此,打工时投亲靠友,最后亲戚之间闹得鬼话连篇,朋友之间的交情荡然无存。
这几年黄瀚家的生意可以用实在找不着工作的农村亲戚,让她们得到进城锻炼的机会,算得上是授人以渔。
国家发展起来后,就得鼓励秀儿、玉儿自主创业,免得到了最后,落下的都是埋怨和心里不平衡。
去年过年时黄瀚和黄宪章、黄宪诚、黄宪礼等等在五叔黄道武这个唯一健在的长辈家喝酒。
黄宪章认为黄瀚喊他三小听着不舒服,很认真的要求黄瀚改口喊三哥。
这小子神经兮兮的,黄瀚一时间真的有些尴尬。
可是黄宪章一转头敬酒喊黄宪礼、黄宪章,道:“大小、二小我们兄弟三个跟黄瀚干一杯!”
这下子被黄瀚逮到把柄了,狠狠地“喷”,问他那里来的牛逼?大过年的还两种标准!
你能喊六十出头的大哥大小,哪里来的底气要我改口喊三哥?
三小哪里辩得过黄瀚?最后的结果,三小自罚三杯,喝高了……
黄宪章见黄瀚笑得古怪,顿时疑神疑鬼,又是擦脸、又是前看后看,看看身上有什么东西让黄瀚发笑。
“呵呵!三小,别来无恙啊!”
“你今天怎么有些像神经病?笑得像个二傻子!”
娘的!这小子说话还是呆里呆气的。熟悉的配方啊!
黄瀚把四本连环画递给他道:“千里迢迢来给你送礼,赔笑脸,你就说这么臭的话?”
“四本画儿书,送给我?不得命!你不能哄我啊!”
“家里还有不少呢!你想要,哪一天再去挑几本。”
“我不相信,你咋就这么大方呢!”
“以前那是没有,拿什么大方?”
“我,我不知道能不能要你的画儿书。”
“是不是担心你爸爸打你啊?你别让他瞧见这几本画儿书不就得了!”
“我,我不喜欢撒谎。”
“呵呵,随你吧!”
……
大伯家一如既往地破破烂烂,连日光灯都没装一盏,昏暗的白炽灯恐怕只有十五瓦。
黄道舟跟黄道乾聊了几句后就说明来意。
认为挣到了面子的黄道乾高高兴兴答应了,他表态二十八号一大早就带着一大家子去西大街新房子里帮着放炮仗好好热闹一下。
黄道舟带着黄瀚准备回去时,黄道乾拉着一脸苦大仇深的三小出来了,硬要三小把四本连环画还给黄瀚。
黄道舟看不下去了,道:“大哥,你这是啥意思?我家黄瀚有几十本画儿书呢,送几本给三小怎么了?用得着这样吗?”
“他是做哥哥的,没有东西送给黄瀚也就罢了,怎么好意思要黄瀚的画儿书?”
“我家黄瀚本事可大了,他写了两篇作文被《少年文艺》发表了,拿了九块多钱稿费呢!送几本小人书算不得什么。我们走了。”
“啊?”看着黄道舟父子远去的背影,黄道乾在风中凌乱了……
大伯母问道:“写文章拿钱了?这是个什么说法?”
“老三这人你还不知道,最容易得意忘形。说不定在吹牛皮呢!”
三小怯生生问道:“爸爸,这四本画儿书怎么办?”
“给你,你就拿着,别弄坏喽,万一哪一天黄瀚又舍不得了,来‘倒赌儿’,你就还给他。”
这个时期孩子们容易“倒赌儿”,这是三水县土话的译音。
意思是处得好的时候送出去的东西,在发生矛盾时讨要,往往孩子们吵得面红耳赤,大人们听得一脸尴尬。
三小老老实实答应道:“嗯!黄瀚不来‘倒赌儿’我也会仔细收着。”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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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祸从口出
回到堂屋,黄道乾吩咐大小道:“你没几天就要办婚事了,也得在祖宅住一段时间,你明天要早点去帮三叔的忙。”
黄宪礼道:“等我们单位分房子恐怕都不止五年,以后我有可能跟爷爷、三叔、五叔一个院子住着,一家人就应该互相帮忙。
我早就想去三叔家帮忙了,还不是因为你不让么!”
