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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82 越来越近,越来越美

    张晨、贺红梅和葛玲他们设计的作品,一件件一套套地出来,凡是供订货会用的,张晨和贺红梅、葛玲,让设计中心的试衣模特穿上,看过之后,觉得可以的,就送去厂里展示厅先放着,等到时候所有样品齐了,统一出样,现在那里还是冬装。
    觉得还不够成熟的,就直接否决,连厂里都不用送去了,这对设计师来说,当然是一件很沮丧的事情,但对张晨和葛玲他们来说,这又是日常必须做的决定。
    不可能因为照顾你的情绪,就让一件不成熟的设计流向工厂,它们要是一旦变成产品,带来的,基本就是库存,就是损失。
    也有设计师据理力争,和张晨他们说,至少可以让它在展示会上挂挂吧,又没有什么损失的,万一有客户喜欢呢?
    张晨和他说,来订货的,是代理商,并不是最终的客户,代理商的眼光,不代表客户的眼光,我和葛玲、贺红梅的眼光,会比他们准。
    别忘了我们的产品,是有换货率的,这个设计,即使有代理商看中,变成了产品,大概率,出厂转了一圈后,最后仍然会回到厂里,变成库存。
    “你愿意看到自己的设计,最后变成两折三折在处理?”张晨问。
    贺红梅和设计师说:“这个标准,不是针对你,是对所有人一致的,就是张总自己的设计,要是我和葛玲反对,也不会通过,这是我们公司的传统。”
    话说到这个份上,设计师也无奈,只能悻悻然地走了。
    时装秀的那些作品,都会留在这里,有些需要大烫和高温定型处理的,送去厂里处理完后,还是会送回来,交给雯雯和倩倩。
    雯雯和倩倩,在面料仓库里面腾出了一块地方,把一个个编好号码的衣架,一排排放在那里,把这些检查过后的衣服,一件件一套套挂上去。
    有时候晚上,张晨会带着贺红梅和葛玲,去白堤,到现场走走看看,看看现场的环境,有时候他们会把试衣模特也带来,让她们穿上样衣,在现场走走,虽然她们的身体条件,和到时来的模特不同,但大致的效果,是可以看出来的。
    张晨他们设计中心的模特,平时主要是为了试穿样衣的适穿性的,所以在招的时候,就特别选的那种一米六几,和大多数顾客的身材、身高一致的模特,和这次新丝路和逸飞公司请来的,那些专业走T台的模特不同。
    一件服装,在室内和在室外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个,张晨和贺红梅在做原田志乃他们的那部电影的时候,就已经有体会,这一次,体会就更深,那时候大部分还是白天,现在是夜晚,虽然到时候会有灯光,但差别还是很大。
    贺红梅现在理解,张晨为什么那么坚持要用闪光面料了。
    每天到了半夜,一天的工作都完成之后,就到了贺红梅和刘立杆清账的时候,加上有雯雯和倩倩助阵,刘立杆每天晚上都逃不掉,都要请客,连老唐都知道了,到了十一点的时候,就会打电话过来问,今天去哪里吃肉?
    打电话的时候,老唐不是在自己厂里,就是在林淑婉的办公室,林淑婉那里,晚上的培训班也刚结束不久,闲了下来。
    汉高祖刘邦和老谭、小树,很快也加入了他们的夜宵大军,赵志龙、葛玲和徐巧芯,要是下班早的话,也会一起去。
    小树读了国美之后,完全就是一个大人了,说话和做派,再也不像个小孩,贺红梅鼓励小树,让他也来试试设计服装,小树连忙摇头,他说不行,我不是陈逸飞,我对那种光鲜亮丽的东西,根本没有感觉。
    贺红梅大笑,她说好好,你是陈丹青和罗中立。他们两个,一个擅长画藏民,还有一个,擅长画大巴山区的那些农民。
    “这个不是感觉的事,小树是没有被生活逼迫,要是被生活逼迫了,你就会。”张晨说。
    雯雯大笑,问张晨:“张总,你被生活逼迫了?”
    “那当然,你还以为我从小衣食无忧?我到了海南,连什么是装修都不知道,就要去学装修设计……”
    “对,张晨到我那里,什么都不懂,只是说他自己画画画得好。”老谭打断了张晨的话,“我让他当场试了,结果发现果然不错,真做起来,还是个很好的设计师。”
    张晨笑道:“回到杭城也是这样,我们卖衣服,开始是跑到广州进衣服,进过来后,结果发现,同样的服装,我们的进价比边上老市场的批发价还要高,不去广州,又连货源都找不到,被逼得我只能自己设计服装,让赵志刚赵志龙他们的裁缝店帮我做,这样才做起来。”
    “还是适应能力强,适应能力不强,改变也没有这么快。”汉高祖刘邦说,“小树,你这点要向你姐夫学习。”
    小树点点头。
    张晨说:“不用学,经历多了,生活自然会教会你的,我十几岁的时候,多么骄傲,你让我去为钱画画,我哪里会干,后来到了剧团,穷得连喝酒吃饭的钱也没有,穷到开窍了,帮人去画死人像,帮照相馆去画布景,靠这样赚点钱。
    “什么美学原则全部抛开,就听出钱的顾主的,怎么媚俗怎么来,不然谁找你,包括后来到广告公司,站在脚手架上画广告,就更是这样,怎么光鲜亮丽怎么画。
    “小树,我说这些,没有让你去自找苦吃的意思,反而是告诉你,能坚持自己信仰的时候,坚持住是对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放弃。”
    小树说好,我知道了,姐夫。
    “张总,我给你总结出来了。”雯雯叫道。
    “哦,你总结出什么?”张晨好奇地问。
    “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雯雯说。
    大家轰然大笑,张晨骂道:“什么破词,你是《知音》看多了吧。”
    “这个词还不好吗?”雯雯大叫,“谁要是说我是金子,我会高兴疯的,金子多好啊。”
    “你比金子还好,你是钻石,一颗永流传。”刘立杆骂道。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他们的时装秀,定在十一月二十八日,到了十一月中旬,张晨就更忙了,演出公司的团队,不停地过来和他确定这样那样的事项,今天来谈T台的高度、宽度、长度、形状,和上面铺设的地毯。
    明天又来确定现场的灯光和背景音乐,张晨想到了一个问题,他说:
    “那个时间点,和一公园这里的西湖音乐喷泉的时间正好重合,两个地方相距不远,会不会有冲突?”
    导演一听,就知道这是大事,他和张晨当场约定,晚上过去看看,晚上去了之后,导演沮丧地和张晨说,不仅会有影响,而且影响还不小,他那里音响开起来的时候,我们的音响要想盖过他们,在现场就变成噪声了。
    时装秀的背景音乐,不仅仅只是音乐,还是整个活动的节拍器,模特们很多,是根据背景音乐来控制自己的节奏,和上台、在台上逗留的时长、和下台的时间的。
    “那怎么办?”张晨问。
    导演说,唯一的办法,就是争取他们那天晚上不开,张总,你们能把这场地拿下来,和园文局的关系肯定不错,请他们帮帮忙。
    杭城市园文局,是谭淑珍帮张晨联系的,张晨把事情和谭淑珍说了,谭淑珍跑去园文局一趟,回来和张晨说,和他们说好了,那天晚上,有喷泉,有灯光,但是没有音乐,可以吗?
    张晨连忙说,可以,可以!
    张晨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导演,导演说太棒了,张总,那我现在过来,把整场秀的流程确定下来?
    张晨说好。
    导演来了又走了,回去根据两个人的商定,排详细的流程,排好后,他会同时把流程发给张晨和两家模特公司。
    张晨刚刚放下电话,雯雯跑了进来,一进来就大声叫道,搞定了,搞定了,我太佩服我自己了。
    张晨和贺红梅都看着她,贺红梅问,咋咋呼呼干什么,什么搞定了?
    “我就在想,这么大的活动,没有几个吸引媒体眼球的人来怎么行,现在敲定了,有三个明星确定会参加,她们会在最后的环节,陪张总一起走出来谢幕。”
    “不会啊,马艳丽就够吸引眼球的。”张晨说。
    “那还不够,没有这三个吸引眼球。”雯雯把名字告诉了他们,三个都是一线当红的明星,也是张晨的客户,雯雯兴奋地说:
    “想想,张总,有这么三个大牌的美女,陪着你这样,从T台的那头,哐吱哐吱地走过来,那媒体上的照片,该放到多大?”
    张晨大笑:“还哐吱哐吱,背景音乐要不要放‘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
    贺红梅也笑了,笑完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问雯雯:“你怎么做到的?”
    “简单,我就威胁她们,她们要是不来,以后张总就不给她们设计服装了,让她们光屁股参加活动。”雯雯说,张晨和贺红梅大笑。
    “可惜,可惜!”雯雯又叫道。
    “怎么又可惜了?”贺红梅问。
    “可惜那巩小姐,她在剧组拍戏,实在是走不开,不然,她说她会来参加,你们想想,巩小姐要是能陪着张总哐吱哐吱出来,还需要那三个吗?”雯雯叹息道,“不过,巩小姐说了,她会发贺电过来。”
    贺红梅也觉得太可惜了,不然,那就可以上国际版面了。
    “你还不把这消息告诉演出公司,让他们调整流程。”贺红梅提醒张晨,张晨说对对。
    张晨马上打电话给了导演,把这消息告诉他,同时向他抱歉,说这刚刚确定流程,我这里又要改了。
    “改得好!”导演叫道,“这是重头戏,用这个收尾,真是太完美了!”

1283 需要诗

    到了十一月二十日,所有时装秀的样衣都已经制作好,从厂里抽调来的那十五个样衣工,安排回去了厂里,赵志龙还留在这里,他还要带着设计中心的样衣工,继续完成订货会部分的样衣,还要看看,时装秀这部分的服装,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雯雯和倩倩,指挥着设计师们,把仓库里的衣架,一排排地推出来,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十一月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张晨和贺红梅拿了椅子坐在院子里,葛玲站在他们的身后。
    设计师们,一次推出两个衣架,两个衣架上,一共有三十六套衣服,到T台上,就正好是模特们完成的一次队列。
    张晨看了看这两排衣架上衣服,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些模特,穿着它们从自己眼前经过,如果这想象中的画面很美,张晨就挥挥手,让它们过去,换两个衣架过来,这一批的服装,就算是完成了,不再需要修改。
    如果有疑问,他就会叫雯雯和倩倩暂停,他和贺红梅、葛玲商量着,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和补充的,贺红梅拿着纸笔,都一一记录下来。
    他们就这样工作了三个多小时,才把所有衣服都过完。
    结束之后,贺红梅和葛玲兴奋了起来,她们觉得这肯定会是一次成功的秀,但张晨心里觉得还有所欠缺,他感觉“诗”的那一部分,显得薄弱了一些,因为这部分所有的服装,都是黑与白的搭配,色彩没有其他三个单元那么丰富,让人有一种不过瘾的感觉。
    张晨心想,还需要增加一些元素,让这部分变得更加的饱满。
    张晨打电话给老唐,让他过来。
    张晨和贺红梅,回到了张晨的办公室,张晨走去柜子那里,从里面捧出了一大摞为这次时装秀准备的资料,他把其中的几本诗集找了出来,放在了会议桌上,贺红梅拿了一本翻起来,过了一会,她轻轻地笑了起来。
    张晨看看,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汪静之的《惠的风》。
    汪静之是湖畔诗社的成员之一,湖畔诗社,是冯雪峰、潘漠华、应修人、汪静之四个人,于新文化运动时期的一九二二年,在杭城的西子湖畔成立的,所以叫湖畔诗社,在五四以后新文学的历史上,湖畔诗社,属于有一定影响力的文学团体之一。
    “你笑什么?”张晨问。
    贺红梅说:“那时的诗人,门槛真低,这也算是诗啊,像小孩子写的。”
    贺红梅说着,就轻轻地读了出来:“是哪里吹来/这蕙花的风——/温馨的蕙花的风?/蕙花深锁在园里/伊满怀着幽怨/伊底幽香潜出园外/去招伊所爱的蝶儿……”
    读着读着,贺红梅还是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张晨和她说:
    “这很正常啊,当时,他们还正在尝试怎么用白话文呢,胡适的《尝试集》,语言也很简单,包括刘半农的《教我如何不想她》,也是一样,只有郭沫若的《凤凰涅槃》,辞藻很华丽,但你有没有感觉,这样的诗里,有一种质朴和活泼?”
    贺红梅止住了笑,点点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
    “特别是这个‘伊’字,好像是刘半农创造的,这字多好啊,比‘她’棒多了,一听是不是马上感觉,有了一低头的温柔?用了‘她’,就把女人和臭男人们混在一起了,真是糟蹋。”
    张晨说着,贺红梅大笑,她说好好,师父,我代表女人们,谢谢你为她们抱屈。
    张晨也笑了起来。
    “你叫老唐来,是有什么想法?”贺红梅问。
    张晨点点头,说:“来点直白的,那一个单元,既然叫‘诗’,我想干脆就把‘诗’给搬上去,把模特的队伍,做成一道流动的诗廊,这样就可以让这个单元更为丰富。”
    “怎么做?”贺红梅问。
    “等老唐来了再说。”
    贺红梅笑道:“你还怕一张嘴,这想法就会逃掉啊?”
    “好像还真的有这样的担心。”张晨说,“我是想等老唐来,一气呵成地说完,说完就让他马上去做,不接受反驳和不同意见,反正我觉得,这里就是需要这个。”
    “霸道!”贺红梅骂。
    张晨点点头:“对!”
    人还没到,老唐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大帅,我来了,有什么命令?”
    老唐跟着声音走了进来,贺红梅看着他,骂道:“老唐,你自己不会错乱吗?”
    “怎么了?”老唐问。
    “你听叫他,又是大帅,又是老大,又是哥,又是张总,我听着都混乱了,他到底是你什么?”贺红梅问。
    老唐和张晨都笑了起来,老唐说:“这要看场合和氛围,可以自由转换的,他现在叫我来,不用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为了时装秀的事,现在战争时期,叫大帅是不是更加合适?”
    贺红梅听得哭笑不得。
    “说吧,大帅,什么事?”老唐问张晨。
    张晨和老唐说了自己眼下的困惑,老唐摆了摆手说,我不懂什么时装秀,更不懂什么诗,哥,你就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
    张晨说,我想在这模特的队列里,增加“诗”的元素,隔五六个模特,就走着这么一个模特,身上全黑,或者全白,上面印着诗,黑的上面印白色的诗,白的上面印黑色的诗,就用针织面料做。
    这服装,走动起来的时候很飘逸,站在那里,张开双手,就是一道屏风,台下的人,能读出她身上的诗。
    老唐有些明白了,他说:“我知道了,袖子要做得很宽大,做成蝙蝠袖?”
    “不用,不用,还要简单。”张晨说,“就是一整块的面料,对折就是前片后片,中间这里挖个洞,上个罗口,脑袋可以钻出来,两只手臂这里,就搞两颗揿扣扣住就可以,这样,她手臂展开的时候,是整块的面料。”
    “可以,这个设计可以。”贺红梅在边上,表示赞同,不过她紧接着问:“为什么不可以用真丝的面料?真丝的料子,和杭城也很契合。”
    张晨摇了摇头,他说:“要考虑是在室外,如果那天有风的话,真丝会被吹成一面旗,针织料够重,垂感也够,还有,真丝面料有反光,这里,恰恰不需要反光,要让人能读出字。”
    贺红梅点点头,明白了。
    张晨和老唐说:“最关键是上面的字,要做得有味道,像白居易、苏东坡、林逋的诗,用宋体,字的风格,就做成像是那种雕版印刷的字体,徐志摩和郁达夫的诗,用姚体,这个,汪静之他们的,用手写体,很稚气的那种手写体。”
    老唐点了点头,他说可以,交给我了,稿子出来,我给老大送过来,对了,什么时候要?
    “稿子晚上能出来吗?”张晨问。
    老唐说可以。
    张晨转身问贺红梅:“你觉得怎么样?”
    贺红梅说:“你不是说,不接受反驳和不同意见吗?”
    张晨笑道:“现在你可以说不同意见。”
    “现在我不反驳也没有不同意见。”贺红梅说,“我觉得这个点子很好,这样一来,这个单元确实可以丰富起来了。”
    ……
    所有的服装都准备好,张晨和贺红梅又过了一遍,确认不需要再补充了,这才把这批服装,都运到了厂里去,这是要等着那些模特们来试衣。
    参加这次时装秀的所有三十六名模特,都会在二十六号那天抵达杭城,二十七号白天进行排练,晚上会去现场彩排。
    因为这次是两家公司的两批模特,需要让她们尽快地融合为一个演出团队,事先的排练就是必不可少的。
    每家模特公司的领队,都兼着她们的导演,到了杭城,所有的模特,包括这两位导演,都要听从演出公司导演的安排,不能各自为阵,否则就会把一台时装秀,变成灾难现场。
    二十七号白天的排练,就在张晨他们工厂的楼顶进行,白堤上的T台,有四十二米长,张晨让赵志刚派人,在楼顶上用红油漆,画出了和白堤上的T台一比一大小的位置,这样每个模特,通过排练,就可以清楚自己正式演出时的站位,包括走台时的步数。
    时装秀的所有服装都搬去工厂之后,动感地带楼上的大部队,也跟着移去了厂里,包括葛玲和下面所有的设计师,他们要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把厂里展示厅的服装样全部出好。
    张晨和贺红梅也去了厂里,贺红梅去展示厅里帮助布展,张晨则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让赵志刚把所有的车间主任和主管们召集到会议室,他要给他们开会,安排他们做好准备工作。
    小黄这次安排的副国级领导,直接就是以考察杭派女装的名义来杭城的,她是原来的行业领导,现在还兼着中国服装协会的顾问,考察杭派女装,天经地义,张晨他们半亩田,作为杭派女装中最大的一个品牌,领导莅临关心,也再正常不过。
    这次的行程安排是,二十八日下午,一行人会到张晨他们工厂视察,晚上出席他们的时装秀,陪同她一起前来视察和出席时装秀的,有中国服装协会的会长,还有省市的领导。
    张晨给赵志刚他们开会,就是要和他们说清楚,这次活动的重要性。

