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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97 热热闹闹的年夜饭

    小昭他们大队人马回来了,独独不见老张和小昭的爸爸,张晨奇怪了,问小昭,两个垦荒战士去哪里了?
    小昭笑道,还在对面的苗圃里,不肯回来,他们一看到这个就兴奋了,你爸爸说,以后等北北他们读高中住校了,他就要和我爸爸两个人,到这里来种花种树,还说,这么大的一块地,干起来才过瘾。
    大家大笑,刘立杆说,好嘛,这两个太上皇要是到了这里,曹敏芳还怎么活?
    “对了,张晨,你可以在杭城搞一个苗圃,让两个老同志去干这个。”刘立杆说,“就搞在你厂房的楼顶上,连地都不用找了,而且还保暖降温,是个绿色的工程。”
    张晨一听,就吓得跳了起来,骂道:
    “你他妈的,千万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这个事,老同志到时候真有这个要求,我还不烦死,还是那句话,这种事,不当正事,就这么玩玩可以,真要当正事做,那我还要给他们配一大堆的人。”
    张晨说着笑了起来,他说:“也可以,你现在是包销他们种的菜,要么以后,他们种的花木,也全部你包销了,同不同意?同意我们回去就干。”
    “这个可以。”贺红梅在边上叫道。
    刘立杆朝他们,翻了翻白眼。
    到了下午四点钟,老刘就嚷嚷着,要去吃年夜饭了,刘立杆被他烦的不行,就和二货一起,开车把他送了过去,老刘一到了会议室改成的餐厅,就叫了起来,指着玻璃外面的大海,和刘立杆说,你老子这辈子,还没有在这么漂亮的地方喝过酒。
    刘立杆听了这话,一方面嫌他啰嗦,一方面又觉得有些心酸,是啊,他们这一辈子,自己还真没带他们去过什么像样的地方。
    曹敏芳给老刘拿来了酒,还有几样卤菜,同时把菜谱递给了刘立杆,和他说,刘总,你看看需要先来点什么菜?
    “可以了,就这样可以了。”刘立杆说,“他其实对菜无所谓,只要有酒就好。”
    曹敏芳笑笑,明白了,这是一个酒仙,她和刘立杆说,时间还早,你们去忙你们的吧,这里,我会安排一个服务员来服务的。
    刘立杆赶紧说,不用不用,你们都挺忙的,不用管他,就让他一个人坐这里就行了,要是睡着,也不用管他,他睡一觉,自己就会醒来。
    从现在到年夜饭,还有两个多小时,刘立杆知道,他老子是肯定要喝昏过去一次,醒来再喝的。
    曹敏芳说好,那我就让服务员,隔十分钟过来看看,老先生有什么需要。
    刘立杆说谢谢,和服务员说,他要是睡着了,就让他睡,不用叫醒他。
    三个人走到了门口,刘立杆回头看看,偌大的餐厅里,只有老刘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从早上起床开始,这大半天的酒喝下来,人已经有点塌在那里,多余的动作多了起来,一个人坐在那里,嘴里嘀哩咕噜,不停地自言自语,手还比划着。
    刘立杆不知道他这时候的思绪,是不是又回到了他苏北老家,不过,他的背景里这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园,还有不远处蔚蓝色的大海,还真是漂亮。
    刘立杆摇了摇头。
    六点多钟的时候,等到大队人马从金陵度假村过去,老刘已经歪在椅子上,睡着了,大家很自然地分成了几桌,所有的小孩,圆圆、瞿天琳的儿子、向南、向北、二货的儿子,坐在一桌,张晨和小昭的妈妈、刘立杆的妈妈,三个人陪着他们。
    其他所有的老人,和老刘形成了一桌,他们是老张、谭老师夫妇、瞿天琳的爸妈、魏文芳的爸妈、还有吴朝晖的爸妈,正好十个人。
    张晨和孟平、刘立杆、老谭、李阳、瞿天健、小树、二货、吴朝晖,还有老倪一桌,思思本来想跟着老倪坐在这里,老倪大概也意识到,有这么多的老人和小孩在,他和思思的这种关系,让他们看着不好,他让思思去小昭她们那桌坐。
    前面瞿天琳的父母看到老倪,就过来和他表示感谢,还和老倪说,你女儿真漂亮的时候,老倪就只能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了。
    瞿天琳的父母之所以要感谢老倪,是谢谢他那个资助贫困大学生的项目,他们以前教过的一个学生,家庭条件很差,也是因为这个项目,得以去上大学,两位退休老教师,代表他们的学生,特意来谢谢老倪。
    二货和吴朝晖孟平他们几个男的,照例是要跑出去,在外面的草坪上,放了一阵烟花和炮竹,等他们回来,这年夜饭,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这么多人在一起吃饭,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快就热闹起来,中间曹敏芳过来敬酒,掀起了一波**,傅胖子接着过来敬酒,又掀起了一波**,大家都和傅胖子说,这里的菜太好吃了。
    张晨知道几个老人,特别在意这个,等傅胖子敬到他们那一桌时,他特意走过去,和他们介绍说,傅师傅原来在长沙蓉园宾馆,给***和周总理做过饭。
    几个老人一听,果然对傅胖子的敬意更深,瞿天琳的爸爸说,怪不得这么好吃,原来掌勺的还是御厨。
    张晨又向傅胖子介绍谭老师,和他说,谭老师多次给周总理和外宾表演过,周总理还特意和他合过影。
    傅胖子一听,赶紧握着谭老师的手,一个劲地摇着。
    “过去了,过去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谭老师笑着,谦逊地说。
    “我,我。”老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他举起了双手叫道:“我这双手,和总理握过。”
    张晨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看看老刘,这是有和谭老师较劲的意思,张晨赶紧打岔,问老刘:“叔叔,你是什么时候见过总理的?”
    “工地上,造新安江水电站的时候,我那个时候,是青年突击队年龄最小的队员,总理来看我们,看到我,就一定要和我握手,我嫌自己的手太脏,不敢握,你猜猜总理说什么?”老刘问。
    “说什么?”张晨问。
    “他说,小鬼,劳动的手是最干净的。”老刘说着右手一挥,“他就这样,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我当然是赶紧用双手去握住他的手。”
    在座的几个老人,都点了点头,瞿天琳的爸爸说:“劳动的手是最干净的,这话说得多好,大智慧啊。”
    年夜饭继续到后半场,大家开始互相敬酒,瞿天琳的爸爸站起来,端着杯子走到了老刘的身边,和他说:“刘师傅,来,我敬你一杯。”
    老刘说好,他想站起来,却已经有点艰难了,瞿天琳的爸爸,赶紧按住了他,和他说,坐着坐着,刘师傅你就坐着。
    两个人碰了碰杯,均一饮而尽。
    接着,魏文芳的爸爸和吴朝晖的爸爸,也先后站起来去向老刘敬酒。
    “看看,杆子,快看。”
    张晨低声叫着刘立杆,同时往老刘他们那桌示意,刘立杆朝那边一看,也乐了,他们看到,老谭谭老师也站了起来,他先郑重其事地拿过酒瓶,给自己的杯子里加满,然后端着杯子,朝老刘走去。
    哈哈,真是稀奇了。
    张晨看到,谭淑珍和小昭她们也发现了,和他们一样,停止了吃喝,看着谭老师。
    谭老师走到了老刘的面前,和老刘说:“刘师傅,我也敬你一杯。”
    老刘抬头看了看他,哼了一句:“其他人的酒我会喝,你敬我,我不喝。”
    老刘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看着他们。
    谭老师愣了一下,不过脸上还是勉强挂着笑,他问:“这是因为什么?”
    老刘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老谭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你们不是一直瞧不上杆子吗,那就继续瞧不上啊,你们来干嘛?”
    老谭的脸,霎时变得铁青。
    “老刘,你喝多了,胡说些什么?”老张叫道。
    “我没有胡说。”老刘继续叫道:“是不是杆子现在有钱了,你们看着,就看得顺眼了?”
    刘立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都白了。
    老谭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他端起杯子,一口把杯里的酒喝完,把杯子顿在老刘面前的桌上,转身就走了出去。
    张晨坐在那里,心里一阵哀叹,完了,完了,千防万防,防着老谭,没想到到了最后,老刘这个酒鬼,才是一颗惊雷。
    会议室里的人,都傻在了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好,其中还有很多,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渊源,就更糊涂了,只是觉得这两个老头,怎么会杠上的。
    向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老刘面前,她手指着老刘骂道:“你这个老酒鬼!”
    “南南,住嘴!”
    谭淑珍一边大叫,一边急急地朝这边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向南,向南把她的手甩脱了,向前一步,继续指着老刘,大声叫道:
    “你是个坏人,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外公?!”
    “啪”地一下,谭淑珍挥手就给向南一个巴掌,向南“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转身跑了出去,小昭和小芳,赶紧追了出去,接着贺红梅和张晨的妈妈,小昭的妈妈,也追了出去。
    谭淑珍怔怔地站在那里,脸色煞白,她看看自己的右手,觉得有些疼,向南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动手打她。
    一颗泪水,从谭淑珍的眼里滚落了下来。

1298 善后

    年夜饭是进行不下去了,张晨走过去,叫了声谭淑珍,谭淑珍一扭头,也朝门外走去,张晨回转身,看到刘立杆垂着头,颓丧地坐在那里,知道他是顶不上什么用了,他和老谭、孟平说,这里你们照顾一下。
    孟平点点头,老谭朝他挥挥手说,你快去吧,别弄出事来。
    张晨跑到了外面,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他沿着外面的花园,跑到了前面的海滩,这时的海滩上,已经有不少的人,还有几堆篝火,都是住他们酒店的客人,连篝火,也是酒店帮助准备的。
    张晨在海滩上,没有看到小昭和谭淑珍他们的身影,他沿着海滩,跑回到金陵度假村,上了楼,先去自己房间,没看到人,再去小芳和贺红梅的房间,敲了敲门,小芳跑过来给他开门,他走进去,看到贺红梅和小昭都在,向南在抽抽搭搭地哭。
    小昭看到了他就说,你快去看看淑珍姐。
    张晨出来,去了谭淑珍的房间,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应,张晨边按门铃边叫,谭淑珍,开门!
    门猛地打开,谭淑珍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叫道,你来干嘛?
    张晨不理睬她,走了进去,她看到两只行李箱打开,摊在床上,谭淑珍显然是在收拾东西。
    “谭淑珍,你这是要干嘛?”张晨问。
    “在这里这么不被人待见,我们还不自己识趣,马上滚回去啊!”谭淑珍哭道。
    张晨骂道:“谭淑珍,你有没有搞清楚,谁不待见你了,那里是我的酒店,我,还是小昭,还是我爸妈,说过你还是向南,或者谭老师什么了?那个老刘,脑子已经坏掉了,你跟着也坏掉了?就是杆子,他有没有说过什么?”
    “我就是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没有意思。”谭淑珍说。
    “你要是走了,那才是没有意思。”张晨说,“谭淑珍,我和你说,到目前为止,这事还是小事,你们要是走了,才是大事。
    “向南说的没错,那个老刘,就是一个酒鬼,就因为一个酒鬼的一句话,人家现在,还坐在那里继续喝酒,你就要闹得天翻地覆了?来来,你和我说说,你明天从这里走了,接下去你准备干什么,回到杭城,是不是还要辞职?”
    “辞职就辞职!”谭淑珍没好气地说。
    “辞职就辞职?就为了一句话的事情?”张晨笑了起来,“你谭淑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你还是我认识的谭淑珍吗?”
    “怎么是一句话的事情?”谭淑珍拿眼瞪着他问。
    “别瞪我,知道你眼大,大眼贼。”张晨说。
    谭淑珍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笑了又觉得不该笑,气恼地踢了张晨一脚。
    张晨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和她说:“快擦擦眼泪,丑死了。”
    “要你管!”谭淑珍骂道,不过还是接过了纸巾,擦起了眼泪。
    “好了,我们接着前面的话题,谭淑珍,你告诉我,怎么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张晨问。
    谭淑珍站在那里不响。
    “说呀,我们现在就来把这事说说清楚,我说是一句话的事,而且这话,还是酒鬼老刘的一句话,你说不是,那你说这是什么。”张晨催促道。
    谭淑珍想了一下,张晨说的,一句话的事情,好像没错,但她就是觉得,不是一句话的事,她说:“我就是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那有多复杂?你要是走了,事情才复杂了,坐下,谭淑珍,你坐下来,我们把事情理理顺。”
    谭淑珍在张晨对面的床沿上坐了下来,张晨和她说:“今天这事,第一,我没错吧?第二,杆子也没错吧?第三,向南也没有错,她说那话,也是真实的表达,第四,你也没错,那种场合下,你要是不打她,别人才会认为你错了。
    “我说的这些,你同不同意?”
    谭淑珍点点头。
    “还有第五,这个是最重要的,谭老师也没有错,他站起来去敬酒,那是好意,说实话,还很出乎我们的意料,当时,我和杆子看到他朝老刘走去,两个人还很兴奋,别说你不是,我看到你也看到了。
    “这事情错就错在,老刘不该讲那样的话,哪怕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在那种场合,也不该这么说,这话,当着杆子和老刘的面,我也会说。
    “好了,从你这方面来说,你什么都没有做错,结果是你们自己走了,这算什么?这是要证实老刘说的话是真的,揭露了你们,你们因此羞愧难当,落荒而逃吗?”
    “我们有什么可逃的。”谭淑珍说。
    “对啊,你们没什么可逃的,那你收拾什么东西?”张晨问。
    谭淑珍哑口无言,看了看张晨,恼道:“你这个混蛋,我被你绕进去了。”
    张晨大笑,他说:“不是被我绕进去,是真理掌握在我手里,你只能节节败退。”
    谭淑珍叹了口气,她说:“张晨,我就是觉得很难过,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你难过什么?”
    “我,我……你不知道,张晨,南南长这么大,我连一个手指都没有碰过她。”
    张晨点点头:“没错,这应该怪你。”
    “怎么怪我了?”
    “怪你把她生得和你自己一样啊,谭淑珍,你老实说,当时,你想不想大骂老刘几句?”张晨问。
    谭淑珍低头想了一下,笑道,还真是想。
    “那我说的,就没错了,而且,谭老师应该很得意的,虽然他被老刘奚落了,但外孙女这么维护他,他心里一定很得意。”张晨说。
    谭淑珍想想,还真是这样。
    “谭淑珍,你最难过的,恐怕还是因为自己打了向南吧?”
    谭淑珍不得不承认,她说:“好像是。”
    “那你今晚,就把你为什么不得不打她,但打了她之后,你自己心里又很难过,你就把你最真实的感受,告诉她,向南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她一定会理解的,你要是什么都不和她说,这事,估计会给她带来阴影。”
    谭淑珍点点头:“好吧。”
    “谭淑珍,你还会走吗?”张晨问。
    “你都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了,我还走得了吗?”谭淑珍反问。
    “对啊,你们要是走了,把事情搞大了,我和小昭,这个年也别想好好过了。”张晨说。
    “好吧,为了让你过个好年,我答应不走了,这下你满意了吧?”谭淑珍问。
    “满意了。”张晨说,“那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张晨站了起来,他和谭淑珍说:“走吧。”
    “干嘛?”谭淑珍问。
    “我们去看看谭老师,他说不定现在和你一样,也在收拾行李了。”张晨说。
    张晨这么一说,谭淑珍觉得,还真有这样的可能,她赶紧站了起来,和张晨说,我们走。
    张晨指了指自己的脸说:“你不准备卸卸妆,就带着这么一张猫脸去?”
    “滚!”谭淑珍骂了一句,走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谭淑珍把自己的左脸右脸侧给张晨看:“看看,看看,现在可以了吧?”
    张晨点点头:“可以了,容光焕发,我们走。”
    张晨和谭淑珍到了一楼老谭他们房间,按了门铃,谭师母过来开门,两个人走了进去,看到老谭坐在那里,在看春节联欢晚会,出乎张晨和谭淑珍意料的是,老谭他们,并没有收拾行李。
    看到张晨他们进来,老谭拿过了遥控器,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小,张晨和老谭说:
    “谭老师,真对不起。”
    老谭看了看张晨说:“你对不起什么,这事和你又不搭界的,又不是你在胡说八道。”
    张晨和谭淑珍说:“看到没有,谭老师就是比你英明。”
    谭淑珍说对对,她问老谭:“你们,没想过要走?”
    “要走?回去的机票不是初八的吗,现在走什么?”老谭疑惑地问,谭淑珍和张晨互相看看,笑了起来,老谭明白了,他问:“你们是不是以为就为了那个烂醉鬼的几句话,我会一赌气走了?”
    张晨和谭淑珍连连点头。
    “我要是走了,不是坐实了那个烂醉鬼说的话?三亚这么好,我们当然要在这里待着,我们是张晨的客人,又不是那个烂醉鬼,也不是他那个儿子的客人,我们走什么?”老谭说。
    “霸气!”张晨和谭淑珍说,“看到没有,这老谭和小谭的境界,就是不一样。”
    “去你的。”谭淑珍骂道。
    “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老谭和谭淑珍说。
    “找我算账?”谭淑珍不明白了。
    “你为什么要打南南?”
    老谭瞪着谭淑珍问,谭淑珍一时词穷,张晨赶紧打岔说:“谭老师,你听到向南的举动,是不是有点得意?”
    老谭笑了起来,他说:“她就是比她妈妈分得清是非黑白。”
    “对对,这向南发威,可不是一般,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她现在在学校,可是名人,没人敢惹她。”张晨说。
    “南南怎么了?”谭师母问。
    张晨就把向南在学校,为了张向北,去打了那个卷毛的事情,和他们说了。
    “就这样一战成名。”张晨说。
    老谭和谭师母都笑了起来。
    张晨看了看手表,他说:“谭老师,晚饭都没有吃好吧,我们再去吃好吗,我让他们开个小包厢。”
    老谭赶紧说:“不用这么麻烦了。”
    “我们也没吃饱啊,这年夜饭,哪里能不吃饱的,我让他们开个包厢,我们过去,一边吃一边看春晚,向南和小昭她们也没吃好,叫她们一起过去。”
    张晨说完,就打电话给曹敏芳,问她现在有没有包厢,曹敏芳说有三个客人走了,张晨让她马上给他们准备一个,他们现在就过去。
    “菜我给你点下去吗,张总?”曹敏芳问。
    张晨说好,你帮我们点好就行。