“谁让老三不早点来跟我说一声!他要是早都说了,二小会电工活儿呢,他家能省下请电工接电的钱。”
黄宪礼无语了,“唉!”叹了一口气,不吭声了。
二小黄宪诚道:“也不知道三叔家的电有没有接上,明天我早早地就去,带上工具包。”
黄道乾道:“用不着,你没听你三叔显摆啊!店里已经装了两台吊扇、六盏日光灯,还问我为什么不装一盏日光灯。
你明天一大早去喊你二姐和二姐夫,记住了,让他们别空手两拳的去,要买些炮仗。”
“嗯!我明天早上去,爸爸,我家是该装一盏日光灯了,家里黑咕隆咚的……”
黄道乾很不耐烦地打断道:“别学你三叔,没钱还‘穷甩’,稳重点。日光灯不要钱、电费不要钱啊?”
黄宪诚道:“我们家哪里差了装日光灯的这点钱啊?”
“闭嘴,大小马上要办事,这要花多少钱?你是不是钱很多,拿几百给家里用啊!”
“我,我,我才过了学徒期,每个月都给家里伙食费了,有多少钱你肯定有数啊!”
这是大实话,二小和黄道乾都在液压元件厂上班,每个月拿多少钱黄道乾当然知道。
他重重“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
回家的路上,黄瀚道:“爸爸,在大伯面前嘚瑟有意思吗?你是要做大事的,永远都不要跟他比!”
“你小子能不能好好说话?当心我打你呀!”
“好吧,我不吱声!”
“哈哈,咱们爷儿俩还是说些什么吧!里高兴着呢!”
“我知道你心里得意!”
“是啊!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但是你比大伯家三个都强!”
“不是我强,而是他们太弱!”
“这话怎么听着不舒服呢,为什么我听了又有要打你的冲动?”
“……”
“怎么不说话了?”
“怕挨打!”
“嘻嘻,你好好说话,别老气横秋的,我保证不打你!”
“我不信,祸从口出,我决定惜字如金!”
黄道舟又被噎着了,自我解嘲道:“我,我,我不生气,哈哈哈……”
原本的轨迹,黄瀚就有些早熟,十六岁工作后就渐渐地取代了生病退休的黄道舟一家之主的地位。
黄道舟跟思想僵化的黄道乾不一样,懂得放手,懂得尊重子女的意见,因此黄瀚家蒸蒸日上。
七月二十八号是“事竟成饭店”开张大吉的好日子。
黄瀚依旧计划六点半准时到钢琴教室去练琴,他准备九点半前和成文阁、钱爱国一起赶到店里。
成文阁一家子、钱爱国一家子都答应来吃酒席,黄瀚跟他俩说好了,这几天都要在中午、下午的时候待在店里。
三水县人家过年前都有做馒头、包子的习俗,热腾腾的气息弥漫在大街小巷,衬托出年越来越近了。
可惜九十年代往后,这年味越来越淡,前两年又开始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年三十的春节联欢晚会越来越不吸引人。
春节的一大早闻不着了燃放烟花爆竹留下特有的硝烟味,总觉得索然无味……
黄道舟家虽然穷,但是在会过日子的张芳芬操持下,日子过得有仪式感。
一般情况下,腊月二十七或者二十八家里都要张罗着做馒头,肉包子太高级,黄道舟家没做过。
三水县人家都是以吃米饭为主,不是每个家庭主妇都会蒸馒头,这是个技术活儿,要是面发的不好,馒头根本做不起来。
黄道武和方桂兰夫妻俩会掌握面发酵的程度,因此都是两家一起做。
每到家里做馒头的日子,黄瀚都会吃撑了,第二天总是“嗝馊味”。
原因很简单,平时根本吃不着的美味这天管饱吃,小孩子哪懂节制?暴饮暴食的结果就是伤了胃。
黄道武和方桂兰前几天就帮着发面,今天早上四点多就来帮着做馒头、包子。
早上不到六点黄瀚就带着昨天叮嘱过不要吃早饭的成文阁和钱爱国来到店里。
黄道舟和张芳芬、黄馨去买菜了,已经去了有半个钟头。
要买的菜很多,黄道舟写了半张纸,他还骑上了黄瀚昨天借来的三轮车。
黄道武一见着黄瀚就乐滋滋招呼道:“黄瀚,尝尝新鲜出笼的萝卜丝馅儿的馒头,待会儿还有肉包子。今天准备干掉八个还是十个?”
方桂兰笑道:“去年蒸馒头的那天黄瀚总共吃了十二个呢!”
黄瀚一脸尴尬,去年腊月二十八是吃了十几个馒头,吃撑了,也是因为做馒头的这一天妈妈不做饭,一家人吃馒头当饱!