1284 阴,有时有雨

    张晨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去窗前,猛地拉开窗帘,他看到外面,果然还是阴沉沉的天,张晨的心,也马上阴了下来。
    “怎么样,亲爱的?”小昭在床上问,张晨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去了卫生间。
    小昭看着张晨的背影,没有再吭声,只是感觉有些心疼。
    昨天的天气预报出来,预计今明两天,都是阴天,有时有小雨时,张晨的心就咯噔一下,揪紧了,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天,但户外的活动,靠的还就是天。
    模特们昨天下午,就都抵达杭城,昨天晚上,大家一起在土香园大酒店吃的晚饭,这些身材高挑的美女们,照样还是嘻嘻哈哈,一副心无挂碍的样子,两个领队和演出公司的几个人,以及张晨,却是愁眉不展。
    昨天上午还很晴朗的天,到了下午,就来了一个晴转阴,而且,接下来的两天都会是阴,还有时有雨,好像这阴天专门在某个地方蛰伏着,就是为了这一下出来,专门和他们作对似的。
    十一月底的杭城,天气已经转冷,正式进入了冬天,这个时节,是一年中降水概率最低的时候,但偏偏就被他们遇到了。
    两位领队,不停地问演出公司的导演和张晨,有没有第二方案?
    导演和张晨相视苦笑,他们会有什么第二方案,现在,就是想把场地搬到室内,一下子也难以落实这么大的室内场地,更别说白堤的场地,是卖了天大的面子才申请到的,这可是西湖边,轻易不会给人搞活动,让他们换场地,他们也真舍不得。
    场地不能换,表演的时间也不能改,要知道所有的嘉宾和媒体记者,都是安排了自己的时间后,才特意把这两天留出来的,特别是老领导他们那一班人,定下来的行程,早就从上往下一路通知下来,下面各级,也早做好了接待安排的准备,岂是你说改就能改的?
    况且,就算你把时间推迟,你怎么知道,你推迟到的那天,就一定会是个晴朗的天?
    张晨万般无奈,甚至想过,在整个白堤的那五六十米路段,干脆搭一个顶棚,但把老谭叫过来商量之后,张晨自己,就把这个方案给否决了。
    白堤的两边都是柳树,你要搭多高多大的顶棚才可以把这么大的一块面积包括进去?而且是临时设施,要是有风,这一个四面透风的顶棚,说不定就会变成一面吃风的、巨大的风筝,下面还有照明的灯光和电线,那搞不好,就会变成一场事故。
    要是顶棚搭得太低,让人感觉到压抑不说,那灯光打到顶棚上,再反射回来,那种丑陋,是没有办法形容的。
    张晨觉得,情愿取消,也不能搞这么一场乱糟糟的秀。
    一起吃饭的时候,两位领队也看出了张晨他们的郁郁寡欢和内心惆怅,反过来安慰他们说,如果只是小雨,我们的人可以坚持,没有问题,这点敬业精神还是有的,大不了出席的领导们,宣布开始之后,就让他们撤,其他的嘉宾,打着伞也可以看。
    张晨心里苦笑,看什么?看台上走来走去的一群落汤鸡吗?所有的衣服都湿哒哒地粘在身上,一边走,一边眼影和黑色的睫毛膏在脸上淌?那是看恐怖片吧?
    演出公司的总经理和他们说,嗨,没事,这天气预报,经常都不准的,说不定明天就是一个晴天。
    张晨心里说,好吧,借你吉言,但愿气象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其他的日子都预报精准,就这两天,他们会错得离谱。
    但今天外面的天空,击碎了张晨残存的一点希望,明明白白告诉他,气象台还是准确的,这天,就是要这么阴着,随时还会有雨。
    张晨从卫生间出来,重新走回到窗前,朝外面呆呆地看着。
    这时候小昭也起来了,去卫生间洗漱,回来的时候打开门,伸头朝外面客厅看看,她看到贺红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走了出去。
    贺红梅也是愁眉不展,她盯着阳台外面的天空发呆,见小昭走过来,贺红梅勉强地笑了一下。
    “怎么样?”贺红梅用手指指小昭他们的卧室,压低了嗓门问。
    小昭摇了摇头,两个人都叹了口气。
    小昭坐了下来,哭丧着脸说:“太难了,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啊?”
    贺红梅无语,只能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张晨走了出来,在另外一侧的沙发坐下,看着她们,语气坚定地说:
    “不行,我们不能赌,不能冒这个风险,一定要有预案,要有备用的室内的场地,明天万一下雨,就转到室内去。”
    贺红梅睁大了眼睛:“可是,现在临时到哪里去找这么大的室内场地?还要搭台,还要有灯光和音响。”
    张晨拿起了手机,拨出去一串号码,过了一会,电话里传来演出公司导演懒洋洋的声音:“哪位?”
    “我,张晨。”张晨说,“李导,我想问一下,要是再搭一个室内的台,作为备案,你们公司,还有这个能力吗?不是说人,人要是缺,我这里有,我是指相关的设备设施和器材。”
    “这个,问题不大,有什么不够的,浙歌杭歌浙影和几家电视台,我都可以去借。”导演说。
    “那好,我们今天就来准备作为备案的场地。”张晨说。
    “好,放在哪里?张总你有意向吗?”
    “有,就放在我们自己的湖畔油画馆,九点钟,我在那里等你,你过来看场地。”
    导演说好。
    张晨一说起湖畔油画馆,贺红梅的眼睛就一亮,等张晨挂断电话,贺红梅就叫道:
    “师父,太好了,我怎么把这给忘了,那玻璃房子,要是拿来做时装秀,不要太酷,早知道这样,我们干嘛还跑去白堤。”
    张晨说:“别忘了我们这场秀的名字叫西子霓裳,当然要在西湖边上,牛都已经吹出去了,湖畔油画馆,还是只能作为备案,首选场地,还是在白堤。”
    张晨看了看手表,他说走,去吃早饭,然后去湖畔油画馆,今天这一天,不会轻松。
    李导带着助理和剧务,差不多和张晨他们同时到达湖畔油画馆,张晨和赵欣说,马上出个告示,闭馆两天,这里,他们今天要来搭T台和安装灯光、音响,作为时装秀的备选场地,就放在一楼。
    “你们把一楼现有的的展品,全部先撤到二楼去,把上楼的楼梯封掉,派保安值守。
    赵欣说好,马上就去安排了。
    美术馆的场地,本来就是一个大开间,里面所有的隔断,都是用铝合金的架子和挡板,临时拼装的,可以根据展览的主题和内容不同,随意移动。
    所有的架子、挡板和展品撤走之后,这里就是一个很好的表演时装秀的场地。
    “怎么样?”张晨问导演。
    “太好了,这地方,我都舍不得当备用场地了。”导演说,“张总,这地方以后可以借给我用吗?”
    “那不行。”张晨笑道,“我这里的展出,哪里说是想中断就中断的,有很多观众,是从外地特意跑来看这些展览的,他们跑到这里,看到闭馆了,还不被他们骂翻?这次,我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吗”
    “还是小气。”导演用手指了指张晨说,然后他一步一步迈开大步,朝另一头走,想用脚丈量出这场地的尺寸,张晨叫道:
    “不用量,五十一乘以十五米,比白堤那块地方还大一点。”
    导演转身走回来,边走边和剧务说:“那今天先搭这里,西湖边上,反正要明天下午开始才允许我们搭。”
    剧务点点头说好,我马上去安排。
    导演抬起手往回招了招,示意他别这么急着走,剧务站住了,导演看着张晨说:
    “张总,现在变成两个场地了,那这费用……”
    “你加上去就是,别给我狮子开大口就行。”张晨说。
    “肯定,肯定。”导演抬起手往外挥了挥,剧务赶紧就走了出去。
    “怎么样,张总,我要马上赶去下沙,你去不去?那边十点开始排练。”导演看了看手表,问张晨。
    张晨说好,我们一起去,你坐我们车走。
    贺红梅开着车,到了下沙厂里,从厂里派去接模特们的大巴车还没有回来,贺红梅和张晨,李导和他的助理,四个人下了车,先走去展示中心,这次时装秀的衣服都放在这里,等会模特们到这里后,会先来把她们每个人明天要穿的衣服都试一遍。
    这样,一来是有什么毛病,还可以临时抱佛脚,二来也是让她们自己,对自己晚上彩排要穿的服装,有个感受,有了真实的感受之后,她们到了台上,才知道怎么去更好地展示这些衣服。
    张晨他们到的时候,雯雯倩倩和赵志龙,已经在这里了,雯雯和倩倩手里拿着一个讲义夹,里面是这次三十六位模特的资料,她们要把资料和人对上号,熟悉她们,这样,明天匆忙之中,才不会搞错。
    看得出来,她们应付类似的场面,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这让张晨感到了一下安慰。

1285 花一样的人们

    大巴车回来了,三十几个模特一下子拥进了展示中心。
    雯雯拍了拍手,大声叫道,所以的衣服都在这里,一个人一个衣架,每个人十五套衣服,衣架上面都有你们自己的名字,大家自己去找,试过之后的衣服,挂回自己原来的衣架,不要搞错了,不要挂到别人的衣架上去。
    说完,她又拍了两下手,叫道:“还有,衣服穿好后,不要马上脱下来,让我们的设计师,和工厂的技术人员看看,你们自己觉得有哪里不舒服的,也向他们提出来,都明白吗?明白了,那么开始。”
    模特们一听开始,就拥向了那一排排的衣架,找到有自己名字的衣架,推到一旁空一点的地方,就把自己外面的风衣,脱下来往地上一扔,她们接下来的举动,让张晨大吃一惊。
    她们紧接着就开始脱内衣,脱下的内衣,扔在自己的风衣上,一直脱到只有胸罩和三角裤,三十几个美女,瞬间变成了三十几具白花花的身体,也不管这展示厅里,还有其他的人在,包括张晨和赵志刚他们这些男人在。
    张晨顿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侧过了身,贺红梅看了看他,吃吃地笑,轻骂一声:“少见多怪,人家这是工作。”
    张晨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模特们在后台的日常,想想也真是的,一场秀,几十个模特,后台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独立的更衣室,就是有,也不允许,你必须在设计师、化妆师、发型师的众目睽睽之下脱衣服,穿衣服,这样他们发生有什么问题,才可以补救。
    而她们,在下台和上台之间,脱衣服和穿衣服之间,只有短短的两三分钟的时间,一切都要抢。
    在后台,设计师、发型师、化妆师、摄影师、还有各种人等的助理和相关工作人员,人数庞杂,避无可避,哪里顾得了这么多,都是这样,以抢时间第一,她们大家,包括后台的工作人员,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没有人会有其他的想法,就是贺红梅说的,为了工作。
    有其他想法的,那才是你自己心里龌龊。
    张晨这样想着,把自己脸都想红了,贺红梅和葛玲,已经走开去,去看那些模特们穿衣服,她们要知道每一件服装,模特上身之后的效果。
    现场还有一个人,脸比张晨更红,那就是赵志龙,他的脸涨得通红,忸怩地站在那里,雯雯正在用手里的讲义夹打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高声大骂道:
    “去呀,你傻傻地站在这里,看着我干什么,去看看她们,穿起来有没有毛病,你这个混蛋,平时看到一个美女,偷偷都要看上一眼,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个个都走光了,让你看个够,你怎么怂了?!”
    赵志龙被雯雯骂的,有条地缝的话,他都想钻进去了,那些身上只有三点式的模特们,听到雯雯的叫声,转过头来看看,都笑了起来,一点也不以为意,显然,她们对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人的反应,也习以为常。
    张晨镇定了一下,朝贺红梅他们那边走去,路过那些三点式的女人身边,他就尽量地不去看她们,但他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是作为东道主,一桌桌都去敬过酒的,这些模特们都知道,他是这里的老板,也是这次时装秀的主设计师。
    当场,就有模特用她们向设计师表示敬意的惯常方式,转过身来拥抱了张晨,和他贴了贴脸,赞美道:“设计很漂亮!”
    张晨只能喃喃地说着谢谢,谢谢!却感到自己的脸,早就已经发烧了,脑子也被她们身上的各种香水味,熏得晕晕的。
    张晨走到了贺红梅和葛玲那里,贺红梅看了看他,笑道:“你再不过来,我也拿讲义夹去打你了。”
    葛玲大笑,轻声说:“师姐,我还第一次看到,原来师父也会脸红。”
    张晨瞪了她一眼,骂道:“我经常脸红好不好。”
    贺红梅和葛玲笑着,贺红梅说,走吧,雯雯说的对,不看白不看,今天便宜你了。
    张晨跟在贺红梅和葛玲身后,朝人群中走去,看到有穿好衣服的模特,就站住看看,贺红梅看看张晨,张晨点点头,贺红梅就在那模特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说OK了。
    那模特就去换下一套服装,他们也转到另外一个人的面前了。
    碰到有需要修改的,不过这些修改,也都只是小枝小节,葛玲就记录下来,某某某的第几号衣服,有哪里需要修改。
    贺红梅在张晨耳旁轻声说了句,到你偶像了,张晨抬头一看,就看到了马艳丽,张晨看到,她穿着自己设计的这身衣服,还真的和自己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真漂亮!”贺红梅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就在这一个瞬间,张晨自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那种紧张和局促不安,也在这一个瞬间荡然无存,他心里有了一种满足感,同时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进入工作状态。
    接下去,张晨就变得轻松自如了,站在模特面前,手会很自然地帮助整理身上的衣服,哪怕是还在穿着衣服的模特,他也会帮助提一下裤腰,或把背后的隐形拉链,从下面往上拉好,把她白皙的皮肤,包裹进了服装里。
    碰到腰身有些偏肥的时候,还会用手去箍箍模特的腰,看看有多少容量,转身和葛玲说,这件腰要收几分。
    贺红梅看在眼里,她伸手招了招倩倩,倩倩走了过来,贺红梅和张晨说,太多了,师父,我们分开看。
    张晨头也不回地说好。
    贺红梅带着倩倩走开了。
    整个试衣服的过程,用了大概四五十分钟,李导的助理,带着她们上楼顶,李导把张晨和那两个领队,叫到了一起,李导和那两个领队通报,今天会准备一个室内的场地备用,明天晚上要是下雨,就改在室内举行,张总他们会用车,把所有嘉宾,从酒店直接接去那边。
    两个人都说,这样最好,就是应该这样准备。
    “不过这样,今天晚上,大家就要辛苦一些,彩排要过两次,先去室内的这边,完了再去西湖边,那时西湖边的闲杂人员,也少一点。”李导说,两个领队都点点头,这没有问题。
    “还有,要让大家把T台和自己的位置,在脑子里记住,晚上西湖边的彩排,有灯光,但是没有T台,T台园文局只允许我们从明天下午开始搭设,不过,我会在那里,铺设和T台一样大小的地毯,但还是会有点硬,让大家有心理准备。”
    两个人都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好了,拜托大家了,晚上结束,张总请大家宵夜,不是都说土香园好吃吗,那就还是土香园。”
    李导也没有问张晨,就自作主张地向两位领队承诺。
    四个人分开,他们三个去楼顶,张晨走去了贺红梅和赵志龙他们那里,他们正在把需要改的服装,都从一个个衣架上找出来,让工人们去改。
    张晨他们在下面展示中心忙完,把需要改的衣服,都留给了雯雯倩倩和赵志龙,张晨、贺红梅和葛玲,他们三个人走去了楼顶,去看模特们排练。
    今天阴天,楼顶上的风有点大,加上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气温也降到了十度以下,江南的冷,又是那种钻肉侵骨的湿冷,张晨看到,这三十几个模特,脸都已经冻红了,但她们一个个,仍然很认真很专注地在排练着。
    从电视里看走秀,觉得她们一个个好像风光无限,觉得这模特的工作,真是轻松无比,不过就是穿着衣服,在台上走一圈,就完事了。
    真的像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们排练,才感到这实在是一项很枯燥和无聊的工作。
    她们就这样一遍一遍,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来来回回,重复着同一段几十米长的路,用这样不断的走,让动作和一个个需要站立的位置,变成自己刻板的记忆,镌刻在脑子里,只有这样,你到台上才不会走错,不会站错位。
    要不然,到了T台上,只要有一个人走错了队,站错了位,别人就会跟着找不到自己的队列和位置,会乱成一团。
    她们就这样走着,不仅脸被风吹浮肿了,脚上,不知不觉也会走出水泡,然后磨破,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但是脸上,还要保持着轻松的姿态,还要微笑,还要注意眼神。
    “眼神,眼神,目光要在游离,迷茫一点,对对,再迷茫一点,好像你不在这里,是迷茫,不是目光涣散,迷茫是要让人感觉,你的心思在很远的地方,对对,想着很远的地方,很美的地方,你最亲爱的人在那里,对对,想着想着,自己都会笑起来,但不要忘记动作。”
    李导在大声地叫着。
    三个人站了十几分钟,离开往下走,张晨颇有些感慨地和贺红梅葛玲说,哪个人的掌声和光环之后,不是辛苦,这个世界,有哪一顶王冠下面,不是血泪。
    贺红梅看了看他,问:“你知道这些模特,为什么都喜欢穿风衣吗?”
    “为什么?”张晨问。
    “穿风衣,等场或者中间休息的时候,随时随地,可以把风衣脱下来,往地上一铺,就可以坐着或躺下来休息一会。”贺红梅说。
    张晨默然,他想到了,穿风衣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像前面那样,把风衣往地上一扔,把自己的内衣什么的,放在风衣上,模特们在后台,大概是连自己的更衣柜都没有的。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己想办法,用最简单的办法去解决。