1299 向北飞

    张晨接着拿起电话,打去了小芳她们房间,和小昭说,叫上爸妈,还有红梅和小芳他们,去酒店最大的包厢,这年夜饭,总不能吃了一半。
    小昭说好,你现在在哪里?
    “谭老师房间里。”张晨说。
    “那好,你们先过去,我们叫上爸妈就过来。”小昭说。
    张晨带着谭淑珍他们三个,走了出去,看到老谭和孟平他们一大堆的人坐在大堂,张晨问,你们都吃好了?
    孟平说,好了,你们还没怎么吃吧。
    张晨点点头说,我这就带他们过去。
    老谭走过来,和谭老师、谭淑珍说,就几句疯话,你们不要往心里去。
    谭老师和谭淑珍都点了点头。
    张晨和孟平他们说,你们也放开玩吧,可以去我们自己酒店前面的海滩,要篝火和烧烤的话,问前台要。
    张晨他们酒店的篝火和烧烤,平时就很受欢迎,那些来开会和参加培训的人,谁不喜欢去海滩上联欢,他们在前面的海滩上,设了几个篝火和烧烤点,专门有人负责清理好打扫。
    李阳和钱芳他们一听,也都站了起来,和张晨他们一起往那边走,老谭和二货说,你去叫一下天琳和吴朝晖他们,和他们说,都去那边的海滩。
    大家走到了半亩田度假酒店,张晨和大堂的值班经理说,他们需要什么,你这里都提供一下。
    值班经理说好。
    曹敏芳正从楼上下来,看到张晨,就走了过来,和他说,包厢都准备好了,现在上去吗?
    张晨让曹敏芳,把谭淑珍他们三个先领上去。
    张晨把孟平拉到了一边,问:“看到杆子了吗?”
    孟平说:“前面我们一起回的那边酒店。”
    “他怎么样?”
    “还能怎样,沮丧极了。”
    张晨叹了口气,他说:“可能是命该如此,本来,我都觉得,这次回去,他和贵妻就可以功德圆满了,没想到这老酒鬼会出来插一刀,算了,我先安抚好这边,回头迟点,我们再找杆子聊聊。”
    孟平说好,也只能如此了。
    “你先安抚好贵妻吧,现在关键是她不要多想,杆子他爹,他爹的,那话说得可够难听的,一般人都受不了,何况贵妻。”孟平说。
    张晨摇了摇头,他说:“我现在不担心她,她还说的进去话,不行我还可以痛骂她一顿。”
    “什么意思?”孟平问,“你是说她父母反应太大?”
    “比我想象的好,不然,谭老师那脾气,也没人劝得动。”张晨摇了摇头,他说:“再说,谭淑珍的父母,也压不住她,谭淑珍真要做什么,他们也没有办法,我现在是担心她女儿。”
    “向南?”
    “对,这小姑娘的性格,比谭淑珍还硬,她要是因此不接受刘立杆,那谭淑珍也不可能松动,向南才是谭淑珍的命门。”张晨说。
    “这小姑娘……不会吧。”孟平说,“她平时,我看她和杆子的关系,也很不错啊。”
    “怎么不会,那是平时,别忘了她可是有爸爸的,心里本来就有一个人,经过了今天,只怕杆子在她心里的地位,会一落千丈,这小姑娘,和谭淑珍太像了。”
    孟平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
    二货、李阳和老谭他们,已经拿到了他们需要的东西,东西装了两箩筐,两个保安,帮他们抬了一筐,二货和李阳,抬起了另外一筐,老谭拿着烧烤架,一大帮人都出去了。
    他们刚刚出去,小昭就领着张晨和自己的父母,还有小芳小树、向南向北和贺红梅,走了进来,孟平和张晨说,那你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说。
    张晨说好。
    他们没有乘坐电梯,而是从大堂里的一个旋转楼梯,走上二楼,一大帮的人走进包厢,看到谭老师、谭师母和谭淑珍三个人坐在那里,谭淑珍一看到向南,就叫道:“南南,到妈妈这里来。”
    向南哼了一声,扭过了头去,谭淑珍起身,过来想拉她的手,她却提前闪到了小芳的身后,谭淑珍愣了一下,看看张晨,苦笑着摇了摇头。
    谭师母叫道:“南南,到外婆这里来。”
    向南走了过去,坐到了老谭和谭师母的中间。
    大家坐下来后,老张和老谭说:“谭老师,老刘那个人,就是这样,脑子被酒烧坏了,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他说了什么话,你现在问他,他自己可能都不记得了,你别往心里去。”
    老谭点点头说:“我怎么会和他计较,要是和他计较,前面就当面开销了。”
    老张看了看向南,笑道:“南南不错,这么小就知道保护外公了。”
    “就是。”张晨妈妈说。
    老张看着张向北,逗道:“北北,要是有人欺负爷爷,你会不会帮助爷爷?”
    张向北说:“会!”
    “怎么帮助啊?”老张问。
    张向北“噔”地一下,跳到了椅子后面的空地上,右手一挥,大声喊着:“超进化!砰砰砰砰,我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打得稀巴烂。”
    老张不明白了,问:“你这个是什么功夫?”
    “爷爷,是《数码宝贝》里的,那些数码宝贝,进化一次,本领就强了很多,超进化最厉害了。”向南说。
    老张呵呵笑着:“知道了,知道了。”
    “对了,北北,那要是你爸爸欺负爷爷怎么办?”老张看了看张晨,继续逗张向北。
    张向北摇了摇头,坐回了椅子,他也看了看张晨,和老张说,爷爷,你放心吧,我爸爸他不敢欺负爷爷和外公的。
    老张奇道:“哦,为什么?”
    “他要是欺负你们,我就和他说,你欺负爷爷和外公,等你老了,我也要欺负你。”
    张向北说,一包厢的人大笑。
    “这个好,这个好,北北的这个,比什么功夫都厉害。”老谭笑道。
    ……
    吃完了饭,大家下楼,张晨和贺红梅他们说,钱芳他们在前面海滩烧烤,你们也去吧。
    贺红梅和小芳小树,带着向南向北,一听这话,马上就跑了出去,张晨凑到了小昭的耳旁,和她说,你陪着他们到处逛逛,我去看看杆子。
    小昭点了点头。
    张晨走到了门口,问保安,你有没有自行车?
    保安说有,张总。
    “借我骑一下。”
    保安说好,我带你去。
    保安带着张晨,走去自行车棚,打开自己的自行车,交给了张晨,张晨问:“你几点交班?”
    “没关系的,张总,我要不在,你把钥匙放总台就是。”
    张晨说好,谢谢你!
    他骑上自行车走了。
    张晨到了金陵度假村,上了楼,走到刘立杆的房间门口,叮咚叮咚按着门铃,里面没有人应,张晨敲门,叫着:“杆子!杆子!”
    里面还是没有人应。
    张晨心想,他这时大概是去老刘他们房间了。
    张晨下楼,走到了老刘他们房间,按了按门铃,里面一样是没有动静。
    张晨奇怪了,这一家三口,现在会去哪里?
    张晨走到了大门口,朝外面看着,眼前的这片海滩,和自己酒店前面,是另外的一番情景,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也难怪,这里除了他们,就没有多少人住,而他们的人,都跑那边去了。
    张晨回到了大堂,在沙发上坐下,他拨打了刘立杆的电话,电话已经关机。
    张晨心想,会不会也都到那边去了?
    他拨打了孟平的电话,电话响了两下后被接起来,张晨问:“孟平,杆子有没有去那边?”
    “没有啊。”孟平说,“怎么了,张晨?”
    “我去了杆子房间,没有人,连他爸妈都不在,这一家三口,会去哪里?”张晨说。
    “张晨,你现在在哪里?”孟平问。
    “就在我们住的这边酒店的大堂。”
    “好,我马上过来。”孟平说。
    张晨等了十几分钟,孟平和老谭过来了,三个人先去了老刘他们房间,敲了敲门,没有人,再去楼上刘立杆的房间,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
    三个人重新回到了下面大堂坐着,老谭说,奇怪,按理说,他们也不可能会去哪里,那老刘,前面喝差不多了,连站都站不稳。
    孟平站起来走去总台,问了问,回来和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
    张晨想了想,问孟平,还有谁没去那边?
    “吴朝晖的父母和魏文芳的父母都没去,他们说要在房间看春晚……对了,还有老倪他们两个也没去。”孟平说。
    张晨一听,马上拿起了电话,拨通了老倪,张晨问:“倪总,你在哪里?”
    “我在机场,送杆子他们回去。”老倪说。
    “啊!”张晨大吃一惊,赶紧叫道:“倪总,你们等着,我们马上过来。”
    “我们就回来了,杆子他们已经上飞机了。”
    “能把他们叫回来吗?”张晨急道。
    “不可能,我们出来的时候,飞机已经进跑道,现在应该已经起飞了。”老倪说,“杆子他说了,他们还是走的好,一定要用我飞机,我就安排了。”
    张晨放下电话,看着孟平和老谭,孟平说:“可能杆子这么做是对的,这样,事情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老谭说:“老孟说的也有道理,张晨,你别想那么多了。”
    凌晨的时候,张晨的电话响了,电话里传来了刘立杆疲惫的声音:“张晨,我到杭城了。”
    “你他妈的,怎么不声不响就跑回去了,我们还到处找你。”张晨骂道。
    刘立杆无奈地说:“那我还能怎样,不然,我都不知道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事,对了,珍珍那边怎么样?”
    “她这里没事。”
    “那就好,张晨,你们好好玩吧。”
    “对了,杆子,把老头老太送到,你可以坐老倪的飞机回来的,或者,天亮了坐民航也行,我去机场接你。”
    “算了。”刘立杆苦笑道,“老太正和老头,闹得不可开交呢,说好好一个春节,被他这个酒鬼搅黄了,我要是走了,我怕他们会打起来。”

1300 接下去的日子

    接下去的日子,张晨他们,过着猪一般的生活,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大概是因为气候的原因,他们很快就融入了三亚人的生活节奏,那就是,晚上感觉不到天晚,早上感觉不到天迟,连那些在大陆的时候,每天雷打不动,晚上九点就要上床的老人们,现在也是到了凌晨才睡,他们自我解嘲说,白天睡太多了。
    是啊,白天天气这么热,太阳毒辣,好像把海都晒浅下去了,除了在空调房里睡觉,还能干什么呢?
    每天上午,他们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就快十点了,去楼下或者街上,吃个早茶,就到了中午,中午吃不吃是无所谓的,更需要的是午睡,午睡起来,已经四点钟,磨磨蹭蹭到太阳西斜,就可以下海,或者游泳池里游泳了。
    这个时候,一整个白天都昏昏沉沉的人,好像这才感觉清醒了一些,那些浑噩,都随着阳光一起消散了。
    而三亚的一天,也总是从傍晚开始的。
    七点吃晚饭,晚饭吃了,可以去海边逛,也可以去河东路的夜市转转,或者去唱歌,到了十一点多钟,开始张罗着吃夜宵,这夜宵,好像才是最值得郑重其事的,也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吃完夜宵回到酒店,还没到睡觉时间。
    打牌的打牌,打麻将的打麻将,聊天的聊天,一直要到两三点,睡意才爬上来,需要再冲一个凉,然后倒下睡觉了。
    每天最兴奋和最活跃的,还是从小芳小树以下的小孩们,有时候贺红梅也会参与其中,他们是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兴致勃勃,他们跟着二货,去潜水,去天涯海角那边的海洋世界,看海豚表演。
    最让他们亢奋的是,二货和他们说,他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可以跟基地的舰艇出海,这让张向北和瞿天琳的儿子尖叫起来。
    一车的人精神抖擞地去了,回来的时候,一个个脸都已经绿了,看上去东倒西歪弱不禁风的,站在那里,就像一张多米诺骨牌,手指一碰就会倒,小昭和谭淑珍、曹小荷、瞿天琳他们几个妈妈,赶紧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二货笑道,“第一次上军舰出海的人都会这样。”
    二货说了,妈妈们才知道,这是晕船了,他们从海上开始吐到了陆地,又一路吐回了酒店。
    “不要说了,我又要吐了。”
    贺红梅叫道,她话音未落,圆圆和瞿天琳的儿子,就已经又吐起来。
    过完了这天,二货再问张向北和瞿天琳的儿子,还要不要去军舰上,两个人就像被烫到一样,一边摇头,一边赶紧往后面躲,二货大笑。
    到了初八的这天,大巴车把他们送到了机场,大家在机场告别,孟平他们一行回南京,小昭和贺红梅两个去北京,二货他们一家,去上海,而更多的人,是跟着张晨回杭城。
    回到杭城之后,老谭和谭师母在杭城的国际大厦,又住了一个晚上,谭淑珍带他们去看了米市河边的排屋,又带他们去家具城选了家具。
    第二天送他们去车站,谭淑珍反复交待,回去就把东西整理好,不要带太多的东西,就准备一些换洗衣服就可以了,其他的东西,这里都可以买,放在家里,回永城的时候也可以用。
    “连换洗的衣服都可以不用带,就收拾几个包,我的车子可以放下的,就可以了,明白了吗?”
    谭淑珍问,她知道她要是不交待,她妈妈是巴不得连锅子和碗都带过来的,就是交待了,他们也会在每个包里,尽可能地偷偷塞更多的东西。
    谭师母连连点头。
    谭淑珍已经决定,她不必听刘立杆的意见,她要把自己的爸妈,从永城搬来杭城,刘立杆搬不搬去米市河边她不管,反正她是已经决定,要搬过去了。
    只要等这里的家具都送过来,家电也安装到位,谭淑珍就会去永城,接她的父母。
    从三亚回来,谭淑珍再看到刘立杆,虽然两个人还是同进同出,虽然谭淑珍知道,三亚的事情和刘立杆无关,但她觉得,他们之间,已经多了一些什么,两个人的关系,有些生硬了,有时再和刘立杆在一起,会感到有些别扭,不再有那种随意和舒适的感觉了。
    包括在公司里,要说什么话之前,谭淑珍会很自然地先想一想,她整个人都好像往后缩了,似乎是到现在,才搞清楚了自己在公司里的定位,刘立杆是自己的老板,自己只是一个打工的,她不再像以往那样,有很多事,根本就不需要问刘立杆的意见。
    甚至刘立杆明确反对的,她也要把它掰过来。
    这一点,连公司里的人和老谭都感觉出来了,以前他们有什么事情,去问谭淑珍,谭淑珍会直接告诉他们行或者不行,现在,她更多的是说,这事你去问下刘总,或者,你直接给刘总打电话。
    谭淑珍对刘立杆的态度,变得客气和尊重了,刘立杆觉得自己在公司,现在是无处不在,不再是那种仿佛被架空的状况,他心里却是一片的悲凉。
    谭淑珍和刘立杆,两个人都明白,也都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这种变化,但谁也没有说,大家就这么默默地忍受着,忍受着他们之间的这种变化。
    老谭看着心里着急,但又没有办法,他去和张晨说了。
    张晨和刘立杆谈过,刘立杆苦笑着说,我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事是老刘做的,我总不能把老刘带到她面前,暴打一顿,你说对吧,张晨?
    张晨找谭淑珍谈,张晨说了半天,谭淑珍看着张晨问,不是本来就应该这样吗,张晨?以前,我觉得是我不懂事,太自作主张了,现在是明白了,清楚了我和他之间的分际和界限,你下面的总经理,不都是这样做的吗,谁还能爬到你头上?
    一句话,说得张晨无话可说,是啊,谭淑珍一直强调,她和刘立杆没有什么,从来也没说过他们会有什么可能性,一切都是刘立杆或者张晨,期望发生或觉得应该发生的,并不是谭淑珍承诺会发生的。
    小昭去了北京,还没有回来,张晨刘立杆和谭淑珍他们三人,还会在一起吃饭,但吃饭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么轻松了,谭淑珍几乎很少和刘立杆讲话,他们也不再把公司的事情,带回来,和张晨一起聊,而是在公司里就谈完了。
    更多的时候,是谭淑珍和张晨说话,刘立杆也和他说,这种情况,显得有点刻意和勉强,让人很快明白,大家在一个锅里吃饭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这让张晨感到很窝火,但又不知道,这火该朝谁发。
    张晨很想把他们统统赶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关起门来吃顿清静饭,但又知道,如果不是他在,这两个人,现在恐怕连在一起吃饭,大概都做不到了。
    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勉强还能让他们坐到一起的粘合剂,一个维持会长。
    更让刘立杆感到错愕的是,谭淑珍他们从三亚回来之后,再看到他,向南的脸和她的动作都是冷的,对刘立杆不理不睬的,当刘立杆想靠近她的时候,她会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你,那目光就像一把刀,刺得刘立杆不得不停住,不再继续。
    关于刘立杆,谭淑珍母女,其实有过一段深夜谈话,这次谈话,谭淑珍谁也没有告诉,包括张晨。
    向南问谭淑珍:“妈妈,你是不是要和那个人好?”
    “哪个人?”
    “就是那个,你知道的,他爸爸骂过外公的那个人。”
    谭淑珍当然知道。
    谭淑珍说:“妈妈不是早就和你说过,我和他的关系,就是上下级的关系,他是妈妈的老板。”
    “最好是这样。”向南说。
    “什么意思?”
    向南接着,没有正面回答这个话题,而是说:“妈妈,你也可以和他好的,你和他好了也没有关系,我会去爸爸那里。”
    黑夜中,谭淑珍怔在了那里。
    这是软软的、绵里藏针的威胁啊,呵呵。
    ……
    过了一个多星期,这天晚上,三个人又在张晨的办公室里吃饭,谭淑珍和刘立杆说:“我明天请假。”
    刘立杆说:“好。”
    张晨只能把问题补充完整,他问谭淑珍:“你请假干嘛?”
    “米市河边的房子搞好了,我要回永城去接我爸妈。”谭淑珍说,刘立杆怔了一下。
    “张晨,从后天开始,我就搬去和我爸妈住了,这里的房子,你可以安排给其他人。”谭淑珍说。
    张晨看了看刘立杆,刘立杆低着头,不停地吃菜,张晨说好。
    “还有,张晨,我先和你说一声,等小昭回来,我再和她说。”
    “什么?”张晨问。
    “我想向南,也搬回来跟我爸妈住,张晨,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我爸妈来了,他们也没有其他的事做,就让他们接送接送小孩……”
    张晨摆了摆手:“不用解释,本来,她跟着妈妈和外公外婆,就是天经地义的。”
    “我是担心,向北他会不会……”
    “没事,我会和他谈。”张晨说,“再说,他们不是还在一个学校吗。”
    “这倒也是。”
    张晨抬头看着谭淑珍问:“还有事吗?”
    谭淑珍摇了摇头:“没有了。”
    “没事了就好好吃饭,今天的炒猪肝不错,看到没有,杆子都吃了大半盘了。”张晨说。
    刘立杆“啪”地一下,把手中的筷子,折断了,拍在了桌上,站起来走了出去。
    谭淑珍愣了一下,张晨无动于衷,继续扒着饭。
    “他生气了?”谭淑珍问张晨。
    “你说呢?”
    “张晨,你也生气了?”
    “没有,我就想把你们两个,吊起来,用鞭子狠狠抽一顿。”张晨说。

