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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00 临门一脚 (谢谢咸鱼下水道、小生年方四十八!)

    张晨和谭淑珍去了凯悦酒店蔡小姐的房间,两个人在客厅里的沙发坐下来,谭淑珍和蔡小姐说,蔡董,你让我们找的阿莲找到了。

    “哦!”坐着的蔡小姐,听到这话,人都往上起了一下。

    “不过,她已经于两年前去世了。”谭淑珍说。

    “啊。”蔡小姐惊讶地叹息了一声。

    她站起来,走到了窗户前面,呆呆地朝外面看着,不远处的西湖,在下午的阳光下,明晃得有些刺眼,蔡小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蔡小姐轻声问:“是得了什么病去世的,谭小姐你了解吗?”

    “房子失火,一家三口都遇难了。”

    谭淑珍看着蔡小姐的背影,慢慢地说:

    “警方事后调查的结果是,室内有多个起火源,也就是说,可以确定不是因为电线短路或人为的疏失造成的,而是有人有目的的纵火,起火时间是在凌晨两点多钟,也没有发现有外来者进入的痕迹。”

    蔡小姐双手搭在了窗台上,她问:“那就是他们自己点着的,对吗?”

    “对。”谭淑珍点点头,“但三个人,谁点着的没有办法判断,还有,警方调查发现,阿莲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

    谭淑珍说完,不再说了,蔡小姐背对着他们站着,也没有再说话,谭淑珍看着她的背影,她能够看出来她站在那里,在无声地啜泣,这可不是背影戏,而是真实的忧伤。

    谭淑珍站起来,拿起茶几上的纸巾盒,走过去,轻轻地放在蔡小姐手边的窗台上。

    蔡小姐轻声说:“谢谢你,谭小姐!”

    谭淑珍走回来,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她和张晨两个互相看了看,两个人心里都有疑惑,都不知道这个阿莲和蔡小姐会有什么关系。

    谭淑珍把阿莲的背景查得很仔细,她是杭城本地人,他们家的亲戚关系好像也很简单,她父亲那边没有什么亲戚了,母亲这边,只有一个弟弟,也在杭城,除此之外,他们家就没有其他的亲戚,更没有什么海外关系,不可能和蔡小姐会有交集。

    阿莲的资料,就在谭淑珍的包里,但谭淑珍觉得,现在好像已经没有拿出来的必要了。

    蔡小姐抽出纸巾,叠了两叠,把纸巾叠成了一个长方形,然后,不是擦,而是在眼睛上按了按,先左边,后右边,接着,蔡小姐转过了身,她的脸上已经恢复平静了。

    似乎,这一件事情已经划上句号了。

    “张先生,你的美术馆很值钱,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值钱。”

    蔡小姐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写字台前,拿起写字台上厚厚的一本深蓝色封面的评估报告,走过来,递给了张晨。

    张晨翻开看了看,最前面是评估师声明,其实内容也没有什么,无非是一些公式话的语言,接下来第二页是评估报告摘要,张晨特别看了一下评估的结论,给他们整个“湖畔油画馆”的藏品,评估师给出的评估价是四百八十二亿三千五百五十三万人民币。

    整份评估报告有三十多页之多,大都是一张张编了号,载明作品名、作者和评估价的表格。

    张晨合上了评估报告,递还给蔡小姐,蔡小姐说,这份是给你们的,张晨说谢谢。

    “谭小姐,如果你们需要,我们可以再给你们增加二十亿元人民币的额度。”蔡小姐和谭淑珍说。

    谭淑珍赶紧说,谢谢蔡董!

    “对了,我明天就会回去台北,小虎和谢律师,还有乔先生会留在这里,接下来就等谭小姐你们的股东大会,结束之后,他们就可以和你们办理相关的手续了。”蔡小姐说。

    谭淑珍说好。

    “还有,以后我可能不太有机会再来杭城了,但小虎会经常来,我希望你们二位,能帮我照顾他。”

    蔡小姐说,张晨和谭淑珍都点了点头。

    蔡小姐笑了起来,她说:“也欢迎你们二位,能去台北玩,张先生,你送给我的那幅画,我就把它挂在我101大楼的办公室里,我真的很喜欢,以后,我看着它,就会想起你们的,还有杭城。”

    张晨和谭淑珍赶紧说谢谢!

    ……

    后天下午两点,在桃花源大酒店的会议室,就将召开锦绣中国控股有限公司的临时股东大会,所有准备亲自莅临临时股东大会的股东,在此之前,都将抵达杭城。

    今天下午五点,是股东报名登记的最后截止日期,临时股东大会能不能如期举行,关键就看在五点之前,前往公司登记或电话登记的股东,能不能达到百分之六十。

    张晨觉得自己比谭淑珍他们还要紧张,今天的登记人数,如果没有达标,临时股东大会就将另择日期,由拥有百分之五投票权的股东,再次发起动议,所有的程序,就将重走一遍,锦绣集团的事情,就不会是短期之内可以解决的。

    而且,这一次的股东登记要是没有达标,临时股东大会没有如期召开,对锦绣集团的股价肯定会有影响,股价下跌,那些对这个公司失去了信心的投资者,就更没有意愿来参加什么临时股东大会,你爱谁谁去,要死死去。

    那第二次的临时股东大会,就很有可能会再次夭折。

    三点多钟,张晨就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去了谭淑珍他们那里,他走进谭淑珍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老谭和姚芬、董秘都在这里,四个人脸色凝重。

    张晨问:“怎么了?”

    “还有一个多小时,还差百分之一点一。”谭淑珍苦笑道。

    张晨说:“不要着急,不是还有半个多小时吗。”

    谭淑珍继续苦笑:“这种事情,人家要来就来了,谁会拖到最后时刻,从今天下午开始,就没有再来登记的。”

    “而且,来个小户都没有用,还必须是大户。”姚芬说,“百分之一点一,那可是六千八百多万股。”

    张晨想了一下,又看看手表,他问:“香港的股票交易所休市了吗?”

    “那倒没有,他们是下午四点。”谭淑珍说,“你想干嘛?”

    “不就是一点一吗,我们自己去买不就行了?”张晨说。

    “到哪里拿这么多的钱?按照现在六点一三元的股价,那可是要四个多亿的现金。”谭淑珍说。

    张晨一听这话,也泄了气,现在,就是他也拿不出来这么多的现金,而且这么短的时间,要把钱凑起来也不可能。

    老谭说:“这个,还有涉及内幕交易的风险,我们可都是知道,只要临时股东大会开完,相关的手续一签,蔡小姐这里的公司债问题不仅解决了,还会有五十亿元资金进来,明知道这个消息只要发布出去,股票就肯定会大涨。”

    “对,内幕交易可以扣得死死的。”董秘在边上说。

    “这么说,我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张晨问。

    谭淑珍苦着脸说:“除非老天有眼,给我们送来一个大客户,否则,那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张晨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他说,我给小芳打个电话,问问她有没有变通的办法,或者那个基金,有没有办法马上再增持。

    “这个时间再增持,也有内幕交易的嫌疑吧?”老谭说。

    “而且,现在美国人都在睡觉,就是小芳,也没有办法把人家从床上拖起来买股票吧?”谭淑珍说。

    “我问问,不然还有其他的办法吗?”张晨问。

    老谭和谭淑珍也觉得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了,他们就看着张晨打电话。

    电话通了,张晨和小芳说,小芳,对不起,把你吵醒了,不过有一件事情很紧急。

    “什么事,你说吧,姐夫。”小芳睡眼惺忪,声音都还含糊不清的。

    张晨把事情和她说了,问她,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小芳的声音清醒了,她说,等等,姐夫,我算一下。

    这边的人都纳闷了,她算一下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电话里的小芳笑了起来,她说,姐夫,你们放心吧,够了。

    “什么够了?”张晨不解地问。

    “股票够了啊,我来就是。”小芳说。

    “什么意思,小芳,你是说你现在来买?可是,这会不会牵涉到内幕交易的问题,这边的每一件事情,你可是都知道的。”张晨说。

    小芳咯咯笑着,她说:

    “现在买,需要四个多亿港币呢,我可没有这么多钱,不过姐夫,在股价五毛多的时候,我个人买了八千多万股,那时,我就是想支持一下淑珍姐和老谭大哥他们。

    “还有,姐夫,你放心吧,我买的时候,可是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后面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这可不会涉及内幕交易的问题。”

    这边的人都惊呆了,张晨说:“可是小芳,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我知道你收入很高,可你也才工作了一年多。”

    小芳继续笑着:“不是说了,我是五毛多港币的时候买的,我花的可不是四亿多,而是四百多万,我姐和姐夫,你们不是给了我一百万美金吗,我都没怎么用,我读书的时候,年年都拿最高的奖学金,我本来还想买一点五亿股的,后来看股票涨上去了,就没有买。”

    这里的人都明白了,大家笑了起来,谭淑珍说:

    “想不到老天爷没有开眼,是小昭一直在看着我们,她给我们派来了小芳,小芳,太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的,淑珍姐,我把身份证号和护照号,还有交易账号发过去,马上登记吧。”小芳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数量肯定会过,用不到我,就没有提,没想到这最后的临门一脚,还是我射的,太棒了!”

1501 那里好了,这里难了

    有惊无险,锦绣中国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的临时股东大会,总算是可以按时召开了,张晨离开了求是书院,回去自己公司,刚在办公桌前坐下,他的手机响了,张晨看了看,是李勇。

    李勇问:“张晨,前几天衙前的事情你知道吗?”

    张晨说知道,是不是老倪?

    “现在可以对外公布了,确实是老倪。”李勇说,“公安已经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明天消息会见报。”

    “那老倪到底是意外还是自杀?”张晨问。

    李勇说:“现在定调就是交通意外,不管怎么说,老倪也是对社会做出过贡献的,应该给人家一点尊严。”

    张晨说对,这样处理很好。他心里明白了,需要定调,那就说明老倪不是交通意外。

    “杆子和孟平有消息吗?”李勇问。

    张晨说没有,老倪出了事,估计他们就更不会露面了。

    “你和我想的一样。”李勇说,“对了,听说锦绣集团可以挺过来,你帮了不少的忙?”

    “应该的,那是杆子的公司,我不帮谁帮。”张晨说。

    李勇说好,晚上我从办公室出来,到你那里,我们喝点,到时候再细聊。

    张晨说好,我在办公室里等你。

    挂断电话,张晨打电话去下面食堂,让他们帮他晚上准备几个菜。

    到了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李勇到了,他一进门就说:“我让司机回去了,等会让小武送我。”

    张晨说好,他反正都在这楼上,到时叫他就是。

    李勇把手里的几个马甲袋,放在了桌上,他说,我路上买了几个卤菜,这还是我司机介绍的,他说不错。

    张晨笑道:“你带什么菜,我已经让下面准备了。”

    “你们食堂,晚上还有人?”李勇问。

    张晨说有,楼下市场的保安还有外贸公司、电子商务部晚上都在加班,要吃夜宵,食堂有一个厨师值班。

    “那菜太多了,叫小武也来吧。”李勇说完想到了,笑道:“他是不是在谈恋爱,那不打扰他。”

    李勇带来了烤鸡、牛肉和兰花豆,张晨打电话让下面也开始做,他们两个,就先喝起来。

    张晨把锦绣集团的事情,详细地和李勇说了,从处理担保权开始,一直说到蔡小姐他们,不仅没有要求赎回公司债,还追加了五十亿的事,李勇听着,不停地点头,他叹道:

    “还真是步步惊心,真不容易,能把锦绣集团保住,我也松了口气,不然这连锁反应,压力太大了。”

    张晨说,最难的是对付那么多的债主,幸好有你帮忙,有苗主任和刘局长在那里坐镇,才能把他们压住,不然就靠我们,也很困难。

    李勇摆了摆手,他说,哪怕不是杆子的公司,我们也会这么做,没看到总理都去纵横集团了,鼓励他们生产自救和重组,老苗他们这几个月,一直就没闲着。

    第二天,《杭城日报》和《都市快报》都发了我市著名企业家倪志耕,因交通意外不幸罹难的消息,张晨正看着报纸,他的手机“叮”地响了一下,有短信息到了。

    张晨瞄了一眼,睁大了眼睛,信息是刘立杆发来的,张晨赶紧把信息打开,就两行字:

    “张晨,我走了。帮我和珍珍、老谭说对不起!”

    张晨赶紧拨过去,刘立杆的手机又关机了。

    张晨拿起电话,准备打给谭淑珍,心里想到,谭淑珍现在正在准备明天的临时股东大会,不打扰她了。

    他拿着电话想了想,打给了李勇,把刘立杆的信息和他说了,李勇一听就紧张起来,问:

    “张晨,杆子这我走了是什么意思,这家伙不会步老倪的后尘吧?”

    张晨想了一下,他说:“不会,走了就是走了,我估计他是看到今天的报纸,知道老倪的事情,明知自己在杭城待不下去了,这才走的,放心吧,杆子不是老倪,海南那么大的挫折,他都挺过来了。”

    “不行,彼一时,此一时,为了防止意外,我还是要让公安定位他的手机找找他。”李勇说,“如果他真的扛不过去,现在说不定还有时间可以挽留他。”

    张晨说好。

    到了下午的时候,李勇打电话给张晨,和他说,看样子你说的是对的,杆子和孟平的车都找到了,停在环北地下停车场,两个人的手机都在车上,看样子他们没事,不然也没心思再玩金蝉脱壳这一招。

    张晨打了钱芳的电话,把刘立杆的短信,和发现了杆子和孟平的车的事情都和钱芳说了,钱芳也说,没事,这两个人在一起,他们就是上梁山,也不会去寻短见,他们就不是这一号人,怕死怕的要命。

    张晨大笑,他问钱芳那里怎么样了。

    钱芳说,绍兴人都找到南京来了,李阳在应付他们,给是肯定要给他们一些的,将心比心,人家毕竟也这么多钱没了,但全部要老孟这里承担,也不可能,老孟也承担不了,他这几年游手好闲,又没赚多少钱。

    你放心吧,张晨,李阳不会让老孟倾家荡产的,我们这里已经有准备。

    怎么准备,钱芳没有说,张晨也没有追问,他知道李阳的做法,无非是亦正亦邪。

    张晨说好,我知道了,有什么事情,钱芳你打我电话。

    钱芳说好。

    放下电话,张晨坐在那里想了一会,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虽然明知道刘立杆和孟平将再度失踪,自己的心里,却没有像上一次他们在海城,两个人都失联时那么担心。

    或许钱芳说的对,这两个人在一起,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活得很好,或许等到他们再出现的时候,又会让人刮目相看。

    山高水长,惟祝你们平安吧,兄弟!

    ……

    临时股东会顺利结束,谭淑珍接任了锦绣中国控股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接下去,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谭淑珍和老乔办理增发五十亿公司债的相关手续,张晨和老乔办理“湖畔油画馆”藏品的质押手续,小虎和谢律师,与老乔办理委托手续。

    锦绣中国控股股份有限公司的公告一个接一个发,先是公告公司的总经理谭淑珍,接任董事长,接着公告关于四十五亿公司债的问题已经解决,锦绣集团提供了新的足额担保后,该公司债的偿还期限不不变。

    最后是公告了锦绣集团获得了有关财团的许可,他们决定购买锦绣集团增发的五十亿元人民币的公司债,锦绣集团,将用这笔资金,加速杭城、上海、合肥、南京、武汉、宁波和厦门项目的开发。

    用小芳的话来说,这一个接一个的公告让锦绣集团利好不断,加上国家已经明确把房地产列为支柱产业,大力扶持,中国内地的房地产市场开始回温,并带动了香港的房地产。

    在这一系列利好消息的刺激下,锦绣集团的股票节节高升,不仅收回了原来的失地,爬回了十六港币,而且还在继续往上升,一度摸到了二十港币,接着回落了一些,在十八港币上下浮动。

    少有的轻松和愉悦的氛围又回到了求是书院,公司上下一片的欢喜,不仅最难过的难关过去了,随着股价的上升,他们的这次增持,也让他们每个人的个人财富增值了不少。

    张晨和谭淑珍说,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富婆了。

    “还要说我,你们家小芳才是,小小年纪,已经坐拥十几亿的资产了,我们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有什么,十几块都斤斤计较。”谭淑珍笑道。

    张晨也笑,他说还真是知识就是力量,不服不行,想想我和小昭,那时候赚一千万都要累得被剥去一层皮,她这么轻轻巧巧就赚了这么多,不服不行。

    “你那个美术馆呢,我也没看到你花多少心血,怎么就值四百多亿了?别说四百多亿,你那天说三百亿,我都吓了一跳。”谭淑珍说。

    “那个是歪打正着,那个不能算。”张晨说,“已经不能复制了,时间已经过去,现在再要我建这么一个油画馆,我也没有能力。”

    锦绣集团的事情解决了,张晨很高兴,但只高兴了一天,其实连一天都还没有,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就忧愁起来,自己这里还是一个烂摊子,而且一筹莫展。

    徐巧芯他们已经很努力了,每天晚上加班到半夜,发展了很多新客户,特别是南非、日本和中东的客户,这些地方,受经济危机的冲击相对来说要小一些。

    但在北美和欧洲,经济危机还在延烧,他们这边在增加新的客户,那边老客户还在继续流失,而新客户,他们的业务增长,还需要一个过程。

    加上小米他们那里,私人订制的客户也在不断流失,小米和张晨说,现在发展新客户,比原来艰难了很多,需要跟踪很长时间,她们也要反复的犹豫和掂量,现在的人,好像没有以前有钱了,就是有钱的,花钱的胆子也没有以前大了。

    经济危机,影响的不仅仅是经济,还有人的心理。

    唯一成为他们公司亮点的,就是慧娟那里,上海淮海中路的土香园大酒店开张之后,生意一直不错,慧娟已经在加快杭城延安路土香园大酒店的筹备了。

1502 她来了

    张晨叫上小武,两个人去了超市,买了四箱茅台,还有两大盒的青春宝,然后去刘立杆的爸妈家。

    老刘一看到张晨小武和酒来了,就嘿嘿笑了起来,刘立杆妈妈问张晨,杆子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好多天都没有回家一趟,打他电话也打不通。

    张晨说杆子去美国了,我和他一起去的,走得急,没来得及告诉你们,这不,我昨天回来,今天就来了,杆子在美国,还要待一段时间。

    老刘问:“去美国干什么?”