1286 还是阴,似乎没雨

    到了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雨终于下下来了,楼顶的模特们,只能转到后面的员工食堂,在一排排餐桌中间的通道上走着台步。
    看到雨落下来了,张晨却松了口气,现在是冬天,不是梅雨季节,很少有雨,可以淅淅沥沥,绵延几十个小时几天几夜的,这雨现在落下来了,很可能到了明天晚上,天就会放晴了。
    反正无论如何,两手准备做着,总是没有错的。
    到了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湖畔油画馆的彩排刚准备进行,外面的雨已经停止了。
    整个彩排一个多小时,结束之后,台上台下的人都很激动,那两个领队走过来,向张晨祝贺,和他说,这是他们这几年,在国内看到的最好的秀,很了不起。
    那些模特们,也站在台上,朝下面的张晨和贺红梅鼓掌。
    大家对明天晚上的演出成功,都很期待。
    外面的雨虽然停了,但地面还是湿的,剧务打电话给李导,和他说,地上的积水太严重,地毯铺上去,还是湿了。
    几个人马上凑到一起商量,为了不把服装搞脏,白堤上的彩排,就改成是让模特们去熟悉现场和灯光,不穿表演的服装,就穿着自己的服装,完成一次走台,反正整场秀的总体效果,他们在这里已经看到过了,心里已经有底。
    第二天早上,张晨起来,第一个动作,还是走过去拉开窗帘,看看外面,天还是阴的,再查查今天的天气预报,显示还是阴天,但有时有雨没有了,这让张晨的心里,燃起了希望。
    今天,张晨他们几个人做了分工,刘立杆和贺红梅,去白堤现场盯着,万一有什么事,需要和园文局沟通的,刘立杆在现场,就可以打局长的电话。
    谭淑珍和张晨去厂里,下午北京和省市的领导来视察的时候,谭淑珍负责陪同他们,担任讲解员,所以她上午就要和张晨他们一起过去,服装这块她没有问题,原来负责专卖店,对服装很熟,她需要多了解的,是婚纱那一部分。
    徐巧芯也会和他们一起去,领导们视察的时候,她会跟在谭淑珍左右,万一领导问起他们国外的销售情况,徐巧芯可以帮助解答。
    小昭和瞿天琳,专门负责接待全国各大商场的服装部经理。
    钱芳和赵晶晶,今天专门负责接待他们全国各地来的加盟商,贺冬梅昨天就从重庆赶过来了,她虽然自己就是重庆的总代理,但她到了,今天就和钱芳他们一起,担负起接待加盟商的任务,她和他们,也有共同语言。
    许文辉也从武汉赶了回来,他和孟平,负责接待媒体的记者朋友们。
    葛玲今天会和雯雯、倩倩一起,全程跟着模特队,模特这边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和他们联系。
    慧娟的土香园大酒店,今天一天,全体人员加班,中间没有休息,不管是媒体的朋友,百货商场的朋友,还是加盟商,也不管他们是坐飞机还是火车到杭城,都有司机和设计师、或者业务员在等他们,接到他们后,就往土香园大酒店送,安排在那里就餐和休息。
    王敏生带了两个徒弟,今天就待在土香园大酒店,土香园大酒店,今天是他们接待客人的据点,大堂里,摆着王敏生做的十几种点心,可以让客人随意取用,带去的其中一个徒弟,专门在大堂里负责制作奶茶。
    大堂里,也增加了很多的沙发和椅子,供那些到了以后,不需要就餐的客人坐。
    吴朝晖和魏文芳,派了五辆厢式货车,用来装那一排排衣架,这些服装,不可以折叠,所以只能挂在衣架子上,连架子一起运,他们昨天晚上,就把所有的服装从厂里运到了湖畔油画馆,今天傍晚,要从湖畔油画馆运到白堤,还要在附近待命。
    万一天气有变,他们还要马上把这些服装,从白堤又运回湖畔油画馆。
    老谭和汉高祖刘邦说,看样子,就是我们两个没什么事情了。
    “有有。”汉高祖刘邦说,“我们和阿婉、老唐,一起开着车去机场、火车站等客人,今天这么多的人来,就那十几辆车怎么够。”
    老谭说好,他们加入了老唐他们的接送客人的车队。
    整个公司都已经动起来了,连这么多的朋友,也跟着一起动起来了,张晨看着外面的天空,有一种最后的决战即将来临的感觉。
    小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了张晨,张晨回头和她笑了一下,张晨说:“今天好像不会下雨了,虽然还是阴天。”
    小昭“嗯”了一声,她说:“我已经和他说过了。”
    张晨奇道:“你和谁说过了?”
    “老天啊。”小昭说,“我和他说,不管是谁得罪了你,你再不高兴,拉长着脸,也不许哭,不许下雨。”
    张晨大笑,他说:“那你有没有和他说,现在时间还早?”
    张晨转身就把小昭一把抱起,抱去了床上,自己也爬了上去,两个人亲吻了起来。
    等到他们再起来,小昭朝张晨伸出了手,张晨知道,这是要画“张晨牌”手表了,小昭说:“今天要画八点。”
    “为什么要画八点?”张晨问。
    “晚上八点的时候,你的时装秀就开始了啊。”
    张晨说好,那我们今天就画八点。
    ……
    张晨他们到了厂里,张晨和赵志刚、谭淑珍,先把厂里的每个车间和每个部门,都检查了一遍,张晨看到大家确实都已经准备好了,虽然也没有怎么大动干戈。
    因为他们平时对环境卫生,和所有物料的摆放整齐,就管理得很严格,这还得益于那次的验厂,虽然厂已经搬了,但习惯和制度保持了下来,所以这次,他们并不需要做特别的准备。
    但从员工们的脸上,张晨还是看出来了,大家的精神面貌不一样,每个人都知道,今天是他们公司的大日子,大日子就要拿出过大日子的精气神。
    张晨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应该是进来一个短信,张晨打开来,是李勇发来的,李勇说:
    “张晨,我这里先预祝你今天晚上的时装秀能大获成功!我为你骄傲,也为有你这样的朋友为荣!”
    杭派服装不是李勇分管的工作,晚上陪同北京和省里领导,出席他们时装秀的,是书记、市长、和分管商贸的副市长,李勇不会出席,所以他特地提前发一个短信来祝贺。
    张晨赶紧回了一条短信:“谢谢你,李勇!我们也同样为你这样的兄弟为荣!”
    发完短信后,张晨还是给李勇打了一个电话,和他说,今天晚上迟一点,我、孟平、杆子和你,找一个地方喝酒。
    李勇说好。
    张晨一个人走去楼顶,整个楼顶空无一人,风猎猎地吹着,地面上的水已经干透了,红油漆画出的T台,只用了几个小时,颜色还是很鲜艳,现在独自猩红着。
    模特们今天还会继续排练,但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湖畔油画馆,在那个备用的T台上,在背景音乐的伴奏下走来走去。
    张晨的电话响了,张晨接了起来,是小黄,小黄和他说,奶奶他们现在在西子国宾馆,下午两点会到你们厂里,张总,准备好纸笔,让奶奶帮你们题词,小黄笑道,她字不错,也喜欢写。
    张晨说好好,我这就去准备。
    小黄还在天津,这次没有来杭城,他们那边安排好行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和张晨无关,也和小黄无关,有一个庞大的体系在正常运转着,一步一步,杭城市府办会直接和张晨联系。
    果然,在接到小黄的电话十分钟后,市府办打电话给张晨,和他说,领导们下午两点,到你们公司。
    张晨看着下面的一号路,想象着,下午两点,他们的车队就会在这条路的尽头出现,然后越来越近,开到了他们厂里。
    还没有到两点钟的时候,张晨和谭淑珍、赵志刚、徐巧芯,去下面大门口等待着,等了五六分钟,车队如期而至,领导从车上下来,张晨赶紧迎了上去,有人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领导握着张晨的手说,你就是小张?小伙子挺精神的。
    看样子,已经有人和她提起过这个小张了,张晨说,谢谢领导关心!欢迎领导对我们的工作,进行批评指正!
    领导大笑,看了看其他的领导,说,我们可是来参观学习的。
    张晨和谭淑珍陪同他们,在厂里转了一圈,老领导和在岗位上的几个工人,热情地聊了天,还愉快地合了影,最后回到了会议室,领导们看到了桌上准备好的纸笔,就有市里的领导和老领导说,首长,请您留下宝贵的意见!
    老领导说,好,那我就写几句。
    第一句写:“祝杭派女装蓬勃发展!”
    接着在后面写:“祝浙江半亩田服饰……”
    写到半亩田服饰,领导愣了一下,她转头问张晨,小张,我们以前见过面吧?
    张晨说对对,我们北京王府井专卖店开张的时候,就是领导剪的彩,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是在领导的关心下成长的。
    领导笑道,我说怎么这么面熟。

1287 我在后台

    雨终于没有下,时装秀可以如期在白堤举行。
    今晚的T台,主舞台是面对着城区的方向,模特们从后台出来,等于是从锦带桥的方向,朝断桥的方向走过来,目的就是为了要避开城市明亮而又杂乱的光。
    后台设在主舞台的背板后面,由两顶连接在一起的很大的帐篷组成。
    晚上的主持人由谭淑珍担任,张晨在开始的环节,和几位领导,一起剪了彩后,就往后台走,谭淑珍向领导们解释,张晨是今天的主设计师,他必须要在后台,看着模特们穿衣服,就不能在这里陪各位领导看演出了,领导们都很理解。
    张晨走到帐篷外面时,转身朝后面看看,他看到了不远处西湖上的喷泉和灯光秀,但确实没有音乐,影响不到他们这里。
    张晨深吸口气,走进了帐篷,帐篷里人很多,因为模特们要在这里换衣服,里面还临时加装了一台空调,帐篷里热烘烘的。
    张晨看到贺红梅、葛玲和倩倩在这里,贺红梅在干着雯雯的活,张晨奇怪了,问:“雯雯呢?我好像晚上一直没看到她。”
    贺红梅说:“你忘了等会还要陪着你这绿叶上台的三朵红花了?雯雯在酒店陪她们呢,三个女人在一起,就要斗法了,三个女明星凑到一起,估计已经是哪吒闹海,也就雯雯能应付。”
    张晨大笑,他说:“那你们三个呢,你们三个没有大闹天宫?”
    贺红梅拿着讲义夹,拍了他一下,骂道:“好好享受眼前的活色生香吧。”
    走秀已经开始,张晨这才发现,帐篷里都是白花花的身体,这里的空间,比他们展示中心小太多,有两个,几乎就挨着张晨在换衣服,但张晨怎么觉得,自己对这些好像已经熟视无睹了。
    葛玲和倩倩,还有几个设计师,在帮她们脱衣换衣,化妆师拿着化妆盒,在人群里穿行,她就像一个搞装修的一样,看到谁的妆有点花了,就赶紧补。
    张晨看着暗暗心惊,他发现这些模特,一边在换衣服,身体在动着,但那伸向化妆师的脸,几乎是不动的,张晨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做到的。
    张晨不时走到台口,朝外面看着,他很想知道今天现场的反应,但又怕知道,他很想问进进出出的那两个领队,他们在台边看着,应该知道现场的反应,但张晨又似乎很怕问。
    如果现场的反应平平,张晨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
    张晨看着一个个从台上下来的模特,想从她们脸上看出什么,但这一张张都是表演脸,眼神还迷茫着呢,从她们脸上,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走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雯雯带着那三个女明星到了,她们外面都套着羽绒大衣,里面是张晨以前给她们设计的礼服。
    这是雯雯交待她们一定要带来的,礼服的下摆太长,雯雯给她们想了一个办法,提起来,缠在腰间,再用一根腰带系着,这样一来,每个人看上去腰身就有点臃肿。
    起初她们对着镜子看看,还不干,雯雯说,现在是晚上,外面还套着羽绒大衣,谁能够看到你们?等他们看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已经在台上,那个时候,我保证你们都是美美的,快快,别矫情了,现场那么多的媒体等着报道你们,奶奶的,要是我能上台,光屁股都干。
    三个人乱笑着,这才任由雯雯,把她们都搞成了孕妇的样子。
    雯雯说,看到没有,现在要是有狗仔拍到,那有多好,明天到处都是你们怀孕的消息,炒两天,再出来一解释,这曝光率,啧啧。
    其中的一位,还真被说动了,她和雯雯说,那你去啊,你不是能干吗,你去找一个狗仔过来。
    雯雯骂道,姑奶奶,这个时候,烂仔我找得到,狗仔还真找不到,你们谁带相机了,来来,给我,老娘来当一回狗仔,爆爆料。
    三个人又是乱笑,任由雯雯摆布。
    她们接到雯雯的电话,答应飞过来,一半其实是看雯雯的面子,雯雯在这个圈子里混,但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从来不装大尾巴狼,要装,也是装出这么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开心的,让你跟着,也不需要太装,可以把本性的东西表露出来。
    鱼在水里沉得久了,总是要浮上水面,透一口气的。
    三个人看到张晨,就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张晨赶紧合掌朝她们拜着,谢谢她们能够赶来捧场。
    雯雯看到角落里的几张椅子,朝她们叫道:“姑奶奶们,来来,去那里打个美容盹,等会我叫你们。”
    三个人嬉笑着跟雯雯过去。
    张晨凑近了贺红梅耳边说:“还不错,脸都没有被抓花。”
    “贫!”贺红梅骂了一句,然后自己笑了起来。
    模特们连轴转地上台下台,后台的空间,越来越宽敞,那些已经穿过的服装,一架子一架子,倩倩让吴朝晖派来的人移了出去,搬到厢式货车上去。
    那些来搬衣架的人,进来了这里,看到这里面春光无限,都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气得倩倩,用脚踢着他们,催他们快走,他们都是一脸的坏笑,出了帐篷,路上跑得飞快,就为了好赶快回来搬第二趟,那货车司机听他们说了,也主动帮他们来搬货。
    好在那些模特们,走来走去,根本当他们是空气。
    李导走过来,和贺红梅、葛玲说,快到你们上场了。
    这就是到了时装秀的尾声了,按照安排,先是有两位模特,陪着今天这场时装秀的两位设计师贺红梅和葛玲,上台谢幕,然后由那三位明星,陪着张晨这个主设计师,登台谢幕。
    雯雯拍了拍手,和她们说,姑奶奶们,轮到你们了。
    三位女明星站起来,脱掉了身上的羽绒大衣,解开腰里的腰带,把礼服的下摆放了下来,在这里帮忙的样衣工,赶紧拿了立烫机过来,帮她们熨烫礼服的下摆。
    完了,她们一起朝台口走过来。
    那些已经结束了今天演出的模特们,裹紧自己的风衣站在那里,看着这三张熟悉的面孔从自己眼前经过,双方都是一脸的冷漠。
    张晨登上了台,也不知道是因为台上的灯光太炫目,还是因为自己太长时间待在帐篷里,乍一到了室外,一个激灵,顿时感觉有点晕眩,人有些虚脱的意思。
    那三位明星,显然比他更有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有两位一左一右,挽住了张晨的胳膊,还有一位走在边上,四个人并排沿着T台,朝前走着,不是张晨领着她们,而是她们夹着张晨,笑容可掬地朝前走,一直走到T台的最前端,张晨朝前、左、右的观众们鞠躬。
    张晨的眼睛是糊的,看不清下面坐着的都是谁,他也一直在后台,不知道前面的表演怎么样,但从自己出场,观众们报以热烈的掌声,张晨心想,应该是还过得去吧。
    张晨听到谭淑珍在介绍三位女星的名字,并说她们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张晨设计的,出席了什么什么盛典,张晨听不清楚,他感觉到自己的腿发软。
    走回去的路好像很漫长,但总算是走到了。
    张晨一走下台,就看到李导伸出的手,兴奋地叫道:“完美!”
    张晨和他握了一下,笑笑。
    张晨回到了帐篷里,贺红梅发现张晨的脸色有些难看,赶紧走过来,急切地问:“师父,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就是有点累。”张晨说,倩倩赶紧拿过了一张椅子,让张晨坐。
    葛玲端着一杯水过来,和张晨说:“师父,你喝点热水。”
    张晨说着谢谢,接了过来。
    坐下来后,张晨感觉自己是真的累了,这才想到,这一个晚上,自己其实一直站在后台,但好在,总算是解脱了,最艰难的时刻,就这样熬过来了。
    ……
    第二天,就是他们公司内部的活动,前一晚,参加了他们时装秀的加盟商们,回到厂里的展示厅,参加二OO三年半亩田春夏服装订货会,订货会的盛况空前。
    贺冬梅和张晨说,张总,这一下,我们就把其他品牌甩到后面了,你有没有上网看,网上都在说我们的时装秀,都说太漂亮了。
    张晨笑道,我还真没有时间上过网。
    是啊,昨天结束之后,其他的人,去土香园大酒店吃夜宵了,张晨、孟平、刘立杆和李勇四个人,哪里都没有去,而是在张晨的办公室里,小盛帮他们从土香园带了几个煲过来,还有孟平的盐水鸭,他们就在张晨的办公室喝酒庆祝。
    赵志刚走进张晨办公室,一脸的喜气,张晨看了看他,问,你干嘛,二婚了,这么高兴?
    赵志刚和他说,老板,让那些客户,不要再订了,再订,我们厂里就做不出来了。
    “你自己怎么不和他们说?”张晨问。
    “我怕他们打我。”赵志刚笑着出去。
    小昭从外面走了进来,全国各地大商场的服装部经理们,昨晚参加了他们的时装秀,今天又来看了他们展示厅里的春夏装,还参观了他们的工厂,小昭说,他们都有把我们品牌引进去的意向。
    张晨说好,那就让我们各地的代理商,直接和他们对接,张晨看了看贺冬梅问,太平洋百货,你想不想进去做?
    “当然要做了。”贺冬梅说。
    小昭和她说,走,我带你去认识他们的服装部经理。
    小昭和贺冬梅刚走出去,刘立杆谭淑珍和许文辉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大叫道:“火了火了,张总,这一次火了。”
    张晨看着他,许文辉继续说:“日本的NHK、台湾的东森和TVBS,香港的ATV和凤凰卫视,都报道了这次的时装秀,今晚央视的晚间新闻,也会有报道,那些杂志和报纸的稿子我已经看到了,你猜猜他们怎么说,他们说这是国内近年来,最具国际水准的时装秀。”