1301 我累了

    谭淑珍搬去了米市河边,刘立杆还住在动感地带楼上,谭淑珍搬好家后,谭师母在家里开了伙,请张晨和小昭的父母吃饭,张晨和小昭也去了,这一顿饭,就说到了向南回外公外婆家这里的事。
    大人们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从情感上,张晨的爸妈很舍不得,这么多年,向南他们一直是当自己的孙女带的,乍一听说她要走了,张妈妈顿时眼眶就红了,但也知道,这是挡不住的事情。
    没想到两个小孩,当时就闹了起来,向南叫道,不行不行,我还要管张向北,我不在了,张向北谁管,很多事情,爷爷奶奶又不懂的,被他一骗就骗过去了。
    谭淑珍和小昭笑道,那你还能管他一辈子啊?
    向南说,可以到奶奶和外婆这么大,就像奶奶还管着爷爷,外婆还管着外公一样,我还可以管着张向北。
    一屋子的人大笑,向南急了,她指着张向北说:“张向北,你自己说,是不是姐姐不管着你,你就什么也做不好?球也不肯好好打,琴也不肯好好练,作业也不肯好好做?”
    张向北连连点头,他说:“反正我不管,姐姐要是不在,我连球也不打了,琴也不练了,作业也不做了,我连饭都不吃,我把我自己饿死!”
    童言虽然无忌,但也说得一屋的大人动容,也觉得一个小孩子,孤零零的太可怜了,两个人在一起,至少有个伴,谭淑珍和小昭,先就不忍心了。
    大家最后商量出一个办法,那就是从周日的晚上到周五晚上,向南向北还是住在“锦绣花园”,这样他们上学放学也方便。
    周五和周六的晚上,两个人就住到米市河边,谭淑珍可以带他们去练球和练琴,谭淑珍和张晨小昭说,你们的周日,又算不准的,搞不好就要加班,我周六周日都有空,就交给我了。
    两个小孩,也同意这样的安排,反正他们只要还在一起就可以,住在哪里,他们无所谓,张妈妈也吁了口气,谭老师和谭师母,从心里面觉得,和原来一年只能见一两次向南的面,现在,已经是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皆大欢喜。
    第二天,谭师母说是要请谭淑珍单位的同事,到家里吃饭,张晨和小昭也去,谭淑珍说,那我叫杆子也来,总不能说其他的人都来了,老板没有来。
    谭老师坐着不响,把报纸翻得哗啦哗啦的,在他看来,是觉得这里说到底是女儿的家,很多事情,他能不管就不管,不比在永城自己的家里,他是当然的家长。
    谭师母说,那你就叫吧。
    谭淑珍和刘立杆说了吃饭的事,打电话给了张晨,又打给了老杨,老杨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公司的人,但在他们公司待过,最主要的,是老熟人,和谭老师和谭师母都有话说,而且,张晨不管怎么样,在谭老师和谭师母看来,总是小一辈,老杨不然。
    谭淑珍盘算的是,有老杨在场,刘立杆就不会那么尴尬,整个吃饭的氛围,也不会那么生硬。
    老杨一听说谭老师和谭师母来了,晚上一起吃饭,老杨说好好,这饭我一定要来吃,谭淑珍,你就是拿笤帚打我,也赶我不走。
    谭淑珍特意提早两个小时回家,帮她妈妈去准备了。
    到了时间,张晨和小昭来了,老谭和姚芬,加上公司还有两个同事也到了,但只有刘立杆没有来,张晨悄悄地问谭淑珍,你没叫杆子?
    “我叫了呀。”谭淑珍说。
    再问老谭,老谭说,杆子知道要到这里吃饭,我们一起出的办公室,我还以为,他应该比我早到了。
    小昭在边上,听着他们的谈话抿着嘴笑,张晨和老谭都看着她,张晨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小昭说:“你们去丈母娘家的时候,都是空着手去的?”
    张晨和老谭恍然大悟,都笑了起来,没错了,刘立杆这家伙,一定是去超市买东西了。
    但直等到老杨慌慌张张地到了,一进门就叫着:“老谭,老谭!”
    屋子里两个老谭都转身看着他,老杨扑哧一声笑起来,他说好好,这样要搞错的。
    “谭老师,对不起啊,被几个学生的家长拖着,来迟了。”老杨说。
    谭老师笑道:“你老杨一叫我谭老师,我怎么觉得自己马上就老了。”
    “没办法,谁让你们都姓谭。”老杨指了指老谭说,大家都笑起来。
    菜都上桌了,还是没见刘立杆的身影,张晨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半,就是去买东西,现在也早就应该回来了。
    张晨和老谭、小昭互相看看,站了起来,他走出门外,给刘立杆打了一个电话,结果关机。
    张晨走回来,老谭和小昭都看着他,张晨微微摇了摇头,两个人都明白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谭淑珍也看到了,但她什么也没有说,而是招呼大家上桌,来来,开饭了。
    这一餐饭,大家都避免着,好像连姚芬和其他的两个同事,也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起刘立杆。
    连老杨这张快嘴,也没有说,他是一看到刘立杆没在,再想到刘立杆和谭淑珍的历史,就知道了,刘立杆必须缺席今天的晚宴。
    直到他们吃完,刘立杆也没有出现。
    吃完了饭,老杨还坐在这里继续聊天,其他的人坐了一会告辞了,走到外面,老谭和张晨小昭说,这杆子怎么回事?
    张晨想了想,他说,小昭你坐大哥的车回去,我去动感地带楼上看看。
    老谭和小昭都说好。
    张晨到了动感地带楼上,他看到设计中心,葛玲他们还在加班,二楼徐巧芯他们外贸公司,也是灯火通明,只有宿舍楼那边一片漆黑,连刘立杆房间的灯都是黑的。
    张晨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敲了敲门,叫着:“杆子,是我。”
    房间里的灯亮了,接着门打开了,浓重的烟雾朝外面滚,张晨走进去一看,茶几上烟缸里的烟头,都已经满出来了。
    “你怎么回事?”张晨问。
    “没怎么回事。”刘立杆咕哝了一句。
    “我们都在等你,结果你一个人在这里烧香,你是把自己当菩萨拜?”张晨说,“谭淑珍没有叫你?”
    “叫了。”刘立杆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那你怎么没去?”张晨问。
    刘立杆沉默着,过了一会,他说:“我累了。”
    张晨怔了一怔,也沉默了。
    两个人坐着,抽完了两根香烟,刘立杆说:“我饿了,陪我去土香园吃饭。”
    张晨说好。
    两个人站起来,出门,下楼,到了停车场,张晨和刘立杆说,坐我车走,我开车。
    刘立杆说好。
    ……
    张晨快开到大学路的时候,给谭淑珍打了一个电话,和她说,我就快到你公司门口了,你出来。
    谭淑珍笑道:“那你进来好了,怎么,不知道我办公室,还需要我到大门口等你?”
    “我找你有事,别啰嗦,出来。”张晨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张晨开到了求是书院门口,看到谭淑珍站在门口等他,张晨按下车窗,和谭淑珍说,上车。
    谭淑珍走到了副驾座,打开门上了车,张晨启动车子走了。
    他开到了定安路的蓝山咖啡,下了车,谭淑珍问:“还约了谁?”
    “没人,就我们两个。”张晨说。
    谭淑珍笑道:“就我们两个?就我们两个跑这里来干嘛?”
    “幽会!”张晨没好气地说,“去我那里怕小昭看到,去你那里怕杆子看到,可以了吧?”
    谭淑珍大笑,她说好好,那我们就幽会。
    她说着就来挽住了张晨的手,和他说,幽会总要有个幽会的亲密样子。
    张晨大笑。
    两个人上了楼,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窗外的法国梧桐,稀疏的枝条上,已经有嫩芽一颗一颗地爆了出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谭淑珍看着张晨问。
    “昨晚你家吃饭,杆子没有去,你不奇怪?”张晨说。
    “爱来不来。”谭淑珍说。
    “那你想不想知道,从你们家出来后,我去哪里了?”张晨问。
    “不想知道。”谭淑珍看到张晨瞪着她,笑道:“反正你肯定会说的。”
    “我都要无语了。”张晨摇了摇头,“你们两个,比向南向北还不可理喻。”
    “他们不可理喻吗?张晨,你要糟蹋你儿子,别把我女儿带上。”
    “好好,他们天真烂漫,我是说,你们两个,比他们还让任人猜不透,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张晨说。
    “我想干什么,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我就想好好地过日子。”谭淑珍说。
    “那杆子呢,他不在你视线范围内?”
    “在呀,我每天上班,不是都会看到他。”
    张晨说:“我昨晚从你们家走后,去了动感地带楼上,杆子一个人,关了灯在房间抽烟,人都快抽傻了,我陪着他去土香园吃了饭,又听他唱了一个小时的嘿嘿吆嘿,一个晚上,我们说的话还没有超过二十句,去他妈的,这个还是杆子吗。”
    张晨看了看谭淑珍,继续说:“不过就这不到的二十句话里,他有一句吓到我了,他说他累了。”
    谭淑珍默默地听着张晨说,她用勺子搅着咖啡,一下一下,张晨说完,也沉默了,看着谭淑珍,谭淑珍抬起头来,朝张晨勉强地笑了一下,她说:
    “其实,他可以不用这么累的,张晨,你可以问问他,有没有感觉到我打扰他了,如果有,我可以走开,没有,我希望能继续工作,真的,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他要是觉得,我的工作能力,不足以得到我现在的收入和职位,他也可以做出调整。
    “但我自己认为,我是尽职的,也对得起这份工资,所以我只是想继续好好工作,就这么简单。”