    “造房子卖啊。”张晨说,“在美国造房子,卖的是美金,杆子去赚美金了。”

    “美金有什么用,又买不了东西。”刘立杆妈妈说,“还不如踏踏实实赚人民币,什么都可以买。”

    老刘说对对,那个美国人的酒也不好喝,十滴水一样的。

    张晨笑道:“叔叔你喝过美国人的酒?”

    刘立杆妈妈白了老刘一眼,骂道,他呀,什么不喝,不是在三亚,住在酒店,房间里有那个这么一小瓶一小瓶的酒,他就打开来喝了,一瓶一口,结果又吐掉了。

    张晨和小武大笑,老刘说,不好喝不好喝,我情愿喝十滴水。

    张晨从包里拿出了一沓钱,放在桌上,和刘立杆妈妈说,这是杆子让我给你的,他说,买菜用的,让你们吃好点,别舍不得买。

    老刘说:“对对,吃好点,是要吃好点,不吃白不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刘立杆妈妈骂道。

    张晨和刘立杆妈妈说:“阿姨,杆子不在,家里要是有什么事,你就打我和小武的电话。”

    刘立杆妈妈说:“家里面没有什么事,除非哪天,他喝酒喝死了,两脚一蹬,要拉火葬场。”

    老刘说不要不要,不要去火葬场。

    张晨笑道:“叔叔早就说过了,他要买只千斤缸,用酒泡起来。”

    老刘笑道,他说对对,这样最好。

    “老鼠把你背去!”刘立杆妈妈骂。

    张晨说:“那肯定是喜欢喝酒的老鼠。”

    老刘和刘立杆妈妈都笑了起来。

    张晨的手机响了,是徐巧芯,张晨一接起来,徐巧芯就在电话里叫,老大,你在哪里?

    “在外面,怎么了?”张晨问。

    “快点快点,马上马上回来!”徐巧芯继续叫着。

    张晨问:“怎么了?”

    “你回来就知道了。”徐巧芯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

    张晨和老刘、刘立杆妈妈说,叔叔阿姨,我公司里有事情,我们要先走了。

    刘立杆妈妈说,好好,公司里要紧,快点去。

    老刘右手抬起来,停住,然后往外面一挥,和他们再见。

    到了车上,往公司开,张晨和小武说,小武,以后你隔十天半个月来一趟,给他们送酒和青春宝过来,对了,每次再给他们一千块钱,不要给多,多了杆子妈妈会起疑的,就说东西和钱,都是杆子让你送来的。

    小武说好。

    两个人赶回到公司,上了楼,转过了楼梯口,张晨就愣住了,他看到楼上的走廊上,有一个人和徐巧芯站在那里,却是杰西卡。

    徐巧芯也看到了张晨,她拍了拍杰西卡的手,朝下面指指,杰西卡转过身来,看到了张晨,朝他挥手,徐巧芯站在边上,不停地笑。

    杰西卡看上去有些憔悴,她身上穿着的,不再是套装,而是一件牛仔夹克,这和她原来的风格有些不一样,却有了另外的一种飒爽。

    张晨也朝她挥了挥手说,杰西卡,你好!

    张晨进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徐巧芯和杰西卡走了进来,张晨迎上去,杰西卡伸手握住了他,张晨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徐巧芯替她回答,和张晨说,你这个梦中情人,今天早上到上海的,事先也没有给我们打电话,她自己坐机场大巴到的杭城,她大概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老大,惊不惊喜?

    张晨点头笑道,惊喜,都快变成惊吓了。

    杰西卡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徐巧芯用英语嘀哩咕噜说了一通,杰西卡不停地点头。

    张晨看到杰西卡在他和徐巧芯说话的时候,侧过身,悄悄地打了一个哈欠,她的脸上也有些疲倦,张晨和徐巧芯说,你问她,是不是先去酒店,睡一觉,倒倒时差,有什么事,起来我们再继续说。

    徐巧芯和杰西卡说了,杰西卡说好。

    张晨和徐巧芯说,你和小武,送她去凯悦酒店。

    徐巧芯说好。

    徐巧芯领着杰西卡出去,张晨把她们送到了楼梯口,这才走回来。

    过了半个多小时,徐巧芯和小武回来了,张晨问,住下来了?

    “住下了,马可波罗。”徐巧芯说。

    “怎么去了马可波罗,马可波罗只有四星。”张晨说。

    “我知道啊。”徐巧芯说,“你那个梦中情人自己要去的,我们带她到了凯悦酒店,她看了看房价,觉得太贵了,让我们带她去便宜一点的酒店,不要五星级的,我就带她去了马可波罗,她还很满意。”

    “这个公主,难道已经落难了?”张晨问。

    “我看也是,需要你这个王子去救她了。”徐巧芯笑道。

    张晨也笑,他说好吧,等她睡醒了就知道了。

    他们在办公室里,一直等到了晚上七点多钟,杰西卡才给徐巧芯打来电话,说她已经起来了。

    张晨和徐巧芯开车去了平海路的马可波罗假日酒店,马可波罗假日酒店的一楼没有停车场,边上避风塘的一排车位,也停满了车,张晨把车靠边,停在平海路上,徐巧芯下了车,走进酒店,看到杰西卡已经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他们。

    张晨看到徐巧芯和杰西卡出来,杰西卡换了衣服,上身穿着一件套头衫,下面是一条牛仔裤,人好像已经恢复过来,重新变得容光焕发,但张晨隐隐感觉到,她好像总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和自己以前看到的那个对什么都很确定的杰西卡好像有点不同。

    他们去了土香园大酒店,在包厢里坐下,几个冷盘马上就上来了,杰西卡朝张晨有些拘谨地笑笑,她笑起来的时候有点俏皮,她说了声我饿了,就开始吃了起来,胃口很好,看样子是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饭。

    张晨让徐巧芯问杰西卡要不要喝酒,杰西卡说要。

    张晨让服务员烫了红麯酒上来,杰西卡见这酒的颜色很可爱,和果酒一样,喝了一大口,马上皱起了眉头,张晨和徐巧芯都笑了起来,杰西卡坚持着把酒喝完了。

    张晨问杰西卡要不要换葡萄酒,杰西卡说不要,她还是继续喝红麯酒,不过这次只喝了一小口,这口酒下去之后,她好像适应了,和他们说,这酒好喝。

    他们碰了几次杯之后,杰西卡有些放开了,开始大段大段地说起来,徐巧芯在一旁翻译。

    杰西卡告诉他们,这次金融危机,他们公司损失很惨重,不仅是婚礼用品这块,他们的装修材料,卫浴设备和厨房设备,一直都是可以按揭的,这次金融危机来了,很多人一夜之间,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了,又怎么可能支付他们的这些按揭款。

    每家店都出现了大规模的违约,合起来之后,他们也受不了,损失的金额太大,可以说,他们公司被拖到了破产的边缘。

    更不幸的是,她爸爸这个时候也病倒了,病得很重,现在公司是杰西卡在负责,很多人包括公司的股东,都建议杰西卡申请破产保护,但杰西卡还想坚持下去,她这次到中国来,就是想亲自拜访他们的一些主要供货商,争取得到他们的支持。

    张晨说,我们肯定会支持你们的,张晨笑道,我们中国现在流行一个词叫生产自救,我也支持你们塔吉特生产自救。

    徐巧芯把这话翻译给了杰西卡听,杰西卡笑了一下,但笑得有些苦涩,杰西卡和张晨说,因为他们损失了太多的货款,所以他们现在的资金很紧张。

    杰西卡手指落在骨碟的边沿上,一下一下地顺着骨碟的边沿滑着圈,那种心神不定的神情又出现了,杰西卡没有说话,张晨和徐巧芯也没有说,他们就看着杰西卡细长的手指,在那里一圈一圈地绕着骨碟滑着圈。

    杰西卡犹豫了好一阵,她抬起头来问张晨,可不可以,请你们出货后,把付款往后延一下?

    徐巧芯没有把这话翻译给张晨听,而是直接问,是不是要把fob价改成cif价?

    也就是离岸价改成到港价,这两者之间,相差二十几天到一个月,等货到了美国的西海岸,张晨他们才可以收到款。

    杰西卡摇了摇头,她的脸红了,说了一段话,徐巧芯马上回了她一段话,张晨看到,杰西卡的眼神顿时就黯然了。

    她们两个在说着话的时候,张晨虽然听不懂,但他一直很注意地看着杰西卡的表情,他看到这里,赶紧问徐巧芯,你们在说什么。

    徐巧芯摇了摇头,骂道:“奶奶的,原来她还不是要做cif,她是要账期。”

    “什么意思?”张晨问。

    “她要我们先把货发给她卖,过三个月才付款给我们,奶奶的,这怎么行,欺人太甚,我已经直接和她说不行,一点可能性也没有。”徐巧芯说。

    张晨明白了,怪不得杰西卡的脸会红,她是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确实,在外贸业务中,从来也不会有人这么做,会接受这样的条件的,除非你开了远期信用证,那还有一点谈的可能。

    什么都没有,我把货发给你,到时候你说货物这里那里有问题,赖着不付账,或者这也要扣款,那也要扣款,我怎么办?

    特别是现在美国还是这么个状况,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你塔吉特还在不在都不知道,而三个月当中,按他们给塔吉特供货的速度,和他们的订单量,张晨大概算了一下,就要超过一千万美金了。

    在国内你欠我钱,我还可以上门追讨,在国外,你又和这次一样,来个一个多月的失联,我也天天去你美国,去那个什么鬼明尼苏达州的明尼阿波利斯美市去追讨?从纽约去你那里都嫌太远,何况中间还隔着一个太平洋,这钱,很有可能就掉进太平洋里去了。

    张晨明白了徐巧芯为什么马上就会拒绝。

    也明白了杰西卡的眼神,为什么会顿时黯然,甚至也知道了,那个什么都很确定的杰西卡,为什么会变得心神不定。

    她自己大概也知道,她要完成的,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1503 我说好

    前面还胃口很好的杰西卡,现在已经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用手里的汤勺,不停地搅着眼前的汤,但并不喝,脸上也不再是心神不定的样子,而是微蹙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张晨心想,这个杰西卡也挺难的,那么大的一个企业,突遭变故,担子一下子就落到了她的身上,外面的供应商纷纷停止供货,而内部,从杰瑞到现在也联系不上,包括她这次,只身一人就跑到中国,连一个助手也没有带,可想而知,一当然是为了省钱。

    还有,手下的很多人,大概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了谁啊,特别是在美国,一个利益取上的国家,用一个最贴切的中国词形容这个美国大妞,那就是内忧外患。

    张晨觉得,杰西卡现在的这个情景,应该和**时期的自己很相似,自己那个时候,失去了小昭,全国各地的代理商们哀鸿遍野,纷纷开始退货,退货把厂里都快塞满了,那个时候,自己也是内忧外患。

    张晨觉得,杰西卡可能比那个时候的自己还要艰难,那个时候的自己,周围还有那么多的好朋友帮忙,帮着自己一起在撑,而内部的赵志刚、海根哥、二货、慧娟、徐巧芯等等,大家又很团结,自己崩溃了,倒下了,后面还有很多的人在顶着。

    就是大家都在退货的时候,还有贺冬梅坚持着没有退货,后来马丫他们这些,虽然已经把货退回到厂里的代理商们,不还是很理解他,为他分担了损失吗?

    杰西卡会有这么多的人,在帮着她一起挺吗,在美国那么一个人人为自己的国家,会有那么多人无私地帮助她吗?

    张晨觉得不可能,觉得她一定比自己还难。

    张晨想到了,他想杰西卡离开美国之前,大概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次去中国,是去完成一次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这么做,更像是垂死挣扎,是一只孤鸟,垂死前的哀鸣。

    她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

    到了上海,她甚至都不好意思打扰他们,让他们去接机,而是自己坐着大巴就过来了,这一路,她的心里一定是很忐忑的。

    张晨想到了,杰西卡到了中国,第一个就到杭城,来找自己,她也一定是选择过的,反复掂量过的,觉得自己是最有可能支持她的,可能会是一个突破口,如果自己这里都拒绝了,她可能就会因此觉得绝望,接下去的中国之行,对她来说,就变得没有意义。

    她甚至可能因此就结束自己的这趟旅行,回去美国,回去明尼苏达州的明尼阿波利斯美市,接受塔吉特公司破产这个事实。

    这一切,张晨觉得,对杰西卡这样一个富家女子来说,真的是太难,也太不容易了。

    “徐巧芯,你问问杰西卡,她回程是定在哪天?”张晨说。

    徐巧芯问了,杰西卡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什么,徐巧芯说,她也不知道,她说她还不确定。

    张晨点点头,他觉得自己的想法被验证了,她就是这样,走一步算一步,撞到了南墙,撞得头破血流,就黯然地回去美国。

    “徐巧芯,你告诉她,我同意了。”张晨说。

    “什么?”徐巧芯睁大了眼睛,看着张晨,吃惊地问:“老大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是说,我同意她的要求,给她三个月的账期。”张晨说。

    “你疯了?”徐巧芯问。

    “你才疯了。”张晨骂道。

    “你以为她真的是你的梦中情人,老大你想什么呢?”徐巧芯不依不饶,接着问。

    “我没有想她是我的梦中情人,我就是想帮帮她,说支持她生产自救,可不是随口荡荡的。”张晨笑道。

    “那你想过没有,三个月的货,不对,还不止是三个月的货,那里账期到了时候,我们还有不知道多少柜在海上漂,要按四个月的货算。”

    张晨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徐巧芯“哈”了一下,问:“你知道这些货,很有可能就全部白白送给这个美国婆娘了?”

    张晨说:“对,我知道,我连我们可能会损失一千四百万美金都算出来了。”

    徐巧芯有点恼了,提高了声音:“她既然不是你的梦中情人,那要你献什么殷勤?就算是你的梦中情人,这个情人也太贵了吧?”

    张晨笑道:“我就是相信她,也想帮帮她,和情不情的没有关系,你翻译吧。”

    徐巧芯咬了咬嘴唇,她说:“我不干,我不干,没有这样的做法的。”

    “你翻译就是。”

    “不,我说了没有这样的做法的,这个风险太大了。”徐巧芯说,“我不能看着你自己找死,老大。”

    “谢谢你,徐巧芯,不过,这个既然是我的决定,肯定是我来承担这个风险,你放心,就是货款收不回来,你们的业务提成也一分钱不会少。”张晨说。

    徐巧芯终于恼了,她把手里的筷子,“啪”地一下拍到桌上,骂道:

    “这个是提成的事吗?我要那个破提成干嘛?我和你说,老大,你要是死在这个鬼婆娘手里,我和你说,我都对不起小昭姐,对不起,对不起……我连那个死小武都对不起,做业务做成这样,我都没有办法见人,不如去死好了!”

    杰西卡抬起头来,看着他们,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知道,他们因为什么事情在争执,她不知道是因为她,她看看徐巧芯,觉得有些奇怪,她奇怪徐巧芯对自己的老板竟然这么咄咄逼人,反过来张晨,看上去还有点低声下气。

    张晨叹了口气,他说:“徐巧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是为公司考虑,但是你放心吧,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做这个决定的,我是真的相信杰西卡,也真的想帮她,当然,我也有私心,要是塔吉特的货能正常出了,工厂里也可以开始正常运转了。”

    “哈,笑话,你这个是在赌博,没错,你就是在赌博你知不知道,老大?”徐巧芯说,“要靠这样维持工厂的正常运转,那你就叫那个死赵志刚开始做啊,每天做,做出来我们去捐给非洲灾民好了。”

    张晨说:“对,你说的没错,我好像是在赌博,但这个赌我愿意,还觉得胜算的把握很大,杰西卡不是我们的对手,是伙伴,要是她能说中文,说不定我和她还能成为很好的朋友,朋友有困难的时候,你看我什么时候不帮的?”