1288 那之后

    接下去,许文辉安排了密集的采访,他和张晨说,张总,既然已经出山了,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就借这一股劲,把风头出出足,你的风头,就是半亩田的品牌价值,和你们公司的无形资产,不赚白不赚,你总要把你时装秀花出去的钱,从媒体身上赚回来,这可比广告还**。
    许文辉的话,说得让张晨无法拒绝,是啊,你连时装秀都搞了,接受媒体采访,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多少人和企业,花钱想请这么多的媒体来采访,人家都不一定愿意。
    真是不赚白不赚。
    许文辉安排了省内外的平面和电视媒体,轮番对张晨和他的企业进行专访,记者们刚开始碍于许文辉的面子,半推半就,和张晨接触之后,他们也大感兴趣,他们发现,张晨还真是一座富矿,他的身上,原来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可以挖掘。
    他是一流的设计师,这一次时装秀的水准,有目共睹,他又是企业家,手下有那么大的和多的企业,还是画家,更是收藏家,他的湖畔油画馆,是全中国油画藏品数量最多,作品也最丰富的美术馆,按二OO二年拍卖市场的估值计算,他的藏品,价值达到了数十亿。
    更令人惊奇的是,他的收藏,是在大家都对中国油画不看好的情况下进行的,他的收藏,带有挽救的性质,如果不是他当初的悉心收集,很多画家的作品,现在恐怕都已经消失了。
    他的这个行为,获得了美术界的高度评价,认为他是把半部中国油画史,保存了下来。
    接下去,记者们挖掘出了更多有意思的事情,原来他当年高考,浙美专业课第一,但因为文化课没有达到分数线而落榜,这就可以检讨艺考生的入选标准问题了。
    还有,当年巩小姐惊艳戛纳的服装,原来也是他设计的,不仅是巩小姐,还有一长串的女明星,原来她们的服装都是他设计的,他就是一个一直隐藏着的设计大师,比那些年年评选的十大几大设计师的能力强多了。
    在京都电影节上,第一个获得服装设计奖的贺红梅,原来还是他的徒弟。
    张晨身上,有这么多的新闻可以挖,媒体们怎么可能不猛挖深挖?
    一时之间,国内凡是和时尚沾点边的媒体或者栏目,都是关于张晨和半亩田的专访。
    张晨他们这一次的时装秀,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让“半亩田”服饰,成为了一个全国知名的女装品牌,成功进驻各大知名百货商场,这是一个对多方来说,都有极大好处的事情。
    本来,当地的总代理,要想进入当地的知名商厦,需要去打通各种关系,进驻的难度很大,现在,顺利地进驻之后,不仅总代理的销售有了提高,同时,对扩大品牌的知名度,也有好处,对他们招收二级代理,好处就更大了。
    下面的市县,看到了在省城最著名的商厦里,有半亩田的服装,他们自己就找上门来,要求加盟。
    同时,知名商厦,在当时,还是衡量一个服装品牌好坏的重要标志,同样是一条街上的十几家各个品牌的专卖店,在知名商厦里也有销售的,还真的让他们成为了鸡中的鹤和凤凰,不用多说,消费者自己就会这么认定。
    加上喜欢穿衣打扮的女人,谁床头没有《瑞丽》、《世界时装之苑》和《芭莎》杂志,这些杂志上,都有对这次时装秀的长篇报道,图文并茂,热衷时尚的女人们,放下杂志,就去半亩田的专卖店了。
    那些总代理打电话给张晨,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和他说,现在招商太好招了,不是他们来和我们谈条件,而是,一个地方有几家都想做,我们反过来要考察他的投资,他的店铺位置和实力了,我们的服装,折扣比别人高一点,换货率比别人还低,你猜怎样?
    哈哈,那些人不仅不介意,还说,大牌子就是这样的。
    沈阳的马丫打电话和张晨说,张哥呀,我现在可牛了,原来的那些代理商,我叫他咋地,他老老实实就咋地,不乐意,不乐意我就退押金,取消他的加盟,他老慌了。
    张晨拿着电话,也乐了,虽然这次的时装秀,前前后后,让张晨他们支出了六百多万,但张晨心里觉得,这是值得的,这是一个服装品牌的必经之路,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把每年的时装秀,作为他们品牌的规定动作。
    他甚至想好了,地点不一定都放在杭城,可以去三亚的海边,可以去长城上走秀,也可以去重庆,把他们的这团火,烧到全国各地,林淑婉甚至和他说,哥,还有台北,你不要忘了台北。
    对,张晨想到了,自己还要去台北,去香港,去澳门陈启航他们的赌场门口,去走秀。
    张晨准备过完年就开始筹备明年的时装秀,有更长的准备时间,他觉得会做得更完整。
    赵志刚把所有客户的订单整理好,和张晨说,生产上肯定是来不及了,老板,这里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的订单,徐巧芯他们外贸公司的订单也在增加,我这里马上需要增加人。
    确实,不算新的加盟店,光各地这么多的商厦需要铺货,就不是一个小数量,扩大产能,是一定要做的事情。
    “都快年底了,现在招人好招吗?”张晨问赵志刚。
    赵志刚说,现在招一百多个人,还是好招的,我想分两步走,一是在原来的几个车间,先增加一百个车位,马上就开始招工,第二步,那就是年后,再开两个新车间出来。
    张晨说好,你增加就是,我们现在又不是没有地方,只不过是增加机器的事。
    赵志刚和张晨说,年后的那两个车间,他准备增加四百个车位,年前就把车间布置好,把机器都安装好,工人们回家过年的时候,让他们都带着任务回去,过完年来上班的时候,就可以带着老乡一起过来。
    张晨说好,赵志刚,厂里的事,就按你说的安排。
    ……
    时装秀之后,张晨他们的重点工作,就是要准备给塔吉特公司的样品,好在前面为了时装秀和订货会,不管是葛玲他们,还是张晨,都准备了很多素材,有了很多想法,有一系列的产品,还停留在脑子里,这时可以把它们请出来了。
    加上贺红梅年前,也不准备回北京,都会留在这里帮忙,让他们的设计实力,又增添了不少。
    对张晨他们来说,今年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瞿天琳的印刷厂要搬迁了。
    瞿天琳他们的新厂房,就在下沙经济开发区,离汉高祖刘邦他们的中央厨房,走走十分钟,离张晨他们的工厂,开车十分钟,厂房是张晨设计的,张晨设计的灵感来源于刘立杆他们的求是书院。
    下沙其他的工厂,进大门就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坪,或者花园,张晨给瞿天琳设计的是,进了大门,是一大片的水面,水里是一大片的荷花,张晨和瞿天琳说,荷花这种东西,是最漂亮的植物,春夏之间,一大片的绿色郁郁葱葱,让人赏心悦目。
    到了秋冬之际,一池的残荷,却也不丑,而是别有风韵。
    水池的中间,和这一大片的水面几乎齐平的,是一条两米多宽、二十多米长的道路,这一条道路很别致,不是水泥路,也不是柏油或石板路,而是用不锈钢钢管和不锈钢的网架做成的。
    整个结构,呈凹字形,下面是漏空的,凹进去的地方,铺了一层的雨花石,就是下再大的雨,这一条路上,也不会有一点的积水,都漏到下面水池里去了。
    人走在路上,窸窸窣窣的,如果是女人穿着高跟鞋,到了这里,需要把高跟鞋脱下来,拿在手上,然后踩着雨花石过去,不过,没有关系,这一条路够干净的,你哪怕穿着白袜子,走过去之后,脚底也仍然是干干净净的。
    这一条路的尽头,是玻璃和白色的墙壁组成的四四方方的厂房,厂房是三层楼的,从外观上看,不像是厂房,而更像是一座美术馆。
    瞿天琳的工厂落成之后,马上就成为了众人来参观和拍照留念的地方,特别是大学城的那些学生们,都抽空跑到了这里来,他们最喜欢做的,就是脱了鞋子,光着脚在雨花石的路上走几个来回,哪怕现在是冬天。
    这么多的人来参观,苦的是他们工厂的保安,瞿天琳已经交待了,所有的人都可以进来参观,人是放进来了,但他们不敢大意,要在路两头看着,最主要的,是要看着有没有人,把路上的雨花石,捡起来塞口袋里去。
    这样的人要是多了,不管的话,这一条路,怕很快就只剩下不锈钢的架子了。
    大家都感觉这工厂也太稀奇太漂亮了,大家一致公认,这里和张晨他们工厂,是整个下沙最漂亮的两座工厂。
    很少有人知道,原来这两座厂房的设计师是同一个人,那些来采访张晨的记者,听说他还有建筑设计的作品,也都过来这里,拍了照,顺便帮瞿天琳他们工厂,也宣传了。
    但是这里,毕竟是工厂,不是美术馆,瞿天琳他们印刷厂,每天都是有大卡车运纸张进来,送产品出去,它们可走不了这条雨花石的路,张晨在工厂的后面,朝向另外一条马路,设计了一个后门,后门进来,就是瞿天琳他们的纸张仓库和成品仓库。
    每天,后门将会比前门还要繁忙,老谭负责建造完后说,好嘛,这工厂,前门是拿来看的,后门才是拿来用的。
    瞿天琳笑道:“我喜欢,我们的客户,也都很喜欢这样的设计。”
    怎么可能不喜欢,瞿天琳的办公室,就面对着前面这一池的荷花,从落地玻璃看下去,就能看到张晨说的一片郁郁葱葱或别有风韵。

1289 日子不耐过

    瞿天琳工厂乔迁,张晨刘立杆他们这一拨好朋友,都去祝贺了,来的人很多,除了张晨他们,还有瞿天琳他们的很多客户,老倪也来了。
    剪彩仪式上午十时举行,中午的时候,是瞿天琳在土香园大酒店,宴请大家。
    瞿天琳和汉高祖刘邦一样,现在也是慧娟这里的协议单位,他们和汉高祖刘邦不同的是,他们的客户特别多。
    因为汉高祖刘邦他们的中央厨房,是只针对他们自己内部的蛋糕店和奶茶店,没有什么外面的客人,就是有,那基本也是在其他地方开工厂的台湾人,汉高祖刘邦的朋友,过来这边看他的,顺便看看他们的中央厨房。
    瞿天琳特意把他们朋友这桌,安排在那个大包厢里,其他的客户,安排在其他的包厢里,瞿天琳和瞿天健、小安三个人,一个个包厢敬酒,敬完回来,还是坐到了这里。
    瞿天琳一是高兴,二是挡不住客户的热情,已经喝了不少的酒,脸红扑扑的,但她还是端起了酒杯,要敬大家。
    瞿天琳说:“你们还记不记得去年,我们在天香楼吃的饭,一年过去了,我们的新厂房起来了,今天,又是在张晨他们的酒店里,请大家吃饭,我这心里,真是高兴,这一年,我们虽然过得很紧张,但就像我去年说的,有了一个最好的结果,就是我们坚持过来了。
    “我为此,很替自己高兴,也要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帮助,特别是张晨,还帮我设计了这么漂亮的一座工厂,现在这里,都快变成风景区了,还有谭大哥,没有你的操心,我的工厂,不可能这么快就建成,来,这一杯,我谢谢大家,也祝我们所有人,明年会比今年更好。”
    大家纷纷站起来,举起了杯子,听着瞿天琳的话,大家才蓦然惊觉,是啊,瞿天琳请大家吃饭的那一幕,还宛如昨日,一转眼,原来一年都过去了,这日子还真不经过。
    汉高祖刘邦说,主要还是因为忙,这一忙起来,时间就不够用,一天怎么过去的都不知道,这一天就像打了一个盹,一个月就像一天,一年就像是一个月,我们这是,才过去了一个月,要是整天无所事事的话……
    “那就是度日如年,一天就像一年。”
    刘立杆插嘴道,汉高祖刘邦说:
    “对对,就是这么个意思,看看今年,我们在全国,新开了十几家的店,天琳你新工厂起来了,阿婉也从妈妈,变成领英学校的校长了,张晨小老弟,不仅有了这个酒店,还开了那么大的时装秀,杆子你们,也拿了不少的地,新开了不少的项目吧,谁的时间会够用。”
    “你们呢?”
    瞿天琳问魏文芳,比较起来,魏文芳吴朝晖他们的快递业务,似乎和他们其他人隔得比较远,加上魏文芳这个人,也不太喜欢在外面说自己的事,因此大家,对他们的了解,是比较少的。
    虽然张晨他们的服装,包括汉高祖刘邦他们的中央厨房,和瞿天琳他们印刷厂的很多货物,还是通过魏文芳他们公司发的,但感觉对他们公司的一切,就是比较陌生。
    “天琳姐,我们也不错。”魏文芳笑道。
    “我们现在在跑道上,每天都在赛跑,皇上大哥说得没错,确实没有时间,都忘了时间了,谁跑步的时候,还会一边跑一边看手表。”吴朝晖说。
    “这个地方,需要来一句‘逼养的’。”刘立杆说,众人都大笑起来。
    张晨问吴朝晖,你说的每天都在赛跑是什么意思?
    吴朝晖和他说,现在做快递的公司,起来不少,全国性的公司,也有好几家,大家都在抢,在每一幢大楼里抢客户,除了在公路上跑的货车是自己的,不用抢以为,其他的都需要钱,甚至还会打架。
    在火车站抢车皮,在机场抢飞机,一架飞机的肚子里,除了旅客的行李,就只能装那么点货,大家还不抢?这抢到后来,我觉得,我们都需要自己买飞机了。
    大家听着吴朝晖的话,算是明白了,他说的每天都在跑道上赛跑是什么意思,同时心里,也对魏文芳他们公司现在的规模,感到有点吃惊,虽然还没有真的买飞机,但买飞机这个念头敢有,就说明他们的航空业务真不小。
    张晨举起了杯子,和魏文芳、吴朝晖说,那好,那我就祝你们,早一点能买自己的飞机。
    其他的人也附和,刘立杆说,我祝你们有个机队,你们买的第一架飞机,就以魏文芳命名,在飞机上喷一个“魏”字,第二架,就以吴朝晖命名,喷一个“吴”字……
    “再以谁的名义命名,喷一个‘蜀’字,那就是三国演义了。”汉高祖刘邦说。
    大家都笑了起来,王敏生说:“那到时候,我们中央厨房的东西,就可以用你们的飞机发货了。”
    “有了,有了,吴朝晖。”刘立杆叫道,“以后你们的儿子,就叫吴蜀,那第三架飞机,就可以以你们的儿子命名了。”
    张晨说:“他们的儿子,为什么不可以直接叫魏吴蜀,把三国都包括进去了?”
    众人大笑。
    笑完,谭淑珍问魏文芳,你们怎么还不生小孩?
    魏文芳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敢,现在这么忙,哪里敢生小孩,要是怀了孕,我大概半年都干不了其他的事了吧?”
    “不能这么想,魏文芳,这忙,什么时候都会忙,不会有空的时候的,但就是再忙,也要把小孩生了呀,女人年龄太大生小孩不好,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初,我们还在深圳创业呢,我还是咬咬牙,把我们的小孩生了下来。”
    瞿天琳这么说着,大家就想到了她的前夫,瞿天琳也想到了,赶紧把话收住,目光灰了一下,好在这时,老倪走进来了,他一看到张晨和刘立杆,就叫道:
    “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张晨,你这酒店的菜不错,都是多年吃不到的老味道,以后我要常来了。”
    张晨赶紧说谢谢。
    老倪拍了拍张晨和刘立杆的肩膀,在他们中间,挤出来一个空位子坐下,一边还埋怨瞿天琳,怎么没把他安排在这里,那边一桌子,都是不相干的人,这酒都喝不痛快。
    “怎么不相干了,我还特意把你和发改委和经贸厅的安排在一起,你们之间,不需要往来?”瞿天琳说。
    老倪笑笑,他说好好,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赖在这里不走了。
    小安赶紧起身,招呼服务员替他加餐具。
    刘立杆明白,瞿天琳这是不知道,老倪早就不管工厂的事,他的心思,不是在什么菲菲、梦瑶和娇娇身上,就是在陈雅琴他们的金融业务部。
    刘立杆和吴朝晖说,老倪有飞机,不行的话,你们让老倪赚点外快,让他的飞机,给你们送快递。
    吴朝晖说:“他那个飞机,能装多少货,还不够油钱的。”
    老倪斜睨着吴朝晖,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里在想,你想得美,就是你有油钱,我那个飞机,是给你送那些烂快件的,你以为是拖拉机?
    也就是在这饭局上,大家商定了,今年还是去三亚过春节,把老人和小孩都带去,张晨他们半亩田度假酒店,不一定会有房间,那有什么关系,可以把边上的金陵度假村包下来啊,只要年夜饭放在张晨他们的酒店吃就可以了。
    魏文芳说:“三亚那地方,还真是适合老年人去,我们两家的四个老人,去年去了之后,结果记挂了大半年,要是告诉他们今年还去,他们肯定会高兴坏的。”
    “你还说这个,我们家里的,差点和我们翻脸了。”小昭笑着,把他们订了又说不去,结果老张大闹情绪的事情和他们说了,大家都笑了起来。
    “要是说今年还去,他们肯定会很高兴。”小昭说。
    “自己有酒店在那里,就是应该去。”瞿天琳说。
    “我也去,有要搭我飞机的,到时和我嗯一句。”老倪说。
    刘立杆凑到他耳边,悄声问:“你带谁去,菲菲、梦瑶还是娇娇?”
    “思思。”老倪说。
    “又是空姐?”刘立杆问。
    老倪点了点头。
    “我去,不会吧,老倪?”
    老倪看着刘立杆,得意地笑:“那娇娇不是怀孕了嘛,新招了人顶她……”
    “你他妈的就招床上去了?”
    老倪大笑,其他人都朝他们这边看,不知道他们两个大男人,在窃窃私语什么。
    定下来要去三亚过春节,张晨就找了一个机会,把谭淑珍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和她说,你带谭老师谭师母也一起去三亚。
    谭淑珍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张晨。
    张晨笑道:“这谭老师和杆子,也不能总是王不见王,总要想办法缓和下来,你们也不可能,一直就住在我这楼上,让米市河边的排屋在养蚊子。
    “而且,这谭老师,我想今非昔比,可能也没你想像的那么激烈,他知道你是在杆子公司上班吧,有没有说过什么?要是反对,连你在这里上班都会反对了。
    “还有,哪怕就是他对杆子的成见还是很深,在三亚让他们碰面,也比在杭城好,何况,还有这么多人在一起,谭老师是个要面子的人,不然当初就闹到婺剧团了,为什么他只敢在家里闹,不敢去剧团?有这么多人在一起,放心吧,谭老师不会怎么样的。”
    谭淑珍想了一会,她觉得张晨说的也有道理,她说好吧,到时候我去永城接他们,对了,这事,要不要先和杆子打个招呼?
    等会我来和他说,杆子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你以为他还是小男生?
    张晨说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1290 饭要吃,前戏要唱足