1302 刘立杆的新生活

    张晨一直觉得,自己是最了解谭淑珍的,从在剧团开始,他也是和谭淑珍走得最近的,两个人也最合拍,只是他们的近和合拍,都是公开的,坦荡荡,从来也不会引起刘立杆或者金莉莉的嫉妒。
    但张晨现在,觉得他和谭淑珍有沟通的障碍了,关于她和刘立杆的事情,张晨和她聊了很多次,但谭淑珍就像是一堵墙,张晨用了多猛的劲去打,就会有多大的力反弹回来,墙岿然不动。
    他淡淡地和谭淑珍说着的时候,谭淑珍就会淡淡地回避,他直截了当,甚至吼着朝谭淑珍叫的时候,谭淑珍也就会直截了当地和他说,她没有什么想法,别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头上,她一样会吼回来。
    “全世界都觉得你们两个,应该在一起,就是你们自己拎不清,不是你们,是你,谭淑珍,就是你拎不清。”张晨骂道。
    “我怎么拎不清了?全世界都觉得,那就让全世界和他在一起好了,拜托,别扯上我。”谭淑珍回敬张晨。
    张晨瞪着谭淑珍,气得半死,谭淑珍看了看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张晨觉得自己,变成了中学课本上的那只贵州的驴,对谭淑珍已经没有办法了。
    而刘立杆,现在和张晨在一起的时候,话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少,他就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而且一直败着,这让张晨看着感觉有些难受。
    老谭和张晨说,虽然谭淑珍现在,什么事都喜欢往刘立杆那边推,但刘立杆更绝,他几乎什么事都不管了,你去问他什么,他就说,让谭总定。
    刚刚离开谭淑珍的办公室,去找刘立杆的人回来了,重新说起这事,谭淑珍说,我不是让你去找刘总吗?
    那人说,去了,刘总说他不管,让你决定,既然刘总说让她决定了,谭淑珍就不能不决定,只好把这事揽了下来。
    “真让人哭笑不得。”老谭和张晨说,“有时候干脆,这杆子一整天就消失了,去哪里也没人知道,幸好公司里有珍珍撑着,她现在说是不管,其实比原来管更多了。”
    很快,张晨也发现了,上午他来上班的时候,看到刘立杆的房门是关的,他以为他去上班了,但到中午,张晨走出办公室,蓦然看到,刘立杆正蹲在自己门口的花坛上刷牙。
    楼上徐巧芯看着稀奇,趴在走廊的栏杆上问:“刘总,你这是在刷牙还是在表演刷牙?”
    一是讥刺刘立杆现在才起来,二是觉得奇怪,这房间里明明有卫生间,为什么刷个牙还要跑到外面来。
    刘立杆吸了口水,咕叽咕叽两下,把嘴里的泡沫吐掉,这才指了指花坛里的花木,和徐巧芯说:
    “少年,我这是一举多得,你知道吗,我一边刷牙,一边在吸它们刚刚制造出来的最新鲜的氧气,同时,看到没有,我把花也浇了,我昨晚吃的是海鲜,现在嘴里还有海鲜的余味,多有营养,它们享福了,你学着点。”
    “恶心!”徐巧芯骂道,“都是烟味吧,怪不得它们开出的花都是臭臭的。”
    张晨走过去问:“刚刚起床?”
    “对。”刘立杆说。
    “你现在都不用上班了?”张晨问。
    “我发现我现在在公司,除了制造大量的重复劳动,没有其他的作用。”
    “什么重复劳动?”
    “就是把下面的人,推来推去,谭淑珍推到我这里来,我再推回去,这不是重复劳动?我不去效率还高一点。”刘立杆说。
    张晨无语,原来公司的状况,你心里一门清,不用提醒你了。
    张晨回去办公室,过了一会,刘立杆进来,也不说话,走到了沙发那里就坐下来,瘫在了沙发上,把双脚抬起来,搁到了茶几上。
    张晨走过去,在边上的沙发坐下,张晨认真地和刘立杆说:“杆子,也许你和谭淑珍的路已经走到头了。”
    “好。”刘立杆说。
    “杆子,你或者可以,去尝试一下新的生活。”张晨说。
    “好。”刘立杆继续说。
    刘立杆说完站了起来,张晨问:“你去干嘛?”
    “不是尝试一下新的生活吗?”刘立杆说,“我去泡妞,晚上你请我和我女朋友吃饭。”
    刘立杆说着就走了出去。
    快五点的时候,刘立杆带着一个女的,走进了张晨的办公室,张晨感觉这女的很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女的笑吟吟地朝张晨伸出了手,说:“你好,张总,我是魏倩。”
    张晨赶紧“哦哦”地和她握手,想起来了,她是浙江经视频道“经视新闻”的节目主持人,张晨那次时装秀后,有好几条关于时装秀和张晨本人的新闻,都是她播报的,张晨看过,所以有印象,而她,大概也从自己播报的新闻里见过张晨。
    两个人虽然没有见过面,却也算是已经脸熟。
    刘立杆和魏倩在沙发上坐下,手和手牵到了一起,张晨明白了,这就是刘立杆下午去泡的妞,也真够迅速的。
    小昭拿着一张平面图进来,这是小莉发给她的,是北京百盛购物中心的一张平面图,张晨他们半亩田,原来在百盛就有专柜,不过是中岛的位置,时装秀的时候,购物中心的副总经理兼女装部经理来了之后,决定三月份调整的时候,给他们一个边厅的位置。
    现在还没到三月,但就已经把平面图给他们,让他们先出装修方案了。
    百货大楼里的边厅,相当于店中店,绕着营业大厅一圈的主通道边上,是消费者的必经之地,边厅不仅位置好,面积也大,每间有三四十个平方,很容易出形象。
    原来中岛的专柜,就是在大厅里,用衣架隔出七八个平方,四面都是畅通的,吊顶和地面,也是商场统一的,没有什么需要装修,最多也就是把衣架做得有个性一点,然后做一些小点缀。
    边厅就不一样了,边厅就是一个店面,从地板到天花板到三面的墙壁,都需要根据自己的需要,重新进行装修,而且会有自己独立的更衣室,而不像原来那样,二十几个品牌共用六间更衣室,很多时候,营业员需要提着衣服,陪顾客在更衣室外面等。
    对每一家百货商场来说,边厅都是大家抢着的稀缺资源,但很多时候,抢也没用,不是说你和商场的关系好,就会给你的,边厅对商场来说,也等于是他们的门面,能进驻边厅的,本身一定要有说服力,那就是大家要认定你是知名品牌。
    这一次百盛能把边厅给他们,就是对他们品牌的认可,小莉高兴坏了,和小昭说,让张总好好设计设计,争取五月一日开张的时候,惊艳北京。
    小昭笑着说好好,我们争取惊艳死你。
    小莉在电话里,嘻嘻地笑着。
    小昭走进来,看到了坐在一起的刘立杆和魏倩,两个人也不避嫌,看到小昭进来的时候,手和手还是牵在一起,直到小昭走过去,笑着和魏倩握手,魏倩这才放开手,站起来,伸出手来和小昭握。
    寒暄过后,小昭晃了晃手里的平面图,和张晨说,放你桌上?
    张晨点了点头。
    小昭把图放在桌上,转身出去了。
    张晨他们三个人坐在那里,继续说了一会话,刘立杆看了看手表,和张晨说,差不多了,去土香园,前面我已经给慧娟打过电话,要了一个包厢。
    张晨说好,那我去叫小昭。
    张晨走去了小昭的办公室,小昭看着他进来,压低嗓门问,杆子和这个播音员,怎么回事?
    “男女朋友吧。”张晨说。
    “那淑珍姐呢?”
    “谭淑珍一直表明,她和杆子没有关系,也不想有关系,那这杆子,也不可能说一直死守,不用去管他们,谭淑珍要是看不下去,让他们自己去解决,那样,说不定还能真的促成他们。”张晨说。
    小昭哼了一声:“你也信。”
    “走吧,一起去吃饭。”张晨说。
    小昭赶紧摇头,苦着脸和张晨说:“还是不要了,我不要去,我带向南向北去吃肯德基和看电影。”
    张晨明白了,小昭这是不想掺和这事,不管谭淑珍怎么想,小昭要是掺和在里面,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小昭有这个顾虑,也是对的。
    张晨不怕,我已经把话和你谭淑珍说那么明白了,你要是还对我有意见,张晨觉得,他反过来可以臭骂她一顿,你不是会作吗,不知道作死是怎么死的?
    你自己说杆子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他现在有了自己的生活,你又不满意了?
    张晨说好吧,那我一个人去当电灯泡。
    小昭“嗯嗯”地点着头:“你一个人够了,亲爱的,你很亮,两百瓦的。”
    张晨笑着走了出去,他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和刘立杆、魏倩说,我们走。
    “小昭呢?”刘立杆问张晨。
    “她已经答应张向北,晚上带他们去看电影,不管她,我们三个人去。”张晨看了看刘立杆,问:“你是不是嫌我也是多余的?要不我也回避?”
    “滚你的!”刘立杆骂道,魏倩的脸有些红了。
    张晨问魏倩:“你晚上不用上节目?”
    张晨记得,浙江经视的“经视新闻”,是每天六点半开始的直播节目。
    “今天轮休。”魏倩说,张晨明白了。
    三个人下楼,刘立杆和魏倩,没有坐张晨的车,而是去坐了刘立杆的阿斯顿马丁。
    三个人在土香园的包厢里,边吃边唱歌,一直吃到了晚上十点多钟,这才结束。
    到了下面停车场,张晨开着车,正准备过桥的时候,就听到后面马达轰鸣,刘立杆抢了上来,一打方向,插到了张晨的前面过了桥,害得张晨不得不一个急刹车。
    这么冷的天气,阿斯顿马丁开着敞篷,刘立杆高高地竖起一个中指,魏倩朝后看看张晨,咯咯大笑。
    很快,他们就过了桥,不见了踪影。
    “骚包!”张晨骂了一句。
    回去的路上,经过动感地带,张晨特意拐进了停车场看看,他看到刘立杆的车已经停在这里,车上没有人,看样子他们已经上楼,继续卿卿我我了。
    “骚包!”张晨又骂了一句,开着车出停车场,回家去了。

1303 台风式的爱情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张晨坐在沙发上,从敞开的门里朝外面看着,他看到了魏倩急匆匆地从他的办公室门前经过,身体僵直,故意不朝这边看,张晨心里觉得好笑,他想他这时要是突然叫她一声,一定会把她吓得跳起来,发出一声尖叫。
    到了十点多钟的时候,刘立杆走了进来,张晨抬头看了看他,问,一个晚上都在直播“经视新闻”?
    “屁!”刘立杆说,“我廉颇真的老了,枪都提不动了,匆匆上马,匆匆了事。”
    张晨大笑。
    刘立杆站了起来,走出门去,张晨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张晨见他走路的时候,脚底有点浮,心想,他这是要下楼,来一大碗的腰花面补补了。
    没想到接着,刘立杆就从动感地带楼上消失了,一整天都没有看到他的影子,刘立杆再打电话给张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说是在厦门的鼓浪屿了,不用说,那个魏倩,应该就在身边,张晨好像都听到她的声音了。
    “你们去厦门直播‘经视新闻’,还是鼓浪屿的夜静悄悄,海风把你们轻轻地摇?”张晨问。
    刘立杆嘿嘿地笑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张晨断定就是了。
    当天晚上六点半,张晨打开浙江经视看看,果然不是魏倩主持,魏倩这时候,大概正和刘立杆,坐在厦门的某家酒店,这一次,看起来刘立杆真的是坠入花丛了。
    刘立杆去了几天,都没有回来,张晨很想知道谭淑珍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又会有什么反应,他开车去了求是书院,走进谭淑珍的办公室,谭淑珍看到他问,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可以来?”张晨问。
    “可以可以,不过我忙死了,没有时间对付你,你自便。”谭淑珍说。
    “去你的。”张晨骂道。
    他在谭淑珍办公室坐了十分钟,看看谭淑珍与平时无异,两个人也没有说起刘立杆,张晨站起来说,我走了。
    “好好,张晨,就算我已经送你到大门口了好不好?我不站起来了。”谭淑珍说。
    张晨大笑,摆了摆手出去。
    他经过姚芬的办公室,看到姚芬在里面,就走了进去,问姚芬现在怎么样?
    “很好啊。”姚芬说。
    “你们公司呢?”张晨问。
    “老样子。”姚芬说完奇怪了,她问:“我们公司的事情,张总你还需要问我?”
    “随口问问。”张晨说,看起来是没有什么事。
    张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刚刚坐下,就看到他妈妈和小昭的妈妈走了进来,两个人手里都提着两只马甲袋,鼓鼓囊囊的,张晨笑道:
    “你们又去抢购了什么?”
    他妈妈白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他,而是把马甲袋放在了茶几上,她走到了门外,朝隔壁叫道:“小昭,小昭。”
    小昭跑了进来,张晨妈妈这才从马甲袋里,往外面拿东西,张晨和小昭吓了一跳,他们看到,张晨妈妈拿出来的,都是板蓝根冲剂。
    “你这是干什么?”张晨问。
    “干什么?”张晨妈妈说,“现在有一种怪病,看医生都看不好,只有这板蓝根是特效药,吃了就好,这些给你们,你们每天吃两包,对了,让杆子也吃。”
    张晨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太太,你又是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什么小道消息,现在药店里都在排队抢板蓝根,我们跑了五家药店,才抢到了这些,你们一定要每天吃,听到没有?”
    张晨妈妈说着的时候,小昭妈妈在边上,不停地点头,证实是确有其事。
    小昭赶紧说:“好好,我们一定每天吃。”
    张晨妈妈看了看手表,叫道:“我们要马上回去,向南向北快回家了,我要让他们马上吃。”
    两个老太太,留了一堆的板蓝根冲剂在茶几上,就和匆匆来的时候一样,匆匆地走了。
    张晨和小昭面面相觑,两个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吃啊,吃啊,你不是保证每天吃的?”张晨和小昭说。
    “吃就吃,反正这种东西,吃吃又没坏处的。”小昭说着,拿起了两包板蓝根。
    “主要还是吃不饱。”张晨说。
    张晨说着打开电脑,搜了板蓝根。
    “我去!”张晨叫道,“还真的是在抢板蓝根,不光光杭城,很多地方都在抢。”
    “因为什么?”小昭问。
    “我看看啊。”张晨接着搜索了相关新闻,和小昭说:“确实是有病,不过不是什么怪病,而是一种什么肺炎,叫**型性肺炎,在广州,有三百多个人得了,还死了五个人。”
    “这么厉害?”小昭问。
    “厉害什么,新闻里说了,已经被控制了,广州市政府已经开了新闻发布会,说三百多人,对一个有一千万人口的城市来说,是很小的比例,这里还报道了,广州的旅游市场淡季不淡,春节过后,从全国各地来的打工者,仍然把广州火车站挤满。
    “这里说了,因为疫情并不严重,而且在可控的范围内,二月十二日,中国足球队和世界冠军巴西足球队的友谊赛,在广州正常进行,双方战成0:0,现场球迷爆满,超过五万人。
    “还有,二月十八日,今天几号?……就是今天,今天晚上,在广州天河体育场举行的‘2003罗大佑广州音乐会’将照常进行,没事没事,这些老太太,就是喜欢瞎传,见风就是雨。”
    小昭走过来,把一杯板蓝根放在了张晨面前,和他说:“这是你的。”
    “我才不要喝。”张晨说。
    “喝!”
    张晨苦着脸说:“姐姐,这个东西很难喝。”
    “姐姐知道。”小昭点点头,把杯子往张晨面前推了推:“可是哥哥,你看在两个老人家辛辛苦苦抢来,又专程送来的份上,你也要喝了。”
    张晨拿起杯子,闻了闻,皱起了眉头,小昭叫道:“不许皱眉头,喝!”
    张晨无奈,他拿起杯子,一边喝了一口,一边看着电脑。
    “我去!”张晨叫了一声。
    “又怎么了?”小昭问。
    “这里说,在江西,八块五一大包的板蓝根,已经涨了五倍,到四十多块,还有白醋,一瓶白醋涨了七八十块,说是用白醋熏,也可以治病。”
    “真的?那这么说,老太太们这次抢购,还真的是抢对了?”
    小昭说着就拿起桌上的电话,张晨问:“你要干嘛?”
    “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妈,让她有点成就感啊。”小昭说。
    张晨赶紧把电话从小昭手里拿了过来,放回去,张晨说:
    “不要多事,你说了,她们转身就出去抢白醋了,还有,你要是说了板蓝根涨了五倍,那就完了,她们连喝都舍不得喝,说不定拿着板蓝根,会出去卖,这被当投机倒把抓住,我们还要去保人。”
    小昭大笑,她说对对,知娘者,莫过儿,还是你最了解你妈妈。
    ……
    张晨每天已经习惯了,到了六点半,就会打开电视机,看看“经视新闻”,这天,张晨打开电视吓了一跳,他看到屏幕上出现的是魏倩,这么说,他们已经从厦门回来了?
    但怎么没看到刘立杆,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张晨走出去看看,刘立杆房间的门关着,灯是黑的,张晨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张晨奇怪了,都这个点了,这家伙回来,那魏倩又在上班,他没有回家,会去哪里?难道,他去厦门,和他一起去的不是魏倩?
    张晨拿起手机,拨了刘立杆的电话,电话铃响了,张晨吓了一跳,他听到铃声是从刘立杆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张晨用脚踢了一下门,叫道:“开门,不然我一脚踢进来了。”
    电灯开了,接着门打开,刘立杆睡眼惺忪地看着他,骂道:“你他妈的干嘛,要捉奸啊?”
    “你有奸情吗?”
    张晨一把推开刘立杆,走了进去,他看到茶几上,烟头又把烟灰缸塞满了,还有几个吃完的泡面桶,里面也扔了不少的烟头,整个房间,充满了一股香烟、泡面和臭袜子混合的怪味,张晨差点被熏吐了。
    刘立杆伸手把卧室的门推开,和张晨说:“来来,先检查这里。”
    “查屁,母猪才能待在这样的房间里。”
    张晨骂道,他走去把油烟机打开,又把门窗统统打开通风。
    刘立杆叫道:“你干什么?冷死了。”
    他说着就走了出去,走向了张晨的办公室。
    张晨任由这里门窗洞开,他也走了出去,看到葛玲正往这边过来,张晨和她说,你去帮刘总房间的卫生搞一下,猪窝都比那里干净。
    葛玲笑道,好。
    张晨走回到办公室,看到刘立杆已经瘫在了沙发上,张晨走过去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刘立杆说。
    “昨天就回来了?然后就在房间里抽烟吃泡面?”
    “主要是睡觉,不是春眠不觉晓吗,我是不觉醒,可以睡一整天。”
    “你和那个魏主播,进展如何?”张晨问。
    “没有进展,分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没劲。”
    “好啊,真不错。”张晨说,“你们这是台风式的爱情,来得开,去得也快,厉害。”
    “屁爱情,互相需要而已,满足了,就分了。”刘立杆瓮声瓮气地说。