    “我看你就是昏了头。”徐巧芯嘟着嘴说。

    张晨笑道,好好,徐巧芯,你就让我昏头一次,你帮我翻译。

    “我不干,要说你自己说。”徐巧芯说。

    张晨骂道:“他妈的我要自己能说,我早就说了,还要求你?”

    徐巧芯叹了口气:“你凶也没有用,那你告诉我,以后有其他业务员,也要给其他客户账期,你让我怎么办?”

    “没有其他人,我保证就这一次,我都不了解的客户,我怎么敢给他账期?我觉得我很了解杰西卡,才会这么做,真的。”

    徐巧芯双手朝上面拜着,嘴里念念有词:“小昭姐小昭姐,你快帮帮我,我对这个人已经没有办法了。”

    张晨“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说:“你放心吧,就是小昭在,我也会说服小昭,给杰西卡这个账期的。”

    “你,你就是欺负人。”徐巧芯用手指指着张晨说,“你就是因为你自己是老板,是老大,在欺负人,把我说的话,全部不当话。”

    张晨笑道:“我可不敢欺负你,你有死小武,我十个也打不过他一个。”

    “哼,他还不是和你一国的,你说什么,他就会听什么。”徐巧芯撇了撇嘴。

    “好好,那你看在我都命令死小武和你谈恋爱的份上,帮我翻译一下好不好?”张晨求道。

    徐巧芯又叹了口气,她看了看张晨:“唉,真没办法,谁让你是老大,那我翻译了?”

    “谢谢,谢谢!”

    “我真的翻译了,你不要后悔?”

    “不后悔,绝对不后悔。”张晨说。

    徐巧芯转过身去,把张晨的决定告诉了杰西卡,杰西卡一听,人都站了起来,蹦了起来,她绕过徐巧芯,走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张晨,嘴里不停地说着:“thank you!thank you!”

    张晨被她箍得紧紧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他朝徐巧芯笑道:“你看这个美国大妞,有多开心!”

    徐巧芯哼了一声:“她当然开心啦,你要是送给我这么一个大礼,我也开心。”

    张晨继续笑着,他说好,徐巧芯,等你和那个死小武结婚,我肯定送你一个大礼。

    徐巧芯又哼了一声:“就你这个败家的货,只怕,到时候连一根针也送不起了。”

    张晨大笑。

    杰西卡坐回去自己座位,张晨想起来了,他和徐巧芯说:“对了,这个事情,你暂时先不要和赵晶晶、小莉他们说。”

    “为什么,你心虚了?”徐巧芯问。

    张晨骂道:“我是怕你们都去求求小昭,然后轮番来教育我,我头都要被你们说大了。”

    徐巧芯白了他一眼:“狡辩,还是心虚。”

1504 答应了之后

    张晨答应了杰西卡给她账期,杰西卡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兴致变得很高,喝了很多的红麯酒,三个人在土香园大酒店吃完饭,意犹未尽,徐巧芯说去南山路的酒吧喝酒,杰西卡一听就兴奋起来,说好。

    张晨知道徐巧芯他们外贸公司的人,经常会带客户去南山路的酒吧喝酒,客户也喜欢去这种地方,但张晨一次也没有去过,他不喜欢这种光线昏暗的地方,更不喜欢喝酒没有菜。

    他觉得要在贼亮的灯光下面,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声地吹牛逼,那才痛快,一如他们以前在高磡上,剧团里哪里的灯都可以坏,就是大门口的这盏不能坏,谁要是自己家的灯泡坏了,你摘楼道和走廊里的灯泡都可以,就是不许摘大门口这盏。

    这是他们每天晚上,只要在永城,就会聚在一起喝酒的地方,谁要是摘了,刘立杆和张晨,会从一楼骂到四楼,再骂下来,看到有门开着,就问,大门口的灯泡是不是你偷的?里面的人一律摇头。

    后来刘立杆想到了,干脆拿张晨的油画颜料,在灯泡上点了点,算是做了记号,他们坐着喝酒,有人进进出出,刘立杆就指指头顶的灯泡,和他说,不要偷灯泡啊,我已经做了记号了,对方一律都是回他一句:“妈逼”。

    不过,大门口的灯泡,从此还真没有少过。

    张晨和徐巧芯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不喜欢去酒吧。

    “去去,你不去不行,老大你欠我的。”

    徐巧芯说着,挽住了张晨的胳膊,这是要拖他去,其实他们才走出了土香园大酒店的大门,还没到车子那里,更确切地说,这是在强迫他答应。

    杰西卡见了,挽住了张晨另外一边的胳膊,张晨被中美两个女的夹住,只能说,好好,我去。

    徐巧芯嘻嘻笑着,这才放开了他,杰西卡没有,而是挽着他,一直走到了汽车那里。

    上了车,张晨想起来了,问徐巧芯,你前面说,我欠你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陪你去酒吧了?

    徐巧芯说,前面我那么不喜欢翻译的话,都帮你翻了,还不是你欠我的,张晨笑道,好吧,好吧。

    杰西卡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又很想参与进来,她着急地问:“what?”

    “你闭嘴,都是你害的。”

    徐巧芯用中文骂道,杰西卡无辜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张晨大笑。

    到了南山路的酒吧,杰西卡又喝了很多的酒,话也多了起来,吧啦吧啦说着的,都是金融危机时他们公司的惨状,刚开始徐巧芯还翻译着,后来她骂了一句“碎碎念”,就连翻译都懒得翻译了,杰西卡无所谓,还是继续说着。

    张晨也无所谓,他觉得自己哪怕不知道杰西卡在说什么,看着她的表情,他就什么都懂了。

    杰西卡这是在倒苦水,张晨心想,她一定是很久没有这么倒苦水了,那就让她倒吧。

    有一件事情,张晨和徐巧芯都知道了,他们是塔吉特最后一批支付货款的供应商,杰西卡告诉他们,其实危机在这之前已经开始发生,他们公司的资金开始紧张起来,最早的供应商,在张晨他们之前两个多月就已经停止支付货款了。

    她说张晨他们,是塔吉特最想保留的供应商,所以到了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停止了支付。

    徐巧芯抱着杰西卡说,好吧,算你还有良心。

    张晨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个时候,小芳到纽约塔吉特的超市,已经发现他们超市的货短缺严重,工作人员会说补不上货。

    杰西卡终于把自己喝多了,趴在徐巧芯怀里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嘴巴稍稍地上翘,像个孩子,很可爱,连徐巧芯也说,老大,你看这个死杰西卡,像不像一个洋娃娃?我都想亲她一下了。

    杰西卡已经变成了死杰西卡,她已经成了徐巧芯的死党了。

    张晨想到,徐巧芯区别死党的方法真简单,不禁笑了起来。

    ……

    第二天,杰西卡再出现的时候,已经穿着套装,恢复了她以前的样子,看上去,又是一个什么都很确定的杰西卡了。

    张晨把赵志刚也叫了过来,杰西卡和徐巧芯、赵志刚三个人,坐在张晨办公室的那张小会议桌边,开始商量起订单的事。

    杰西卡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查看着现在美国那边的库存,赵志刚告诉了她,现在耽搁在码头的是哪些货,工厂里还有的是哪些货,列了一个清单。

    张晨走过去和徐巧芯说,在码头的,让货代找时间最近的船,马上发出去,工厂里凑不成柜的,赵志刚你让他们马上生产补齐,徐巧芯你这里把船期订下去。

    两个人都说好。

    接下去是杰西卡开始写清单,她先把需要的货全部写出来,然后重新排,美国那边缺货已经缺的严重,特别是婚纱这块,杰西卡把最优先要出的货排了出来。

    张晨让赵志刚马上安排下去,加班加点,尽量往前面赶。

    赵志刚说没问题,工人都闲的身上长毛了,每天一点点货,班组长抢得都快打起来,现在就是赶他们,他们也不肯下班的。

    张晨让葛玲把最近的新款拿过来,让试衣模特穿了,杰西卡又确认了一些新品,下了单,也不等封样样衣出来了,大家合作了这么长时间,塔吉特的要求和尺码,赵志刚都知道。

    徐巧芯和张晨说,我打电话,让申屠总他们明天都过来,他们愿不愿意接受账期,让这个死杰西卡自己和他们说。

    张晨说好。

    “不过老大,你明天要列席我们的会。”徐巧芯说。

    “干嘛?”张晨问。

    “这么傻的生意都做出来,我怕被申屠总他们骂到臭头,你要来给我壮胆。”徐巧芯说。

    张晨说好,人都到了,你打电话给我,我明天要先去下求是书院。

    徐巧芯说好,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要骂让申屠总他们骂你。

    所有的订单都确认了,张晨和赵志刚交待,质量上面一定要把好关,不要大家抢着活干,东西做得毛毛糙糙的。

    张晨心里担心的是,要是货发去了美国,真的出现这里有问题,那里有问题,就不好说了。

    赵志刚说好,我每天在车间里盯着,你总放心了吧。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这个死赵志刚,老是自作聪明,偷工减料。”徐巧芯骂道。

    赵志刚嘿嘿笑着。

    张晨奇怪了,问:“他怎么偷工减料了?”

    徐巧芯说,这样,本来不是两个裁片,分别拷边,然后合在一起吗,他好几次,都是先合在一起,再拷边,说是这样,效果其实是一样的,但可以省一次拷边,不过客户也没有发现,没提出过疑问。

    “分缝和合缝,怎么可能一样。”张晨说,“那会影响平整度的,他这是在骗你不懂。”

    张晨转向赵志刚说:“你不要乱来,还是给我按样衣做。”

    赵志刚说:“我给他们打样的时候,就让样衣工这样做了,他们也确认了。”

    张晨愣了一下,骂道:“徐巧芯骂的没错,你骨子里就是个偷工减料的货,你就不能学点好?”

    赵志刚狡辩说:“我那样,不是可以省点工价吗?”

    “不用你省,知道吗,大哥?”

    张晨骂道,赵志刚说:“好好,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徐巧芯在边上说:“贱人,就是要老大收拾。”

    赵志刚走了,杰西卡和徐巧芯也去楼上了,她们去为明天做准备,明天,和申屠红燕一起来的,可是有义乌和浦江的七家工厂,不管明天谈得拢谈不拢,她们都需要把订单先准备好。

    张晨一个人坐在那里,他心里还有一个疙瘩,那就是,这事怎么和小芳说,小芳要是知道他开了这么大的一个口子,把风险完全暴露在那里,她一定会说不可以的。

    但要是不和她说,好像也不好,小芳一旦知道,肯定会有被背叛的感觉,就是觉得,我这么着急,这么在想办法帮你控制风险,没想到你大大咧咧,自己就把大门敞开了。

    张晨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今天晚上就把这事情和小芳说。

    张晨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是雯雯,电话一通,雯雯就在电话你叫道:

    “张总张总,下来了。”

    “什么下来了?”张晨莫名其妙,问。

    “名单啊,三月份北影去杭城考点的主考老师名单。”雯雯说。

    雯雯一说,张晨想起来了,这段时间忙得把这事都给忘了,雯雯说:“张总,这里就交给我了,让南南准备自己的就可以。”

    张晨说好。

    “还有,张总你提醒南南一下,专业课报名的时间是一月十号到二十号,春节前,千万不要错过时间,错过报名时间就麻烦了。”雯雯说。

    张晨说好,我今天就和向南说。

    “张总,你兴不兴奋?”雯雯问。

    “兴奋什么?”

    “我们自己这里,马上就要出一个巨星了啊,张总,我和你说,我都快兴奋死了,想想晚上都睡不着,我不管,以后我就给南南当经纪人,当助理也可以,我给她拎包。”

    雯雯兴奋地叫道,好像向南已经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已经成为了影视巨星。

    张晨大笑。

1505 娘子军

    上午九点多快十点的时候,徐巧芯打电话给张晨,和他说,申屠总她们都到了。

    张晨说,好,我马上回来,你们先开起来。

    张晨回到了公司,去了楼上外贸公司的会议室,一走进去,就吓了一跳,他看到里面清一色全是女的,申屠红燕她们七个,加上杰西卡和徐巧芯。

    申屠红燕看到张晨,就叫道:“张总,来来,快来做洪常青。”

    洪常青是电影《红色娘子军》里的党代表,这部电影放过之后,就一直很流行,把很多女的在一起,只有一个男的,那个男的,大家就叫他洪常青。

    张晨坐了下来,笑道:“申屠,你们义乌,现在流行女主外了?”

    “那当然。”申屠红燕说,“那些男的,呆头呆脑的,到外面话也不会讲,就在家里管管工厂,还有点用。”

    “哪里,他们晚上到ktv,哄那些小姑娘,一个比一个嘴巴甜,没看到义乌现在ktv越来越多,生意那么好。”

    另外一个女的说,大家都笑了起来,申屠红燕骂道:“磅秤鸡(笨女人),你不会教训他,一次就把他教会?”

    被骂磅秤鸡的,脸红了起来,扁着嘴说:“我可没有你那么厉害。”

    “来来,不要小气,把你的老公交给我管,不要多,一个星期,我保证把他管得服服帖帖。”申屠红燕说,大家又笑了起来。

    七个女的,四个是义乌的,一个是浦江的,还有两个是永康的,申屠红燕在她们中间,俨然是大姐大,她们也都是申屠红燕介绍给徐巧芯认识,徐巧芯下单给她们的。

    等大家都笑完了,也该谈正事了,申屠红燕和张晨说:“前面巧芯都和我们说了,说什么三个月的账期,这样的条件,张总,你们工厂也会答应?”

    张晨说对。

    “为什么,张总?你是不是看这个杰西卡长得好看,答应她的?”申屠红燕问。

    张晨笑道:“当然不是,我是相信她。”

    “你怎么就相信她了,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又不长。”申屠红燕疑惑道。

    “这个和时间长短没有关系。”张晨说,“相不相信一个人,从几件事情就可以看出来了。”

    “什么事情?”

    “比如汶川地震那个时候,我们把他们的货,全部停下来,停了半个多月,他们也是有损失的,你们想想,一个超市,断半个多月的货,是不是损失也很大?

    “根据合同,他们是完全可以向我们索赔的,我那个时候,也准备赔给他们,但这个杰西卡,因为看了徐巧芯发给她的那些汶川地震的图片,我想她也理解了,为什么我们要把他们的货停下来,生产帐篷,结果一分钱都没有叫我们赔。”

    张晨说着,申屠红燕点点头,她说:“这样啊,这个算一件事,看样子她还是个好人。”

    “还有,我到美国去,在纽约,我打给她一个电话,她就说第二天要到纽约来看我,相差一千多公里路,而且,她是买家,我们是卖家,买家总是比卖家高一点的,对吗?按道理也是我去看她,怎么会她跑来,看一个供应商。

    “虽然后来,因为我第二天就要回国,没有见到,但这件事情,还是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觉得,她还是很重视我们供应商的。”

    “有道理。”申屠红燕说,“一千多公里,要么就是她喜欢你,千里那个一线牵。”

    大家又笑了起来。

    张晨跟着笑笑,继续说:

    “还有,我也不是傻瓜,这次货出事情后,我一直都在了解他们公司的情况,包括还让人去他们纽约的超市看了,结果,她说的情况,和我了解到的,完全一样,所以我觉得,这个人说的话,是可以相信的。”

    “他们有钱的时候,付款都是很积极的,从来不会拖欠。”徐巧芯补充道,“是不是这样,申屠总?”

    “这个……这个我又不知道,我们的钱,都是你们公司付给我的。”申屠红燕说。

    徐巧芯说:“我们也是收到了他们的钱,才会付给你们啊。”

    申屠红燕点点头:“那这样,他们比其他的公司,倒是付的都要快,还是很讲信用的。”

    张晨说对,信任也是长期形成的,我也是和他们打交道的这几年,感觉他们从来也没有哪一次食言,或者故意刁难,明明没有毛病的货,他们说这里有瑕疵,那里有瑕疵,就是真的有毛病,我们也是可以很好地沟通解决,不像有些客户,一上来就是要你赔款。

    徐巧芯说:“张总说的这个没有错,和他们公司做业务,还是很顺利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

    申屠红燕红燕看了看其他几个女的,她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叫道:

    “好,张总,你敢做,我就跟着你做,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其他的人说:“红燕姐你说做,我们也做。”

    两个永康的其中一个说:“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几个小娘(姑娘),一起去美国讨钱,还好到美国玩玩。”

    大家又笑了起来,申屠红燕骂道:“不要脸,小孩子都两个了,还小娘小娘的,你还是小娘哦?”