    张晨和小昭回到家里,把今年春节,大家还是去三亚过年的事情,和张晨的爸妈说了。
    老张一听说这事,高兴坏了,他问,会不会说去说去,到头来又是空欢喜?
    张晨说,我向你保证,这次不会了。
    “好好,我就再信你们一次。”老张说着,马上转身和张晨妈妈说,“快快,快给我把那流氓的时间衣服找出来。”
    “流氓的衣服?”张晨看着他妈妈,疑惑了。
    张妈妈笑道:“就是岛服,不是花衬衫嘛,他就说是流氓的衣服,可又不时地记挂,我看你就是想当个老流氓。”
    张晨和小昭大笑,张妈妈继续骂道:“还有二十多天呢,现在找出来干什么?”
    老张说:“不是,都放了两年了,还不要拿出来洗洗晒晒?”
    张晨赶紧说:“没关系的,大不了到那里再买就是,老同志,我倒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嗬嗬,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这个大老板,还有事情需要我们工人阶级帮忙?”
    老张嘲讽道,张晨不以为意,他说:
    “好了,老同志,不要冷嘲热讽的,我是大老板,你就是大老板的爹,我是资本家,你也就是老资本家,你当不了工人阶级,你看到有开着汽车的工人阶级吗?我现在要和你说的,是正经事。”
    张妈妈看了看小昭,笑着和她摆摆头,意思是,我们走,让这对父子,他们自己去斗法,小昭站起来,正准备和张妈妈一起走开,张晨看到了,和他妈妈说,你也别走,这事和你也有关系。
    张妈妈站住了,说:“快讲,什么事情?”
    张晨和他们说:“这次去,会比上次人还多,老人也多,瞿天琳的父母会去,那杆子的爸妈会去……”
    “那就去啊,老刘那个人,你把他摆哪里不是一样的,他就盯着自己面前那点马尿,又不多事的。”老张说。
    “对对。”张晨说,“我要和你们说的,还不是杆子的爸妈,而是谭淑珍的爸妈,那谭老师和谭师母也要去,你们也知道,这老谭看到杆子,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所以,老同志,到时候你帮我劝着老谭一点。”
    “这个我可管不了,他们文化人的事,我们工人阶级哪里敢管。”老张一听,就把手一挥,大声叫道。
    张晨赶紧说:“老同志,你现在也是文化人啊,你不但是蔬菜专家,还是水利专家,养鱼专家,接下去,都可以上中央电视台讲田间套种了。”
    “屁,我算是屁的专家,我这点本事,都是跟小昭爸爸学的。”老张说。
    小昭连忙说:“爸,我看你就是专家,我爸爸,那是干了几十年,才会这么点活,你才干多少时间,就把这几十年的老把式都比下去了,不是专家是什么?”
    老张一听这话,嘿嘿笑着:“你爸爸也夸我,干活是把好手,说是要是早年,放在生产队,那肯定是拿十分的工分。”
    “是啊,所以你看看,那老谭还不得你来帮我劝着他。”张晨和老张说,接着又转向了他妈妈:“那谭师母,就交给你了。”
    张晨妈妈叹了口气,她说:“唉,那杆子,除了嘴巴油一点以外,也是很好的一个孩子,不知道这老谭家,为什么就死活看不上他。”
    “为什么?不就是觉得自己的女儿,戏唱得好,人又长得好,是个红人,瞧不上人家杆子,觉得至少也得是个什么局长、县长家里的,才配得上他女儿,在台上唱戏,骂那嫌贫爱富的,唱词一套一套,可自己,就是个嫌贫爱富的。”
    老张愤愤不平地骂道,他看了小昭一眼,要是她不在,他大概会和张晨妈妈说,幸好你儿子,当时没找谭淑珍。
    “老同志,老同志。”张晨连忙叫道,“这话,当着向南可不能说,不管怎样,那也是她的外公外婆,再说,老谭也没那么势利,这谭淑珍,最后嫁的,也不是什么局长、县长的公子,那冯老贵的父母,都是种田的。”
    老张“哼”了一声,骂道:“你以为我傻,会当着南南这么不着调?”
    张晨赶紧拜拜,不会就好,不会就好。
    张妈妈说:“就是嫌贫爱富,现在也扯不上了,杆子现在不是有钱了,还是珍珍的老板,我看这杆子和珍珍,挺般配的,两个人也老大不小了,还拖,想拖到什么时候,那珍珍有南南,杆子可还没有小孩,他们不为杆子想,也要为自己女儿想想,那高龄产妇,可危险。
    “好了,那谭师母,交给我了,我来劝劝她。”
    张晨赶紧和他妈妈说谢谢,他和老张说:
    “那老谭,我也不指望他看到杆子,眼里就会有花,就盼着大家这么多人,去我们家的酒店过年,不要闹不愉快了,不管怎么说,这去的,可都是我们的客人,怠慢了谁都不好。”
    张晨特意指出,这次去三亚,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是在自己的酒店吃年夜饭,不管是杆子还是老刘夫妇,或者老谭夫妇,都是自己的客人。
    果然,这一招见了效,老张说:“好吧,我就拉着他们,不让他们打起来,别的,我可管不了。”
    张晨笑道:“还有,你们老同志在一起的时候,你可要帮杆子美言几句。”
    老张瞪了他一眼,说:“这个还用你说,这杆子,我看着他,还不是和自己儿子一样,谁埋汰他,我也不乐意,就是嫌弃你,也不许有人嫌弃他。”
    张晨笑道:“好好,有你老同志保驾护航,我就放心了。”
    ……
    刘立杆一听说老谭和谭师母也要去三亚,顿时就慌张起来,赶紧问,张晨,谭淑珍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谭淑珍的意思,是我的意思。”张晨说,“是我和谭淑珍说,让老谭他们一起去三亚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刘立杆追问。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们该结束现在的状况,需要做出改变了,而要做出改变,就绕不开老谭他们这一关,你真的以为,谭淑珍现在,还会在老谭他们竭力反对的情况下,和你在一起?
    “谭淑珍自己也是当妈的,这小姑娘当了妈后,才会更理解和宽容自己父母的行为,会去改变自己,二十岁的时候,谭淑珍可能会不顾一切和你私奔,三十多岁之后,就没有这种可能了,这也是为什么谭淑珍自己会想起来,要带向南回永城的原因。”
    张晨看了一眼刘立杆,继续和他说:
    “反过来,你要知道,如果现在老谭他们不反对你和谭淑珍在一起,那作为父母,他们就会从一个极端,走到另外一个极端,谭淑珍要是不抓紧和你结婚,他们会催她催个没完,不会放过她,这对你来说,是有好处的。”
    刘立杆一边听,一边想,一边就嘿嘿地笑着,张晨将了他一军:“怎么,你现在看到老谭谭老师,还是会瑟瑟发抖?”
    “怎么可能,我刘立杆怕过谁?”刘立杆叫道。
    “少来,连谭淑珍也不怕?”张晨问。
    刘立杆愣了一下,继续嘿嘿笑:“我那个不是怕,是尊重,尊重你知道吗,充分尊重她的意见。”
    “独厚谭淑珍?我怎么没看到你这么尊重许文辉、尊重张木生、尊重应莺?”
    “那是,那是……”刘立杆说了两个那是,嘴拙了,说不下去了。
    刘立杆双手在沙发面上不停地摩擦着,停下来以后,他说:“张晨,那这样的话,老刘他们,是不是不应该去?”
    “你自己在三亚过年,把他们两个,冷冷清清地扔在杭城吃年夜饭,你好意思吗,你这个儿子,是这么当的?”
    张晨说:“放心吧,老谭那边,我已经叫老张管着了,料他也不会怎样,再说,有这么多人在呢,老谭是死要面子的人,心里就是有十万个不高兴,也不会当场撕破脸,你和老谭的坎要过,老刘和老谭的坎也要过,这样,你们才会家和万事兴。
    “我的意思是,就趁着这一次去三亚,你们干脆,把所有的牌都拿出来,梭哈。”
    “不是,我是担心,这老刘他们也去了,老谭那边没有怎么样,这老刘几杯酒下肚,看老谭不顺眼,他发酒疯,当面开销。”刘立杆说。
    “放心吧,我已经把监管老刘的任务,交给魏文芳和吴朝晖了,魏文芳的爸爸和吴朝晖的爹,酒量不错,他们可以陪老刘喝酒,真要有什么事,老刘想动手,也动不过魏文芳的爹,这钣金工,哪里干得过送煤的。
    “另外,别忘了还有瞿天琳父母,这一对斯文的退休老教师,他们有好几课本的道理,去平息各方的怒火。”张晨说。
    刘立杆哭笑不得,叫道:“张晨,我怎么听着,这他妈的不像是在过年,而是一场军阀混战啊,来来,快打电话给孟平,最好是连他那对宝贝父母也一起去,大家在天涯海角,共唱最美不过夕阳红,不是要梭哈吗,那就来个大的。”
    “不用,老倪不是也去嘛,让几个老汉,看看人家老倪,是怎么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张晨笑道。
    刘立杆哈哈大笑,骂道:“那就天下大乱了,这还不把几个老太太,逼成红色娘子军?”

1291 谭淑珍,你什么意思?

    谭淑珍开着车,带着向南,去往永城。
    一路上,她看到通往永城的杭新景高速公路,已经开始建造,据说,等这条路造好之后,从杭城到永城,开车一个小时就够了。
    谭淑珍悲哀地想,等你们造好,那个时候,恐怕自己的父母都已经到杭城,这条路,对自己来说,已经变得可有可无。
    谭淑珍已经决定,只要这次去三亚,老谭和刘立杆能和平相处,回来之后,她就准备让他们搬去杭城,住到米市河边的排屋里去。
    张晨说得对,自己不可能一直住在动感地带楼上,向南长大了,也不可能一直就在张晨的父母那里,老谭和谭师母,也该让他们尽尽外公外婆的责任了。
    “南南,妈妈问你,我们把外公外婆接到杭城,你说好不好?”谭淑珍问。
    “嗯。”向南点了点头。
    “等他们到了杭城,你去和他们住好不好?”谭淑珍继续问。
    “那弟弟呢?”向南问。
    “弟弟要是愿意,也可以住过来啊,那房子够大,可以你一个房间,弟弟一个房间,外公外婆一个房间,妈妈一个房间,还有一间客房和一间书房。”
    谭淑珍说着,但心里知道,让张向北住过来是不可能的,就是张晨和小昭愿意,张晨的父母也不会肯,还有他外公外婆呢,谭淑珍知道最终的结局,肯定是向南跟老谭和谭师母住,张向北还是会继续留在“锦绣家园”。
    亲兄弟姐妹,长着长着,最后都要分道扬镳,何况向南向北。
    他们是注定要向南向北的。
    大哭大闹一场是免不了的。
    想到这么小的小孩,就要开始体会分别的痛苦,谭淑珍看了看向南,觉得有些难受,伸过去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们抵达永城,把车开进文化系统宿舍院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车子刚一停稳,向南哧溜一下就下了车,等到谭淑珍下车,向南早就跑到楼道里,不见踪影了,就听到外公外婆的叫声,一路上去,不仅把老谭和谭师母叫出来了,把隔壁邻居都叫了出来,谭淑珍听到,不断地有人叫着:“南南回来了?”
    等到谭淑珍跟着一路打着招呼上楼,向南已经牵着外婆的手,站在房门口等她了。
    谭淑珍笑道:“跑得真是快,我一下车,就没有影了。”
    谭师母笑道:“这小嗓门真是大,还在一楼,我就听到她的叫声了。”
    向南身子倚着外婆,嘻嘻地笑着。
    谭师母接到谭淑珍的电话,知道她们今天要回来,等谭淑珍和向南走进家里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菜,在等着她们母女。
    谭淑珍进门,看到老谭坐在沙发上,明明知道他们进来了,却矜持着,盯着前面的电视,而没有转头看他们,直到向南叫着外公,跑过去,他才好像刚刚知道似的,噢噢地应着。
    谭淑珍想叫他一声,却怔了一怔,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叫他什么,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有多少时间没有叫爸爸了,以前在剧团,不管是和人说起什么,说的都是谭老师,而不是我爸爸,当着外人的面,叫的也是谭老师,这是从学员班开始养成的习惯。
    现在,再叫谭淑珍叫他谭老师,好像叫不出口,而叫“爸爸”,这一个词又实在是陌生。
    好在老谭的注意力,早就在向南身上,问东问西的,这个时候,似乎谭淑珍在与不在,都已经不重要了,还是谭师母凑近前来,低声地,有些讨好地和谭淑珍说,快快,我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
    谭淑珍赶紧笑道:“谢谢妈!”
    四个人坐下来吃饭,吃完饭后,老谭和向南说,南南,跟外公走。
    谭淑珍想问去哪里,终于又没有问,她知道她问了,老谭肯定会习惯性地瞪她一眼。
    直到一老一小两个人,走出门,门在他们身后,发出咔哒的一声响后,谭淑珍这才问她妈,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江边公园的那个茶室,一大帮原来越剧团和婺剧团的老家伙,还有戏迷,每天在那里吹拉弹唱的,你爸爸,哈哈,这肯定是带着南南去显宝了。”
    谭师母说着,笑了起来,谭淑珍也笑了。
    这倒好,谭淑珍听桂花说,米市河边,也有这么一帮老头老太太,不过,他们唱的是越剧和绍兴莲花落,大概没有人会唱婺剧,老谭去了,倒是可以丰富他们的剧种了。
    谭淑珍和她妈妈,两个人收拾了桌上的碗筷进厨房,谭淑珍想帮助洗碗,她妈妈却把她推了出来,让她去客厅坐,还吩咐了一句,喝水自己倒,倒好像她是来拜年的客人。
    谭淑珍走去了沙发那里坐下,拿起电视机的遥控器,把所有的频道按了一遍,新闻联播前的这段时间,可以说是电视的垃圾时间,每个频道,不是在播放动画片,就是少儿节目,荧屏上几个大人,在努力地学着小孩,拿腔拿调地说话。
    谭淑珍觉得没什么好看的,把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站了起来。
    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很熟悉的,甚至是他自己买来自己布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谭淑珍却觉得,自己每来一次,就觉得它们变得不是更熟悉,而是更陌生了,站在那里,竟有些局促不安。
    谭淑珍叹了口气,没错,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客人,一个回到了自己家里的客人。
    谭淑珍走了出去,伸头朝父母的房间探探,也没有走进去的**,还是回到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把遥控器拿起来又按一遍,她看到有个频道在放《尼尔斯骑鹅旅行记》,看了起来,很快就被剧情和画面所吸引。
    谭师母把厨房里收拾干净,走了过来,也在沙发上坐下,谭淑珍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到最小,和她妈妈说起了去三亚过年的事,谭淑珍说,那张晨,在三亚买了一家酒店,所以邀请大家都过去过年,杭城太冷了,三亚现在,还穿短袖,还可以下海游泳呢。
    “这么热呀?”谭师母说。
    谭淑珍点点头,她说:“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带你们一起去杭城,在杭城住两个晚上后,我们一起去三亚。”
    “我们也去?”谭师母有些吃惊地问。
    谭淑珍说对呀,张晨那家酒店,就在海边上,我们要在海边吃年夜饭,当然要带你们一起去。
    “好好。”谭师母点着头。
    “张晨的爸妈也去。”谭淑珍说。
    “好啊,好啊,我还真是好几年没看到张师母了,这次可以看到了。”谭师母高兴地说。
    “还有……”谭淑珍犹豫了一下,说:“还有那老刘他们也去。”
    “哪个老刘?”谭师母问。
    “就是杆子的爸妈,他爸妈和他,这次也都会去三亚。”谭淑珍看着她妈妈说。
    谭师母的脸冷了下来,谭淑珍心里有些慌了,赶紧解释道:
    “这酒店是张晨的酒店,你也知道,张晨和杆子是很好的朋友,他邀请他们去,是不是也很正常,我总不能和张晨说,你们要去,杆子和老刘他们就不能去,你说对吧?”
    谭师母淡淡地说:“还是等你爸爸回来,你和他说吧,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两个人都沉默了,电视里,尼尔斯骑在他的那只大白鹅上,他们混在大雁的队伍里,正在蓝天上飞啊飞的。
    等到老谭带着向南回来,谭师母似乎是有意要支开向南,带着她去卫生间洗澡,把老谭和谭淑珍留在了客厅里,老谭坐下来,伸手要来拿电视机的遥控器,谭淑珍却把它拿开了,老谭有些诧异地看看谭淑珍,谭淑珍说,我有话和你说。
    谭淑珍这次改变了策略,她单刀直入,和老谭说:“我和杆子,现在天天在一起,但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他就是我的老板,我就是他手下的总经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连手都不会握,我这样说,你相信吗?”
    老谭显然没料到,谭淑珍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他嘀咕了一句,什么信不信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做什么,我们现在,也管不到了。
    “好,那我就告诉你,你们以前天天要管,不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偏偏要在一起,现在你们管不到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干,这个,我没有必要骗你。”
    谭淑珍看了看老谭,老谭沉默着,谭淑珍继续说:
    “我和南南这次回来,就是要来接你们,一起去三亚过春节的,张晨在三亚买了一家酒店,邀请我们大家过去过春节,我们会去,杆子和他爸妈也会去,你敢去吗?”
    老谭一听这话,就有些恼了,骂道:“不就是去三亚过个年嘛,有什么不敢的,当年我十一岁的时候,我们进京汇演,演出结束,总理来看我们,我就敢坐在总理大腿上合影,我还怕了他们谁不成?”
    “好,不错,有勇气!不愧是谭老师!”谭淑珍笑道,“不怕就好,那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我等会会把你们的身份证号,发给张晨,他那里要订票。
    “我接着和你说第二件事,过完年后,我想接你们去杭城住,南南长大了,她不能一直跟着张向北的爷爷奶奶,他有自己的外公外婆,她也应该跟跟了。”
    “谭淑珍,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我们不愿意带南南吗?”老谭吼着。
    谭淑珍赶紧摆手,她说:“好,好,谭老师,不要激动,我们不翻旧账,这事,也就这么定了,你们是南南的外公外婆,也是我爸妈,你们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最后给你们送终的是我,这事,我就不听你们意见了,我决定了,你们必须跟着我去杭城过。”