他逗闷子道:“五叔、五婶,你们以后千万不能说我以前的糗事,见到别人我起我,你们要说:
黄瀚那孩子打小聪明,有一天邻居小伙伴掉水缸里了,他就没蠢倒把缸给砸了。”
这故事人人耳熟能详,都说故事的主人翁聪明,到了黄瀚嘴里怎么变味了?
黄道武奇怪了,问道:“你不砸缸准备怎么办?”
“把家里的大水缸砸了,会不会被爸爸打死?岂不是救了一条命赔了一条命?”
“胡说!挨打那是肯定的,打死不至于,为了救人砸缸,你爸爸肯定不好意思打你!”
“秀儿姐,别愣着,下三碗鱼汤刀面,五叔,给我们一人先来一个馒头吧!”
“先别急着吃啊,你还没说不砸缸怎么救人呢?”
“丢根竹子不就行了?”
成文阁问道:“那里万一没有竹子呢?”
“你没看见连环画上明明画着竹林啊?”
“咦!好像是!”
钱爱国道:“有可能水缸太高,小孩子根本够不着呢!”
“那么那个小孩子怎么就掉进缸里了?飞进去的?人都能掉进去了,难道不能伸进去一根竹子救人?”
“额!有道理呀!有根竹子拉,只要鼻孔露出水面就肯定淹不死了。”
送馒头来的黄道武也觉得有些懵逼,道:“是啊,塞根竹子缸里,确实就能够让掉进缸里的孩子不至于淹死!为什么要砸缸呢?”
“蠢呗!也应该是人家仗着家里有钱赔得起!我们是穷人,哪能那个样子救人?”
“哈哈哈……”成文阁、钱爱国、秀儿、玉儿包括五叔、五婶都笑得肚子疼!
“哎呦喂,笑死人了,哈哈……”钱爱国道:“大哥,你这应该是讲的笑话吧?太逗了。”
黄瀚暗笑,古代的成语故事漏洞百出,比如什么凿壁借光,卧冰取鲤等等根本不能推敲,只能不带脑子去看。
谁有本事靠着体温在冰封的河面上捂出一个冰窟窿?他傻不傻,为什么不带上锤子、凿子砸出个冰窟窿钓鱼?
成文阁脑子死了些,黄瀚担心他胡思乱想,道:“刚才完全是胡扯蛋逗乐,你们不要乱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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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一地鸡毛
隔锅饭香,成文阁和钱爱国吃了黄瀚家的馒头、面条、肉包子,赞口不绝,都说“事竟成饭店”以后完全可以卖早饭。
最大化利用现有资源提高营业额是多赚利润的不二法门。
这事情黄瀚已经在考虑之中,但是万万不能让张芳芬一人盯着,以后可以再找两个帮手,或者干脆把早上的时间承包给谁卖早饭。
其实黄道武和方桂兰勤快不怕苦,是最佳人选,但是他们不可能放弃正式工的身份做个体户,只肯利用工余时间赚点外快。
寻摸人还得面向农村户口的亲朋好友,这些人知根知底,目前还绝大多数迫切需要得到工作挣点现钱。
黄瀚三人吃了早饭后去学校打拳、练琴、扎马步、弹吉他,自得其乐,跟早早地带着陶敏、陶颖来帮忙的张慧芬简直是前脚后脚。
张慧芬还以为为她是第一个呢,谁知一进门就看到帮着蒸馒头、肉包子的方桂兰和黄道武。
陶俊今年十四岁,春天也就是初二下学期时开始厌学,成天野在外面钓鱼、打麻雀。
他有些怕黄道舟,没事基本上不来黄瀚家,当然不肯早早的跟着张慧芬来店里。
小姨夫陶元明去年找了个临时工,一个月能够挣三十块,临时工在厂里低人一等,哪敢请假?晚上下班才能来。
黄道武见多了张慧芬来帮忙蒸馒头,跟方桂兰说了声,回家接黄哲远老两口。
舅舅家除了去东北做建筑工的老二家两口子、老六其余人一大早就来了。
他们应该是天蒙蒙亮就上路。
张芳芬除了张禹根这个亲哥还有几个表亲,他们也携家带口上街帮着热闹。
都听说了张芳芬在西大街买了房子开店,想象力都不足,除了张禹根,其他亲戚来到“事竟成饭店”门口时都被震惊了。
买好了菜回到店里的张芳芬乐呵呵把远道而来的娘家人引进宽敞明亮的店里。
香喷喷的大煮干丝,热腾腾的大炉烧饼,雪白的馒头、包子、鲜美的鱼汤刀面管饱。
张芳芬的娘家大表哥张禹德由衷感叹道:
“没想到,没想到,芳芬家这么发达,这饭店整个刘庄镇也没有一家比得上啊!”