    “要你管。”那个骂回来。

    “她老公天天都当她是小娘,还说有初恋的味道。”另外一个永康的说,大家大笑。

    申屠红燕看到其他人都同意了,只要那个浦江的不说话,申屠红燕问:“喂喂,菊仙,你怎么样?”

    被叫作菊仙的,脸红了起来,她说:“三个月,我就怕流动资金不够,垫不起。”

    “你是不是傻,贷款啊!”申屠红燕说,“现在像我们这样做外贸的,只要还有订单,还在正常生产,流动资金贷款很容易的,上面都在要求银行这么做,银行都有考核指标的,你们浦江工行的行长是我朋友,你要贷,我去帮你和他讲,肯定给你贷下来。”

    菊仙赶紧点头,她说:“那我也同意。”

    申屠红燕想到了一件事,她问徐巧芯:“巧芯,你问问杰西卡,我们要垫这么多流动资金,她银行利息是不是可以补贴给我们一点?”

    徐巧芯问了杰西卡,杰西卡和她说了,徐巧芯说,杰西卡说可以,这些订单,价格她可以上浮两个点。

    “那就可以了,成交。”申屠红燕站起来说,“是不是要击下掌啊?”

    徐巧芯和杰西卡说了,杰西卡笑着站起来,伸出了手,申屠红燕还真的走过去,和她击了一下掌,然后叫道:

    “张总,我们也要击一下。”

    张晨笑道,好。

    事情就这样定了。

    按照本来的流程,应该是塔吉特下订单到张晨他们的外贸公司,外贸公司再下订单到下面工厂,但现在因为时间急,正好几个工厂的老板都在,今天就要倒过来了,等于是下午徐巧芯先把订单下给工厂,让申屠红燕她们可以带着订单回去。

    晚上,杰西卡再和徐巧芯签正式的购销合同。

    张晨看看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张晨说,我们先去吃中饭,吃完饭再回来弄订单。

    申屠红燕说:“张总,难得看到这个杰西卡,今天中午,就让我们来请客好不好?”

    张晨说好,我跟着去揩油行不行?

    申屠红燕说,当然行,我们娘子军走到哪里,你洪常青还不跟到哪里?

    吃饭的时候,这一大帮女人嘻嘻哈哈吵吵嚷嚷的,回到公司搞订单,还是嘻嘻哈哈吵吵嚷嚷的,直到她们走了,张晨才觉得这个世界,忽然就清静了。

    徐巧芯笑道:“老大,有没有吵到头大?”

    张晨说有,这么多女人在一起,真是一下子安静都没有,我现在很同情洪常青了。

    徐巧芯大笑,她说,你看看,你的梦中情人可高兴了。

    张晨看看杰西卡,杰西卡果然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笑,也难怪,这么多的工厂落实了,她想不开心都不可能。

    等到晚上,她和徐巧芯把正式的合同签了,杭城这里的事情就全部结束了,明天,她要去宁波,去和那里的一家外贸公司谈,那家外贸公司,和张晨他们没有关系,但小武和徐巧芯,会送杰西卡过去。

    吃完晚饭回来,徐巧芯和杰西卡,就在张晨办公室的会议桌上整理合同,打印机打印出来厚厚的一大叠二十几份合同,每一份合同上面的每个货号和数字、金额、交货日期,两个人都要仔细核对,工作量还是很大的。

    她们在那里忙,张晨就走了出去,他走到电子商务部看看,和小莉和李薇她们聊了聊,又走去小武的房间,两个人坐着抽烟,张晨下巴点了点刘立杆的房间,问小武:

    “杆子连东西都没有回来拿过?”

    “他怎么敢回来,他知道他要是回来,我肯定会把他绑起来。”小武说。

    张晨摇了摇头:“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其实,珍姐还是很担心他的,我在那里的那几天,珍姐每天就和我说杆子哥。”小武说。

    张晨说,我知道,这两个人要不是彼此有意思,早就成家了,两个人后面都有一堆追的人,这次杆子要回来,我们绑也要把他们两个人绑到一起。

    小武说好。

1506 夜鸟惊飞

    杰西卡和徐巧芯忙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总算是把订单全部整理好了,双方签了字,杰西卡把合同放进一个文件夹里,再把文件夹放进自己的包里。

    双方所有的工作全部完成。

    张晨叫上小武,四个人去龙翔桥的二盅排档吃夜宵,杰西卡对这里很感兴趣,她还跟着徐巧芯一起去菜场里面买海鲜。

    杰西卡和徐巧芯他们说,他们明尼阿波利斯美市是美国的内陆城市,平时很少能吃到新鲜的海鲜,要吃海鲜,她就会去纽约、旧金山或巴尔的摩,不过那里的海鲜,好像也没有这里好吃。

    张晨和徐巧芯小武说,当然没有,我在纽约吃过几次海鲜,我觉得美国人就是暴殄天物,他们什么海鲜都是拿来煮的,怎么可能会好吃?

    吃完了宵夜,四个人走去仁和路,晚上的这个时候,西湖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但来吃海鲜的人很多,他们来的时候,车开到了仁和路靠近西湖的路口,才找到停车的地方。

    四个人回到车旁,张晨和徐巧芯小武说,你们回去吧,一点点路,杰西卡我送过去。

    徐巧芯和小武上车走了,杰西卡上了张晨的车,张晨启动车子,往前开到了湖滨路,想从湖滨路转到平海路,送杰西卡回去。

    车开到湖滨路和平海路的交界处,杰西卡拍了拍张晨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往右转进平海路,手又朝着左边的西湖划了半圈。

    张晨明白了,她这是要绕着西湖转转,张晨说好。

    张晨开着车继续往前,到了北山街左拐,过了望湖楼,开到北山街和石函路、白堤的那个交叉口,左转上了白堤,过了断桥往前开,到了平湖秋月门口,杰西卡示意张晨停车。

    张晨把车停下,两个人下了车,杰西卡深深地吸了口气,张晨以为她接着要呐喊一声,但却没有。

    深夜的西湖,杳无人迹,从黑暗深处,冷不丁这里那里,就会冒出一声的尖叫或呐喊,都是像他们这样还在湖边游荡的人,吵醒了西湖的沉寂,也给这深夜的西湖,带来一丝生气和神秘,你会禁不住想,这都是些什么人,和自己一样,还在这西湖边上吹风。

    十一月的杭城,空气是清冽的,有些冷,但还没有到冻骨的地步,这样的冷风拂面,反倒会给人带来一种,刚刚出浴般的清爽和惬意。

    两个人很自然地朝对面的孤山后路走去,沿着北里湖的这条湖畔小路,可以一直走到秋瑾墓,上了孤山路绕回来,经过西泠印社、楼外楼和省博物馆,走回到这里,就正好把整个孤山绕了一圈。

    杰西卡走在张晨的左边,她伸出手,挽住了张晨的手臂,有些意外,却马上发觉,自己其实是有些期待的,张晨把胳膊紧了紧,夹住了她的手臂。

    杰西卡的身子倚靠过来,隔着风衣,张晨也能够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加上她身上欧美人的那种浓艳的香水味,这一切,都有一种甜丝丝的味道,在这清冷的初冬,酝酿着一种危险和诱惑,让人禁不住会沉陷进去。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似乎也没有必要说话,他们默默地往前面走着,风吹过北里湖的一大片残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无数的人在交头密语,他们在这窸窸窣窣的低语里,连脚步都有些漂浮了。

    张晨偷偷翕动鼻翼,杰西卡的气息无孔不入,似乎把他们从这个深夜里抽离出来,带入了一个温柔乡,这种气息是粉红色的,如果和她金色的头发和白皙的皮肤搭配在一起,张晨觉得这样的色彩配置很完美,很和谐,赏心悦目。

    有点像马蒂斯的花卉剪纸画,看着都想起舞。

    张晨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和一个异域的异性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这种体验,足够满足一个男人的虚荣、**和遐想。

    张晨想起了他第一次看到杰西卡时,那个在车上,眺望着车窗外面的美丽的剪影,那个剪影,让他想起了无数的名画,眺望着窗外的美丽的侧影,似乎是男画家们经久不衰的主题,这样的剪影,在那一刻,张晨感觉到距离很远,远到了有一丝的神秘和冷漠。

    但如今,这个剪影就倚靠在自己的身旁,他甚至能感受到这个剪影的温度,那么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张晨扭头看了看杰西卡,杰西卡朝他笑着,即使在黑夜里,这张脸也是那么的灿烂。

    两个人走到前面转弯处,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面对面站着,他们互相注视着,呵出的热气,已经交融在了一起,让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的温暖,杰西卡站在那里,看着张晨,她的眼睛和她的微笑,都让张晨感觉到有点陌生。

    这不是那个对什么都很确定的杰西卡,眼睛里有猫一般的警觉和期待,似乎随时都可以温顺地倒下,也随时都会惊吓地闪到一旁。

    这也不是那个心神不定的杰西卡,她的目光,在不确定里又有一种确定,在黑夜里闪烁着有些摇曳的不安和期待。

    她的背后,是黑魆魆的宝石山,还有那一抹街灯昏黄的北山街,再近一点,就是疏影横斜的残荷和波光粼粼的北里湖。

    张晨的脑子里,突然就冒出顾城的那句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张晨觉得,自己这一刻看杰西卡的时候,似乎有点远,但看背后的北里湖和宝石山时,却又很近。

    有那么一刹,张晨开始恍惚起来,他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不可能的,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自己的想象,是幻觉,他伸出双手,捧住了杰西卡的脸,杰西卡的脸也是温热的,张晨笃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放心地吁了口气。

    杰西卡的双手也伸了过来,他们两个人一般高,杰西卡的手越过张晨的肩膀,在他的脖颈后面扣在一起。

    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了,他们的身子和身子贴在了一起,嘴唇和嘴唇吻在了一起,张晨尝到了一种巧克力的味道。

    两个人站在那里亲吻着,身子和身子紧紧贴着,周围的一切都开始退却了,他们的手几乎同时往下移,伸进了对方的衣服里面,谁都知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这个时候,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哪怕天寒地冻,哪怕炎炎火烧,该发生的,也必然会发生。

    张晨的手触到了杰西卡光滑的后背,他突然一个激灵,人像被电击到一般,愣住了,然后清醒过来。

    他从两个人枝桠般交织在一起的姿势里挣脱出来,轻声地说了一声:“sorry!”

    杰西卡的手颤栗了一下,接着明白了,她的手滑了开去。

    两个人重新站在那里,互相注视着,张晨又说了一句“sorry!”杰西卡摇了摇头。

    两个人继续往前着,这个时候,不是杰西卡挽着张晨的胳膊,而是张晨牵住了杰西卡的手。

    张晨的头晕晕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很想把杰西卡重新拉近自己的身旁,从巧克力重新开始,然后继续,完成它。

    但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心却颤栗了起来,有一个声音说不行不行,另外一个声音责问为什么不行,这一个声音还是说不行不行。

    “哇!”地一声,把他们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但这却不是什么人冷不丁发出来的,而是孤山上有只鸟尖锐的啼鸣,接着有树叶哗啦哗啦响,一只大鸟,掠过了他们的头顶,飞向了宝石山那边。

    两个人都为自己刚刚的惊吓笑出了声,这一笑,两个人的心情似乎都有些平复了,刚刚的那一页已然翻过去,杰西卡握着张晨的手,还荡了一下。

    接下去,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张晨也不管杰西卡听不听得懂,他和她说起了林和靖和放鹤亭,说起了秋瑾,说起了西泠印社和吴昌硕,说起了盖叫天,说起了俞曲园,这孤山有太多太多的故事可以说了。

    张晨不停地说着,他担心只要自己停下来不说,那想把杰西卡拉近身旁,从巧克力开始的念头就会重新浮现,他必须不停地说。

    杰西卡什么也没有听懂,但她默默地听着默默地走,手牵着张晨的手,她能够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矛盾,冷静下来之后,她也已经觉得,张晨刚刚的sorry是对的,她也必须sorry。

    他们是客户和客户的关系,有一些分际,是不能逾越的,不符合职业伦理,除非他们想把他们的关系,搞得一团糟。

    杰西卡默默地听着,她觉得这个东方男人的声音很好听。

    他们走回到了停车的地方,上了车,张晨把车开到马可波罗酒店的门口的平海路上,靠边停了下来。

    杰西卡下了车,站在车旁没有走,张晨犹豫了一番之后下了车,两个人在车旁拥抱,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亲吻,杰西卡吻了一下张晨的脸颊,和他轻声说了一声“thank you”,转身朝酒店走去。

    张晨目送着她,看着她走上了酒店门口的台阶,当大门口的灯光从她的金发上滑落下来的时候,张晨突然觉得自己后悔了,有一种从巧克力开始的冲动,但他站在那里没有动。

    他看着杰西卡穿过大堂,消失在了电梯间。

    张晨上了车,启动车子,往前开了一百来米,他把车又靠边停下,他用双手搓着自己的脸,然后呆呆地坐在那里,心里空落落的,但他觉得,自己刚刚的挣脱是对的,他不能也不喜欢把一些关系搞得很复杂,比如和客户,比如和下属。

    张晨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从三亚回来之后,自己一直都有些在躲着慧娟的原因。

    第二天,当张晨醒来的时候,杰西卡和徐巧芯小武,已经在去往宁波的路上了。

    这个死杰西卡,张晨骂了一句,然后笑了起来。

1507 傍晚的时候

    傍晚的时候,徐巧芯给张晨打来电话,张晨问她,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老大,我必须请几天假。”徐巧芯说,“这个鬼外贸公司还在犹豫,我要帮这个死杰西卡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实在不行,不管了,我就撬他们的墙脚,直接和他们下面工厂去谈。”

    “不要乱来啊。”张晨说。

    “没有乱来,我已经和杰西卡说了,她也同意,她说,要是不行,就直接把订单都下到我们这里。”徐巧芯说。

    “那也要有人肯接这个订单,愿意生产,不是谁都是申屠红燕。”

    “我知道,所以我要做他们思想工作啊。”徐巧芯说,“我已经想通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张晨问。

    “光我们这几个工厂是不行的,要是有一大半的工厂或外贸公司,都接受这个死杰西卡的条件,那塔吉特就可以救起来,加入的工厂和公司越多,我们就越安全。”徐巧芯说,“现在,救塔吉特就是救我们自己。”

    张晨点点头:“不错,徐巧芯,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难为你能想明白。”

    徐巧芯嘻嘻笑着,她说:“那老大准不准假?”

    “当然准了。”张晨说。

    “死小武呢?”徐巧芯问。

    “他当然要给你们保驾护航,他要是撇下你们自己逃回来,我会骂他。”张晨说。

    “好。”

    徐巧芯接着朝电话外面叫道:“死小武,你别想了,老大命令你留下来陪我们。”

    “真是多事。”张晨听到小武在电话里骂道,张晨大笑。

    放下电话,张晨决定去下沙厂里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车间里忙忙碌碌的情景了,甚至,连下沙厂里都好久没去,嘴上说是厂里没有什么事,有赵志刚在,其实是心虚,厂里的工人都没有活做,在厂区东游西荡,张晨觉得,自己看到他们都会有些不好意思。

    张晨站了起来,正准备出门,谭淑珍从门外走进来,张晨奇怪了,问:“你怎么来了?”

    “从你下面经过,就上来碰碰运气,看看你在不在,我要蹭饭。”谭淑珍说。

    “饶过饶过,我可不要吃日料了。”张晨赶紧说。

    “吃什么都可以,只要一起吃饭就行,我不想回家。”谭淑珍说着,神情怏怏的。

    张晨问:“谭淑珍,你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谭淑珍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我就想和你一起吃晚饭,不行啊?

    张晨说可以,随后想到:“你是不是想杆子了?”

    “滚,谁会想他!”谭淑珍骂道,骂完,眼神黯淡了下来,她说:“不过,没有这家伙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好像还真有点不习惯,也不知道,这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张晨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他问:“是不是感觉缺了主心骨?”

    谭淑珍叹了口气,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她说:

    “原来看到这个家伙,对什么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没有那么慌,现在,碰到什么事,感觉好像少了一个商量的人,老谭现在项目上又忙,公司里几乎都看不到人。”

    “我就成了垫背的?”张晨笑道。

    “对,行不行?”谭淑珍问。

    张晨拿起了桌上的车钥匙,和谭淑珍说可以,你先跟我去厂里看看,感受一下热火朝天的大生产场面,然后我们去吃饭,反正你现在也没有什么事。

    谭淑珍说好。

    到了车上,谭淑珍和张晨说,张晨,我现在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怎么了?”张晨问。

    “马上要年底了,我们今年的销售够呛,估计最多只能完成百分之六十的销售目标。”谭淑珍说,“这样,年报出来会很难看,这刚刚正常了一点,我就担心,要是年报一出来,股票又暴跌了怎么办?”