1292 如临大敌

    回到了永城家里,第二天就不用早起了,谭淑珍搂着向南,睡了一个懒觉。
    老谭走到他们的房间门口,想叫起向南,跟他去江边吊嗓子,但被谭师母赶走了,她说去去,好不容易回到家,你就不能让她们睡个懒觉?
    老谭无奈,只能一个人讪讪地走了,去江边,他要和那些老伙计们嗯一声,下午,他就要跟女儿和外孙女去杭城,然后去三亚过年了,三亚,你们知道嘛,那里还穿着短裤和背心,和我们夏天差不多。
    如果可以,老谭还会和他们说,过完年后,自己很可能马上要跟女儿去杭城,不回来,永城这地方,我是待腻了。
    当年老局长去金华,把自己从浙婺请回来,说是要振兴永城的婺剧,结果你们看看,我回来了以后,在永城都干了些什么,我成为了一个废人,每天在文化馆看报喝茶,看到了退休,这地方还有什么待头?
    平时,老谭是一个寡言的人,不会和人说这些话,但现在,当知道谭淑珍要把他们带去杭城,老谭和谭师母,晚上在床上又鼓噪了半天,最后也已经定下来,就听珍珍的安排。
    珍珍说的对,他们只有这一个女儿,你再要强,但岁月不会饶过你,到头来,最终也还是要跟着女儿和外孙女,不然他们跟谁去。
    打定主意要离开永城,老谭就觉得,有些话可以说了,有些牢骚,不发可就要馊了,去了杭城,你就是和人说,谁又会来听你,杭城人,有多少人知道永城在哪里,更别说这些婺剧的陈年旧谷子的事了。
    老谭走后,谭师母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下,不时地就支棱起耳朵,听听谭淑珍房间里的动静,站起来,走两步,看看她们紧闭的房门,看了看手表,走回来刚坐下了,又连忙站起来,走去了餐桌那里,用手探探,这粥就快要凉了,菜也就快要凉了。
    这样想着,自己又笑了起来,骂道,搞七捻三,你瞎忙什么,凉了就等她们起来,热热就是了。
    可盯着桌上塑料篮子里,老谭一大早出去买回来的大饼油条,谭师母又犯愁了,这粥可以热,菜可以热,大饼油条怎么热?
    谭师母盯着那些油条,买回来的时候,一根根还雄赳赳气昂昂的,现在都已经有些蔫了,耷拉下来,真是愁人。
    谭淑珍和向南,睡到了九点才起来,谭师母马上去热了菜和粥,端到桌上,她正想和谭淑珍说说这油条的事,谭淑珍已经拿过了一根,撕成两半,一半给了向南,然后两个人,用手把油条揪成了一小段一小段,扔进了粥里。
    又拿过大饼,也是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向南,两个人就用大饼蘸着热粥,吃了起来。
    还真是能对付啊,谭师母心想。
    吃完了早饭,已经九点半了,谭淑珍本来想先打个电话,想了想,又懒得打,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联系,但谭淑珍知道,冯老贵肯定还是每天像只老母鸡一样,孵在办公室里。
    谭淑珍和向南说,我们走。
    向南“嗯嗯”地点着头,谭师母问:“你们去哪里?”
    谭淑珍也不避讳,直接和谭师母说:“带南南去看看老贵,三亚回来,就快开学了,南南没有时间再回永城。”
    谭师母想说什么,看到向南一双大眼睛看着她,谭师母说:“等等。”
    她转身走进了厨房,拿出了一大罐的黄豆炖猪脚冻,上面浮着白白的一层猪油,下面的卤汁,已经变成了金黄的半透明的冻,这个本来,是准备带去杭城的。
    谭师母接着又走进了储藏室,拿出了两刀刚刚腌制好的咸肉,把这些分别放进了两只马甲袋里,袋口打了个结,和谭淑珍、向南说:“把这个带去给老贵。”
    向南赶紧说:“谢谢外婆!”
    等她们两个走了,谭师母连桌上的碗筷都来不及收,就去准备下午要带去杭城和三亚的行李和东西了。
    谭淑珍还是把车开到了原来的位置,在那个路口过去三四十米的地方停下,打开尾箱,从里面拿出了烟和酒,还有谭师母送的东西,谭淑珍问:
    “南南,这么多东西,你拿不拿得了?”
    “我可以的。”向南说。
    谭淑珍把装着酒的袋子,背在了向南的肩膀上,把那两刀咸肉,放在向南的右手,把烟和猪脚冻的袋子,放在了她的左手里,向南没有手朝谭淑珍挥手,只能用嘴巴说:“妈妈再见!”
    谭淑珍看着向南朝那个路口走去,她感觉女儿,是真的长大了,这么多的东西,都可以一个人提着走了。
    向南刚走到那个路口,就听到背后一个声音叫道:“南南,南南。”
    向南回过头,看到香香阿姨正骑在车上,从马路对面的新林路飞奔而来,到了向南身边,把车刹住,跳下了车,同时朝谭淑珍那边看看,就看到一个人影,钻进了车里。
    “快快,南南,阿姨帮你拿。”香香拍着自行车的把手说。
    向南赶紧说了一声“谢谢香香阿姨!”,把手里的三个袋子,都挂到了香香的车把手上。
    “还有还有,放在这里。”香香拍了拍自行车的书包架,向南把背着的四瓶酒,拿了下来,夹到了自行车的书包架上。
    两个人往里面走,香香问:“南南,是妈妈送你来的?”
    向南看着她,欲言又止,香香笑了起来,她说:“好好,我不问,等会去练功房,阿姨教你演戏怎么样?”
    “好!”向南开心地点着头。
    谭淑珍钻进了汽车,心怦怦乱跳的,她也看到了香香从新林路过来,赶紧就钻进了车子,本来把车停到这里,就是不想见到熟人,没想到还是见着了。
    谭淑珍从倒车镜里看着,她看到香香帮向南把东西都放在了自行车上,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而是和向南一起朝里面走了,谭淑珍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她从储物柜里,拿出了化妆包,开始化妆起来,前面离家太匆忙,她连妆也没来得及化,或者应该说是,她就知道,自己在这里会有一段漫长的等待时间,把妆,留到这里来化了。
    ……
    米市河边的房子里,现在连家具都还没有,住到动感地带楼上,又不是很方便,谭淑珍把她的父母,直接带到了国际大厦,准备让他们在这里住两天,再去三亚,从三亚回来,家具城也开门了,那时再去买家具。
    四个人在国际大厦门口下了车,谭淑珍指着不远处的杭城中心,和自己的父母说,这杭城最高的楼,就是我们公司的,再过去的动感地带,就是张晨的体育用品市场,对了,你们白天要是没事,往延安路这里转进去一点,就是张晨他们的半亩田服装专卖店。
    “我最开始到杭城,就是在这里当店长。”谭淑珍补了一句。
    谭师母听着,呵呵地笑着,她说,这个张晨,想不到这么厉害,又是市场,又是工厂,又是服装店和酒店的。
    她夸着张晨,但没有夸刘立杆,说他造了这么高的楼。
    老谭哼了一声,谭淑珍知道,他这一声哼,是迟到的,不是在哼张晨,而是在哼自己前面那句,这杭城最高的楼,就是我们公司的,他这是在哼刘立杆呢。
    谭淑珍听着,只觉得好笑,又好笑,还是好笑。
    谭老师和谭师母到杭城了,张晨当然需要出面宴请,情况不明,前途难测,今天,他就不请其他的人了,连向南向北都不带,就他和小昭,还有谭淑珍和刘立杆,加上老谭他们两个。
    等明天形势明朗了,张晨的父母,会在自己家里请老谭夫妇吃饭。
    接到谭淑珍从国际大厦打来的电话,张晨和她约好了,地点当然是在土香园大酒店,时间就定在六点,大家分头过去。
    挂断电话,张晨就把事情和刘立杆他们说了,刘立杆一听说晚上要和老谭一起吃饭,马上就和张晨说,我去不了,我晚上已经约好了,要和那个储主任一起吃饭。
    “少来这套。”张晨骂道,“你他妈的就是想当缩头乌龟吧。”
    小昭和贺红梅大笑,贺红梅说,师父,这样的饭局,我强烈要求参加。
    张晨点点头说,好,算你一个,再看着刘立杆,刘立杆嗫嚅:“不是,不是,张晨,我是真的约好的。”
    张晨伸出了手,和刘立杆说:“拿来。”
    “什么?”刘立杆问。
    “你的手机啊,我来打电话问问储主任。”张晨说,“就是约好了,我也和他说,你晚上要见未来的丈人和丈母娘,看储主任怎么说,都是有丈母娘的人,我就不信储主任不知道孰轻孰重。”
    小昭和贺红梅,笑翻在了沙发上,那刘立杆,说晚上有约,本来就是个托词,又怎么敢把手机给张晨。
    张晨看着刘立杆说:“杆子,去不去你自己定,反正我们是肯定去的,六点钟,谭淑珍带着谭老师和谭师母,也是肯定会到的,那个时候,你要是不在场,我敢保证,谭淑珍肯定和你翻脸。”
    “没事,没事,大侠,威风四面的刘大侠,有我在呢,到时候万一情况不妙,我就叫你亲爱的,装作是你的女朋友。”贺红梅安慰说,“那谭老师再可怕,再不讲理,也不会对别人的男朋友发火吧?”
    刘立杆拿眼瞪着贺红梅,张晨和小昭大笑,张晨说,看到没有,为了你,人家红梅都愿意自毁一世的清名了。
    刘立杆听了这话,拿瞪着贺红梅的眼睛,又瞪着张晨。

1293 终于端起的酒杯 (谢谢日日翻书成为盟主!)