1304 似曾相识的他

    张晨感觉自己,好像又看到了那个似曾相识的刘立杆,也就是在海城的时候,听到谭淑珍和冯老贵结婚消息的那个刘立杆,几乎一夜之间,变得让张晨和小武感到有些陌生。
    张晨知道刘立杆的病根是在谭淑珍,上次是,这次也是,他知道病根,却又束手无策,他觉得自己空空如也,没有药啊。
    刘立杆现在,几乎每天都带女人回来,有时候看上去,带回来的女人还算正经,有时候带来的人,浓妆艳抹,一看就知道,他应该是从哪个路边店里拉回来的。
    好在他还有一点分寸,那些正经的女人带来的时候,他会叫张晨一起吃饭吃宵夜,于是张晨知道了这些女人,横跨各行各业,张晨骂刘立杆说,你他妈的现在就是一个妇联。
    刘立杆大笑,他说,还真的是各有千秋。
    那些浓妆艳抹的,他大概自己也知道拿不出手,干脆一回来,两个人就钻进了房间,不再出来,直到第二天,那女人一路招摇地走了,刘立杆才会晃荡晃荡,出现在张晨的办公室里。
    公司里的人对此议论纷纷,徐巧芯叫刘立杆都不叫刘总,而叫郁金香了,说他真香,每天招蜂引蝶。
    赵晶晶和小昭说,这样影响太坏了,我们楼上,这么多的小姑娘,刘总把这里的风气都搞坏了,小昭你去和张总说说。
    小昭也觉得有点太不像样了,她来和张晨说,你可以叫杆子注意一点吗?
    张晨摇了摇头,他说,不可以,我要是说了,就是在赶他,他肯定二话不说就搬走,现在,不管他干什么,他至少还在我眼皮底下干,搬出去了,真要出什么事,我就什么也不知道。
    小昭想想,有道理,心里又有些急,她说,怎么会这样啊,他和淑珍姐不是好好的一对,可……
    小昭说不下去了,她觉得张晨都没有办法,她就更没有办法了。
    “没办法,只能给他时间。”张晨和小昭说,“既然谭淑珍那里走不通,但愿他就这么瞎闯乱撞,会碰到一个能收服他的。”
    张晨又去找了谭淑珍一次,他刚刚说起刘立杆的近况,谭淑珍就和他说:
    “张晨,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他怎么生活,那是他的权利和自由,我无权干涉,我只能向你保证,不管他在或不在公司,我都会把我该做的事情做好的。”
    谭淑珍这么说,张晨就明白了,刘立杆现在干的事,谭淑珍都知道,但她就是不想管。
    谭淑珍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晨也很无奈。
    刘立杆走进了张晨的办公室,瘫在沙发上,张晨问:“今天又没去上班?”
    “今天累了,明天再说。”刘立杆说着,笑了起来:“昨天那逼,够厉害的,半条命被她收掉。”
    “杆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张晨问,“你觉不觉得,你这样其实很假,也很幼稚?”
    “假吗?我怎么觉得很真实,觉得以前的自己,才是假正经,现在返璞归真了,反正公司有人管,我有钱又有闲,那还不春光无限,这不也是男人的理想吗?你出去问问,只要那男人先当皇帝,谁不是因为羡慕他有三宫六院。”
    刘立杆说着一拍沙发,叫道:“对了,对了。”
    “怎么了?”张晨问。
    “最近的女人,档次有点低,我自己都觉得拿不出手,不行,要来个档次高点的。”刘立杆说。
    “那去直播‘经视新闻’啊。”张晨骂道。
    “没兴趣了。”
    刘立杆说着,拿起电话,打给了雯雯,让她帮助介绍几个小明星给自己认识。
    “你要干嘛?”雯雯问。
    “填空房啊,你他妈的天天不是健美先生,就是举重队的,就不管我了?”刘立杆骂道。
    “你不是,你不是……”雯雯想说,你不是和那个谭总吗。
    刘立杆打断了她:“我什么也不是,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我当寡人已经很久了,从把你们放走就是了,我是忍痛把你们割爱给四川妹的,懂吗?快快,快给我介绍几个,有赏。”
    “神经病!”雯雯骂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霍霍,看到没有,张晨,我自己带出来的人,她居然敢挂我电话了。”刘立杆和张晨说。
    张晨说:“雯雯骂得没错,你就是神经病。”
    “不行不行,我不能放过她。”
    刘立杆说着,又拨通了雯雯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雯雯在电话里骂道:
    “你无不无聊,没事情做去洗自己的手指头玩啊,我这里忙着呢。”
    刘立杆威胁道:“你相不相信,你要是再敢挂我电话,我就十分钟打一个,半夜都打,十二点,一点,两点都打,打到举重队的都不举为止。”
    雯雯讨饶了:“好好好,大哥,有事情快说,我这里真的很忙。”
    刘立杆软磨硬缠,不停地说着,雯雯被他说烦了,给了他几个名字和电话号码,让他自己去联系,雯雯和他交待,别说我认识你,我丢不起那个脸,算了算了,你想说就说吧,说了也没事,反正这几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烂配烂,正合适。
    接下来的几天,刘立杆连人都看不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张晨连电话也懒得打,他知道他肯定是去找雯雯给他的那些人当中的一个了,自己就是打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张晨给孟平打了电话,把事情和他说了,孟平叹了口气,说:
    “没想到这个贵妻,还真的坚贞不屈,张晨,杆子这里,由他,反正他现在还有混蛋的资本和时间,就让他混蛋去,好在玩玩女人,除了浪费几个钱,其他也无害,就看他自己什么时候回头吧。”
    “这他妈的,不就是第二个老倪吗?”张晨骂道。
    孟平大笑,他说:“杆子比老倪还好一点,他这个至少是你情我愿,打快抢,打完各分东西,想干什么就继续去干,老倪那个,是把一个个都绑到了自己裤腰带上,那才作孽,把人家小姑娘,一辈子都害掉了,说难听点,是应该阉刑的。”
    张晨想想,孟平说的也有道理,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由他去吧。
    ……
    过完了年后,张晨和小昭都很忙,厂里新开的那两个车间,工人都招满了,但生产上还是很紧张,除了塔吉特的产品,他们自己的春夏装,需求量比往年扩大了好几倍。
    春夏季节,本来就是棉麻类服装最适合的季节,加上去年十一月底的时装秀,不仅让他们各家总代理下面的二三级代理,数量翻了一倍多,而且,一下子在全国各地,增加了二十几家商城。
    不管是新加盟的二三级代理,还是商场里的专柜,每个地方,光首批铺货,就起码要四五百件套衣服,不然撑不起一个专柜或专卖店,这个增加的数量,是惊人的。
    张晨他们工厂,几乎是从时装秀之后就开始满负荷生产,无奈中间有个春节假期,刨去了将近半个月,满打满算,生产了四十多天的时间,好不容易把第一批铺货发完了,补货的订单又接踵而至。
    而且,每个总代理,都知道半亩田今年的销售形势肯定会很好,公司里的生产会很紧张,在补货的时候,他们都加大了订货量,这让赵志刚每天挠头皮。
    厂里的生产任务这么紧,张晨更多的时间,就都待在厂里的办公室,在动感地带楼上的时间少了,这样,刘立杆在干什么,他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好在就像孟平说的,玩玩女人,除了费几个钱外,其他无害,自己不在,反倒眼不见为净。
    张晨甚至觉得,自己是借口厂里事情多,有意地躲到厂里来了。
    其实,又不需要他去铺布和裁剪,更不需要他去上缝纫机,他在厂里最大的作用,是很多面辅料供应商,年后的时间也很忙,他们需要的东西,经常会供应不上,这个时候,赵志刚打电话催,和他打的份量是不一样的。
    但这电话,其实在动感地带楼上也可以打。
    小昭也很忙,张晨盯着厂里,小昭就在全国各地飞,主要是因为那些商场,他们签合作销售协议,都是直接和半亩田公司签的,虽然日后具体的经营和管理,除了北京和上海,都是各地的总代理,但百货商场,是不可能和总代理签协议的。
    而且,这些知名商场女装部经理,平时找他们帮忙的人很多,他们是很牛的,要是随随便便派一个人过去签,他们会觉得不被重视,说不定马上就翻脸。
    他们去年来杭城的时候,都是小昭负责接待的,他们知道小昭是什么人,如果张晨没有时间亲自来签,那么小昭来,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样的。
    小昭对工厂,没有张晨在行,下面的供应商,也没有他熟,因此他们两个就分了工,张晨盯着厂里,而所有和外面签协议的事情,就全部是由小昭飞过去,再带着当地的总代理一起去商场签。
    除了总代理手上的这些店,他们自己公司直营的,北京和上海这两个地方,也新进驻了好几家商场,这两个地方,就更需要小昭自己过去了。
    小昭自我解嘲说,她都已经成了空中飞人,坐飞机就像打的了。
    张晨和小昭说,要不我们自己也去买一架飞机,这样就方便了。
    小昭心动了一下,但当她知道一架飞机,每年的费用,差不多要**百万时,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说,不就是在机场等的时间多一些吗,可亲爱的,你想想,**百万,一天就两万多了,两万多,我等多少时间都是划算的。
    “有了。”小昭说,“以后等飞机的时候,我就想想,自己今天省下了两万多,亲爱的,那心情是不是就会很愉快?”
    张晨大笑,他说是是,我应该每天打电话给倪总,和他说,今天你的飞机停在那里,你两万多打水漂了,打一个月,他大概会被我逼疯。

1305 看着都在笑

    张晨每天都会去工厂一楼的配送中心看看,这里有全国各地传回来的补货单,和每天每家店的销售日报表。
    张晨一般,不会去看补货单,那是赵志刚最关心的,他要根据补货单出生产单,计算裁床需要裁剪的数量,同时,调整服装生产的先后秩序,他们一共有几百个款式,不可能说车间里几百个款式每天同时都在生产,每天在生产的,也就十几个款式。
    补货量大,要的急的款式,赵志刚会优先安排生产,内销的服装,和外销不一样,整个周期是很短的,从客户补货到赵志刚安排生产,再到配送中心出货,最多也就三四天的时间,所以他们,每天都要合理地调整和安排,先生产那些配货中心已经严重缺货的产品。
    张晨最关心的是每天的销售情况,在他看来,补货单还不能反映真实的销售,那只是反映一个款式,各代理商的看好度,很多服装,从他们的配送中心到了总代理那里,再从总代理到了二三级代理那里,有时候就停住了,没有继续往前走。
    这样的产品,很多最后又会回来,填补那个换货率。
    张晨知道,只有每天每家店的销售日报表,才是真正真实的反映,代表这些服装,走完了它所有的路,到了最后的消费者手里,最后会出现在她们的身上,迎迓着别人赞许的目光。
    现在的销售日报表,和在三堡的时候不一样,不再是通过传真机吱啦吱啦地传回来,每天把传真机都用发烫了,而是通过电脑传过来,配送中心,会把它们都打印出来,每天几百上千页,放进不同的讲义夹,再放到架子上。
    电脑刚开始普及的时候,有一个说法,叫做无纸化办公,意思是以后需要什么,只需在电脑里看看就是了,那些纸质的东西,马上会变成过去式,会被电脑时代的洪流所抛弃。
    但实际上,电脑越普及,纸张的消耗反而越大,以前哪个单位,会需要这么多的A4纸,现在,连很多的家庭,都配备了打印机,和一包包的A4纸。
    事实证明,人们还是更习惯看纸上的东西,也更信任纸上的东西,电脑不是推进了无纸化办公,而只是把更多的文件和表格,可以更美观整齐、方便快捷地呈现在纸上。
    配送中心存放日报表的架子,是按照地区排列的,张晨站在架子前,一个个看着,每一个地区,排在第一个的是总代理,每一个总代理,有一个汇总表,表明他那里所有的二三级代理商和商场销售的情况,张晨也不喜欢看这个,而更喜欢看每家店每个商场的报表。
    他觉得这些数字,才是最鲜活的,它们代表着生意,也代表着每个店老板的表情,那些有一长串的销售的,张晨虽然不知道这家店的老板是谁,但他知道,他或她的眉目肯定是舒展的,嘴角肯定是笑的,反过来,要是只有寥寥几件的销售,不用说,那老板的脸肯定是苦的。
    这代表着他不仅没有赚到钱,而是每天的成本都保不住,他的利润,不够付房租,也不够付营业员的工资,看到这样的报表时,张晨心里会有一种歉意。
    每一个选择卖你半亩田服装的代理商,都是出于对半亩田品牌的信任,这寥寥的销售,会让张晨感觉,自己亏欠了这份信任。
    如果在一个区域,这只是极个别的现象,那张晨就知道,是这家店的商品陈设或经营上有问题,张晨会马上打电话给总代理,让他去找原因,帮助下面,把生意做起来。
    他们的品牌知名度越大的时候,总代理们就越懒惰,他们更关心的是收加盟费,至于你生意好不好,他才懒得管,最好你生意不好,主动退出去,他就可以招第二家,再收一次加盟费,反正现在想加盟的人多的是,他们不愁。
    碰到这样的总代理,张晨有时候都想破口大骂,他反复和他们说,我们的服装好不好卖,不是在于你一年新发展了多少代理商,而在于你们下面的代理商,做的时间有多久,越是时间久的代理商,就说明我们的服装,在他们那里好卖,我还希望你们,每年一家新店都没有。
    每个地区,下面就是那么多的市县,一个市县,只有一家代理商,哪里可能年年换代理,年年换代理,那就说明有问题了。
    总代理们接张晨电话的时候都是唯唯诺诺的,但实际去做的时候,做了多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所以张晨需要反复地打电话,直到那家店的报表开始好看了,张晨仿佛看到了店老板的笑容了,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在一个区域,出现了普遍的销售下滑,虽然他们全国整体的销售是上升的,张晨还是会很警觉,这就是在提醒他,需要在产品上调整了,说明他们没有找到这个地区的“卖点”。
    好卖的款式虽然大同小异,一般都会畅销大江南北,但还是会有些地区差异的,这个时候,张晨就要和葛玲商量,甚至派出他们的设计师,出差去那个地区看看,看看自己的店铺,同时也看看生意好的店家,不是为了要仿版,而是要找出其中的原因。
    找出那个地方,特殊的“卖点”。
    张晨到了配送中心,每天很自然地,都会先拿出重庆的报表看看,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拿起这报表的时候,贺冬梅的一颦一笑,就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知道这些数字,会怎样感染贺冬梅,也会因为感染了贺冬梅,接着感染他。
    张晨禁不住会笑起来。
    张晨接着会拿起沈阳马丫的报表,拿起来的时候,他仿佛就听到马丫在叫:“张哥啊……”
    张晨还会顺便拿起芜湖的报表,但心里会有些痛,那是他知道,这些数字后面的那个人,已经不是项琴了。
    张晨后来和项琴通过几次电话,知道项琴的那个项目,进展得并不是很顺利,同学的老公自己没有实力,除了拉了项琴之外,还拉了其他四个朋友入伙,人一多,各种矛盾就出来了,整天磕磕碰碰的。
    等到房子造好,因为项目太小,连个像样的小区都没有,更没有什么物业和保安,从一楼到六楼,家家的窗户都要装保笼,不装就没有安全感,这样的房子,销售的情况肯定不好,销售情况不好,原来的小矛盾就变成了大矛盾。
    有人吵着要退股,可钱都变成没人要的房子了,你退什么退,要么退房子给你,结果在退多少房子的计价上,又是矛盾。
    “烦死了,都快打起来了。”项琴和张晨说,“早知道这样,张总,我还不如继续卖我的衣服,现在步行街上的那家,生意还不错,是吗?”
    张晨天天看芜湖的报表呢,他和项琴说是,说是的时候,张晨的心里是难过的,因为他知道,项琴听到这个是,心里肯定也会难过。
    张晨只能和项琴说,没有关系的,项琴,现在房价不是都在涨吗,就是没卖掉,那房子也是一直在增值,你不用担心的。
    项琴不响,过了一会,她叹了口气说:“我们才两幢房子,就是增值,又能增多少,还有这么多的股东。”
    再过一会,项琴会和张晨说:“张总,我再去找个地方,继续卖我们的衣服好不好?”
    张晨说好,你要是找到了,我肯定马上和你签,还是一样,我自己跑过去给你设计店面。
    “真的,那太好了,张总,我们一言为定。”项琴叫道。
    张晨说好,一言为定。
    他心里在想的是,设计店面算什么,到时候我会一分钱货款不收,就先把你的店面里,把货给铺满了。
    他知道项琴去做了那个房产项目之后,钱其实是很紧张的,也知道自己和小昭说的时候,小昭也肯定会同意,谁让项琴是他们的第一个批发客户,又是他们的第一个直接发展的加盟商呢?
    可惜的是,项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
    整个华东地区像样的城市,都有他们的代理商了,项琴要做,就只能从别人的手里转过来,但现在半亩田的名气越来越大,生意越来越好,这个时候,谁又会愿意把自己的加盟权转让。
    项琴也不可能说,跑到西北去开一家加盟店,就是她跑去了西北,那时候,她要打交道的,就是他们兰州或者西安的总代理,而不是他们了,他们自营的,只是华东地区。
    张晨把芜湖的讲义夹塞回架子里,叹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把讲义夹拿出来,也翻开了,但其实根本就没有看。
    张晨不由的笑了起来,把讲义夹重新抽出来,看了起来。
    让他欣慰的是,芜湖现在,和他们全国其他所有的店一样,数字是足可以让人笑眯眯的。
    张晨看着面前的这一大排的架子,他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大片的笑脸,真是好看。
    张晨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很欣慰地看着这一片笑脸的时候,灾难正在某一个地方聚集着力量,当它跃起来,露出獠牙,用它长满倒刺的手,扇向张晨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迅猛和粗暴,让人猝不及防。
    天虽然还晴着,但暴风雨就要来了,等到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张晨成不了高尔基那只著名的高傲的海燕,乌云听不到他欢乐的号叫,更听不到他的叫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会被狠狠地扇在地上,湿透了,并且遍体鳞伤。