    张晨明白了,这才是谭淑珍最大的心病,也是她感觉少了一个商量的人,要拉自己垫背的原因,确实,新官上任,三把火烧不起来,还交出了一份不及格的成绩单,这个压力,搁到谁头上谁都受不了。

    “现在整体的销售形势怎么样?”张晨问。

    “倒是在增长,但整幅不是很大。”谭淑珍说。

    “明显吗?”

    “十一月和九月、十月相比,还是很明显的。”谭淑珍回答。

    “那就没事。”张晨说,“只要这个趋势,十二月还能保持就没有事,今年这样的大环境,差的肯定不是你们一家,我觉得你到时候,可以给全体股东写一封信,不要隐瞒,态度要诚恳,把你们今年遇到的困难,都和他们说。

    “然后告诉他们,现在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十一、十二月的销售已经开始在增长,明年的形势肯定会更好,把他们的注意力,都转到增长这件事情上来,而不是盯着完成没有完成销售任务上,只要给他们信心,你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谭淑珍说好,就按你说的这么办。

    两个人说着话,谭淑珍觉得自己的心情渐渐开朗起来,她说:“张晨,我又想吃日料了怎么办?”

    “不许耍赖!”张晨连忙叫道。

    ……

    徐巧芯陪着杰西卡在宁波待了两天,总算是说通了那家外贸公司,但说通外贸公司还不够,外贸公司和他们公司一样,自己又不会生产产品的,还是要说动工厂。

    幸好徐巧芯去的时候已经有所准备,把他们和下面工厂签的订单拿出来给那些工厂看,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他们觉得这么多的杭城人、义乌人、永康人、浦江人都不怕,自己有什么好怕的,有几家工厂就答应了,还有几家工厂没有答应。

    但徐巧芯看看那些产品,其实申屠红燕那几家工厂也可以生产,杰西卡就想把这些产品收回来,让徐巧芯发给申屠红燕他们去做。

    徐巧芯打电话给张晨,张晨说,为了大局,还是别惹毛了宁波那家外贸公司,杰西卡这个老外,她又不知道我们中国人的思维,很多人自己做不了的事情,别人做了,他又会眼红,要去拆烂污的。

    “那怎么办?”徐巧芯问。

    张晨想了想说:“可以把申屠红燕她们介绍给宁波的外贸公司,都是塔吉特的订单,她们应该会接的。”

    徐巧芯说好,她打电话给了申屠红燕,于是那七个老娘,又往宁波跑了一趟,宁波的那家外贸公司,觉得这就像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赶快就把合同和申屠红燕她们签掉。

    宁波的事,这才算是解决了。

    接着徐巧芯陪杰西卡去了台州,台州那家外贸公司说什么也不答应,徐巧芯一生气,说奶奶的,从今天开始,你们塔吉特的单子一个也别想接了。

    把对方唬得莫名其妙,心想,你不是杭城的外贸公司吗,怎么变成好像是塔吉特公司的人一样的,但杰西卡还真的很听徐巧芯的话,打电话回美国,让他们直接把台州的这家外贸公司,从他们的供应商名录中剔除了。

    徐巧芯打电话给申屠红燕,让她帮助介绍义乌附近,能做这些产品的工厂,全世界果真是没有什么,是义乌人生产不了的,申屠红燕通过朋友和朋友的朋友,还真的把这些工厂都找到了,浩浩荡荡带到杭城来,张晨和申屠红燕两面诱导,总算是把这些订单都安排下去。

    也是现在外贸工厂的日子都难过,订单基本没有,而银行现在是层层压任务,对外贸工厂大力扶持,加上塔吉特这个大客户,做外贸的,谁不想巴结,平时是巴结不上,现在有这个机会,虽然条件苛刻了一点,大家心里还是蠢蠢欲动的。

    申屠红燕和他们说,我其他不知道,将心比心,要是我是塔吉特公司,谁在我这个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我肯定一辈子都会和他做生意。

    这句话,说到了这些工厂老板的心里,加上申屠红燕本身在义乌名气又大,大家都是看着她,因为做塔吉特的订单,从两百多个工人,做到现在八百多个的。

    再看看张晨他们公司,实力又是这么强,这些工厂也就都答应了。

    杰西卡他们听说这里搞定了,他们就从福建的晋江往回走,他们在晋江、泉州和温州,这一路,也还算顺利,这样,杰西卡到中国跑了二十多天,总算是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果。

    回到杭城,徐巧芯看到张晨的第一句话就是,奶奶的,我觉得我都可以做超市了,从做水龙头浴缸到抽水马桶,做鞋子牙签剃须刀到做眼镜和打火机的,我什么工厂都跑去了。

    张晨笑道:“那我们去开一个超市?”

    “不要不要,我现在是听到超市两个字就要吐,没想到开个超市这么麻烦,需要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这个死杰西卡,是怎么管下来的。”徐巧芯叫道。

    张晨和徐巧芯一起去上海浦东机场送杰西卡,真到了要分别的时候,杰西卡抱着张晨和徐巧芯就哭了起来,把他们两个,也搞得很难过。

1508 O八请走

    好过难过,二00八年已经到了年底,马上就要过完了,这一年里,不管是世界、国家还是他们个人,都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让张晨觉得,二00八年,实在是太过漫长了。

    美国的圣诞假期是从十二月二十二日,到来年的一月五日,利用这段时间,小芳带着张向北回来了,张向北的假期比小芳长,他寒假要放到一月底。

    这次回来,小芳特意在电话里和张晨说了,让他不用去上海浦东机场接他们,她和张向北已经定下来了,他们在浦东机场下飞机后,会去乘磁悬浮列车到龙阳路,然后去火车南站,乘动车回到杭城,让张晨去杭城城站火车站接他们就可以了。

    到了二十四号的这一天,张晨只和他妈妈和小昭妈妈说,今天小芳和张向北要回来,但没有和她们说,他们是怎么回来,不然,就算是张晨不带她们两个去城站火车站,他妈妈和小昭妈妈,两个人肯定也会一大早就跑去城站火车站等的。

    小芳和张向北是下午三点二十到杭城,两点五十的时候,张晨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就和小武去了城站火车站,他们在出口处等了十几分钟,就看到张向北背着一个双肩包,手里推着一个中号的行李箱,小芳两手空空,只是背着一个背包出来了。

    乍一看到,虽然三天两头在通电话,小芳在张晨面前还是有些羞涩,张向北叫了一声爸爸后,就伸出一个拳头,和小武碰了一下拳头。

    张向北的个子已经比张晨还高,快一米八了,小武和他扳了扳手腕,说不错,力量也跟着个子长了。

    张晨看着小芳笑道:“你们两个不远万里从美国回来,这行装也太简单了吧?”

    小芳说:“太郑重其事,就会把回家当成多了不起的事。路上把自己搞得太累,会连出门的**都没有的,我们本来连这个行李箱,都想省略掉的。”

    四个人走去停车场,上了车,张向北和张晨说,爸爸,我已经会开车了,小芳阿姨教我的。

    张晨吓了一跳,说:“你们在纽约,就无证驾驶啊?”

    张向北和小芳都笑了起来,小芳说:

    “姐夫,你以为是在国内,学车还要去找一个驾校,在美国,基本上都是跟亲戚朋友学的,在街上学车也很正常,学几个小时就可以去考试了,张向北过了十一月,就已经满十六周岁,我们已经在dmv,也就是车管局预约申请,等过完圣诞节回去,他就可以考试了。”

    小武也奇怪了,他问:“学几个小时就可以考试,考什么?”

    “左转,右转,并线,路边停车加倒车。”小芳说,“大错错一个就挂了,小错可以错十五个,很简单的,北北肯定能过。”

    “不需要考倒车入库?”张晨问。

    “听都没听说过。”小芳说,“就考你平时开车实际会用到的东西,至于你开回家了,车库进不去,或者倒车把你自己的房子都撞掉了,那是你自己的事,dmv才不管。”

    “那要是考不出来呢?”小武问。

    “再预约申请一次就可以,再笨的人,考三次也考出来了。”小芳说。

    张晨和小武都笑了起来,张晨说,这美国人,也太马虎了,太不讲究,这美国的驾照,该有多水?

    “美国人的汽车,就和我们的自行车差不多,学骑自行车,是件多了不起的事情?”小芳说。

    张晨点点头说,这倒也是。

    他们说着话,就到了“锦绣家园”,小芳问,姐夫,杆子哥和孟平哥还没有找到吗?

    张晨摇了摇头说没有。

    小芳叹了口气。

    张晨问,你叹什么气?

    “每次回来,感觉一起吃饭的人越来越少了。”小芳说。

    张晨默然,知道她说的是先走了贺红梅,现在杆子和孟平又不见了,这人还不是越来越少了吗,连张晨自己,平时也经常会有这样的感慨,有时候觉得,连半夜可以叫起来去喝夜老酒的人,都没有了,李勇毕竟不方便,就是喝,也是他约张晨的时间多,张晨不会去约他。

    小武把车开进小区的大门,远远地,张晨和小芳就看到小芳的妈妈站在停车场等,看到他们车进来,就拼命挥手,小武开到了小芳妈妈的身旁,小芳和张向北,早就按下了车窗,伸出头,一个叫妈,一个叫外婆了。

    小芳妈和他们说,她们从下午一点就在这里等了,厨房里又炖着菜,所以她和张晨妈妈,两个人只能轮换着来,一个在这里等的时候,另外一个就在厨房看着,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才过来换了张晨妈妈不到十分钟,你们就到了。

    张晨听着,心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干脆告诉她们几点到,或带她们去火车站接,也省得她们在这冷风里站着了,自己还是不理解她们的心情。

    一行人往家里走,还没到家门口,小昭妈妈就大声喊了起来,张晨妈妈和两个垦荒战士,赶紧跑出来,大家在门外就开始拥抱和亲热起来。

    小芳拍了拍张向北的肩膀,和他说,我们去和你妈说一声。

    张向北说好。

    他们把行李箱和包给了张晨和小武,他们两个,转身去往张晨的房间。

    两个人见过小昭回来,张向北就去后院的工棚,找出他的自行车,他不在的时候,老张把他的自行车搬去了工棚里,用塑料布罩了起来。

    张晨妈妈见他把自行车搬出来,疑惑地问,北北,刚刚到家,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小芳笑道,随他,他这是要去接向南。

    张向北嘿嘿笑着。

    张晨妈妈醒悟了,朝他挥着手说,快去快去,你姐姐是快放学了。

    张向北走了,老张坐在那里不停地乐,张晨问,你乐什么?

    老张说,小芳,你给北北施了什么肥,半年时间,他怎么比他老子还要高还要壮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张晨妈妈说,比他老子的老子还要高还要壮了。

    过了一会,小树和姚芬到了,再过一会,谭淑珍到了,谭淑珍一到就朝小芳合掌拜着,张晨和小芳知道,谭淑珍这是谢谢她把锦绣集团股票拉上去,还有临时股东大会救场的时。

    小芳有些不好意思,她说,淑珍姐,我姐夫不是说了,都是自己家的事,有什么。

    谭淑珍笑道,我这是拜财神,也拜你这个小富婆。

    小芳小武姚芬和张晨大笑,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很多的故事。

    门外响起两串自行车铃“叮铃叮铃”的声音,向南向北也回来了,张晨看着他们,已经很亲热,就知道他们过来乍一看到时的那种生分和不好意思。

    小树看到张向北,双手叉着腰,不服气地说:“岂有此理,我需要仰视你了?”

    张向北晃着脑袋,得意地笑。

    接着是老谭、瞿天琳和汉高祖刘邦到了,提着王敏生做的蛋糕和奶茶,小芳一见,赶紧扑过去,她说想死我了,敏生哥哥的奶茶和蛋糕。

    最后到的,是林淑婉和老唐。

    今晚人多,一桌坐不下,客厅里摆了一桌,后面工棚里,两个垦荒战士把钳工桌和他们的摩天大楼模型,搬到了一边,腾出的空地,也摆了一桌。

    张晨看着这么多人到了,想着前面小芳说的话,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看样子,一起吃饭的人还是不少。

    每一个来的人都惊讶只不过半年不见,这张向北怎么又长高了这么多。

    老张想起来了,他招呼小树和张向北说,来来,你们过来。

    两个人跟着他去了后面工棚,其他的人也跟了过去。

    老张找到了暑假时候给他们量的,画在墙上、写了日期和名字的尺寸,还是按照原来的方法,让两个人脱了鞋站在那里,他拿着三角尺比划。

    结果,张向北长高了三点五公分,奇怪的是小树还矮了0.5公分,这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老唐说,是热胀冷缩的原因。

    众人大笑。

    “来来来,都坐下来,准备开饭了。”张晨妈妈招呼大家入座。

    男的一桌,女的一桌,菜上来了,酒斟满了,老谭举起了杯子说:“这一杯我们先敬小芳和北北,庆祝他们平安归来。”

    能喝的一饮而尽,不能喝的也用嘴唇碰了碰酒。

    第二杯,老谭举起来问:“这杯怎么个说法?”

    张晨和谭淑珍,几乎异口同声地说:“祝二00八尽快过去。”

    说完,两个人互看了一眼,笑了起来,其他人也笑了,老唐说:“这二00八,和你们多大的仇多大的怨,你们这么不待见它?”

    林淑婉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还是能喝的一饮而尽,不能喝的也用嘴唇碰了碰酒。

    第三杯,汉高祖刘邦举起了酒,他说:“这一杯,我要敬大家二00九大吉大利、万事如意,要预祝向南考上北京电影学院,我们以后,就要去电影院里看向南了。”

    向南赶紧站了起来说:“谢谢刘叔叔。”

    老唐叫道:“没有问题,皇上都发话了,向南肯定会心想事成。”

    大家都举起了杯。

1509 不一样的危机

    洗完了澡,张晨和小芳都没有睡意,两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小芳问,塔吉特现在怎么样了?

    张晨就把他们做的事情,徐巧芯陪着杰西卡去做的事情,都和小芳说了,小芳点了点头,她说,你上次给我打电话后,我一直都在关注塔吉特,还好,他们的情况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要是像姐夫说的,货源能够保证,塔吉特就还会有救。”小芳说,“而且我观察了,这次危机,虽然范围够广,影响够大,但我觉得,它没有像媒体说的,已经演变成经济危机,还是在金融危机的层面,没有达到经济危机的层面,各项数据显示,都还没有。”

    “这个有区别吗?”张晨问。

    “区别很大。”小芳说,“从根本上来说,这两个起源不同,虽然表象上看起来很像,经济危机一般是从下而上的,也就是说,根子已经烂了,是整体的经济基础出现了问题,通货膨胀,货币贬值,大量的失业产生,老百姓手里的钱像纸一样,大家信心完全崩盘。

    “这个时候,政府都感觉到束手无策,做什么,都好像是在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整个国家百孔千疮,基本没有救了。”

    “就像电影里,解放前,抱着成捆成捆的金圆券,去抢米一样?”张晨问。

    “对,美国大萧条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景。”小芳说。

    张晨问:“那金融危机呢?”

    “金融危机是国家的经济政策和货币政策出了问题,或者金融机构的过度投机,还有像东南亚金融危机时那样,是受到国际游资和炒家的狙击。它出现问题的时候,是从上而下的,一般都是银行、保险公司等金融机构开始出现问题,然后传导到整个社会。

    “发生金融危机的时候,整个国家的经济结构还没有崩盘,政府的治理能力还没有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所以它还有办法反应,而且金融危机既然是政策面出了问题,就还可以针对政策做出调整,各方面的措施下去,还会见效。

    “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最大的不同是,金融危机的来势凶猛,但只要政府应对得当,拉抬的效应也快,时间也短,像东南亚金融危机,也才不过一年多的时候,就缓过来了,这也很像股市快崩盘的时候,每个国家的国家队都会进场,而进场总是能够马上见效。

    “这次我们国家的四万亿政策,我观察就已经开始奏效了,而且它的效应,会越来越扩大,明年整体的经济形势,恢复会很快。

    “美国也是,这次美国失业最严重,受损最严重的是华尔街,像福特公司,虽然申请了紧急救助,但政府的舒困资金进去之后,他的危机就会大大缓解,包括几大银行也一样,可以说是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而经济危机,就像我前面说的,政府的应对,很难起作用,它更多的是需要全民的自我疗愈,把信心慢慢重拾回来,所有,经济危机恢复的时间会很长,像日本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经济危机,到现在都还没有过去,恢复还看不到头。

    “金融危机的恢复会很快,通过政府和政府间的合作,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以及世界银行的合作,恢复的速度会比想象的快。”

    “我明白了,小芳。”张晨说,“你的意思是美国的经济,恢复可能比想象中快,塔吉特,也很快会好起来的。”

    “对,至少大众的购买力,会很快回来。”小芳说,“这次危机,反过来可能会刺激消费,消费会有一个报复性的增长。”

    张晨不明白了,他问:“这个又是因为什么?”