    张晨他们四个人,到了土香园大酒店,走到门口,迎宾和张晨说:
    “张总,我带你们去包厢,刚刚,徐总陪管委会的人进去了,她让我和你们说,菜单她已经安排下去了,等会她过来敬酒。”
    张晨说好。
    五个人进了电梯,张晨看看刘立杆,脸色煞白,贺红梅逗他:“哥哥,你现在有没有上刑场的感觉?”
    张晨和小昭大笑,迎宾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不过也跟着笑。
    一行人到了包厢,谭淑珍他们还没有到,包厢里空空如也,刘立杆明显松了口气,人也活泛了起来,他和贺红梅说:
    “四川妹,你在杭城,是不是已经有乐不思蜀的感觉?”
    “对呀,是乐不思京,我不回北京了,你养我好不好?”贺红梅说。
    “可以,可以,你可以到我的物业公司,去剪草坪,按你的水平,你能够把草坪修剪成一幅画。”刘立杆说。
    “不用的,我在杭城,其实可以不用工作的。”贺红梅摇了摇头,说:“我每天只要跟着你,让你清账,我估计有好几年可以吃,你要是敢赖的话,我就把雯雯和倩倩放出来咬你。”
    张晨和小昭大笑,刘立杆也笑了起来,他说:“张晨,要论这伶牙俐齿,还真的没有人抵得过四……”
    刘立杆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迎宾的声音在说:“谭总,这边请!”
    应该是谭淑珍他们到了,刘立杆脸上的神情,霎时就凝固了,僵在了那里,贺红梅逗道:“说啊,你继续说啊。”
    张晨和小昭站了起来,贺红梅和刘立杆,跟着也站了起来,谭淑珍带着老谭和谭师母,走了进来,张晨赶紧迎上去说:
    “谭老师好!谭师母好!”
    小昭和贺红梅,也赶紧跟着叫,伯父伯母好。
    刘立杆站在他们的身后,嘴巴动了动,但没有喊出声来,谭淑珍看了他一眼,刘立杆赶紧补上一句,叔叔阿姨好。
    老谭仿佛没有听到刘立杆的话,他一只手拉着张晨的手,一只手拍了拍张晨的手臂,热情地叫道:
    “你好啊,张晨,我早就看出来了,整个婺剧团,以后最有出息的就是你,哈哈,现在看看,果然如此!”
    谭师母笑道:“就是,就是。”
    谭淑珍向自己的父母介绍,这是小昭,张晨的老婆,这是贺红梅,张晨的徒弟,也是我们的好朋友。
    老谭和谭师母,乐呵呵地朝他们笑着,谭师母拉着小昭的手,不停地在她的手背上轻拍着,和她说:
    “我早就听说你了,都说你又漂亮又大气,那南南也和我说,这么些年,你对她,就像是自己的妈妈一样,我早就应该来谢谢你了,可惜今天才碰到。”
    小昭赶紧说:“伯母,这是应该的,淑珍姐对我们向北,也是像亲妈一样,那两个小孩,也是有缘分,在一起,比那亲姐弟还好。”
    老谭和谭师母和张晨小昭说着话,连看也没有看刘立杆,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但他们的话里,刘立杆分明又是存在的,比如老刘的那句,“我早就看出来了,整个婺剧团,以后最有出息的就是你。”这话的一半,就是冲着刘立杆说的。
    刘立杆站在那里,神情有些尴尬,贺红梅不停地拿眼瞟着他,吃吃地笑着,谭淑珍看看,也是抿嘴笑。
    “快坐,快坐,谭老师、谭师母,我们坐下来说。”张晨赶紧把他们往里面让,老谭边走边说:
    “张晨,我刚刚听珍珍说,这酒店也是你自己设计的?”
    “瞎搞,瞎搞,搞这么个酒店,就是图个吃饭方便。”张晨说。
    “你谦虚了,张晨,这么高级的地方,要不是珍珍领着,我们走到门口,都不敢走进来。”谭师母说。
    “哪里,怎么可能,谭老师可是去人民大会堂,给总理和外宾演出过的,这全中国,还有什么地方,是谭老师不敢走进去的。”张晨说。
    老谭呵呵笑着:“好汉不提当年勇了,天天在永城待着,我现在就是一个山野村夫。”
    老谭挨着张晨坐下,他的右首是谭师母,谭师母的右首是小昭,小昭再过去是谭淑珍,而张晨的左首,是贺红梅,刘立杆的位子,正好就在老谭和谭师母的对面。
    接下去,谭师母不停地和小昭说着话,老谭不停地和张晨说着话,两个人连看也没有看对面的刘立杆一眼,谭淑珍又不好和刘立杆多说什么,她和刘立杆,就只能干坐着。
    贺红梅饶有兴趣地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忍不住就笑。
    谭淑珍知道她在笑什么,她只能朝贺红梅苦笑。
    最尴尬的还是刘立杆,坐在那里,没有人理他,他虽然努力地竖起耳朵,在听他们说什么,但还要装出一副,没有很在意的样子,实在是太难受了,他干脆拿起电话,拨通了许文辉,想借助和他谈工作,来排解自己的尴尬。
    许文辉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周围很吵,他不停地叫着,刘总,你说大声一点,我这里很吵,听不到。
    刘立杆一抬高了声音,老谭这时倒是看他了,不过是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这是怪他的声音太响,妨碍到他们聊天了。
    张晨坐在那里,偷偷地打量着刘立杆,心里也是别扭极了,他是在搜肠刮肚地没话找话,这样才使得他和老谭的聊天,没有冷场。
    张晨心里在骂着刘立杆,这个孬种,几十岁的人了,没想到他看到老谭,还会怂成这样。
    好在这时候已经开始上菜,这就又有话题了,张晨赶紧招呼老谭和谭师母吃菜,他一个个菜介绍着,就像一个点菜员,他介绍一个,老谭和谭师母就会郑重其事地夹一筷子,尝尝,然后夸赞好吃好吃。
    连谭淑珍都看出来,这张晨太辛苦了,她想接过话题,让张晨歇一会,但老谭和谭师母,自从进了这个包厢之后,连她也爱理不理了,他们好像只愿意听张晨说。
    谭淑珍气馁地败下阵来,不满地看了一眼刘立杆,她这一看,刘立杆就更手足无措。
    包厢的门推开了,慧娟从门外走了进来,边走边说:
    “张总,对不起,前面管委会的客人来,一定要我带他们先参观一下酒店,我就没有在门口等你们。”
    张晨笑道:“没有关系,今天又没有外人,这里都是自己人。”
    慧娟走近前来,看到老谭,愣了一下,问:“你是不是谭老师?”
    不仅老谭,包厢里其他的人也都愣了,张晨说,他是谭总的父亲,怎么,慧娟,你以前见过谭老师?
    “哎呀,我早该想到的。”慧娟叫道,“我小时候,看过谭老师很多演出,等等,等等……”
    慧娟说着就走了出去,一包厢的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这是去干什么。
    过了一会,慧娟回来了,后面跟着她的父亲,徐师傅一进门就叫道:“是谭老师,哈哈,还真的是谭老师!”
    老谭看到了慧娟的爸爸,也叫道:“徐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晨赶紧和老谭说:“这是我们酒店的厨师长,也是徐总的父亲。”
    老谭叫出了一句和慧娟相同的话:“哎呀,我早该想到的啊,我说这里的菜,我吃着总感觉似曾相识,原来是徐师傅做的。”
    张晨让徐师傅坐下,他们听徐师傅和老谭说了,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老谭在金华的浙江婺剧团的时候,他们虽然是省级剧团,但每年下乡演出的任务还是很重,不是参加什么工作组宣传队,就是文艺小分队,或者干脆就是送戏下乡,每年都会把金华地区下面的几个县,跑一个遍。
    浙江婺剧团到了下面乡里,特别是村里,对村里来说,是很大的一件事,就像过节,所以他们都会来请徐师傅,做菜给剧团,也是给村里的大家吃。
    慧娟从小跟着她爸爸帮忙,所以她也跟着看了不少的戏,认识老谭。
    徐师傅和张晨他们说:“你们不知道,谭老师那时候可威风了,有个外号,叫小盖叫天,他演的武松,那个精神头,后来再看不到,他只要到了台上一亮相,下面就是一片欢呼,大家都说,那老虎不是被武松打死的,而是被武松吓死的,那个派头。”
    大家都笑了起来。
    老谭赶紧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过奖了,徐师傅。”
    “怎么不敢当,你后来调走了,那浙婺被人骂死,说是连台柱子都保不住,你们还演个屁戏,后来再来,那场面就冷清多了,我记得还演过一次《武松打虎》,但那武松,是被下面的人轰下台的,大家都骂,什么武松,你这个是娄阿鼠,后来都没有人敢演这本戏了。”
    徐师傅和老谭说。
    “还有这事?那我还真不知道。”老谭说。
    下面厨房打电话给慧娟,要找厨师长,徐师傅赶紧和老谭说:“谭老师,你们慢吃,我先下去,厨房里现在很忙。”
    老谭赶紧说:“你快去,快去,不敢耽误你,以为我们还有机会。”
    慧娟和她父亲都出去了,有了这么一个插曲,包厢里的气氛活跃了起来,张晨说:
    “我们就知道谭老师戏演得好,没想到这么深入人心,都十几年过去了,看过你戏的人,还记得你。”
    “这个徐师傅,给我们记忆也深啊。”老谭说,“那时候我们去演出,到了那个村里,只要一听说是他做饭,那全团就欢呼起来,大家就觉得,今天再苦再累也值得了。”
    刘立杆看出老谭现在心里很得意,很开心,他自己给自己鼓了鼓劲,站起来,端着酒杯走过来,和老谭说:
    “叔叔,我敬你一杯,欢迎你到杭城来。”
    老谭端坐在那里,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他并伸手没有去拿杯子,张晨赶紧站了起来,也举起杯子,和老谭说:
    “一起,我们一起敬谭老师!”
    老谭这才端起杯子,和他们两个碰了碰。
    这一杯酒下去,老谭的眼里,想没有刘立杆,也不可能了。

1294 坚硬的气氛,散了 (谢谢万古长青闫大帝!)

    这一杯酒,让整个包厢里原来那种有些怪异和坚硬的气氛,变得松弛和平常,就像是一声下课铃声,铃一响,所有正襟危坐的身体,顿时就变得松松垮垮。
    也让贺红梅觉得无聊,看样子,她想看的好戏结束了。
    这之后,老谭和谭师母的对话范围开始扩大,先是到贺红梅,问她家在哪里,现在在哪里工作,家里有几口人等等,这些无伤大雅的话,接着他们也原谅了谭淑珍,开始接她的话。
    两个人还是没有和刘立杆说话,但刘立杆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他们会注意听,偶尔,也会看看他了。
    这中间,刘立杆又站起来两次,去敬老谭的酒,老谭没有吭声,也没有和刘立杆碰杯,但他端起杯子,把酒喝了,刘立杆赶紧把自己的酒一口喝完,再给老谭满上,他也不反对。
    既然第一杯都喝了,后面不喝,那就太装,老谭大概是这么想的。
    刘立杆给老谭倒完了酒,接着去给谭师母添玉米汁,谭师母赶紧说,够了,够了,涨肚子。
    这就算是说上话了。
    谭淑珍看着,暗暗松了口气。
    张晨他们的饭吃到尾声,酒店里的客人开始减少的时候,徐师傅在厨房里交待了一阵后,又上来了,他一进来,老谭的脸上就开了花,包厢里的气氛就更热闹了。
    张晨让徐师傅陪谭老师喝一杯,虽然现在是上班时间,按酒店的规定,上班时间不允许喝酒,但既然是老板吩咐的,那这喝酒,也就是工作,不算违反规章制度,徐师傅很愉快地允诺了。
    大家站起来,把位子移了移,小昭把徐师傅的位子,插到了老谭和谭师母中间,刘立杆赶紧过来倒酒,搞得徐师傅刚刚坐下,又慌忙站起来,说不敢当。
    喝酒聊天,很自然地,就聊到了老谭他们怎么会到杭城来,以及接下去的三亚之行。
    本来这次,张晨也叫过慧娟,让她领着父母,也去三亚过春节,他和慧娟说,曹敏芳和傅胖子都想你了,我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他们都交待,一定要带上你,反正酒店也放假,你们一家人也都在这里,你就带你爸妈,一起去三亚玩玩。
    慧娟一听就很高兴,和张晨说,她本来就有这个打算,想趁春节放假,带爸妈去三亚海边看看,也看看曹敏芳和自己的师父傅胖子,现在能揩你们的油,就更好了。
    但后来是有他们的协议单位,找到慧娟,和她说,你们能不能做年夜饭?
    慧娟笑道:“这过年了,大家都回家去了,我这里就是做年夜饭,有人吃吗?”
    对方和她说:“肯定有啊,我们单位就会安排人来吃,过春节放假确实不假,可这开发区里,每家工厂都会有留守人员,他们也要过春节、吃年夜饭啊,这人家都牺牲回家,留守在厂里了,年夜饭吃点好的,哪家厂都不会那么小气,都会认为是应该的。”
    慧娟觉得有道理,答应试试看,她和对方说,要是需要的人多,我们就做,如果只有你们一家,我做了也不划算。
    慧娟心想,反正试试又没有成本的,没有人吃,就全体放假,有人吃,就集中一部分人加班,说不定还是一次商机。
    她就在收银台那里,贴出了一张预定年夜饭的通告,没想到还真的如那人说的,大受欢迎,不仅一月三十一日,除夕这天的年夜饭订完了,连前一天的年二十八,到后面的从初一到初十,统统订完了。
    来订年夜饭的有台湾企业和韩国企业,虽然在韩国,春节是次于中秋的第二大节日,但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
    还有那些日本和美国的企业,他们虽然不过春节,但不管是哪国的企业,春节不都放假吗,厂里的工人都走光了,但总是还会有些留守人员,这个时候,留守人员又没有其他的事情,不正好是吃吃喝喝的日子。
    最关键的是,这个时间,去其他的地方,还真不太找得到饭吃,而要保证他们的正常吃喝,工厂的食堂,就要有人留下来,也是麻烦,现在土香园开门,那就正好,都到这里来吃了,食堂也可以完全关门,让食堂的人员,都回家去,省得他们愁眉苦脸、牢骚满腹。
    包括大学城里,总是有一些不回家的老师,这年夜饭,继续在学校的食堂吃,他们也觉得没劲,不如到这里,吃完了还可以接着唱歌。
    这一下,大出慧娟的意料,也让她不得不放弃三亚之行,留下来备战春节。
    赵志刚知道土香园今年做年夜饭,也打电话过来给慧娟,说是要订三桌年夜饭,给那些还在厂里值班的人吃,慧娟和他说,不好意思,已经订完了,赵志刚大骂,哪里有这种道理,我们自己的酒店,自己都订不到。
    慧娟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你要订啊,工厂的食堂,春节的时候,不是已经安排了人吗?
    慧娟这里,和工厂的食堂联系很紧密,酒店的生意这么好,而酒店的食材,不管荤素,肯定都是取了最好的,每天就会有很多的下脚料,这些下脚料,并不是不能食用的废料,为了不浪费,自己这边酒店的员工吃不完,还会送去厂里的食堂,因此她对食堂的动向很清楚。
    “在厂里,那是吃饭,到了外面酒店,才是吃年夜饭,你不懂这里面的区别吗?我不管,你无论如何,要给我留出三桌。”赵志刚说。
    “无论如何,我一桌也拿不出来。”慧娟回敬道。
    赵志刚来气了,他气咻咻地骂道:“我不管,那我去找老板要。”
    慧娟也恼了,骂道:“找老板就找老板,现在都订完了,就是老板要订,我也没有办法,谁让你又不早说,那人家已经订了的,我还能让他们退掉啊,不是要找老板吗,老板现在在不在?在我就马上过来,我看看老板是不是孙悟空,有没有办法给你变出三桌。”
    赵志刚看看对面,和慧娟说在,你现在过来,我等你来了再一起过去,我不想在背后打你小报告。
    “好,你等着。”慧娟把电话一挂,就跑去了厂里。
    两个人闹到了张晨这里,张晨听听,两个人说的都有道理,最后是张晨给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说,这不是非常时期吗,非常时期,就用非常办法解决。
    “什么办法?”慧娟和赵志刚两个都问。
    “在大厅里摆三张台,我们的人,就在大厅里吃,怎么样,赵志刚,你有没有意见?”张晨说。
    赵志刚笑道:“有年夜饭就好,我没有意见。”
    “你呢?”张晨问慧娟。
    慧娟想了想说:“在大厅增加三桌,当然没有问题,仓库里备用的桌椅还有,那地方也够大,只是这样,来吃饭的其他客人,会不会感觉太乱。”
    “不会。”张晨说,“不是说这是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嘛,又不是天天这样,人家也看得出是临时的,这年夜饭,很多人找不到地方吃,大家都能理解,而且,那些客人,说不定还会因此暗暗高兴,庆幸自己幸亏订的早,不然就没有位子了。”
    慧娟笑了起来:“这个我还没有想到,好吧,那就这样。”
    老谭知道徐师傅他们本来要一起去三亚,现在因为加班,又去不了,也觉得蛮遗憾的。
    吃完了饭,站在饭店门口,谭淑珍指着远处一大片灯火通明的厂房,和自己的爸妈说,那里就是张晨的工厂。
    “这么大,晚上还上班吗?”老谭问。
    张晨说上,在赶货,没有办法,按照以往,昨天就应该放假了,但今年不行,要后天年二十七才能放假,不然来不及。
    “谭老师,想不想去厂里看看?”张晨问。
    “好啊,去参观参观,让我们也开开眼界。”张晨一说,老谭就高兴地应道。
    七个人还是和来时一样,分乘两辆车,老谭和谭师母跟着谭淑珍,小昭、贺红梅和刘立杆,坐张晨的车。
    一上了车,贺红梅就尖着嗓门问刘立杆:“立杆哥哥,现在是不是需要放喜洋洋的音乐了?”
    张晨和小昭大笑。
    “滚!”
    刘立杆骂道,他话音刚落,张晨骂了一句:“怂货!”
    这是在骂刘立杆了,小昭和贺红梅大笑,刘立杆问小昭:“他第一次到你们家去是怎么样的,小昭,他就是这么嚣张吗?”
    小昭笑道:“差不多,我爸妈一看到他就很喜欢,不光我爸妈喜欢,我外婆也很喜欢。”
    刘立杆傻了眼。
    “你和我怎么比?”张晨得意地说,“还有那牛乡长也很喜欢我,不是吹牛,我在他们村,可是大受欢迎,我要走了,他们都舍不得。”
    “是不是真的,这家伙把自己说成是万人迷了?”刘立杆问小昭。
    小昭大笑,她点点头说是真的,“他在我们家三天,哪里都没有去,就给人画那种死人像,还是免费的,还要自己倒贴纸,人家说了,比赶集时候那画匠画的好,就都找上门来请他画,我们走的时候,确实还有很多人,说他们还有像没有画,问我们能不能多留一天。”
    刘立杆和贺红梅大笑,刘立杆骂道:“我说什么呢,原来是个赔钱货。”
    张晨笑道:“你懂什么,这叫一技在手,走遍天下,你可以吗?”
    贺红梅和刘立杆说:“哥哥,你也可以的,你只要答应送免费的房子,全国人民都舍不得你走,你要是不幸走了,他们都会大叫,刘立杆,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吧。”
    张晨和小昭,肚子都快笑痛了,刘立杆瞪着贺红梅看,瞪了一会,他自己也笑了起来。
    第二天,张晨爸妈在自己家里,请老谭和谭师母吃饭,刘立杆也去了。
    这一顿饭,又吃出了新进展,刘立杆再敬老谭的酒,老谭虽然还是不吭声,但他已经能端起杯子,和刘立杆碰碰杯了。
    大家看在眼里,觉得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吃完了饭,刘立杆和谭淑珍送老谭和谭师母回去酒店,老张看着张晨和小昭说,怎么样,看样子我的任务,已经提前完成,不需要我再替杆子美言了。
    张晨和小昭笑着连连点头,他们也觉得是,去三亚之前,总算是把一颗雷给排掉了,他们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1295 众生的年