他的弟弟张禹林道:“这么大的门脸真气派,放十二张方桌应该都不挤,芳芬姐姐以后肯定财源广进。”
黄瀚的舅妈葛兰英大声说吉利话,道:“饭店开张后肯定财源滚滚来,大吉大利,芳芬家发达,我家秀儿、玉儿也跟着沾光喽!”
几个女眷早就瞧见了忙前忙后的玉儿和在下面条的秀儿,顿时叽叽喳喳议论起来,有俩人拉着葛兰英问情况。
葛兰英存着小心思呢,大声告诉亲戚们,道:“秀儿、玉儿来街上帮着大姑妈开店,大姑妈对她们好着呢,管吃管住一个月还给三十块钱!”
张禹徳和王庆娟夫妻俩顿时惊叫起来,道:“乖乖隆地咚,三十块啊!还管吃住!比城里小年轻的工作资高多了!”
张芳芬听见了不着调的嫂子在咋呼,知道她的小心思,她无非就是怕短了秀儿、玉儿的工钱,有意让更多亲戚晓得。
可是张禹徳家也有六个孩子呢,三个已经成年,两个儿子都在学手艺,大丫头十八岁了前年就开始下田挣工分。
他家见秀儿、玉儿得到来城里做工的机会挣现钱,哪能没想法?
在生产队下田挣工分拿不着现钱,正常情况下是年底算账。
农民根本不知道一个公分究竟值多少钱,甚至于大队干部都不知道。
这得等年底时算算卖粮食、猪羊、油菜籽等等得到了多少钱,然后再减去分掉的粮食的价值。
偶尔会出现大笑话,个别大队、生产队算总账时,发现没有结余,居然是负数,农民上工挣的工分没钱可拿,按理说还得倒贴!
因此农民对于能够按月拿现钱的城里人羡慕不已。
不出所料,王庆娟立刻憋不住了,一把就抓住张芳芬的手,用近乎哀求的口气道:
“姐姐儿啊!孩子们都一直念叨大姑妈的好呢!大丫头成天下田,晒得都脱了几层皮。
现在好了,大队已经开始分田到户,这些天用不着天天去磨洋工,我家大丫头勤快呢!
她如果能来你家帮忙,不给钱都乐意!”
张禹德比张芳芬小几个月,老婆王庆娟原本跟张禹根家就有点亲戚关系,这年头亲上加亲的婚姻关系蛮多的。
三水县的农村老一辈人不喊“姐或者姐姐”,喊“姐姐儿”,土话听起来像“假假二”。
张芳芬只能客客气气道:“庆娟啊,我知道你家大丫头是个勤快人,我不可能忘了帮衬孩子一把!”
觉察到了妹妹为难,张禹根被不着调的婆娘气得不轻,又不好发作,狠狠地瞪葛兰英。
黄瀚的舅妈也把王庆娟的话听得真真的,此时肠子都悔青了。
张禹根和表弟张禹徳的家一前一后,他们俩都读过书识字,不可能有口角。
俩人的老婆都是文盲,又都是满嘴跑火车的主,平时因为说话不中听或者鸡毛蒜皮产生口角的次数多不胜数。
谁对谁错?不值一提,一地鸡毛尔!
王庆娟果然是个没眼力劲儿的,依旧拉着张芳芬,道:
“你看得中我家大丫头,要不今天就留下她在你家干活儿吧!我知道你心眼好,肯定不能亏了她。”
王庆娟的大丫头叫张玉兰,这个名字估摸着三水县就有好几百,她此时一脸期盼。
张芳芬很尴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拒绝,还好张禹徳有分寸,拉过老婆训斥道:“今天姐姐儿家开业大吉,你这个时候说这个干嘛?”
“我不是心疼大丫头么,她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如果能够在城里找到活儿,说不定就能在城里找到婆家呢!”
“行了行了,姐姐儿是个热心肠,这事儿过几天再说不迟!”
张禹根老大家媳妇花金凤也不待见王庆娟,此时故意道:
“如果大姑妈家还缺人,当然是我来帮忙,哪里用得着外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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