    “你想想,两房危机,把很多的美国家庭洗劫一空,但人是不可能什么都没有还能生存下去的,没有的必需品,他肯定还是需要去购买,这样,购买力最先回来的,肯定是像沃尔玛和塔吉特这样的公司,他们和人的生活息息相关。”

    张晨明白了,他笑了起来,他说:“小芳,你说的这些东西,我怎么从来没有在新闻、报纸上看到过?”

    小芳也笑了,她说:“姐夫,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了,这个世界,其实很简单的,不是物理的,就是化学的,任何危机,都像是一次化学反应,只要仔细地观察,就很快能看到其中的规律。”

    “对了,姐夫,从你这里,我知道了塔吉特最核心,也是别人最不可能知道的东西,这次回去,我会马上和我公司的同事商量,我们会很关注并且增持塔吉特的股票,会把它的股价拉上去,这样,姐夫这里的风险就会降低。”小芳说。

    张晨说好,他想到了,问:“小芳,这算不算内幕交易啊?”

    小芳笑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张晨问:“对了小芳,你们这次,要不要去三亚看看,我们的热带植物园,已经基本建好了,很漂亮。”

    小芳摇了摇头,她说下次吧,下次假期长一点的时候,带几个老人一起去。

    小芳说着笑了起来,她说:“我敢保证,从今天晚上开始,几个老人就要开始担心了。”

    “担心什么?”张晨好奇地问,“他们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担心你说的呀,担心我和北北,和他们说,我们明天要去哪里了。”小芳说,“他们是很希望我们哪里都不要去,每天就在家里的,反正也没有几天,我们就在家里陪他们好了。”

    张晨笑了,他说:“你还真细心,这又是化学反应?”

    “对,人和人的关系,本来就是化学反应。”小芳说,“当家长的不都这样吗,小时候看着小孩围在自己身边,讨人嫌,等小孩大了,他们就开始惴惴不安,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失落,这个小孩结婚了,他们失落一阵,那个小孩要去远方读书工作了,他们又失落一阵。

    “最后,失落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感觉到了寂寞和孤独,我想,我爸妈他们,现在就更是这样,我姐不在了,我又去了美国,他们现在大概,每天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小树回来吃饭,但又知道,小树注定也是要结婚,会有自己的家,最后留下的,只是他们两个。”

    “被你说的,还伤感了起来。”张晨说。

    “姐夫你不是吗?”小芳看着他问,“北北走了,你没有失落?”

    张晨想了一下说:“没有,你说的很对,但我可能一是每天太忙,二是,你说的失落里,大概也有担心的成份吧,张向北要是一个人在美国,我肯定会很担心,每天会给他打电话,但他跟你在一起,我就一点也不担心,三四天也不会想到打一个电话。”

    “那是你知道,北北要是有什么事,我肯定第一个打你电话。”小芳说。

    张晨笑道,对对,就是这样。

    “对了,姐夫,从明天开始,我每天跟你一起去上班。”小芳说,“赵晶晶要我去帮她理理。”

    “理什么?”张晨问。

    “理理思路。”小芳笑了起来,“她说,还要我帮她洗洗脑子。”

    “财务中心有什么思路好理的?”张晨不解了。

    小芳看着张晨笑道:“看样子最需要洗洗脑子的,不是她,而是你,你是不是认为,财务中心,不就是会计和出纳的工作吗,对不对?”

    张晨说:“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小芳说,“对,没错,财务中心又不会做一件衣服,也没有出租一个摊位,你是不是觉得,它根本就不是一个盈利的部门,你对他们,也没有这样的要求,对吗?”

    张晨点点头说对。

    “那我问你,姐夫,银行也不生产一件衣服,也不卖一碗面条,它怎么那么赚钱?你们财务中心的钱,和银行的钱,不是一样都是钱?”

    张晨被问住了,他想了一下说,银行不是可以靠贷款赚钱吗?

    “对,银行可以靠贷款赚钱,但它贷出去的都是大家的存款,它这个钱,还要支付存款利息,还是有成本的,你们财务中心的钱,还没有成本,是不是更可以赚钱?

    “你让一头牛去生个鸡蛋很难,去生头小牛反倒容易,一样的道理,这个世界,生钱最容易的就是钱,而钱生钱,可不是只有放贷款一条路。”

    小芳拿了茶几上的瓶装水,旋开盖子,喝了一口,张晨看着她,等她喝完,张晨说:

    “我脑子好像有点打开了,你再洗洗,举几个简单的例子我听听。”

    小芳笑道:“最简单的,比如,现在汇率波动这么厉害,你们早一个星期和晚一个星期结汇,差别会很大吧,这个钱是不是可以赚?还有,你们现在,实际需要的流动资金,还不到账面资金的百分之十,那百分之九十,都是趴在账上的死钱。

    “其他不说,最简单的,把他们买成一年期的凭证式国债,是不是风险一点没有,但利息相差多少?如果财务管理得当,加快现金的流速比,就是那百分之十,还有办法省出其中的百分之三四十,这又是你的本金,又可以用来钱生钱。

    “财务中心,姐夫,你不能把它看作是一个会计结算中心,更不能简单地看成一个理财中心,你要把它看成你们公司,最可能盈利的部门。

    “对了,有一个人,姐夫,你还记得吗,他对我的影响很大,我对金融有兴趣,还就是有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听他说的一些话,当时就觉得,原来金融是这样的,和化学差不多。”

    张晨隐隐约约想起这件事了,他说:“你是说老乔?我们前几天还在一起。”

    “对对,就是他,乔总,乔总他们公司,虽然也是金融机构,但他们也没有直接的贷款权限,和你们是一样的,他们为什么一样能赚那么多钱?”小芳问。

1510 洗洗脑子

    第二天上午,小芳和张晨过去张晨妈妈他们那边吃早餐,四个老人都在,他们已经吃过早餐了,但都坐在那里,好像在等着他们,看到他们来了,又都什么没说,张晨妈妈只是招呼他们快吃,油条和粥都要凉了。

    小芳心里知道,他们这是在等着听她和张向北接下去的安排。

    小芳装作是临时起意,她和张晨说:“姐夫,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去公司上班,财务中心那里有事情要忙,赵晶晶前面刚刚打我电话。”

    这话,昨天晚上小芳就已经和张晨说了,张晨知道,她这是要说给四个老人听,张晨说好,上到什么时候?

    小芳说:“我四号走,上到三号吧。”

    “你没有其他的事?不用去其他地方?”张晨问。

    小芳看了看他,差点笑出来,这个姐夫,当搭档也太好了吧,小芳说:“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待着。”

    张晨点点头说好,他看着他妈妈和小昭妈妈都松了口气,张晨心里觉得好笑,也觉得小芳太懂事了,她是把她们的心理,揣摩得一清二楚。

    小芳接着和张晨妈妈说:“阿姨,我们每天晚上,都要回来吃晚饭。”

    张晨妈妈赶紧点头说:“好好,想吃什么,就和我说,我给你和北北做。”

    小芳笑道:“谢谢阿姨。”

    “就管小芳和张向北,不管我想吃什么?”张晨问。

    “你爱回来不回来。”张晨妈妈骂道。

    两个垦荒战士,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紧绷着的脸松了下来,老张一拍大腿,和小昭爸爸说:“我们开工?”

    小昭爸爸说好,开工。

    向南和孙向阳他们都还上学,张向北没什么事,也跟着张晨和小芳去了动感地带,小武有时间的话,白天也会带着他训练,小武有事出去的时候,张向北会和以往一样,逛到前面羽毛球俱乐部,找刘军,有时还和刘军打上一会球。

    虽然每次刘军看到他,都骂道,你这个垃圾货,还想让我给你当陪练,想得美,但一边骂,一边还是会拿起拍子。

    小芳去了财务中心,没过一会,谭淑珍来了,张晨问,你来干嘛,不上班了?

    “赵晶晶和我说的,我也来让小芳给我洗洗脑子。”谭淑珍说,张晨大笑。

    谭淑珍走去隔壁财务中心,果真还去了就不过来了。

    张晨打电话,把徐巧芯叫了下来,把昨天小芳和他说的,关于塔吉特的话,告诉了她,徐巧芯说,乖乖,这下我扑通扑通的心,可以安静下来了。

    张晨骂道:“又用词不当,安静就挂掉了。”

    “那也总比吓死好。”徐巧芯说。

    张晨站起来,想去延安路看看,延安路的土香园大酒店,那里正在装修,张晨想过去看看进展如何。

    小武在隔壁陪张向北训练,张晨没有叫他,他自己一个人走下楼,准备开车过去,到了楼下,又不想开车,这么点路,他干脆走过去。

    张晨穿过动感地带,到了前面的体育场路,还没有走到杭城中心,一辆车在张晨身后停了下来,有人叫:“张总,张总。”

    张晨回过头,看到是黄总脑袋从车窗里转出来叫他,张晨站住了,黄总从车上下来,两个人走到路边,黄总和张晨说:

    “有人在金华看到了刘总。”

    “金华,他跑金华去干嘛?”张晨问。

    “我也不知道,绍兴人打电话和我说的。”黄总说。

    “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绍兴人还找他干嘛?”张晨问。

    “老倪不是死了吗,南京他们也去了,结果不理想,姓孟的盖的那个担保章,经鉴定是假的,那个签名,本人又找不到,没有办法比对,反正这事有的扯了。

    “这绍兴人能找到的,就只有刘总了,他们是想通过刘总,找到姓孟的,当然,刘总这里,要是能榨,他们还是希望能再榨点出来。”黄总说。

    “哪里有这种道理。”张晨骂道。

    “嗨,社会上的有些事,就是没有道理可说的。”黄总说,“你要是能联系上刘总,就和他说,要跑就跑远一点,别在浙江,他那张脸,老是在电视报纸上出现的,谁不认识他。”

    黄总当然希望刘立杆跑得越远越好,反正孟平和他又不搭界的,他担心的是刘立杆被绍兴人抓住,现在的人心狠手辣,什么招数都会使出来的,黄总担心,自己和张晨他们合谋的事,因此被绍兴人知道,老倪死后,工厂被当地政府完全接管,绍兴人有点急红眼了。

    绍兴人找张晨谭淑珍他们是不会来找,没有理由也不敢来找的,刘立杆是这事的唯一破口。

    张晨也不知道这黄总和他说这话,是不是在诓他,张晨说:“联系不上,两个人的电话都扔了,我怎么联系他们。”

    黄总说好,反正有联系就提醒他一下。

    张晨说好,他要是打电话过来的话,我就和他说,不过,估计他没这个脸打。

    “理解,理解,这么大的人情欠着。”黄总说。

    黄总上车走了,张晨也继续往前走,他心里纳闷,孟平的公章是假的,这又是怎么回事?照理说,孟平不是那种会拿个假公章来糊弄人的人。

    钱芳也没有打电话告诉过他,张晨也不好问,黄总说绍兴人的事在南京有的扯,张晨明白,那是因为李阳,这个假章会不会又是李阳在做的什么手脚?

    张晨不知道,也不好问,有些事,是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要是需要让他知道,钱芳会打他电话的。

    张晨摇了摇头,他也想不出来,这刘立杆,跑去金华干什么,他在金华,好像也不认识什么人。

    ……

    小芳和赵晶晶,连元旦都没有休息,还是继续来公司,赵晶晶说,难得的机会,我怎么会放过小芳。

    谭淑珍每天也来,她来的时候,都会先到张晨这里坐坐,然后去隔壁财务中心。

    谭淑珍和张晨说,你还别说,张晨,听小芳讲一些东西,比我上emba的课还有价值,那些课,请来的老师,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吹牛,还什么著名教授,我觉得小芳都可以当教授中的教授了。

    “这么厉害?”张晨问。

    谭淑珍说当然,小芳每天还会抽一定的时候,给我们讲她自己的工作,和我们说,他们在华尔街,是怎么建各种金融模型的,让我们提高辨别这其中陷阱的能力,真是大开眼界。

    唉,我就在想,杆子和孟平那两个莽汉,要是早点让小芳给他们洗洗脑子,可能就不会跌这么大跟斗了,张晨,你不过去跟着学学?前车之鉴。

    张晨说不要,我一看到那些数字,就脑袋疼。

    “好吧,你这样的人,还能赚钱,也真是没有天理了。”谭淑珍骂道。

    张晨得意地说:“我是小事不管,大事不糊涂。”

    谭淑珍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管自己去隔壁了。

    每天晚上,他们果然都回家吃晚饭,谭淑珍也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小树和姚芬,也不知道是不是小芳和小树特别交待了,他们也天天晚上回来吃饭。

    这一来,方便了谭淑珍,吃饭的时候,就变成了她和姚芬交待工作和汇报工作的时间,她每天可以直接从家,去动感地带。

    最高兴的,还是两个老太太,每天上午,她们在家里先商量一个清单,规划好去各个市场的路线,然后郑重其事地一人拿着一架可以折叠的小拖车,出去采购。

    这把她们忙死了。

    张晨妈妈神气活现地和老张说,中午我们要是赶不回来,你们两个,就自己冷菜冷饭热热吃了。

    老张存心气她,和她说,不用,我们会去门口饭店里,点几个菜,喝两杯。

    “随你们。”张晨妈妈一点也不生气,而是说:“我们现在可顾不上你们。”

    是啊,每天晚上这么多人吃饭,这个才是重头戏,她们哪里顾得上这两个垦荒战士。

    这天吃完晚饭,小树和姚芬,带着小树爸妈和谭淑珍、小芳,去看小树刚刚装修好的房子,向南向北也跟着去了,房子的装修设计,是张晨给小树做的,张晨已去看过很多次,就没有跟着一起去。

    他正准备回去自己房子,他妈妈把他叫住了。

    “你坐。”他妈妈神情严肃地和他说。

    张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他妈妈。

    他妈妈问:“晨晨,你看小芳怎么样?”

    “很好啊,怎么了?”张晨问。

    “你们两个,有没有可能在一起?”张晨妈妈说。

    张晨问:“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们两个,有没有可能变一家人?”张晨妈妈问。

    张晨明知故问:“我们不早就是一家人了?”

    “哎呀,我是说,你们两个,有没有可能变成一家。”张晨妈妈急了,“你看小芳,和小昭多像啊,这么好的姑娘,要嫁给别人,我可舍不得,你们两个合得来,她对北北又好,和小昭是一样的,而且,我看,亲家婆也有点这个意思,你要是同意,我们就把话挑明了。”

    “不要乱来。”张晨赶紧说,“你要是乱说,我和小芳,都不敢住一套房子里了,我今天就搬公司去住。”

    “好好,我屁都不放就是,你们自己慢慢处。”张晨妈妈连忙说。

1511 让人伤感的年

    张晨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在客厅的沙发坐下来,呆呆地想,最先是赵晶晶,来和张晨说他和小芳这个那个的话,他当笑话,说过听过也就过去了。

    今天,连他妈妈也来郑重其事地和自己说了,张晨觉得,这事有些滑稽,但自己又必须好好想想了。

    张晨不否认,小芳很好,自己和她,也确实很说得来,但这种说得来,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两情相悦,而是,张晨从第一次看到小芳,她还是和小树两个,一边一个挤在小昭身边的小姑娘,从那个时候开始,张晨一直就把小芳当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

    也正因为把小芳当自己的亲妹妹看,所以哪怕小昭已经不在,他和小芳同处一室,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觉得很正常,谁和谁的妹妹,不是住在同一个家里?

    张晨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小昭的弟弟妹妹,当然就是他的弟弟妹妹,也正因为张晨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小时候其实,在心里又是很渴望自己有弟弟妹妹的,所以他对小树和小芳的感情,又比其他人更近一步。

    他对他们两个,也太熟悉了,张晨和小芳在一起的时候,做什么都觉得很自然,就是哥哥和妹妹那样相处,甚至比那个还更高一级,小昭原来在她家里,是当家的,小芳和小树看她,可不是姐姐那么简单,他们的所有重大决定,都是小昭帮助拿的。

    因此之故,张晨在小树和小芳面前,自然而然地,也就有了长辈的感觉,他也会和小昭那样,替他们拿主意,照顾他们,而他们两个,遇到有什么事情,不会去和自己的父母商量,反而会来和他这个姐夫说,让姐夫帮他们决定。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单纯,现在要让他们改变这种关系,让张晨去当小芳谈恋爱,姐夫变成男朋友,张晨自己都觉得不适应,也有些滑稽。

    他觉得他连和小昭,都没有办法开口说。

    张晨摇了摇头,决定不去想了,说不去想,可思绪还是停留在这件事上,他想到他们现在这样,他和小芳住在一起,在别人看来,是不是会觉得有些刺眼?