1306 2003

    2003年,对所有中国人来说,都是刻骨铭心的一年,张晨妈妈说的那个怪病,起始于前一年十二月的广东河源,到了2003年年初,它向南,扩散到了香港和越南等地,向北,扩散到了北京以及全国。
    大家把这个病,叫做**型性肺炎,世界卫生组织正式的命名是“严重呼吸系统困难症(SARS)”,应该说,萨斯疫情刚开始的时候,人们对这个从未经历过的疫情,认识是不足的,对它的病理、毒性和传播途径,都是一片空白。
    在我国的公共卫生系统,有防治血吸虫病的经验,有防治麻风病的经验,我国的公卫体系,一直把鼠疫叫01病,把霍乱叫02病,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有某种肺炎,会成为席卷全国的疫情,大家当时对肺炎危害性的认识,还仅限于矽肺。
    那些矿山的矿工,石场的开采工,水泥厂和翻砂厂的操作工,因为吸入大量的粉尘,成为矽肺患者,所以在全国各地,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矽肺疗养院,来保护他们的健康。
    对肺炎的极端认识,也就限于此了。
    加上我们整个的卫生系统,条块分割严重,这对疫情的及时通报和统计,带来了困难。
    像杭城,省人民医院等是属于省卫生厅的,市一到市七医院,属于杭城市卫生局,浙一浙二和邵逸夫医院等,属于浙大,117、903和武警总院,分属部队和武警,杭钢医院、杭玻医院属于企业,没有一个统一的系统,这对疫情开始时的迅速反应,都带来了困难。
    到了4月17日,中央高层已经充分认识到了**型肺炎的严重程度和潜在威胁,开始全力以赴应对,同时正式警告地方官员,少报和瞒报疫情的官员,将面临严厉处分。
    翌日,中国政府再度召开记者会,宣布北京的疫情从原先报告的37例,突然暴增加至339例。
    从上到下,严阵以待,开始了疫情防治战,在北京,小汤山医院被迅速建设,在各地,也开辟了专门的发热门诊医院,实行群防群治。
    因防疫的需要,开发区管委会,要求张晨他们,把所有的工人,都留在厂区,不要外出,五一长假,也将被取消,张晨和赵志刚,开了全体员工会议之后,把生活区通往高沙路的那道门,关闭了,员工上下班,只能通过厂区连接生活区的那道门。
    厂区通往外面的大门,实行了严控,除了采购和外出发送货物的人员之外,其他人一律不能够进出。
    厂里面的生产生活还在继续,这给张晨带来了一个幻觉,觉得这不就是病吗,大概过个五六天一个礼拜,也就过去了。
    但一道道疫情防治的命令,和电视以及平面媒体上,每天公布的确诊、疑似和死亡的病例一直在增加,很快就打破了张晨的这个幻觉。
    郑慧红给张晨打电话,和他说,他们公司发现了疑似病例,现在他们整个部门,都不能去上班了,现在大家需要在家里,进行为期一个星期的自主隔离。
    “这么厉害啊?”张晨说。
    “对对,张总,这个病,就是这么厉害,你那里千万小心啊,厂里那么多的人,要是发现有一个疑似,那就完了。”郑慧红叮嘱。
    张晨说好好,谢谢你。
    很快,更严重的事情来了,张晨到配送中心,发现每天的补货单没有了,已经下了补货单的,那些总代理们也打电话来,要求取消订单。
    配送中心的人和张晨说了,张晨笑道,这些人,就是少见多怪,等到他们再补货的时候,就会发现迟了,那个时候,大家又要打破了头来抢。
    “不是,张总,现在也没有销售。”工作人员和张晨说。
    张晨心里咯噔一下,他拿起了销售日报表看看,发现沿海城市的销售现在只有原来的一成,内地好一点,但也只有两三成,张晨笑道,没事没事,不是电视里现在每天在播什么疫情吗,大家被吓坏了,销售下滑是正常的,不过很快就会恢复的,夏天还没有开始。
    张晨把赵志刚叫过来,和他说,利用这段时间,正好备货,这样,等过几天疫情过去,订单蜂拥而至时,不至于没有东西可发。
    赵志刚说好。
    张晨给小昭打电话,小昭在北京,小昭和张晨说,虽然现在商场里,一个人也没有,五一长假也取消了,但是百盛购物中心,还是要求我们五一前能够进驻。
    张晨笑道,那说明他们的判断,和我是一致的,也认为疫情很快就会过去。
    小昭嗯嗯地应着,她说,当然要很快过去,不然就完了。
    “我们自己的专卖店怎么样?”张晨问。
    “没有人,没有销售,整个王府井都没有人,我和红梅晚上开车出去,九点多钟,街上就一个人也没有了,都是流浪猫狗,我们都不相信,这还是北京吗。”
    “你说街上都是流浪猫狗,为什么?”张晨不解了。
    小昭说:“这些人很过分的,不是说动物容易传染病毒吗,他们就把宠物猫宠物狗扔到街上去了,虽然政府提醒,要交到集中收留的场所,但他们才不管,就当垃圾扔了。
    “红梅家楼下一户人家,我们回去的时候看到,那被扔掉的狗不知道怎么找回来了,蹲在门口呜呜地哭,真的是呜呜地哭,那份人家,就是不肯开门,我们把它带回家了。”
    张晨摇了摇头,有一句话是形容夫妻的,叫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况且如此,何况对待宠物,这些人平时叫自己的宠物宝宝、儿子、亲爱的,到了危难时刻,人类自私的本性,就战胜了平时那随口荡荡的,泛滥的所谓爱。
    “你和小莉、还有红梅都小心一点,北京现在疫情很严重的。”张晨说。
    小昭说好,我们出去,都戴口罩的,哈哈,亲爱的,你不知道,现在北京街上,都是戴口罩的人,现在做口罩的发财了,杭城也这样吗?
    “没有,很少,特别是像在厂里,没有人戴口罩,只是现在,每天车间食堂和宿舍,要打消毒剂消毒,现在消毒剂都买不到,还好李勇帮我搞到了一些。”
    “嗯嗯,李勇现在很忙吧?”小昭问。
    “对,他现在是杭城疫情防治的总指挥,很忙。”
    接下来的几天,车间里不断生产出来的服装,又没有地方发,很快把配送中心都堆满了,再看看每个地方的销售日报表,连一成也没有了,直接到了零,而疫情看上去,又还没有终结的时候。
    张晨越来越多地接到总代理们打来的电话,都抱怨没有生意,张晨只能劝慰他们,说很快就会好的,疫情过去就会好的。
    马丫给张晨打电话,都快哭了,和张晨说:“张哥啊,我店里,货都堆满了,下面那些店,都把货给退回来了,堆在这里,张哥啊,我也不知道咋办,今年死定了。”
    有一个情况,张晨一直不知道,那就是,虽然他们公司,和总代理签订的是百分之三十的换货率,但总代理们,背着他,为了吸引下面的人加盟,也为了和其他的品牌竞争,直接把换货率调到了百分之百。
    在正常的日子,不可能说一件衣服卖不掉的,百分之百的换货率,只是一个噱头,实际也就是三四十。
    总代理们,自己再在不同的店之间进行调换,换货率就没有那么高。
    而且,这些总代理们,每年会来公司开会,互相之间是熟识的,彼此有联系,一个地方这么做了,效果不错,其他的地方也就跟着做,结果是大家对下面,都是百分之百的换货率,只有张晨不知道。
    到了今年疫情,每家店都没有销售,而换货的期限是一个月,快到时间,那些二三级的代理商们,就把店里所有的货,都退给了总代理,而总代理们和张晨之间,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换货率的,这就傻了眼了,就会出现马丫说的这样,店里堆满货的情景。
    百分之三十他们退回厂里了,但店里仍然堆满了货,这些货,卖不掉也没有办法退,就要砸在他们手里,马丫别说哭,连想死的心都有。
    各地的销售是零,没有地方需要发货,相反,接下来每天厂里的车开出去,拉回来的都是退货,退货的数量太多,配送中心的人都没有办法整理出来,只能一包包地堆在门口的走廊里。
    张晨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让赵志刚马上停止生产内销的货,改为只生产外销的货,但他们今年的产能,一下子扩大了这么多,全部生产外销单的话,哪里会有这么大的量,车间里,于是原来每天需要加班的,现在不加班了。
    接着,不加班也没有这么多的活可干了,就只能让大家干半天,玩半天。
    但紧接着,新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很多辅料,采购不到了,原来生产这些辅料的工厂,规模都不是很大,一听说各级政府要求,把工人都留在厂里,留在厂里就意味着,要把这些工人养起来,于是很多工厂,偷偷地就把工人,放假回家了。
    辅料供应不上,生产就变得断断续续,连交货也没有办法按时交货,徐巧芯他们,就只能不断地向客户道歉,不断地解释,今年的疫情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张晨感觉到了,还真是爬得越高,就跌得越重,自己去年花了那么多的钱,搞了一次成功的时装秀,看起来销售的区域是扩大了,产能也跟着扩大,但没想到,成功带来的不是甜美的果实,而是一颗苦果。
    这颗苦果,不管自己吞不吞的下,都必须吞。

1307 还在继续

    刘立杆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公司了,他人在哪里,没有人知道,张晨这段时间,都盯在厂里,连睡觉都在厂里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的,有一句话,叫无事生非,这里这么多几千个工人,都被关在了工厂里,又没有多少活干,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有活干的时候,大家都被绑在岗位上,每天干活都累死了,下了班,就抓紧时间睡觉,彼此之间,连吵架的时间和心情都没有。
    没有活干,又不能出去,大家都被关在宿舍里,各种各样的矛盾就出来了,张晨必须时刻盯着,他这个老板,对工人来说,还是有威严的,很多时候,他出面的效果,就会比赵志刚好,他能镇住。
    张晨因此,好几天连动感地带楼上都没有去过,哪里会碰得到刘立杆,反正刘立杆,这个时候,照样歌舞升平,每天不是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就是和那个在一起,张晨也懒得管。
    谭淑珍给刘立杆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刘立杆懒洋洋地说,干嘛?
    “你准备什么时候来公司?”谭淑珍问。
    “我不去。”刘立杆说。
    “好,你不来。”谭淑珍无名火起,骂道:“你今天要是不来,以后你就不用来了,你的公司会没有了,破产了!”
    谭淑珍骂完,就把电话给挂了,刘立杆拿着电话,怔了半天,这才感觉到了事大,赶去了公司。
    到了公司才发现,谭淑珍不是危言耸听,因为疫情的原因,他们现在所有售楼部的销售都是零,每天一分钱的收入也没有。
    从去年以来,因为拿地拿得太狠,他们的资金链其实一直都是很紧张的,账面上所有的资金,几乎都变成了土地,但好在整个房地产市场的行情不错,他们每天的销售,回笼的资金,还是可以用来维持企业的日常支出,以及工程款的支付。
    现在销售突然变成了零,等于是源头活水没有了,但这么多的人,要吃饭,要开工资,而且,到了时间该支付的工程款,也必须支付,这样一来,他们账上的资金,马上就捉襟见肘了。
    “打折,打折销售。”刘立杆想也没想,就说。
    “你是不是傻?”谭淑珍说,“现在是没有人,每个售楼处门可罗雀,根本不是价格的问题,你就是打折,那也先要有人来。”
    “而且,我们现在打折了,同一个楼盘,已经买了的人,会不会来闹,他们都要来退房什么的,怎么办?”老谭问。
    “那就是火上浇油。”谭淑珍说。
    “可以争取到新的贷款吗?”刘立杆问。
    “想都不用想。”谭淑珍说,“我已经给王行长打过电话,银行,哼哼,一有风吹草动,最先严控的就是房地产行业,今年开始,大家都在吵杭城的房地产泡沫,银行已经很紧张,这个时候,就更加。
    “不光工行,每家银行都一样,是人行发出的风险提示,包括蔡小姐,也打电话来问了,很关心大陆的房地产行业,说白了,还不就是关心他们的钱。”
    “而且,不是我们一家公司有这种情况,我打听了,所有的房地产公司,都是这个状况,日子苦得很,我们现在就是想变现,出手一些土地,接盘的公司也没有。”谭淑珍说。
    刘立杆苦笑道:“那就是说,被逼到绝路上了?”
    “差不多。”谭淑珍说,“开源既然已经没有办法,那就看看,有没有办法节流。”
    三个人商量的结果是,节流几乎也没有可能,现在政府,要求各个企业,不要把工人们放假回家,他们全国的几十个售楼处,光售楼先生和售楼小姐,就有近千名,加上各分公司的人员,他们不可能说不响应政府的号召,把他们都放假回家,或者干脆辞退。
    虽然到了这个时候,辞退大量的员工是最合理的做法,但那会让他们成为千夫所指,让他们公司的信誉一落千丈。
    疫情也不是可以让工地停工的理由,而每个工地,只要继续,到了合同约定的工程量,该支付的款项,你就必须支付。
    如果这样,就他们目前的资金状况,都撑不过两个月。
    对他们来说,最恐怖的还是,不知道这疫情什么时候是个头,从目前的形势看,短期间之内,好像没有结束的可能,如果这样,那一个个竣工的项目,给他们带来的,就不是财富,而是更多无人问津的房子了。
    节流的路也走不通,只能回头继续想,有没有办法开源。
    谭淑珍盯面前的报纸,那上面有每日的疫情通报,还有大篇幅的,对医护人员的报道,她说,还是要想办法让销售起来,销售不起来,其他都是空话。
    “怎么起来,我们自己去买吗?”刘立杆问。
    “打折。”谭淑珍说。
    刘立杆和老谭都吃了一惊,刘立杆笑道:“你不是刚刚否决了打折销售吗?”
    “这打折和打折可不一样。”谭淑珍说,“我说的是来一次特定的打折销售。”
    谭淑珍说着的时候,想到了自己当年在半亩田专卖店,搞的限时打折销售。
    “有什么不一样?”老谭问。
    “我们来搞一次活动,为了向战斗在防疫第一线的医护人员致敬,本公司所有的楼盘,对一线的医护人员,都进行八五折销售,只要他们能提供自己的身份证明就可以。”
    谭淑珍说着,刘立杆和老谭眼睛一亮,老谭说:“对对,这样一来,前面已经买了的,也不好意思来闹了,你好意思和这些医护人员比吗?我们这是一次特殊的行动,确实不是一般的打折。”
    刘立杆笑道:“很好啊,我以为我是奸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奸的。”
    “去你的!”谭淑珍骂道。
    他们整个公司,马上行动起来,在当地的报纸登了广告,在售楼处张挂了横幅。
    他们的广告,又吸引来了很多媒体记者的采访,纷纷都把他们称为是良心开发商,这样,又带动了其他缩在家里,但想买房的人,他们的售楼部,逆势变得火爆起来,等到其他的房地产开发商醒悟过来,纷纷开始效仿的时候,头口水已经被他们吃掉了。
    既然已经没有破产的危险,刘立杆又故态重发,开始了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日子。
    ……
    眼看着就要到五月了,每年的五月,都是夏装最畅销的月份,但今年的五月,张晨看报纸都知道,疫情不会有结束的时候,厂里面的库存越来越多,配送中心和张晨说,已经有四千多万了。
    张晨觉得苦不堪言,但即使这样,那些总代理们,还是不断地给张晨打电话,和他说,有些甚至是求他,能不能把换货率再调高一点,张晨只能断然地拒绝,调高一点,就意味着他们的库存还要增加,而根据以往的经验,过了五月,夏装的销售就会开始下滑。
    让张晨感到苦恼的不仅仅是这个,海根给他打电话,和他说,市场里的商户也开始闹起来了,原因就是,从三月下旬开始,市场里的顾客就越来越少,现在更是,每天看到的除了经营户,就没有一个顾客。
    商户们也知道,疫情短期不会有好转,今年的生意,已经汪荡了,他们就要求减免租金。
    参与闹事的商户太多,海根也没有办法,他和张晨说,不光光他们市场,杭城所有的市场都在闹,四季青那里,早就闹了。
    张晨听了,只能苦笑,自己的服装生意都做成这样了,何况四季青的那些商户,特别是那些还承诺百分之百换货的。
    张晨去了动感地带,和商户的代表们商谈的结果是,免三个月的租金,也就是等租期到时,无偿再往后延三个月,就这三个月,让张晨损失了近四千万的租金。
    这还不算完,张晨知道,要是疫情延长,商户们肯定还会再提出类似的要求,到时候自己就骑虎难下,不得不再次答应他们的要求了。
    他们有损失的时候,就知道找自己,自己的损失,又可以去找谁?
    张晨觉得欲哭无泪。
    动感地带的事情刚刚处理好,小君打来电话,和张晨说,二货快和他们打起来了,那些租仓库的,把二货堵在办公室里,不让他出来,说是不答应要求,就不让他走。
    张晨不用问就知道了,所谓的要求,肯定也是要减免租金,租在他们物流仓库的,大多是送上海各大超市的,超市现在也一样空空荡荡,没有生意,他们去找超市理论,超市很简单,让你退场,而一旦退出来,再想进去就没有可能了。
    超市那边捡不到便宜,很简单的,他们就找仓库这边。
    张晨赶紧和小君说:“你马上过去,和二货说,不管怎么样,千万不要动手,明白没有,你和那些租户也说清楚,我马上过来,我来解决这个问题。”
    “好好,指导员,那我马上去和他们说。”小君跟着二货,叫张晨不叫张总,也叫指导员。
    张晨坐进了自己的车里,马上就开车去松江。
    这个时候,张晨对一个词很有体会,那就是百孔千疮,一场疫情,已经让他变得百孔千疮。