    年二十七的时候,小昭和谭淑珍、老谭谭大哥,带着大队的人马先走了,他们到三亚的时候,曹敏芳会和酒店的大巴车,在机场等他们,把他们送到半亩田酒店隔壁的金陵度假村,也就是他们前年住过的那家酒店。
    今年他们的酒店,还是客满,一部分是前年那一拨的宣传,吸引过去的浙江省内的旅客,人带人,还是不断,还有张晨和刘立杆他们两家公司,发展起来的VIP客户。
    另外一部分,得益于他们这大半年的会议接待,那些去三亚开会或参加培训班学习的人,觉得三亚这地方和酒店都不错,到了春节假期,就带着自己的家人过去过年了,大陆大部分的地区,这时候都还是天寒地冻,只要一想到三亚的阳光灿烂,就让人心旌飘摇。
    会议接待,还能带来春节的散客,这又是曹敏芳没有想到的。
    把张晨他们大部队,安排到金陵度假村,是曹敏芳和张晨电话商议的结果,很简单,自己酒店的旅客,是不能安排到其他酒店去的,一旦去了,很可能会变成其他酒店的回头客,而张晨的家人和朋友们,是怎么也不可能成为别人酒店的回头客。
    人住在金陵度假村,晚餐则到半亩田度假酒店去吃,中午大家随意,中午的时候要走过来,虽然只有一点点路,但在三亚,正午的大太阳下,也还是够热的,到了傍晚,大家就当散步一样就走过来了。
    他们酒店的餐饮部,生意也很好,这么多人过去,会挤掉很多的客源,曹敏芳和张晨商量,干脆,整理一间会议室出来当餐厅,反正这个时候,会议室又用不到。
    曹敏芳一说,张晨就表示赞成,他觉得这比放在原来的餐厅还要好。
    他们所有人,大概有四桌,如果放在大厅,会让来的人觉得被怠慢了,放在包厢,谁谁谁分配到一起又是问题,搞得不好,那一个包厢会很沉闷,一点年夜饭的气氛也没有,现在放在会议室里,等于是一个四桌的大包厢,大家都在一起,再好不过。
    而且,这会议室是张晨自己设计的,他知道这会议室外面的环境,也是一流。
    他们酒店,因为专门做会议接待,原来酒店的会议室就不够用了,小丁帮他们把酒店,又扩出去了三亩多,这三亩多,张晨专门用来建造了一幢两层楼的会议室,增加了一大三小四个会议室。
    这会议室,张晨花了一些心思设计,整个建筑,和湖畔油画馆一样,是用玻璃做的,玻璃上使用了隔热膜,但考虑到会议室毕竟不是美术馆,它很多时候,为了不分散大家的注意力,需要是一个密闭的空间。
    张晨就在四周的玻璃里面,加装了一层可以推拉移动浅灰色的吸音板,需要密闭的会议室空间时,就把吸音板拉上,需要敞亮的空间时,就把吸音板打开,落地玻璃外面,就是他们酒店的花园和不远处蔚蓝色的大海,风景宜人。
    把这样的一间会议室,临时改成餐厅,还有什么可说的,张晨只能说好。
    孟平和钱芳他们,也是和小昭他们同一天抵达,贺红梅今年不回重庆过年,她也跟着去了三亚,准备过完年后,和小昭一起,从三亚直接去北京。
    小昭他们走了,张晨和刘立杆没有走,张晨是因为厂里的工人,年二十七才开始放假,省内和当天的车子能够抵达的,像赵志刚赵志龙他们,还要迟一天,要到年二十八,也就是除夕的前一天才走。
    张晨要留在厂里,等所有的工人都走光后,他才可以走,春节期间,也是多事之日,张晨很担心会有什么突发事件的发生,需要自己处理,还是小心为妙。
    而刘立杆,则有太多的地方需要拜个早年,和请对方吃饭,不然等他们从三亚回来,那就迟了,拜年这种事,从来都是宁早不宜迟的,不然这上班开工之前,有人会以为刘立杆把他忘了,他奶奶的,上班就要搞这家伙一下。
    特别是那些刚从岗位上退下来的人,去的迟了,人家会以为你是势利眼,是人走茶凉。
    张晨没有请客送礼的烦恼,一是他们这种公司,平时会求到相关部门的时候就不多,他们和他们的关系,还没到需要请吃饭的地步,最多也就是烟酒开路,聊表敬意,而这种事,从他们在三堡的时候开始,就都是赵志刚在干,张晨从来不干。
    张晨和刘立杆,还有刘立杆的爸妈,要等到年二十八,刘立杆请完最后一批客人的时候,大概晚上九点左右才走,坐的是老倪的飞机,老倪带着那个他们从未谋过面的思思,和他们一起走,等到了三亚,应该是可以吃宵夜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该走的走了,该留下的留下了,刘立杆白天在外面奔波的时候,张晨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动感地带楼上,都是孤家寡人,还不如去厂里待着。
    张晨到了厂里,也没有在办公室里待着,而是去了后面的生活区,他看到厂车或依维柯、金杯车、子弹头,装载好一车车的工人,准备送他们去车站的时候,张晨就走过去,和车上的工人们挥手告别,叮嘱他们一路上要注意安全,钱要放好,婆婆妈妈的。
    也没算过一共送走了多少车,张晨就这样送了一天,到了年二十七的傍晚,他走进员工食堂,看到原来热闹非凡的餐厅里,还剩下三、四百人,这三、四百人中的三分之一,是本杭城人,原来老群英服装厂的工人。
    这三、四百人,吃完晚餐后,还会继续去车间干活,而且比平时还会迟一点,干到凌晨,外地的才会回宿舍,睡上两三个小时,接着去汽车站,坐上汽车继续睡,而本地的,厂车会把他们送回市区,那个时候,连早班的公交车,也开始在市区的各处咣当咣当爬行了。
    吃完晚饭,张晨想想,回去也是一个人,他干脆就决定不回去了,就陪着工人们上完今年的最后一个班,困了,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倒一下。
    没想到到了十点多钟的时候,刘立杆大概也是一个人,在动感地带楼上,实在是耐不住寂寞,跑到了这里,来找张晨吃夜老酒了。
    两个人也懒得去土香园大酒店,就打电话让老傅帮他们搞了几个菜,送到办公室,两个人就在办公室里吃,赵志刚见到了,也跑过来凑热闹。
    三个人吃到了一点多钟,刘立杆顶不住了,他说他今天开车跑了一天,困死了,明天开车,还要跑一天。
    “别吵我。”刘立杆和张晨说了一句,身子一歪,倒在了沙发上就睡着了。
    赵志刚看着刘立杆笑道:“这么大的老板,赚这么多的钱有什么用,到头来,忙得连张床铺也没得睡。”
    张晨看着他骂道:“你是说他还是说我,本来我今晚准备睡沙发的,现在连沙发也被他抢走了,我比他还可怜。”
    赵志刚笑道:“好好,我把我的床铺给你睡。”
    “把你的床铺给我睡?”张晨问,“然后我边上躺个彩娣?”
    赵志刚大笑:“那你就惨了,老板娘会把你剥皮的。”
    张晨和赵志刚一起去了车间,待到了四点多钟,工人们也下班了,张晨这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到刘立杆脸朝下趴在那张长沙发上,睡的正香,张晨在边上的单人沙发坐下,闭上了眼睛,却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他睁开眼睛朝四周看看,想起了那晚的孟平,他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叠书,走到会议桌前,爬了上去,以书当枕头,倒下去,闭上了眼睛。
    张晨醒来的时候看看手表,已经是早上七点多钟,他赶紧爬下会议桌,看到刘立杆还睡的香,他走去了洗手间,洗漱完毕后,走出门去,去往后面的生活区。
    那里,已经有汽车准备出发了。
    十点多钟,赵志刚和赵志龙他们最后一批,开着车走了之后,整个工厂,就彻底停歇下来,开始进入短暂的冬眠,偌大的厂区里,除了几十个没有回家的工人加留守人员,就再没有其他的人了。
    张晨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觉得有些伤感,就像是一场盛宴过后,就像是他以前在剧团,他们在台上拆卸着布景的时候,张晨看着下面空荡荡的观众席,他常常就会有这样的伤感。
    一场戏演完了,当许老师的的鼓再的的的的敲响的时候,那就是一场新戏从头开始了。
    张晨从尾箱里,拿出两条香烟,走进了员工食堂,老傅还在,他是食堂的留守人员,也是这段时间,整个厂区的负责人,张晨把香烟递给他,和他说,傅师傅,这几天就拜托你了,老傅赶紧说,应该的应该的,张总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张晨回到了办公室,刘立杆已经走了,张晨觉得困得不行,他下楼,坐进了自己的车,他要回家好好睡一觉,他是多么地巴望,等他醒来,自己已经在飞往三亚的飞机上。
    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晚上还要接老刘和刘立杆的妈妈去机场,为了赶时间,刘立杆是从吃饭的张生记酒店,直接去机场,而老倪和思思,不知道是会从这个城市的那个角落,开车过去。

1296 最后的人马也到了

    张晨他们到三亚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二货开着半亩田度假酒店的中巴车,在机场等他们,孟平和小昭、钱芳跟着一起来了。
    到了金陵度假村的大堂,在办入住手续的时候,钱芳从总台,拿了一人两套的岛服给他们,张晨记得,上一次来三亚的时候,大家的岛服就都是钱芳买的,张晨笑道,钱芳,你对岛服是不是情有独钟?
    钱芳说是啊,我昨天还和小昭说,我准备到你们那里,订两万套,不在南京卖别墅了,专门到三亚来卖岛服,就去你们酒店卖,每天就在这里,下海游游泳,吃吃海鲜,多惬意。
    张晨大笑,他说:“你要是以此为生,就会每天愁眉苦脸,没这么多浪漫的想法了。”
    钱芳看看张晨,又看看小昭,说:“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两夫妻,怎么都这样商量好似的打击我,昨天小昭,也和我说了这话。”
    “那当然。”张晨说,“我们卖过衣服,知道其中的苦,守在那摊位里,只要有一个顾客进来,就想把她拉住不让她走,为卖一件衣服,我把一个月的话,都对她一个人说了,真是百般奉承,像对自己的女朋友一样耐心。”
    “哎呀,吃亏了,早知道这样,我那时候天天去你们店,听你奉承我了。”钱芳叫道,大家都笑了起来。
    小昭说:“还有更气人,那市场门口银行的几个女孩子,来买衣服,到了店里,一看他不在,我在那里,调头就走。”
    跟老倪一起来的思思问:“那你有没有吃醋呀。”
    “没有,就想着要卖衣服了,哪里会有心情吃醋,只是遗憾她们没买衣服,她们要是会买衣服,我把他搭进去一起卖掉都愿意。”小昭说,众人大笑。
    小昭说:“真的,真的,你要是每天看着那些没人要的衣服堆在店里,都会想把它们一件件拿起来打一顿,特别是天气眼看着就要转冷了,而你还有一大堆夏装的时候,那种焦虑,真是没有办法形容。”
    老倪说:“还真是的,我早年在轻纺城卖面料的时候也是一样,看着面料堆在店里,门口人走来走去,就是不肯走进来,偶尔进来一个,那对他比亲爷老子还巴结,还有,这里还在和家里人吵架呢,只要桌上电话铃声一响,一听是客户的,马上就笑起来。”
    “好吧,你们已经成功地击碎了我卖岛服吃海鲜的梦想了。”钱芳说。
    “你可以继续保留你的梦想,不过,卖岛服可吃不了海鲜,吃台风还差不多。”刘立杆说。
    大家拿了钥匙牌,准备各自去房间,老倪说,肚子饿了,回房间放了东西去宵夜吧,张晨和刘立杆都说好。
    钱芳叫道:“我们女的小的老的,统统都已经吃过了,老孟他们,还等着你们来吃呢。”
    张晨和小昭回到自己的房间,张晨问,你们怎么先吃了?
    小昭随口说了一句,瞿姐姐说,倪总来了,不是很方便。
    张晨明白了,瞿天琳这是知道老倪带着思思来,不愿意见面。
    老倪的风流韵事,网上和社会上,早传得沸沸扬扬,已经属于半公开,瞿天琳和小昭她们,当然也知道,只不过没说,也没有问,这里有这么多的老人和小孩,他们还不知道老倪的事,但要是问起来,确实很不方便回答。
    老倪那天说要来的时候,张晨就想到过这个问题,但老倪自己当面开口了,不管是瞿天琳还是张晨刘老杆,都没有办法当面拒绝。
    门外从远而近,响过几个人嘈杂的声音,接着门被咚咚捶了两下,刘立杆叫道:“走了走了,回来再亲热。”
    张晨和小昭说,那我走了?
    小昭“嗯嗯”地点着头,她用手推着他,和他说:“你去吧,我去红梅和小芳的房间,她们还在打牌,红梅和徐佳青、魏文芳,都输小芳输得一塌糊涂。”
    张晨大笑,他说:“这打牌就靠算牌,她们找小芳打,那不是自己找死,她们忘了小芳,是去赌场都可以稳赚不赔的人。”
    小昭嘻嘻笑着:“这有什么,玩玩而已。”
    两个人到了门外,看到门口的走廊里,站着一堆人,都是男的,有孟平、刘立杆、李阳、吴朝晖、二货和瞿天健。
    “谭大哥呢?”张晨问。
    “去基地了,还没有回来,逼养的,这个时候,一定又在哪里吼《送战友》。”二货说。
    大家下了楼,看到老倪和思思,已经坐在大堂等他们,他们的房间,就在一楼,让人意外的是,老刘也穿着花岛服,坐在了这里,刘立杆奇道,你干嘛?
    老刘嘿嘿笑着,不是要吃夜宵吗?
    张晨和孟平大笑,赶紧说,对对,一起去,一起去。
    刘立杆想想,无奈地摇了摇头,今天因为晚上要坐飞机,刘立杆担心老刘喝得醉醺醺的,在飞机上会出什么意外,早上出门的时候,就交待他妈妈,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老头喝酒。
    老刘被刘妈妈严防死守了一天,一定是憋坏了,这时不灌点酒下去,恐怕连觉都睡不踏实。
    还是二货开车,大家去了春园海鲜大排档。
    一坐下来,菜还没有上桌,老刘已经抓过了一瓶大壮阳,自斟自饮起来,刘立杆上完洗手间回来,发现已经半瓶酒不见了,刘立杆赶紧叫道,老头,不要鼻血都喝出来,又问在座的人,谁给他点了这个,大家大笑,但不言语。
    “好喝,好喝,这个酒不错,好喝,味道和五加皮有点像。”
    老刘现在还清醒,刘立杆去夺他手里的酒,老刘哪里肯给,刘立杆说,换,换,老头,换啤酒喝。
    “不要,那个不过瘾,还涨肚子。”老刘把酒瓶揽到自己的胸前,还用一只手紧紧护着。
    “没事没事,逼养的,吃完了,我带他去桑拿一下就可以了。”二货说。
    刘立杆瞪了一眼二货,骂道:“是你点的吧?”
    一桌人大笑,二货说:“到了海南,不喝这壮阳酒,那喝什么,没看到倪总喝的也是这个。”
    刘立杆骂道:“人家老倪,下半场还要提枪上马,带着百万雄兵驰骋沙场,这能比吗?”
    老倪嘿嘿地笑着,思思的脸却被说红了。
    就在他们斗嘴的这一会,老刘急急地把一瓶酒都快喝完了,这才感觉到有些痛快了,人靠在红色的塑料扶手椅里,目光有点发直了,一大盘的白灼基围虾上来,张晨用勺子,拨了十几只虾到老刘面前的骨碟里,老刘一边剥着虾,一边乐呵呵地笑着。
    这一餐夜老酒,他们喝到了三点多钟。
    第二天九点多钟,张晨醒来,发现小昭已经不在了,他坐在床上,抽完了一支烟,这才下床洗漱。
    张晨走到了外面走廊,心里有些奇怪,走廊里静悄悄的,这一层都是他们的房间,没有其他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安静,只有从转角那边,传来服务员用吸尘器在吸地毯的嗡嗡声音。
    张晨走到了斜对面贺红梅和小芳的房间,敲敲门,没有人应,再走到小树和张向北的房间,敲敲门,还是没人,他接着敲了敲边上刘立杆的房间,边敲边叫:“查房,查房,快点开门。”
    刘立杆大骂一声:“滚!”
    转角过去的第一个房间,是谭淑珍和向南的,张晨敲敲门,还是没有人,隔壁就是瞿天琳和他儿子的房间,吸尘器的声音,就是从洞开的门里传出来的。
    张晨走了过去,服务员看到他,伸出脚踩住地毯上吸尘器的电线,往后猛地一搓,插头从墙上的插座里被拔了出来,吸尘器停止了,张晨看到,禁不住笑了起来,他说:“厉害,还能这么操作。”
    服务员也笑了起来,张晨问她:“这房间里,还有其他房间的人都去哪里了?”
    服务员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半个多小时前,一大帮的人一起下楼去了。”
    张晨摆了摆手说,好好,你继续。
    他退出房间,下了楼,看到大厅里,二货和小君坐在那里,他们的儿子,一个人在他们面前的大理石地面上打着滚,还叫着凉快凉快,这里凉快,两个人大笑。
    边上的沙发,老刘一人坐在那里,一手拿杯,一手拿酒,正在自斟自饮。
    张晨走过去坐了下来,张晨问二货,你婶去哪里了?
    “他们都跟着我谭叔,去半亩田酒店参观去了,我婶还说,要看看年夜饭准备的情况。”
    “那你们怎么没去?”
    “有什么好看的,那地方我以前待着,都待出痱子来了。”
    张晨问老刘:“叔叔,你怎么没跟他们过去?”
    老刘看了看外面说,不去,这三亚的鬼天气,太阳太毒了,不如在这里坐着。
    二货凑近前来,和张晨说,叔不想去,他前面说了,是看着谭总的父母在这里,心里有气。
    张晨笑笑。
    张晨坐了半个多小时,小昭他们还没有回来,不过孟平和李阳、徐佳青从楼上下来了,过了一会,刘立杆也下来了。
    老倪跟着带思思从一楼的走廊走出来,思思手里拿着一把酒店的雨伞,老倪朝张晨他们叫道:“我带思思去看看你们酒店。”
    两个人没有转向这边,径直走出大门,“嘭”地一声,思思打开了手里的雨伞,两个人的脑袋,就消失在了雨伞里面。
    孟平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转过头来问刘立杆:“杆子,这老倪,在你那里买了多少套房子了?”
    “超过一只手了。”刘立杆说。
    李阳问,他干嘛不买一幢?
    “不够,老倪说了,他的理想是要建一个家属院。”刘立杆说。
    大家轰然大笑,徐佳青骂道:“老流氓!”
    骂完,她看到老刘转过头来看着她,赶紧说:“叔叔,我不是骂你,你就这样,每天喝喝酒挺好的。”
    “挺好的?那送你家里去。”刘立杆骂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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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