    回过头再去想,他觉得他妈妈和小昭妈妈,甚至是有意地想让他们在一起多待一会,鼓励他们在一起,所以每天晚上,他们吃完饭后,两个老人都会和他们说,你们回去吧。

    现在想来,两个老太太的话,是别有深意啊!

    张晨禁不住笑了一下,他看看小芳的房间,心想这次就算了,反正小芳过几天就要回美国了,等她走后,张晨觉得自己需要做出一些安排。

    小芳不管怎么样,总是要经常回来的,她和小树一样,也该有自己的家了,张晨决定等小芳走后,就去找谭淑珍,给小芳买一套房子,只是,这房子应该买在上海还是杭城?

    如果小芳以后会回国工作,张晨觉得,买在上海更合适,小芳回来,肯定是留在上海工作,上海才是金融中心,杭城有什么,在杭城能做鬼的金融,杭城的金融,就是拉存款放贷款。

    但如果不是回来工作,只是经常回来探亲,那就还是买在杭城好。

    杭城和上海,张晨比较来比较去,比到后来,自己也笑了起来,比什么比啊,杭城和上海,一边买一套不就是了,反正谭淑珍他们,在这两个地方都有项目,以后要是小芳自己,觉得哪里的房子不需要,让她自己卖掉好了。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

    张晨不再去想了,站起来,走进房间,看到小昭朝着他笑,张晨说,你别笑,我知道你肯定会同意的。

    ……

    到了一月四日,小芳要回美国了,张向北还留在这里,到月底才回去,张晨和小武、张向北,一起开车去上海浦东机场送小芳,小芳和来时一样,就背着一个背包,她和两个老太太说,这样多好,这样我是不是不像要出远门的样子。

    她这么一说,两个老太太也觉得是,本来她们两个,还觉得她这样也不肯带那样也不肯带,正心酸呢,就觉得她什么都不带,到了美国,会太辛苦,太不习惯,听她这么一说,感觉好多了,看着她,就好像和平时一样,背着包出门去上班,晚上还会回来。

    “其实也没有多远,不过就十几个小时,下次,你们也可以去美国看我,对了,纽约也有批发市场,里面还都是中国人的摊位,和在国内是一样的。”

    小芳看着两张悲戚的脸,心里一酸,和她们说,她们连连点头。

    走了。

    站在安检口,看着小芳一个人走进去,张晨心里动了一下,觉得这个背影好熟悉,然后想起来了,那一次他在浦东机场,送小昭去北京,不就是这样的吗,她们的背影,真的很像。

    不知道为什么,张晨突然心酸起来。

    回到杭城,张晨把想给小芳买房的意思和谭淑珍说了,谭淑珍说好,她说,小芳反正也不急,上海的房子,我们去年拿下的那块地不错,就在浦东世纪大道头上,世纪广场的边上,到时候让老万给小芳选一套,杭城的房子……

    “让小芳来和我做邻居吧,我边上那套排屋,马上就可以做到小芳名下。”谭淑珍说。

    “那不是杆子给自己留的吗?”张晨当然知道那套房子,他问。

    谭淑珍摇了摇头,她说:“你觉得他还会去住吗?”

    张晨想想,还真是,既然老谭已经在米市河边扎根,那刘立杆,是肯定不会再去住那套房子了,哪怕他以后真的和谭淑珍在一起,他们也会去另外的地方住,而不会和老谭住一起。

    一对天敌,哪怕是暂时的和平也是假象。

    张晨说好,那就这套吧。

    张晨问谭淑珍:“你给股东的公开信发出去了吗?”

    “写好了,但虞律师说,现在还不急着发,等披露年报的时候再一起发,同时,再等等看这一两个月的情况。”谭淑珍说。

    “现在整体的形势怎么样?”张晨问。

    “应该说是趋好,但很奇怪。”

    “怎么了?”

    “整个杭城,二手房的销售数量,居然超过了一手房,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我现在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谭淑珍说。

    “不懂你们房地产,这会不会和刺激政策有关?”张晨问。

    “可能吧。”谭淑珍说,“如果说是有关系,那就可能是和税费减免相关,这个月有一个春节,没太多指望,我就指望下个月,会有一个很靓丽的销售成绩,这样,还可以赶在年报披露前,我担心的问题,可能就不用担心了。”

    二月份,他们原来预计在去年底开盘的蒋村项目可以开盘,蒋村项目,去年因为资金和出了刘立杆那件事情,被耽搁了,等到上个月底,蔡小姐他们的五十亿到位后,那里在加班加点赶进程,争取把耽搁的进度,在春节之前都抢回来。

    谭淑珍指望着这个项目,能给他们带来一个开门红。

    “说到春节,谭淑珍,我想起来了,我们今年春节,还是去三亚吧,带上杆子他爸妈,我和小武,一直骗他们杆子在国外回不来,平时没有什么,这过年了,要是还是他们两个……”

    “好,我们就去三亚。”谭淑珍还没等张晨把话说完,她就答应了。

    定下来了,等到张晨开始写去三亚的人员名单时,他又伤感了起来,以往,他们来去可都是大部队,连老倪都会乘坐自己的飞机过去凑热闹。

    而今年,小芳和张向北不在,刘立杆不在,贺红梅不在,孟平不在……

    孟平不在,连钱芳他们也没有心情去了,小树和姚芬,利用这个假期,又要去日本,这次去三亚的人,全部加起来,竟然一双手就多了一个人,其中八位是老人,剩下的,只有他和谭淑珍、向南三个人。

    真的是连一起去排档,吃夜老酒的人都没有了,但即使这样,他们也必须去,不然,张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去安抚刘立杆的爸妈,总不能他和谭淑珍两个人,唐突地跑去他们家里吃年夜饭吧?

1512 今年春节

    今年的春节是一月二十六号,张晨他们是二十四号到的三亚,如今的三亚,和以往不一样,已经是国内旅游的大热门,春节的时候,酒店住房很紧张,每家宾馆的房价,差不多比平时暴涨了一倍,但仍爆满,连张晨他们热带植物园里的别墅,都已经住满了。

    张晨感觉到很奇怪,问曹敏芳,我们植物园的酒店,今年才开张,也没有做过什么宣传,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知道?

    曹敏芳笑了,她说,你忘了我们一年要接待那么多的会议和培训,有直接在植物园酒店举行的,就是不在植物园酒店,是在半亩田度假酒店举办的会议和培训,一头一尾,他们的宴会也会摆到我们植物园的海上餐厅。

    看到有这么一个仙境一样的地方,这些人,春节的时候再带着家人朋友来三亚,还不住那里去?

    张晨明白了,笑道,那一头一尾的宴会,是你故意安排到那里去的吧?

    曹敏芳也笑了,她说,他们也需要啊,老在同一个地方,看着这同一片大海,开始两天还新鲜,新鲜劲过去,还不闷死,他们吃饭,还喜欢去半亩田大酒店呢。

    三亚现在,平时做会议和培训的酒店不少,我们始终是生意最好的,就是我们可供客人选择的多,看上去就丰富多彩。

    边上的金陵度假村已经在改建,还没完工,他们今年住在自己的酒店里,这几个房间,还是曹敏芳挤出来的,连张晨都没有办法安排套房,而是住在一个标间里。

    曹敏芳和张晨商量,她说,现在酒店对面的苗圃,已经搬去了热带植物园,她想把原来苗圃的这十几亩地,扩建成半亩田度假酒店的二号楼。

    张晨说好,你让杰森他们拿出一个方案。

    曹敏芳说好。

    张晨他们是中午到的,下午的时候,曹敏芳带着他们一行人去热带植物园,热带植物园现在已经是三亚最热门的景点之一,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张晨接受了韩先生的那个建议,热带植物园是免门票的。

    这样,几乎每一个到三亚的旅游团,都会被导游带到这里,一来,这个地方确实漂亮,几乎每一个来的游客都惊叹不已,二来,在这里很容易半天就过去了,而游客,又不知道这里其实是免费的,这对旅行社来说,是大有好处的。

    曹敏芳和张晨说,虽然这里门票免费,但估计今年,已经可以自给自足,来的人多了,带动了他们酒店的餐厅、海上的餐厅和咖啡馆、商店,还有潜水等休闲场所的生意,也带来了他们酒店的生意,有些人是到了这里之后,第二天就住到这里来的。

    所以门票虽免,但收益没有减少,等到明年,我们的海洋生物馆建成之后,来这里的人就会更多。

    张晨问曹敏芳,那个雅克还在吗?

    曹敏芳说,他去上海了,世博会有个园林项目,还有加拿大馆,是他设计。

    “怪不得没看到你带卤菜。”张晨笑道。

    曹敏芳也笑了起来,她和张晨说,雅克走的时候,还把那些包工头都叫到一起,训了一顿,和他们说,你们这些半脑,不要倒丁,我很懂你们,知道你们会偷工减料,我还会会来的,要是让我发现了,不管你人去了哪里,我都会把你拖回来这里返工。

    张晨大笑。

    他们乘坐着电瓶车到了山顶的观景平台,从这里往下俯瞰,就更是美不胜收。

    两个垦荒战士,看到了这里都很兴奋,老张和曹敏芳说,曹总,我们以后退休,就到你这里来种树养鱼。

    小昭爸爸连连点头。

    曹敏芳笑道:“好啊,两位叔叔可是很好的工人,连那些苗圃的工人,他们干活都干不过你们。”

    张晨看着老张,笑着说:“你不是早就已经退休了?”

    老张瞪了他一眼,张晨这才醒悟,他想起了小芳的话,对老人们来说,退休是在一次又一次空落之后,孩子们都已经离开自己走了,那才是真正的退休,对小昭父母来说,那是要等到小树和小芳结婚,对他爸妈来说,那是至少要等到张向北开始读大学。

    家里来往的人少了,老人的心冷下来,这才感觉,自己也需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待着了,只有到那个时候,才是他们真正的退休。

    向南也兴奋了,她说:“我以后一定要到这里,拍一部电影。”

    谭淑珍脱口而出:“那也要你先能够考上电影学院。”

    一石惊起千层浪,张晨妈妈马上说:“我们南南,肯定能够考上,你看看那电视里,哪一个女演员有我们南南好看。”

    谭师母哼了一声:“就是。”

    老谭在边上骂道:“也只有这样的娘,会看轻自己的女儿!”

    谭淑珍赶紧举起了手,叫道:“我投降我投降,我们家南南,以后肯定是大明星,我就是明星的娘,全指望她了。”

    张晨和向南、曹敏芳大笑,向南得意地冲着谭淑珍说:“这么强大的亲友团,不好惹吧?瑟瑟发抖了吧?”

    谭淑珍点点头,笑道:“不好惹,他们都是你的铁粉,以后你就是老年人的偶像。”

    向南气恼地去打她,谭淑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后抱住了她。

    老刘指着海上的那玻璃房子问,那里是什么?

    张晨和他说,那里是海上餐厅,喝酒吃饭的地方。

    老刘一听说是喝酒的地方,马上笑了起来,他说喝酒好喝酒好。

    曹敏芳和他说:“叔叔,我们晚餐就安排在这里。”

    一听这话,不仅老刘,其他的人都很高兴。

    曹敏芳指着山顶不远处的那幢别墅,悄悄地和张晨说,现在只有那幢还空着。

    张晨问:“怎么,你想把它也卖了?”

    曹敏芳笑道,哪里敢。

    那是张晨留给自己的房子,他以后还要和小昭一起住到这里,他可不想有很多的陌生人,住进他们的房间,所以哪怕酒店的生意再好,曹敏芳也没有把这幢别墅租出去。

    ……

    听说张晨已经到三亚,还知道了他队伍的情况,好像知道他晚上连喝夜老酒的伴也没有似的,当天晚上,小丁特意找过来,要陪张晨去吃宵夜。

    他们没有去半亩田大酒店,小丁说,那里的熟人太多,连杯酒都喝不好。

    他们去了春园海鲜大排档,来这里的,基本都是外地游客,三亚本地人不多。

    两个人挑了一张桌子坐下,小丁问,是打边炉还是炒菜?

    张晨说,还是打边炉吧。

    小丁说好,他叫来了服务员,点了菜,也不过去看海鲜的斤两,让服务员帮他们称就是。

    张晨笑道:“你对他们这么放心?”

    小丁说:“凭这一口三亚话,他们就不敢缺斤短两,要缺,也是缺你们大陆仔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海南已经没有大壮阳、小壮阳酒了,只有鹿龟酒,两个人要了两瓶鹿龟酒喝起来。

    小丁和张晨说:“老徐出事了。”

    “老徐?徐力行,徐副市长?”张晨问,“生什么病了,我要去看看他。”

    “看不了,进去了。”小丁说。

    张晨大吃一惊,赶紧问:“你说进去是什么意思?”

    “受贿,被抓到,进去了。”小丁说。

    张晨怔在了那里,他的脑海里马上出现了那个脸色黧黑,站着的时候有点罗圈的身影,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这个人会和“受贿”两个字沾边,这个说全家只供养了他一个大学生,他不为自己,也要为家族争气的人?

    这个自己当了副市长,老婆还是农贸市场一般职工,说是不求其他,就求一帆风顺到退休,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他居然“受贿”?

    张晨对这个人的印象太深了,他甚至认为,他就是柳成年的翻版,没想到翻版没有翻成,居然翻了车。

    张晨的震惊可想而知。

    “想不到吧?”小丁问。

    张晨点点头说,还真是想不到,虽然我和他没见几次面,但印象很深。

    “我们也没有想到,他都能够出事,我们整个大院里的人,都傻掉了,原来我们以为,哪怕门口的石狮子会受贿,徐力行都不可能,隐藏得太深了。”

    小丁叹了口气,继续说:“还有,从后面被查出来的情况看,他不仅受贿,还索贿,而且吃相很难看,三亚这么多的酒店和旅游项目,都要经过他的手批,你想想,求到他的人有多少?

    “这个吊毛,他大概是想,反正这些投资者都是外来的,他向他们伸手,神不知鬼不觉的,不懂人在做天在看,党纪国法在那里,明镜高悬,一个也逃不掉。你这是项目,幸好有谭大哥,不然,我估计他也会向你伸手,你现在也跟着倒霉。”

    “那就是行贿了。”张晨说着,他也觉得后怕。

    “对,所有行贿企业的项目,现在都停下来了,重新审批。”小丁说,“这一下把人坑惨了。”

    “你没有受影响吧?”张晨问。

    “我没有。”小丁笑道,“我这个人,平时被叫去吃吃喝喝玩玩是有的,但那种钱,摆在我面前我也不敢碰,为贪心吃过苦头,我们把一个谭大哥害了还不够,还要害自己?不是我说大话,像我和小郑几个,真要贪,我们机会有的是,但在这方面,大家都身子摆得很正。”

    张晨点了点头,他说:“就应该这样。”

    “也是谭大哥的教育,活生生的教育,我们几个人,后来的路,都是谭大哥替我们铺的,对不起自己,也要对得起他。”小丁说。

    张晨举起了杯子,他说好,我敬你一杯。

    小丁拿起杯子,和张晨碰了碰,两个人一饮而尽。

    “而且,你想想,人要是做到像徐力行这样,有什么意思,这都快要退休了,还这么贪,贪来的钱还不敢花,摆在家里好看吗,不仅不敢花,连正常的消费都没有,他老婆还要趁着菜场快收摊了,去买最烂最便宜的倒担菜。

    “就是装啊,怕人家不懂他,你一个副市长的正常收入,会穷到连菜都买不起吗,装过头了吧?不过,还真的把我们这么多人都骗过去了。”

    小丁说着,一边不停地摇头。

    张晨问:“这事,谭大哥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小丁说,“想想何必,没必要把人心里,那一点点好东西都捏碎了,就让徐力行,在大哥心里,还是原来的徐力行吧。”

    张晨想想,小丁的这个说法也对。

1513 春风杨柳万千条

    张晨他们从三亚回到杭城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一日,初七,第二天,张晨和谭淑珍他们都要开始上班。

    小武和小树比他们先回到杭城,两个人和徐巧芯一起,开着三辆车来机场接他们,小树载着张晨爸妈和自己爸妈,徐巧芯载着谭淑珍一家,小武载着张晨和刘立杆爸妈,两个人把他们送到了家,张晨和刘立杆妈妈说,阿姨,有事情就打我们电话。

    刘立杆妈妈从春节就开始埋怨了,她说,这个杆子,就是到美国,春节也可以打个电话回来问问,当我们两老都死了吗?

    张晨和谭淑珍只能搪塞,说从美国打电话回来,不是很方便等等,要打越洋电话。

    老刘说,那个美国,是在千岛湖的山坞里吗,连电话也不好打?