1308 邻座

    张晨到了松江的物流基地,解决了这里租户闹事的问题,所谓解决,也就是和动感地带一样,给大家减免三个月的租金。
    这里的人更凶悍,有人提出来,要直接减免半年。
    张晨看着他说,要是你坚持要减免半年,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全部清场,重新招商。
    对方笑道,这个时候重新招商,鬼来会来?
    张晨说,不管来与不来,我都会这么做,哪怕争一口气,你们太过分了,我情愿让整个基地空着,也要清场。
    “我们怎么过分了?”对方狡辩。
    “你们回去好好看看合同,这个疫情,属于不可抗力,也就是说,我们甲方,并没有减免租金的义务,现在的减免是情分,而不是义务,就这么简单。
    “包括现在疫情期间,就是一家两家的货,我们也要负责帮你们配送到位,配送费还不到油钱的,我们也每天在亏,你怎么不说?做人,还是要前半夜想自己,后半夜想想别人。”
    对方被张晨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签了减免三个月的协议。
    张晨从松江回杭城的路上,小昭给他打电话,和他说,刚刚百盛购物中心通知我们,推迟进场了,
    张晨说好,那你抓紧回来,多事之秋,一家人还是在一起为好。
    小昭嗯嗯地应着,她说,我让小莉这里,也先放假了,大家就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张晨说好。
    “那我明天下午回来。”小昭说,张晨说好。
    第二天下午,张晨去机场接了小昭,出站的时候,工作人员找到他们,和他们说,你们有没有自我隔离的条件?如果有,最好就先自我隔离。
    “为什么?”张晨问。
    “从北京来的,北京的疫情比较严重,以防万一,先自我隔离三四天再说。”对方和他们说。
    张晨和小昭出了机场,想到了去桃花源,到了桃花源看到,那两个垦荒战士,把冰箱都塞满了,别说三四天,就是在这里待上一个星期也没有问题。
    张晨打了电话给他爸爸,让他们这几天不要到桃花源来。
    张晨和小昭,安顿好了,踏踏实实住了下来。
    到了晚上九点多钟,小昭的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对方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杭城市疫情防控中心的,她问小昭在哪里,小昭和她说了。
    “有其他的人和你在一起吗?”对方问。
    “没有,只有我先生去机场接的我。”
    “在这中间,你们和其他人有接触吗?”
    “没有,就我们两个。”
    “太好了!”对方叫道,“那你们待在那里,哪里也别去。”
    小昭说好,可是心里疑惑,问道:“请问出什么事了?”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把电话挂了。
    张晨和小昭互相看看,心里起了一丝的不安。
    过了半个多小时,外面突然警铃大作,张晨和小昭打开门看看,看到救护车、防疫车和警车从远处开来,张晨和小昭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走出门去。
    从警车上下来一个穿防护服的警察,朝他们大叫:“回去,回去,不要出来!”
    张晨和小昭退回了房子,穿防护服的人鱼贯进来,一边检查房子,一边问:“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张晨和小昭赶紧摇头,张晨问,到底怎么了?
    对方没有回答张晨的话,而是把前面电话里的问话,又重复了一遍,确认他们没有和其他的人接触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
    同行的医生,这才告诉小昭说,从北京到杭城的航班,坐在你边上的那个人,现在已经确诊,你们要跟我们走。
    张晨和小昭,只觉得脑子嗡地一下。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救护车,透过窗户看到,警察已经绕着他们房子的一圈,拉起了警戒线,防疫人员们背着消毒器,进进出出的。
    救护车马上启动,他们被拉到了市一医院,很快就住进了不同的隔离病房。
    ……
    李勇已经累坏了,晚上十一点多钟,他在火车站,检查了这里的防疫工作后,还不能回家,他还要去市一医院,据说,哪里今天收治了两个确诊患者,004号,和005号,李勇要过去看看。
    李勇到了市一医院,院长告诉他,004号和005号,是因为同坐一趟从北京到杭城的飞机,两个人正好是邻座。
    “谁是病原?”李勇问。
    “004号。”院长说着摇了摇头,“这个人太自私了,本来完全可以避免的。”
    “怎么说?”李勇问。
    “004号,是杭城到北京的出差人员,其实,他在北京就已经有症状了,但他害怕会在北京被隔离,就吃了退烧药后上的飞机,回到家里,就发现不对了,这才打电话给我们,可惜,和他同座的005号,还是被感染了。”
    “在飞机上,没有戴口罩吗?”
    “戴了,可惜中间喝水和就餐,把口罩拿下来了,谁会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正好隔壁就是确诊患者。”
    “现在,需要隔离的人多吗?”李勇问。
    “004号,他住的整幢楼都被隔离了,005号,自我防范的意识不错,他们两个人,听从了机场防疫人员的告诫,哪里都没有去,就待在桃花源的别墅了。”
    “桃花源别墅?你是说桃花源别墅?”李勇心里一惊,赶紧叫道:“确认吗?”
    “确认。”院长说。
    “快把005号的资料给我看。”李勇急叫。
    院长把患者的资料,拿给了李勇,李勇看了一眼,就觉得天旋地转。
    李勇走到了市一医院的门口,蹲下来,给刘立杆打电话,电话通了,电话里,传来莺歌燕舞的声音,李勇问道:“杆子,你现在在哪里?”
    “好地方,周围秀色可餐,怎么,日理万机的李总指挥,要不要来放松一下?”刘立杆问。
    李勇突然火起,大骂道:“我不管你在哪里,杆子,你马上给我滚出来!我现在在市一医院,张晨和小昭出事了。”
    “什么,你说什么?”刘立杆问。
    “张晨和小昭,中标了!”李勇蹲在那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1309 张晨牌手表

    刘立杆、谭淑珍和老谭,三个人下了车,看到李勇,就急急地走过来。
    “张晨和小昭怎么样了?”谭淑珍问。
    李勇告诉他们,小昭已经确诊,张晨现在还没有症状,不过,按以往的经验,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很难幸免。
    “李勇,现在就看你的了,把最好的医疗资源上上去。”刘立杆说。
    “还用你说,已经上了。”李勇骂道。
    “小昭怎么会这么倒霉?”老谭问。
    李勇就把小昭患病的情况,和他们说了,刘立杆一听就急了,骂道:“李勇,你告诉我这004是谁,我去把他皮剥了。”
    “别多事,人家现在也在病房里,你剥什么剥?”李勇说,“现在就希望小昭和张晨,能挺过来吧。”
    李勇领着他们,走进了隔离病区的走廊,透过隔离病房的玻璃,他们看到,小昭已经上了各种的医疗机械,再走到隔壁,看到张晨躺在那里,看到他们,就下了床,走过来,隔着玻璃急急地问:
    “小昭怎么了?”
    刘立杆笑道,有我们李总指挥在,你放心吧,隔离几天,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张晨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张晨和小昭的病情,就牵动了大家的心,坏消息不断地传来,004号患者,携带的病毒很强,小昭很快就进入了昏迷状态,在医院住了四天,004号就去世了,院长和李勇说,这么快,还真是少见。
    这些消息,让大家的心都揪紧了,唯一让他们感觉到宽慰的是,张晨始终没有症状,而且从他的体内,好像已经检测出有抗体,只要度过七天没事,他就可以从隔离病房出来了。
    刘立杆终于去公司上班了,谭淑珍和贺红梅去了张晨他们厂里,厂里现在乱糟糟的,那些退货,已经达到了九千多万,这是那些总代理们,把剩下的货,统统都退回来了。
    贺冬梅和贺红梅说,那些总代理们私下串联,他们商量好了,既然打电话给张晨,张晨不肯让他们退,他们就干脆自作主张,把货直接退回来再说,货退到厂里,等疫情过后,大家再一起到厂里来闹,只要大家抱成一团,张晨不同意也得同意。
    “流氓!”贺红梅骂道。
    “幺妹,要不我们也退了吧?”贺冬梅和贺红梅说。
    “不行,不管其他地方怎么样,重庆一件也不能退。”贺红梅断然否决。
    “可是幺妹,这样的话,这两百多万的货就要死在手里了。”
    “贺冬梅,你听不懂人话是吗?”贺红梅破口大骂,“贺冬梅,你给我听清楚了,你要是敢退一件,我就和你断绝姐妹关系,不是两百多万吗,这个损失我来担,我把我那套别墅给你。”
    贺冬梅咯咯笑了起来,骂道:“给我,给我,我也要拿得下手啊,好好,幺妹,我不退,不退。”
    这么多的退货退回来,把配送中心堆满了,仓库堆满了,连车间的空地上,也堆起了一包包的退货,搞得工厂里人心惶惶的,加上又没有什么活做,大家都说,公司要完了。
    谭淑珍和贺红梅,只能一个个地去做工作,告诉他们,现在这样,是疫情带来的普遍困境,所有的公司都生存艰难,不是他们一家公司如此,还是希望大家能共克时艰。
    小昭的病情越来越厉害,到了第八天,李勇打电话给他们,和他们说,来和小昭告别一下来吧,估计拖不过今天了。
    大家赶紧赶去了隔离病房外面的走廊,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小昭,脸白得就像一张纸。
    刘立杆问李勇,张晨可以出来了吗,最好让他告别一下,不然他会和我们没完。
    李勇问院长,院长说今天是第八天,可以了。
    张晨走出了隔离病房,到了外面走廊,看到走廊上这么多人,连向南向北都来了,他心里马上明白了,他赶紧跑到了小昭的隔离病房,脸贴在玻璃上叫着,小昭,小昭。
    小昭无动于衷。
    张晨和李勇说,放我进去,我现在不是有抗体了吗,我进去应该没事的。
    李勇问院长,院长说理论上是这样,但最好还是不要进去。
    李勇和张晨说了,张晨红着眼睛,朝李勇吼着:“李勇,我就求你这么一件事!”
    李勇摇了摇头,把院长拉到了一边,和他商量,回来的时候,李勇和张晨说,同意你进去,但要穿着防护服。
    张晨说好。
    张晨穿着防护服,进了隔离病房,他走到了小昭的床前,握住了她的手,小昭睁开眼睛,看到是他,笑了一下。
    小昭虚弱地问:“小莉她们怎么样了?”
    “她们没事,你是在飞机上感染的。”张晨说,小昭点了点头。
    小昭的目光里一派的茫然,过了一会,她叹了口气说:“亲爱的,我已经不行了,我死之后,你娶红梅,她会对张向北好的。”
    张晨摇头,不停地摇头,他说:“不行,不行的,我不放你走,我不答应,我不答应你走,我们说好了,要在一起的。”
    小昭朝张晨伸出了手,张晨知道,她这是要他给她画“张晨牌”手表,张晨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带笔,他朝四下里看看,看到了病房里的碘伏和棉签。
    张晨拿了棉签,给小昭画起了手表。
    棉签接触到小昭的手时,小昭缩了一下:“凉。”
    不过很快,她又示意张晨继续画,张晨把棉签放在嘴边,呵了呵气,然后画起来。
    玻璃外面的众人,早就哭成一片,他们看到,小昭床边的仪器,显示屏上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张晨还在认真地画着。
    张向北坐在那里,身上披在一件刘立杆的衣服,口罩上面的一双眼睛,死死地惊恐地盯着玻璃里面。
    向南走过去,和张向北说:“张向北,姐姐以后,再也不拎你的耳朵了,好不好?”
    张向北点了点头。
    “姐姐以后,再也不叫你笨蛋了好不好?”
    张向北又点了点头。
    向南抱住了张向北,哭着和他说:“姐姐永远都会对你好的。”
    张向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可是姐姐,我还是想要妈妈啊!”