    张晨笑道,不是在山坞里,而是我们白天的时候他那里是晚上,他晚上的时候,我们这里是白天。

    刘妈妈一针见血,她骂道,张晨,这个杆子,他就是在欺负你,他知道他撒手不管,你也会管,他这是把自己的老爹老娘,扔给了你。

    离开了他们房间,谭淑珍和张晨说,张晨,你不要说,这个杆子,还真是吃定你了,他跑路才能够跑得这么彻底,连家里都不打一个电话,就知道你会照顾。

    张晨笑道,这有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倒是你,老谭的工作做得很好,他这次好像和老刘特别友善。

    谭淑珍叹了口气,她说,他们这是恻隐之心,你想想,他们有我和南南,你爸妈和小昭爸妈有你,只要这两个,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将心比心,他们还计较什么?

    张晨默然。

    这个时候,刘妈妈又想起来了这事,他和张晨说,杆子要是打电话回来,你就告诉他,他老爹老娘已经死了。

    张晨和小武仓惶地退了出来,到了车上,两个人互相看看,叹了口气,张晨和小武说,我们直接去厂里看看,今天工人们很多也回来了,小武说好。

    ……

    春节过后,春寒料峭,整个杭城的房地产市场,还是呈现着二手房的销量,远高于一手房的奇特现象,房地产老板们也都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觉得,国家的四万亿都下来了,房地产也变成支柱产业了,各地地方政府,都在大上特上基建项目,原来四车道的进城道路,拓宽到了八车道,市区里的路也开始一条条被挖开,平时和他们打交道的,卖钢材卖水泥卖砂石料的老板,日子似乎开始好了起来,而他们,这些支柱们,怎么还是苦哈哈?

    终于有人屏不住,开始出手,二月十九日,位于下沙的野风·海天城,将价格由原来的8200元/平方米,直降到5900元/平方米,扛起杭城牛年降价第一旗——七折!在引领下沙房价二00七年飙升到8000多元后,似乎在一夕之间,海天城的价格又回到了原点。

    此后,在海天城的引领下,众多楼盘跟进,德信·泊林公寓、金帝·金色钱塘、西溪山庄……,杭城打折降价一时成风。

    在降价效应的刺激下,冰冷的成交开始随着春天的气候变化,而出现了“暖意”,一月份,杭城主城区的房屋成交量还低于0七、0八年同期,到了二月份,成交量就开始超越前两年。

    春风杨柳万千条,大家打折乐逍遥。

    这股突如其来的降价风,打得谭淑珍措手不及,她原本指望他们二月开盘的蒋村项目,能给他们带来一个靓丽的销售业绩,这一下,似乎就要成为泡影。

    他们蒋村的地块,当时拿地价格太高的毛病开始显现,平均九千多元一平方米的楼面地价,到了这个时候,让他们的房子已经没有了跟着降价的空间,甚至连他们原本预想的火爆场面都不会出现,一开盘可能就变得门庭冷落。

    摆在他们面前的,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跟着降价,把价格直接降到成本价,但就是这样,如果大家都开始打价格战的话,他们的价格,仍然没有吸引力,还有一条路就是……

    谭淑珍考虑再三,和老谭说,推迟开盘。

    “如果推迟开盘的话,这个月的销售就够呛。”老谭说。

    谭淑珍点点头,她说我知道。

    她知道老谭这话,只说了上半句,还有下半句没有说,那就是二月的销售够呛的话,那接下来的年报披露?

    这样的年报披露,肯定会带动他们锦绣中国的股价下跌,跌到什么程度,谭淑珍心里没有底,但她觉得,再跌应该也跌不到去年四毛多港币的程度,这个损失,是她必须承受的。

    不然的话,蒋村项目跟风降价,还不能带来销售人潮,没赚到钱不算,最可怕的,这一个项目可能就做臭了,这可是一个四十五万多方的巨无霸项目,谭淑珍承受不了,让它变成第二个“天空之城”,这两个巨无霸项目,会把他们公司彻底压垮的。

    自古华山一条路,谭淑珍觉得,自己今天就是走上了华山,也必须走。

    谭淑珍把姚芬叫过来,和她说,蒋村的项目推迟开盘。

    “推迟到什么时候?”姚芬问。

    “五月份的房交会。”谭淑珍想了想说。

    她在心里盘算的是,这一波的降价风,至少是把人气带回来了,从现在开始到房交会,还有三个月,谭淑珍觉得,只要人气回来,房价肯定会往上涨,有这三个月的时间,但愿到时候杭城的房价,能够追上他们蒋村项目的目标价。

    就是到不了目标价,每平方至少也让他们有点蝇头小利。

    姚芬说好,她回到办公室马上安排,第一件事,就是把报纸和电视台准备投放的广告撤了,然后和演出公司协商,把原定的推广演出活动往后延,接着和销售部打招呼,蒋村项目售楼部的人员,推迟组建。

    这个项目推迟开盘之后,谭淑珍剩下来的,就只剩袖手旁观了,看着杭城房地产市场因降价风带起的成交量的上升,也等着自己的年报披露,看股价会跌到什么程度。

    谭淑珍觉得自己除了袖手旁观,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事可以干了,唯一令谭淑珍感到欣慰的是,除了杭城之外,下面各分公司的销售,都在继续回温。

    ……

    徐巧芯兴冲冲地跑进了张晨的办公室,接着赵晶晶也跑了进来,徐巧芯叫着:“来了来了,老大!”

    张晨抬起头来看着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徐巧芯一屁股在张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头趴到桌子上就哭了起来。

    张晨被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了,徐巧芯?”

    徐巧芯继续哭着,不理睬他。

    赵晶晶也被徐巧芯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站在那里,看看张晨,又看看徐巧芯。

    张晨问赵晶晶:“她怎么了?”

    赵晶晶摇了摇头。

    张晨问:“徐巧芯,是不是那个死小武欺负你了?”

    “你才欺负我。”徐巧芯一边哭着,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张晨被她搞得哭笑不得,他说,我怎么就欺负你了?不过算是知道,死小武没有欺负她。

    赵晶晶站在那里,似乎知道了什么事,微微笑着。

    张晨问赵晶晶:“她在发什么神经?”

    赵晶晶摇了摇头,笑道:“你让她自己说。”

    张晨骂道:“你发什么神经?”

    赵晶晶大笑:“没有啊,就是让巧芯自己和你说。”

    张晨把桌上的餐巾纸盒推到了徐巧芯的面前,和她说:“来,擦擦眼泪,眼泪擦完,有事说事。”

    徐巧芯刷刷抽了四五张纸巾,把眼泪擦干了,这才抬起头来,和张晨说:“那个死杰西卡,第一笔货款付过来了,提前了两天。”

    张晨明白了,哈哈大笑,他说:“原来是这事,那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你怎么还哭了?”

    “你不知道人家每天在算日子,就怕三个月到了,钱一分也没有进来,那就死定了,不光你这里不好交待,申屠总他们那里,还有我跑去过的那么多的公司和工厂,我哪个都不好交待,钱按期可以进来,我晚上也可以睡个好觉了,没看到我脸上痘痘都长出来了?”

    徐巧芯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哒地说着,张晨明白了,也确实,她才是在第一线的,虽然她没有给杰西卡打包票,但陪着杰西卡去这些公司和工厂的可是她,要是货款没有按时回来,人家找不到杰西卡,找的肯定是她。

    就是申屠红燕那里,可能不会说张晨什么,但骂徐巧芯,那是肯定的,这样想来,她的压力确实是够大。

    赵晶晶说:“还好,这个杰西卡,没有让人失望。”

    徐巧芯也破涕为笑,她说:“老大,你这个梦中情人不错,她要是在这里,我都想亲她一下。”

    张晨说:“好吧,为了安慰一下你的痘痘,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真的?”徐巧芯问。

    张晨说当然。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要去慧娟那里。”徐巧芯说。

    “延安路的土香园大酒店?”张晨问,“你脸上痘痘都长出来了,还要去吃那么辣的菜?”

    张晨他们延安路的土香园大酒店,二月十日开张,到今天才一个多星期。

    “以毒攻毒,可以的。”徐巧芯说。

    “那好吧。”张晨答应了。

    “我也有份?”赵晶晶问。

    张晨指了指徐巧芯说:“今天她做主,你问她。”

    徐巧芯一听大喜,叫道:“去去,你们都去,小莉、李薇、葛玲,大家都去,哎呀,我要先给慧娟打电话,别位子都订不到了。”

1514 走的,来的

    下午四点多钟,张晨接到了李勇的电话,他说,张晨,晚上我去你那里吃饭,对了,叫上老谭和小武,谭淑珍要是方便,一起。

    张晨说好。

    挂断电话,张晨心里疑惑了,李勇已经很久没有到他这里吃晚饭了,没有时间,他每天下班离开办公室,差不多都要到十点多钟,他约张晨,一般也是约他,下班后喝两杯,而且大都还会挑在周末或周日。

    今天才周二。

    更奇怪的是,他居然交待叫上老谭和小武、谭淑珍,他知道小武不用叫,就在楼上,这是在交待让小武不要出去,等他,这个时间吃饭,还要叫上老谭、小武和谭淑珍,这就是奇怪中的奇怪了。

    要知道李勇以前,可是会有意避开和谭淑珍一起吃饭的,以他的身份,和一个女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在一起吃饭,这种事情传出去,传的人,是会把一起吃饭的其他人都省略掉,传到后来,肯定就会变成李勇和谭淑珍两个人在一起吃饭了。

    还有好事的,会加上经常两个字。

    他肯定要避这个嫌。

    张晨拿起电话,打给了谭淑珍和老谭,两个人接到电话也有些奇怪,不过十分愉快地答应了,谭淑珍说,那我马上去菜场买点菜,我过来做。

    张晨说好。

    他接着打电话让下面食堂,也准备了一些菜。

    到了六点多钟的时候,李勇到了,他进来就和他们说,自己马上要离开杭城,调回北京,后天就走,正好今天有空,就过来和朋友聚聚,告别一下。

    大家这才知道,今天这饭吃的是什么。

    张晨问:“调回北京哪里?”

    李勇说:“去一个部,担任副部长吧。”

    “那高升了。”老谭说。

    李勇笑道:“没有高升,算是平调,不过,总算是可以回家了,可以见到儿子了。”

    李勇这么一说,张晨想起来了,李勇到杭城的这些年,他的妻子和儿子,从来也没有来过杭城,自己到今天也没有见过他们。

    张晨把这话和李勇说了,李勇笑道,这个简单,你再到北京去的时候,去家里吃饭,就全能见到了,他们到这里,不是很方便。

    张晨想起了那次,在浦东机场偶遇柳成年的事,有点明白李勇说的,不是很方便是什么意思。

    大家坐下来,李勇问,杆子和孟平,还是没有消息?

    张晨和谭淑珍都摇了摇头,李勇也叹了口气。

    李勇接着问谭淑珍,你们公司,现在怎么样?谭淑珍和他说了,李勇说,困难都会过去的,相信你们会好起来的,关键还是自己要有信心。

    谭淑珍说对,我也相信会好起来的。

    李勇接着和张晨说,我可知道,你现在已经好起来了,工厂里每天都在马不停蹄地加班,订单不断,对吗?

    张晨奇道:“你怎么会知道?”

    李勇笑道:“你以为我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特别是你张晨的企业,我真的就一无所知?”

    张晨也笑了,他说:“好吧,我知道你眼线众多,到处都是你的人。”

    谭淑珍是个识趣的人,她知道李勇今天叫她来,是把她当作朋友,告别的对象之一,她心里很感激,但也知道,她继续留在这里,可能就会妨碍这四个男人的发挥了,既然告别的目的已经达到,谭淑珍一起吃了一会,就起来告辞,和他们说,我先走,你们慢慢喝。

    谭淑珍走后,李勇感慨道,张晨,你有没有想到我们在海城,你、我、杆子、孟平和启航,我们在一起喝过了多少酒,那个时候,总觉得以后的日子还长,没想到这以后的日子,大家是聚少离多,杆子和孟平,就更是不见了影子……

    李勇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张晨端起酒杯,和他碰。

    这一顿酒,他们吃到了晚上十点多钟,小武送李勇回去,张晨和老谭,坚持着要跟上车,老谭说,李勇,让我送送你,这一别,我们可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了。

    “随时,老谭、小武,你们和张晨一样,到北京,随时都可以打我电话,我请你们吃饭。”李勇说,老谭和小武赶紧说好。

    小武把车开到了李勇的家门口,大家下车,张晨、老谭和小武,在这里和李勇拥抱告别。

    三个月后,两会结束,张晨看到报纸上发布了新的国务院组成名单,李勇已经是某部的部长了,张晨赶紧给李勇打了一个电话,祝贺他,同时心里也真的替他高兴。

    在这个名单里,张晨还看到了柳成年的名字,他也想给他打个祝贺电话,但电话拿在手里,想了想,又没有打,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

    有他们这样一批人在,而不是徐力行们,张晨觉得就有信心和希望。

    ……

    雯雯在北京机场,气喘吁吁地给张晨打电话,边跑边叫道:

    “张总,哎呀,我跑得奶下垂,总算赶到了过安检,张总,我三点半到杭城,你让人来机场接我。”

    张晨大笑,他说我自己来接你好了。

    “不用不用,叫个小巴辣子来接就可以,用不着出动你这个大人物,除非你想我了。”雯雯说。

    张晨笑道:“好,我想你了,就想早点看到你,可以了吗?”

    “可以,可以。”雯雯嘻嘻笑着,“那我到了,会给你一个香喷喷的吻。”

    雯雯这次到杭城来,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这叫“监考”,她和张晨说,张总,你不知道,那些王八蛋,都答应了多少人,他们表面答应你,其实根本没把事放在心里,我必须在杭城露面,告诉他们,老娘我在看着你们呢,你们都给我老实点。

    张晨说好,你来了我就放了心。

    明天是向南艺考专业课考试的时间,所以今天雯雯会从北京赶过来,她要“监考”的对象,是北京电影学院派来杭城考点的那几个主考官。

    张晨在出口处等到了雯雯,拿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就想和她一起往停车场走,雯雯叫道:

    “等等,等等。”

    张晨站住了,雯雯拿出了包里的一把唇膏,选了一支大红的,涂抹起来,张晨骂道:“臭美什么,上车不能涂?”

    雯雯嘻嘻笑着,不理他,她拿出小镜子照照,满意了,把唇膏和镜子在包里放好,走过来,冷不丁双手勾住了张晨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叭”地亲了一下,雯雯说:

    “说好的,你亲自来接我,我就给你一个香喷喷的吻,快说,香不香?”

    边上的人都看着他们,张晨窘了,赶紧说,香香。

    “还有一个清晰的唇印。”

    雯雯边走边说,张晨一听,赶紧用手去擦,雯雯把他的手扳住了,和他说:“香就不许擦掉,反正你又没有女朋友,怕什么。”

    张晨右手推着行李箱,左手被雯雯抓着,万般无奈,他看看再往前走,又没有什么人,就暂且随它。

    两个人到了车旁,雯雯说,我来开。

    张晨把车钥匙给她,自己去坐副驾座,上了车,雯雯和张晨说,这辆车,我今天征用了,再给我介绍一个吃晚饭的地方。

    “我们新开的土香园大酒店行不行?就原来专卖店的位置。”张晨问。

    雯雯说行,太行了,我们自己的酒店,牛逼!

    张晨给延安路的土香园大酒店前台打了一个电话,订了一个包厢,和对方说,这个包厢,今天晚上的所有消费免单,不限额。

    雯雯一听就乐了,她叫道,太好了,我今天要灌倒那三个大老爷们。

    开到了动感地带楼下,雯雯和张晨说,你下车吧,来不及了,我要去找他们,对了,把南南的准考证号,发到我手机上。

    张晨说好,他推开门下了车。

    雯雯朝他挥了挥手,喊着拜拜就离开了。

    张晨站在那里,从手机里找出了向南的准考证号,发给了雯雯。

    张晨往楼梯走去,碰到一个保安,看到他就笑着说,张总好!

    张晨赶紧回到,你好!

    张晨走上了楼,一个设计师看到他,看了一眼,就笑着逃回办公室去。

    张晨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心里骂道,神经病!

    他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过了一会,葛玲和小莉、徐巧芯一起进来了,看着他就大笑,张晨骂道:

    “奇怪,今天什么日子,你们都一起发神经了?”

    三个人笑得直不起腰,葛玲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和张晨说:“师父……”

    张晨恍然大悟,自己脸颊上,雯雯留下来的唇印还没有擦去,怪不得那个保安和设计师,看到自己笑脸会这么好,一定是那个设计师逃回设计中心,把这事告诉了葛玲,葛玲拉着小莉和徐巧芯,就过来看个究竟。

    张晨的脸红了起来,赶紧骂道:“这个雯雯,我要杀了她!”

    他看着笑成一团的三个人,骂道:“还笑,还不快来帮我擦掉。”

    “不用,不用。”徐巧芯甩着手叫道,“你就这样挺好,老大,既有阳刚之气,又有阴柔之美。”

    小莉和葛玲,刚刚站直了,两个人马上又笑弯了腰,伸手去打徐巧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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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