1310 凉

    小昭走了,张晨一直不肯承认这是事实,坐在那里呆呆地想,这个世界这么大,怎么可能容不下小昭这么一个九十八斤的身体。
    他走向洗手间的时候,觉得小昭会在洗手间里,洗手间里,小昭的牙刷牙杯和毛巾都还在。
    他走回卧室的时候,觉得小昭还会在卧室里,衣柜里,小昭的衣服,都还整整齐齐地挂在那里。
    他觉得随时随刻,都可以听到小昭在叫:“亲爱的……”
    张晨自己和自己说,没事没事,小昭还在呢,很可能在楼梯上,在动感地带楼上,不经意间,小昭就会笑意盈盈地出现了。
    她怎么可能走呢,自己和张向北都还在这里,她怎么可能就扔下他们,自己走了呢,小昭说过,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张晨朦朦胧胧感觉到小昭的手伸了过来,从后面抱住了他,身子紧贴着他的身子,他都能嗅到她身上的气息,张晨猛然惊醒,转过身,却哪里有小昭的身影,张晨顿时泪如雨下。
    他坐起来,把小昭的枕头拿过来,抱在胸前,他看着窗外黑洞洞的天,这才不得不承认,小昭已经走了,永远地走了,不会回来了,他已经把他的小昭弄丢了,张晨把头埋在小昭的枕头里,呜呜地哭。
    刘立杆、谭淑珍、老谭、贺红梅和瞿天琳在一起商量了,谭淑珍说,无论如何,不能让小昭那么不体面地匆忙地走,一定要有一个像样的告别会,我们都想她啊。
    刘立杆去找李勇说了,李勇给市一医院的院长打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商量了半天,最后定下来了,他和刘立杆说,让小昭的尸体,在医院停尸间的冰柜里,放上半个月,等她的尸体上,完全没有病毒了,就可以和正常死亡的人一样,送去殡仪馆。
    刘立杆知道,能做到这点,李勇是用了他的特权了,刘立杆拍了拍李勇的肩膀,和他说,谢谢你,李勇。
    李勇哽咽道,说什么呢,我就是每天去市一医院,看着小昭一天天的坏下去,我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杆子,你信不信,要是小昭能够好转,就是把我这个副市长撸了,我也干。
    刘立杆看着李勇说,我信。
    张晨去了厂里,那些工人们看到他,就往边上躲,坐在那里干活的,看到他走过去,就把头埋下去干活,这些朴实的工人们,他们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和语言,来安慰自己的老板,他们知道,整个工厂,老板现在才是最脆弱,最值得同情的。
    彩娣走进了张晨的办公室,开口说了一句:“小昭她……”就哭了起来,说不下去了。
    赵志刚红着眼睛,和张晨说:“好像我们一起,在那个裁缝店里干活,还是昨天的事,现在小昭她……老板,你要坚强,这里几千个人,还要靠你。”
    张晨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一些总代理们,也都知道了小昭去世的消息,他们除了给张晨发来节哀的短信外,没有人再打张晨的电话,除了贺冬梅,贺冬梅电话一通就哭了,哭了好几分钟后说,我说不出来话了张总,就把电话给挂了。
    谭淑珍和贺红梅,带着张晨的爸妈,还有小昭的爸妈,去公墓选墓地,墓地的位子选好了,但在选单墓还是双墓,大家觉得有些犹豫了,小昭的爸爸说:
    “就选单墓,张晨年纪还小,总还要结婚的,选了双墓,以后怎么办?”
    小昭的妈妈也说:“就单墓吧,小昭也会理解的。”
    张晨爸爸看了看小昭的爸妈,和他们说,你们的心意,我们理解,这么大的事情,还是问问晨晨自己吧,让他自己来做决定。
    张晨妈妈,在一边早就哭开了,她说,我就是舍不得啊,在我心里,我就只有小昭这么一个媳妇。
    张晨爸爸说,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我们谁舍得?
    张晨接到他妈妈的电话,让他回家吃晚饭,张晨回到家里,看到只有四个老人在,向南和向北,已经被贺红梅和小芳带走了。
    四个老人,郑重其事地和张晨说了单墓还是双墓的问题,张晨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他说:“当然是双墓,以后肯定是我陪着小昭。”
    小昭的爸爸和张晨说,你和小昭的感情,我们都了解,但你现在才三十九岁,以后的日子还长,你总是要再结婚的。
    张晨看着小昭的爸妈,和他们说:“这几天我也想过了,有的夫妻,一辈子吵吵闹闹的,我和小昭,在一起十多年,从来也没有红过脸,和他们相比,我们已经值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这十几年,不知道抵得过人家几辈子了。”
    小昭的爸妈互相看看,还想说什么,老张说,那就听晨晨的,选双墓。
    到了小昭追悼会的那天,赵志刚和贺红梅说,厂里的工人都想去,怎么办,他们都说老板娘对他们很好,看到都笑嘻嘻的,一点也没有架子。
    贺红梅为难了,她说,殡仪馆里,也站不下这么多人,再说,现在毕竟还是疫情期间,这么多人出厂,也不好。
    最后是选了几十个代表,由赵志刚带着,一辆厂车开去了。
    刘立杆虽然已经选了龙驹坞殡仪馆最大的一个告别厅,但还是挤满了人,李勇来了,陈启航和林一燕来了,孙猴和黄建仁夫妇来了,孟平带着钱芳、徐佳青他们,都来了,张晨他们全国各地的总代理们也来了,项琴和王丽珍也来了。
    贺冬梅和她的父母,小昭的两个舅舅舅妈和大伯,也从重庆赶过来了。
    大家都戴着口罩,等追掉会进行到最后一项,大家列队向小昭的遗体告别的时候,看到小昭安详地躺在鲜花丛中,告别厅里,早就是哭声一片,牛乡长走到了小昭的遗体旁,站住了,不肯再走,她突然伸出了手,在小昭的脸上拍打着,大哭到:
    “昭哇,昭哇,从小你就是最听话的,这次你怎么就这么的不听话了呢,昭哇昭哇,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
    在等小昭骨灰的时候,马丫走过来和张晨说:“张哥,他们让我来和你说,我们把货都退到厂里,是我们那店面太小,没地方搁,厂里不是位置大吗,那些货到了这里,还算是我们地,等明年了,张哥你再发给我们就是。”
    张晨说:“没事,我给你们退就是。”
    “不用不用,张哥,你那样就是打我们脸了。”马丫说。
    从窗口领了小昭的骨灰盒,用红布包着,告别厅里的大队人马,转去了公墓,大家逶迤上山,到了小昭的墓前,有一个公墓的工作人员,已经提着一桶泥浆,在这里等了。
    张晨捧着小昭的骨灰盒,茫然地朝四周张望,周围漫山遍野,都是一个个坟墓,山坳里的风是乱的,风往东吹,那些树就朝向西边,窸窸窣窣地响,风往西吹,那些树叶就朝向东边,窸窸窣窣地响。
    张晨听到了小昭的声音:“凉。”
    张晨朝四下看着,想找到小昭在哪里,但周围都是熟悉的脸孔,就是没有小昭。
    工作人员把墓穴上的水泥盖板拿开,用毛巾清理了墓穴里面,墓穴里有些潮,他点着了两张黄纸,把墓穴里烘干了,他问:“有没有硬币?”
    大家纷纷从口袋里找硬币,不一会,刘立杆的手里就有了一捧,工作人员连忙说太多了,太多了,四个就够了。
    他说着从刘立杆手里,拿了四枚硬币,垫在了墓穴里。
    刘立杆把手里的一捧硬币,都放在了小昭墓碑前,墓碑上,并排刻着小昭和张晨的名字,只是小昭的名字已经描红涂黑了,而张晨的,还是原来石凿出来的字迹。
    刘立杆叫道:“小昭,给你慢慢花,不要小气,给邻居们也花,花完了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再给你送。”
    张晨捧着小昭的骨灰盒,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看到风吹树摇,他听着小昭说:“凉。”
    他四下张望,就是没有看到小昭,小昭呢?
    “把骨灰盒给我。”工作人员和张晨说,张晨愣了一下,等到明白过来,想把手里的骨灰盒递过去的时候,他又听到了小昭和他说:“凉。”
    张晨朝四周看看,漫山遍野都是坟墓,但没有一个墓是他熟悉的,他看着自己和小昭的墓碑,突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给我。”工作人员催促道。
    张晨突然转身,沿着这一排墓碑前面的小路朝外面走去,站在路上的人,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不过还是把路让开了。
    张晨沿着这条小路走到头,到了上山的大路,张晨捧着小昭的骨灰盒,就朝山下走去,大家呆呆地看着他,等到张晨转过弯,不见了踪影,这里的人才反应过来,追过去,等他们走到转弯处,看到张晨已经到了山底,朝停车场走去。
    刘立杆拔腿就往山下跑,他终于在停车场,追上了张晨,刘立杆叫道:“张晨,张晨……”
    张晨看了他一眼,和他说:“上车,送我和小昭回家。”
    刘立杆愣住了。
    张晨吼道:“走啊!”
    刘立杆赶紧说:“好好。”
    刘立杆上了他的阿斯顿马丁,张晨捧着小昭的骨灰盒,坐到了副驾座,刘立杆启动车子,看到后面大队的人马也跟上来了,张晨说:“你不是牛逼吗,不是说你的车很快吗,开快一点,送我们回家。”
    张晨觉得,他和小昭,要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那样,小昭就不会和他说“凉”了。

1311 儿子的死党 (谢谢万古长青闫大帝!)

    刘立杆开着车到了“锦绣家园”,张晨捧着小昭的骨灰盒上了楼,进了房间,走到了自己的卧室里,把它放在床头柜上,张晨把包在骨灰盒外面的红布打开,找来毛巾,轻轻擦拭着骨灰盒,嘴里念念有词:
    “好了,小昭,回到家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放在那里,留在那么多的陌生人中间,小昭,你就在家里好好地待着,不要怕。”
    张晨走出卧室,他看到外面已经站满了人,张晨从人群里,看到了小芳,张晨问:
    “小芳,姐姐在家里,你会不会害怕?”
    小芳摇了摇头说:“不会。”
    “那我们就让姐姐,留在家里好不好?”
    小芳点了点头说:“好。”
    张晨这才和大家说,好了,谢谢你们大家送小昭回家,小昭在家里,会一直都好好的。
    大家低垂着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从此,小昭就在家里住了下来,早上的时候,张晨会用毛巾擦拭着骨灰盒,和它说,起来了,小昭,不许睡懒觉,来洗洗脸。
    晚上的时候,张晨还是会用毛巾,擦拭着骨灰盒,和它说,好了,小昭,我们洗脸睡觉了。
    小芳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看到张晨的房门紧闭着,门缝下面亮着灯,她靠在门旁的墙上,听到里面张晨在喃喃低语,她知道,姐夫这是在和姐姐聊天呢,小芳禁不住潸然泪下。
    她走到了洗手间,洗了洗脸,回到张晨的房间门口,在门上敲了两下,她说:“姐夫,我有事情和你说。”
    张晨把门打开,两个人走去了沙发那里坐下,张晨问:“什么事?”
    小芳低垂着头说:“我耶鲁的录取通知书来了。”
    “真的,那太好了!”张晨叫道,“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就是姐从北京回来的那天收到的。”小芳说着,就哽咽了。
    “不哭不哭,这是好事啊,哭什么。”张晨说,“说明上帝还是公平的,他一只手把不好的东西给你,另外只手,就把好东西给你了。”
    小芳急了,恼道:“哎呀姐夫,你说什么呀,要是我姐能不得病,我就是变成个文盲也愿意。”
    张晨赶紧说:“好好,是我形容不当,我是想说,你姐要是知道这个,也肯定会很高兴的,对了,你有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姐。”
    小芳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不想去了。”
    张晨吓了一跳,连忙问:“不想去了,为什么?”
    “我想毕业了就去姐夫公司帮忙,姐夫一个人,太辛苦了。”小芳说。
    “别别,如果那样,我会被你姐骂死的,你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你读最好的大学,公司里的事,我还应付得过来。”张晨说,“而且,经过了这段疫情,我有一个感悟。”
    “什么感悟?”小芳说。
    “我觉得干我们这行,就和农民差不多,完全是看天吃饭,太脆弱了,这个行业,是不是太传统太落伍了,为什么西方那些发达国家,服装公司会越来越少,可能还是有道理的,小芳,你去了美国,就可以趁机多学学多看看,看看有没有新的机会。”张晨说。
    小芳点了点头,张晨站起来,走去卧室,过了一会出来,手里拿着一张香港花旗银行的银行卡,交给小芳,和她说:
    “这是你姐早就给你准备好的,账户是你姐的名字,密码是你的生日,账户里面,有一百万美金,小芳,到了美国,你人生地不熟的,不要舍不得花钱,钱要是不够,你就给姐夫打电话,知道了吗?你姐不在,姐夫还在,一切都还是一样的,你明白吗?”
    小芳早已经泪眼婆娑,她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姐夫!”
    “去吧,现在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姐。”张晨说。
    小芳“嗯嗯”地点着头,站起来,走进了张晨他们的卧室,张晨坐在那里,拿起了一支烟点着,抽了起来,心里在说,真好,小昭,你又完成了一桩心愿,你就高兴吧。
    ……
    中午的时候,其他的同学都在门口的走廊,或下面的天井里去玩了,家长们的反应很激烈,说有学生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跑去外面的网吧玩游戏,学校因此规定,午休时间,学生一律不得出校门,连去校门口的小店买东西,都不被允许。
    这可就急坏了孙向阳他们几个,到了中午,心里痒痒的,但又无可奈何。
    孙向阳走出教室,看到张向北一个人趴在栏杆上,呆呆地看着下面,孙向阳走过去,“喂”地一声,在他的腰里捅了一下,想吓吓他,没想到张向北一点也没有被吓到。
    孙向阳问:“你现在怎么不玩《传奇》了?”
    “没有意思,还没有《柯南》有意思。”
    “《柯南》很好看吗?”
    “好看。”张向北点了点头。
    “我没有看过。”孙向阳说,“只有电脑上才有的看,去网吧只有那么点时间,我哪里有时间看《柯南》。”
    “那是你没看过,你看过了,就宁愿看《柯南》了。”张向北说。
    孙向阳看了看张向北,看他脸上,还有一丝的哀伤,全班甚至全校的人,都知道因为什么,谁让向南向北,本来在学校就很出名,加上张向北的妈妈,又是这次重大疫情中,去世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学校刚得到有学生家长被确诊的消息的时候,还紧张了一阵,打电话给抗疫指挥中心,询问学校需不需要采取措施,指挥中心的人告诉他们不用,说学生和确诊家长没有接触,如果需要,我们会通知你们的。
    学校这才放下来心。
    孙向阳看着张向北,试探性地问:“你在想你妈妈?”
    张向北不响,还是呆呆地看着楼下,孙向阳说:“我也想我妈妈,我妈妈在我读二年级的时候死的。”
    张向北转过了头,看着孙向阳问:“你妈妈怎么死的?”
    “车祸,早上骑自行车去上班的时候,被车撞到了。”孙向阳说,“你不知道,我妈妈活着的时候,对我可好了。”
    “我妈妈对我也很好。”张向北说。
    孙向阳叹了口气,他说:“我妈妈在的时候,我爸爸的脾气也很好,从来不会打我,现在,你看看。”
    孙向阳看看左右,把背转过来,朝向了张向北,和他说:“你把我校服掀起来看看。”
    张向北把孙向阳的校服掀起来,看了一眼马上就放下了,他看到他的背上,都是一条条猩红的瘢痕。
    孙向阳和张向北说:“我爸爸现在,都是让我脱了衣服,光着上身,拿毛竹抽,哼,我现在还打他不过,总有一天,等我长大了,我就要打回来。”
    张向北同情地说:“我妈妈就是不在了,我爸爸也不会打我,我感觉比以前还更好了,就是,他有更多的时间来陪我了,以前看电影,都是我妈妈带我们去看,现在爸爸每个星期,都会带我们去看电影,去书店买书,还有吃肯德基。”
    孙向阳叹了口气,羡慕地说:“那你爸爸真好,真是倒霉,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爸爸。”
    张向北看着孙向阳说:“晚上放学,去我们家看《柯南》?”
    孙向阳叫道:“好啊!”
    从这天开始,这两个没有妈妈的小男孩,就成为了死党,向南在管张向北的同时,也多了一个人要管了,她要盯着张向北,特别是孙向阳,不许玩游戏,做完作业之后,才可以看动漫。
    张晨回家,张向北走过来,和张晨说:“爸爸,你能不能帮我办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张晨问。
    “你能不能去找找孙向阳的爸爸,让他不要打他了。”张向北说。
    张晨为难了,这个事,自己可怎么管,孙向阳的爸爸,和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自己又不是老师,怎么去找人家谈这样的事?
    但张晨看看张向北一脸哀求的神情,向南在边上也不停地点头,张晨问:“那孙向阳的爸爸,为什么要打他?”
    “有时候是因为他去网吧玩游戏,有时候是因为他考试成绩不好,有时候是因为回家迟了,很多时候,孙向阳认为打得有理由,很多时候,没有理由也要挨打,反正,反正,孙向阳妈妈不在以后,他爸爸就这样了。”
    张晨心里一怔,问:“孙向阳的妈妈也去世了?”
    “对,他二年级的时候,骑车被汽车撞死的,他妈妈死后,他爸爸就变成这样了。”张向北说。
    张晨心里大概知道原因了,他说:“那你知不知道,孙向阳的爸爸在哪个单位,叫什么名字?”
    张向北早就准备好了,拿出了一张纸给张晨,上面写着孙向阳爸爸的名字和他的单位。
    张晨把纸条放进了包里,和张向北说:“好,我答应你,爸爸明天就去找孙向阳的爸爸聊聊,不过,有没有用,爸爸不敢保证。”
    张向北说:“谢谢爸爸!”
    孙向阳回到了家,看到了他爸爸今天提前回家了,坐在沙发里,孙向阳心里一阵哀叹,完了完了,要挨揍了。
    “过来!”果然,孙爸爸就呵斥了一声。
    孙向阳期期艾艾过去,走到了爸爸面前,摘了书包,然后开始老老实实地脱校服,他等着爸爸起身,去拿挂在门后的毛竹。
    没想到爸爸叹了口气,轻轻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和他说,穿好衣服,爸爸带你去吃肯德基。
    孙向阳吓了一跳,今天这是怎么了,但只要不挨揍,总是好事情。
    两个人到了肯德基,点好餐,面对面坐着,孙爸爸看着孙向阳还是一脸的困惑,笑了一下:“不错,小子,知道找外人告爸爸状了。”
    孙向阳更加困惑了,孙爸爸接着说:“好吧,你向爸爸保证,以后你一定听话,爸爸也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不再打你了,好不好?”
    孙向阳赶紧点头,他爸爸接着说:“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爸爸马上要换单位了,工资是原来的一倍,今天,我们就是来庆祝一下。”
    孙爸爸是一家工厂的总务科长,下午的时候,张晨过来找他,他接到张晨的名片,吓了一跳,这么大的老板,来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他们工厂,和张晨下面的公司,也没有业务上的往来,直到张晨说出,自己是张向北的爸爸,孙爸爸才明白了,等到张晨说起孙向阳的事,孙爸爸心里就冒火了,但又碍于张晨的面子,不好发作。
    张晨和他谈了两个多小时,两个失去妻子的男人,也有了很多的共同语言,张晨也知道,孙爸爸性情的转变,是因为什么。
    张晨和孙爸爸说,孙师傅,我知道你肯定很喜欢你的妻子,如果不是,你也不会这样了,但你想过没有,你死去的妻子,要是知道你这样对待你们的儿子,她地下有知,会不会很难过?
    孙爸爸愣在了那里,张晨继续说,好好地对待你们的儿子,比给你死去的妻子烧多少纸,对她来说,都是更大的安慰。
    孙爸爸要去的新单位是林淑婉的学校,担任总务处主任,原来老杨兼的职务,这是张晨来之前,和林淑婉和老杨商量好的,他把孙爸爸的情况,和他们介绍了,和他们说,我已经打电话了解过了,工作能力还是不错,大家反映,就是有时脾气有点怪。
    介绍孙爸爸去林淑婉学校,张晨一是知道,孙爸爸一个人带着孙向阳,经济上肯定会有些紧张,一个失去了妻子,经济上又窘迫的男人,你想让他的心情好,那是不可能的。
    二来,张晨也是想让老杨,教教孙爸爸,应该怎样善待孩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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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